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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毒医王妃txt下载

    相比于白麓的备受打击,荀子阳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动,态度也显得之前,轻松了一些。

    “我现在,还有骗你的必要么?本来,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可谁让你命不好,也想要来搀和一脚呢?如果,你想要保住你那正经的名声的话,就帮我一把。当然,也是在帮你自己!”

    荀子阳已经完全放弃了伪装,眯起的眼眸,上扬的嘴角,处处显示着他毒辣而自私的笃定。

    白麓已然是方寸大乱,他自认是个俯仰无愧于天地的铮铮铁汉。

    当初,他站在荀子阳的这一方,是因为他坚定的相信,荀子阳是无辜的,所以才下手重了一些,为的,也是还人一个公道。

    但现在,他却俨然成为了荀子阳的帮凶。

    一直坚持的信念崩塌,尤其像是白麓这种信念感极强的人,更觉得是天塌地陷。

    “你不用怀疑,觉得我是在骗你。”

    荀子阳生怕白麓打击不够似的,将那件事情的真相,娓娓道来。

    “我不怕告诉你,当晚其实是我主动去的他的屋子,然后用匕首刺伤了自己。他当时只是想要扶我起来,是我大呼大叫的,引来了众人。也是我抢先告诉他们,是那家伙想要杀我。等到你来的时候,那些人都先入为主的以为,我的说的都是真的。而且,那家伙的脾气太臭了,他一定不会屈服。之后的事情,我还得好好的感谢你呢。”

    一字一句,如同雷击。

    白麓愣愣的站在原地,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原来、原来他竟然也曾这般的是非不明。

    那他所有的检查,又有什么意义?

    林梦雅一看,就知道白麓这货,给荀子阳套路了。

    “别信他胡说!就算是当初你办错了案子,也是他蒙骗你在前!你的确有错,但你的错,是信错了人,跟他所说的助纣为虐,完全是两码事!”

    她的多嘴,让荀子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芒。

    “哼!你懂什么?要知道,当初那人跟白麓,可是过命的交情。就因为所谓的正义,白队长可是‘大义灭亲’了呢。我没说错吧,白麓?”

    这可糟了!

    林梦雅忽然明白,为什么白麓看起来如此的失魂落魄。

    如果只是普通的办错了案件,那么白麓虽然会觉得愤怒,但却并不会像是震惊。

    对于白麓这样的人来说,要审问自己的兄弟,心中肯定会藏着愧疚。

    但唯有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正义跟宫平,才能让自己稍稍好受一些。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是大义灭亲,而是背叛。

    愧疚,犹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吞没了他。

    “白麓,当初的事情虽然你是错了,但你还想要继续错下去么?”

    她怒叱一声,犹如当头棒喝。

    白麓恍然间清醒了过来,只是那双眼中,却带着深沉的痛苦与悔意。

    “你说的没错,我是做错了,我也会承担我的错误。”

    眼看着局势被扭转,荀子阳气得咬牙切齿。

    “你承担得起么?你好好的想一想,要是这件事暴露出来,护卫营,还能有你的一席之地么?你不过是白家一支根本不重要的分支,你这是在自断前程!”

    荀子阳的声音尖细,听得人耳膜都有些发疼了。

    林梦雅的注意力一直没有离开外面,她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

    雷达探测出去,发现那人真的是龙天昱之后,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就如同她预料到的一样,昱也在随时观察着这里的情况,想必,他们争吵传出来的动静,一定让他起疑了。

    “这是我应当付出的代价,等这件事情一了,我会亲自去寺院里上香,给他供奉一个灵位,祈求他下辈子,能有一个好的人生。”

    白麓像是想通了,终于下定了决心。

    林梦雅却不敢不提防,毕竟这年头,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可实在是太多了。

    荀子阳闻言,气得要吃人似的瞪着白麓。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把他当兄弟。可那又有什么用呢?终究,你是害死了你兄弟的凶手!”

    “闭嘴!荀子阳,你束手就擒吧!”

    白麓勉强恢复了镇定,呵斥道。

    而荀子阳哪里肯就范,他大喘了几口粗气之后,脸上却带着怪异而病态的笑容。

    “不,该束手就擒的不是我。哦,对了,应该是白大队长发现了真凶,而真凶拘捕。二人搏斗,同归于尽。至于我嘛,则是在帮忙的时候,不小心被撞晕了过去。”

    “你在说什么疯话!”

    “小心!”

    林梦雅已经觉察到了对方的动作,一把推开了旁边的白麓。

    而就在此时,荀子阳则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暗器,毫不犹豫的射向了白麓。

    “蹭蹭蹭”破空之声传来,林梦雅回身望去,发现墙壁上,多了一圈吸如牛毛的钢针。

    “啧,晦气!”

    偷袭没有得手,荀子阳脸色一沉,却并不恋战。

    反正,只要出了这个院子,他们就再也不敢动他。

    至于宋行的事情,他总能推到旁人的身上。

    抽身就要走,可还没等他出去屋门,就猛地飞了进来。

    随后,龙天昱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你...”

    荀子阳瞪大了眼睛,却因为翻涌的气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龙天昱看都没看,踏入室内,把扑倒在一旁的自家夫人,整个的抱了起来。

    “我没事,就是刚才绊了一跤而已。”

    她揉了揉手肘,示意龙天昱把她放下来。

    殊不知在白麓的眼中,这二人的气氛,可是十足怪异。

    怎么说呢?虽然是主人跟奴仆的关系,而且苏大夫年纪也是一把年纪了。

    可他莫名觉得,阿龙兄弟抱得不是主人,倒像是——媳妇?!

    顿时,白麓的脸色变得越发古怪。

    他在想什么呢?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龙天昱才不管旁人是怎么想的,确定自家夫人安好之后,这才把人放下来。

    林梦雅也没看到白麓的脸色,估计就算是看到了,她也根本不会在乎。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去护卫营的监牢里说吧。杀人的事情,你别想再用他人顶罪!”

    刚才龙天昱的一记窝心脚,早就让荀子阳丧失了所有的战斗力。

    现在,他不过就是一个弱鸡罢了。

    白麓朝着他们二人点头致意,之后,像是提着小鸡似的,把人给提溜了出去。

    虽然真凶是找到了,可昨晚的事情,却还没完。

    宋行是府中的老人,而且看他之前的表现,说不定跟荀子阳还是一丘之貉。

    到底是什么样的矛盾,才让荀子阳痛下杀手呢?

    会不会,跟浔阳先生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她跟着昱,一同出了院子。

    接下来的事情,白麓处理得还算是妥妥当当。

    他当众宣布,荀子阳才是杀害宋行的真凶,现在,他要带着人回去受审。

    至于府里的事情,他则是先拜托给了一个在浔阳先生的门生里面,比较有名望的弟子。之后,又派人去白家回禀。

    就在他离开半个时辰之后,白家派人来了。

    让林梦雅有些意外的是,来的,居然是那位什么事都不管的白实安。

    白实安一来,就召集了院子里的所有人,包括那位杨老。

    站在人群里面,他们跟白实安,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后者对杨老露出一副推崇的模样来,倒是没有透露出任何的不满来。

    在众人的讲述下,白实安把当时的情况,都了解了一遍。

    然后,他把林梦雅这个当事人,给叫到了跟前。

    “苏大夫,听说当初是你跟他们,在里面的搜查的,不知,都搜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她垂下头,做出稍稍有一些疏离的态度来。

    “回三爷的话,当时,白队长找到了一个当时凶手用来行凶的痕迹。荀子阳急了,又威逼利诱让白队长跟他同流合污。幸好白队长立场坚定,才没有被蛊惑。”

    说实话,她对于白麓,还是有些欣赏的。

    越是注重名声的人,就越是会为了所谓的名声,而做出许多违心之事。

    她相信当时白麓也是天人交战,只是好在后来,他选择了坚守自己的底线。

    这样的人,并不应该因为一时的错误,而失去大好的机会。

    白实安点点头,按照辈分来算,白实安也算是他的族弟。

    他对这个弟弟,也是有些了解的。

    听他们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此人可以栽培。

    “嗯,辛苦你了。”

    林梦雅连说不敢,回到人群里站定。

    白实安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来,而是交代那位新上任的弟子,如果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都可以来白府求救。

    之后,他又特意的嘱咐了一句,府上虽说已经抓到了杀人的真凶,但浔阳先生的安全,必须要有保证。所以,他留下了白家的一队护卫,用来保护府上的众人。

    那些下人们倒是无所谓,而且还因为,觉得有不少的安全感。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这次的意外,却猝不及防的,打乱了一些人的布置。



    不出意外的,在事情发生的第二日,他们就收到了白实安会面的邀请。

    依旧如同上次一样的步骤,等到他们到酒楼的时候,白实安却提前到了。

    一看到他们两个,也不像是上两次一样,那般的急迫。

    “来了,坐吧。”

    两人依旧坐在他的对面,这一次,白实安却是眉头紧锁。

    看来,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三爷这是怎么了?”

    白实安抬起头来,有些不是滋味的瞧了他们一眼。

    说实话,他是有些羡慕这夫妻俩的。

    不管何时何地,都有一个人陪伴着自己,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这个人可以是爱人,也可以是亲人、朋友。

    总归,不会如他一般,孤孤单单的。

    林梦雅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倒是龙天昱颇有危机感的,握住了他媳妇儿的手。

    媳妇儿太受欢迎了,情敌很多肿么办?

    当然是来一个剁一个,栽到土里头当大蒜!

    林梦雅也不知自家男人会如此脑补过度,但她下意识的感觉到了自家汉子的不开森,反手回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缠绵交错,再无半分距离。

    另外一边白实安,只觉得自己越发形单影只,寂寥孤单。

    唉,早知道,就不给自己找罪受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某一日苏姑娘发现,你所了解的人,不再是你最熟悉的模样,那你会如何应对?”

    白实安显然是话里有话,林梦雅猜不到对方的想法,只能斟酌的说道:“那要看对方是有意欺瞒,还是情非得已了。”

    其实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谁不是藏起真实的自己,换上假面,来伪装自己?

    尤其是在这样的世家里头,白实安自己,不也是在用放荡不羁来掩饰真正的自己么?

    不过他能这么问,看样子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就是不知,跟她所在查的事情,有没有关联了。

    白实安自嘲的笑了笑,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清楚?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白实安没忍住,说道:“昨日我去了护卫营一趟,除了宋管事的死之外,我还知道了另外一件事。”

    他盯着手中的杯子,沉沉浮浮的茶叶梗,就犹如他的心思。

    “当初是荀子阳陷害了冯晨,可是,当初力证他说的就是真相的人,却是,却是我大哥。”

    冯晨,就是那个假儿子的名字。

    但让林梦雅也没想到是,此事居然还有这样的背景。

    再说,白实安的大哥,不是身体不好,常年只能卧床不起么?

