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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毒医王妃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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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眯起眼睛,郑鲁希阴测测的笑了笑。

    “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你要是不说,现在我就让你那个没用的爹,死在你的面前!”

    “说了也是一死,不说也是一死。可要是有你们二房陪葬,那我跟我父亲,也算是死的其所,不信,你就试试看。”

    林梦雅可不怕这人的威胁,甚至隐隐有掌握主动权的架势。

    郑鲁希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在这个病秧子的面前,他没办法为所欲为。

    逼近几步,他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子。

    眼中怒火翻腾,如同噬人的凶兽。

    但面前的女子,一张俏脸平静而淡然,仿佛全然不把他放在眼中。

    亦或是,她根本就无所畏惧。

    两人针锋相对,一时间气氛僵持住,谁也不肯退后一步。

    良久之后,郑鲁希十分不甘心的先行败下阵去。

    真是见了鬼了,难道之前这个小贱人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你不想让赵家的那些人,也跟着你去送死吧?”

    纵然妥协,但郑鲁希还是十分卑鄙的,自认为拿捏住了对方的软肋。

    林梦雅面色一沉,冷冷的瞪了对方一眼。

    “你要是敢动他们,我就立刻跟你鱼死网破!”

    郑鲁希挑起唇角,得意的笑开了。

    “那就要看你,够不够乖觉了。来人,把那个老东西给放出来!”

    撇下他们父女,郑鲁希快步离开。

    林梦雅稍稍安定了一下狂跳的心脏,就在刚才那人盯着她看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拆穿了。

    也不知道是她伪装的好,还是这些年来,郑鲁希对郑蓉蓉始终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所以连这些细微的差别都没发现。

    总之,现在是暂时蒙混过关了。

    郑鲁希的手下,十分粗鲁的把人抓了出来。

    林梦雅也不嫌脏,立刻蹲下身来,扶住了郑大老爷的手臂。

    “父亲,您没事吧?”

    还好还好,除了一些皮外伤之外,倒是没伤及根本。

    郑大老爷此时也可以肯定,眼前的女子,绝对不是他的女儿。

    心中,有个猜测盘亘不绝,他下意识的紧盯着她看。

    林梦雅叫了一声父亲,然后轻轻的捏了捏对方的手,让他不要露出任何的破绽来。

    好在郑大老爷也是个历经过风风雨雨的人,遇事自然老道。

    立刻垂下眸子,做出一副无奈的苦楚模样来,两人看起来,倒真像是被恶人挟持的一队可怜父女。

    “行了,少在这演父女情深了。大伯不是我这当侄儿的说你。居然你已经决定了要让我当这个家主,你就不该存一些旁的心思。要不是你虚情假意,我们何必闹到如此程度?”

    “畜生!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看透你的狼子野心!”

    对于大伯的责骂,郑鲁希一点也不在乎。

    反正等到他真正掌握了郑家秘宝,以后,这对父女对于他来说,就如同脚边的石头。

    他想踢到哪,就踢到哪去。

    “父亲,您保存些体力,不用跟他这种人废话。你不是想要知道郑家秘宝的秘密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给我们准备一辆马车,一些盘缠。我相信你的时间也不多吧,一旦让人发现,你是用了如此不堪的手段上位,你觉得,你还能顺利的继承郑家家主之位么?”

    郑鲁希现在一听她说话,就没由来的觉得烦躁。

    只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承认,这种烦躁的来源,是源于他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不悦。

    抿着唇,他没好气的吩咐下去,让人立刻准备。

    片刻之后,他就拿着手下人准备好的一袋银子,扔在了她的面前。

    “这下子,我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

    “父亲,你先走,我自己会想办法脱身。”

    林梦雅把钱袋塞给了郑从恩,后者却摇了摇头,一脸的担忧。

    “没事,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她强行把郑从恩扶了起来,丝毫不管郑鲁希愈发阴沉的脸色,把人送到了马车上。

    “走!”

    她的话,不容置疑。

    郑从恩喘着粗气,靠在马车里,艰难的看着她。

    但林梦雅却丝毫没有犹豫,落下帘子,就转身回了院子里。

    郑鲁希一直看着她的所做作为,越看,心中的疑惑也就越大。

    “现在我已经信守了承诺,也该轮到你了。你最好是给我老老实实的说,不然,我现在就让人把他给杀了!”

    “说,自然是要说,不过,要从哪里说起呢?”

    只要郑从恩离开这个院子,昱的人马上就能接应到。

    现在她已经丝毫没有顾虑,也不再需要跟郑鲁希演戏。

    见她的态度,突然转变,郑鲁希心中的那股子怪异的感觉,逐渐清晰了起来。

    不对!她不是郑蓉蓉!

    纵然容貌是一样的,可是那份气度跟胆识,绝对不是那个病秧子能有的。

    瞬间,察觉到被人戏耍了的郑鲁希,恼羞成怒的喊道:“快,抓住她!你不是郑蓉蓉,你到底是谁?”

    他的那些手下们,猛地朝着她扑了过去。

    但还没等近了她的身,就四散飞开,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你只要知道,你的末日就要到了。”

    门外,黑影闪动。

    不消片刻,院子里的情势就完全逆转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自院外缓缓而来。

    他站在她的身后,带着巍峨高山般的气势。

    郑鲁希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要踏上人生巅峰的时候,居然就这样莫名的跌落到了人生谷底。

    嫉妒与不甘,让他猛然间窜出疯狂的心思。

    不管是谁,都不能挡住他的路!

    他猛地夺过手下人手中的长刀,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最中间的一男一女。

    只要杀了他们,他就可以夺回一切!

    但他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人洞悉。

    龙天昱不动声色的提起那些人落在脚边的武器,凌空一踢,只听得“噗嗤”一声,长刀洞穿了郑鲁希的腹部,且把他往后又拖了几步,这才堪堪停止了去势。

    “把人都带走,我有事要问他。”

    林梦雅丝毫没有理会郑鲁希的状况,这种人渣,死不足惜。

    况且昱下手极有分寸,暂时这人还死不了。

    看着昱的手下,把这些人跟捆猪似的带走了,环顾小院,林梦雅却觉得有些奇怪。

    “郑鲁希这次铤而走险,他爹应该不会不知道。可是,我总觉得郑鲁希这一次,手段一点也不高明。”

    让郑从恩自己离开,很明显约他的人,一定是熟人。

    后来又派人送了这封信,傻子都能猜到,是跟郑家家主有关系的相关人员做的。

    比起之前,给郑夫人下毒,谋害郑蓉蓉这样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的阴毒法子,这一次简直可以说是简单粗暴了。

    龙天昱没说话,但显然也是心中已经有所想了。

    “我们先回去。”

    林梦雅点头答应,跟他一同离开。

    但他们刚到客栈,还没等询问一下郑蓉蓉跟郑大老爷的情况,就听得手下人来回禀,说是郑鲁希疯了。

    “疯了?怎么回事?”

    刚才人还好好的,这一刀是砍在了肚子里,又不是砍坏了脑子,怎么会疯呢?

    不过看到来人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后,她意识到,可能真的是发生了猝不及防的事情。

    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往暂时关押郑鲁希的地方,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子嘤嘤嘤的哭声。

    没错,是个嘤嘤汉。

    只是听着,她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等到见了面,她才知道这所谓的疯,是怎么个疯法。

    只见屋子里,刚刚被拔出钢刀的郑鲁希,正惊恐的缩在角落里,脸哭得跟小花狗似的。

    “你们,你们不要过来!”

    又哭又闹的郑鲁希,怎么看怎么觉得怪。

    林梦雅眉头紧皱,盯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要是把他换成郑蓉蓉,这就对了。

    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她怪异的看了一眼龙天昱。

    这怎么一刀,还给劈变性了呢?

    “郑鲁希,你怎么了?”

    她试探的问道。

    床上正在瑟瑟发抖的汉子,则是努力的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委屈屈的看着她。

    “这位姑娘,你是在叫我么?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

    掐着嗓子的伪少女音,让她身上的鸡皮疙瘩是越来越多。

    林梦雅仔仔细细的观察着面前的人,很快她就排除了对方是装出来的可能性。

    可是,这也太邪门了吧?

    “你,是个姑娘?”

    床上货真价实的汉子,梨花带雨的猛点头。

    林梦雅这下子无语了,不会吧,就算是刀割下去的地方不对劲,可也没有变得那么快的吧?

    “那你可知,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司徒梦。”

    林梦雅实在是看不下去一个男人扭扭捏捏的样子,但这里目前就她一个女人,不得已,她只能硬着头皮,抓住那现在叫司徒梦的男人的手查看。

    但没想到,在她还没靠近多久,“司徒梦”就恍恍惚惚的甩了甩脑袋。

    之后,那双眼睛突然变得阴冷了起来。

    “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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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梦雅的第六感,比动物还要敏锐。

    察觉到有危险逼近,就顺势往后一躲,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而周围的护卫们,也在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床上苟延残喘的郑鲁希。

    林梦雅顺着龙天昱的手站了起来,她可以肯定,之前那种少女的姿态,对方是完全装不出来的。

    而就在刚刚,她也觉察到了一件事。

    “把他打晕,别让他死了。”

    既然搞清楚了状况,她就没必要留在这里,看郑鲁希的洋相了。

    立刻拽着昱离开,不过两人却并没有回到客栈里,而是悄无声息的,爬到了客栈的房顶。

    “郑鲁希,好像也是个失败品。”

    失败品的事情,之前在晋国,经过顾盼辨认后的所谓一体双魂事件之后,她就有所察觉。

    但因为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且相关的条件并不成熟,所以林梦雅一直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但郑鲁希的状况,跟那些人有些相似之处,却也有不同之处。

    她努力回忆起之前见过他的那几面,终于,那些怪异的地方,被她一一串联了起来。

    首先,就是他的外表。

    其实郑鲁希的容貌并不差,也是那种非常有男子汉气概的长相。

    但从她见到的第一眼开始,这人的衣饰,就偏向于中性。

    当然,她并不是觉得男子偏向中性就不好,而是郑鲁希的一切,都太偏于女性化了。

    包括他的房间,他的院子,更像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可郑鲁希外在表现出来的性格,又跟这些有着深深的违和感。

    如今当她看到“司徒梦”的时候,一切却又像是有了答案似的。

    很有可能,“司徒梦”的某些方面,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郑鲁希。

    而这种感觉,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形成的。

    不然,郑家早就会有相关的流言了。

    刚才她探查情况的时候发现,虽然郑鲁希的情况,跟之前发现的那些一体双魂不同,但小药发现,对方的大脑,在某个区域特别的活跃。

    就像是一个人,同时有了两个意识一般。

    但很显然的是,郑鲁希并没有被改造成真正的“司徒梦”。

    甚至于他们两个,都可能不知道有对方的存在。

    从这种情况来看,的确又像是那种被当成弃子的失败品。

    “还有一件事,司徒家,曾经是仙城鼎盛之时的一个顶级门阀世家。”

    龙天昱想了想,才补充说道。

    而林梦雅此时,则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事竟然也跟仙城有关系,可是,司徒梦如果真的来自仙城,那她的意识,为何会出现在郑鲁希的身上呢?”

