但周正明面上不敢说,只笑笑说:“希望不是我户部要追查的嫌疑人吧。”
秦鱼:“我也希望不是,毕竟户部要抓的人跟相爷要抓的人总不会是同一个吧。”
说完,秦鱼掌心一翻,指尖挂了一块令牌,上面一个蔺字。
周正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确实没想到秦鱼竟主动撕裂一个口子。
把蔺珩拉出来了。
那他如果要强行让人上去,就只能把越帝拉出来,也就是把帝王跟丞相的斗争摆在明面上。
这样的罪过他不敢担当,因为会引起一系列剧变。
但想到上面下的死命令,周正浅浅呼吸一口气,挤出笑脸,“原来小鱼公子是奉了相爷大人的命办差,不知是抓捕何人?”
秦鱼:“坏人。”
周正:“...”
场面有些胶着了。
气氛也有些古怪。
护卫们僵在那里,看着秦鱼把玩着那个令牌,不知道要不要动手,周正沉吟片刻,说:“相爷是朝廷栋梁,他要办的人,必也是朝廷要办的人,我看小鱼公子只是孤身一人,押解这个犯人恐怕不太方便,要不我等代劳或者帮忙?”
秦鱼:“相爷说他一定会派人来接我,我要是被别人接走了,他会生气的吧。”
这话周正是不信的,据他们探得的消息,相府那边对这个小鱼公子并无多少助力跟安排,而这个小鱼公子一向狡诈,估计是诈他的。
“相爷气度宽宏,不会的,来人,上船!”周正不想再耽搁了,咬着牙下令。
护卫们的刀终于全部出鞘了。
刀光森冷,附近百姓们都吓得不敢动,商旅们也一个个往后退步。
偌大的码头,仿佛只剩下了宽阔的江河水流轻轻拍打水面的声音。
一秒,两秒,三秒。
秦鱼:“不是说上么,怎么还不上?”
这一句话激怒了户部的兵将们,哗啦啦冲上来,不过冲锋的人先用盾牌抵着上来。
其余人躲在后面,企图先冲上船再....
周正看到秦鱼拔剑了。
拔得不快,起码让盾牌手到了她跟前,“攻!”身后长刀要刺出时,高高在上的手起剑落。
一剑劈在盾牌上。
沉闷一响,仿佛重达千斤。
轰隆隆一声,十几个人爬阶梯上来,又一咕噜全部滚了下去。
有一种理论叫若来千军万马,给一条河跟一座桥也可以把敌方全部磨死。
纵使千军万马,能过桥的也就那么点人。
挤着杀。
一力破万钧。
秦鱼现在就是这样,一剑劈在盾牌上,压根没用多少内力,找到共振的点,铁盾牌发出震动,那力道推动握盾者,他往后倒,挤压其他人,一个连一个...就是一片倒。
骨牌效应。
一群人全倒下来了,下面一片人也齐刷刷往后退。
动静不小。
赵妈妈扶着叶柔出来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幕。
她一个人站在船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反正气势很强。
赵妈妈还是那个念头:老天不长眼啊,为什么采花贼都这么有派头!
周正暗恨自己没有调弓箭手来,但谁能想到这小鱼公子竟真的敢动手!
“小鱼公子,你如此公然对抗朝廷,就不怕...”
秦鱼:“你觉得我们两个谁会更倒霉?”
周正脸色一变,表情有些阴沉。
如果能抓到那人,他自然不怕,可就怕这一百人破不了秦鱼的防御,抓不到荆临侯,说法就全在相府那边。
蔺相的权势之大,帝王都恐惧,到时候硬对的话,最后...他会被牺牲,上头绝对会做这样的选择。
他犹豫了。
就在此时,忽然有高声来。
“小鱼公子,你今日既亮出了名号,不知道往日的恶事认不认?!”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男子。
四十多,青衫儒服,嘴角两撇小胡须,周正端方,像是个儒雅剑客。
这人谁来着?
秦鱼瞧着他,按照江湖规矩,他也自报家门,“在下金合道。”
“阿,金合道,藏贺郡的七寸剑客,传说最接近武道大师的剑客,大师之下无败绩,找我比剑?”
金合道垂眸,握住腰上的长剑,“不,是复仇。”
复仇?
秦鱼眉心一跳,却听金合道面露仇恨,“小鱼公子洗心革面之前,恐怕也记不住自己残害过
一个叫金梨儿的姑娘吧,她被你玷污后,羞愤欲绝,上吊自杀了,她是我女儿。”
“作为父亲,我自然是要替她讨回公道。”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也重新吊打了这个身份的不光彩。
赵妈妈扶着叶柔的手略紧了些,颇有磨牙声。
叶柔也微微皱眉。
秦鱼沉默了下,看向周正,“周大人,你我公事暂可后挪,毕竟人命为重,既是有人找我复仇,我自然要允战,你可千万不要阻拦。”
鬼才会阻拦!
周正无心阻止,自然顺势答应,他在户部,消息精通,自然知道这个金合道是何人。
这人名声可不小。
这小鱼公子可非武道大师,绝不是对手。
既然允战,又是复仇之战,谁能阻止呢?
秦鱼依旧站在船头,而金合道站在岸上,握住了剑,缓缓拔出。
剑刃流光,清冽。
不过这剑可远不止七寸,所谓的七寸剑客是?
哗!当金合道直接扔了剑鞘,脚下一点腾跃上来,刺剑!
风飒飒,剑芒芒。
秦鱼站在那儿没动,直到剑刺眉心,赵妈妈等人几乎以为她要被一剑刺死。
幻影。
剑刺中了幻影,金合道往后撤剑,格挡!
真正的秦鱼躲闪到了边侧,刺剑被挡住,但两人愣是沿着尖锐的船头过了三剑,皆是幻影,但第四剑起,江河上的风大了些,帆布哗哗作响,金合道正想跳到桅杆上激战,但...
秦鱼的残影陡然加快,迅疾一剑逼迫金合道往后半空跃退。
一抖剑,秦鱼:“我说过了,今日我在,没人能上这艘船,但我不介意跟你去其他船上斗一斗。”
后面甲板上的叶柔一愣。
金合道落地,冷笑:“好大的口气!”
秦鱼:“你比我想象的弱,传说中的七寸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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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合道面含煞气,提剑再来,但秦鱼直接跳到了隔壁那个侯府公子船上桅杆上去。
金合道追上。
两人身影太快了,身法走位时残影连锁,在纤细摇动的桅杆上也如履平地,但剑跟剑还一直斗着,铿锵击打,下面的侯府公子看得眼花缭乱,但不知为何——特么的,这好像有点帅啊!
准确得说,是这个小鱼公子很帅,尤其是她在早已成名多年的金合道剑下应付自如身形飘洒如烟的样子。
附近有女眷都看迷了眼。
采花贼?采花贼都这样的么?
金合道听到下面那些人的话,自然不喜,手中剑路繁复起来,一连勾了好几个剑招。
有些凶险,秦鱼一个翻空后落。
叶柔目光跟上,看那人落下后...抓住了桅杆吊帆的绳子,轻盈如鸢,一个旋身掠上去,竟直接脚踩纤细绳索...
稳稳站在高空。
金合道来了,当机立断提剑要斩断绳索,但在他剑落下前,秦鱼已经在绳索上疾奔。
这是什么样的身法?
水上漂,空中鸟?
砰!绳索被斩断由于弹力回缩弹射起来的时候,秦鱼已经跳起来了。
跳斩!
金合道格挡。
轰!
桅杆直接断!
金合道落下,落在甲板上,甲板裂!
侯府公子:“!!!”
我的船!
但金合道到底还是挡住了,双臂一顶,“走!”
哗,秦鱼被顶飞出去,后空翻的时候,金合道冲出,掠前,在秦鱼还没落地时,猛出内力。
剑刃走了七寸的剑气锋芒,走七寸,刺七寸,杀七寸。
这一寸剑迅猛狠毒...铿!
