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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毒医王妃txt下载

    白芨重重的磕了个头,这几天,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眼泪,怕的如果自乱阵脚,对救墨言没有任何的好处。

    如今虽然陛下开口,但白芨依旧心如刀割,不过她现在只求墨言能平安归来。若是让她以命来换,她都会立刻照办。

    “多谢陛下。”

    百里无尘若有所思的看着白芨,眼神有些闪烁。

    “白芨姑娘,小公子失踪以后,你们可去调查外面的那些杂耍卖艺的人了么?”

    白芨点了点头说道。

    “在发现小公子失踪后,白芍跟我,就已经查过那些人的底细。进京献艺的人不少,但都是京城内声名赫赫的世家邀请过来的。一般都是知根知底,表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但这些杂耍班子人员流动得较为频繁,一些生人根本无人记得住。我们也曾经怀疑,是不是那些人拐了小公子出去。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

    百里无尘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等到白芨的身影消失于御书大门之时,龙天昱提笔,很快在桌子上写了一封信,随后用亲自用火漆封了口。

    “把这封密旨,交给凌夜。无论如何,都要找出墨言的踪迹。”

    凭空出现的人影是接替凌夜的新暗卫,双手接过龙天昱的密函,忠诚的去执行着他主人给他的任务。

    “陛下觉不觉得,此事有些太过巧合?”

    思考良久,百里无尘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

    现在朝纲初定,众臣各怀心思的不少。但敢动墨言歪脑筋的却没几个,除非是彻底的想要跟新帝翻脸,不然谁敢动林梦雅的人,就是在作死。

    所以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拐走墨言的人,也就不难猜测。

    “难道是——天成?”

    太上皇失踪得诡异,现在墨言的事情出来,多年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让龙天昱在二者之间,找出了一条隐秘的联系。

    他的人时时刻刻监控着京都内外,可他们是消失得无声无息,除了早有预谋之外,更多的则是因为他们更为熟悉京都内外所有的情况。

    除了上官家跟天成之外,他想不出更为合适的人选。

    如果只是为了报复梦雅的话,绑架墨言,虽然是个不错的法子,却不是上上之策。

    看来,有许多事情,至少现在他还不清楚。

    “如果是天成公主的话,这一路上也许属下能帮上忙。其实属下觉得,对方应该不会威胁到小少爷的安全。毕竟如果他们真的动了小少爷,殿下绝不会放过他们。人质,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最有价值。”

    百里无尘挑了挑眉头,压低了语气,阴森森的回道。

    这话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龙天昱看了看他,勾起嘴角现出了一抹冷笑。

    的确,绑走墨言的人一定有其目的。但不管是他,亦或是林梦雅,都是一块能磕掉对方爪牙的硬骨头。

    既然敢对他们下手,那就提前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吧!

    京都内,风云暗涌,各方势力悉数登场。

    京都外,林梦雅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月后,进入了襄州。

    他们这次回去,走得并不是离烈云最近的一条路。

    过了襄州之后就是蕲州,而蕲州跟烈云国接壤的边境线上,则是有着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

    翻过这座山,就会有烈云国国君派来的人接应。

    林梦雅有意在襄州集结一下自己的人马,清点安排一下,免得到了那里,会节外生枝。

    “堂主,再走几天就能到崇安郡了。我们的人,已经到的,都在那里等着。”

    许山作为林梦雅的贴身护卫,自然是要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几天,石不破也收敛了许多,每日跟在林梦雅的身边,就像是一个怎么也甩不掉的小尾巴,却不敢烦她。

    这俩个奇特的组合,如今却成了林梦雅的左膀右臂。

    许多事情她跟清狐不方便出面,他们两个会替她料理得妥妥当当。

    “嗯,辛苦大家了,到了崇安郡暂时休息一下吧。”

    深蓝色车帘后面,林梦雅轻轻的点了点头,再度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马车内,她已经被成堆的来往信笺堆积了起来。

    三绝堂的情报系统日益精进,现在不仅是大晋的消息能事无巨细都传到她的面前,其他三国的事情,她亦可以完全得知。

    小玉已经出关了,比她预计的时间要早一些。

    辛家果然想要在暗中截杀小玉,不过都被那小子给解决了。

    看到传回来的消息,林梦雅却没有半分的喜悦。

    信上说,不知是何原因,出关之后的小玉性情大变,就连阿秀都因为他差一点出了意外。

    因此,辛家也是损失惨重,家中的精锐尽数都战死了。

    虽然小玉战斗力飙升是件好事,但林梦雅却觉得隐忧重重。

    可从她得到的消息来看,即便是小玉真正的收服了王蛊,也绝不该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可以肯定的是,有她之前做的准备,小玉在万蛊池内,绝对不会遇到什么危及生命的危险。

    到底是什么,让那孩子性情大变的呢?

    林梦雅捏着那封密信,心头乌云密布。

    看来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到烈云了。”

    一直陪着她的清狐,也知道小玉对于林梦雅来说,是最重要的家人之一。

    他实在是看不得林梦雅眉头紧皱的样子,忍不住出声安慰。

    “我最近几天,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清狐,你说我们这一次,会不会失败?”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林梦雅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常胜不败。

    但这一次,她却是非胜不可。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执念,才会让她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深吧。

    清狐很想说局假话安慰一下林梦雅,但熟知她性子的他,最终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古卫之遗知道了最后究竟会炸出怎样的一个情况,我也跟你一样,一无所知。你还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不是还有其他人么?”

    林梦雅看着清狐,淡淡的摇了摇头,眉心之间,积聚着浓密得化不开的忧愁。

    “你明知道的,除了我们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信。我不能拿自己人的命去赌,因为我根本就输不起。”

    林梦雅从来没有这样沮丧过,她真的很想逃避。

    但母亲逃了一辈子,到了最后,还不是死在了自己的宿命上。

    所以,她只有面对。

    外面阳光正好,春寒料峭,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冬雪掩埋的蔷薇,纵然看起来枯败,可谁又能知道底下,竟然是勃勃的生机呢?

    “别想太多,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瞧你,几天都没睡好了吧。再这么下去,还没等到地方,你就先饿死了。”

    清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好让这个被各种事物缠身的女子,能有片刻的喘息之机。

    但林梦雅却只是抱歉的笑了笑,端起清狐给她准备的补汤一饮而尽。

    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坚持到哪一步。

    努力的处理所有的消息,依赖于神农系统强大的处理速度,她处理消息的进度已经到了一个非人的程度。

    但带来的后果,却是精神上的疲惫。

    林梦雅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旋转的陀螺,每时每刻都在超负荷运转。

    不过好在,拼命的结果是惊人的,至少现在,她还没有遗漏过任何的线索。

    “咦,这个消息,是谁传过来的?”

    眼前的信纸堆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下降,林梦雅却捏起桌子上的一封信,仔细的看了又看。

    “这个,我也没什么印象。奇怪,不是我堂内专门传递消息用的信笺。但既然能送到你的手上,想来也是咱们的人送回来的吧。”

    清狐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眼,也觉得有些陌生。

    三绝堂内,所有的消息都是在分堂经过汇总之后,才会送达上一层的手中。

    当然汇总的速度的速度是极快的,完全不会耽误消息的传播速度。

    也因为如此,三绝堂内,所有的消息来源都是有据可查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些人弄虚作假,跟外人里应外合。

    但是这封信,却是盛放在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内,打开看看,第一眼只觉得字迹有些凌乱。

    可是的等到林梦雅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眉头却紧紧皱起。

    “墨言有危险!”

    长久的超负荷工作,让林梦雅的精神有些萎靡。

    因为激动而一下子站起身来,脑袋里却立刻感觉到一阵眩晕。

    清狐立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林梦雅,顺便也接过了她手中的信。

    三两次就急匆匆的看完,一向镇定的清狐,也也变了脸色。

    “这...怎么可能?”

    像是见了鬼一样,清狐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信纸,似乎想要把信纸上面烧出个洞出来。

    “我早就预料到墨言的身世可能不简单,却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清狐,你立刻派人回京都,寸步不离的给我守着墨言。绝对,不能让那些人找到他!”

    林梦雅咬紧了牙关,那个小家伙是她林梦雅的侄子,谁也不能动他!

    清狐不敢耽误,立刻出去找人传递消息会京都。

    林梦雅死死的盯住手上的信,这封没有任何属于烛龙会的标识,却送到了她手上的密信。

    无论这上面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能掉以轻心。

    清狐的动作迅速,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传递出了要保护墨言的口信。

    再次回到马车上,却看到林梦雅的神色,有些凝重。

    “丫头,别瞎想。龙天昱一定会把墨言接到宫里去抚养,到时候,只怕没人敢对他不利。”

    这封信来的蹊跷,但是对方也应该知道不会影响大局,所以在信里只是说,让林梦雅跟清狐用心堤防。

    能瞒过烛龙会的众人,把信送到她的面前,说明对方最少也是个手段高明的人物。

    对方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送上这样的信息,所以林梦雅跟清狐第一时间才觉得,这信上的内容,十有八九是真的。

    “如果信上说的是真的,只怕烛龙会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把墨言给带到烈云。”

    米黄色的信纸上,让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字迹,只写了一行字而已。

    ‘墨言身上带有魁首不传之秘,看好,小心提防旧人。’

    这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组合起来,却是这世上,最无解的难题之一。

    林梦雅想了又想,最终只能先把这封密信藏好。

    可旧人...从前她的确是树敌颇多,只怕烛龙会各个都可以联合利用。

    除非把墨言送入宫中,不然她真是会不放心。

    “魁首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越是了解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魁首,林梦雅就觉得困扰住她的疑团越来越多。

    甚至于魁首一人带给她的危险感,比整个烛龙会的还要多。

    天色微暗,马车也在疾驰中迎来了再一次的休息。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这些日子,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宿营在野外。

    拢起篝火免受野兽的滋扰,林梦雅独自一人躺在马车里,却怎么也睡不踏实。

    究竟,魁首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车厢外面,传来了被人扣响的声音。

    白苏已经先行一步,去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落脚地接应,这几天除了清狐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轻易的接近她的马车,尤其是在深夜之中。

    林梦雅谨慎的露出半个小脑袋瓜来,却看到外面,站着正是那个没什么正经的石不破。

    此时,他正舔着一张笑脸,崇拜的看着自己。

    林梦雅这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这家伙还真是块说不听劝不动的牛皮糖。

    从前缠着清狐,把清狐烦到想把他一掌给拍死。

    现在又把目标转向了自己,手中不停的在怀中拨动着各式毒药。

    这一次,要不要把他彻底毒哑了算?