    龙天昱定定的看着她,片刻之后,才低声说道:“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这是仙城最大的秘密。”

    “什么?”

    “永生之术。”

    这四个字,几乎把她死死的钉在了原地。

    历朝历代,都会有人为了追寻永生,而去做出惊世骇俗之事。

    但那些尝试,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样的人,哪怕是在现在,也有不少。

    “荒谬!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永生之术?”

    她只觉得可笑,但龙天昱却叹了一口气。

    “并非每个人,都如你我一般的清醒。”

    这句话,林梦雅倒觉得是真的。

    当一个人拥有梦寐以求的东西之后,那么他的欲望,便是会希望自己永远都能拥有这一切。

    是以永生,就成为了他们追逐的镜花水月。

    “可就算是要追求永生之术,郑鲁希也没必要,把别人的意识,移植到自己的身体里吧,除非——”

    她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而龙天昱也跟她一样,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

    “除非,他只是别人永生的工具而已。”

    他接着,说出她未说完的话。

    顿时,林梦雅觉得心口,有些微微发堵。

    “你说,这一切值得么?”

    龙天昱把她紧紧的揽在怀中,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我只知道,不管为了什么事,我都不会牺牲你跟孩子们。”

    林梦雅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怕是连郑鲁希自己都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毕竟,能把他当成试验品,还能让他半点没有察觉到的人,想也知道,有谁能做到。

    而此刻,远在尚阳城内的道观内,郑二老爷正盘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念经。

    不多时,观里的小道士,就过来禀告他,说是有客人来访。

    郑二老爷欣然而往,在临走前,他却悄悄的打开了道观内的密室。

    密室空间不小,里面还燃着荧荧烛光。

    亮光下,一个面容与郑鲁希有七八分相像的少年,正躺在床上昏睡着。

    少年的体格清瘦,皮肤也因为常年不见光而白的过分。

    郑二老爷走上前去,轻轻的抚摸着少年的脸蛋。

    “很快,郑家就是我的了。而我,会成为郑家永远的第一人。”

    烛光下,少年依旧无声无息,全然没有听到,那已经几近疯魔的宣言。

    又贪恋的看了一眼少年鲜活青春的身体,郑二老爷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自从窥探到郑家二房真正的目的,林梦雅觉得,有些事情,已经可以提前进行了。

    纵然她可以肯定,以目前的技术来说,永生就是一场大梦,但仙城在这一方面,却不可以用常理来揣测。

    万一要是郑家二老爷成功了,那以后,郑家大房这对父女,可就危险了。

    忍耐了一晚上,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梦雅就敲开了郑家父女的房门。

    看到那劫后余生生父女两个,显然昨晚,大家都不怎么好过。

    尤其是在得知,苏梅竟然真的顶替了自己女儿去涉险的时候,郑从恩简直感动得热烈盈眶。

    “这一次,真的要好好的感谢您了。不知,我们父女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的,您尽管开口。”

    林梦雅却神情严肃的摆了摆手,然后把房门关了起来。

    “报答之类的话,暂时先不用说了。我只希望您能考虑一下,让蓉蓉小姐,继承家主之位。”

    就连郑蓉蓉都没想到,苏姐姐居然会这样直接。

    她刚想要跟父亲解释几句,却猛地意识到,父亲居然没反驳。

    反而是低下头,正在思考些什么。

    林梦雅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今天,她是有充足的把握,让郑大老爷同意这件事。

    “如果您是觉得,以郑蓉蓉的能力,不足以让她坐稳这个家主的位置的话,那您大可放心。我们宫家,会鼎力相助。并且,绝不干涉郑家的内务。”

    这个筹码,可重得很。

    虽然能诱惑人,但同样,也存在着不小的风险。

    毕竟,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真的跟利益相关,谁又能完全保证自己不被贪欲所主宰?

    林梦雅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对方的想法,立刻加码。

    “郑大老爷难道还希望,郑夫人的事情,再度发生么?”

    这下子,郑蓉蓉惊呆了。

    她可以肯定,母亲的事情,她并未跟父亲提起。

    可听苏姐姐的意思,难道,父亲竟然知情?

    郑大老爷浑身一震,本就显得有些灰败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

    “我...我老了,现在只想求得女儿一个平安。至于其他的事情,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像是解脱,又像是无奈。

    他抬起头,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对不起蓉蓉,这些年,是爹让你受苦了。”

    郑蓉蓉茫然无措,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苏梅。

    可这两个人,像是打哑谜似的,没有人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先出去,我有点事情,要跟苏姑娘说。”

    郑蓉蓉本不想走,但看到苏姐姐竟然也为她求情,不得已,只能先行离开。

    郑从恩亲手关上了门,而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是被你们给发现了。请你们原谅,这都是我的错,跟蓉蓉没关系。”

    转过身来,郑从恩看起来,像是瞬间老了几分。

    林梦雅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却多了几分冷淡。

    “说起来,这也是你们郑家的事情,本与我无关。只是我不希望我们宫家以后的邻居,是个残暴之人。到时候不管闹出来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不是我们两家所希望的,您说是么?”

    郑鲁希根本就不是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

    这一点,在林梦雅得知他是个失败品后,就已经被她摸得透透的了。

    所以,不管他先前的事情做得有多过分都没人去管,那是因为,这些就是他的催命符。

    这是一场,早已经注定会输的美梦。

    而梦中人,却一无所知。

    郑大老爷是那么一个爱惜家族名声,甚至不惜牺牲女儿的名声、幸福,也要维护家族的人,又怎么可能,任由郑鲁希在背后败坏?

    除非,他根本就是知情的。

    他知道郑鲁希绝对不会继承郑家,也知道下一任的家主继承郑家之后,绝对不会伤害她的女儿。

    因此,他才会如此安然的,放弃郑家跟宫家联姻的机会,来换取一个承诺。

    一个宫家,会善待郑家的承诺。

    这一切,本就是他算计好了的。



    难道,利用了郑鲁希的人,就是郑从恩么?

    但理智告诉她,虽然郑从恩绝对有这个可能,但有些事情,现在还存疑。

    郑从恩此时,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本就有些憔悴的一张脸,更是填满了苦笑。

    “都是我一时糊涂,我只是想着,想着把家族能交到一个放心的人的手上。却不想这些年来,我却是错得离谱。”

    “是啊,除了你自己之外,谁还能让你放心呢?既不会为难你的亲身女儿,又能保全郑家的地位,岂不两全?”

    雅毫不留情的指责,郑鲁希眼中的愧疚,越积越多。

    “我又能活多少年呢?二房一向虎视眈眈,如果不是蓉蓉亲兄弟,根本无法保全她。这些年,我让她一忍再忍,也是为了能让她有一个好前程。只是我没想到,郑鲁希居然卑劣至此。若不是有你在,只怕蓉蓉跟我,命将休矣。”

    亲兄弟?

    林梦雅回头,看了龙天昱一眼。

    后者微微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还有这茬。

    难道,是郑从恩故意隐瞒?

    “郑大老爷,既然您想要跟我们合作,但有些事情,我们最好要开诚布公。郑鲁希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

    林梦雅觉得,话说到这个份上,只要郑从恩还有一点点想要跟宫家结盟的心思,都应该会多多少少的露出一些破绽来。

    毕竟,长生之事还未确定,要是现在惹恼了宫家,那才是大麻烦。

    就算是长生又能如何?活得长,可不代表不会死。

    但郑从恩却依旧是那般愧疚难当,却不见其他的情绪。

    “郑鲁希的事情,我还没有谢过你们二位。但蓉蓉继承家主的事情,我还暂时不能答应你。不过等到她弟弟成为家主的时候,我保证他绝不会做出任何背信弃义之事!”

    “弟弟,蓉蓉小姐哪里有弟弟?郑夫人,不是早就过世了么?”

    林梦雅只是随口问道,但郑从恩却有些愣住了。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下意识的说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蓉蓉还有个兄弟么?”

    见她摇了摇头,似乎也是一脸懵的状态,郑从恩才意识到,他们之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存在。

    心里头转了转,最后他还是选择据实已告。

    “其实蓉蓉还有个亲弟弟,当年我夫人受惊血崩之时,曾经诞下一名不足月的男孩。当时我已经意识到,有人想要对我的家人下手。为了保护好这个孩子,我让人把他送到别处抚养。

    二房的野心不小,所以我就装成无奈至极,只能选择郑鲁希成为我的继承人。他们百般欺凌蓉蓉,无非是想要试探我的底线。这些年来,我纵容他们,忽视蓉蓉,也是为了等到这一刻。如今,郑鲁希已然按捺不住,我也不得不,提前让那个孩子露在世人的面前了。”

    没想到,郑家还有这样的内幕在。

    林梦雅惊讶之余,隐隐觉得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那你的这个小儿子,现在养在何处?”

    “为了这个孩子的安全,我把他送到了一个小世家抚养。我每年都会借着各种机会,去看那孩子一眼。现在,他已经是个小少年了。”

    提起爱子,郑大老爷的眼中,满是慈爱。

    林梦雅对于这种牺牲女儿,就为了给儿子铺路的人,真是越发的没有好感了。

    但她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

    利用郑鲁希的人,绝对不是郑从恩。

    除非他想用自己的亲生儿子,当成永生的工具。

    可问题是,他如果想要这样做,那么恐怕不会三番五次的,请求她庇护自己的女儿。

    之前郑从恩警告过他们一次,也是那一次,让她起了疑心,觉得郑从恩怕是知道一些,郑蓉蓉之所以身体会变成这样的经过。

    但之后,他却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还默许着她帮郑蓉蓉。

    很显然,对于这个女儿,他不是不愧疚不是不疼爱的。

    如果他是那种灭绝人性,为了长生可以牺牲掉亲子的人,那么郑蓉蓉要么是被他抛弃,要是就是被他利用。

    所以,她并不觉得,郑从恩是在她的面前演戏。

    “你虽然有你的打算,但那些盯着家主之位的人,会轻易让你如愿?”