干将剑刃格挡!
连人带剑,秦鱼被一剑刺飞出去,~但秦鱼脚下一点地面,来了一个网球式的复式B后跃,然后剑插地面,身体逆转,剑勾扫地面,一块块青石板被切起,弹腿踢出!
刷刷刷!
青石板在金合道剑走之下切成一块块。
但在他切断所有石板前,秦鱼落地,一落地就走了位,残影,一片连锁残影,周山剑三剑式连锁,快如闪电,三剑并发,金合道只觉得眼前三人合剑。
不好!
剑客的比斗核心也在于你躲不躲得开,挡不挡得住。
金合道躲不开,于是只能挡,但也没挡住,噗嗤一下就被秦鱼刺穿了心脏,金合道难以置信。
但还是死了。
死就死了,刚刚被一段华丽剑法给看花眼的众人懵逼之后,周正反应过来,神色微妙:“小鱼公子,他好歹也是因为女儿被你...你这般狠毒,恐怕不好吧。”
其实本身朝野对秦鱼这种罪名累累的采花贼是很排斥,不想与之同朝为官,但救驾之恩比天大,越帝恩赐也不为过,毕竟秦鱼没上班,就是挂个名,但不代表这人就是光彩的。
民间还是很讨厌这种人的,尤其是翻出旧案时。
原来她还玷污了金合道的女儿?逼死了人,还把人家亲爹杀了?
这简直坏到骨子里了啊!
在场的人都很愤怒,正想聚众指责,又怯于秦鱼武功厉害,只能怒视之...周正满意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正要威逼秦鱼...
秦鱼:“金合道成名于十年前,当时武功已远非我可比,我若是要欺负他女儿,必然是在这几年光景,但我武功之进益只在这几个月——就是在我洗心革面之后。如果是几个月之前我动的手,你们觉得可能?还有金合道自幼修《阴东功》,这功法阴柔细密,所成内力皆阴冷,这种人功法天成,修行顺利,但不利于子嗣,别说能生出孩子,就算生出孩子,尤其是女儿,也必定天生羸弱,早早夭亡,别说十八岁,就是八岁都活不过。你们若不信,去找太医院跟懂武的大师问问就知道咯。”
要诬陷她也不找个好点的人设,都经不起推敲啊。
周正惊讶,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只是不知道如何出招,正此时,哗啦啦,周边围来一列弓箭队跟巡防军。
带队的是——太师府门下。
周正忽然足了!
“既是人命案子,小鱼公子自可以跟我们去大理寺走一遭。”
“或者说,你想去刑部?”
大理寺是上闻老头的地盘,刑部是蔺珩的底盘。
周正无疑是在威胁秦鱼。
秦鱼最讨厌别人威胁自己了,正想反击,忽然放弃了,因为——有人来了。
军队。
确定过眼神,是骑马来的人。
确定过眼神,马上的人很抠门。
没错,就是蔺珩。
秦鱼以前见过这人穿常服孤冷凉薄,或穿官服森冷无情...
奥,用词属性挺重复,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吧。
但骑在马上又不一样了。
秦鱼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气质....
——什么气质?
黄金壁问她。
秦鱼:“超级反派大BOSS的气质。”
——人家来救你的。
秦鱼:“看上无辜孤女美貌出手相救但遭到孤女严厉拒绝于是因爱生恨强取豪夺的超级反派大BOSS。”
——醒醒,记住你是被娶进门后都没看过几眼的弃妇。
秦鱼:“...”
中场幽默一下而已,你这破墙壁可真煞风景。
不过蔺珩气场的确爆表,他一来,周正这些人都吓坏了。
他们没想过蔺珩会来,还会亲自来。
还带了军队。
这是西北大营的驻军吧。
马儿停下了,蔺珩骑在马上,周正等一群官员兵将给他下跪磕头。
蔺珩淡淡扫他们一眼,“刚刚谁想去刑部?”
周正身体有些抖。
蔺珩看向秦鱼,“看来是你。”
这人阴晴不定的,就是个变态,秦鱼还真怕他把自己直接扔刑部去熬鸡汤。
于是秦鱼直接说:“别说大理寺了,就是刑部我都不想去,也不必去。”
下一秒,秦鱼拔出剑,剑往上一挑。
金合道脸上的易容面具被扯了下来。
众人:“???”
周正:“!!!”
秦鱼把玩着这易容面具,摸了摸:“确认过材质,是人皮,还是金合道本人的脸皮,相爷可有兴趣派人查查?”
蔺珩看了一眼那人皮面具,淡淡道:“你能从河东回来,那些人就该知道你是什么实力,也不敢在这里就杀了你,却派了这么一个假货来,无非想探你实力,既如此...”
这个假货十有八九是会死的。
那么就会有第二个人!
就在蔺珩说完这句话后,边上的俞庆忽然掠出去。
凌空朝一个背对他们往外逃窜的人拍去一掌。
隔着三四米。
那一掌隔空气劲,那人后背胸噶擦一下凹陷进去,吐出一大口血,直接扑地死绝。
秦鱼有些沉默,眼底有些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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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珩都来了,就是越帝跟老太师都来了加一起都未必能从他手里拿走人,周正这些人也只能悻悻放弃,但为了脸面上好看,至少没撕破脸不是,于是就假装继续在查什么户部疑犯~~
当然,秦鱼这条船被放过了,没人能上去,秦鱼说到做到。
直到蔺珩要上去。
“相爷要亲自?我等下可以把人送到相府,或者您直接把人提走。”
蔺珩看了她一眼,“怎么,船上有我见不得的人?”
哪能啊,你老婆都跟别的男人睡过了,那人你也见过了,这世上哪还有你见不得的人。
秦鱼内心吐槽十分剧毒,但表面上十分实诚:“相爷英武,慧眼如炬,什么妖魔鬼怪都会在你面前现出原形。”
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么?
“那可不一定,你两天吃了上百斤的鱼,不也没在我面前现出原形。”
蔺珩凉薄说着,一边上了船。
骂她猪妖?呵呵。
这种浮于表面的幼稚损人话是绝对伤不了她的,秦鱼内心毫无波动。
上船后,蔺珩见到了荆临侯,后者哭唧唧战战兢兢吓尿了,蔺珩觉得恶心,看一眼就出来,又见了一眼隔壁的门。
“你睡这里面?”
莫名其妙,上来是要看我睡哪?秦鱼心里一咯噔,闪过两个推理。
首先,蔺珩是肯定知道叶柔的事儿的,相府的情报很变态,秦鱼心知肚明。
那么两个推理来了。
1,蔺珩弯了,想搞基,喜欢她,于是吃醋嫉妒亲自骑马赶来看大肚子的情敌。
2,蔺珩没弯,但那夜洗澡后发现她是女的,喜欢她,于是还是....同上。
黄金壁没忍住。
——就不能是因为别的,比如...
秦鱼:“不接受反驳。”
黄金壁懂了,秦鱼这人估计在蔺珩这里遭遇了不小的挫败,因为到目前为止,这个人是唯一没被她勾引上的任务目标。
事实上,连尹幽那种boss某种意义上也是被她勾搭成功了的。
所以...YY下心里舒坦。
但勾引归勾引,这人其实又不喜欢别人真心喜欢她,越喜欢她,她越怕越抗拒。
所以...历史问题造就的心灵扭曲以及心理变态?
黄金壁陷入沉思。
秦鱼这边则是没法拦蔺珩,只能叫出里面的赵妈妈跟叶柔,她想过蔺珩会知道这两人,却没想过蔺珩会想见她们。
这人一向很傲慢,没到一定存在价值,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所以今天来...
见到了叶柔,秦鱼还留意到蔺珩的目光特地在叶柔肚子上停留了下,又转头看向秦鱼。
“你女人?”