    “最最最厉害的堂主,不知你什么时候方便,能教小的炼毒术呢?”

    这句话,林梦雅一天至少要听上几十遍。

    最后许山跟清狐,不得不严厉禁止他接近林梦雅的马车。

    翻了翻白眼,林梦雅要怎么去回应一个,连蒲公英跟断肠草都能弄混的毒药白痴的期待?

    “我昨天给你的医书看完了么?”

    石不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眼神有些躲闪。

    “那...那本破医书没什么好看的。”

    “所以,你就是没看喽?那我跟你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管是医理还是毒经,都是要靠一点一滴的积累才能成功。你连药性都辩不明白,只怕以后别人没事,你自己倒是先被毒倒了。什么时候把我给你的医书看懂了再来,否则我让许山,打断你的腿。”

    这阵子的相处,她发现石不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虐狂。

    跟他讲道理,他会跟你胡搅蛮缠。但要是胖揍他一顿,他会变成世界上最听话最乖顺的手下。

    虽然一路上林梦雅的怒气得以发泄,但跟这样的人相处,其实挺累的。

    看到林梦雅又要缩回去,石不破立刻死死的抓住了车帘,一脸的可怜兮兮。

    “先别忙着睡呀,好堂主了,你就给我几种毒药傍身吧好不好?你毒术那么厉害,杀人于无形,小的对您的崇拜,真是堪比日月之辉,光耀九州!”

    又来?林梦雅真是懒得理他了。

    躺回车厢,任由那个不死心的家伙,在车厢门口苦苦哀求。

    “石不破,你干嘛非得学这些杀人的功夫呢?而且,是什么狠辣学什么。难不成,你要去向谁报仇么?”

    马车下的火光有些昏暗,林梦雅只看到石不破那双晶晶亮的眸子,此刻散发出冰冷的寒意。

    勾起唇角,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的语气,也如之前一般的轻松。

    “学杀人的技巧,当然是为了杀人了,堂主,你可有无论如何,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想要杀了的敌人么?”

    他的杀气很重,纵然林梦雅不懂得什么武功,但从对方的眼神中,她却感受到了一股子,让人心扉俱颤的杀意来。

    下意识的捂紧了被子,听清狐提起过,石不破出身不错,活到现在也是一路顺风顺水的。

    这样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有这么强烈的恨意呢?

    “我倒是也有这样的敌人,但我知道,他们最终都会死在我的手里。所以我不用担心,也不用着急。”

    林梦雅想了想,才回答了对方的话。

    石不破看着认真起来的林梦雅,勾起唇角笑了笑,随后转身,坐在了车辕上,痴痴的看着外面清冷的银辉。

    “我必须要尽快的学完这世上最厉害的杀人技巧,因为,我的仇人就要死了。我的时间不多,无法浪费在其他的武功上面。”

    两个人之间割了一道薄薄的车帘,也许是因为石不破语气当中的凝重,勾起了林梦雅纷乱的思绪吧。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最后,林梦雅忍不住问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真的恨他。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想要亲自了结他的生命吧。”

    这世上,爱有千万种,可恨,却比爱还要多。

    但那样强烈,甚至于不惜把恨转成活下去的动力的话,显然,就不是什么好事。

    仇恨终究会有消散的那一天,可人的寿命有时候却长得很。

    余下的日子,如果没有了恨,又该用什么来填补呢?

    “嗯,我很恨他。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可能早就死了。”

    石不破自嘲的说道,可林梦雅却有一瞬间的糊涂。

    像是压抑了很久,也许也是因为,只有借助于林梦雅的毒术,他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吧。

    总之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石不破慢慢的道出了他赖以支撑的仇恨。

    “他是我的义父,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可能在六岁的时候就跟着我的亲生爹娘一起死了。是他救了我,并且将我改名换姓,纵容甚至于溺爱我。可我从小到大,没有一天不想要手刃他。哈哈,我是个畜生,一个恩将仇报的畜生!”

    林梦雅却没有插话,她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情。

    事实,不一定是眼前所看到的,有些事情,只怕连当事人都是说不清楚的。

    “堂主,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目的,你还会教我毒术么?”

    石不破靠的车门边上,神色有些淡淡的哀伤。

    林梦雅想了想,才缓缓的说道。

    “我会继续教你,前提你学得会的话。”

    有些事情真的需要天分,就石不破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想要成为毒药大师,只怕比登天还要难。

    “为什么?”

    石不破的语气里充满着疑惑不解,林梦雅低声解释。

    “毒术也好,杀人的技巧也罢,不过是你手中的道具而已。想不想复仇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心,如果你想,没有工具一样可以。如果你不想,即便是你满手利器,也不会伤了别人分毫。你觉得,我说的对么?”

    那人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难以言明的苦涩。

    “怪不得所有人都说你聪明,你果然如此。是啊,我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就是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刀。他不管对我如何好,还不都是为了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么!堂主,我改变注意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替我杀了他?”

    林梦雅有些迷糊,石不破的话她听懂了,只是不知道,刚才还嚷嚷要亲手手刃他义父的人,现在就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了自己。

    “请我出手的话,我的费用可是很贵的哦。”

    难得开了句玩笑,其实林梦雅只是觉得,这家伙看起来有些不太靠谱。

    至于报仇什么的,以他现在的能力,只要动动脑,一样可以做到。

    而且,她还不知道这家伙口中的义父是谁呢。

    万一是个厉害的人物,那她岂不是要吃亏?

    “没关系,任何代价我都可以付出,只要你能帮我杀了他。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林梦雅打了个呵欠,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好啊,那你等我考虑好了再说,现在,麻烦你先滚蛋,我要睡了。”

    外面,很快就传来了石不破落地的声音。

    “好的,小的先滚了,您老早些休息。”

    那人还是一样的不正经,可听到林梦雅的耳中,却多了一抹别样的感觉。

    摇了摇头,林梦雅还是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欲望。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尽管睡醒以后,石不破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可他们两个人之前,却多了一些心照不宣的东西。

    比如,那个毫无医学天分的人,竟然在努力的啃医书。

    别说清狐了,就连许山看到以后,都惊讶得下巴差一点脱落。

    当然,即便是用心学习医书,石不破也还是那个嘴贱无敌的石不破。

    不管多累多艰难的旅途,都能听到那两个人在吵吵闹闹。

    也算是忙碌工作当中的一种消遣,当然除了她被烦的急了,也会吼两句让他们闭嘴的时候。

    总是,这一路上虽然枯燥,却也不难熬。

    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林梦雅都在马车上度过。

    好在她早已经学会了宅车神功,再加上每天都会有源源不断的密信送到她的面前,让她连感觉无聊的时间都没有。

    以至于到了襄州的地界后,马车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她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他们从京都离开的时候,正是元月初一。

    而现在已经是二月中旬了,虽是春寒料峭,却也没有了冬日的酷寒。

    在这一天,已经许久不曾体验过床铺的销魂滋味的林梦雅,终于逮到了一张床。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睡了昏天暗地,这一次,就连她的生物钟都暂时罢了工,让她整整睡上了一天一夜才够。

    “什么东西,味道这么香?”

    最终,还是饥肠辘辘的生理反应,让她很不情愿的由沉睡中清醒了过来。

    “看来清狐说的没错,主子不仅是个贪睡猫儿,还是馋猫呢。”

    白苏眉眼憨笑,端着一碗青菜粥放在了林梦雅的面前。

    在照顾林梦雅生活起居的这方面,清狐从来都是无微不至。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们呢?”

    林梦雅一边喝粥一边问道,他们是在入夜时分赶到的崇安郡,这家外表不起眼的客栈,其实也是三绝堂的产业之一。

    也是因为在自己人的地盘上,她才能这样放心的呼呼大睡。

    白苏的眼神中,有一抹阴郁飞快的一闪而过,不过还是一派轻松的对着林梦雅,试图掩饰住自己心头的想法。

    “天才刚黑,清狐他们三个去落脚地先行打点去了。不过,他们说希望主子能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再说。”

    林梦雅挑了挑眼角,也不知道这丫头自己知不知道,每次她试图撒谎的时候,她的眼神都过于真挚,甚至于会紧紧的盯着别人不放。

    大概,也是人家常说的矫枉过正吧。

    “白苏,你有事瞒着我。”

    放下手中白瓷的粥碗,林梦雅擦了擦嘴,好整以暇的看着白苏。

    后者神色挣扎了一番后,才垂头丧气的耸了耸肩,不过语气却有些愤愤不平。

    “我就说这种事情,主子你一下子就会揭穿我的,偏偏那三个人谁都不肯来趟这趟浑水。”

    摇了摇头,林梦雅当然知道,这事如果是清狐跟那两只来说的话,自己的手段一定会整的他们哭爹喊娘。

    但白苏不同,她一向对这几个丫头宽厚仁慈,拿她来顶缸,显然是上上之选。

    “既然知道瞒不过我,你就照实说好了。那不成,是我们的人手除了问题?”

    白苏惊讶的看了看自家主子,一双水灵大眼带着几许不甘。

    “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主子的眼睛,哼,这里的分堂倒是风平浪静,可有些人,却恶意揣度您的意愿,巴巴的赶过来闹事呢!”

    原来,按照她的命令,各地的分堂只要输送自己最精锐的人手过来即可。

    但因为林梦雅跟各国朝堂的关系,导致三绝堂的发展过于顺风顺水了。

    所以有些人就忘记了,之所以他们能呼风唤雨,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大的能耐,而是因为林梦雅这个名头在。

    权力的欲望一旦膨胀,除了会让人盲目自信之外,带来的便是自以为不可一世的高傲。

    当初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所有分堂的堂主都是由三绝堂总部选任出来的。

    除了保持忠诚度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出身与三绝堂,本身就会有责任感跟归属感在。

    只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才充实分堂,所以许多分堂的副堂主,乃至下面的管事,都是由外面招募而来。

    所谓人外有人,总堂出去的那些人虽然有些过人之处,可到底资质有些参差不齐。

    久而久之,便有厉害的副堂主架空堂主,越俎代庖的情况出现。

    本来她跟清狐,已经拟定好了计划,这一次带出去的人既是完成任务,也是一场历练。

    当这些人平安回来之后,他们将会是三绝堂最精锐也是最核心的力量。

    不过有些人却舍不得把自己辛辛苦苦招募来的人手,白白的送给她这个吃闲饭的堂主使用。

    可三绝堂堂规森严,若他们阳奉阴违,堂内执法绝不会姑息。

    那可是清狐亲自训练出的执法队,武功高强不说,又各个都是会坚决维护堂规到底的死脑筋。

    既然硬扛不行,他们其中有心的,便把脑筋动到了其他的地方。

    按照总部发出的命令,先把人给送过来。但他们以护送之名亲自压阵,最后在堂主的面前,再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让自己的人露个脸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但他们这样做,何尝不是在试探她这个堂主的底限。

    只是毕竟她有言在先,任何人都有反悔的机会。

    不过要是真的让他们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她这个堂主也就成了笑柄,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威信。

    如果她执意要处置那些人,反而也会落了下乘,让这些人军心涣散,得不偿失。

    总之,不管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可是把她这个堂主,推到了风头浪尖上。

    果然是来挑事儿的,只可惜手段也忒下作了些。

    “分堂的主事人来了几个?”