    不是林梦雅在泼凉水,而是郑家二房做出来的事情,可不像是能轻易认命的那种。

    提起这件事,郑从恩也没有那么笃定了。

    “郑鲁希肯定是不成了,我二弟就算是有些手段,也不得施展。况且,一旦我的孩子认祖归宗,他即便是想要阻拦,也是师出无名。”

    “就怕,你打算得好,可有些人却未必会让你如愿。”

    听得她话中的一言难尽,郑从恩也不由得有些不安了起来。

    比起家主之位,他现在更加看重的,是两个孩子的平安。

    因此,明明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要抛了面子,急切的追问道:“难道,苏先生知道些什么东西么?还请您,一定要告诉在下!”

    纵然对有些做法有些不赞同,但终究,林梦雅还是觉得,她应该提醒一下对方。

    “在你们郑家,有人妄想以永生之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跟野心。”

    “什么?这,这根本不可能!世上,怎么会有永生之术?”

    林梦雅跟龙天昱,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郑从恩。

    见她提到永生之术的时候,那人的眼中只有纯然的震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之后,他们也最终确定了,不是郑从恩。

    “事实就是如此,就连郑鲁希,也只是永生之术的失败品。”

    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把一些事情,都联系到了一切。

    “贵府公子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这...除了当初经手的几个人之外,并无其他人知晓。就连那个小世家的人,也只当是收养了一个远方的亲戚而已。”

    “也就是说,连你也没办法确定,这人是不是你的儿子了?”

    郑从恩刚想要反驳,然而,他却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脸色也带上了几分焦急。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那孩子,那孩子绝对不能有事!”

    说着,郑从恩就情急的跑了出去。

    这边,林梦雅跟龙天昱,则是意识到了,他们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

    郑从恩利用女儿、包庇侄子,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妄想永生之人,同时也是利用了郑鲁希,到了最后,还把他当成了弃子。

    也就是说,他们双方的目的,很有可能是相同的。

    那么他们实现目标的手段,也可能是完全相同的。

    只要,郑从恩的亲生儿子,成了那个永生之人的话,一切,就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态下完成。

    郑从恩以为继承的是自己的亲儿子,殊不知,那里面早就给人换了芯子了。

    这样诡谲的安排,只怕,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林梦雅这边刚从沉思之中清醒过来,却看到龙天昱,难得正在走神。

    “你想到什么了?”

    她轻声问道,而龙天昱,则显得有些错愕。

    “没什么,只是有件事,我之前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郑家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发现房间被人翻动过吧?”

    她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其实,我在房间里发现了一样东西。这东西,是一种种子。不过这种子十分的邪门,我的人曾经在仙城附近发现过。这种子,能钻到人的身体里去。”

    在未曾坦白之前,龙天昱生怕她知道跟仙城的关系后,会脑袋一热,自投罗网去。

    所以,他一直在极力的想要隔绝开她跟仙城的正面接触。

    但现在,他可以肯定,她绝对不会选择这条“捷径”,所以有些事情,也就不瞒着她了。

    “那你有没有事?”

    看着她最先来关心自己,龙天昱觉得心里头暖暖的,摇了摇头后回答道:“我没关系,只是这东西钻入人身体之后,却是生根发芽,到了最后,会撑裂人的头顶出来,十分歹毒。不过在此之前,谁也看不出异状来。”

    光是听着,她就觉得遍体生寒。

    这种子简直比毒药还毒,若不是昱机警,只怕换做任何人,都会轻易中招。

    也就是说,当晚是有人要对他们下杀手了。

    但选择这样的法子,必定是不想要暴露自己。

    “那种子现在在哪里,我可以看看么?”

    龙天昱迟疑了一下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棕黑色的皮袋子来。

    两人郑重的看着他从皮袋子里头,到出两个小黑粒来,托在掌心。

    但是让林梦雅觉得有些惊讶的是,系统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换言之,以她现在的系统功能,居然无法探知这种子的生命形态。

    这可是奇了,就算是无法探明,从前也会有警示的。

    而现在,系统则是无法“看”到这种子。

    “这...”

    她有些哽住了。

    第一次,生出了十分无力的挫败感。

    “不要担心,有我在,它不会伤害到你的。”

    小心翼翼的收起那两粒种子,龙天昱轻声安抚着她。

    系统内,小药也在疯狂的查找着这种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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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现在神农系统的探测功能,已然十分强大。

    到最后,小药也只能沮丧的报告给她。

    “主人,据我估计应该是构成这种子的所有成分,都不在系统的记录内。”

    这结果,可是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愣了片刻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是被惯性思维给圈住了。

    因为她之前遇到的所有东西,都几乎被系统探测到了。

    所以自然而然的,她就会认为,系统无所不能。

    那么当她遇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物体后,自然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去怀疑,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可事实上,这里并不是系统所被制造出来的那个世界。

    因此,就算是有这样完全不同的东西,也是应该的。

    同时,她也暗暗的告诫自己,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不管在任何时候,她都应该对未知的一切,保持着一份敬畏之心。

    快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她没有继续在那诡异的种子上好费时间。

    对于这种未知的危险物品,她最好的选择,是先敬而远之。

    然后在何时的时间内,再去研究,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郑从恩为了确定儿子的安全而匆匆离开,可他们跟郑蓉蓉却不能走。

    所谓的世家大会,说白了就是大家为了利益,而选择在这一天内撕逼而已。

    他们是不可能独自留下郑蓉蓉面对这些豺狼虎豹的,是以在世家大会的那一天,林梦雅跟郑蓉蓉,是同时出现的。

    这一点,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家主们,不由得开启了观望模式。

    “不用怕,一会儿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怕自己会说错了。”

    林梦雅低下头,轻声嘱咐。

    听那意思,显然是大有想要为郑蓉蓉撑腰的底气。

    郑蓉蓉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些年她虽然也在郑家暗中经营,可到底,是养在闺阁之中的少女,对付这些老狐狸们,显然还有些不太够资格。

    但一想到偶像的义妹就在旁边,不由得也就三分底气。

    那位东道主陈家家主,也是个聪明人。

    见到那两个人关系好,对待郑蓉蓉的态度,也不由得要维持表面上的恭敬有加。

    “两位小姐,这边请吧。”

    有陈家家主亲自给她们两个引路,那些打着各种主意的家主们,也都只是打量着她们的情况。

    所谓的世家大会,这一次的会址,是在陈家的一处庄子上。

    这庄子算不上奢华,却也带着小家碧玉似的雅致。

    但一桌子的男人,却叫两个姑娘坐在了上首,顿时,有些就开始不满意了起来。

    “苏先生远来是客也就罢了,怎的她一个小丫头,竟然如此没规矩?当真以为,这郑家以后是她说了算么?”

    林梦雅耳朵灵,立刻就听到了这酸话。

    这话不仅仅是在刺郑蓉蓉,还是在说她这个“远客”,反客为主,不知道进退了。

    “苏姐姐,要不,我还是坐在那边吧。”

    慢了一步的郑蓉蓉,其实并没有听完全。

    可她看到那些叔伯的眼色,也是意识到了几分的。

    当下,一张俏脸上就带了几分羞怯。

    “这封地是你们郑家的,你是郑家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不过是一个位置而已,哪里是你坐不得的?”

    林梦雅的声音没特意的挑高,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年来,郑家的龟缩,让他们逐渐忘记了一件事。

    这封地本就是归属于郑家的,他们,不过是借住而已。

    但借的东西时间久了,很多人就会生出据为己有的心思。

    甚至于,他们还会对其他的东西,伸出贪欲来。

    “封地的确是郑家的不假,但若是没有我们苦心经营,只怕现在还是不毛之地,哪里还有如今的富庶?”

    林梦雅瞥了说话的人一眼,冷笑出声。

    “自古以来,只听过佃农给主人家干活,还没听说过,谁家的佃农,要把主人家的地据为己有的。佃农拿了主人家的好处,本就应该辛劳种田。可现在,他们不仅要独占那些好处,还要把主人家的地都拿走,天底下,可没这个规矩。”

    那人被她这么一堵,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同时,周围的那些世家的人,脸色也都不那么好看了。

    只是眼前的这一位,可是宫家正正经经的实权人物。

    跟他们这种泥鳅一比,这姑娘就是天上的蛟龙。

    到底有她在,这些人也不得不收敛些。

    “苏先生不愧是四泰学院里第一位女院长,这口才着实是厉害。可这里的事,说起来也总归是我们这些世家的内务。苏先生来此,必定是旅途劳累,不如在旁休息片刻,等到这世家大会完了,也好招待先生。”

    一片静谧之中,独有一人与众不同。

    林梦雅抬起眼睛看去,只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

    且他周围的人,都隐隐有以他为尊的趋势。

    她想起来这里之前,昱给她打听来的消息。

    此人姓姜,现在执掌一个不大的世家。

    本来他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他的嫡亲姐姐,去岁嫁入了十大世家之一的百里家。

    而且,还是长房的庶子。

    水涨船高,姜氏的身份自然跟别家不同。

    现在,封地内除了郑家之外,姜氏也渐渐崛起。

    背靠百里家,姜氏已然把自己当成了可以替代郑家的存在。

    可惜,今日他遇上的是林梦雅。

    就冲着这层关系,她也决计不会让姜家得逞。

    “郑家乃是宫家近邻,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我与郑小姐之间,就犹如姐妹一般。姐妹家的事情,我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

    “纵然是亲姐妹,有些事情也需要避嫌。难不成,你们宫家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问得大胆。

    就连周围的那些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姜德面色冷凝,心中却对这两个女子都是不屑的。

    身为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亦或是嫁个能对家主有用的夫家,那就算是光耀门楣了,来这里捣什么乱来?

    “我们宫家的心思,恐怕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世家来揣测。不过至少我们家,是靠着自己的势力,不像是有些人,卖了女人过去,才能借到他人的势。”

    刀子般的一番话,直插得姜德的心,疼得厉害。

    他怒视着眼前的女子,手丝丝的捏住了椅子的扶手。

    她怎么敢如此羞辱他?

    “好了,大家不过是来这里聚一聚的,哪就这般剑拔弩张了。”

    陈家家主见势不好,立刻出来打圆场。

    都说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要是这两个祖宗在他的地面上掐起来,光是池鱼之殃,就够他受的。

    眼瞅着集体撕逼大会,变成了老友相聚会,林梦雅心中冷笑,可面上却不显。

    这群世家老油子们,则是互相看了看,然后步调一致的,保持了沉默。

    毕竟,谁也不想去做这话出头鸟。

    林梦雅环视一周,呵,都学乖了。

    或者他们还心存幻想,觉得她不过是一时兴起,所以才会掺和进来吧?