叶柔跟赵妈妈其实是恐惧的,因为她们没想到自己会见到这样恐怖的人物。
帝国实权第一人。
事实上,她们也是刚刚秦鱼跟周正等人斗起来的时候才从直言片语了解到秦鱼在为谁服务。
当时就吓到了。
何况现在。
所以叶柔现在有些不安,只是忍住了,但在蔺珩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有些...
“是的,相爷,这是我女人。”秦鱼平静回答。
叶柔垂眸,表情有些复杂。
蔺珩深深看着秦鱼,秦鱼也深深回望着他,确定过眼神,都觉得对方/自己是有故事的人?
秦鱼觉得自己是承认,蔺珩的眼神却是确认,那是一种略复杂,又隐隐古怪的眼神。
好像还打量了下她身体。
尤其是腹部以下两腿中间的部位。
秦鱼:“...”
她上面那个随口胡扯不会成真吧,这个变态真的要弯啊!那也不对啊,想不到他这么内裤外穿霸气侧漏却想让我当1他当0并且怕我这个1不够粗?
秦鱼若有所思。
蔺珩也若有所思。
最终,蔺珩偏过脸,淡淡道:“既是自己的女人,又有了孕,好生照顾吧,等安置好再来汇报。”
秦鱼莫名觉得此时的蔺珩有几分宽容跟温柔。
爱屋及乌?
“多谢相爷关心,还连累相爷亲自来接下属,真的很...”
蔺珩:“我来接别人,跟你无关。”
秦鱼:“...”
荆临侯被带走了,但蔺珩没走,他还在岸上。
秦鱼只能吩咐人照顾好叶柔两人,然后下船站在蔺珩后面,没办法,这是作为下属的素养,职业考评很重要。
秦鱼不问,蔺珩也没说,但秦鱼很快就知道蔺珩等的是谁了。
那三艘船靠岸,周正还想顺势检查下的时候,上面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下来,亮了一个牌子,周正一惊,第二次跪在地上行礼。
“下官周正,见过河图王殿下。”
河图王,越帝的亲叔叔,也是先帝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不过小先帝许多,也就比现在的越帝大个七八岁吧,三十多点,长得跟越帝其实很像,但成熟许多,但又不失浑厚儒雅的气质,尊贵非常。
总得来说就是长得超级好气质也超级好的一个中青年帅哥。
不过...穿得很随性,跟个江湖人似的。
秦鱼瞥了一眼后面三艘船下来的亲随,人倒是不少,大概是亲王卫队。
她知道这个人,但知道得不多,因为这人基本远离朝堂,先帝驾崩那次都来不及赶回来,晚了好几天,听说是在海域之外游历。
河图王抬手让周正起身,又朝蔺珩笑了笑,“蔺珩,你今日竟有空来接我。”
蔺珩:“来接一个下属带回来的要犯,跟你无关。”
秦鱼:在船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男人在船上的话果然不能听啊。
——————
河图王身份贵重,跟蔺珩又好像是朋友,怎么招待是后者的事儿,秦鱼就是挂个号,正准备回去安置好自己的“女人跟孩子。”,忽见到蔺珩两人都顿足了。
河图王看着江河外围,“呵,今天还真是头彩,不仅有你蔺珩来接,还能见到帝国第一美人。”
蔺珩十分冷淡:“说了不是接你,而且三年前你还说过帝国第一美人姓洛,而不是姓上闻。”
秦鱼心里一咯噔。
上闻?
偏头看去,秦鱼看到了——大片的高头大船即将停靠码头。
至少十几二十艘。
都挂着一片旗帜,那旗帜是~~一只猫的曲线模样。
秦鱼:“....”
土豪,一个巨大的土豪,并且这个土豪还是个猫奴,她分析得出。
对了,还是个美貌堪比洛瑟的猫奴女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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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猫奴这事儿吧,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猫奴见猫奴了。
这是黄金壁说的,一边说还一边艾特一下秦鱼,所谓的艾特就是利用黄金屋的灵魂共振特效——把秦鱼灵魂震一下下,听说这是黄金屋升级到五级后的能力。
震你大爷的震!
秦鱼一直不喜欢这种震,因为好像脑震荡一样。
“真是瞎扯淡,我是猫奴?我只是养了一只宠物猫。”
——他是你的小祖宗。
秦鱼:“我没有一个叫东皇俊彦这么邪魅狂狷霸气侧漏的杰克苏小祖宗。”
黄金壁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回了一条。
——O(∩——∩)O
这种表情名为三分赞同三分认可还有四分欣慰的老母亲般微笑。
秦鱼:“.....”
你特么刚刚是去百度了颜表情吗?
秦鱼觉得自己被吓坏了,如果娇娇再不回来,她的NPC墙壁会变异成什么样她实在心里没数。
在秦鱼操心无比的时候,那土豪船队靠岸了,秦鱼是能看到那船队旗帜的,猫图嘛,但普天之下、四海之内的船队商行能用这猫图的也就一个家族。
海域天莱之月咏。
海域之外有一海国名为天莱,天莱非帝国这样的陆地国家,它们是海域岛国,自有108海岛组成联邦国度,名为天莱,而天莱之中没有皇权,采取的是家族别治,谁有钱谁势力大谁就是土皇帝,但非统一帝国,海岛渔民虽得到了自由,不用被律法管制,甚至不用交税,但也相应得失去了保护,如果他们想安生生活在海域之中,就必然要依附某些势力,比如那些掌握有海船跟商业能力的家族,这就是海域家族别治体系,渔民们给这些家族商行做工,签署工作跳跃,在期间内得到家族庇护跟工资薪酬,这是唯一的双向关系,无需交税,简单得很,当然,如果有些心狠的,会签死契,自发成为这个家族的家臣或者奴隶,全看个人需求跟付出而已。
月咏家族就是108海岛里面势力极其庞大的家族之一。
它与其余八个海域巅峰家族形成海国天莱政治体系,存在意义只在于——抵抗外敌,比如陆地上的帝国跟其他内陆国家,要么就是海域之中的海贼组织。
其余不多说,反正秦鱼是此时通过岸边这些人的谈论跟周正等户部官员的紧张跟匆忙体会到这个海域天莱九大世家的厉害。
因为那个周正说要上报朝廷,到时候朝廷会设宴款待。
你看,能直接上达天厅的来者,可见对方存在意义。
秦鱼轻瞥了蔺珩一眼,陡然想到——这人刚刚说不为她来,也不为河图王来,这话没骗人,因为他为的是这月咏家族来者。
然后秦鱼很快就看到了月咏家族来者,果然姓上闻,至少秦鱼一眼见到上闻泠韫的小姑姑就觉得她们是有些相似的。
样貌有四五分相似,但上闻泠韫有白莲样貌,端着世家贵女清雅气质,心机内敛,但偶尔还有点小女生的脾气,是有青涩一面的。
一句话形容就是——很会装,不想装的时候就发脾气。
小姑姑就不一样了,年纪大概三十左右,心性早已成熟,那些少女的小脾气早已离她而去,剩下的也只有一种感觉——这个女人会在你忧愁苦闷的时候认真听你说话,不插话,只用手掌撑着脸颊一侧,发丝几缕轻落,她不管,只漫不经心看着红酒杯里触目惊心的艳红,又偶尔认真回应你的对视,在你说完后才会轻柔回应,话语很短,句句中的,直插要害,让你引她为知己,此生无憾,又看着她的脸,察觉到她的妩媚跟动人,手痒,想伸手出去抚摸一寸肌肤的时候,她眼角微阖,像是一只猫儿熏了懒散,浅浅化作云烟,入了那杯红酒里,让你再也寻不见。
猫一样的女人。
——见着皮相好的男人也不见你这么长篇大论的。
“寻常我见了女人也没这样的,这么文艺矫情的形容可不是我说的,而是陈豹那小撒比之前拍电影给我读的一段剧本内容,当时把我跟温兮给肉麻到了,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秦鱼跟温兮都不是猫一样的女人,猫是无忧无虑的且懒散不上心的,说白了就是比狼心狗肺更狼心狗肺,天下猫奴多有体会。
秦鱼跟温兮骨子里一样,太重情,太负责任。
而秦鱼比温兮更不适合这段文艺词儿——因为她成长太快,时间太少,基本上不会把光阴浪费在谁的忧愁上。
她身边也基本不留这种忧愁的人。
然而今日她见到了,见到了这个上闻雅致,听说她少女未出阁时跟刚嫁给越帝为太子妃的皇后洛瑟并称帝国双姝,第一美人第二美人难以公论,直到她后来陡然嫁给了海域天莱的月咏家族少宗,成为了少宗夫人,不对,现在已经是宗长夫人了。
“月咏夫人,一别十二年,再见真是物是人非。”河图王气度儒雅,十分注重礼仪,上前朝上船桥来的上闻雅致打招呼。
上闻雅致一袭月流轻纱,上面刺绣以银白流光交错的纹路栩栩如生,彻底将展露曲线美的海域衣装优点展露无遗,高挑纤俊的骨架,灵满白润的血肉,这样的躯体淡淡一笑,“于我而言,所谓“物是”是因为交易既定的价值不变,但所谓“人非”往往跟彼此欲望转变有关,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反之亦然,不是么?”