    为何他当初,也会在其中参上一脚呢?

    “可我听说,你大哥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一切,不是都由你二哥做主的么?”

    “恐怕,就是因为如此。”

    白实安一脸苦涩的说道,而林梦雅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外界都说,如果白家老大身体足够健康的话,那么白家的权利,是落不到老二身上的。

    只是虽然身体不济,缺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想法。

    “这...”

    林梦雅没好意思往下说,说实话,她到现在也不能百分之百的信任白实安。

    毕竟,白家只有他们兄弟三人。

    若白实安想要利用他们,铲除他的那两个哥哥的话,也并非是没有这种可能。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谨慎点好。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其实对于家主的这个位置,我早就死心了。我们三兄弟,自小就十分的和睦。当初大哥身体还好的时候,我跟二哥,很是过了一段悠闲的岁月。可是,可是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这种事情,她也不是很清楚。

    大概是时移世易吧,每个人在长大以后,都会觉得跟自己预想那个世界有些落差。

    也是,幼/童所构建出来的世界,大多是轻松而美好的。

    但现实,哪里会有这般轻松。

    白实安也并不是询问他们意见的,只怕是憋的久了,所以想要一股脑的发泄出来而已。

    林梦雅二人默默的听着,等到那人说够了,包厢也再度安静了下来。

    “对了,我听说这次,你们也被荀子阳针对了?这荀子阳,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对付你们呢?”

    林梦雅垂下了眼眸,手轻轻的勾了勾龙天昱的指头。

    后者微微的握了握,示意她什么都可以说,不用顾忌。

    “那是因为他怕我们发现,浔阳先生,并不是单纯的旧病复发。”

    “这是何意?”

    “我们曾经偷偷潜入进去过,发现浔阳先生其实是重了毒。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超过几日,他就会因为身体衰弱而死去。”

    神医也好,荀子阳也好,不过都是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罢了。

    林梦雅的话,让白实安的眉头,皱的死紧。

    “下毒?到底是谁想要对浔阳先生下这个毒手?可是,为什么非得是他呢?难道,就是想要让我们两家从此以后,反目成仇么?这,这也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其实在之前,林梦雅也是这么想的。

    白家就算是再仗义,也是个大世家。

    如果宫家付出足够多的代价,未必就不能请得白家相助。

    只不过那时,对两家来说,都是损失巨大,得不偿失。

    如果真的想要把此事做绝,想要用的法子多得是。

    但在看到那几封信之后,她才明白对方,为何要挑浔阳先生下手。

    因为一旦他死了之后,四泰学院就保不住了,甚至于,还会让她这个宫家的家主,名声扫地。

    其手段,不可谓不狠毒。

    而在他们搜查浔阳先生的卧房的时候,那几封信,却不见了踪影。

    显然是幕后之人觉得,那信尚且还没到大白天下的时候。

    也说明,除了荀子阳之外,浔阳先生的府上,还有其他知道内情的人。

    以后他们行事,也得越发的小心才行了。

    “我看未必,浔阳先生的身份有些特殊,若他真的因宫家而死的话,只怕我们两家相交,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并没有把事情都说出来。

    因为现在,他们也不确定,白实安跟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白实安确信不疑,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事情的轻重。今日我看到那个假的神医,我觉得他这个人,应该是个江湖骗子。我觉得,我可以从这方面入手。不然有他们,你们始终不方便。”

    白实安混迹奉远城多年,三教九流都接触过。

    神棍、骗子的,也见识得太多了。

    如今居然有人敢骗到了他白三爷这里,那无异于是在太岁的头上动土了。

    “此事倒是不急,我已经用了法子,维持住了浔阳先生的生命。不过,我怕时间一长,有些人会忍耐不住。”

    这话,白实安明白。

    “我会尽快,把那些人给弄干净。对了,我侄女最近,有没有去找过你们?”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着自家汉子那丝毫没有心虚的眼神,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有吧,我们都没有收到消息,白小姐怎么了?”

    “唉,我都没脸提了。”

    说起这个,白实安就是一脸的愁云惨雾。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小柔儿还是这样一个倔强的性子。

    自从他跟苏梅他们之间的误会解除之后,他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多说什么。

    但也不知道这个小侄女是怎么的了,几乎天天都要出府,也不去别处,就在城门口守着。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后来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才找来侄女身边的人一问,原来,这傻丫头居然是在等苏岩,准备跟人家来个偶遇。

    当时就气得他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多年来第一次,十分严厉的斥责了侄女,叫她要安守本分,不要再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了。

    谁知道,白嘉柔却哭晕了过去,之后,就再也不理他这个小叔了。

    每日的行踪,也都命令下人不得再多嘴。

    到了最近几天,他只知道侄女带人出了门,却并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说实话,他也有些担心。

    “无论如何,三爷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吧。”

    她挑起唇角,礼貌温和的说道。

    但对面的白实安,却生生的从这女子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杀气。

    反射性的立刻摇头,他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宫家家主,跟这位苏梅先生的轶事。

    别看她们外表都是柔柔弱弱的小女子,但真的做起事情来,只怕比他这个男人,还要干脆利落。

    这样的人,他就算是傻了,也不可能会轻易的开罪。

    很满意对方的态度,林梦雅不介意,提醒他一下。

    “你与其问我们这些外人,不如查清楚,你侄女性格大变的原因。”

    其实林梦雅并不意外,白嘉柔这样的女孩子,虽然看起来与世无争,温柔甜美,但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她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如她们想象一般的顺利。

    可惜了,她就是白雪公主的后妈一样的恶毒女人,总是会让那些养在闺阁里的娇娇女感受到,来自这现实世界的满满的恶意。

    “我自会查清楚,不让她给二位添麻烦,也请二位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她一个孩子计较。”



    “孩子,可不会打别人相公的主意。”

    这话,尽管她语气还算是温柔,但入得白实安的耳朵里,终归是有些不受听。

    一方面他觉得自家侄女还小,许多事情也可能是一时冲动。另外一方面,他觉得苏姑娘,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男人三妻四妾,尤其是能得到那些大家闺秀们的爱慕,只能说明自身有魅力有本事。

    有他比着,多少年轻貌美的小姐们,都想成了他的房里人。

    以苏岩的样貌、身份,小柔儿的爱慕,也不算是辱没了他。

    再说,自己这个当叔叔的还没发作,怎轮到他们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刚成型,还没等白实安摆出来,就让那边厢的男人,一个眼神给镇压住了。

    啧,自家的小侄女是眼瞎了么?明明这就是个活阎王啊!

    不过林梦雅才不管他想什么呢,她从来没把白嘉柔放在眼里。

    但有些事情,她却觉得十分的奇怪。

    “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听说了你们家这位小姐的事情。要说她对我相公是一见钟情,我还可能相信。可是后来的一些事情,可就不像是一个从小就养在闺阁里的女子,能做得出来的了。白三爷,她今日犯在我的手里头,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次。但是下一次,也许她惹到的人,可就没我这么好脾气了。”

    这些年来,光是情敌这一块,她可以说是非常有经验了。

    有因爱生恨的、痴心单恋的,也有勾引魅惑、下药扑倒的。

    白嘉柔这朵小花跟那些个一比,连开胃小菜都谈不上。

    但在这背后,如果隐藏着点什么阴谋的话,那她就不得不防了。

    白实安听闻,也正色道:“这件事,我稍稍有些头绪。不过我总需要顾忌到二哥二嫂的颜面。这么多年来,他们支撑着这个家,着实不易。”

    该提醒的提醒了,该敲打的也都敲打了。

    他们白家内部的事情,林梦雅跟龙天昱都不想介入。

    从酒楼离开,他们按照计划,准备回到藏身之处,换好衣裳再回去。

    谁知刚经过一个路口,龙天昱就猛地把她扯进了一条小巷子。

    揽着她的腰,蹑手蹑脚的,就翻越了旁边的围墙,落入了人家的院子里。

    她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只好用眼神来询问。

    后者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有人跟踪我们。”

    这倒是奇了怪了,他们跟白实安见面,完全是秘密行动。

    而且来之前,他们两个确定已经甩掉了所有尾巴。

    看来,问题应该是出在白实安的身上。

    难道,白实安并不可靠?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他们会怀疑一切可疑之人。

    在龙天昱的掩护下,两人回到了秘密的落脚点。

    稍稍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若无其事的回到浔阳先生府上。

    如果想要对付他们的人,真的是白实安的话,相信他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别看他们的处境显得岌岌可危,但真的动起手来,他们可不一定会吃亏。

    没想到,第二日,他们就收到了白实安的传信。

    “我被人跟踪了,近期不能见面,二位随意应变,小心行事。”

    比起往日,都是由白实安的心腹混入府内传信,这一次,信是通过客栈里送过来的饭菜来传递的,就藏在盛着米饭的瓷碗的底部,想来也是十分的小心。

    得了这消息,他们的疑心,也就去了大半。

    龙天昱看着纸条,默不作声,林梦雅轻轻的推了推他,问道:

    “你想到什么了?”

    “白实安刚刚发现他大哥有问题,接下来就被人跟踪了。”

    “你是说,跟踪他的人,是白家大爷?”

    对于这样的事情,龙天昱总是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

    毕竟是出身皇室,纵然他现在记不得当初的一切了,可那几乎是用命换回来的感觉,却一点没失灵。

    林梦雅想了想,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只是她觉得,白家大爷的反应,也未免太快了吧。

    还是说白实安调查的时候,不小心给人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被人盯上了。

    这么看来,白实安的处境也的确危险。

    “要不要,我们给他帮帮忙?”

    好不容易才在白家找到这么一个突破口,她可不希望在没起到作用前就折损了。

    龙天昱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后脖颈上的那一块软 肉,说道:“无妨,若是他连这点能耐都没有,那咱们也不用在他的身上费工夫。”

    看到没,她这务实主义的风格,绝对是跟自家男人身上学的。

    “不过这样一来,咱们在这里,就不能多待了。”

    “嗯。”

    他们虽说是被白二爷送过来的,但真正走的,却是白实安的关系。

    这件事没故意瞒着谁,只要有心,尤其是白家内部的人,很快就会调查出来。

    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成为靶子。

    现在,荀子阳被压在了护卫营,一时半刻的翻不了身。

    他们必须趁着现在的这个时候,把浔阳先生的事情,调查清楚。

    至少,不能让那些被蒙蔽的白家门客们,把这个罪责,推到宫家的身上。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而且在这种事情上,默契十足。

    现在府里头主事的人,就是当初在庄子门口,闹着让宫家给公道的那一个。

    为人不似荀子阳那般的圆滑虚伪,但胜在真诚可靠。

    并且,他也是真心的希望浔阳先生好起来的那一个。

    因此对待他们的态度,倒不像是荀子阳一般的排斥。

    可惜,却对那个假神医,也是深信不疑。

    既然拆穿行不通,那就让那位假神医自顾不暇不就行了?