    拿起手中茶盏,她优雅的送入口中。

    可惜啊,她才不会让他们如愿呢。

    清了清喉咙,她率先开口说道:“既然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那我就起个头。我宫家自从我家家主回归一来,便开始积极发展各产业。如今,商业更是鼎盛,来宫家贩卖的商队,不知凡几。但从半年前,来我宫家封地内贩卖的商队,数量却锐减。不知关于此事,诸位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一上来,她便是兴师问罪的口吻。

    而那些知道一些内幕,甚至于暗中参与的世家,则是觉得心急火燎似的。

    他们早就知道宫家不好碰,但当时一来是迫于郑鲁希的淫威,二来,也是叫那银钱迷了双眼。

    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他们自然是心虚不已。

    姜德的面色,又黑了几分。

    因为除开郑鲁希之外,在场的只有他拿了大头。

    “苏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商队不去宫家,那是你们宫家封地自己的原因,难不成,就因为你们势大,所以就要无中生有么?我姜家虽然不如宫家,但也绝对不会,任由旁人欺辱!”

    见到姜家跳出来,那些拿了好处的,也纷纷跟着义愤填膺。

    说白了,他们还是仗着自己是本地人的优势。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宫家想要翻旧账,可却是鞭长莫及。

    林梦雅眯了眯眼睛,看着那些蛇鼠一窝的东西。

    “是啊,我们的确是应该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比如说,有人开出比我们宫家更加优厚的条件。亦或是有人见财起意,不顾宫家警告,把东西据为己有。”

    她扫视一周,那些刚刚还嗡嗡作响的声音,顿时,消下去一半。

    “姜家主,你身上的这身朝云锦,可真是华丽非凡。”

    姜德暗叫一声不好。

    这东西的确是他从宫家那些商队内掠夺的,但终究不过是一身衣服而已,就算是他买,也得买得起的。

    “衣料再华贵,也不过是寻常之物,谁又穿不得?难道在宫家的眼中,我等就连几件好衣服,都穿不得了么?你们宫家,也未免太霸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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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倒是好不心虚。

    就连周围几个世家之主,也纷纷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显然,是觉得她管的也忒宽了。

    可林梦雅却不疾不徐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

    “说起来,这朝云锦虽然名贵,若是以千金之价相求,倒也买得。可姜家主这身朝云锦的图案,却不是寻常人能识得的。既然姜家主把它穿在身上,想必也知道其寓意吧?”

    众人被她这么一提,方才注意到姜德那衣服上的图案,的确不常见。

    袖口领口都是勉强可以看出来,是祥云的图案,但衣襟上的图案,在场的人,却没几个认识的。

    倒是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家主,仔仔细细的盯着瞧了许久之后,脸色才稍稍的变了变。

    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引起了旁边的人的注意。

    “怎么,洪兄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旁边的家主是个急性子,看到就急慌慌的嚷嚷了出来。

    洪家家主此时却憋红了脸,后悔不迭。

    他们洪家本就是小世家,那两个人,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的呀。

    刚想要想办法推脱,就听得姜德十分不悦的质问道:“做什么这样吞吞吐吐的?让你说你就说,婆妈什么!”

    林梦雅也转头,看向了说话之人。

    她倒不像是姜德那般颐指气使,反倒是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来。

    “阁下不管想到什么,直说便是。在场的诸位,必然也想听一听阁下的高见。”

    洪家家主已然是箭在弦上,他咬了咬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

    “这...这姜家主袖口跟领口的,是祥云的云纹图样,衣服上的图案,却是一种莲花座的样式。”

    洪家家主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脑袋快的,也在瞬间明白了过来。

    祥云莲花座,这本是许多世家豪门里,耄耋之年的老人,为自己准备的寿衣的图样。

    姜德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下意识的往下看了看。

    初初见到这图样的时候,他跟他身边的人,都觉得这布料华丽无比,图样也是庄重大气。

    但如果这图样真的是寿衣的,那他府里头的裁缝,怕也不敢给他量体裁衣。

    “哼!不过是个末流的小世家,就敢来这里大放厥词,也不怕被人笑话。”

    姜德鄙夷的语气,顿时让洪家家主,招致了不少的嘲笑。

    那人也是低垂着手,唯独手攥得紧紧的,透露出些许委屈与不甘来。

    林梦雅冷眼看着那些,之前还对她巴结逢迎,一看到无利可图,就立刻调转了目标的墙头草。

    “洪家家主眼力过人,没错,这图案的确是莲花座。不过却不是普通的莲花座,乃是我亲自设计,我家四公子亲手绘制,献给我家老祖的寿礼。”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卫国越是年老的人,便越有提前准备寿衣棺木等的习俗。

    这并非是晦气,反而后代准备得越是用心,老人就越是开怀,以示自己的身前身后事,都十分圆满。

    姜德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快。

    但他还是不太自然的僵硬着身体,硬撑着自己的面子。

    “世上也许就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是花样而已。兴许是那布料商人,见到这图案精巧,所以才私下仿制贩卖出去。”

    “要是这样的话,那布料商人,还当真是可恶。”

    她明明笑着,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似乎感觉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咄咄逼人的寒意。

    “可惜,这布料商人死了。本来这批布料应该在上个月月初就应该送到我们宫家,但直到上个月的月末,我们也没有受到一寸布料。对了,这莲花座的须弥座上,暗藏一个‘宫’字。若真是那布料商人见异思迁,可也该把不敢把‘宫’字,堂而皇之的印在上面吧?”

    她的每一句话,都犹如锣鼓一般,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若是现在,他们再说出任何推脱的话来,也不过是在自己打脸罢了。

    尤其是姜德,现在他恨不得立刻把这件该死的外袍脱下来扔掉,但事实上,从他第一句分辨开始,有些事,他就再也逃脱不掉了。

    抿紧了嘴,姜德怨毒的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本月月初,那布料商人的家眷,才在一处断崖下面,发现了此人的骸骨。那人死得当真凄惨无比,身中数刀不说,骨头摔的粉碎。又被山里的豺狼虎豹啃噬,当真是死无全尸。不过他要是拿着我们宫家的东西出去贩卖,那也算是恶有恶报。可我却好奇的是,几匹朝云锦而已,到底是什么样的买家,如此凶残,连人都不放过?”

    整个大厅安静极了,那些世家家主一个个都缩成了鹌鹑。

    林梦雅从头顺到了尾,每一个被她的眼神重点“照顾”过的世家家主们,都忍不住瑟缩。

    “我宫家指定的商队尚且如此,何况是其他商队呢?此次家主派我前来,就是要跟在场的诸位,讨一个说法。我宫家虽然从不仗势欺人,但若有人以为因此因为我宫家软弱可欺,那便大错特错!”

    “哗啦”一声,她讲手边的茶盏扫到地上。

    那声音,瞬间让屋子里的世家们,绷紧了一身的懒皮。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里,纵然他们能在各自的小天地里呼风唤雨,可在真正的庞然大物的面前,犹如蚁虫,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而他们也终于明白,宫家根本就不是列席参观的,而是来讨债的。

    陈家家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暗暗叫苦。

    “苏先生,万事好商量,您这是何必呢?”

    “对不住了陈家主,我这人脾气不太好,摔了您家的东西。这是一千两银票,算是我的赔偿。”

    她随手就甩出一笔巨额银子,那云淡风轻的劲儿,显然比姜德这个纨绔还纨绔。

    而她这意思也明白的很,银子,她不差,面子,必须得给。

    这下子,也堵死了某些人想要拿银钱来赔偿的想法。

    再阔,他们能阔得过她么?

    “不过是个茶盏而已,苏先生不必如此客气。”

    就连向来能言善辩,长袖善舞的陈家家主,说话都干干巴巴的没有半分余地了。

    周围那些个墙头草,此刻更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们各个都低着头,心里头却是不由自主的,恨死了那个不知深浅的姜家家主。

    这下子,可真是新衣变寿衣了。

    “此事,是我府中之人识人不明。但不知者不罪,我也是被人蒙骗的。相信就算是宫老爷子在这里,也不会追究。”

    姜德铁青着脸,三言两语的,就把责任都推到了他家下人的身上。

    “我家老祖当然不会追究,按照他老人家的辈分,就连百里家的家主,也得尊他一声老祖,他老人家,可没这个闲工夫处理这等小事。”

    林梦雅眼皮也不抬,几句话就折了姜德的面子。

    别以为攀上了个百里家,就能在这世家之间横着走了。

    就算是百里家那老东西,不还是她的手下败将么?

    三番两次的被一个女子侮辱,姜德已然是气得青筋暴起。

    “那你当如何?这衣服我穿也穿了,难不成,还要把命赔给你么?哼!你们宫家穷奢极欲,所以才害人性命。我不过是受人蒙蔽而已,苏先生也未免太强词夺理了吧?”

    “你才是强词夺理吧!”

    这下子,就连郑蓉蓉都坐不住了。瞪着一双水眸,怒气腾腾的反驳。

    “明明就是你贪图朝云锦的华美,才起了杀人越货的心思!”

    “郑小姐,还请你慎言!若是你父亲在此,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

    郑蓉蓉算是知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是什么意思了。

    她的功力不够,而林梦雅也无意让她再争辩下去,伸手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臂。

    “按照你们这些小世家的财力来说,我们宫家的生活,的确可以称作是穷奢极欲。可这是我们宫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你既穿了,那就是对我宫家老祖不敬,也是对我们宫家不敬。少拿什么被人蒙蔽的话来哄我,我们宫家,从来就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

    看来,她从前还是太斯文了。

    倒让这些人忘了,在这里谁的拳头最大,谁说的话就是硬道理。

    姜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也漆黑如墨。

    “既然如此,那姜某就不奉陪了。陈家主,以后这世家大会,就不用算上姜某了,告辞。”

    “站住,我让你走了么?”

    陈家家主还没等把人拦下来,林梦雅就发飙了。

    那姜德却理也不理,仗着胆子就往外闯,可还没走一步,就觉察到自己的双膝,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

    “噗通”一下,人就狼狈的跪在了地上。

    而后,他咬牙切齿的转向身后的女人,只见她优雅起身,缓缓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拿了我家的东西,你就想跑?你怎么不问问阎罗王,让不让你端了他家的油锅?”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百里家的姻亲...”

