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言情小说 > 铁雪云烟 > 全文阅读
铁雪云烟txt下载

    聂挥毫听他说话那种带着不满的口气,心情更差,挤出一句:“还有呢?”

    “娘曾经多次想逃离的事。”聂扬威说。

    聂挥毫继续问:“还有呢?”

    “娘想反抗你一次,以及想反抗的原因,就是她实在忍不下去了……还有,那段日子她正在为我准备东西。”聂扬威道。

    “还有没有?”

    聂扬威想了想说:“哦,蔡婆婆还告诉过我娘早就有预感我将跟着你长大,才不让我跟你对着干。原因她都详细地跟蔡婆婆说了,蔡婆婆也详细地转达给我了……差不多就这些了吧,都是娘过世以后蔡婆婆才告诉我的。”

    聂挥毫拳头攥得咯咯直响,问:“她告诉你这些有什么目的?”

    “让我替娘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已经做完了。”

    “老子没问你做完没做完,老子问的是什么事!”聂挥毫喝道。

    “告诉你也无妨。娘找人请过几道纸符,她相信待她过世后,我成年以后到她的坟前将她生前留下并临时交给了蔡婆婆的那几道纸符烧掉,她就会永远存在于没人打她的世界。蔡婆婆交给我那几道纸符时,我肯定要问清情况啊,她就全都告诉我了。娘过世的前一天跟蔡婆婆说:‘有些道理,如果明白得太晚了,此生也就没有转变的机会了,既然此生无法改变,只好寄望于死后的世界。’”聂扬威道。

    “你就真按照她说的做了?你这混蛋!”聂挥毫指着聂扬威的鼻子骂道。

    “当然做了!娘这点小小的心愿我都不替她完成吗?难道我愿意看到娘被打?”聂扬威道。

    “我就不信她那几道纸符仅是保她自己以后不被打的!那几道符一定还诅咒了我,诅咒我这一辈子都再也不能像我当年打她那样打到别人了!”聂挥毫很是愤怒。

    “爹何出此言?蔡婆婆可没这么说。”

    “这还用别人说吗?自从你娘死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人成亲了!”聂挥毫一边说一边回忆着他后来讨好过的几个女人——第一个不接受他的讨好从此失踪了,第二个答应跟他成亲后尚未成亲就病死了,第三个他还没来得及提成亲的事她就有别的事不得不远走他乡了,第四个不肯跟他成亲觉得自己被他威胁了便自尽了。

    “你还想着那几个人?”聂扬威问。

    “呸!老子才不想!不能跟老子成亲,是她们活该!她们就算想被老子打都没机会!老子就不单说她们几个人了!这世上不成熟的人多了去了,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幸福,就是悲哀,一辈子悲哀,别人好歹有资格做奴隶,这些人觉得别人做奴隶不够幸福,很多事偏偏想自己掌控,可这些可怜人自己连做奴隶的机会都没有!哼!这世界就是这样,老子说你幸福你才幸福!没有老子说的幸福,你还幸福个屁呀!自称幸福的也都是一个个打肿脸充胖子,实际上就连想做奴隶都做不成!一群幼稚可笑的人!”

    “听爹你这么说,我倒觉得爹你打不到别人是好事。”聂扬威道。

    聂挥毫已经怒不可遏,“啪”的一声又给了聂扬威一个耳光,道:“老子没你这个孩子!老子刚才听你说话一直都忍着呢,没等你把话说完老子就没打你这第二巴掌!”

    聂扬威非常想还手,可举起手来又想起了他娘不希望他跟他爹对着干的话,便放下了。

    不料聂扬威举起手这一举动却被聂挥毫注意到了,他大声吼道:“混蛋!你还想动手打老子了是怎么着?看老子不抽死你这小混蛋!”说着,他便一招接一招打起了聂扬威。聂挥毫出手渐狠,直打得聂扬威吐了一口血。

    聂扬威觉得如果再不反抗,搞不好就会被他打死,才开始反抗。他心中仍惦着他娘的话,有几次很可能将聂挥毫打伤的机会,他都并没使出可打伤他的那几招。

    父子两人对打了一阵子,聂扬威发现他爹下手仍没变轻,想着他娘死在他爹足下之事,忽然间心中便被难以抑制的失望充盈了。虽然从小到大他对暴力并不感到陌生,但当日他因为看到简柔和武寻胜在一起而心情差得很,内心便更容易触发失望的感受。

    聂挥毫道:“你个混蛋不知好歹!以前你犯了事儿全靠你老子我给你兜着,今天你竟敢跟你老子我动手,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再犯了什么事儿,老子一律不管!老子要是再出手给你这个小混蛋兜着,那老子就是老混蛋!”