    终于,在出事之后的第三日,杨神医一早上就被人发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这下子,可让府上的所有人,都慌乱了手脚。

    此时,他们才想起来,府上不是还有一个大夫呢么?

    林梦雅赶到的时候,众人不禁忧心忡忡。

    要知道,这阵子浔阳先生的身子,可都是他在调理。

    万一要是耽误了正事,可如何是好?

    林梦雅没有多余的客套,只是号了脉,又开了一副方子,让人煎药给他服用即刻。

    郭祥,即是那位主事的门生,欲言又止的看着眼前的老大夫。

    林梦雅瞥了他一眼后,缓缓开口。

    “有话直说。”

    “请问大夫,杨老何事能醒?”

    这问题,也是众人想要问的。

    林梦雅垂下眸子,沉默的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方才慎重的回答。

    “杨老这病,带在身上也有许多日子了。从前仗着身体好,又有那猛药襄助,看起来倒是安然无恙。可最近大概是劳心劳力,饮食上又不注意,这才一齐发作了上来。”

    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这老骗子本身就有糖尿病,这阵子又胡吃海塞的,犯病也活该。

    只不过昨晚他服药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药,被人偷偷换过了。

    所以,今日才会昏迷不醒。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恩师的病还未曾痊愈,要是杨老也出了事,这,这岂不是让人活活焦心么?”

    众人交头接耳,林梦雅却在心中冷笑。

    放着真正的神医你们不敬,非得去相信一个冒牌货。

    要不是浔阳先生的事情关系到宫家,她才懒得理他们呢。

    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个开眼的,突然间说了一句。

    “这不是,还有苏大夫么?”

    “对呀!苏大夫医术高明,定然能治好老师的病!”

    那些声音里,有同意的,就有反对的。

    也有学那墙头草,摇摆不定的。

    最终,他们把目光都投向了郭祥。

    后者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只觉得手心里头,冷汗冒出了一层又一层。

    嗫嚅着唇齿,却做不出像样的决定来。

    林梦雅把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决定推他们一把。

    “若众位不放心的话,自然可以另外请一位高明的大夫。在下才疏学浅,也许并不适合浔阳先生。诸位,在下告辞了。”

    她以退为进,态度也并未有多冷淡。

    反倒是郭祥觉得过意不去,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就把人喊过来,用不着了,就把人给赶走。

    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老先生息怒,并非是我信不过您,而是、而是老师的病症,实在是来势汹汹。如果是您来诊治的话,不知能有几成把握?”

    她挑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郭祥。

    “自打我入府以来,别说给病人诊治了,见也只匆匆一面,我可不敢凭此,就肯定自己能治好病人。”

    这话,给郭祥说得脸一红。

    之前不觉得什么,现在他倒是有些埋怨荀子阳。

    虽说有神医了,可谁也不能预料到,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要是让人家多了解些情况,他们也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是我唐突了,不如这样,您先去看看老师的情况。如果有把握的话,那就请您施救。若是没有把握,维持现状也行。”

    其实郭祥对他们的期待,更加偏向于后者。

    等到神医恢复了,一切还来得及。

    林梦雅没立刻答复,而是慎重的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方才点下了头。

    “好吧,我尽力而为。”



    见她应了,大多数的人,也都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至于有人想要阻拦,林梦雅也知道,拦是拦不住的。

    但未免夜长梦多,她当下就提出,想要立刻去看看病患。

    郭祥也并未阻止,立刻带着人,去了主院。

    再次看到那满院子的红线,林梦雅装出疑惑不解的口吻问道:“说起来,我上次就觉得有些奇怪了。怎么这里头那么多的红线,难不成,怕有人来偷什么宝贝么?”

    郭祥一边搬动红线,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先生不知道,家师是因为跟宫家作对,才遭此横祸的。唉,说起来,终归是那宫家的不是。他们既然做错了事情,勇于承担也就是了,何必仗势欺人!”

    在她的面前说宫家仗势欺人?大兄弟,没看出来他还是很有勇气的嘛!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可是这跟这些红线,有什么关系呢?”

    看了看四周,郭祥凑近了一点。

    “您不知道,之前宫家的人,试图杀人灭口过。要不是子阳反应得及时,只怕家师就要遭到毒手了。”

    “哦,原来如此。”

    “唉,我到现在还猜不透,为何子阳要对宋行动手。当初他刚到府里头的时候,大家对他没那么友好,还是宋行照顾他最多。”

    林梦雅不动声色的跟郭祥套了几句话,大致摸清楚了几件事。

    当初假儿子先到,荀子阳本是后来者。

    也不知怎的,宋行就偏偏对他好。

    后来揭发假儿子的时候,也是宋行起了不小的作用。

    只不过约莫在一年前,荀子阳以游学之名突然离开。

    当时浔阳先生的身体并不好,所以门生们都劝他以孝悌为先,父母在,不远游。

    可没想到,荀子阳却坚持要走,还说自己也是为了报答父亲的恩情。

    这些门生们因此对他并不看好,还说他忘恩负义。

    因此在他回来之后,这些人并不十分的服气。

    直到他英勇的赶走了“企图”对浔阳先生不利的人之后,这才慢慢的获得了众人的拥戴。

    这也是为何,他可以在浔阳先生府上,一手遮天的原因。

    林梦雅听完,大致也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闹了半天,所谓宫家人的杀人灭口,不过是这位首徒,用来收买人心的手段而已。

    如此一来,大家只会对宫家的怨恨更深。

    呵,拿她宫家做筏子,有没有问过她?

    到了屋子里,郭祥还是不十分的放心。

    絮絮的嘱咐了不少,虽然有些啰嗦,却也看得出来,他是真正关心浔阳先生的人。

    白日里,总归是要比那一晚看得清楚。

    经过这一番折腾,浔阳先生早已是形销骨立,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林梦雅稍稍定了定神,开始检查了起来。

    情况,跟她之前看到的差不多。

    当日她做的一些布置,也的确是起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

    但即便是如此,浔阳先生也是油尽灯枯之兆了。

    那些人,下手太狠。

    “我能看一下,平常病人用的药么?”

    郭祥点点头,立刻叫人送了过来。

    那些药其实她之前都见过,不过这一次,这些补药里面,却少了一味药。

    挑了挑眉头,她镇定自若的问道:“病人服用的药,一直是这些么?中间可曾有有过什么更改?”

    “之前应该是有些不同,这些都是神医开的,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哦,那倒没有。”

    她细细的想来,那味药其实并不重要。

    但如果长期服用的话,身体会形成依赖性。

    如果要是停药,也是要徐徐图之,不可一下子就断的干干净净。

    若浔阳先生被猛地停了药,只怕反扑会很厉害。

    而他的身体,就会在这一次的反扑下,再也支撑不住。

    好精细的手段,谁又能想到,只是独独少了一味,并不怎么重要的药呢?

    “神医的药方可以继续用,我再填一些固本培元的药,中和一下药性,起到温补的作用。这样,纵然先生还不能醒,可终究情况能稳定下来。”

    说实在话,郭祥真怕这位苏大夫说神医的药不好,转而换上自己的药方子呢。

    他不太懂医术,只不过觉得只要是神医的药不改,那其他的都好说。

    林梦雅快速的写下了方子,让人按方抓药,切记一定要一起服用,不然药性凶猛,病人虚不受补。

    忙活完药方子之后,她拿出了自己的针灸包。

    “你不必担心,我只是觉得,病人久卧在床,身体虚弱。若是用针灸疏通血脉,还能起到一些保健的作用。”

    仗着郭祥不懂,林梦雅刻着劲儿的忽悠。

    后者只以为她是想要辅助治疗,也就稍稍放下了心。

    但他却不知道的是,真真能救下他恩师性命的,却是这看似没什么作用的针灸。

    之前林梦雅就知道,浔阳先生中的毒,跟他的旧疾是相冲的关系。

    所以,她只能先解决一项,再去解决另外一项。

    好在毒性对于她来说,那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如果不同疏通他淤积的气血,只怕会坏事。

    她先用银针护住了他心脏跟头,毒性蔓延得很慢,但如果一旦她疏通了气血之后,毒性便会瞬间扩散开来,足以要了他的命。

    林梦雅针法超群,反应也极为迅速。

    连着两天,她都在疏通浔阳先生的气血,然后对症下药,解去了他身体里的毒性。

    其实这么一来,浔阳先生的病,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再加上经过她的改良之后,那药也对他的身体,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了。

    过了五天之后,他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但从气色上来看,也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大约在一天前,那位“神医”才清醒。

    不过此时的人,已然浑然不觉,自己的位置被人取代了。

    “苏大夫,您不是说,家师快要清醒了么?可为何,却毫无动静呢?”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郭祥也看出来了。

    眼前的苏大夫,那才是有大能耐,大本事的。

    而且他的为人,要比那位神医厚道得多。

    起码每日,不用让府中的下人,再设宴款待了。

    除了行针用药之外,他经常守在老师的床边,当真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因此,对其的好感度倍增。

    说起这个来,林梦雅也觉得纳闷。

    按说现在浔阳先生应该醒过来才是了,除非是,他本人不愿意清醒。

    可是,他是被气倒的。

    按照大家的描述,这老头可是个暴脾气。

    难道,他就不想起来,继续跟宫家硬刚么?

    “再等等,若是再过几日不醒,我在想旁的法子。”

    郭祥只得按捺住心思,整日的守在恩师的屋子里。

    病人情况稳定,林梦雅也终于可以休息一番了。

    这几日为着治病方便,她跟龙天昱搬到了主院内的厢房住。

    刚进门,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林梦雅顺势躺进了结实的怀抱里,闭上眼睛,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累了吧?”

    她点点头,任由人把她抱到床榻上。

    因着在别人的院子里头,所以他们日夜都没有卸下伪装。

    林梦雅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了。

    只看着自家男人一脸的大胡子,又想起她扮的老头连,不禁笑弯了眼睛。

    这要是让外人看到了,一定会认为他们是真爱吧?

    一想到大家可能的反应,她就乐不可支。

    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枕头上,她使劲的抓着枕头的两侧,身体一拱一拱的。

    “什么事这么开心,把你笑成了这样?”