    “姻亲?百里家那个老匹夫看到我都要抖三抖,你又算个屁?”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暗中吃了一惊。

    大世家之间的博弈,可比他们这种小打小闹的厉害多了。

    他们所见到的那些大家族们的掌权人,个顶个都是一副是高傲虚伪的模样。

    哪怕是见到世仇,也能表面上寒暄,背地里捅刀子。

    可谁又想到,这位宫家的第二号实权人物,竟然是个...是个霸气外露的主儿呢?

    顿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低下头,试图消灭自己的存在感。

    有些东西,他们听一听就算了,要是往心里头去了,那才是嫌自己命长呢。

    “你...你会后悔的!”

    姜德简直要吐血了,他本以为对方多多少少会顾忌到百里家,所以绝对不敢对自己动手。

    可现在,不仅被人打脸了,而且还被人踩在了脚底。

    “还真没有人让我后悔过,因为,他们都死了。”

    林梦雅露出了阴测测的笑容,这话倒是真的。

    “来人,先把姜家主给我请下去,有些事情,我们需要私下里谈一谈。”

    她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劲装的汉子跑了进来。

    大厅内的人俱是一愣,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也没见外面有这样的人在。

    而且为了以示公平,他们都把自己的人留在了门外,而陈家家主,也是拍了高手守在门口。

    但这些人,竟然如入无人之境。

    尤其是看到他们一人拖着姜德的一只脚,跟拖死猪似的,把人给硬生生的拽走了,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们不过是笼中鸟,要是再嘴贱下去,怕是下一个被拖走的,就是自己个了。

    登时,全体人员立刻变得比绵羊还要乖巧。

    “让大家见笑了,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她拍了拍手,又恢复了之前云淡风轻的样子。

    但现在,谁又敢跟刚才一般造次。

    废话,又不是不要命了。

    姜德有百里家当靠山,尚且如此,何况是他们这种小麻雀了。

    当下,大家都唯唯诺诺的,生怕惹恼了这个女霸王。

    “呵呵,其实大家伙也都觉得,这姜德做事,未免太失礼了。”

    陈家家主见风使舵,转眼就踩了姜家一脚。

    有机灵的家主,更是紧随其后。

    “岂止是失礼,简直就是对宫家老祖不尊重。这寿衣上带的福气,岂是他能压的住的!”

    “呸!我早就觉得这姜德不是个东西了!为了几匹布就能杀人,哪里还配得上一家之主的位置。”

    对于这些人的反应,林梦雅是早就见怪不怪了。

    倒是郑蓉蓉一脸懵,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在自己父亲面前,总是装出一副高姿态的家主,居然是一群道貌岸然之徒。

    果然,就像是苏姐姐说的那样,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见识少啊!

    林梦雅充耳不闻这些附和,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众人看她没什么反应,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下去。

    他们谁也揣测不出来,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想法。

    “其实我知道,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情并非你们所愿,但若是不做,怕是就会被人孤立,进而被群起而攻之。”

    她这么一说,那些世家之主们,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想来对方也是觉得法不责众,处置了姜德,也是杀鸡儆猴。

    “先生果然慧智,唉,实不相瞒,我们的确也有我们的难处。”

    “是啊先生,那姜德借着百里家的大旗,为我们威逼利诱。我们若是不从,他就要上告百里家,对我们进行清洗。”

    “除了姜德之外,还有人也趁机逼迫我们。”

    这话缓了一缓,众人见她毫无反应,又立刻明示暗示的谈论了起来。

    虽然他们没明说,但林梦雅还是听出来,这些人趁机把话题,引到了整家人的身上。

    这群人可真是好算计,既然知道她对那些对宫家不利的人毫不留情,一来是扯着郑家,让她有个顾忌。

    二来,是想要趁机挑拨她跟郑蓉蓉的关系。

    现在她才知道,为何郑从恩要费尽心机的,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来了。

    狼多肉少,郑蓉蓉作为一个家主继承人来说,还是气势太弱了些。

    不过无妨,这些东西,慢慢锻炼就好了。

    “郑家郑鲁希,已经被郑家大老爷交予我。他做的那些恶事,我会一一查明。”

    听到这话,那些世家们又立刻调转了口风。

    纷纷赞扬郑家家主大公无私,还有郑鲁希如何可恶之类的话。

    不过短短一段时间内,跟在她身后的郑蓉蓉,算是看遍了人间丑恶的嘴脸。

    如今,她已经连失望都不会了。

    毕竟,她能在郑家二房连番的算计下还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想必早已经不是纯然的一张白纸了。

    任由那些人闹哄哄的说了一会儿,林梦雅喝了一口重新上来的茶,润了润喉咙。

    “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以后的事,诸位也该给我一个交代。”

    众人有些迟疑,他们有些摸不准,她口中的以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那位众望所归的陈家家主,硬着头皮开口问道:“陈某愚钝,还请苏先生明示。”

    “有商队入宫家,郑家乃是必经之地。若要绕道而行,少说也要耽误个把月,且上路崎岖难行。所以我想跟诸位,谈一笔买卖。”

    一提到买卖,众人都生出了几分兴趣。

    但他们也知道,现在他们处于劣势,只能任人宰割罢了。

    “独木难成林,我宫家若是想要发展,必然是要跟各家互通有无。但若像是现在一样,那么那些来往的商队,就成了各方的肥羊。万一要人想岔了,做出那些龌龊的事情来,既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也会让那些商队们,生出胆怯之心。到最后,咱们谁也落不到好处。”

    这事倒是实情。

    在场的众人虽然没有都参与到抢劫来往的商队的事件中来,但那些商队,除非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冒险从郑家封地走。

    他们其中有几家,本来就是做的这些商队的买卖。

    现如今,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差不多要关门大吉了。

    这种杀鸡取卵的方法,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即便是今日宫家不来掀,长此以往,也会自绝生路。

    陈家家主脑袋转得快,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按照苏先生的意思是,咱们跟宫家,结合起来?”

    林梦雅点点头。

    “的确,大家都知道,我家大公子是个商业奇才。如今宫家稳定,他也得意施展拳脚。而我家大公子向来又是宅心仁厚,他觉得钱财要大家一起赚才是。所以,他首先提出,我们这些想要安稳发财的世家,不如组建一个大商会。这样,我们守望相助,许多事情,也就不怕孤掌难鸣了。”

    她的提议倒是极为诱人,但同时也意味着,一旦加入这个大商会,他们就要受到许多限制。

    且不说大商会是由宫家发起的,他们加入之后,肯定是要付出相应的大家,才会有回报。

    这对于他们这种小世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他们本身的影响力就是有限的,而加入之后,不需要几年,怕就会泯然于众。

    “这...”

    跟陈家家主一样,那些人都犹豫了。

    “诸位可以好好的想一想,虽然大家现在各自为政,虽然是十分自由,但诸位家中的收入,却是每况愈下吧?也是,好的资源都被有势力的大家族抢占了,余下的那些边边角角,还不够大家塞牙缝的呢。做人,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不过这件事是大事,我不求诸位现在就能够回答我。元月初八,乃是我家老祖大寿之日。如果诸位能想清楚,我宫家虚位以待。”

    林梦雅没有使用武力逼迫,但却比强迫他们加入更加的磨人。

    旁边的郑蓉蓉倒是一脸的慎重,她倒是很想让郑家加入大商会,可惜她现在却没那个权力。

    此刻她才明白,如果当人想要守住一样东西,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是多么的无奈与不甘。

    林梦雅说完也没多待,带着人就从陈家离开了。

    那些觉得死里逃生的世家之主们,则是殷勤的把她直接送回了客栈,然后就纷纷离去了。

    林梦雅安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听着阿秀一一回禀。

    “先生,真的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在外面,阿秀也称呼她的假名。

    “不走又能怎么样?我还能真的把人都扣下么?”

    林梦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依旧是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捶胸顿足的后悔样。

    “我只是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阿秀的脸上露出几分愤怒。

    如今许多事情,都是她跟柳倩蓉共同掌管。

    接触得多了,对这些事情也就了解得多。

    宫家的人对她极好,她也真心把宫家当成了自家。

    尤其是这护短的小性子,更是跟林梦雅如出一辙。

    “别急,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们拿走了多少,就要给我还回来多少。”

    谁说她宽宏大量来着?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对于这些人,她哪里还会那么心软?

    “不仅要让他们还回来,还得让他们吐出双倍的赔偿,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林梦雅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这丫头,怎么比我还黑。”

    阿秀吐了吐舌头,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一旁的郑蓉蓉看着她们两个的互动,不由得有些羡慕。

    但她心中更多的,却是对自己,对父亲,乃至对整个郑家的担忧。

    这一点,林梦雅也注意到了。

    “别担心,你父亲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关于郑大老爷突然走开的原因,林梦雅并没有跟郑蓉蓉完全透露,只摩登两可的说家里有些急事。

    毕竟,被自己的亲爹当成靶子,给自己的亲弟弟挡刀铺路,这事放在谁身上,怕也是一时没法接受。

    “不知父亲何时能回来,郑鲁希如今废了,二叔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怕父亲,会遇到什么危险。”

    虽然郑蓉蓉跟外祖家极为亲密,但毕竟还是跟自己的父亲相依为命多年。

    林梦雅也担心,万一要是郑蓉蓉知道了真相,指不定会如何的伤心欲绝。

    但这是郑从恩造下的孽,后果如何,也必须要由他自己承担。

    她怕这姑娘继续担心下去,于是主动开口提道:“不如,你先跟我去看看姜德吧。”

    提起姜德,郑蓉蓉的眼中,也不由得露出几分气愤。

    有些事情她也是想想才知道后怕。

    姜德竟然敢截杀给宫家老祖送布料的人,万一要是真的被宫家追究起来,他大可以借着百里家脱身。

    那么郑家,就会首当其冲的,成为宫家攻击的目标。

    更何况,那些劫掠商队的事情,郑鲁希正是主导,这事他们根本就脱不开身。

    而郑家跟宫家一旦交恶,那么姜家就能趁机做大。

    好一出借刀杀人的毒计!

    她现在无比庆幸,之前苏姐姐他们没有妄下定论。

    不然,郑家危矣。

    姜德就被关在客栈后院的马棚里。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方才意气风发的风采。

    他是被人一路,拖到马棚里的。

    现在,那华美的朝云锦沾染了灰尘,发髻散乱,整个人看起来,比街边的乞丐还不如。

    但他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的恐惧,有的,只是无尽的怒火与仇恨。

    直到苏梅那贱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之后,他终于忍耐不住了。

    “放开我!你们这两个贱人!”

    刚骂完,阿秀就冷着脸上前,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怪不得不干人事,原来人话也不会说!”