    白苏气呼呼的说完,可林梦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淡淡的问了一句后,继续坐在桌边喝茶。

    “一共来了七位,不过闹得最厉害的只有三个副堂主,其他四个有两个副堂主态度暧昧,剩下的两位堂主,应该是来保驾护航的。听清狐说,其中一位,还是您的旧相识呢。”

    林梦雅的眉心跳了跳,最近她的旧相识不少,而且对她来说,也不见得都是好事。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脸上表情依旧淡定。

    “哦?是谁?”

    白苏面露喜色,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大家都管他叫郭爷,据说是曾经跟您一起做过大事的人。现在临天国那边的事务,都是由他来掌控的。这人在众分堂堂主之中的分量不轻。有他力挺您,想必那些人也不会翻出什么浪花来。”

    嘴角勾起,精致的五官表情柔和了下来。

    脑海中泛起某些回忆,某种也闪烁着几分期待。

    郭爷,这个称呼她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去临天寻药的时候,她就是伪装成男子,混在了郭爷的商队里。

    一晃过去那么久,郭爷已然成了三绝堂内的中流砥柱,而自己嘛,也早已经褪去了当初的稚嫩。

    只是没想到,郭爷居然会大老远的跑过来挺她。

    看来,她当初并没看走眼。

    “不,你去给郭爷传个消息。他明天只作壁上观即可,只是这份心意,我心领了。”

    白苏狐疑的看着林梦雅,似乎不懂的,为何主子要做出这种自折双翼的事情。

    语气不由得有些焦急,还以为自家主子是被气糊涂了。

    “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郭爷说话到底是有些分量的,除了他之外,另外的那位堂主只是个应声虫而已。您明日,可就要孤军奋战了!”

    相比于白苏火急火燎的心情,眯起眼睛品味着手中香茶的林梦雅,实在是显得太过轻松。

    笑眯眯的看着面前,比她还要着急的姑娘,待她欣赏够了白苏为她着急的表情后,才幽幽的说道。

    “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个靠运气才能当场堂主的废物。既然如此,如果郭爷一味的帮我,岂不是坐实了我废物的名头?这样,无异于饮鸩止渴,根本无法杜绝他们的心思。”

    白苏到底聪明,听了她的话后,若有所思的开口。

    “那主子的意思是——”

    沾到温热的茶,而显得分外红润娇嫩的双唇,弯出了一抹诱人的冷笑。

    眯起的双眸中,却有冷意频频闪现。

    “我们可不同于朝廷的那一套,既然敢动我的心思,就得做好,被人斩草除根的准备。”

    林梦雅的音色明明娇柔婉转,可却让白苏,生生的打了一个冷颤。

    她知道主子轻易不会露出一丝杀机,所以纵然身怀决定的毒物,却依旧总是让人觉得她人畜无害。

    但今天她才看清楚,也许惹到远在京都那位国君,尚且还有三分活路。

    可惹到了面前的煞星,却实实在在的,是获得了一张通往地狱的通行证。

    也许,他们够错判了行事。

    三绝堂内最恐怖最严厉最要命的,不是森严的堂规跟铁血的执法队。

    而是面前这一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创建者。

    “是,但凭主子吩咐。”

    白苏突然觉得有些庆幸,幸好她不是主子的敌人,也幸好自己悬崖勒马,没有真的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

    否则,她肯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天,让他们七个人来这里见我,其他人,原地待命。”

    大战将至,她原本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而且三绝堂以如果真的要交给百里无尘的话,只怕这些人,还斗不过那家伙。

    所以,明天要看那几个人的态度。

    她虽然不想惹事,可有的人胆敢把她的大度,当成可以挑衅的借口的话,那么她倒是不介意大开杀戒一次。

    “是。”

    月色加深,可屋子里的林梦雅却弯起了一抹凉薄的笑。

    果然,那些儿女情长什么的完全不适合自己呢。

    崇安郡,是一个不太起眼的郡县。

    如果不是因为其靠近边境线的话,只怕一年到头,都不会有人来这里。

    但现在却有不少人,都暗中聚集到了这个小小的崇安郡内。

    纵然前途未卜,可他们都是满满的雄心壮志。

    因为那位高高在上,神通广大的堂主曾经有言在先。

    进,则光宗耀祖,退,亦可平安度日。

    可加入三绝堂内的人,谁不是满怀着满心的不得志,盼望着能有一个机会,让自己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所以,他们抛弃了往日的安稳,只为了能求一个机会!

    但在这样热血沸腾的时刻,却总有一部分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焦山脚下,一座宽敞整洁的院子内,聚集着整个三绝堂最为顶尖的力量。

    虽然他们都分属于各个分堂,可彼此之间却鲜有沟通了解。

    大部分的人,都是第一次见面。

    有能力的人,普遍都会有些脾气。

    本来没什么大碍,只是在有心的挑唆下,这些陌生的情绪,就会化为冲突。

    院子内,一场因为口角而衍生的争斗正打得火热。

    一位眉头微微蹙起,但气势却十分雄浑的男子,站在门前,抿紧了唇,看着面前争斗不休的人群。

    “任副堂主,管好你的人。”

    郭爷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怒气,他虽然身处临天,但几个分堂之中的暗潮涌动,他却早已经有所耳闻。

    那位任副堂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子,一身的丝光绸缎,显得富贵非凡。

    虽然气场上不如郭爷,可一双眼睛却显得他别样的精明。

    那人却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还闲闲的看了混乱不堪的场中一眼。

    “不过是年轻人闹着玩罢了,我们青州分堂可跟你们跑商道的不同。没有点拳脚功夫,怎么打天下?”

    郭爷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只是他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跟一个区区分堂的副堂主计较。

    倒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青年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

    “这位,便是令公子吧?”

    任南北也不恼,只是笑着看了一眼站在郭爷身后的男子,眸中却带着几分轻蔑的神色。

    “只是年轻人嘛,一定要多见一些市面,免得贻笑大方。若郭爷有意的话,在下倒是愿意给令公子行个方便。只是我们青州分堂艰苦些,令公子未必习惯。”

    这话,明晃晃的是说临天分堂那边太过养尊处优了。

    “小小一个青州分堂,也敢说尽大话。”

    “天通!”

    郭爷虽然低喝了一声,但眼神却隐晦的传达了他的态度。

    原本他除了给堂主保驾护航之位,也是为了亲自送自己的儿子去锻炼一把的。

    郭天通尽管心有不甘,可还是低下了头,但心中却想找个机会,给那个死胖子一个好看。

    他们临天分堂每个人都是从拼杀中过来的,当初纵然有堂主,神通广大的打点了临天国上下的关系。

    但民间跟朝廷不同,他们的进入,就意味着要打破现有的势力分布,那些人哪里肯拱手相让。

    他跟他爹一起,为临天国的分堂抛头颅洒热血,可不是为了,听一个死胖子奚落的。

    “无妨,令公子血气方刚,这倒是难得的好事。唉,你们瞧瞧,我手底下的这群小崽子们,就是没规矩。”

    那任南北一副无奈的样子,可眉宇间隐隐的,却是藏不住的骄傲。

    院内双方的争斗,以他们这一方的胜利而再次告终。

    他带来的都是一些心狠手黑的大块头,所以自然是要占上风的。

    处于弱势的一方,则是来自云州分堂的。

    他们都是当年那一场瘟疫剩下来的人,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当初那个救了他们一家老小性命的人,就是他们的堂主。

    但他们的堂主跟副堂主却是清清楚楚,也因此,云州分堂对林梦雅这个堂主的中心度远远超过其他分堂。

    而林梦雅自然也是投桃报李,暗中给予不少照顾。

    久而久之,云州分堂被其他的分堂称为堂主的嫡系。

    而那任南北正是四人当中的头目,既然他想要给堂主颜色看看,作为嫡系的云州分堂,俨然就成了他第一个攻击的目标。

    如今连嫡系都被他的人踩在了脚下,心头别提有多得意了。

    “任副堂主,老夫只有一句话告诫你,好自为之。”

    昨晚,堂主的亲随给他传来的消息,也是让郭爷如此忍耐的原因。

    既然堂主想要亲自来处理这件事,他就应该相信她。

    毕竟,那小丫头的手段,可不比他差。

    眸子冷漠的扫过任南北后面,那三个幸灾乐祸的蠢货。

    堂主那样的人物,即便是生有二心,也最好憋在心里,千万不能让她看出来。

    何况这几个,居然来主动送死的。

    只怕从今以后,三绝堂内再也不会有他们的地位了。

    人高马大的青州分堂的男子,狠狠的把比他瘦小一些的云州分堂的人踩在脚下。

    “哈哈哈,什么嫡系!在老子的拳头下,你们都得乖乖趴在地上给老子当狗!”

    被踩在脚下的云州分堂的部众,却是咬紧了牙关。

    尽管他已经被那壮汉打得头破血流,却不允许自己,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痛呼声。

    “你放开他!大家同是三绝堂的人,你下如此狠手,难道就不怕堂规处罚么?”

    被拦在外面的云州部众只能恼怒的冲着那人喊叫,只可惜青州分堂的人实力太强,可其他人,则是不想要惹麻烦,所以并未出手相助。

    况且,那任南北护短得很,昨日一个其他分堂的人看不过去他们嚣张的样子,不过争辩了几句,就让那任胖子差点打成残废。

    短短几日,他们倒成了这里的霸主似的。

    “堂规?老子就是堂规!”