她声音不大不小,蠢者无心,聪者有意。
秦鱼听明白了,这番话对河图王说的意思就是——你觉得物是人非,大概是因为在意我美貌皮相,所以先从外表变化判断我已非当年。
这是指责么?不,相反,河图王并非那样色欲肤浅的人,当年年轻时不是,没道理中年了还退步了,那就是她在调侃自己这个老友了。
年轻羞涩的姑娘是短短不敢从皮相入手跟故友交流的,成熟的女人才敢。
但说给蔺珩听就不一样了——价值,欲望,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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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既江山,蔺珩这人擅长判断别人价值,如果他的欲望转变了,图谋帝国统治,那么别人在他眼里的价值自然变了,比如——都是棋子,皆可牺牲。
上闻雅致是在点出蔺珩如今对帝国江山的图谋,也点出他对上闻家族的小动作,更点出他们都已非当年故友。
立场若是敌对,那就是敌人了。
“算年纪,这三个人当年在帝国应该都是领袖风华的人物,认识或者结交为友也不奇怪,但现在看来友谊的小船已翻了好几番,起码上闻雅致跟蔺珩是不能修复的。”
秦鱼甚至通过这三人的微表情判断——蔺珩这厮当年还算年轻,也没有如今这样大的权势,然而其余两人当年都有天然的顶级出身,蔺珩应该利用他们得到过一些政治上的利益,至少利用过上闻雅致。
但今天为什么来接她呢?想修复下友情,还是继续利用?
要么就是...谈生意?秦鱼瞥了那二十艘大船一眼。
对于上闻雅致的话,蔺珩的回应也很直接,“物是人非就是物是人非,时间久了,东西腐朽,人也老了。”
他看了上闻雅致一眼,淡淡道:“一个女人不必过度分析一个男人的话,他就是在讽刺你老了,没有当年年轻。”
河图王苦笑,刚要解释自己的清白。
上闻雅致稍稍扬眉,“天下的男人么,多看的女人皮相,虽平庸肤浅,但总比连女人皮相都不看的男人正常一点,话说蔺相还跟当年一样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顿了下,她撩了眉眼,嘴角噙着微妙的笑。
“我指的是你碰不了女人这件事。”
河图王错愕,下意识去看边上的人,仆从都不在边上,但如果武功好听力好的,估计都听到了——比如武道大师级别的俞庆。
其余的应该还好。
俞庆是蔺珩的人,当然不敢说什么,只脸色微变,低下头。
倒是后面的秦鱼一副正常好奇的样子——没错,她听到了,但装作没听到又很想听的样子。
妖朽呢,她说蔺珩怎么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没想到他竟是个天残!桀桀!”
秦鱼对黄金壁如此说,但黄金壁不知道为什么回了一大排小数点,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对一个男人而言,上闻雅致的攻击是尖锐致命的
蔺珩却不动如山,眉头都不带动一下的,只用修长的手指抚了下袖子一边,幽幽说:“总好过月咏夫人被女人动了吧。”
秦鱼迅速调出了上闻家的秘辛——上闻家小姑姑当年在内院的确差点被一个身份不明打扮成女护卫的女人给占了便宜,当然,对外说是没有,真相如何外人就不知道了,后来不久上闻小姑姑就以雷霆之速嫁给了月咏少宗。
“所以现在这两人现在是在互爆黑历史吗?厉害了。”
秦鱼吃了两个大瓜,瞥到站在两人边上一脸微妙的河图王。
河图王是一个很有气度的男人,也愿当和事老,试图缓和气氛,“前尘旧事不值一提,我们来说点有趣的事吧,比如...”
上闻雅致抚了眼角,若有所思,“当年那事儿,当时虽挺气恼,毕竟年少,后来年纪稍长一些,却也觉得长了一些见识,得了一些意趣,如此还要感谢蔺相一番费心谋划了,然而我之成长,蔺相却原地踏步,委实让人叹息。”
果然是很“有趣”的事。
信息含量依旧很大,解释起来就是——你安排了“女护卫”来羞辱我,反让我长见识了,现在想想也没什么,甚至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倒是你,还是个老处男吧,真是可怜。
秦鱼觉得当年蔺珩估计也就二十出头或者更小一些,手段就已经这么狠毒,也是厉害了。
蔺珩:“不必客气。”
蔺珩:“反正听说你现在还没抓到那个女人,若是我抓到了,一定送你。”
上闻雅致回以一笑,“那自是感谢,也许我会回报——替你多留意一些可解你隐疾的女子。”
蔺珩:“那倒不必,这样的女子已经出现了。”
这下连河图王都好奇起来了,“哦?谁?没听说啊,莫不是...”
蔺珩淡笑,“我成亲了,你们两人不知道吗?”
河图王惊讶,“我还真不知道!弟妹在哪?可容一见?让我看看是何等风采!”
秦鱼:弟妹在你们后面,采花贼的风采见不见?
“嗯,等我找到她尸体,一定给你们见一见。”
河图王:“...”
上闻雅致眯起眼,她当然知道蔺珩成婚了,青煌秦家的女人,可为什么对他们说?故意引起他们注意?
死人不重要,那就是还活着。
秦鱼:“这个死变态是想利用这两个人来调查我这个身份隐藏的秘密,上闻雅致我理解,这人巨富,恐怕海域情报网很变态,可这个河图王在朝野的势力远不如蔺珩自己...所以他恐怕有江湖背景。”
秦鱼很快就知道了河图王的江湖背景是什么——他是武林第一名门缥缈门的客卿长老。
他这次来也是有公事的。
给江湖各地的武林高手送请帖。
什么请帖,他没说,秦鱼也没法打听,因为蔺珩跟上闻雅致一见面就尖锐刺骨,刀芒见剑芒的,再说下去怕是要把很多丑闻秘辛都抖落出来了,虽然秦鱼是喜闻乐见的,这三人却也没再继续。
既然回帝都了,三人总有再见的场合。
三人各自分开,蔺珩也带人回去,秦鱼也跟着骑马,没多许,蔺珩偏头问秦鱼。
“刚刚可听见什么了?”
啥?你这话应该去问俞庆。
秦鱼:“距离有些远,听不清,相爷放心。”
蔺珩:“我不放心,我知道你听力视力都十分了得,是天赋者。”
秦鱼:“绝没有。”
蔺珩:“那你信吗?”
呸,还想诈我。
秦鱼:“我都没听到,委实不知道相爷您问的是什么...”
蔺珩:“我是天残,碰不了女人。”
秦鱼一脸震惊,但马上故意掩饰,顺便一流水恭维:“相爷英伟如天神,这怎么可能,恕我直言,属下第一次见到您,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您这样的男子绝对可以如远古黄帝御女三千一夜成道!”