    聂扬威难过地说道:“好!以后不管我犯了多大的事儿,都用不着你管!”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他心里却想到了聂挥毫以前确实帮他平息过不少事,内心的滋味更是复杂。

    聂挥毫之前暴跳如雷,注意力并没放在聂扬威运用武功的招式上,打着打着他才注意到了聂扬威并没尽全力攻击他,便明白了若是他儿子发挥出全部水平,自己早就被儿子打伤多处了。他当然并不想打死聂扬威,便一掌将聂扬威打到了门外,喊了声“滚!”,接着便把门关上了。

    聂扬威虽然已被打得吐了一口血,但那伤却不至于危及性命。他感觉那伤算不上严重,服些药过几天就好。可他心上的失落感并没褪去,他难过地一边往自己的住处走一边想事,想到小时候,想到他娘当年的样子,又想到了让他气愤不已的简柔。他固然认为他娘实在很可怜,他认为他爹根本就不该打他娘,可是当他想起简柔的时候,他脑海里却总是浮现起他打简柔的画面,每次想到打简柔,他便会感觉痛快些。此时此刻他第一次将他娘被打的事跟他想打简柔的事联系在了一起想,然而他有些特点非常像聂挥毫,他骨子里像他爹那样的暴力的成分赫然存在,这使他并没因此而觉得简柔不该被打——他将两件事分开来看了,他娘被打是他爹粗暴,而简柔是不懂事就该被教训。

    【第一百零八章】

    次日,铁红焰和几个手下在傲乾殿商议事情,武寻胜也到了。刚见面的时候铁红焰问了他身体如何,建议他继续休息。武寻胜表示没事了,要求跟大家一起商量那些事。虽然心里仍有点不舒服,可他没表现出来,看起来就跟从前一样。铁红焰也没特别关注他的神情,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铁红焰将两条毯子都拿了出来,指着显得旧一些的那个毯子道:“这个毯子找回来了,虽然我不知道它是否一定能助我们查出想查的事情来,但昨天拿回来后,我仔细看了看,确实发现了问题。”

    “什么问题?”游项鸣问。

    “看这毯子的右上方。”铁红焰说着便用手指了指。

    众人聚拢,仔细看铁红焰所指之处,发现毯子的右上方有一处非常小的污迹。

    武寻胜道:“这是什么?看起来有点像已经干了多日的血迹,又有点不像。”

    “是啊,若说是血迹,颜色好像不太对。”游项鸣道。

    “我已经找人验过了,就是血迹,只是,这血里有毒。”铁红焰道。

    游项鸣惊道:“莫非是中毒者吐出的血?”

    “我当时也想到可能是从口里流出的,验的人说不是,她说这血应该是从人手的皮肤里流出来的。”铁红焰道。

    “中了毒的人手上皮肤会破?”游项鸣猜测。

    “验的人说不像因为中毒而流出的血,倒像是从划破的伤口中出来的。”铁红焰道。

    “会不会是从划破的地方下的毒?”游项鸣问。

    “她说,从这血迹看,不是从伤口处下的毒,这毒应该是服进去的。”铁红焰回答。

    “可是,若是如此,如果已经给一个人下了毒,为什么还要将那个人的手划破呢?难道这毒不能一下置人于死地,偏要在手上划个口子才能起作用?”武寻胜道。

    另一个铁红焰的手下说道:“倒是有可能,有些毒的下毒方法还是蛮奇怪的。”

    游项鸣问:“少族长,验的人有没有告诉你这是什么毒?”