    龙天昱虽然不知,但看到她开心,自己也就跟着开心了。

    林梦雅勉强憋着笑,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不过突然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对了,这几日外面可有什么情况?”

    治病救人的事情,昱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外面的事情,她就不如他趁手了。

    轻轻的替她把头发捋顺,龙天昱低下头,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荀子阳想要自尽,被人给救下了。不过当晚,他就失踪了。”

    失踪?这倒是奇了怪了。

    可她转眼,就看到了龙天昱平静的眼神,一下子就猜到了一些事。

    “人,现在在你的手中?”

    “嗯,有人想要杀他,是我暗中把他给救下来的,只不过,他受了重伤,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龙天昱要救下的人,又怎么会被别人伤到?

    肯定是这货在旁边看戏,觉得差不多了,才让人出手来的。

    比起记仇,她男人跟她不遑多让。

    “那是他自己的命数,想不想活,就看他会不会做人了。那其他的事情呢?”

    “白实安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但足够被人禁足在家中,不得出门半步了。”

    这倒是让林梦雅有些意外,虽说那日他们发现有人跟踪,也猜到可能是白家大爷的人。

    但白实安也不是毫无察觉,到底,是怎么中招的呢?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是白嘉柔。”

    这个人选,就连她也觉得意外,怪不得,白实安也会上套了。

    “白嘉柔做不到这些事情,身后,必定有高人指点。”

    “是白家大房,只不过他们做的很隐蔽,白嘉柔把自己摘得很干净,明面上是查不到什么线索的。”



    白嘉柔这个人,看起来是柔柔弱弱,没想到心倒是还挺狠的。

    当日白实安为了她的委屈,能什么都不顾的就往他们家冲,现在,还真是莫大的讽刺。

    “我们要帮白实安一把么?”

    林梦雅压低了声音问道。

    大房是拿捏住了白实安的软肋,并不算白实安自己太弱。

    龙天昱捏着她的小手,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他还有些能耐,只不过,我们要给他提个醒就是了。”

    白实安被困在自己的院子里,他没有焦躁,只是一天天的坐在屋子里头,脑中思考着一个问题。

    到底,这件事他的好侄女白嘉柔,知不知情?

    他是白嘉柔身边的侍女陷害的,明明那个女人只是来奉了白嘉柔的命,给他送些东西赔罪的。

    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一片苦心,被侄女所了解,所接受了。

    却不想,一觉醒来,他就被那个女子,污蔑酒后失德。

    后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隐藏在雾气之中的梦境,影影绰绰的,透着几分失真感。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二哥为了帮他求情,跪在父亲的面前,拼命压下此事。

    是以他被抽了一顿鞭子后,就被关在院子里头,一步都不许出门。

    “小叔在里面么?”

    门外,传来白嘉柔温柔的声音。

    白实安握紧了拳头,却又颓然松开。

    他当做女儿一般,疼宠了十几年的孩子,应该不会让他失望的吧?

    但他发现,就连自己,都难以相信这个借口。

    因为,只要白嘉柔说明人是她遣来的,那他还不会太惨。

    却不想,白嘉柔只说自己从未让人过来送东西,更说那侍女,是他差人叫走的。

    呵,真是他的好侄女。

    若不是打着她的旗号,自己怎会轻易的上当?

    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变得连他都觉得陌生的呢?

    “小叔。”

    门被下人打开,白嘉柔亲自提着一个食盒,怯生生的站在门边。

    那张花朵一般娇嫩的脸蛋上,还留着青涩与稚嫩。

    白实安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点了点头。

    白嘉柔轻手轻脚的进来,打开了手中的食盒。

    里面的菜色精致,可白实安却再也提不起食用的欲望了。

    白嘉柔把东西把饭菜都摆好,然后,拿出一双竹筷来,双手,奉给了他。

    “小叔,我知道你心里头不痛快。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那如泣如诉的嗓音,几乎让白实安软下了一颗心。

    毕竟是自己当做眼珠似的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又如何真的能狠下心肠。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接过筷子,却放在了桌子上。

    “小柔儿,我只问你,这件事,你知情不知?”

    白嘉柔立刻垂下了脑袋,一双小手把衣襟搅紧。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白实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他并未厉声质问,而是掏心窝子的,问了句。

    “你为何要害我?”

    “不!小叔,我不是害你。我只是希望,你能不再阻拦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跪坐在了地上。

    “小叔,从小到大,只有你是最疼我的。我想要的东西,你都能帮我得到。为何这一次,你却不疼我了呢?”

    这话,直接戳进了白实安的心,生疼生疼的。

    “我不疼你?我若是不疼你,我如何豁下脸面,去宫家给你讨说法?我要是不疼你,我就不必为了你而操心。小柔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白实安只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糊涂了。

    苏梅那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可以肯定,那人不过是在顾忌自己跟白家。

    若是小柔儿真的犯在了她的手中,一个回合就能活剥了她的皮。

    还有那个苏岩,那人看起来就是个冷心冷情之人。

    自家的侄女,只怕连样子人家都没看出去,就断了兴趣,怎就小柔儿这般的糊涂,看不透呢?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小叔,我觉得他对我,并不是全然没有意思的。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相信,只要我够努力,他一定能够看到我的真心!”

    “人家不稀罕!白嘉柔,你要不要点廉耻,他已经成亲了!”

    “我没想抢走他,我只是心悦他而已。若他也能明白我的心意,那就足够了。”

    白嘉柔哭着表明自己的心意,但白实安,却震惊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你疯了么?”

    “我只是遇到了一个不该遇到的人,小叔,我求你了,你不要再阻碍我了,你就再疼我这一回,成么?”

    白实安闭起眼睛,罢了,只求苏梅能看在自己帮了他们一把的面子上,能留她一条活路吧。

    “滚!”

    “小叔!”

    “我没有你这样寡廉鲜耻的侄女,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踏入我的院子一步,滚!”

    从小到大,白实安这个小叔,哪里说过白嘉柔一句重话?

    所以她听到小叔的话之后,几乎傻了。

    但这一次,小叔的态度很坚决,白嘉柔只能捂着脸,跑出了院子。

    “唉,冤孽啊!”

    白实安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白嘉柔,会对苏岩如此的执着?

    难不成,那人真的曾经勾引过他的侄女不成?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看法。

    他看过苏岩看着苏梅的眼神,那双似乎对任何事情都冷漠以对的眼眸,唯有在看到他的夫人的时候,才会燃起炙热的温度。

    那样的人,如果爱了,便是全心全意,奋不顾身。

    哪里,还有小柔儿的容身之地呢?

    他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三爷,外面有人给你送来一些东西,您要亲自过目么?”

    本想说先放着吧,随后,他又想起来,能在这个时候,把东西送进来的,恐怕不是一般人。

    “拿进来吧。”

    下人奉命行事,不过却是他之前就预定好的一身衣服。

    只是,放在最上面的腰带,却并非是他之前看好的款式。

    不动声色的把人给打发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身衣服应该是在半月后才送过来。

    因为半个月后,就是他家老爷子的生庆。

    他原本是要亲自上阵,彩衣娱亲,才命人赶制的这身衣服。

    现在就送过来,且那腰带上面缀着玉石、珍珠,可比之前他预定好的,金贵多了。

    他检查了一番衣服,并没有任何问题。

    最后,拿起那条腰带。

    一寸寸的左右查看,最后,发现最重要的那枚玉石,好像缝制得不甚稳当。

    他稍稍用力,就把东西给扯了下来。

    玉石的后面,果然沾着一个小纸条。

    展开来看,上面只有一个消息。

    “浔阳先生已脱险。”

    只一个消息,就让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这个罪过,总算是没白捱。

    把纸条烧得精光,他随随便便的,就把衣服给塞到了柜子里。

    虽然人已经脱险了,但有些事情,终究不能轻易的安心。

    看来,该是进行下一步了。

    消息送出去的当天,林梦雅跟龙天昱,就获得了另外一个消息。

    一直沉默的白实安,以自杀来自证清白。

    这次的事情,却闹得沸沸扬扬的。

    他似铁了心的,想要把事情闹大,最后,白家家主不得不命令彻查此事。

    “这白三爷可真是拼了,现在连脸面都顾不得了。”

    林梦雅得到消息之后,调笑道。

    叔叔非礼侄女的侍女,哪怕是放在那些不成体统的世家里头,也是件大事。

    更可况,是白家这样的家世。

    龙天昱倒是没觉得有多意外,一边给她按揉肩膀跟腰肢,一边评价。

    “白实安此时闹大,对方一定会尽力补救。反正他也没什么好名声,虱子多了也不怕咬。”

    她点点头,倒是这个道理。

    对方本以为白实安会顾忌到白嘉柔的名声,肯定不会声张,谁知道他能这么狠。

    看来,白嘉柔是真的犯了他的忌讳。

    “好了,我们不必担心他那边的事情了。倒是这里,还有多少时间才能了结?”

    龙天昱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询问。

    林梦雅算了算。

    “满打满算的,也就在这俩天了,只要他能醒过来,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好,我去让他们准备接应。”

    浔阳先生苏醒,就意味着许多事情,开始要重新洗牌。

    她相信白实安一定会想办法保住浔阳先生,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伪装,如今院子里头的那些红线,已经撤走不少了。

    她再度到了浔阳先生的卧房,看着床上依旧没什么动静的人,心思却动了不少。

    人啊,总是会逃避一些,自己难以接受的现实。

    她清了清嗓子,走到了他的床边。

    “先生可知,为何这几日,您的首徒荀子阳,不曾侍奉在您的病态前呢?那是因为,他杀了人。宋行您知道么?就是府中的管事,最先对荀子阳示好的那一位,却被荀子阳给杀了。”

    现在的状况,其实浔阳先生是可以感受到外界的一切的。

    所以林梦雅也不再客气,而是决定刺激他一把。

    还没动静?她接着说。



    “当时是白麓来查的这件案子,但没想到的是,荀子阳居然为了逃脱罪责,拉白麓下水,亲口承认当初,他冤枉了一个人。”

    “您还记得,冯晨么?”

    床上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人,渐渐的睁开了双眼。

    一滴泪水,从那双已然失去了神采的眼中滑落,顺着眼角,滴落在枕头上。

    “看来,老先生是真的想明白了,那在下,就放心了。”

    林梦雅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唤来了郭祥。

    “老师,老师您终于醒了!”