    壮汉眼中掠过一丝戾气,抬起脚来,就想要冲着那人的脑袋重重的踩下去。

    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血腥的一幕,要从他们的面前上演,可除了云州分堂的人悲愤交加的吼叫声之外,其他人都只是站在那里,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啊——”

    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响起,可喊的人,并不是那个躺在地上,睁大了双眼,一脸悲怆的男子。

    “残害同门,犯堂规第十九条,当受腰斩之刑。”

    冰冷的语调,掺杂着丝丝杀意。

    ‘咣当’一声,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壮汉,捂着自己的脚,倒在了地上。

    而他左脚的脚腕部分,喷涌而出的鲜血,在地上溅出一滩血色的花。

    面无表情的白衣少女收回自己的剑,不染一丝血腥。

    恍若刚刚削掉了对方左脚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白...白苏姑娘!是白苏姑娘!”

    因为前几天白苏提前到了这里,所以早来的一伙人,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丝毫不受任何人的影响,白苏径自走到了几个分堂主的面前。

    “堂主有令,命你们即刻前去迎接。违者,以堂规处置。”

    少女拥有极为清冷的面容,如同深埋于地下的冷玉,冰寒彻骨也坚硬无比。

    “你,你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伤了我的人!”

    任南北虽然暴跳如雷,可眼中却有不停闪动的兴奋。

    他正怕堂主是个油滑的人,让他找不到任何的办法,没想到,这就送上了门来。

    白苏也不理他,只是从腰间抽出一块精钢锻造的腰牌,扔在了任南北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执法队的标志!”

    任南北身后的的副堂主们自然是有眼力的,但听到他们的话后任南北的胖脸,却有些不太自然的抽搐。

    “侮辱执法队罪加一条!置疑执法队者,由堂主亲自定夺。若我有处置不当之处,当领受三刀六洞之刑。反之,质疑者受罚。”

    少女刻板冷淡的声音,让任南北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早就知道三绝堂内执法队的威名,只知道这些都是一群完全忠于堂主,且油盐不进的顽固派。

    只是他明明收到了消息,这一次执法队绝不会出现,可是面前的女子却...

    那腰牌他也认得,执法队里的人各个武功高强只怕不好对付。

    可现在,大庭广众下,他又不能轻易的软下去。

    只能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好,那咱们就到堂主的面前说个分明!走,众位请随我去迎接堂主!”

    白苏转身就走,郭爷只是冷淡的看了对方一眼后,也带着儿子郭天通随后跟上。

    任南北面上浮现出些许的狠戾,却是跟身后的几个人对了对眼色。

    “老任,只怕堂主,这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离任南北最近的男子,一身枣红色的对襟棉褂子,虽打扮得不如任南北富贵,面上也有些清苦之色,但人却显得极为精神矍铄,阴沉的脸色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看着白苏跟郭氏父子远离的背影,语气里冒着丝丝凉意。

    此人正是靖州副堂主金儒炳,心机极为深沉,手段也是十分的狠辣。

    “我自然知道,不过临阵杀将这种事情,她要是能做得出来,这人心也就散了。”

    任南北毕竟比林梦雅这个堂主老辣,江湖经验也多得多。

    不管林梦雅是处罚了他的人,亦或是找他的麻烦,都会落于下乘。

    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堂主来说,刚才那执法队的丫头,可是闯下了一场惊天大祸。

    林梦雅双眼微闭,坐在客栈的正厅内。

    今天风和日丽,外面行人神色匆匆,却没有一个人,往这处不起眼的客栈里面探望。

    不久之后,一抹纤细的白色身影悄然而至,只是冲着里面的女子点了点头后,便立在她的身后。

    随后,郭氏父子赶到。

    “属下郭茂,见过堂主。”

    “属下郭天通,见过堂主。”

    林梦雅换上一抹浅笑,对待以前的老熟人,她还是亲切有加。

    “好久不见,郭爷一向可好?”

    当初在商道上,郭茂对她的照顾跟维护,林梦雅还是常念其旧情的。

    其实郭茂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当初他隐姓埋名,甘愿成为商道上的一个商队的首领,也是有他的无奈。

    但三绝堂却可以包容他的过往,洗清他往日的恩怨,让他得以重生。

    如今的郭茂早已成为一方巨擘,而三绝堂就是他所栖身的大树。

    所以郭茂对三绝堂的感情,比那几个半路出家的副堂主,自然是要深厚得多。

    “托堂主的福,一切都好。没想到一别数月,堂主与之前却是大不相同了。”

    当初,郭爷就猜测这位女子身份必定不凡,但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三绝堂内的幕后掌权人。

    说实话,他并非是眼光短浅,觉得女子生来不如男的老顽固。

    尤其是林梦雅以一女子之力,一手创立了纵横三国的三绝堂,那此人的手段跟心计,可见一斑。

    相比于其他人,认定了林梦雅不过是个傀儡,其实际上,不过是靠着几个能干的副手才有今日的成就。

    郭茂始终觉得,能驱使这些人中龙凤,也算是这位堂主的能耐。

    扪心自问,他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事易时移,郭爷也比从前更精进了不少。我听说,郭爷好不容易寻回了令公子,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恭喜。这是我给二位的一份贺礼,小小心意罢了。”

    林梦雅从白苏的手中接过一只越有一臂多长的长方形锦盒,打开锁扣,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把弯刀与一把短剑。

    “堂主,这东西,您是如何得来的?”

    郭茂有些激动,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此时却显得像是一个少不更事的青年一样,哪里还有半分的稳重。

    倒是郭天通一脸的狐疑,他可是甚少看到父亲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只见郭茂颤抖着手,拿出了盒子里面的那把弯刀,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二十年前的事情早已经随风而逝了,当初的那些人老的老,死的死,郭爷也不必再放在心上。如今,属于你们郭家的东西已经完璧归赵,从此以后,郭茂便是郭茂,与从前再无瓜葛。”

    林梦雅说这番话,也是为了让郭爷放下心中的枷锁。

    郭茂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冲着林梦雅重重的点了点头。

    从前的许多恩怨,到了今天,才算是划上了一个句号。

    把东西收在盒子里,郭茂整理了一下情绪后,方才恢复如常,压低了声音说道。

    “堂主可知道,那几个人来势汹汹,绝非等闲之辈。刚下他们几个商量要去给您买些东西,我们父子二人这才可以脱身前来。只是他们一会儿保不齐会趁机对我们父子发难,许多事情,我们怕是不好开口。”

    林梦雅当然知道,有了这份大礼,郭氏父子等于被她彻底收服了。

    所以在自己人的面前,她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及的。

    “无妨,请你们来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帮我跟他们去吵架的。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我还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林梦雅勾唇冷笑,从得知这个消息开始,她早已经有了打算。

    况且三绝堂虽然发展迅猛,但是因为根基太浅,肯定会这样的问题在。

    不过是提早暴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她也正好敲山震虎。

    “那就好,只是此事堂主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郭茂的担忧不无道理,林梦雅点了点头,领受了他的好意。

    两个人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几道人影提着各色的礼品踏入了客栈的大门,不过在看到跟郭氏父子悠闲喝茶的年轻女子后,心中不免生气了几分轻视。

    虽然去过总部的人传来消息,说堂主是一位女子。

    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年轻。不过相貌倒是人间绝色,只可惜面目清冷孤傲,可远观不可亵玩。

    “属下见过堂主,初次见面,备了些薄礼,还请堂主笑纳。”

    林梦雅看也没看放在自己面前的十几个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礼盒。

    只露出了一抹浅笑,也不回应。

    其他的三人还好,他们虽然没有跟郭氏父子一起来,却也没明摆着跟那三个要闹事的副堂主同流合污。

    任南北跟金儒炳暗中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知肚明这是堂主给他们的难堪。

    不由得觉得林梦雅是小家子气,竟然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挑衅自己,当下对这位女堂主,心思更加的不堪。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那任南北也是个油滑之辈,立刻掬了笑脸,颇为恭顺的说道。

    “堂主驾临有失远迎,只是这里的兄弟众多,所以才耽误了迎接堂主的时间,还请堂主责罚。”

    林梦雅依旧沉默以对,可那张小脸蛋却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堂主,不知您是...”

    这下子,就连任南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毕竟他还没见过一个,丝毫不顾及脸面的大人物。

    “我——当然不会生你们的气了。”

    女子樱唇轻启,纵然声音婉转,清脆悦耳,可那淡淡的凉意,却像是一只细密的网,兜住了任南北的心脏。

    “也是,堂主大人有大量,自然是不会跟我们一般计较。”

    任南北陪着笑,可心里头却冒出了几分心虚来。

    为什么现在,明明是跟刚才没有任何区别的场景,可他却觉得,自己的命,似乎都掌握在了那个女子的手上?

    大概,只是一种错觉吧。

    “是啊,在我眼里头,实在是没必要跟你们计较。我这人虽不大度,却不会欺凌弱小。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林梦雅轻轻的笑了出来,她的眼神不是冷漠,也没有任何的愤怒,直到现在,任南北才看得一清二楚,那是纯然的无视。

    也就是说,他们三个人在她的眼中,连个威胁都谈不上。

    哼,果然是个女人,自大得无可救药。

    “堂主说的是,我们不过是您麾下的小人物而已,哪里值得您费心思呢。”

    三个人向来都是被捧惯了的主儿,被人这样无视,心中也就自然带着强烈的不满。

    可林梦雅却笑得无比灿烂,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小人物么?我从来不会随便轻视小人物,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的生死由我掌控,若我想要处罚你们,一念即死,我又何苦,来跟你们计较?”

    这话,彻底引爆了任南北三人的不满。

    那金儒炳冷哼一声,眸子里闪烁着冷光。

    “堂主这话,也未免太托大了。我们几个的确是三绝堂的人不假,但我们可是自由身。再者,我们为三绝堂的开疆辟土,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堂主如此草菅人命,只怕会让众兄弟寒心。”

    “自由身?”

    林梦雅神色一凛,也收起了笑容。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的,你们在入我三绝堂之时,便已发誓,生是我三绝堂人之人,死是我三绝堂的鬼!堂规上有言,无故私自退出者,视为叛逃,无论何人,要受我三绝堂倾堂之力生死追杀,怎么,二位不会忘记了吧?”

    任南北跟金儒炳的脸色难看,他们当然知道这项铁规。

    不过,他们在心里头都觉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尤其是在三绝堂得到了足够的资本后,人早已经生了外心。

    这一次,他们不仅仅是为了挑衅堂主,更是为了谋夺更多的资源跟话语权。

    这样,不管他们是另投明主,还是自立山头,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听到堂主都这样直白,他们自然也不会再隐忍下去。

    “堂主莫不是要出尔反尔么?您当初可是有言在先,入堂以后,得您批准可以退出。难不成,这些都是堂主用来诓骗人的么?”