    铁红焰道:“她说她没见过这种毒本身,却见过另一个死于这种毒的人伤口里流出的血,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少族长,你是找什么人验的啊?”游项鸣问。

    “这个人让我替她保密,我答应了。”铁红焰道。

    为铁红焰验毯子上血迹的人在铁仓廷里的名字叫初暮歌,几年前进入铁仓廷中以做木工活为生,铁仓廷中极少有人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

    在她进铁仓廷当木匠前的那些年,她一向戴紫色面具出行,是个行踪不定的“验查”高手,也不叫现在这个名字,当时就没几人知其名字,都称她为“紫面验查师”。不少人都好奇为什么从某一年起,她便没再出现过,多数人都认为她是由于以前做验查师时助人破案结了仇家,被仇家杀了,尽管他们并没想明白要杀她的人如何找到她。关于她后来的故事,流传着很多版本,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编造的罢了。

    铁红焰找到她时,她很是惊讶,并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还会有人找她做跟验查有关的事,她问铁红焰是如何知道她的,铁红焰说是铁今绝告诉她的。

    铁红焰所言非虚。她拿回毯子后发现了这个污迹,正不知该找什么人鉴定的时候,恰好铁今绝找她画画,于是她在跟铁今绝学画画时跟他说起了这件事,铁今绝便告诉她初暮歌这个人,让她秘密去找初暮歌验查,并告诉她如果初暮歌问起,就说是他让她来的。

    当时初暮歌见了铁红焰后一听是铁今绝让她来的,立即替她验了那个污迹。

    此时傲乾殿里大家一起讨论此事,铁红焰说出“这个人让我替她保密,我答应了”后,她的手下也就没再问验的人的相关情况。

    游项鸣只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问。重要的不是验的人,而是验的结果。”

    铁红焰说:“验回来以后,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觉得这血迹的形状好像……”她只说到了这里。

    武寻胜立刻接道:“我刚才就觉得,这形状不像滴在上面的,而是像有人故意弄上去的。”

    铁红焰听了,微笑着望向武寻胜,道:“对,我正是这么想的!”

    武寻胜与铁红焰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觉得有点尴尬,便刻意将目光转移到了毯子上,说道:“我只是随便一说。”

    铁红焰看出他神情有点奇怪,道:“你是不是还想到了什么?”

    武寻胜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将目光转移到毯子上的行为是有危险的,容易让人误以为自己跟这毯子之间有什么关系。他想:我刚才怎么那么明显,真是不分轻重!我那种表现不是引人怀疑吗?虽说少族长和她的手下未必会怀疑我跟毯子有什么关系,但这么重要的事可不是开玩笑的,怎能为了自己心里的一些感觉而让自己容易引人怀疑?虽然有人说没做就不用怕被人怀疑,但事实上有时候真的没做什么也有可能被人怀疑,比如那日我跟简月央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出树林后却仍是被聂月央怀疑了。没做什么的人也最好不要做出引人怀疑的举动,否则,不仅容易给自己带来嫌疑,还会导致怀疑者因将怀疑点暂时误定在自己这里分散注意力,以致于不能及时怀疑那些真正该被怀疑者。刚才跟她目光相对的时候,我将目光移开,立即看向了毯子,这实在是不经意间的举动,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不管内心怎样都要用尽量显得正常的眼神看着她。

    武寻胜暗暗告诫着自己,他其实并不认为自己保证能做到不再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行为,但他相信自我告诫的作用。

    武寻胜确实还想到了些别的,但他想到的那一点,他却不知道该不该立即说出来。这时他目光从毯子上转移到了铁红焰的眼睛,直视着她,让自己的神情显得特别正常,说道:“还没想清楚,需要再想想。”

    铁红焰对其他手下说:“你们觉得呢?看这血迹的形状有没有想到些什么?”

    众手下继续看。

    铁红焰本想知道他们是否有跟自己完全想到一起的,见其他人都在那里一直看着不说话,便主动说了:“你们觉不觉得这血迹像没写完的字?”

    武寻胜这才说:“觉得了,会不会是有人用血写的字?”