边上的俞庆震惊了。
黄金壁也震惊了。
——你拍这马屁会遭天谴你知道吗?太浮夸了!
秦鱼:“你懂个屁!它有深意的。”
——???
秦鱼没解释,内心微笑,表面也微笑,一脸真诚。
蔺珩从来不信她的鬼话,尤其是对这种浮夸的形容适应不良,没理她。
至于是不是真的天残...这天下估计没人知道。
秦鱼反正当他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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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图王跟上闻雅致一起走的,他神色有些凝重,问上闻雅致,“当年那件事,真是他安排的?蔺珩此人当年与你我相交投契,虽行事章法诡诈狠辣,但我觉得他应当不是会是那种使下作手段的人。”
上闻雅致看他一脸纠结,好像打击挺大,便是莞尔,“确实是他,但也谈不上下作。”
河图王惊讶,“何意?”
上闻雅致:“当年他入朝,晋升神速,无非走的太后一党官途,与我父亲官途相悖,所以我对他用了手段,那手段也不太见得人,不比他的反击高明哪里去,但也让太后对他失了兴趣,让他失了靠山。”
河图王皱眉,停下步子,“你先用的手段?可我们当时毕竟是朋友,当年我甚至以为你对他有几分喜欢,你们两人也算是天作之合...”
“嗯?”上闻雅致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于是神情微妙,“朋友么?天作之合,跟他?我可从没这么想过,他对我也一样。所以当时他以太后的政治利益为先,出谋划策,威胁到了我上闻家,我也就背着我父亲用了手段,的确有效了,但他也反击了,用一个女采花贼断了我进宫的路子,反让那洛瑟为后,彼此损失不好说,但眼前看来,他权势熏天,倒是他赢了,也难怪我父亲忌惮如斯。”
那手段不光彩,但出奇有效,盖因她是女人,更懂甚为女人的太后,这是她的父亲太师大人所不如的,当然,后面她遭到反击,名声有碍,倒也让她父亲愤怒无比——在他的政治谋划中,从没有将女儿或者孙女送进宫的打算,庶女都不行,何况来之不易的嫡幺女。
河图王:“...”
他受到的打击更大了。
好一个翩翩君子啊,如今依旧。
上闻雅致眨眨眼:“我可从来没说我是世间好女子,当然,他也谈不上什么好男子,越河图,你交友可千万擦亮眼,千万不要信这世上的漂亮女子跟凉薄男子。”
她仪态万千,像极了一只海外游玩过来目的不明的猫妖。
河图王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跟着蔺珩骑马跑了很远但依旧听到这番话的秦鱼:“...”
今天知道的机密可真不少。
这个副本世界的女人跟男人就没几个省油的灯,一个个都不长恋爱脑,可真让她为难——因为恋爱脑的角色最好攻克解决。
——你还没告诉我深意是什么。
黄金壁还是很好奇。
秦鱼:“从数学角度来算,一夜二十四小时御女三千,你按下计算器。”
——14秒....
秦鱼:“是啊,一次14秒,懂就好,不要多说,让人怪羞涩的。”
黄金壁沉默了一会。
——秦鱼。
秦鱼:“嗯?夸我?夸我不用羞涩,我接受你的豪放。”
——你们加起来都没你省油,因为你自带油腻。
秦鱼:“....”
————————
油腻就油腻吧,秦鱼无所谓,她需要从任务中找到快乐。
就算没有快乐也不该有痛苦,所以她在安置叶柔跟赵妈妈的时候分外平静,院落跟仆人都早早备好了——是的,她在赶来帝都的路上时就“雇佣”了一个无路可走的管家,以洞察跟判断确定对方能力跟品性,再给他钱财,让他走其他商船来帝都,不管是哪一方的人,注意力都在秦鱼身上,没人留意他,其实他们差不多都是在同一天到达帝都的,只是秦鱼被耽搁了,他则是一下船就是办事。
等秦鱼在蔺珩那汇报的时候,叶柔两人已经住进了开阔优雅的三进大院,前后都有人服侍。
彼时,秦鱼对于观音庙的事儿自然是按照自己的安排说,核心是——我去了,找人,他们打起来了,我跟着打,但他们死了,我没死,我一个人把人带出来。
蔺珩这边的人死得当然跟秦鱼无关,最终也只会查到越帝老太师跟青煌山。
蔺珩也没对此多问,好像很冷漠,秦鱼汇报后就不说话了,边上的俞庆看了她一会,眸色深沉。
书房沉默,有一种古怪的张合力。
秦鱼觉得这人在思考、在打量自己,但又觉得对方没有,他的心机太深,她不好轻易下判断。
过了一会,蔺珩的声音传来。
“我只要结果,人带到了就是你的功劳,有想要的奖励吗?”
秦鱼目光一闪,笑:“鱼跟珠子。”
蔺珩好像并不意外,“看你武功进步不小,想来那冰玄晶珠跟玄玉旗王鱼对你作用很大,也足可见你的武学天赋。”
所以呢?给不给?
“我会让人安排。”蔺珩淡淡道。
秦鱼直接报出自己的地址,也就是叶柔两人所住的地方,她倒是一点都不避讳。
蔺珩抬头看她,若有所思,“我有说送哪?”
秦鱼:“那送哪?”
蔺珩盯着她好一会,眼神特别深,意味不明,但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略淡了些,缓和语气,“就送你女人住着的地方。”
秦鱼总觉得这话特别有韵味,暗指什么一样。
真搞基了?
她觉得好笑,后俞庆送她出去,有几分欲言又止。
“俞前辈有话尽说就是了。”
俞庆:“不敢,你现在实力可不比我差多少。”
“一上一下天地之别,武林人可最好不好有这种侥幸心理,我怕死。”秦鱼苦笑说。
“既然怕死...”俞庆面上有几分爱惜之情,“多珍重吧。”
秦鱼拉住他,“你这话何意?好像是暗指我...”
俞庆皱眉,压低声音,“相爷大人派出的人有两拨,河东那一部分是隐藏最深的,却也被灭干净了,若非我们这边出了内鬼,就是对方有通天的本是,到时候...你的疑点最大。”
“我?什么?我可没空去对付那什么河东的人,我就没见到过他们,在哪死的都不知道,栽我头上?不能吧!”
“就怕一些有心人,相爷底下可不少人。”俞庆说完就退了一步,“何况越帝跟太师那边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好自为之。”
他走后,秦鱼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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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叶柔捧着已经显怀不小的肚子,看着赵妈妈出入,等她好了,她见院子里的灯火阑珊,不知为何,竟无端有一种宁静之感。
“她回来了?”
“是回来了,好像带回了什么东西,也没打算过来的样子。”
不过来么?倒也好。
叶柔轻轻松口,说真的,她不知如何去面对那个人,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她,却总是她在为难。
大概就是因为弱小吧。
两女进屋说话,没多久就熄了灯,毕竟孕妇容易疲累,赵妈妈也就在边上跟着睡下了。
大概午夜时分,叶柔觉得肚子里的胎儿有点不安分,像是第一次有了感应似的,踢了她的肚子一下,叶柔醒来了,正感觉迷蒙跟复杂,忽猛然惊醒,继而一身冷汗——因为见到外面窗子倒映出好几个高大黑影,竟牢牢锁住了仿佛门窗部位。
这些人...
叶柔刚想叫醒赵妈妈,陡然听到隔壁院子那边传来一声巨响。
有刺客!
——————————
当然有刺客,而且这个刺客实力还很强,强到武道大师级别,但秦鱼到底还是躲开了这一掌,掌风从发尾擦过,劲道刚猛,直接把柱子给拍断了才出的巨响。
秦鱼旋身而顿,已扣住了腰上的干将,剑没出鞘,因为她先出了声。
“你是相爷派来杀我的人?”
蒙面刺客声音沙哑:“知道还问?”
隔壁屋子,叶柔身上的冷汗像是被冷风吹过似的,再次一凉。
竟是蔺珩要杀她吗?