    “老任,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僵。堂主虽然年轻气盛,可我倒觉得堂主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金儒炳的一番话,明里是替林梦雅说话,可暗里,还不是在说林梦雅年轻气盛靠不住。

    两个人一唱一和,想要挤兑林梦雅一番,在玩弄言语陷阱上,他们也算是高手。

    如果林梦雅一旦恼了,怒了,那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所以他们的余光,从未离开林梦雅,只为了寻觅那个合适的时机,想要趁机发难。

    不过让他们越来越惊讶的是,即便如此林梦雅还是淡定自若,仿佛他们刚才说的话,并不能造成哪怕一丝的影响。

    两个人暗中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要么这位堂主是真的好涵养,要么她就是真的,还有什么后招。

    任南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看不透这个女子,多年锻炼出来的直觉,让他的心头,生气了淡淡的不安。

    旋即强压了下来,真是,对方再厉害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丫头罢了,还能有什么翻天的本事不成?

    一贯的自大,让他完全抛弃了谨慎,一心想要看这个小堂主的笑话。

    “启禀堂主,人都已经到齐了。”

    从刚开始就消失了白苏此刻又突然出现,恭敬的站在林梦雅的身后,声音低沉却清晰无比。

    “好,既然如此,那就按规矩走吧。”

    除了林梦雅之外,其他的几个人则是一头的雾水,就连郭茂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郭天通有些着急,暗中扯了扯自己父亲的袖子。

    但后者却显得十分的淡定,无论任金二人有多狡猾,他总是相信林梦雅,一定会力挽狂澜。

    “是。”

    白苏垂首退去,众人这才看到,她离开的地方,正是客栈的后院。

    客栈本就是三绝堂的产业,所以一般人不得进入后院,不过此时此刻,后院却聚集了不少人。

    白苏才出去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喧闹。

    最后不知怎么回事,此刻又沉寂了下来。

    “堂主,云州分堂孟庆年求见。”

    声音刚起,任金二人的眉心,就忍不住一跳。

    这几天,他们可没少纵容手下人欺辱云州分堂的人,难道现在他们是来告状的么?

    不过,他们两个倒是没着急。

    三绝堂内阶级分明,如果堂众想要状告副堂主的话,必须要经过执法队的三十鞭鞭刑。

    若是能挺过去了,分堂堂主跟总堂堂主,就必须严厉追查,否则不予理会。

    “既如此,那你可受的我的三十鞭刑?”

    白苏的声音依旧冷淡,听不出半点的情绪来。

    可那叫孟庆年的男子,却是十分的激动,就连林梦雅他们几个在屋子里的,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孟庆年初心不改,还请执法队的大人,现在执行。”

    没想到,世上居然还真的存在这么倔强的家伙。

    白苏转身回到了屋子里,将此事据实已报。

    只要林梦雅同意,那鞭刑将会即刻执行。

    任金二人对视了一眼后,从双方的眼睛里,看出一抹阴郁来。

    “堂主,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还没等林梦雅表态,任南北便皱起了眉头,发难道。

    “哦,那依任副堂主的意思,怎么处置比较妥当呢?”

    林梦雅心头早已经冷笑涟涟,她一直纵容那两个家伙,目的却是彻彻底底,把他们两个推入地狱之中。

    可惜,那两个作死的家伙还不自知,总以为林梦雅只是无能懦弱罢了。

    “依我看,这执行的人换一换的好。不敢瞒堂主,方才云州分堂的弟子,与我门下弟子生了些口舌。本只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算不得什么数。却没有想到,这位执法队的姑娘,竟然生生的砍断了我堂下弟子的左脚。想来,莫不是因为这位姑娘,跟云州分堂的人有旧,所以才如此偏袒。若是还由她来行刑的话,未免不公。”

    清冷的眸光,闪过林梦雅那双晶亮黝黑的眼。

    缓缓由座位上站起来,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子,可气场却像是一把深埋与雪山之中的凶刃。

    “我也正有此意,我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手脚重了些。所以这一次,郭公子由你来执行,可好?”

    由始至终,郭家父子没有说出一个字。

    如今被林梦雅突然点名,父子俩个都有些错愕的神色。

    “这...是,谨遵堂主之命。”

    任南北跟金儒炳自然是不干,这郭家摆明了就是来保堂主的,让他们来,岂不是跟堂主亲自动手一样?

    咬着牙还要发难,可林梦雅手中的那杯热茶,却突然间被她扫向了地面。

    “白苏,违抗堂主令着,该当何罪?”

    瓷杯落地之后的响声,让任南北与金儒炳突然间惊醒了过来。

    刚下堂主可以对他们的话不计较,但现在,外面怕是来了不少的人,他们这样公开挑衅,早已经触犯了堂规。

    至少在现在,他们的表面功夫必须要做得周全一些,免得落人话柄。

    何况行刑的鞭子可不是寻常的驯马的鞭子,那鞭子内里掺杂了精铁打造的铁钩,一下就可以要人半条命去,又何况是三十鞭子。

    “堂主息怒,属下也是为了公平起见。既然堂主希望由郭公子来执行,想必他一定不会让堂主失望。郭公子,你可以记得一点。单反对堂主阳奉阴违者,也是犯了堂中大忌的。”

    金儒炳阴测测的说道,郭天通早就看他不顺眼,只冷哼了一声后,便也去了后院。

    “诸位,随我移步到后院,亲自看看我三绝堂是如何规矩人的吧。”

    林梦雅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隐隐有些风雷之色。

    任金二人只觉得心头擂鼓,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连话都插不上的那位副堂主,则是不经意中,额头上布满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不对劲,从他们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这里就透着一丝丝的诡异。

    如今,堂主的样子,绝对不像是他们之前所猜测过的那样,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

    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道身影。

    一人长身玉立,但眉目间,却带着渗人的杀意。

    一人如同铁塔,虎目圆瞪,煞气非凡。

    高手之间,只消一眼便知道对方深浅。

    饶是他们纵横江湖多年,也知道面前的两个人,绝非善类。

    只怕他们的后路,早已经被这俩个人所斩断了。

    “各位,还是跟堂主一起去看看吧。原来是清狐副堂主,您的一身功力,仿佛又精进了不少。”

    郭茂此时心头早已经有了数,眉间的紧张消失不见,冲着清狐,拱手问候。

    “有堂主在,什么天材地宝还不是唾手可得。可惜啊,我这一身的武艺,至今还难逢敌手。”

    随着本身的势力壮大,林梦雅跟清狐,早已经不怕烛龙会的暗中报复。

    而当初桃花坞第一杀手的名头,早已经名震江湖。

    任南北跟金儒炳只知道副堂主向来是行踪缥缈,很少无故在堂中出现。

    没想到,此时居然真的碰到了正主儿。

    双双咽下一口口水,桃花坞当年的第一杀手,天下无他不可杀之人!

    从现在开始,他们才知道自己,有多低估了那个女子。

    “也是,您常年侍奉在堂主身边,自然是没有用武之地。”

    郭茂又跟清狐客套了几句,不过唯有他们自己清楚,那丫头看似柔弱的小身板下,到底隐藏了多少的秘密。

    只怕她要是认真起来,清狐这个第一杀手,如今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武功套路杀人有形,而林梦雅却能杀人于无形。

    那三个猪油蒙了心的家伙,只怕是要倒霉到家了!

    林梦雅率先走到了院子里,感受到那些或是惊讶,或是疑惑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她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只是走到了白苏的身边,在后者的面前,一个看似只有十七八岁的青年,已经脱了上衣,跪在院子里。

    他双手紧握,脑袋低垂,可身上的肌肉却绷得极紧。

    林梦雅只看了他一眼后,便开口问道。

    “你可坚持,要状告青州分堂的副堂主,任南北么?”

    像是有些处于那青年的预料,女子的声音纵然清冷如玉,却还是娇柔婉转。

    青年立刻抬起头,不过看了她一眼之后,又立刻低垂了下去。

    他们分堂的堂主说过,天下间唯一要尊敬的人,就是这位菩萨下凡一样的堂主。

    但有些事情,他也不得不背负。

    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青年坚定的说道。

    “属下死都不会改!”

    周围,属于青州分堂的都是不屑一顾,而云州分堂的同伴们,则都是红了眼眶,却也只是死死的钉在青年的身上,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止。

    林梦雅看了看周围的人,把他们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便准了!”

    少女的话掷地有声,那跪着的青年,又再次重重的磕了个头,只是此时,语气早已经染上了淡淡的血腥味。

    “多谢堂主成全,请堂主赐下三十的鞭刑!”

    眼看着面前的青年态度坚决,林梦雅的眼中也划过一抹赞赏。

    冷冷的环顾了一周后,林梦雅看到了青州分堂的人的嚣张得意,也看到了云州分堂的人的于心不忍。

    更让她失望的,是那些还在犹豫,亦或是从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冷漠的部众。

    她知道三绝堂存在的问题不小,而且在之前,让从未有过任何合作经验的人协同作战,如何获取双方的信任,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原本她是觉得,如果是让他们以后共同经历之后,也许会锻炼出彼此之间的默契跟信任。

    可如今,各个分堂各自为政,这才是让她觉得最为头疼跟棘手的事情。

    “此事我已经交由郭天通来处理,放心,他绝不会徇私枉法。但在这之前,我还要处理一件事。来人,把石不破石公子请上来。”

    石不破的名头可比任南北要响亮得多,当初他初入三绝堂之时,就曾经成功挑战过当时的智绝公子。

    后来他倒是也安分守己的一阵子,不过每日在三绝堂内坐镇实在不合他的性子,为了缠住清狐教他杀人的武功,这人又把位置扔给了上一任的智绝公子。

    不过那人自从败于他手之后,就把他视为自己的终身偶像。

    关于这一点其实林梦雅也挺纳闷的,他们这些聪明人,怎么性子都有些古古怪怪的。

    但每次三绝公子一旦更迭,那是需要昭告给每一个分堂。

    何况以石不破那奇葩的个性,如今三绝堂内,可是各个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

    林梦雅的话音刚落,从外面就进来了一位身穿孔雀蓝长衫的年轻男子。

    男子一张白嫩的脸蛋上,却含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嘲弄。

    那双眼睛微微上翻,仿佛天下间还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到了林梦雅的面前,却是‘噗通’一身,跪在了林梦雅的脚下。

    “属下石不破,拜见我三绝堂英明神武,冰雪聪明,倾城绝色总堂堂主!”