    林梦雅不由得侧着头,看了一眼阿秀。

    这小丫头,还真是被她养出了几分娇蛮。

    其实阿秀也没有多大力气,但是姜德哪里受得了被一个小姑娘这样下了面子。

    只是阴沉了脸色,犹如毒蛇一般,死死的盯着他们几个。

    “你既然落在了我的手里,我问你什么,你最好答什么。不然,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你说实话。”

    姜德不得不承认,纵然他一开始就瞧不起女人,但到了现在这一步,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心中憋着一股子火气,现下,却不得发作的机会。

    “你以为把我抓起来,你就能脱身么?哼!我姜家,可不是郑家那群废物!”

    “姜德!你家当年如何发迹,难道还我再说一遍么?”

    郑蓉蓉气得狠了,竖起眼睛呵斥。

    “当初你们姜家无处落脚,是我家先祖给了你们安身立命的机会。现在,你不仅不思回报,还试图将祸水东引,让我们郑家给你背黑锅。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么?”

    “这世间的规矩便是如此,有能者居上。你们郑家当年是辉煌过,可现在你们既然守不住这份家业,就该趁早退位让贤!”

    林梦雅拦住了郑蓉蓉。

    跟他们这种人辩论,就算是口水说干了也无用。

    “是谁告诉你,这朝云锦,是我们宫家要的?”

    林梦雅冷冷的质问道,姜德明显一愣,眼中划过一抹心虚,却被林梦雅给捕捉到了。

    果然啊,姜德根本就是知情的。

    “我哪里知道这是你们宫家要的东西,你们要是想知道,就去问问那个卖给我的商人。”

    “你不知道?那倒是奇怪了,朝云锦虽然算得上名贵,但自从宫家开市以来,来往也算是十分的密切。而这个替我们赶制朝云锦的商人,也是其中之一。而且他怕我们着急,可是独自拿着这几匹朝云锦赶路的。缘何那劫道的山匪不杀旁人,专门杀他呢?”

    “这...这我如何得知。也许,是他太过张扬,人家看他势单力薄,所以才被人劫走了。”

    “可能有件事你大概不是很清楚,在你们追杀他的时候,负责保护他的那些伙计里头,有一个,是我们宫家人。他大难不死,一直留在这里养病。伤了以后,又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姜德,你有本事跟我们宫家作对,那你准备好,如何来承担宫家的怒火了么?”

    “不可能!”

    姜德睁大了眼睛反驳。

    那些人,明明都是被杀之后,又被丢下了山崖,根本不可能存在任何的活口。

    对!这一定是她在诈自己而已!

    想通了之后,姜德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

    “你要是有证据,直接拿出来便是了。”

    “你还真是顽固,把人带上来。”

    她退到一旁,不多时,就有一人,搀扶着一个青年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一见到林梦雅,那个病弱的青年,显得很激动。

    “先生!我终于活着见到您了!”

    林梦雅朝着青年和善的点点头。

    “小砧,你知道些什么,现在都可以说出来。”

    “是,先生!”

    小砧红了眼眶,尤其是在认出来,那个被人扔在马棚里的人,就是自己的仇人后,恨不得冲上去亲手宰了他。

    “两个月前,小的奉了四公子的命令,去找人给老祖赶制一批朝云锦。本来上个月初就赶制出来第一批,小的跟吴掌柜,想要先送去给四公子看看花样。可没想到,半路上竟然被一伙山贼截杀!小的命大,之前逃跑的时候跌落山崖,却因此捡回了一条命。而吴掌柜跟他的那几个伙计,却被人先用刀斧砍杀,之后又被扔下了山崖。小的心中不甘,所以一直在暗中寻找线索。知道后来,小的打听到,这些人平时并不伤人,只勒索一些钱财。小的当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小的才明白,原来,就是那几匹朝云锦,惹上的祸端。”

    小砧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但眼睛却始终恶狠狠的盯着姜德。

    “小的本来想混入山匪之中,查明这件事。却没想到,他们居然在一夜之间都被人毒死,那几匹朝云锦也不知去向。小的多方查证,才在那匪首的一个姘头处,找了一封信。那上面说,有人高价,要买吴掌柜的性命。而且一定要把那几匹朝云锦,完好无缺的带回去。”

    说到这里,姜德已然是无从抵赖。

    这几批朝云锦在谁的身上,谁就是罪魁祸首。

    他倒是也想要死鸭子嘴硬继续到底,但他很快就明白,宫家不会无缘无故的发难。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德如今,再不像是从前那般嚣张,毫无顾忌了。

    他冲着宫家下手,已然是公开跟宫家宣战。

    就算是百里家,也绝不会冒着彻底得罪宫家的危险,来给他撑腰。

    “这话应该是我要问你,你想要做什么?”

    她目光如刀,定定的落在他的身上。

    顿时,姜德有种被人看透,无处藏身的感觉。

    “我,我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看上了这几匹锦缎罢了。”

    “哦?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必再问了。”

    姜德听他这么说,心里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姜德的汗毛倒竖。

    “这贺礼我是送不成了,那我就只能以物抵物了。听闻这朝云锦光滑如人的皮肤,不如姜家主就奉献出你这一身的皮肉,让我来对比看看吧。”

    她的语气极为平淡,仿佛剥了人家的皮,也不过像是脱了一件衣服那么的简单。

    但姜德却吓坏了,直到他看到旁边的一个人汉子,手中居然拿着一柄小巧而锋利的弯刀后,顿时吓得瘫软成了一团。

    那刀可是屠户们用来给给畜生剥皮刀,他拼了命的想要逃走,但那汉子却是个厉害的。

    一把就他给抓了过来,随后就掀开了他的袖子。

    “啊——”

    混合着惊惧与疼痛的惨叫,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姜德面色如纸,疼得满头都是汗。

    而在他的面前,则是放着一块鲜红的人皮。

    阿秀仿佛想起极为有趣的事情,笑着说道:“才这么一点哪里看得出来,不如把他整张皮都扒下来算了。我听闻西北那边的蛮部就有这么做的,他们的帐篷外头,都挂着风干了的整张人皮。人皮越是多,就说明这人越是骁勇善战呢。”

    那负责剥皮的汉子,立刻笑着回答。

    “还是姑娘有见识,那我老傅,今日就给你们露一手。”

    说着就去抓姜德的头发,而姜德此时,则像是见到了鬼似的,不停的颤抖着。

    “你们,你们放过我,我求你们,放过我!”

    他终于明白,他的一条命在眼前的人看来,还不如一条狗来的金贵。



    阿秀一听,立刻露出了一脸的不悦。

    “啧,我还以为你有多顽固呢,这点疼就受不了,没劲。”

    但她却转过头来,朝着林梦雅眨巴眨巴眼睛。

    郑蓉蓉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就在阿秀给林梦雅使了暗号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闹了半天,这只是一场逼供的计谋啊。

    她瞅了瞅苏姐姐,又看了看阿秀。

    她们明明刚才没打任何商量,为何会如此默契?

    相对单纯的郑蓉蓉哪里知道,这威逼利诱的小手段,那两人可是玩得炉火纯青了。

    林梦雅眯了眯眼,显得心情不错。

    “那你就说说看,为何要劫我们宫家的朝云锦?”

    姜德疼得厉害,这次却不敢不说了。

    “是,是有人告诉我,如果我这么做了,宫家跟郑家必然会反目成仇。而我,则可以趁着他们双方纠缠的时候,取代郑家。”

    姜德没说的是,其实最开始郑鲁希要抢劫宫家商队,其实也是他挑起来的事端。

    但他并没有直接参与,而是暗中安插自己的人,把自己做的一些事情,隐藏在郑鲁希做的恶事之中。

    到时候,即便是宫家清算,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这算盘他倒是打得精明,殊不知,既然因为几匹朝云锦,而被人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

    现在,他尤其后悔不该听家里头那两个没见识的女人的话。

    把作为罪证的朝云锦,给穿在了身上。

    “谁告诉你的?”

    姜德却迟疑了一下,眼神有些躲躲闪闪。

    “是,是一个神秘人,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一下子被人拆穿了谎言,姜德显得尤为惶恐。

    毕竟他刚才已经见识到了这女人的狠毒,现下,恐怕他要是不说实话,说不定会被人给弄死。

    但他也有自己的顾虑,宫家他得罪不起,另外一边,他更是得罪不起。

    林梦雅早就看透了这人的小心思,冷哼一声。

    “你们姜家的女儿嫁给了百里家,自然跟他们家是姻亲关系。若是你能取郑家而代之,无疑是掐住了我宫家的咽喉。如此一来,不仅会影响到我宫家的商道,还会让百里家把这里当成跳板,直接攻击我宫家,你听我说的,对是不对?”

    姜德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凉得通透的。

    甚至于,他已经想着该如何求饶,才能让对方绕过他一命。

    林梦雅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野心勃勃的废物,已然是动气了杀机。

    “我想想,百里家到底是如何说动你的呢?毕竟,跟宫家为敌,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姜家,怕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她一点点的,剥开姜德隐藏得最深的秘密。

    看着那人渐渐变得慌乱,到了最后那面如死灰的绝望。

    “百里家的人应当是说,宫家封地跟百里家封地相距甚远,所以如果他们灭了宫家之后,一切都需要你这个秦家来代管吧。也是,小小一个郑家封地,哪里能满足得了你姜德姜大家主的野心呢?可姜大老爷,你也不怕胃口这么大,会被撑死么?”

    一个“死”字,足以让姜德的精神彻彻底底的崩溃。

    他自以为的天衣无缝,如今被她彻彻底底的掀翻了之后,已然成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是我错了!我不该痴心妄想,求你,求你饶了我一命吧!这些都是百里家做的,都是他们逼着我做的呀!”

    立刻有护卫上前,一脚把人提回了马棚的深处。

    林梦雅瞥了那个崩溃的家伙一眼,心中冷笑不止。

    见到棺材知道落泪了,作死的时候怎么就顾不得后果了?

    “行了,想要活命,就把你们的计划都给我说出来。但凡有一点隐瞒的地方,我就让人把你的皮都剥下来!”