    铁红焰微笑着对武寻胜点了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武寻胜也很自然地对她一笑。这使铁红焰觉得他看起来比之前正常多了。

    游项鸣道:“你们这么一说,我也看出来了,真的有些像,只是这血迹不是很清楚。”

    “你们觉得像什么字?我看,跟‘竹’有关。”铁红焰直说。

    “嗯。”武寻胜道,“会不会是姓氏?”

    铁红焰说:“我已经把能想到的跟‘竹’有关的姓氏都考虑了一遍,连长老们的姓氏都考虑了。”

    其中一个手下突然说道:“简……”却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铁红焰看着那个手下说道:“不用害怕,这种事情在没找出真相之前,很多人都是怀疑对象。你说的这个,我也想到了。”她担心自己的手下因为顾虑太多而不肯道出自己想到的,便说道。

    那个手下听到后终于踏实了些。

    武寻胜道:“如果对比这两个毯子,会不会找到其他线索呢?”

    铁红焰看向武寻胜道:“这正是我要说的另一个问题。”

    之前她发现血迹的时候,想看看那血迹渗透到毯子背面是什么样子的,便将毯子翻了过去,翻后她便发现毯子的另一面绣着非常小的字——“四十六”。她立刻拿起新买的毯子,看了同一位置,发现也绣着非常小的字——“九十三”。

    此刻跟手下们一起议事,她将两个毯子绣着非常小的字的地方放在了一起,对手下们说道:“这两个毯子上分别绣着这样的字。”

    游项鸣道:“一个是四十六,一个是九十三,恰好数大的那个是新买的。”

    武寻胜说:“这数字会不会跟毯子做成的先后有关呢?”

    铁红焰听道:“我正是觉得可能跟完成先后有关。有些生意人卖的东西上有编号,他们每卖出一个东西便会记下编号和卖出的时间,甚至还会记一些其他情况。我在想,如果敖工也是这么做的,那么我们就有可能能从他那里得知带血迹的毯子是哪天卖出的,说不定还能获取其他信息。当然,如果这毯子经过了转手,事情就复杂了。”

    手下们觉得铁红焰所言有道理,纷纷点头。

    游项鸣问:“少族长还准备亲自去一趟吗?”

    铁红焰道:“是啊。”

    “其实这点小事我们去办就行了,少族长还要处理族内很多事务,要是为此特意跑一趟,岂不是有些浪费时间?”游项鸣道。

    另外一个手下说:“也是,这种跑腿儿的事,让我们去做就成了。少族长忙着部族里的其他事,等我们把获取的消息都报告给你就可以了。”

    “我明白你们的好意,但这件事,我决定亲自去。”铁红焰道。

    游项鸣说出了心中所想:“少族长,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又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毕竟我们这些手下不至于轻易被人盯上。”

    铁红焰之前便猜到游项鸣是这么想的了,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总不能因为担心被盯上就不出去做事了,不可因噎废食,上次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吧,再说,上次的事跟铁仓廷内的人有关,这次我乔装打扮,只要不被铁仓廷内的人盯上,就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事情。虽然我非常相信你们,但既然是我方便做的事,我就不能推给你们做。不用说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游项鸣一个人跟我一起去就行了。”

    武寻胜原以为她会让他一起去,便看向她。

    铁红焰道:“你的伤刚好,还是要多休息。”

    “多谢少族长关心,其实我已经没事了。”武寻胜道。

    “我知道,但是多休息对你身体更好。人休息好了,才更有利于做事。”铁红焰目光中闪着关心。

    众人离开傲乾殿的议事厅,铁红焰和游项鸣乔装打扮了一番后,她拿起幻缨枪,与他一起前往敖工那里了。

    【第一百零九章】

    刚到敖工所在地附近,铁红焰和游项鸣便听到敖工叫喊的声音,原来是有人找上门来向敖工讨钱。

    看到敖工被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追打得仓皇逃窜,铁红焰站定,双手背到后面攥着幻缨枪,便问那个人:“你为什么追打敖工?”

    那人一只手按着蹲在地上的敖工,瞟了一眼铁红焰:“关你屁事啊!没你事你别瞎搀和,自己找地儿待着去!”

    “她好好问你话,你这是什么态度?”游项鸣忍不住了。

    那人又瞟了一眼游项鸣:“我什么态度又关你屁事啊!今天新鲜了,一个多管闲事的旁边又一个多管闲事的!”