    说完,还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林梦雅按住了自己略有些抽搐的眉心,本来很严肃的一个场合,怎么留让他给生生的破坏了?

    “起来吧,石公子不必行此大礼。”

    林梦雅强挺着自己的表情,不想让这场面变得更加滑稽。

    眼神透露出明晃晃的威胁,只要石不破再敢出什么洋相,她一定会狠狠的整治他。

    机智如石不破,自然也领会到了自家老大的意思。

    极度谦卑的起身,然后像是她天字第一号的乖巧小弟似的,站在了林梦雅的面前,好像刚才那个鼻孔朝天的牛掰货不是他一样。

    “石公子昨天不是说,有要事要禀告么?我倒是想要听听,你想要说什么。”

    好不容易把话题给拽了回来,林梦雅正色道。

    石不破也不敢再开玩笑,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灰色封面皮的小本子来。

    “属下奉命暗中查探各堂情况,青州分堂副堂主任南北,七月三日曾纵容手下李平当街打残无辜老百姓。同月二十五日,于账房先生于三桥合谋,贪墨本堂资金七百五十两,藏匿于青州良山寺禅房内。同年八月...”

    接下来,几乎每一句都指出了任南北的一条罪状,不管是时间地点还是具体的时间,包括他藏匿东西的地点,跟经手的人,都被一一挖了出来。

    任南北越听越心惊肉跳,因为这些消息都是真的!

    额头渗出了滴滴冷汗,他没想到,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都已经暴露于人前了。

    林梦雅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后,示意石不破继续念下去。

    “靖州分堂副堂主金儒炳,强抢民女,残寒部众...”

    又是一段罄竹难书的罪状,饶是以金儒炳的城府,也忍不住心头冒出丝丝凉意。

    他跟任南北一样,自以为有些事情做得极为隐蔽,这辈子只怕除了自己,再也无人能够知晓。

    却没想到,在林梦雅的眼中,他们的那些秘密,都成了要命的催命符。

    谁也不知道,石不破的小本子里头,隐藏了多少的秘密。

    只见他念了一页又一页,而随着每一页的翻过,那些被隐瞒在重重黑雾当中的真相,就会渐渐的显现出来。

    “今日上午,青州分堂部众王大壮,蓄意挑衅云州分堂部众栾歌,后蓄意重伤栾歌,被执法队白苏阻止,削其左足。青州分堂副堂主任南北,侮辱三绝堂在先,置疑执法队在后,还请堂主,亲自决断!”

    石不破的小册子终于念完了,缓了一口气后,恭敬的站在林梦雅的身后。

    “你们,都挺清楚了吧?”

    那些围观的部众们,早已经是目瞪口呆。

    而青州跟靖州分堂的一伙人里面,凡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露出了震惊无比的表情。

    可那些不知道的,脸色却难看得紧。

    他们之中,也并非各个都是奸邪之徒。相反,这次带过来的,除了少量他们的心腹之外,为了防止万一,大部分来的都是一些边缘的新人。

    登时壁垒分明,被孤立者虽然是少数,却也让人看得清楚明白。

    “堂主,这...这...”

    一向能言善辩的任南北,顾不得擦掉自己一脸的冷汗,刚想要辩驳,却在接触到林梦雅的眼神后,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那是,看向死人才有的眼神。

    曾已何时,他在看向那些,身份地位能力远不如他的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无情跟冷漠。

    因为他可以随意的决定那人的生死,他甚至觉得,自己堪比地狱的阎罗。

    可今天,终于轮到了他们自己,来体会这种滋味。

    “任堂主是不是要说,你无凭无据,如何能确定这些罪过都是你犯下的呢?别着急,许山,把东西都给我拿上来。”

    许山立刻扛着一个笨重的大木头箱子,走到了所有人面前。

    木头箱子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激起一阵阵的尘土。

    随后许山蒲扇似的大手打开了箱子,那任南北不过看了一眼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想必这些东西,你任副堂主必定是十分的熟悉了。只怕你自己也好奇吧,怎么你亲自书写,亲自蜡封,为了防止被人偷走,还亲自制定了破解之法,又藏在了你隐瞒了十多年的相好的手中的账本,怎么会跑到我手中了呢?哎呀,是不是仿写的呢?不太可能,因为你任副堂主为了不让人仿写,特意用了五种笔法,也是跟你的破解之法遥相呼应。所以,这个账本世上除了你本人之外,再无第二个人可以临摹出来。我是应该夸你任副堂主想得周到,还是该夸你多才多艺呢?”

    林梦雅的语气轻柔,看似是在玩笑,实则那股子毫不掩饰的杀意,早已经吓得任南北有些腿软了。

    “哼!堂主若是这般不客气,那我也就不念旧情了!那些银两本来就是我分堂兄弟应该得的,凭什么都要白白送给总堂!”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敢跟她胡搅蛮缠么?

    林梦雅冷哼了一声后,眼神轻轻扫过任南北。

    “是么?可我怎么听说,你外宅里的整整一面墙,都是由我青州分堂的银子所铸呢?你堂下部众,被你克扣银钱,致使老母差一点饿死,怎么那个时候,不见你任副堂主出来救济!”

    眼见林梦雅拆穿了他最后一丝的隐藏,那任南北也咬紧了牙关,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不想让他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

    恶向胆边生,任南北暗中运气瞄准了林梦雅所在的方向后,突然间脚蹬地面,身体朝着林梦雅飚射而去。

    就在他行动的时候,金儒炳跟那位跟着他们一起闹事的副堂主,也加入了战团当中。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只要掌握了林梦雅,他们就有了逃出生天的可能。

    管他什么基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凭借着他们的江湖地位跟能力,换个地方也能重新开始,省得受这个小娘们的气!

    一时间,所有人的救援都来之不及。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原本应该惊慌失措的女子,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心头暗叫一声不好,身子里的真气却顷刻间完全散开。

    从身体的最深处,一股子剧痛震颤了他们的心肺。

    ‘噗通’一声,三人同时掉落在地。

    同时,每个人的嘴里,都吐出了一大口暗红色的毒血。

    “我家堂主的身你们也敢近,果真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在林梦雅身边的石不破,看着那三个急于作死的货色,冷冷的嘲讽了一句。

    此时林梦雅才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三只半死不活的家伙。

    “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把你们放在眼中了么?”

    对于生死都由不得自己的货色,她又怎么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敌人?

    任南北此时拼命的抬头,却终于看清楚了面前,这一张美人皮的下面,究竟隐藏了一颗,多么心狠手辣的魂灵。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摆在她砧板上的肉,毫无可逃之路。

    可他们,却一无所知。

    “我...我们...饶命啊堂主!小人只是一时糊涂,还请堂主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饶我们一命吧!”

    任南北显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条小命全部都系在人家手上,人家要他死,他就不能生。

    可林梦雅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后,转头面对外面的堂众。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自你们加入三绝堂的那天起,就必须要遵守堂规,不得违背。我三绝堂向来赏罚分明,在这里,不会在乎你们的出身,唯独看重的是你们本身的能力。只要你们有能力,我就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她的声音平淡,甚至不具有什么煽动性。

    但落到有些人的耳朵里,却是不免,在心头点燃了一抹火热的种子。

    凭什么,那些出身富贵之人,天生便可拥有一切。

    而他们不过是投胎到贫苦的人家,所以就注定低人一头呢?

    三绝堂当初刚开始发展的时候,许多人还不是一样的不看好,可后来,愣是凭借着一股子闯劲儿,活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如今的三绝堂,在江湖中已经是如雷贯耳,而他们不就正是见证了它如何崛起的一份子么?

    “今日,不管是青州分堂,还是云州分堂,我要你们都看个分明。我三绝堂,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想要退出,可以,那就按照规矩来办。白苏,不破,带他们下去吧。”

    林梦雅没有选择公开处刑,但也不避讳被人看到。

    此次进入烈云国,他们所面临的,是生与死的抉择。

    如果不能完全服从自己的意愿,亦或是根本就是抱持着其他的心思,不仅仅会害了自己,更会拖累其他人。

    石不破跟白苏,很快把人给拉了下去。

    那些被提到的,也都是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被处置的人会是自己。

    林梦雅环顾一周,知道有些人注定是留不得的了。但她的心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惋惜,反而庆幸问题,会提前暴露出来。

    “孟庆年,我问你,你还要不要告了?”

    全程,跪在院子里的青年,都是一言不发,低垂着头。

    但林梦雅知道,自己的话,他必定都已经听到了耳朵里去。

    “小人不告了,堂主赏罚分明,小人服!”

    青年死死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可还是红了一双眼眶。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死在鞭刑下的准备,只求能为自己的兄弟们,求得一个公正。

    但没有想到的是,其实这一切堂主早有准备。

    林梦雅看着青年,她知道如果今天自己即便是真的让他通过了鞭刑状告任南北,哪怕是这人赢了,自己也会失去民心。

    不过还好,从此以后,那些想要触犯堂规之人,也必定得掂量自己的斤两。

    人走了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像是蛀虫一样的人,会渐渐的蚕食着三绝堂,到时候,她才是连哭都来不及。

    “你知道堂内规矩,即便是你不告了,也要领受五鞭子的警告。郭公子,有劳了。”

    青年擦了擦眼眶,如果是说他刚才是想要冒死求个公平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心甘情愿的领罚。

    郭天通一脸的严肃,此刻他感觉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惩罚的长鞭,而是鞭策着三绝堂继续向前的责任。

    长鞭高高扬起,重重的抽打在青年的背上。

    血雾飞起,青年的脸上青筋暴起,双手窝得死紧,可脸上却带着笑意。

    “堂主英明!”