    她厉声说道,自有护卫上前,把人给拖走审问去了。

    但她跟阿秀,却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担忧。

    林梦雅现在只觉得无比的庆幸,若不是因为他们要秘密的前往白家,所以才在暗中调查商队被劫的事情。

    那么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宫家肯定会以雷霆之怒,向郑家讨要一个说法。

    如果当时,郑蓉蓉已经被害死,郑鲁希跟郑家二房得手,而他们以宫家先祖定下来的婚约相要挟的话,那么宫家跟郑家的关系,就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这么一来,郑家肯定会被姜家趁机取代。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百里家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宫家的咽喉要道,埋下了一枚钉子。

    到时候,宫家可就危险了。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宫家先祖保佑,所以才会提前被他们发现端倪吧。

    就连不清楚其中内幕的郑蓉蓉,也因为她们两个过于严肃的脸色,而噤若寒蝉。

    林梦雅拉起郑蓉蓉的手,柔声安慰。

    “蓉蓉,你先回房去,别怕,没事。”

    百里家再打郑家这块封地的主意,这让郑蓉蓉也开始跟着焦虑了起来。

    但好在有里林梦雅在,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局面。

    哄了郑蓉蓉回房,林梦雅跟阿秀,以及提前一步进了屋子的龙天昱,围坐在桌前。

    “怪不得百里家一直没什么动静,闹了半天,他们早就把手伸到我们宫家周围了。”

    从圣殿撕破脸之后,她就知道跟百里家不能善了。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她跟昱,还是家里,都一直在严密的防范着。

    却没想到,百里家竟然打得是这个主意。

    “如果他们不能控制郑家封地,那么暂时还不需要担心。”

    龙天昱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厉害。

    宫家封地内有天然的海港,陆路上除了郑家这一条路之外,从其他封地绕道,都得经过崎岖难行的山路。

    在他们回来之后,宫家主要的出入口,都已经有了军队把守。

    百里家鞭长莫及,一时也拿他们没办法。

    “我怕的不是这个。”

    思考了许久之后,林梦雅才严肃的开口。

    “从前老师跟我说过,天下医道,有十之六七出自百里家。我怕,万一他们要是联合了医道,只怕我们就要被群起而攻之了。”

    之前她不怕廖家施压,是因为天下读书人那么多,区区一个廖家,虽然有当代文豪,却并不能完全掌握文脉。

    但百里家的情况,却不完全相同。

    在卫国,正统的医道高手,不仅仅要出身世家,一般情况下,都是要在医道世家内学习过才行。

    譬如她之前在郑家遇到的那位孙名医,就是如此。

    如果百里家真的要对宫家下手,那么他们一旦联合起医道的众多高手,那么宫家,就会陷入到无医可用的状况。

    人可以一辈子不识字,但却不能一辈子不生病。

    她之前建立医学专业,也是准备分担这样的压力的准备。

    只可惜,学院现在根基尚浅,压根不具备跟百里家硬刚的实力。

    身负精湛蛊术的阿秀,也算个半个此间高手。

    她不由得也跟着着急了起来,毕竟,这可是要命的大事。

    “现在医道,也并非百里家一人独大。他想要整合整个医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龙天昱对这方面,也加强了了解。

    并且在他们下山之后,他就已经派人潜入医道世家之中,现在已经初步有了些成效。

    但这件事,一如悬在宫家头上的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重重的落下,给他们致命一击。

    阿秀是个极有眼色的人,眼看着自己在这里没什么作用了之后,就立刻消失。

    “我先去看看蓉蓉。”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之后,林梦雅才发现,从刚开始到现在,自己的右手,一直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中。

    “别怕,我会护着你。”

    轻轻柔柔的语气,却带着不容她怀疑的笃定。

    林梦雅顺势贴在了他的怀中,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你说的对,没什么可怕的。”

    人生,唯有逆流而上,方能证的圆满。

    “郑从恩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说起来世家大会这边压力并不大,所以龙天昱给她留下了充足的人手之后,就跟进了郑家的一些事情。

    尤其是那个神秘的仙城来客,到现在为止,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龙天昱把她的手贴在唇边轻吻了几下,却被这人一把抽了回去。

    对于他这种“不正经”行为,林梦雅只能瞪了他一眼。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合法夫妻呢。

    龙天昱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郑从恩的儿子,早就消失不见了。甚至于他这些年都没有发现,他藏得严严实实,视为珍宝的‘儿子’,是个冒牌货。”

    这事说来也是真是讽刺。

    他们都是为人父母,尤其是墨言还是他们收养的孩子。

    但是龙天昱却知道,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牺牲一个,来成全另一个的事情。

    大人们留下来的罪恶,为何要无辜的孩子们来承担?

    就连那个失踪的少年也是个可怜人,若不是他父亲心心念念的,想要让他继承一个根本不了解不知道的责任,也许他会有一个更加快乐安稳的人生。

    一切,都是执念。



    第二日,跟陈家的请帖一起到的,还有寻亲未果的郑大老爷。

    那人沉默得厉害,不过才短短两日,人就消瘦了一大圈,连眼眶也凹陷了下去。

    见到他们,郑从恩只是点点头,就黯然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梦雅并没有多事的过去追问,而且他们父女之间,也需要一个单独相处的时间。

    带着阿秀,林梦雅来到了陈家。

    只不过这次是主宅,且她到门口,陈家家主就亲自迎了上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林梦雅就被陈家家主,殷勤的让到了陈家客厅内。

    宾主落座之后,陈家家主颇为犹豫的开了口。

    “之前世家大会的事,多有得罪,还请苏先生大人有大量。”

    “那件事,是姜家的问题。我这个人恩怨分明,自是不会迁怒于旁人的,这一点,陈家主尽可以放心。”

    这话,算是给以陈家为首的中立派吃了一颗定心丸。

    虽说昨天她说不会清算,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没底。

    除了埋怨姜德拖累他们之外,他们还想要一个确实的回答。

    “是是是,苏先生有容忍雅量,我等实在是惭愧。”

    林梦雅笑而不语,所以接下来的话,陈家主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两人又打了一会儿哈哈之后,眼瞧着这位苏先生一点都不着急,陈家家主反倒是忧心忡忡。

    “其实我这次冒昧的请先生过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林梦雅的心中早有了几分猜测,但她面上,依旧做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来。

    “陈家主请讲。”

    “这个...唉,我就不要我这张老脸了。陈某想知道,如果我们现在加入了大商会,对我们这些小世家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陈家家主提出的这个问题,她是一点也不惊讶。

    对于这些小世家来说,如果没有实力独善其身,那么就必须要有一个坚实的盟友。

    尤其是像是宫家这种粗腿,主动送上来给他们抱,只有傻子,才会选择把他们往外推。

    “这个嘛...我想先知道,这是您陈家家主个人的意思,还是其他家主,也想知道?”

    闻言,陈家家主有些讪讪的开口:“想必是瞒不过先生的慧眼的,的确,这并非是陈某一人的意思。不过您也清楚,在这里说的算的还是郑家。我们,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

    看来,他们想要刺探的,不仅仅是她的意思,还有郑家的动向。

    林梦雅垂下眸子,当做什么都听懂,只挑了一些不深不浅的问题回答。

    “凡事自然是要有个规矩跟章程,如果陈家主感兴趣的话,大可以派人去我家大公子接洽。许多事情,我也是没办法一个人做主。”

    送上门的东西,大多都不会有人珍惜。

    既如此,那还是要让他们亲自去求取的好。

    陈家家主有些不甘心,但他不管怎么套话,眼前那个年纪跟他女儿差不多的女子,却连一点点有用的消息都没透露。

    不得已,陈家主只得放弃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林梦雅的态度虽然不错,可她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

    想要加入大商会,那就自己去跟宫家谈,谁也别想从她这里走后门。

    也让他们知道,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

    辞别了一再热情挽留他们在这里用饭的陈家家主,林梦雅带着人,打算回去收拾东西,想要尽快的离开这里。

    但没想到,才刚到客栈,她就看到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

    自从他们住进来之后,客栈就被他们给包下来了,除了他们的人之外,并不会有其他人。

    她站在巷子口,朝着门口的伙计招了招手。

    后者认识她,知道她是个了不得的贵客,立刻殷勤的跑了过来。

    “贵客,您有什么吩咐?”

    “谁来了?”

    她挑了挑眼睛,看着他后面的那辆车。

    伙计只看了一眼,立刻伶俐的说道:“这是郑家的马车,说是郑家二老爷到了。”

    郑家二老爷,他来这里做什么?

    林梦雅满肚子的疑问,又问了几句。

    按照伙计的说法,郑家二老爷是刚才到的,而且才到就去了郑家大老爷的屋子,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也不许任何人过去。

    塞给对方一枚银锞子,林梦雅带着阿秀,走到了旁边的茶馆里。

    郑家二房的野心她很清楚,可这个时候来,未免也太巧了。

    “难道,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犯在咱们手上了?”

    阿秀猜测着说道,而林梦雅也是这么想的。

    但郑鲁希虽然是郑家二房的长子,可他明明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于情于理,现在的郑二老爷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除非,他是想要保下自己的儿子。

    但结合之前的情况来看,郑家这位二老爷,可不是一个会如此爱护儿子好爹。

    想了想,她没有直接回客栈。

    而是让人暗中监视他们,最好是弄清楚他们兄弟密谈的事情。

    带着阿秀在外面绕了一圈再回来,马车却不见了。

    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回到了客栈,可迎面,就撞见了眼圈红红的郑蓉蓉。

    那姑娘一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就成串的往下掉,委屈得不行。

    “苏姐姐,我...”

    似有千言万语对她说,林梦雅牵住了对方的手,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进门,那姑娘就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我,我才知道,原来,我不过是父亲用来给弟弟铺路的石子而已。既如此,那当初为何还要让我活着?”

    最终,郑蓉蓉还是知道了残忍的真相。

    阿秀悄悄的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了她们两个。

    林梦雅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坐在郑蓉蓉的身边,听着她抽抽噎噎的,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当一个人有所牵挂的时候,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的委屈,都觉得甘之如饴。

    但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之后,那种痛,才更加让人觉得难受。

    郑蓉蓉并不是无法接受自己有个弟弟,而是她没想到,原来父亲一直都在骗自己。

    字字句句,道不尽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到了最后,她哭的累了,才被林梦雅轻轻的抱在了怀中。

    “我知道你心里的痛,发泄出来就好了。关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么?”

    这姑娘的性格十分坚韧,林梦雅知道,她一定不会一蹶不振。

    郑蓉蓉哭得一抽一抽的,到底是没有方才那么崩溃了。

    她有些难过的摇了摇头,她自己都不清楚,对于她来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林梦雅拿出手绢,替她擦干净了小脸。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弟弟应该已经出事了。以后,郑家就只剩下你跟你父亲了。”

    “出事了?苏姐姐,难道你知道我那个弟弟在哪里?”

    对于郑蓉蓉的态度,林梦雅反倒是有些好奇。

    “你不怪他?”