    铁红焰道:“当然关我事,我认识他。”

    那人问:“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铁红焰道。

    “你都没告诉我你跟他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告诉你?去一边待着去,不然小心我连你一起打。”那人根本就没注意到铁红焰手中拿着幻缨枪。

    铁红焰微笑道:“好,那你先放开他,过来吧。”说完,她便不再背着双手,将幻缨枪亮了出来。

    那人一看不妙,忙改口道:“有话好好说,本来没什么事,我又何必跟你动手,你说是不是?”

    游项鸣“哼”了一声,道:“刚才她跟你好好说话,你怎么回应的?这么快就换了一副脸孔。”

    那人道:“我刚才不是被这骗子气昏头了吗!”他目光转向铁红焰,道:“刚才你问我怎么回事,我现在就说。这个姓敖的骗子,两个月前说我要想保三日内不生疾,必须请他作法。可我给了他钱,请他作法之后,还不到两日便染了风寒,接着还引起了别的病症,弄得我一个多月卧床不起。”

    敖工插嘴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没法保证的……”

    那人按住敖工说:“别听他胡说八道!就算他说的没法保证,那我今天找来了,他总得给个交代吧!我就是来找他要回被他骗走的钱的,嘿,他不肯给,还说如果这钱我要回去对我不好,不吉利!都到现在了还跟我玩这套,不还钱还咒我,这叫什么事?哼,我还就真不怕了,看看是对他不利还是对我不利。我就不客气了,打的就是他,他还敢不给钱!”

    “我现在真没钱,等一会儿有了再给你行不行?”敖工道。

    “你们听听,你们信吗?他这种成天骗来骗去的人会没钱?”那人怒气冲冲道。

    “我现在真的没有啊!都说会给你了。”敖工抱着头蹲在地上说道。接着他看向铁红焰,道:“你们现在有没有钱,能不能先借我用一用,今天我就会还给你们!”

    铁红焰道:“多少钱?”

    游项鸣看了看铁红焰,好像在问:“真借给他?”

    铁红焰轻声对游项鸣说道:“可以。”

    那人把钱数说出来后,围观的几个路人小声嘀咕:“这么多!”

    原来,那个来找敖工要钱的人算是较为有钱的人,但不算有势力,也不会武功,只是身强力壮,一人制服敖工没问题,却又害怕拿着兵器的人真跟他动起手来,毕竟他是来要回钱的,绝不想因此受伤。当初,敖工知道他是有钱人,便觉得逮到机会尽量多向他要钱,他以为既然是有钱人,哪怕要个天价,他也不会回来找了。不过事情跟敖工想的并不一样,那个较为有钱的人为此事气得不得了,觉得不仅上当受骗了,甚至连染风寒还引起了别的病症他也认为是遇到敖工这种骗子给他带来坏运气造成的,便无论如何也要将钱要回来,否则心里就是不痛快。作法通常不会收那么多钱,这个价钱一说出口会让路人听起来觉得太多。

    敖工对铁红焰说:“虽然多了点,但能不能先借我用用,我肯定会还给你们的。”

    那人说:“其实我就不信他现在没有!”

    铁红焰看敖工的眼神,感觉他这次好像没说谎,又想到她是要问敖工事情的,耽搁不得,再说,说不定借他些钱他就会更详细地提供她需要的信息,便将钱给了那个之前追打敖工的人,说道:“你拿去吧。”

    那人接过钱,又踹了敖工一脚,道:“下次长记性,别再坑人!”转身就走了。

    仅有的几个围观的人也散去了。

    敖工一边艰难地起身,一边说道:“谢谢贵客,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一会儿等钱回来,我就还给你,还有,上次收你们的作法钱我都会还给你们!贵客是恰巧又经过此地吗?真是巧合,幸亏有贵客出手相救啊!”