    那五鞭不仅仅是抽打在他的身上,更落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孟庆年咬着牙,却大喊着堂主英明。

    感觉到周围的视线,略有些不同,林梦雅这才放心了一颗悬着的心。

    冲着孟庆年点了点头后,转身回到了客栈里。

    “白苏,去把咱们的伤药拿来,暗中给人送过去。郭爷,我还有件事情想要麻烦您。”

    郭茂看到她身边的人,各司其职,每个人虽然没有开口,却各有默契,便知道这位堂主的性子,只怕不是往日看起来那么的随意。

    在她身边做事,除了忠心耿耿之外,只怕能力也是最重要的。

    彻彻底底的放宽了自己的一颗心,不管是他,亦或是天通,只要跟在堂主的身边,只怕终究会有出头之日。

    “堂主请说。”

    尽管她年纪远远小于自己,可郭茂还是由心里头,对这位堂主敬佩不已。

    “我希望您能暂时在这里坐镇,先前是我考虑不周,只觉得各分堂已经严格把关,必定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却没想到,竟然让这几个人钻了空子。这一次去,就连我都没有必胜的把握,自然也是不能放任那些害群之马来给我捣乱。所以我希望在各个分堂的人集结之后您能亲自为我把关。”

    郭茂想了想,才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林梦雅终于放心了一颗心,她之前选择各分堂堂主的时候,考虑的大多是对三绝堂忠心不忠心。

    而在才能方面,实在是有些乏善可陈,毕竟当时选择的余地不多,以至于后来,让任南北跟金儒炳这样的人,混入了三绝堂,差一点就坏了大事。

    她不仅仅要处理那几个叛徒,同时出事的几个分堂的堂主,也必须要受到惩罚。

    现在的她,必须要步步谨慎,免得自己,会阴沟里翻船。

    清除叛徒的事情又闹了几天,为了安全考虑,那些被剔除的人,暂时被关押在崇山郡。

    任南北跟金儒炳早已经被处置妥当,剩下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高位的人,即便是放出去也没什么太大的危害。

    但林梦雅坚持,必须要通报各分堂,建立黑名单制度,不然以后只怕是会留下后患。

    等到这事处理妥当之后,时间也到了三月。

    在确定了第一批能随她入烈云国的人选后,林梦雅他们,也终于完全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郭爷的手段跟心计她是清楚,也是完全信任的。

    而且在人员的编排上,也符合林梦雅的心里预期。

    云州这一次送来的百十人,几乎都被编入了第一阶梯。

    他们被称为堂主的嫡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比起别的分堂良莠不齐的人员质量,这一批人才,不管男女,都是人中龙凤,且对林梦雅的中心度最高。

    同时,郭爷也考虑到,如果都安排云州分堂的人,也许会让别的分堂的人寒心。

    所以同时也把几个分堂内抽调出来的精英力量,也一起编到了这一次的队伍中。

    这一次的堂众一共五百人,每十人是一个小组,每五十人是一个大组,每一百人又成为一队,并且有正负两个队长来管理。

    至于队长,大组长跟小组长,则是由内部推举产生。

    为此林梦雅还弄了一个类似于现代的推荐会的形式,让大家互相了解,增进友谊。

    而且所有的分堂都是打乱了重新编排的,本意是为了让他们消除心中分堂跟分堂之间的壁垒。

    在路上,五个队伍会分别跟在林梦雅的身边,另外四个队会隐蔽起来,既是一种休息,也是在暗中,消除一切对她不利的因素。

    而石不破则是五百人的总指挥,今天的相处下来,林梦雅发现,这家伙不仅仅是个鬼才,还很有军事天赋,是个谋士的好材料。

    也许这次回来以后,她可以试着把人推荐给龙天昱。

    “主子,马上就要进山了。”

    一百多人的队伍其实还是有些扎眼的,不过好在崇安郡内大部分都是三绝堂的力量,所以并未惊动许多人。

    而林梦雅也让大家伪装成翻山越岭的贩药的商队,反正这样的商队其实在这里还是很常见的。

    毕竟烈云有许多药材,是其他国家的气候不能生长的。

    十几辆大马车虽然有些显眼,可进了山之后他们自会发现,这样的队伍,其实在山中倒是挺常见的。

    毕竟这是两国交界的地方,山里面不仅仅有豺狼虎豹,更有山匪为祸。

    想要平安的到达山那边的烈云国,许多小商贩都会选择结伴而行。

    他们这一百人的队伍,也让周围那些想要打他们主意的家伙们,不敢轻举妄动。

    “告诉大家,注意警戒,不要放松警惕。”

    林梦雅坐在马车里,淡定的发号施令。

    白苏立刻领命而去,那四百化整为零,正秘密的缀在他们身后的队伍,才是他们真正的依靠。

    “丫头,你还好么?”

    清狐拿着一碗补汤,掀开车帘后,看着里面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林梦雅,不由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还好,只是苦了他了。”

    林梦雅脸上现出无奈的苦笑,可小手,却是温温柔柔的,摸了摸自己似乎微微隆起的小腹。

    那里面,正在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这孩子来的也太是时候了,不过我看他倒是很乖,没怎么折腾你这个娘亲。”

    清狐笑了笑,眼光也充满了爱怜。

    那一天,当林梦雅轻轻的在他耳边说,如果她死了,请清狐帮忙抚养这个孩子的时候起,清狐就已经把那个未曾谋面的小东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不管那孩子是男是女,他都会拼了命的,护佑这孩子一生的周全。

    林梦雅柔柔的笑着,目光充满了对肚子里宝宝的慈爱。

    “是啊,我也没想到,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其实对于这个孩子,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老师跟她说过,她现在的身体,还不太适合妊娠。

    但宝宝既然来了,她除了惊喜之外,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把这个孩子安安全全的生下来。

    神农系统时时刻刻都监控着宝宝的状况,现在宝宝虽然才三个月,但是发育状况良好,并没有因为她特殊的体质,而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至少现在,宝宝还在她的子宫里,静静的成长着。

    所以,她告诫自己一定要万分的小心,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冲锋陷阵了。

    至少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一定要优先保护自己的安全。

    掀开车帘,林梦雅看向不远处的群山。

    他们的向导是蕲州分堂的部众,年纪约有三十几岁,曾经是这山中的猎户,最是熟悉山里的情况。

    有他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家伙应该在半个月内,就可以平安翻过群山,到达他们早就商定的烈云国的秘密联络点。

    对于向导林梦雅自然是谨慎无比,不仅要蕲州分堂的堂主亲自挑选,还曾经秘密的让石不破调查过此人的身份。

    差一点把人家祖坟都给刨出来看过以后,这才堪堪的放下了半颗心。

    虽然清狐嘲笑她当娘了以后,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但林梦雅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心无大错。

    “启禀堂主,明日我们就会进山了。在进山前,小的有几句话,希望堂主可以听一听。”

    向导有一张十分宽厚的黝黑的脸,看起来就是个忠厚老实的人。

    不过对于他们这位只见其声不闻其人的总堂主,那人的心中,还是存在十万分的敬意。

    “请说。”

    马车里终于传出了女子的声音,向导的心却提了起来。

    头阵子,这位堂主是如何铁血整治叛徒的消息,他们蕲州分堂算是第一批听到的。

    尤其是听堂里的兄弟们说,那两个武功高强诡计多端的副堂主,居然在堂主的面前,如同被捆起来的猪狗,只能任人宰割之后,对于这位神秘的堂主,他的心中又忍不住多了几分俱意。

    生怕哪里做的不对了,被堂主处罚。

    定了定心神后,向导才开口说道。

    “这山小的们都叫五雄山,山中倒是没什么英雄,只是有五股悍匪盘踞。这五股人打得都是替天行道的招牌,其他的四个山头守规矩,平常倒也不会骚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但是剩下的一伙人,仗着他们盘踞在来往的商道上,时常的会抢劫过往的客商。所以那些客商们,经常结成一伙。”

    站在一旁的清狐只是冷哼了一声,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阴测测的说道。

    “无妨,只要他们摸上来,我就趁机杀个过瘾。”

    向导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脖子冷飕飕的,缩了缩脖子后,才继续说。

    “不过,也因为如此,那些抱成团的商队才更容易被盯上。反倒是一些小商队,因为他们人少,身上也不会有太高的油水,才被放过。那山大王是个极为狡诈难缠的角色,因着他手下有个办事的人,是我的远房表哥,我才知道这事。依小人看,不如把大家拆开,分散开来,也许会更加安全。”

    清狐看了看向导,挥了挥手让人离开后,立刻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果然,里面的林梦雅,秀美微微蹙起。

    看来一百人的队伍,只怕是有些扎眼。

    如果被人盯上,她虽然不怕,却也是件麻烦事。

    “你怎么看?”

    抬起头来,征求清狐的意见。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我们遇上了,自然还是人多比较安全。那群匪徒不过是乌合之众,咱们这五百人,只怕在山中也是可以横行的。只是我们的劣势在于,不如他们熟悉地形。一旦有任何冲突的话,可能会吃亏。”

    点了点头,清狐所说,正是她心中所想。

    低头想了想,林梦雅还是决定,听从向导的意见。

    明面上的一百人随意化成了七八个小商队,每个小商队人数不一定。

    林梦雅所在的商队在最前面,她会提前一个时辰左右出发,然后队伍里隐藏着的兄弟,会在需要引导的地方留下提前约定好的暗号,引导后面的人。

    每一个商队或者是隐藏的队伍经过,都要留下自己的痕迹,以便后来的人查验。

    这样的话,所有人都会随时得知前面的队伍的状况。

    而最后一个队伍里面,林梦雅则是安排了许山跟石不破压阵。

    有他们两个在,即便是真的遭遇了山匪,至少也能及时求得援助。

    何况剩余的四百人,也会分散在山中,保护着这几只伪装的商队。

    三绝堂的队伍休整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的凌晨,踏上了五雄山的地界。

    此时已经是阳春三月,山里头正是万物复苏的美好时节。

    一路上看到山花烂漫,心情倒也缓解了不少。

    一连三天,除了能偶尔碰到来往的商队跟进山打柴的本地人之外,倒是没遇到什么异常的情况。

    但清狐还是吩咐下去,全体加强戒备,万万不可松懈,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长时间的赶路,即便林梦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马车里内修养,可身体还是有些受不住。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开阔地,清狐立刻命人停下,暂做休整。

    他们这一伙人大概有二十几个,除了林梦雅之外,还有两个女子扮作她的侍女。

    白苏已经潜藏于暗中,负责各个队伍队伍之间消息的传递。

    尽管林梦雅的身体有些不方便,但有清狐在,白苏倒也放心。

    “小心些。”

    清狐小心翼翼的扶着林梦雅,仔细的样子,简直堪比伺候王母娘娘。

    “我没事,别让大家看出来什么。”

    对于清狐的过度保护,林梦雅只敢在心里头翻翻白眼。

    反正说了这家伙大概也不会听,而且她也知道清狐是为了自己好,只是有些时候,看到他像是一只母鸡一样,不免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是怀孕了,又不是瘫痪了,可抗议显然没什么作用。

    下了马车,周围已经有人把火堆升起来准备做午饭了。

    林梦雅坐在旁边,只是一双眼睛,却是不经意的落在了山里的某个地方。

    “这群家伙,跟了我们也有两天了吧?”