她的处境也这般凶险?
叶柔心惊时,又听到秦鱼凉凉的声儿。
“白天时才提醒我相爷大人要杀我,大晚上的就亲自来了,俞庆前辈,对我下手时,你内心可是心如刀割,于心不忍?”
蒙面之下的脸微微一僵,眼里有惊愕,但俞庆还是反应过来了——如果秦鱼此时便轻易认出了他,只能说明她一早就知道他会杀她!这个小子心机狡猾如狐,可能早已看破自己身份,如此,今夜怕是主动引他入翁!
还有人!危险!
他竟顾不得秦鱼,脚下一点就要掠逃而去,但刚跳上院子半空就被院后屋檐掠射上来的恐怖残影一脚抬起,在半空一个空中高抬腿踏踢,这一踢,像是铁马星河的霸道,亦是星河粲然的坠落。
俞庆认出了来者,知道这是武道大师里面的巅峰战力,远非他可敌。
是他,是那个人派来杀他的!
俞庆震惊恐惧又是无路可退的决然,抬双臂交叉格挡。
那一塌踢便是落在双臂交叉点。
噶擦!
手骨怕是断裂了,俞庆也整个人落下,双脚踩在地面,石板砰砰砰龟裂,甚至还炸起好几块小碎石。
这画面效果杠杠的!
但俞庆溃败时却猛见到屋檐下站着的秦鱼弯嘴角轻蔑得意的表情。
定是这王八羔子跟蔺珩指证了自己!
蔺珩这个人如果派人格杀,基本就确定对方毫无生机,他没法反转,今夜必死无疑!
俞庆怨恨之下,猛扑上来。
杀秦鱼!
双臂断了还能杀?能!因为他断的是交叉上方的右臂,还有左臂呢!
左臂一拳来。
秦鱼却出剑了,那是挡在屋檐底下的一剑,无人可见——蔺珩派来的顶尖大师正从屋顶下来,恰处在那一个呼吸间。
她在屋檐下出剑,在月光刚好不及的地方出剑,一剑光辉,周山剑刺。
轰的一声外加尖叫,巅峰武师何棱落地,刚好看到秦鱼颇为凶险又恰算巧妙的一剑刺中了俞庆,她的目的大概是断了他的战斗力,奈何俞庆毕竟是大师,竟还有余力——他袖口滑下暗器物件。
“小心!”何棱一喝,也打算在后面出手断绝俞庆爆发的可能,然而秦鱼更快。
她把剑往下狠狠一滑切,入骨心脏。
毙!
俞庆软软跪倒在秦鱼前面,胸口喷出的热血染了秦鱼一身,连脸上都是。
秦鱼扶着墙,她看向何棱,“前辈,我可没想杀他灭口,你为我作证啊。”
何棱一愣,才明白秦鱼意思,暗道这人心眼也太多了,这时候还怕相爷疑心她?但这种聪慧谨慎的能力才是相爷最欣赏的吧。
“我知道,自会跟相爷禀报,你已给他留活口了...不过相爷也没说一定要活口。”何棱今夜奉命就是来处理俞庆的,死不死不算明确要求,他上前检查了下俞庆尸体,从他身上摸出了致命的毒药。
“这是给我吃的?”
“不,给他自己吃的...若是失败的话。”看着昔日的“同僚”如此惨死,何棱没有可怜惋惜,只有冷漠,拉起尸体提着后,他对秦鱼说道:“来时相爷吩咐了,小鱼公子洞察敏锐,察觉出奸细所在,功劳不小,他让我带来的奖赏已放在后院池子边上,你且自己拿去吧。”
说完他就走了。
但秦鱼没急着去后院看,而是朝隔壁看去。
隔壁院廊下有一纤细的女子披着软袍,小手扯了袍边,站在细月岁月跟灯光错影之中,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秦鱼跟她对视了一会,还是决定走过去。
“肚子这么大,心里没数么?”
“进去。”
秦鱼语气淡淡的,半点没有刚杀了人的自觉,叶柔本性是柔弱的,也没有揣度人心展露聪敏的天分,但她此生经历最大的诡诈邪恶不外乎那一夜,跟一个人有关,此后所有的血腥,依旧跟这个人有关。
“你刚刚是故意杀他的。”
秦鱼没戴面具,现下闻言看她的眼色就有些淡了,叶柔以为会很冷,但没有,只是那种清浅的淡,像是她故意把月光揉碎了放进水里润着。
她竟还笑了。
“阿,都说怀孕傻三年,也不见得吧,倒是让你看出来了。”
“...”
“不问我为什么?”
叶柔觉得不应该问,转身要进去,秦鱼也没拦着她,只是轻声附了一句,“往常小鱼公子欺负了许多好姑娘,往后小鱼公子要杀很多人,你说算好人还是坏人?”
莫名其妙的,而且语气还有些散漫薄凉,但又有几分好像达成目的的喜悦轻快。
是的,她当然不知道秦鱼刚刚把铲除内奸的任务也完成了。
叶柔转过身,握住门扇两边,看向她,语气特别轻,轻风细雨见青山的那种软润,“我不知道,我不及你们这些人聪明。”
她根本想不明白这一环套一环的,感觉太深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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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都不知道。”
她的脸苍白娟秀,藏在屋内阴影里,不吓人,但显得温润。
“不过,人这一生总有坏的时候。”
她垂了眼眸,阖上门。
“我知自己有孕时,想过不要的。”
门关上,关上了她脸上显露的无奈。
不想要,却不忍不要。
秦鱼在门口站了会,抬手让那些仆役收拾的动作轻了下,而后脚下一点,三两下后跃到自己屋子后院。
池子里面有鱼,一条,但石桌上有一封玉盒。
秦鱼拿起这玉盒,触手还有些冰凉寒气,也不知里面封了什么。
她若有所思。
————————
这边何棱拿了尸体交差,蔺珩得知过程后看了尸体一眼,语气很淡:“喂狗。”
“诺。”何棱转身就走。
他跟俞庆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后者喜欢跟蔺珩应话,以前旁人都觉得这个人得宠得信任,其实现在想来....太突出也总会出问题。
何棱一走,蔺珩就放下了书卷,指尖摩挲,落在太阳穴一侧,想起之前秦鱼找他密报的内容——她很直接,直接跟他举报了俞庆,他问她理由,理由很简单,直觉。
当时他怎么说的呢?
“直觉?你便是靠直觉,要我信你,继而铲除了自己一臂膀?”
她一点也不慌,“直觉之后,我验证了,起初我跟他见面好几次,地点都他选的,偌大太师府,内外有高手,起码有比他还强的高手,但无人差距,姑且算他熟悉太师府,跟探子交流方便而已,但后来我故意换了一个地方...挑在那几个高手往时出没的时间段,竟还是没有一个察觉我们,是刚好么?我倒是觉得是对方避让了,俞庆若有让对方高手避让的本事,那怎么就让相爷您安插在相府里的探子一个个都形同虚设呢,我观察了下,这些个探子没有一个是能进入核心窃听到高度机密的,是他们能力不够?那就俞庆来凑,然而他不凑,这就有问题了。”
“是有些道理。”蔺珩笑了笑,转着扳指,“然后呢?”
“没然后了,属下只是想表现下自己的聪明才智。”
其实是为了把俞庆干掉完成任务一环,并且,需要给蔺珩爪牙兵败河东留一口锅让俞庆背一背。
是了,俞庆不挑出来,单单青煌山足够让蔺珩认可河东的惨败吗?虽然有一个小鱼公子替他赢到了最后,但~~此人心思深沉,秦鱼需要环环相套才行,所以有了她去河东前对蔺珩指证内奸的伏笔。
蔺珩自然也会有调查,估计也是确定了俞庆两面三刀的行径,今夜才真正收尾。
“那你猜猜他是谁的人。”
“自然是上闻老太师,您的死对头。”
蔺珩没否认,也没多说什么,但有几分不甚在意,反问她:“从前遮遮掩掩,如今锋芒毕露,为何?”