    身后的屋子里,已然是师徒相聚,欢乐融融。

    她默默的退出了屋子,朝着白实安早就安插进来的人,点头致意。

    接下来,就跟她没关系了。

    她回到屋子里头,看着早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正在等她的男人,挑起了嘴角。

    人人都会犯错误,而有的人,却永远没了补救的机会。

    所以,他们都该庆幸,现在,还不晚。

    浔阳先生清醒过来,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意外。

    不过,却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林梦雅跟龙天昱没耽搁时间,而是被人,送回了白二爷的府上。

    白家二爷白华安,今年四十一二岁。

    比起白三爷白实安的风流不羁来,他更有当家人的稳重自持。

    说话办事,都有大家风范。

    如今听到浔阳先生府上的人说,先生已然醒了,且都是他之前送过去的那位先生的功劳后,才想起来,就是老三托自己送过去的那俩。

    他本以为老三是凑热闹,现在看来,这两人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当下,就对他们客气了许多。

    “两位,请坐吧。”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白华安的院子。

    之前林梦雅就听说过,这位白家二爷为人是再谨慎不过的了,行事几乎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比如说这会客吧,都是让人带到自己的院子里来,而不是直接带到正厅里。

    想来,也是觉得自己尚未真正的成为白家家主,所以不敢逾矩。

    林梦雅跟龙天昱落了座,同时,白华安,也在隐晦的打量他们。

    “这次浔阳先生的事情,多亏了二位的帮忙了。”

    “二爷不必客气,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苏大夫妙手回春,乃是我们幸运。只不过,这先生究竟生的是什么病?为何前面的那些大夫,都束手无策呢?”

    林梦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会儿。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她也没弄清楚,想要对付宫家的人,到底是谁。

    白家的三个兄弟,都是有可能的。

    她既然已经选择跟白实安联手,就只能先把筹码,押在对方的身上。

    “其实只是因为怒极攻心,引发了旧疾。只不过病人年纪大了,身体虚弱所以才不好救治。现下倒是大安了,只需要细心调养,就无碍了。”

    这话,之前的那些大夫们也都说过。

    白华安如此,才终于放了心。

    特特的命人取来了纹银百两,绸缎两匹,以作医资。

    林梦雅都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而后当对方询问,她还有什么打算的时候,她就势请辞离去。

    “家中还有人需要照料,我们已然在这里,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也该回家了。”

    现如今,她需要的就是功成身退。

    而白华安还是再三了挽留,不过是惜材,觉得她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难寻,却也并没有强留。

    临走之前,林梦雅还询问了几句关于白实安的话。

    不过,却被白华安给搪塞了过去。

    毕竟,这样的事情并不光彩。

    坐着白家准备的马车,林梦雅谢绝了白家的好意,让自家汉子去赶车。

    并不十分宽敞的车厢内,她闭目养神。

    很快,车子摇晃间,就出了奉远城。

    还没走多远,从道路的两旁,就突然冲出来不少骑着马的壮汉。

    林梦雅揉了揉眉心,变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小声问道:“来得及跟孩子们吃晚饭么?”

    外面,龙天昱却猛地抽了马屁股一下,飞身蹿上了车篷。

    “跑快点就来得及。”

    林梦雅靠在车厢上,笑着说道:“那你的手脚可得利落点,不然两个孩子可会笑话你的。”

    “他们敢。”

    话音刚落,他就跳下了车厢。

    林梦雅能监测到外面的大致情况。

    那些人一看到自家汉子,就犹如浪荡子看到了小娘子,上来就扑,没得半分的矜持。

    可那些人都弱爆了,自家汉子根本没用什么杀招,就把这些人都给打发了。

    整个过程绝对是他单方面的压制,对方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看到这里,她满意的结束了观战。

    是看不见起她,还是对自己也太有自信了?

    派这些个弱鸡来,也不怕别人笑话。

    马儿循着这条路,直直的往前跑。

    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她掀起帘子,只看到自家汉子正骑着马,追了上来。

    “来,骑这个快些!”

    他朝着她伸出了手,林梦雅爬出车厢,在晃动中,无畏的抓向了他的手。

    电光火石之间,她只觉得身子腾空而起,还没等她感觉到害怕,人就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怀抱中。

    “驾!”

    他拿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加紧了马肚子,一骑当先的跑了出去。

    怀中抱着的,是自己的全部,而她对自己的信任与依赖,则成为了他向前的无尽勇气。

    在这一刻,他所有的迟疑与担忧,全部犹如乌云见日,云开雾散。

    他们在进家之前,把马匹、伪装,都换了下来。

    总之,绝不会让人有半点怀疑的地方。

    并且因为他们就不怎么出门,所以并未引旁人的注意。

    两人刚到门口,得到了消息的廉伯,就赶了出来。

    “小姐,姑爷。”

    这一声姑爷,却叫得林梦雅有点别扭。

    之前廉伯可没那么主动,大多数时间,都是规规矩矩的喊他先生。

    林梦雅正觉得纳闷的时候,就看到里面,走出来几个人。

    为首的她倒是认得,不就是陪在白嘉柔旁边的其中的一个婢女么?

    “先生!”

    那婢女本来垂着一张脸,显得失望至极。

    但是在看到龙天昱之后,迅速了扬起了一张小脸。

    一路小跑着,到了他的面前。

    而龙天昱,则是连看都没看,牵着林梦雅的手,径自走了进去。

    婢女咬了咬牙,又再度挡在了他的面前。

    “先生,您为何总对我家小姐,避而不见?”

    龙天昱厌烦的很,因为眼前的女人不仅烦人,还耽误了他去看那两个小子的时间。

    “让开。”

    婢女抖了抖,她刚才也是仗着一时的胆子。

    现如今才发现,她根本就禁不住人家的一个眼神。

    林梦雅本来也不想理会她,但没想到,婢女眼看着拦人不成,竟然情急之下,拽住了她的手。

    “苏小姐,求您可怜可怜我家小姐吧!”

    林梦雅挑起嘴角,冷笑一声。

    “你是觉得,我比较好说话,是么?”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的姑娘眉眼柔和,声音也轻柔,但婢女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湖底的水草,密密麻麻的缠绕着,只能一点点的溺水而亡。

    她惨白了一张脸,立刻松了手。

    林梦雅当着她的面,掸了掸被她抓过的地方。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不要再来惹我的人。不然,她会哭得。”

    她之前放过白嘉柔,也算是全了白实安的情义。

    但要是有人上赶着来送死,她是绝对不会在,手中再多一条人命的。

    “何必废话。”

    龙天昱觉得有点浪费时间了,把人横抱在怀中,大步往院子里头走去。

    原本还有着十足的信心的婢女,此刻心中却是冰凉一片。

    这见到了,还不如不见呢。

    身后,廉伯的眼中,掠过一丝骄傲。

    他们宫家的家主,那都是祖传的驭夫有数。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猫野狗,也想挖他家小姐的墙角,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请吧。”

    冷冷淡淡的,把人给赶出了大门。

    真是不知死活,这要是在他们宫家的封地上,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子,早就被家里头打死了。

    啧,白家的家教,不过如此。

    俩人风尘仆仆,先回到屋子里头各自梳洗打扮了一下,才齐齐到了曾祖的面前。

    两个小包子一听说爹娘回来,谁也顾不得了,迈着四条小短腿,就扑到了她的身上。

    “娘,我好想你呀!”

    “娘,我也想你。”

    在两团粉嫩的小肉脸上各自亲了好几口,两个宝宝这才满意的乐了,一人抱着一条腿,小软蛋似的,依偎在她的身边。

    “这俩个小东西,昨天还说最喜欢老祖了,现在看到亲娘,便什么都不顾了。”

    宫三看着小外甥,笑着说道。

    两个宝贝聪明极了,又扑到老祖的怀中,一人亲了老祖一口,印了满脸的口水印,把老祖哄高兴了,这才趴到娘亲的腿上讨赏。

    “今晚,咱们一起睡,好不好?”

    她当然知道儿子们的意思。

    两个小的别看现在就这么一点大,但小孩子总是长得很快的。

    上了四五岁以后,跟她亲近的时间也就少了。

    所以,都是盼着更跟她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的。

    两个小的立刻笑眯眯的猛点头,小脑袋瓜紧紧的贴在她的腿上,让她的心肠,软成了一滩水似的。



    哄好了俩个小的,林梦雅也跟老祖汇报起正事来。

    从他们如何被人抢占了先机,到混入府中救治浔阳先生,最后在路上遇到截杀,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

    听到前因后果,宫三跟宫乾丰,都忍不住火气蹭蹭往上蹿。

    “我说那个浔阳先生为何会那么巧的病倒,闹了半天,都是给我们家设的局!好一个白家,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其实宫三的心里,一直不好受。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不顶用,才会让小妹耗费心血,甚至还要让曾祖低头。

    所以他是诚心实意的,想要来白家求贤。

    当时浔阳先生跳出来指责他们的时候,一开始他并没有回嘴,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

    可谁知那帮子人是越说越过分,甚至于,还阴阳怪气的,说了他宫家家主。

    试问,有哪一个血性男儿,在对方欺辱自家人的时候,还能一忍再忍。

    是以当事情发生之后,他又是愧上加愧。

    到如今他才想明白,原来并不是他忍耐得不够多,而是对方,本意就是要激怒他。

    如此一来,他心中的愤怒更甚。

    林梦雅看曾祖一直没说话,料想肯定是曾祖他老人家,察觉到了什么。

    “曾祖,您的意思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事,你办的很好。”

    曾祖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年少掌家,又风雨飘摇这半世,鲜少有东西,能瞒过那双老辣的眼睛。

    “曾祖过奖了,其实,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她一字不漏的,把在浔阳先生的卧房里,看到的那两封书信,给默背了下来。

    第一封,是浔阳先生曾经的学生,写给他的。

    上面罗列了四泰学院的罪状九大条,其中,她自己就占了四条。

    至于罪名嘛,都是什么不敬先人,不尊师长之类的。

    更是把她当初刚回来的时候,是如何把那些居心不良的家伙驱逐出去的事情都有。

    不过到了人家的嘴里头,就变成了她狭私报复。

    把那些人说的多忍辱负重,多宁死不屈似的。

    后面的一封,则是说她怕这些人泄露真相,所以半路将这些人都杀了。

    独独剩下的几个,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逃了回来,带来了事情的真相。

    她说完后,曾祖冷哼了一声道:“真是好手段,若人死了,这两封信便是铁证。任我们有多少张嘴,也是不够辩白的了。”

    “后来,当我跟白鹿再度去搜查的时候,这两封信就不见了。显然,是怕提前被人发现。恐怕那位浔阳先生,都没见过这两封信。”

    之前她私下里问过郭祥,得知浔阳先生此人虽然倔强顽固,但并非不通情理。

    这么些年来,他兢兢业业的在白家,也每每总是以白家的利益为己任。

    信上的这些事可不小,如果他提前获知的话,只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报给白家,由白家来交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触怒浔阳先生的,又是何事呢?