    “谁?我弟弟么?”郑蓉蓉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我父亲安排的,就算是我要怪,我也会怪我父亲跟那些害了我母亲跟弟弟的人。”

    这姑娘,倒是个明白人。

    既然她已经知道,那么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告诉她了。

    “以我的推断,你弟弟一定被人当成了实现其野心的工具。这么多年来,你父亲从未发现,那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你弟弟最近才出的事,所以你父亲才无从察觉;二恐怕是从小开始,他就被人掉包了。”

    其实林梦雅的心里,是倾向于第二种可能的。

    不然以郑从恩对儿子的重视程度,怎么可能会不透露出一丝一毫的线索来?

    以她看,这恐怕是一出偷天换日的计策。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弟弟岂不是很危险?”

    其实郑蓉蓉对这个弟弟的感情有点复杂,但毕竟,他是自己唯一的亲弟弟,又是母亲拼了命生下来的,就算是看在母亲的份上,她也会多出几分法关心来。

    林梦雅微微颔首,其实她觉得,在郑鲁希做出这些作死的行为之后,藏着的应该是有人想要完全替换掉他的心思。

    就是不知道,对方凭什么那么肯定,自己可以取而代之。

    毕竟,一个从未在家族里出现过的孩子,要如何继承家主的位置呢?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郑蓉蓉的眉间,也涌上了几分焦急。

    “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弟弟,我绝对不能,让他落在那些坏人的手中!”

    “这件事,那就得问问你父亲了。”

    在林梦雅看来,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郑家家主之位的争夺。

    郑家二房谋害郑夫人是为了这个,郑大老爷牺牲自己的女儿,也是因此。

    所以,如果想要解决这件事,就要先确定郑家的家主之位。

    咬了咬唇,郑蓉蓉哪怕现在如何不想见自己的父亲,却也不得不因为正事,先行忍耐下来。

    她们两个一同到了郑大老爷的房门外面,低着头,有些不甘不愿的敲了敲门。

    “谁呀?”

    里面的声音,有着藏不住的疲惫。

    “是我。”

    郑蓉蓉才刚应答,里面的门,就被人用力的打开了。

    郑大老爷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蓉蓉,你,你是原谅我了么?”

    那般的小心翼翼,又差点让郑蓉蓉落泪。



    她怨过,也恨过,现在更是止不住的伤心。

    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算是她沉溺于过去的悲伤里,也是于事无补。

    不如先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边,至少,不要耽误了其他的事情,把伤害再度扩大。

    “是苏姐姐找您有事。”

    此时,郑大老爷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苏梅。

    朝着对方无奈的哭笑了一下,让到了一旁。

    “苏先生请进。”

    儿子的失踪,对郑大老爷来说,可谓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也觉得难以置信。

    明明,明明他已经把那个孩子藏得好好的了,为什么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掉了包都不自知呢?

    他有些自责,但更多的,却是对儿子的担忧。

    林梦雅无意再跟这一对身心俱疲的父女兜圈子,而是选择了开门见山。

    “如果郑大老爷相信我的话,也许我可以帮您,把孩子找回来。”

    那父女两个都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

    尤其是郑大老爷,瞬间瞪大了眼睛,显得极为的激动。

    “苏先生所说的,可当真?”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来的强。”

    现在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郑家大房的这个小少爷,绝对是长生的关键。

    虽然她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对方是通过何种手段长生的,但有一点,她已经明白。

    所谓的永生之术,应该是通过把自己的意识或者是记忆,移植到别人的大脑里,取代对方,从而达到新生的目的。

    但这样一来,却有一个很重大的缺陷存在。

    想要取代对方,就必须要抹杀掉这具身体的原来意识。

    从之前的失败品来看,最终都是因为两个意识无法共存,亦或是原主的意识无法被完全抹杀,所以才失败。

    就她目前所接触到的结果来看,她并不觉得这种荒谬的行为能够成功。

    甚至于,她总觉得这其中,好像还存在些别的什么问题。

    但目前她所得到的资料太少了,就算是系统逆天,可也无计可施。

    而且最目前最坑爹的是,她必须要避免跟仙城之人正面接触。

    所以,她只能试着从别的方面入手。

    “若是你能够救出我儿,不管任何条件,我郑某人都可以答应!”

    现在在郑从恩的心中,什么都比不得一双儿女重要。

    他已经错了那么多次,绝对不能再错下去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同时,这也是救出你儿子的途径。”

    “什么?”

    林梦雅珍重的看向了郑大老爷,一字一句的说道:“让郑蓉蓉,继承家主的位置。”

    一瞬间,那两个人都愣住了。

    显然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她会在此时,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不过这一次,郑大老爷并没有直接的反对,而是陷入了深思当中。

    “这件事太重要,我一时难以决断,不如...”

    “如果你还想着让你儿子继承这个位置,那我只能说你还是死心吧。即便是你找回了你儿子,他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对方的目的已然很明显了,就是通过郑家这个小少爷的身体,顺理成章的继承郑家。

    现在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郑从恩还是这个想法,那么那人也必定能够成功。

    除非,家主之位旁落,才会逼得那人露出马脚来。

    而郑家小少爷,才能暂时安全。

    “苏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换走了你的儿子,是因为他想要通过这个孩子,彻底的控制郑家。所以,即便是你儿子回来了,郑家也落在别人的手中。不如你从根源上,断绝了这种可能。如此,你才有可能救回你儿子。”

    她猜想如果对方想要靠着这个孩子继承家主之位,那么他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才会行动。

    不然就算是换了身体又能如何?到了最后,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如果郑蓉蓉继承了家主之位,那么对方至少也会想着该先如何把她拉下这个位置。

    因为就算是他现在换了身体,若是没有郑大老爷的支持,也就是一场空罢了。

    “这...我...”

    看着郑大老爷还是一副迟疑的模样,林梦雅有些不耐烦。

    “愿不愿意,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你要知道,郑蓉蓉跟你不同,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就算是她的弟弟继承了家主之位,怕也不能护她周全。你是要彻彻底底的牺牲这个女儿,还是要可以保全他们姐弟两个的可能,你自己选。”

    她起身就想要离开。

    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把郑家,交到郑蓉蓉手上的。

    不然她之前做的那么多事,岂不是白搭了?

    但还没等她走出去,郑大老爷就急急的说道:“好,我答应你,就让蓉蓉继承这家主的位置!”

    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朝着对方冷笑了一声。

    “我说的,是让她真真正正的成为郑家家主,而不是当一个,随时可能被替换的傀儡。郑大老爷,您明白我的意思么?”

    被人再次道破了心思的郑大老爷,显得有些沮丧不安。

    但当他看到女儿那双盛满了失望与难过的双眼的时候,浑身一震。

    这些年来,他到底做了什么?

    为了家族、名声跟地位,他甚至连他最亲的人都活生生的伤害了。

    而这一切,就只是为了一个家主的位置。

    “我知道了,这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蓉蓉的。是我糊涂,才会犯下这些错误。所以,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

    这话虽然听得颓败,但隐隐却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林梦雅也知道,郑大老爷这次是真的想通了。

    她转身坐回去,笑容也变得真诚了不少。

    “既如此,那一切我们还是要筹谋一二。不过我宫家,会鼎力支持容容小姐,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郑从恩无奈苦笑。

    他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些事情,苏梅一个外人,都要看得比他清楚。

    可惜,他才是那个井底之蛙,苦苦的守着一些破败的老规矩不放。

    如今想通了,也就感觉似乎是卸下了一些沉重的负担似的。

    “好,此事我也会尽快安排。”

    得了对方的承诺,林梦雅也安心不少。

    随后,她想起来一件事。

    “今日我听说二老爷来了?”

    她口吻像是随意提起,郑大老爷也不瞒她。

    “嗯,他听说郑鲁希做了一些错事,所以想要来求求情。我只说我没看到人,就打发他回去了。”

    “就这么简单?”

    她有些意外,难道真的是她猜错了?

    “嗯,虽然那孩子是个不忠不孝之徒,可二房就他一个成了年的小辈,自然惦念。”

    “二房,不是只有他一个么?”

    “现在是只有他一个,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那些弟弟妹妹们,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也是因为这件事,我二弟才会心如死灰吧。”

    有些东西,一闪而过,但她却没有抓住。

    此时,外面有人敲门,说是给郑蓉蓉吩咐的,给郑大老爷送来的晚饭。

    而林梦雅的眼睛,却是微微一怔。

    不动声色的看着伙计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开,倒只是一小砂锅的米粥跟几样小菜。

    看着女儿如此贴心,郑大老爷不由得愈加心酸。

    这些年,终究还是委屈了女儿。

    按说此时林梦雅该起身告辞了,可她却依旧坐在桌前。

    等到伙计离开后,她却拿起了旁边的汤匙。

    “苏姐姐,你这是...”

    郑蓉蓉有点惊讶,毕竟,这种行为可是十分不礼貌。

    “这粥有问题,你先盛出一点,倒在那边的花瓶里。”

    如今,那父女两个对她可是言听计从。

    对视一眼后,郑蓉蓉立刻小心翼翼的照办。

    而郑大老爷,也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可是这粥,是郑蓉蓉吩咐人准备的。

    难道说——

    顿时,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蓉蓉,你知道这粥里有毒么?”

    她突然问道,而郑蓉蓉则是有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便是疑惑。

    “不可能!这粥里怎么会有毒呢?”

    看着这姑娘丝毫没有心虚的表现,再加上她身上一直很干净,没有任何毒物的反应,林梦雅才相信这不是她做的。

    而随后,郑蓉蓉就拔下头上的银簪,探入粥里,可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由得看向了苏梅,神色有些复杂。

    “并不是所有的毒,都能用银制品来检验出来。这毒很厉害,只要服用下去就无解,连留一句遗言的时间都没有。”

    只不过,是不够她看的而已。

    听到这话,郑家的父女两个,都露出了惊恐的眼神。

    要是苏梅此刻不在,那他们岂不是...

    顿时,郑大老爷十分庆幸自己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不仅保护了家族跟儿女,还让自己逃过了一劫。

    “那,那这是谁干的?难道,是那些世家的家主,想要对我父亲下手么?”

    郑蓉蓉气愤难平,可林梦雅却摇了摇头。

    “他们要是这么做了,那就是在打我的脸。出了姜德那件事之后,谁还敢这么做?”

    “那会是谁呢?”

    林梦雅看向了若有所思的郑大老爷,笑着问道:“郑大老爷觉得,此人会是谁呢?”

    郑蓉蓉也随着看向了自己的父亲,而后者却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幽幽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