当时这小子怎么回答他的?
抬头,一脸真诚。
“藏龙卧虎,怕相爷您不要我。”
她是这么说的。
蔺珩此时想象,手指渐渐放下,落在冰冷的桌面上。
“八分干净,两分似是而非的破绽,怕是故意留给我去查,从小细节反推不了大漏洞,反而确定她是无辜的...狡猾。”
河东的调查出来了,今夜的结果也出来了,她如此优秀,如此聪明,行事作为如此契合他心意,最有趣的是...她深知他的脾性跟思维。
多疑,但不会小心眼,人尽其用,还是会重用她。
多少年了,这样一个人...
蔺珩阖了眼。
“倒也好用。”
——————
“我猜蔺珩现在肯定在欣赏我,日后会对我委以重任。以前觉得在这人身边太危险,但现在我觉得——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杀人不眨眼的金主爸爸的大腿还是可以抱一抱的。”
秦鱼在打开玉盒看到里面装着的一块巴掌大寒冰玄玉,并得到黄金壁测试并给出此物堪比十颗冰玄晶珠的结论后,简直心花怒放,恨不得化作一条围脖绕着某人大腿围上好几圈。
黄金壁见不得她爽,泼了冷水。
——确定蔺珩不会怀疑你吗?
秦鱼:“你确定蔺珩有百分百确信的人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秦鱼刚刚拿着玉盒子进了房间关上门,现在坐下来喝了口茶。
“我做百分百圆满了,他会怀疑,我做了百分之八十留二十...”
——他反不会怀疑?
“不,他会更怀疑,并且明白我比他手底下那些人更聪明更厉害,只是不会太忠诚。”
——忌惮?
“想多了吧你,以这人性格,他根本不屑下属忠诚,他要的是能力,至于忠诚,其实可以用价值交易来获得,比如他明白我想要什么,给我什么,我自然会帮他办事,这一次河东的事就是结果。”
他要荆临侯,她给他了,至于那些下属的死,他不在乎。
并且秦鱼也知道蔺珩这人的恶名远播原因之一也在于他的狠辣——他曾在好几次目的得手后杀人灭口,她说的是灭那些下属的口。
自古枭雄尽无情啊。
——可总有你表现得不忠诚的原因吧。
她好像是故意要表现得自己不太忠诚的样子。
秦鱼看着茶杯里的倒影,反问:“一个美貌动人超级优秀还对你万分忠诚的人,你舍得让她去做那些危险又见不得人的事吗?可以随心所欲利用?”
她的表情有些意兴阑珊,“太忠诚的人反而不好用,束手束脚,最好的属下往往是能力足够、在掌控之中、死了也不会难过并且可以用完就甩的那种。”
黄金壁有片刻沉默,后才说...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呸!
妈的,老子表现得这么聪明伶俐不是让你人身攻击的!
——看来你对这个副本很是游刃有余。
黄金壁这也算是夸秦鱼了,至少她依旧在白手起家,它也坚信最后这人还算可以逆袭翻盘,赢到最后。
“啊?也不是,还早着。”秦鱼的笑有些漫不经心。
从她决心做这个任务并到现在就缺一个上官人头,她就已经谋算了许多,到现在却也不是没有漏洞跟惊险。
“其实我以为在我回帝都后就会发现俞庆被处置了,然而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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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再见到俞庆,秦鱼心里是有疑虑的,1,是蔺珩没有发现俞庆有问题,因此按兵不动。2,蔺珩不信秦鱼指证,所以没查。3,他确定俞庆有问题,但要留着他,留到秦鱼回来?
2不太可能,秦鱼知道蔺珩能耐,不可能查出蛛丝马迹,那就是1或者3。
“如果是3,就是他想试探我,今晚算是求仁得仁。”
——那是3?
秦鱼单手撑了下脸颊,把玩着寒冰玄玉,眼皮子瞧着有些懒散。
“不,是13兼备。而1的结果大概就是...他的确不觉得俞庆有问题,那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俞庆是内奸,既然一直是,当然不算有什么问题,那为什么还按兵不动呢?想利用他给上闻太师传递假消息?有可能,我本来也这么想,但俞庆这人如果是上闻太师的人,为何不把我的身份告诉太师,还让我接近上闻泠韫,那老家伙不会冒这样的险,反推回去,俞庆肯定没告诉太师我的身份,再反推俞庆不是老太师的人,或者,他对老太师并不忠诚——他可能不仅仅是老太师的内奸。”
黄金壁懂了。
——两面三刀。
秦鱼咧嘴一笑,“对,在蔺那是上闻的间谍,在上闻那是...皇后、越帝或者太后的间谍。”
可不就是两面三刀么,这可特么太刺激了!
——那你觉得他真正的主顾是谁?
秦鱼没浪费时间,大晚上得去捞了鱼,她时间不多,准备修炼,但不妨碍她回答黄金壁的问题。
“河东打架那次,越帝的那边准备不足,可以把他PASS,皇后洛瑟那边也不合适,因为洛瑟知道我是秦鱼,却没有反馈给俞庆对我防范或者利用这点,这也说不过去,所以我确定他真正的老板是那位久居后宫深处的太后。听说太后跟上闻遐迩也是同一辈分,也是争斗不休的两个老东西啊。”
哇,这番推理还是很可以的。
但问题又来了,蔺珩知不知道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他忽然就杀了俞庆,绝不是因为我。”
“大概跟上闻雅致的归来有关。”
秦鱼说到这里就把今夜秀智商情商的阶段结束了,开始吃宝物修炼。
目测又是好几天。
————————
另一边,也是这一夜。
上闻雅致回到太师府,自然得到热烈的欢迎,上闻家族能来的几乎都来了,在封建统治力,家族是一个十分庞大的群体,不像现代那么独立区分小家庭。
兄弟姐妹之间的联系远超现代,而上闻雅致的海外庞大实力也是太师府屹立朝堂抵抗蔺派的关键之一。
应付完这些族人后,两父女再见面,细细打量对方良久,反是上闻雅致幽幽说了一句。
“老头子,你总算是老了一些了。”
这话十分大逆不道,又有几分复杂的意味。
上闻遐迩却翻了白眼吹了胡须,冷笑,“忤逆不孝女,我再不老,你怕是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爹了。”
上闻雅致失笑,“忘不掉,所以回来了。”
到底都是心机深沉擅长谋术的人,也不像那些平庸人能长久沉浸情感表达中,上闻雅致很快开门见山。
“我这次回来,除了给你送点钱跟补品之外,也是想告诉你三件事。”
“其一,爹爹您信任的那个内奸俞庆两面三刀,正主是太后,我还不确定蔺珩知不知道这件事。”
上闻遐迩眉头沉了下,但很快舒展,点点头,“我知道了。”
上闻雅致一看就知道老姜还是辣的,自家老爹有防备,那就不用担心自家暴露出什么机密到太后手里留下隐患了。
“其二,兽瓶山刺杀那件事,最终栽在了那位蠢王爷的头上,但也导致了一件事被重新翻出来——关于西川境藩王穆王余孽。”
上闻遐迩听出幺女话里的深意,抬眼看她,目光幽深。
上闻雅致并不怵,微笑:“这就跟第三件事有关了,当年穆王既非嫡出,先帝也是从小就被正统培养,实力鼎盛,穆王就算隐藏再深,也不可能一下子笼络那般强横的实力反扑,虽后来尘埃落地,但还是隐隐有一种传言——那位穆王背后另有一巨大势力扶持,这一势力隐秘而强大,能人无数,手段诡异,月霭弯刀就是其中一门绝技,打造出了当年让朝廷闻风丧胆的西川月霭军。这种怀疑也不是没有原因,因为那时先帝镇压穆王之后,想清理叛军余孽,却发现余孽诡异消失了,显然有人接应,后来隐卫抽丝剥茧调查许多年,终于得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这个神秘势力跟前朝第一大宗门雾宗有关。”
“雾宗,这个名字可太久没听到了,它的年纪比我祖爷爷都老。”上闻遐迩半深沉半感慨。
上闻雅致却轻笑,“再老也被灭了——在前朝覆灭的时候。”
越氏帝国也非天然就存在的,自然是改朝换代后才有的越氏皇权,而前朝便是姬氏为尊。
“是啊,前朝姬氏灭,雾宗也灭,按理说国家政治跟武林宗门无关,但事实上当年威武帝忽然创建天策阁也不是心血来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雾宗跟天策阁的存在是一个道理——皆是为拥护皇权而生。”
对上闻雅致抛出的这等旧时秘辛,上闻遐迩也不反驳,哪怕这件事距离他都十分久远,毕竟姬氏灭了都几百年了。
雾宗灭了也几百年。
“可没灭干净,所以有了余孽。”上闻雅致补充,又等着自家亲爹回应。
上闻遐迩其实不太愿意说起这些事情,因为年代太久远,也太机密凶险,但他知道某些事逃着没意义,能让这个惫懒又不愿意归国的幺女包袱款款赶回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恐怕事情不小。
“是没干净,先帝因为穆王的事情查到雾宗后,动用了内卫调查,又动了军队讨伐,意图铲除这些隐患,但后来发现对方的诡秘超乎想象,只在苍东找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痕迹,其余再无发现,好像雾宗早已不存在一般,一后来先帝无奈,不得不放弃继续追查,倒也安定许多年,直到兽瓶山刺杀...”