    看来,只有跟人当面对质,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曾祖,我觉得我们现在,也不该一味的忍了。”

    之前,人昏迷着,就算是他们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没有那个机会。

    曾祖却思虑良多,只叫她不要着急。

    这下子,就来宫三都不明白了。

    “为何不趁着这时候,先把我们的罪名给洗刷清楚了呢?”

    谁知,曾祖却笑了笑,一看就知道没憋什么好。

    “既是他们给我们撵出来的,就该让他们,给我们请回去。老三,你去告诉廉伯,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家。”

    “是!”

    宫三跟林梦雅对视了一眼。

    果然啊,曾祖还真是老奸巨猾。

    当晚,宫家要离开的消息,就传回了白家。

    白家家主得知此事后,暗中啐了宫家老祖好几口。

    辈分压他一头也就算了,那老贼还是满肚子的坏水,让人见到那张老脸就烦。

    可他又不得不压抑住性子,叫来了二儿子来商量。

    那老东西可不是真的想走,不然为何之前没动静。

    只不过是,想要逼着他把他们给请回来罢了。

    不管是碍于两家的情面,还是为了之后的事情,白家都不能轻易的让他们离开。

    世家之间的水太深,就连他们,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白府的管家,就陪着笑,来庄子上请人了。

    廉伯早得了老祖的吩咐,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接了人家的邀请。

    而张罗着要走的一众人,则是睡了个饱,又用了饭。

    最后,这才收拾得妥妥当当,前往白家。

    这一次,林梦雅也是精心打扮。

    虽然脸是假的,可她却有一双巧手。

    平常看起来不怎么特别出彩的五官,此刻却散发出别样的美感来。

    头上带着一顶八宝小金冠,这可是从家里头带过来的存货,比那日在铺子里头看到的,不知精致了多少。

    两个宝宝今日也是打扮一新,一个着湖蓝色的小锦袍,一个着豆绿色的小锦袍。

    两个宝宝生的都是粉雕玉琢,别提有多讨喜了。

    林梦雅本是想把孩子们留在庄子里头的,但又想到既然有人已经对孩子起了心思,庄子上,有不像是自家那般稳妥,就把孩子们一起带了过来。

    那两个小家伙一听到能跟父母一起出门,都要乐疯了。

    不过临走前林梦雅就交代了他们,不许随意乱跑,也不许吃除了她之外,任何人给他们的吃食。

    墨言拍着小胸脯,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弟弟。

    倒是让林梦雅笑得不行。

    自己还是个娃娃呢,就知道看护弟弟了。

    但她更多的,却是窝心的暖意。

    两个小家伙自小在一块,感情也跟其他的亲兄弟没什么两样。

    如此,她就放心了。

    宫家的马车,大摇大摆的行入了奉远城。

    路过城门的时候,林梦雅看了一眼旁边的布告栏。

    那张宫家人不得擅入的告示,已经消失了。

    这倒是说明了白家的诚意,不过当初他们家也没当回事过,毕竟,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只是车子还没到白家老宅的时候,就被人给拦住了。

    “站住!你们是宫家人吧?吗,没看到外面贴着,宫家人不得擅入么?”

    “滚出奉远城,这里不欢迎你们!”

    “滚出去!滚出去!”

    诸如此类的话,不堪入耳。

    林梦雅搂紧了两个宝宝,怕给孩子们吓到了。

    但墨言跟宁儿窝在她的怀中,忽闪着两双大眼睛,却是一点害怕的反应都没有。

    墨言反而皱起了小小的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道:“五舅舅常说,好狗不挡路。这些人就会用嘴嚷嚷,当真烦得很。”

    林梦雅愣了愣,发誓回家以后,一定要跟五哥哥好好探讨一下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但看到两个孩子浑然不惧的样子,心疼之余,却不免有些小骄傲。

    刮了刮他们两个的鼻子,低声问道:“你们不怕么?”

    “有什么可怕的,爹跟娘都在,谁也伤不到我跟哥哥。”

    宁儿奶声奶气的回答,童稚的话语里头,却带着满满的骄傲。

    “对,有爹娘在,谁也别想伤了你们。你跟哥哥好好的在马车里等着,娘去出去会会他们!”

    “好呀!娘,五舅舅说你最厉害了,一定能把他们骂的屁滚尿流!”

    林梦雅心里头再度给五哥哥画了一个小杠杠,这货,到底是怎么教育她的两个宝宝的?

    让奶娘看好了两个宝宝,林梦雅打开车门,走出了马车。

    外面,他们的周围,已经围住了一圈人。

    胆子大的,已经开始义愤填膺的辱骂他们,其他人,也是指指点点,暗中议论着什么。

    看到她出来,围观的人的声音,更是大了一些。

    她一双美目扫视了一周,冷哼了一声。

    而前面,宫三则是冷静的坐在马上,一言不发。

    周围的那些护卫们,则是把中间的两辆马车,稳稳当当的护在其中。

    “原来,白家就是这样待客的。劳烦三公子去白家回禀一声,就说我宫家可不敢打扰了。平白的好像是我们上赶着要去似的,没得讨人嫌。”

    听她这么说,带头闹事的那几个,眼中偷偷划过一抹窃喜。

    他们赶在这里截人,就是想让宫家的这些人,能打道回府。

    最好是,跟白家任何人都没见上面。

    一听到那女人居然这么配合,顿时觉得那白花花的赏银,要到手了。

    态度,也更加嚣张。

    “凭你是谁,我们白家可不是谁想来就来的?”

    “识相的,就快点滚,免得脏了我们白家的地界!”

    林梦雅看了看带头的那几个,都是些生面孔呢。

    “这么说来,白家人是不欢迎我们了?”

    “那还用说,像是你们这种混账,我们白家根本不屑于跟你们为伍。”

    她略微的眯了眯眼睛,心头冷笑。

    好,这可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

    “听你的意思,白家上上下下,都是如此的态度了?”

    那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银子的诱惑大过天,当下就顺嘴胡说道:“当然!这就是我们白家的态度!”

    “哦。”

    她笑而不语,但那人还没等得意多久,就听得人群的外面,传来一道怒喝。

    “白兴,给我滚过来!”



    名叫白兴的,就是刚才闹得最厉害的那一个。

    只是当他听到那句话后,瞬间脸就吓白了。

    他木愣愣的想要转过身去看,却在看到那气冲冲的走过来的人之后,差点没晕过去。

    这阎王怎么过来了?

    “表,表叔,您怎么来了?”

    被白兴称作表叔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白兴那副小身板跟他一比,跟小鸡没什么两样。

    “给都老子让开!”

    那人瞪着一双牛眼,不过拉下脸来这么一吼,那些人就立刻给他闪出了一条道来。

    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了白兴的面前,没等他说什么,抡起蒲扇似的巴掌,就给了白兴一通教训。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这里搅局,今天,我就打死了你这畜生,省得你到处惹事!”

    白兴的表叔,想来也是在白家颇有身份地位的主儿。

    直打得白兴一阵子的吱哇乱叫,却连躲都不敢躲。

    旁边的几个浪荡子瞧着白兴的待遇,不住的咽吐沫。

    蔫蔫的在旁边,缩成了一堆鹌鹑。

    打够了,那人才搓了搓手,声如洪钟一般的对着她说道:“在下白家白平南,刚才是白兴乱说的,请你们不要在意。”

    林梦雅一看他,就知道刚才的这顿打,是给自己看的。

    白家的反应倒是灵敏,预想到今日肯定会有人搅局,所以就派人来迎接他们。

    但如果白家真的有诚意,理应在城门口就有人迎接的,哪里还会给白兴他们,这样辱骂的机会?

    这是,下马威么?

    可惜了,她就不吃这一套。

    “原来真是白家的子弟,那我就放心了。方才你那表侄可说了,白家上下都不欢迎我们,既然如此,那我们还讨这个嫌做什么?廉伯,回家。”

    白平南挑起浓眉,略有些不忿的瞪了她一眼,却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转身,去了曾祖所在的马车。

    “白平南见过宫家老祖,我家家主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老祖赏脸。”

    一会儿,里面才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来。

    “不必了,我宫家上下,都以家主之令为尊,多谢白家好意,我们就此告辞了。”

    白平南愣住了,他原以为宫家的女家主,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狐疑的看向了先前发号施令的那名女子,发现整个宫家,果然都以她的号令为准。

    心下叫了一声不好,他之前,好像是有点自作聪明了。

    “宫小姐,我并非有意怠慢。”

    “我可不是宫小姐,我不过是家主的义妹而已。”

    仅仅是义妹,在宫家就有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

    白平南想起之前在城内的流言,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滴冷汗。

    此时他才意识到,白家跟宫家的关系,处于一个岌岌可危的位置上。

    而他之前的故意轻慢,则是让这种关系,雪上加霜了。

    顿时顾不得其他,忙说道:“是我一时疏忽了,还请小姐留步。”

    眼看着整个队伍都要准备离开了,宫平南赶紧的留人。

    “小姐,我之前也是有事耽搁了,这才来晚了一步,让这几个小子有机可趁。你们几个,还不快给小姐道歉!”

    有白兴那一顿打在,他们哪里还敢继续嘴硬了。

    只能挨个的,跟林梦雅说对不起。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骂一通打一顿的也就是了。我苏梅也没那么小心眼,去跟几个晚辈计较。”

    那几个人的脸都绿了,眼前的女子,好像跟他们差不多大。

    但人家就是明火执仗的占他们的便宜,可他们却一点都不敢反抗。

    林梦雅瞥了他们一眼后,朗声道:“前几日,因为一场误会,让我宫家受尽了委屈。此时我家三少爷的确是不对,而且事后我们也道歉,并且给出了承诺,一定要将把此事负责到底。可贵府却屡屡传出,侮辱我宫家家主的传言。敢问阁下,是要跟宫家宣战的意思么?”

    之前宫家龟缩在庄子里,不是因为怕了白家,而是全部都攒着,一齐发作。

    不管怎么说,宫家也算是十大世家之一,近日来的势头更是凶猛。

    若是不做出这种种示弱之态,那藏在幕后之人,又怎么放心的用尽手段。

    而现在,就是让他们知道,宫家强硬起来,到底是何模样!

    宣战这两个字,让白平南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本来二爷早就吩咐他,一定要在城门口守着,万不可再怠慢宫家人了。

    可他却因为种种原因,故意晚来了片刻。

    却不想,因此给了宫家发作的理由。

    “这,这自然不是。还请苏小姐明察,我们白家跟宫家,世代交好,自然是不至于兵戎相见吧?”