    铁红焰低声对敖工说道:“我们找你有事。”

    敖工道:“什么事?跟我一起回去吧,到屋里说去,贵客坐下说。”

    铁红焰也正是想找没别人的地方好好问他,便跟游项鸣一起随敖工去了他平时卖毯子的地方,进了屋里。

    几人就坐后,铁红焰道:“我们今天来找你,是要问你问题的,希望你能把我们想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们。”

    敖工道:“一定,一定。”

    铁红焰没立即说毯子编号的事,而是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卖的那些毯子到底是从什么地点拿的货?”

    敖工面露窘色,道:“我上次……都说了。”

    铁红焰道:“你上次跟我们说的是西侬部族的香腾山对吧?”

    “啊?啊……对……对!”敖工有些为难地说。

    “可是,西侬部族根本就没有香腾山。”铁红焰面色严肃。

    敖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习惯了欺骗的他随口说道:“难道贵客这么短时间内已经去过西侬部族了?我上次说过那个是鲜为人知的地方。”

    “鲜为人知?就连曾经在几十年里走遍了西侬部族的人都不知道?我最近当然没去西侬部族,只是,以前我看西侬部族地图时就从没发现那里有什么香腾山。我还考虑到会不会是地图漏掉了什么地方或者那山改了名字,所以我就连问了几个对西侬部族极其熟悉的人,那几个人都非常肯定地告诉我,西侬部族绝对没有香腾山。这你又如何解释?”铁红焰道。

    游项鸣故意对铁红焰说:“他显然在说谎,他刚才被人打,你救了他,他居然还骗你,简直忍无可忍!是不是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吃硬不吃软?刚才那个人因为不甘白白被他骗,赤手空拳打他,他都抱头求饶了,你手中握着枪,他又骗你,我看也不必对他客气了。”

    敖工有些恐惧,道:“这位贵客息怒,如果说上次我对你们说了假话是故意的,这次真的不是!你们刚才帮了我大忙,我心里当然明白,也不想再骗你们。可是,我上次已经跟你们说是从西侬部族的香腾山进的货了,刚才你们帮了我,我不知怎么告诉你们其实我上次骗了你们……我这个人……有时候说些不实的话张嘴就来,顺口嘛,真是嘴上缺个鉴别真伪的东西,习惯了,这话就溜出来了,真是对不住两位贵客了!”

    铁红焰道:“可是,你说谎说成了习惯,我们现在需要问你问题,你的话哪句能信哪句不能信,我们又当如何辨别?”

    “两位贵客,接下来我一定注意,每句话都想清楚再说。用心给嘴上安个鉴别的东西,如果我想到了假话,就吞回去,真话才往出说,好不好啊?要不是贵客帮我,我现在都不知会被刚才那个人打成什么样子了,本来我就欠贵客人情,再加上以前骗了你们,更是对不住,何况你们拿着兵器,又一看就知道是会武的人,我也不敢怎么样了,于情于理我都必须跟你们说实话,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敖工那经常让人不易捉摸的目光里闪出了些诚恳。

    “那你现在就告诉我们实话,你这毯子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进的?”铁红焰道。

    “贵客……这……我能不能不说啊?我刚才说过不会骗你们了,自然不会再说假话,那我不回答这个问题总可以了吧,不回答就没骗你们啊。”敖工道。

    铁红焰和游项鸣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均想:莫非这其中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游项鸣道:“你可以想想,如果刚才不是她出手相救,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但……但是……如果我说了,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敖工说道。

    游项鸣说:“你如果不说的话,也许下场更不好呢?你要想清楚,是先过了眼下这关好呢,还是想着以后,却连今天都没过去好。可别忘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刚刚救过你的,说不定,还能帮到你。”

    敖工眼睛转了转,思考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反正也到现在这份儿上了,说不说我都未必有好结果,没准说了还有好事呢,我就告诉你们!”

    “说吧。”铁红焰道。

    “这些毯子确实都是从铁仓部族以外进的,而且那也确实是个鲜为人知的地方,只不过,不是西侬部族,也不是什么香腾山。”敖工想直说,可总有些犹豫,便一点一点地往出透露。

    “你直接说是哪里就行了。”游项鸣不耐烦道。

    “是,是,我说。就……就在冥煞谷。”敖工说。

    游项鸣问:“这地方是哪个部族的?”

    “不属于任何部族。”敖工答。

    游项鸣问:“那谷外是什么情况?”