他们终于又见到了月霭弯刀,又联想到了雾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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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闻遐迩看向上闻雅致,若有所思,“刺杀一事,眼前看似已经平定,但既牵扯了帝君,又牵扯蔺珩,他们都不会让这件事轻易过去,从月霭弯刀查穆王,从穆王查雾宗,而雾宗早已消失匿迹,当年先帝查不到的事儿,眼下看来朝廷也没办法,你这样匆匆赶来,总不会觉得它会引发什么变故?”
上闻雅致眼皮子一掀,淡淡道:“先帝那一代可跟这一代不一样,那时的先帝不是如今的越帝,那时的蔺珩也非现在的蔺珩,别人查不到,蔺珩能。”
顿了下,她抚了下眼角,笑得意味深长,“朝廷已经在跟天策阁接触了不是么。”
上闻遐迩面无表情,轻嗤,“你倒是消息灵通。”
没错。
朝廷查不到雾宗,那时因为雾宗是武林门派,那就用武林的手段去查。
比如天策阁。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
“天策阁独立,朝廷也不愿意把这件事掀在明面上,所以跟天策阁接洽负责此事的人不会是文武百官,更不会是蔺珩,要么是父亲您,要么就是皇室成员。”
上闻遐迩表情淡淡,“我年纪大了,朝堂的事都管不动,别说这些武林打打杀杀,帝君提出的时候,我推了。”
“所以啊,才有越河图的回归。”上闻雅致笑得如同一只猫儿。
送请柬也能动用这样一位大亲王?不过是打着名号另有调遣而已。
“然后呢?这跟你有关?犯得着让你千里迢迢回来?”
上闻遐迩睨着她,“我年纪大,你别老吊着我,把我吊死了你好赶上披麻戴孝?”
这是亲爹啊。
上闻雅致有点想念幼时在这位大太师背上骑大马揪胡子的时光了。
“天策阁动,就代表皇室跟朝堂也要插手武林之事,想想之前蔺珩跟青煌山秦家的接触,也是入武林,呵,这一前一后都入武林,总是有点意思的吧。”
上闻遐迩有些气急败坏:“你就是奔着这点意思来的?不远千里看热闹?”
上闻雅致端着茶,轻轻在茶杯别了下杯盖,轻吹口气,“一朝嫁做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我回来,自然是为了利益。”
“已灭了的宗门哪有什么利益,武功?你要练武不成?你现在钱多得可以淹死人,挂一个悬赏就不知有多少人替你卖命,就你这娇滴滴半点苦不肯吃的性子,扎一个马步都得哭一盆眼泪。”
上闻遐迩半骂半吐槽,他的幺女却喝着茶,放下杯盖,朝自己的老父亲眨眨眼。
“我不练啊,但可以送泠韫嘛,她如今可正需要。”
“再说了,谁说雾宗留下的就是那些绝世武功,不是还有宝藏么?”
上闻遐迩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盯着自己女儿,后者眨眨眼,像是贪财的猫儿。
“我说的是前朝姬氏遗留的帝国宝藏,我想,就算是最差劲的金银巨富我也是喜欢的,更别说还有什么其他的...”
两父女当夜亢长而隐秘的谈话大概就是以老父亲的冷笑不语结束的。
如果秦鱼在这里,大概也听不到他们谈话,因为这两父女身边都有至强高手保护隔音。
还好秦鱼不在,然而...两个至强高手都没留意到后院的树木枝头休憩着一只麻雀,这麻雀眼珠子滴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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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日再见秦鱼,叶柔正捧着肚子在院子里散步,走廊迂回,不经意间正见到这人坐在石头凳子上,从她这边看,可见这人正懒散得翘着腿,弯着腰。
同是女人,女人擅观察,不管聪明与否大抵如此,叶柔也下意识觉得这个人的侧面看起来十分纤薄柔细。
比如腿的长直细,比如腰肢下伏的弧度,再比如她的一头湿发。
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澡,绑发都很随意。
虽是男儿,却有玉色。
就是行为有点怪,她竟伸手洒米粒在地上~看样子像极了喂鱼,其实是在喂麻雀。
好几只麻雀呢,不知道为什么,一只只都很肥。
叽叽喳喳的。
听起来吵闹,但又显得喂鸟的人很静。
一见惊艳。
叶柔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被惊艳到了,当然,身边的赵妈妈被惊艳得更彻底,反应过来后嘟囔了一句——老天瞎了眼啊,一个采花贼长成这样。
叶柔:“...”
“吃了吗?”秦鱼看到她们了,随意问一句。
赵妈妈回神,也不好不理人,只是有些戒备:“吃,吃了的..”
秦鱼哦了一声,也就不再多说了。
场面忽然有些尴尬。
叶柔两人正要走,忽见小厮跑进来,“公子,烤架给您做好了,等下就可以烧烤了。”
赵妈妈跟叶柔齐齐看向地上那些肥肥的麻雀,就一念头——这人果然坏极了。
站在原地默了下,叶柔咬了下唇,忽问:“你没吃饭吗?”
秦鱼偏头看她,她一眼就看透了叶柔,惊讶,又觉得好笑,故意挑眉:“阿,是没吃,怎了?赵妈妈要煮东西给我吃?”
赵妈妈:不,我并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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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秦鱼坐在凳子上吃到了三菜一汤。
叶柔没走,因为秦鱼有话跟她说。
“等下我要出去,估计要十天半个月的,缺什么少什么跟管家说,但不管是谁来召见都不用理,尽管摆明态度。”
叶柔看了她一眼,“哪怕是蔺相的人?”
秦鱼笑了。
“如果沦落到他真的派人来找你的地步,那只能说明我已经死了,而他的人是来杀你的,也不会给你摆态度的机会,刀起刀落就行。”
“所以啊,叶姑娘。”
“我好才是你好。”
她嘴里放了一块肉,慢慢咀嚼,朝叶柔笑得很恶劣,“沐浴焚香替我祈福呗。”
叶柔:“...”
这人怕是活在梦里呢。
不过她也无端在这人倾身用筷子夹菜的时候,鼻端不轻不重闻到一股浅浅的香气。
瞥了对方身后湿润的发丝。
一个男人沐浴后身上还会有这样的香气吗?
反正...她以前没闻到——在那夜**接触时她都没闻到。
莫非是她当时太憎恨太痛苦,所以没察觉?
叶柔垂下眼,袖子里的手指无疑是摩挲。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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