    “交好?你们当初不分青红皂白,不查事情真相,践踏我们的诚意,毁坏我家家主清誉。现如今,你们都欺负到我们宫家头上来了。哦,没错,这里是你们白家的地盘。纵然是你把我们都给杀了,我们也是奈何不得。但我白家数万儿郎,各个都是热血之人。纵然我们身死,他们也会为我们报仇!”

    越说越离谱了,白平南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流的冷汗,都没有这一会儿流得多。

    出门之前,二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好生把宫家人接过来。

    可没想到,却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梦雅冷眼瞧着那人犹犹豫豫的样子,心中却没多大怒气。

    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她正想要找个法子,能在不求白家人的情况下,重启彻查浔阳先生一事的借口。

    毕竟之前人昏迷着,事情就严重的多了。

    可现在人安然无恙了,那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

    此时,白家理应把他们接入白家,之后,等着宫家这边开口。

    如此一来,白家就掌握了主动权。

    现在嘛,她敢保证,白家家主知道之后,得恨不得抽他们这些人一顿。

    这不是,上赶着给人家送好处来了么?

    两方僵持了起来,而围在外面的那些吃瓜群众们,此刻却有点大眼瞪小眼。

    其实浔阳先生的事情,跟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们只是给人忽悠了,现下主谋都被控制住了,他们也就没什么勇气,再去跟宫家作对了。

    而且他们虽然远在白家封地内,但也是听过宫家崛起的事情的。

    他们这些人别的不知,却知道那些世家的家主,就跟各自封地内的土皇帝一样。

    现如今他们骂了那位宫家家主,宫家不会真的打过来吧?

    人一旦想的多了,也就容易心生胆怯。

    林梦雅不过不经意的扫视一周,就让那些围观的人,自动自发的想要退出去。

    “慢着,刚才谁说我家家主是牝鸡司晨,枉顾人伦来着?”

    她一字一句,重复着之前,那些人骂她的话。

    说过这些话的人,顿时冷汗都冒出来了。

    比那更难听百倍的话,林梦雅都可以一笑置之。

    但现在,她必须闹大,必须有充足的理由,掌握主动。

    而侮辱宫家家主这一条罪状,可比浔阳先生一个小小的门客的性命,更能唬人。

    说白了,要是宫家真的想要跟白家开战,这一条也就足够了。

    “苏小姐,这些都是乱说的,可当不得真啊!”

    白平南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当真是蛮不讲理。

    “哦?我看是你们白家欺人太甚吧?当日,浔阳先生侮辱我家家主,我家少公子不过维护家主几句,就被你们说是仗势欺人。现在,他们口口声声,当着我的面辱骂我家家主,你又说他们是乱说,当不得真。你们白家,真是好样的!”

    说来说去,事情就绕到了正题上。

    白平南突然意识到,今日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眼前的女子了。

    好在他也不是个笨的,早就让人回去回禀了。

    这会子,人也该到了。

    “苏小姐言之有理,此事的确是我白家的疏忽。至于宫三公子跟浔阳先生的事情,我白家自会查明,还请苏小姐,能给我白华安一个面子。”

    人群后面,白华安缓步走了过来。

    只是他脸上微红,鼻尖还有未落下去的汗,显然是得到了消息后,就急着跑过来的。

    既然正主儿来了,林梦雅也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原来是白家二爷来了,在下苏梅,见过白二爷。”

    白华安也立刻给她回礼,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这一位,是仅次于白家家主的实权人物。

    “早就听闻过苏小姐的大名了,竟然一见,果然与众不同。方才的事情,都是几个不成器的小辈不懂事。为了给苏小姐赔罪,我就把这几个人,叫给您来处置。请您不要顾忌白家,我白家,从没有跟宫家为敌的意思。”

    这便是白华安比白平南的高明之处。

    毕竟只是几句骂人的话,处理的方式,也是可大可小。

    最主要的,是白家要给个态度出来。

    最开始,宫家配合了白家,让他们得以保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现在,白家则是要给宫家一个面子。

    如此,两方才能合作愉快。

    这种世家之间的猫腻,看来白二爷倒是明白得很。

    “我刚才说了,不过是几个晚辈胡言乱语而已,本来也没想当真。”



    闻言,白华安的心刚放下去,林梦雅就开口说道:“不过,那大人不懂事,白二爷以为,该不该处置呢?”

    白华安回头,瞪了白平南一眼。

    明明就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都是这货非得多此一举。

    狗屁的下马威,用得着他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么?

    凭白的把主动权,送到了人家的手上。

    “是,苏小姐说的没错。白平南,现在立刻给苏小姐道歉,然后禁足半个月!”

    白平南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咄咄逼人。

    他虽鲁莽,但对白家却是忠心。

    当下就咬着牙,给林梦雅道了歉。

    “对不住苏小姐,是我鲁莽了。”

    林梦雅也是见好就收,点点头,把这件事轻轻放过。

    一下子,双方的气氛又恢复成平和友好。

    林梦雅朝着白二爷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回到了马车里。

    两个小子正瞪圆了眼睛看着她,林梦雅招了招手,把那只小的,搂到了怀中揉搓。

    只看到自家大儿子,却是双手捧着小脸蛋,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娘,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嗯?”

    她有些好奇,刚才的事情,像是墨言这么一丁点大的小玩意,应该看不出什么来吧?

    “就是,我觉得,你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但刚才,你为何又那么凶呢?还有那个白二伯,好像是跟娘在打什么哑谜。”

    托着下巴,那双晶晶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闪烁着几分疑惑。

    林梦雅有些意外于儿子的敏锐,像是他这个年龄,能洞察几分,只能说是 天赋异禀了。

    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她把事情,简单的讲了讲。

    “因为之前娘跟你白二伯约好的事情里,并不包括刚才的事情。娘跟你白二伯,都是顺势而为。”

    “可是,你们是什么时候商量好的呀?”

    “这种,就叫做默契。”

    白家跟宫家,一直维持着某种隐蔽的默契。

    当日三哥哥闯祸,白家采取了最为保险,同时也是最为快速的方式,就是让宫家彻彻底底的撤离是非之地。

    如今,宫家应了白家的邀请入城来,乃至于白二爷的妥协,都出于对两家利益得失的衡量。

    而这种事情,只有两家的掌事人,才能从全局上看得出来。

    其他人,不过走马观花,看个热闹罢了。

    “那,娘跟谁都会有默契么?”

    这傻孩子。

    林梦雅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跟他说这些事情,还为时尚早。

    倒是这孩子的敏锐度,令她有些暗暗心惊。

    骄傲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忧。

    慧极必伤,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其他的,倒真没有太大的指望。

    但如果墨言以后,非得要选择这条路的话,她自然也会鼎力支持便是了。

    母子三人说话间,马车在白家二爷的护送下,已经到了白家老宅。

    “苏小姐,到了。”

    外面,有人提醒。

    林梦雅起身,给宝宝们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给自己整理了一番,这才带着两孩子下了车。

    白华安一看到那两个圆滚滚的小身影,脸色就不由自主的缓了缓。

    “叫人。”

    “白二伯伯好。”

    “嗳,你们好。二伯伯也有好久没看到你们两个了,怎么不来找二伯伯玩?”

    墨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礼貌的说道:“在家的时候,夫子就安排了不少的功课。我跟弟弟虽在外面,但功课却是一时一刻不敢耽误的。请二伯伯不要生气,以后墨言会常带着弟弟来看望您的。”

    白华安弯下腰,慈爱的摸了摸墨言的小脑袋。

    说实话,他还从未见过比这两个宝宝还要聪明,还要可爱的小家伙。

    虽说他房里,也早就有了子嗣,但却不如这两个讨人喜欢。

    “二伯伯哪里会生你们的气,以后一定要常常来,二伯伯让人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谢谢二伯伯。”

    两个小的一起奶声奶气的道谢,顿时让白华安弯了眼睛。

    看看人家的孩子,怎么就那么落落大方、玉雪聪明呢?

    一想到自家的丫头,他就觉得头疼无比。

    两个小的卖完乖了,自动自发的站到了林梦雅的旁边。

    一左一右跟俩护法似的,周围的人,只剩下羡慕的份了。

    白华安这才恋恋不舍的把视线移开,转而有些艳羡的跟她说道:“贵府的家主真是有好福气,能养出这样好的孩子来。”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生养的!

    深藏功与名的林梦雅,笑着说道:“大概是我家家主底子好,才能养出钟灵毓秀般的人物。”

    在自吹自擂届,她林梦雅绝对是行业领军人物。

    不过刚才白华安跟周围大多数人的态度,却让她的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墨言既然说有人试图引诱他们,那必定是因为,他们不敢直接对孩子们下手。

    老祖跟三哥哥想来绝对不会允许孩子们到外面去,而墨言跟宁儿一向省事,绝对不会私自跑的太远。

    怎么说来,想要诱拐宝宝们的人,若不是白府中人,也是能在那段时间出入白府的。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抓了孩子们之后威胁她,还是单纯冲着宝宝们来的?

    但不管是哪一个,她都必须会把此人给揪出来。

    敢打她孩子的主意,就得有那个勇气承担自己的滔天之怒!

    这一次,白华安一路把他们迎到了正厅内。

    把他们都安置好了之后,方才告罪道:“诸位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家主。”

    可还没等他走出客厅,就听得外面,传来声若洪钟般的质问:“是不是宫家那个不要脸的老家伙来了?宫乾丰,你怎么还有脸来?”

    呵,这可真是老当益壮。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纷纷低头。

    唯有曾祖一个,淡定自然的坐在那里喝茶。

    只见门口闯进来一个体型健硕,头发全白的老者。

    那老者面色红润,脚步沉稳有力,看来是个练家子。

    老者进来之后,只管找到曾祖的位置,就大步的走了过去。

    “宫老头,谁让你进来的?告诉你,我们白家不欢迎你。你不是说要走?现在就走,赶紧的!”

    可曾祖像是根本没受到影响似的,优雅的放下茶杯。

    上下打量了老者一眼后,幽幽说道:“我就不走,有本事,你把我扔出去。”

    “你当我不敢是吧?”

    “像你这种粗人,也就只有这点能耐。我看这些年的修身养性,也没什么用。”

    “你说谁是粗人?”

    “说的当然是你,外面的水缸都没你粗,你不是粗人哪个是?”

    “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好啊,哎呀我最近觉得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正好,缺几个伺候我的。反正谁要是敢碰我,我就敢赖他一辈子。”

    “你怎么还能那么无耻?”