    “都是山啊,山路险峻得要命。”

    “山有没有名字?”游项鸣问。

    “本来是没名字的,后来有的人发现认识的人去了那里都没再出来,觉得那山一定飘着阴魂,后来那一带的山就被叫成‘阴魂山’了。”

    “那山附近一定没人敢长住吧?”游项鸣问。

    “是啊,有些人本来离那里并不近,但还是觉得躲得不够远,都搬到更远的地方去住了。”敖工道。

    铁红焰道:“阴魂山,冥煞谷,那你怎么可以来去自如呢?”

    “我的身份特殊一点,而且,我知道进山入谷的方法。其实谷里有一些地方我也是进不去的。”敖工道。

    铁红焰说:“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就是个商人,从冥煞谷进毯子,在铁仓部族里卖。”敖工道。

    “有很多生意可以做,你为什么一定要从那么远的地方进毯子拿到这里卖呢?”铁红焰问。

    “我也是被逼的。以前我不小心得罪过一个人,那个人要杀了我,我向他求饶,他就以此为把柄威胁我做这样的事了。”敖工无奈道。

    “威胁你做生意?事情不会只有这么简单吧?”铁红焰道。

    “贵客果然一猜就猜到了。我当然不仅仅是做生意的,还要了解一些情况向那个人报告,还要以进货为名义替那个人送信送东西什么的。”敖工道。

    铁红焰想了想,道:“你真的完全不会武功吗?”

    “我……”敖工面露难色。

    “不会武功的话,每次去那么远的地方进货,顺便送信,是很危险的。那个威胁你卖毯子的人就不担心你在路上遇到什么情况导致他受什么损失么?比如,他让你送的信被别人抢走看到,或者他让你送的东西被别人劫去。”铁红焰接着说道。

    “我以前有点本领嘛……再加上……别的因素……自然就没那么危险。”敖工道。

    游项鸣再次不耐烦地说道:“你直说行不行?她问你是不是完全不会武功。”

    “哦,好,我直说。我会武功。”敖工道。

    铁红焰问:“那你刚才被那个人追打时为什么不用武功?”

    “此事说来话长啊,我刚才觉得说起来麻烦就没立刻说。我以前一直习武,但算不上功夫多好,主要是内功不够厉害。那个威胁我卖毯子的人为了保证我每次给他办事都能顺利完成任务,先是给我服了一种叫‘聚功逐升散’的东西,然后给我运功。他运功过后,我试了一下,发现我竟然跟完全没练过武功的人一模一样了。一开始我以为自己被他废了武功,无法接受却敢怒不敢言。听他说了我才知道,原来,服用了‘聚功逐升散’并经他给我运功后,我的内力会暂时呈隐藏积聚状态,平时完全用不出来,但会在体内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暗暗提升。而且,经历了那一番过程,我不继续练外功,外功也不会退步,可平时也无法使用外功。每次他交给我任务之前,都会给我服一颗或几颗‘高释爆发丸’。这样,在我去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一旦我遇到什么危险施展武功,我的武功便会暂时高强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与他给我服用的‘高释爆发丸’数量有关。有的任务需要的时间长些,他就会多给我服些‘高释爆发丸’。不管服多服少,这些药丸都必须在半刻之内全部服入,半刻之内所服的药丸算一次的,两次服药时间的间隔必须大于三天方能保证我不会出事,间隔时间越长,对身体损害越小。若是服完一次‘高释爆发丸’刚过了半刻,又立刻服用一颗,便有致命危险。在每次执行任务前,不管任务需几日完成,我都只能服一次‘高释爆发丸’。完成任务回来,‘高释爆发丸’的药效尚未过去,他便会给我服用一颗‘封释丹’,让我恢复平时的状态,继续积聚内力。其实如果能长期处在‘高释爆发丸’发挥作用的状态下,我自然就不怕他人追打,但是当我处在那种状态下时,我身体感觉很不舒服,不快些恢复也会耽误继续积聚并提升内力的时间,所以每次任务一结束我都会立即找他要来‘封释丹’,使自己恢复。我这几天并没服过‘高释爆发丸’,就跟完全不会武功的人一样,只能任其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