    声音低到她跟清狐两个才听得见,一抹冷笑飞快的划过了清狐的薄唇。

    “是啊,还真是锲而不舍,要我现在就除掉他们么?”

    从他们进山之后不久,清狐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周围,有着不属于他们队伍之中的暗哨。

    不过,他只告诉了林梦雅,并未惊动任何人。

    “还是先忍一忍,我们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万一对方只是来打探消息的话,我们贸然行动,只怕会打草惊蛇。”

    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人家是地头蛇,他们只是路过的过客,相安无事是最好,若真的起了争端,只怕是要有所损伤。

    在清狐的反监视下,那些暗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林梦雅的眼睛。

    又平安无事的过了五天,他们这一队人马,终于来到了群山的最深处。

    只要翻过前面的山坡,就能到达另外一半的山路。

    连日里都只是沉默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的向导,从早晨开始便有些淡淡的不安。

    看了看身后的马车,这几日的相处,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堂主虽然不会时常跟他们说笑,成日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马车里休息。但她却是个赏罚分明,又没有什么架子的人。

    思来想去,那些被处置的人也的确是触犯的堂规,而且堂主也都是按照堂规来处置的人。

    且他们入堂之初,堂主就要求他们,必须能够背诵所有的堂规才能正式成为堂中意愿。

    也就是说,那些人是自己作死的,跟堂主没什么关系。

    终于向导起身,往林梦雅所在的马车走了过去。

    “堂主,副堂主,前面就是那罗刹寨的地盘了。如果二位信得过小人的话,能不能给小人几两银子,让我先去打探一番。”

    他低垂着头,纵然清狐看不清楚那人的表情,却看到了他那双绞在一起,略有些僵硬的手。

    想来,那山匪的名头那样响亮,也是凶残之辈。

    可眼前的汉子,居然主动要求去探路,其心可嘉。

    从马车里拿出十两的银锭子,二话没说就放在了汉子的手中,后者有些微微的惊讶,抬起头来,错愕的盯着面前的副堂主。

    “辛苦你了,一切小心。”

    短短的八个字从马车里传出,他们的堂主正探出身子来,面色温和的看着他。

    顿时,从未做过什么大事的山里汉子,像是领悟到了某种使命一样,被人就这样信任的感觉,让他觉得心头压着些沉甸甸的情感。

    他不善表达,只是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银锭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转身便往前走去,哪怕脚步还有些颤抖,可动作却是毫不迟疑。

    想要顺利的从五雄山传过去,除了冒着被山上的匪徒洗劫一空的危险,还可以选择拜山头。

    也就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拿出一笔不少的银子来主动孝敬。

    但罗刹寨的人很不守规矩,有些时候给了孝敬依旧是洗劫。

    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向导的心是好的,只是不希望大家起冲突罢了。

    仗着胆子,向导走到了罗刹寨指定放下孝敬银两的地点。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土地庙,里面黑漆漆的,未必真有什么佛像,只是在庙门口放了一只缺了一个口的香炉。

    但凡是想要提前孝敬的,就把银子放在香炉下面压着。

    大多数情况下,收到了银两的山匪会放行。

    可这也意味着,这里会有山匪的暗哨存在。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他可是亲眼看到过被山匪砍成两半的尸体。

    尽管他知道自己背靠的三绝堂能耐更大,但是余威尚在,他只能咬着牙,把银子放在了香炉的下面。

    “众位山上的兄弟辛苦,这一点孝敬,还请兄弟们笑纳。”

    按照规矩,如果罗刹寨的山匪同意放行,便会有人出来喊话。

    但向导等了又等,却不见有人来回话。

    当下就沉了一颗心,往山上作了个揖。

    “兄弟们如果嫌少的话,尽管提。我们东家是个大方的人,最是敬佩咱们山上的英雄好汉们,还请兄弟们高抬贵手。”

    周围,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回荡。

    一滴冷汗从额角落下,随后越来越多。

    向导头皮发麻如坐针毡,他是当地人,自然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

    可山上依旧安安静静,连个鸟叫声都没有。

    他进退两难,心里清楚得很。

    只怕今天罗刹寨这一关,不好过。

    “你们东家是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山上幽幽的传出来个动静。

    向导也顾不上擦擦自己的冷汗,立刻把之前商量好的那一套拿出来说。

    “我们东家是从南面来的药材贩子,小本买卖,知道咱们这的规矩,不敢造次。”

    对面再度沉寂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有人继续喊话。

    “既然大家是明白人,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当家求财求人,你们若是识相的,就留下所有的钱财跟那个女人。如果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捏住了自己的拳头,向导只觉得这罗刹寨未免欺人太甚。

    “这位兄弟,钱财可以给您。只求您高抬贵手,就把我们放过去吧。”

    “少他娘的废话!要么给人,要么杀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山上的人语气陡然狠厉了起来,向导虽然知道有危险,却还是不免心火大起。

    “人是万万不能给你们的,你们虽是山匪,却也该讲规矩的吧!”

    向导的话,触怒了从来不讲道理话的山匪。

    只听到山间传来一道破空之声,向导还没等反应过来,一枚长长的羽箭便呼啸而至,直奔他的心窝。

    心头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坏了’,眼看着就要被羽箭贯胸而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羽箭被砍成两段,坠在了他的脚下。

    “跟这帮山匪讲什么规矩,该杀就杀了,浪费口舌。”

    一道修长的身影跃到他的身边,那人反手便拔出地上还在颤抖的钢刀。

    “副...副堂主!”

    劫后余生那人才知道自己腿都软了,可看到清狐冷眉冷眼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向导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副堂主一直都潜在暗中保护。

    转过身来,清狐看向了山上,嘴角的冷笑带着赤裸的杀机。

    “想要伤我的人,谁给你们的狗胆!告诉你们那个狗屁的山大王,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的让出一条路,别在给我们找麻烦。否则,我就踏平你们罗刹寨!”

    清狐的杀气比土匪还重,那躲藏在林子中的山匪们,居然没有一个敢回话的。

    丝毫不在意的拎着冷汗浸透后背的向导下山,把他仍在了一辆马车上之后,径自转身回到了林梦雅的面前。

    “丫头,不如我杀上山去。给脸不要脸,我看他们是活够了!”

    按照清狐之前的脾气,一个铜板都不会给,还会要了那些人的命。

    可林梦雅却若有所思,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是看在眼中的。

    “先不要,我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对。你让大家多小心,既然选择大家硬碰硬,那就不要留手。”

    比起心狠手黑,林梦雅绝对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刚才向导跟山匪喊话的过程却有些不太对,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好,全体戒备,走!”

    不用清狐说,那些人也都绷紧了自己的神经,知道接下来的路途会有危险。

    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商队小心翼翼的过了山岗。

    直到日落西山,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倒是清狐敏锐的感知到,在他们的周围,已经集结了不少的人。

    想来,那些山匪们也想要寻找到他们松懈的机会,再像是野狗一般一拥而上。

    商队里的其他人轮番休息,保证每个人都处于最佳的状态下。

    终于,午夜降临。

    安静的林子里,不知何时出现拳头大的火光。

    火光越来越密集,离商队也是越来越近。

    清狐立刻命令所有人迎敌,以马车为遮挡物,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圈。

    火光越来越多,最少能有几百个,而到了近前众人才发现,一个火光就是一个火把。

    也就意味着,他们被几百个山匪包围了。

    “哼,还真是阴魂不散。你们当家的在哪里,给爷我滚出来!”

    清狐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人群,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高手的直觉都很敏锐,如果是在平常,他根本就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反正他们根本拦不住他,任他来去自如。

    但今天,他还有身后的人要保护。

    人群被分开,随后唯一一个骑在马上的男人,却看起来颇有些妩媚风流的姿态。

    但跟清狐的雌雄莫辩不同,这人的五官太过于阴柔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那一种。

    男人穿着上好的绫罗绸缎,打扮得不像是山匪,倒像是山下唱戏的戏子。

    “呦,这便是传说当中,桃花坞第一杀手么?真是幸会,不过,今儿你到了我罗刹寨的地盘,可由不得你!”

    男人的语气跟长相一样,但是声音却嘶哑难听,犹如夜枭。

    清狐眯起眼睛,看向了对方,这个人,他总觉得在哪里看过。

    “你身后的,便是当年的昱亲王妃吧?放心,只要她跟我走一趟,我绝不为难你们。你们的算盘打得是不错,这么些人,如果是放在以前,只怕我也要掂量掂量。但现在嘛——来人,让高手见识见识咱们罗刹寨的威力!”

    山大王的语气森冷,随后前面的人便闪开,露出了后面的一切。

    之间周围,布满了弓箭手跟大型弩箭。

    只要那人一声令下,就算是清狐有天大的能耐,都会被射成刺猬。

    眸色释放出森然的冷意,清狐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只要把那个人挟持住,不愁他手下人不听话。

    可还没等他暗中行动,一只温热的小手,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转过头,看到的便是林梦雅表情平淡的侧脸,不明其意的清狐,只好暂时放弃自己的打算。

    “既然大当家有事找我,那我们就跟你们去。但有件事情,我得告诉大当家。您的弟兄如果敢伤了我的人,那么我保证,在场的诸位,谁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弯起唇,轻轻浅笑。

    可见惯风浪的大当家却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如同暗夜里无声绽放的罂粟。

    美极,却也毒极了。

    想到某人告诫自己的事情,他也只好收起了轻视的心思。

    “这是自然,不过是请众位弟兄上山一叙罢了。来人,带贵客上山!”

    话音刚落,便有人主动上前。

    那人看起来并不起眼,大约有四十岁左右,是个管事的模样,只是眼神之中的精明外露,反倒是有些奸诈之相。

    “众位贵客,请吧。”

    林梦雅没回话,反倒是回到了马车里。

    清狐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些人,挥了挥手。

    众人立刻收拾好了,跟在大批的山匪后面上山。

    山匪们倒是没敢再动手,只是那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让清狐略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的视线,却始终落在骑在马上的那个山大王的身上。

    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越发的强烈。

    他故意放缓了步伐,跟林梦雅的马车齐平后,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人,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马车内,闭目养神的林梦雅睁开双眼。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你看那些弩箭跟弓箭,他们一个山匪窝子,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武器。”

    她出身林家,虽然之前一直傻着,可也是耳濡目染。

    即便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但她却能准确的辨认出,那些弓箭跟弩箭,都是正规军才能使用的武器。

    这些东西不仅仅是造价昂贵,更因为杀伤力巨大,所以民间一直是限制私用的。

    她刚才数了一下,至少有五六十把。

    这事,一定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