    “不敢变,怕你认不出来我,想我想哭了怎么办?”

    ...

    接下来那没有营养的斗嘴,让屋子里的几个人越听越觉得幼稚。

    可偏偏每一次,都是她家老祖占据上风。

    现在她倒是可以确定了,不要脸,绝对是宫家的家风。

    在口头上讨不到任何便宜,还没办法动手的白家家主,眼睛一瞪,就踹了旁观无辜的二儿子一脚。

    “你就不知道帮你爹一把,我养你有个鸟用?”

    可怜被波及的白华安,只能站起来先给他爹顺气。

    “好了爹,宫老爷子也是在跟您闹着玩呢,您可别动真气。”

    宫乾丰赞赏的看了白华安一眼后,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儿子,可比老子聪明多了。”

    白家家主还想继续骂,奈何战斗力忒低,只能又踹了自己的儿子一脚。

    生气!

    是以宫家曾祖端起茶杯,悠然的喝了那么一小口。

    唉,这无敌的人生,还真是寂寞如雪啊。

    有了这样的开场白,林梦雅到觉得气氛一下子活跃了不少。

    看两个老头子吹胡子瞪眼,其实感觉就跟两个孩子掐架差不多。

    同时,她心里也多多少少的有了底气。

    旁人不说,就说曾祖。

    于家当初多飞扬跋扈,可曾祖为了大局,何曾跟他们吵过一句?

    无非,是两个老顽童,都没把对方当成外人而已。

    林梦雅看着气氛正好,赶紧的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献上。

    “宫家苏梅见过白家主,家主十分感念您对老祖跟三公子的照顾,特命我给您送上一份薄利表示感谢。以后若有机会,我家家主必定会亲自登门拜访您。”

    锦盒细长,重量却不轻。

    白家家主不动声色的大量了她几眼之后,方才命白华安接了过来。

    一打开,却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把纯墨黑色的长剑。

    “这是...”

    “此剑名为‘镇蛟’,是我家家主托人特意寻来的。”

    蛟,为恶龙。

    镇,却有力重千钧的稳重与破邪的无畏。

    她知道白家家主年轻人,乃是四方闻名的侠客,后虽然入赘了白家,却也犹如一座高山般,保一方太平。

    是以这把镇蛟剑,最最适合他。

    白家家主稍稍用力拔开剑身,漆黑如墨的剑身毫无光泽。

    但握住他的人却知道,它只是将锋芒,尽数收敛。

    待得有需要它的时候,它还会是一把,吹毛可断的神兵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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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贝的翻看着这把长剑,白家家主的眼眶,忽然间红了。

    白华安也没想到,自家那暴躁老父亲,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啊!好啊!没想到,这世间最懂我的,还是你们宫家人。老东西,你这个曾孙女,不错!”

    “不错“两个字,饱含着最为真诚的肯定。

    如果说在之前,白家家主只是觉得宫雅是老友的曾孙女,只是用一种对待小辈的心态来看待的话。

    那么现在,他便是觉得对方,才是真正的知音人。

    宫乾丰也洋洋得意的抬起头来,毫不吝啬的夸赞道:“那是自然,我家这孩子,可是世上顶顶好的人物。”

    没忍住,白家家主还是啐了他一口。

    “你个老不休!我看这孩子还是因为在外面长得好,要是在你身边长大,没准就埋没了。”

    “哼,你就是嫉妒我有个好后辈。”

    林梦雅暗中摇了摇头,这大概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法吧。

    因为他们两个,谁也不去触碰对方真正藏在心口上的疤。

    “行了,这礼送得我满意的很,老二,给我收起来。记得要放在我的书房里,任何人都不许碰。”

    “是。”

    看着二儿子命人把镇蛟请走,白家家主在心中不由得感慨。

    在妻子去世后,他力排众议、甚至于驱逐了不少白家的族人,方才成功的继承了这家主的位置。

    那些人都当他是想要霸占白家的家业,可谁又知道,他不过是想要完成妻子临终前的嘱托,守护着白家的基业而已。

    后来,他操持家业,身边始终不曾出现过旁的女人。

    那些族人才渐渐明白,他的心意。

    只不过始终,他还是觉得遗憾,觉得无人了解自己的苦心。

    如今,却被一个小后辈触动了心弦的,当真是有些滋味复杂。

    “您喜欢就好。”

    林梦雅规规矩矩的退回自己的位置,偷偷朝着龙天昱的方向笑了笑。

    注意是她出的不假,但找回东西的,可是自家汉子。

    后者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高冷模样,但她就是读懂了他眸中的笑意。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嘛。

    有了这份礼物,气氛就更加融洽了。

    白家家主并不担心这是宫家那个老家伙在背后给后辈放水。

    一来,以他们的交情并不需要。

    二来,这老家伙根本不会舞刀弄枪,只怕连镇蛟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所以,对宫雅这个小家主的好感度,又高了不少。

    “大家坐吧。”

    白家家主坐到了主位,其他人也分别落座。

    又着人换了一遍茶之后,白家家主才开口说道:“既然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你们来的目的,那老东西已经跟我透露了一些。说实在的,这些年来我们白家养着这些门客,的确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若你们能物尽其用,给他们一个好的前程,也比在我这里好。但有一点,你们之前的事情,可是闹得人尽皆知。就算是我们出面,那些门客,也并不一定会完全听命于我们。”

    林梦雅点点头,其实关于这点,她早就想到了。

    当初白家之所以要供养这么一大群人,除了处于仗义之外,也是为了教化封地众人。

    原本这事要是放在别的国家,也许白家就会犹如齐鲁大地一般,成为教化开源之地。

    但毁就毁在各家封地相对来说比较封闭,就连各家的侧重点也是有所不同,所以白家的这些读书人,只能窝在白家封地内,没有太多施展才华的空间。

    再加上世家制度的严苛,使得那些小世家,乃至平民出身的才子们,被死死的框住了。

    他们只能选择要么在各自的家里蹉跎一生,要么就来到白家,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因此,这里虽然是人才济济,却也因为机会有限,反而成为了弊端。

    好在这里衣食无忧,又有相对来说比较轻松自由的学术氛围。

    但也让白家,背上了巨大的压力。

    所以宫家在此时求贤,也算是解了白家的燃眉之急。

    谁知,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不仅仅宫家郁闷,白家,也是如此。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问出来比较好。

    “之前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既然白家上下都对此次的合作持欢迎态度,那为何,还会有人从中作梗呢?”

    “苏丫头,你这是何意?”

    她看向白家家主跟白二爷,发现那两个人的表情,像是真的不知情似的。

    斟酌着词句,把能说的情况,都说了。

    白家家主听完,却陷入了沉默当中。

    片刻之后,他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如果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么毒害浔阳先生的人,肯定跟我们家有关系。”

    是的,因为浔阳先生一旦身死,关系到的只有白家跟宫家两家。

    宫家自然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白家了。

    只怕幕后的人,不是白家人,就是白家的仇人。

    “还有,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希望我们两家反目成仇的话,我觉得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守着浔阳先生的府邸,在不让任何意外发生。”

    白华安保证道,林梦雅继续说道:“我觉得,还是尽快要问清楚事情的真相。最好,是当着众人的面。”

    白家父子也纷纷点头,毕竟,如果真的是白家仇人所做。

    那么这件事,也可以被调转枪头,指向他们白家。

    白家家主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遭,脸上也带上了几分严肃。

    “我看此事,宜早不宜迟。苏丫头,你们先在这里住下来。给我两天的时间,我来安排。”

    “好,那就麻烦白家主了。”

    “我们两家之间,不需要说这样的客套话。”

    别看白家家主跟她曾祖吵架的时候没个正经,但办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

    他们进入白家的第二日,白家就正式在外面贴出告示,说宫家以家族名誉为由,请他彻查当日之事。

    要知道,一个家主的家族名誉,就相当于这个家族安身立命的根本。

    任何家族,哪怕像是郑家封地内的那些小世家,也是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这一下子,奉远城内的议论,又略有些偏向宫家。

    同时,那些想要对浔阳先生下手的人,可就得三思而后行了。

    因为要是现在人死了,他们可就很难再把脏水泼到宫家人的身上了。

    而且,很有可能会被宫家反击,称这是浔阳先生畏罪自杀。

    总之他们这下子足够光明正大,至少那些想要暗戳戳搞事的家伙们,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看了告示,林梦雅还是十分满意的。

    对付这种阴祟小人,果然是需要一些雷霆手段的。

    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他们都会安安生生的待在白家,尽量减少外出,也是减少可能会遇到的麻烦。

    但有些麻烦,却很容易自动找上门。

    白家给他们安置的,是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

    而且是直接有一道门,开在了街面上,进出不用再走大门,十分的方便。

    她更陪着孩子们看书的时候,就听得外面,有人在说话。

    “请问,苏岩先生在么?”

    那柔柔弱弱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属于谁的。

    林梦雅头都没抬,只是让人,把内间的门关上了。

    正在外间喝茶、悠闲看着妻儿们的龙天昱,立刻黑下了一张脸。

    但他媳妇儿的态度很坚决,谁惹出来的麻烦,谁来处理。

    他恋恋不舍的看了紧闭的房门,顿时没了好脾气。

    “姑爷,外面找您的,是一位姑娘。”

    负责伺候的下人们都得了廉伯的真传,但凡是有姑娘上门,就姑爷长姑爷短,叫的那叫一个顺溜。

    龙天昱眯起眼睛,语气里早已经没了耐性。

    “扔出去。”

    “这,这不太合适吧。毕竟,这是在白家...”

    所以这才麻烦。

    除开自家夫人之外,他懒得应付任何女人。

    刚准备继续置之不理,里间的门却开了。

    她家夫人一身家常的装扮,笑意盈盈的走了出来。

    “盛情难却,不如我就跟你一起,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龙天昱定定的看着她,心想今日媳妇儿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但林梦雅却颇为不在意的说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何这位名门淑女,会放下矜持,三番两次的来找你?”

    所以他家夫人的意思是,对方有病?

    “夫人有的有道理,那我们就先看看去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先是宫三,后是他。

    这白家,难不成跟他们八字犯冲?

    两人一同出了客房,院子里,就有一道袅娜的声音,急匆匆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行礼。

    “婢子水芸,见过两位先生。”

    比起前几次,今天的水芸,倒是规矩些。

    不过要是她真的知道规矩,就不该来这里,寻一位有妇之夫了。

    “水芸姑娘,你来找我们,可是有什么事么?”

    水芸抬起头来,却是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

    今日倒是奇了,难不成他们是来找她的?

    “不知能否能小姐移步。”

    “就在这里。”

    龙天昱斩钉截铁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