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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珊,凌薇儿几女听到了夫君给孩子起的乳名,马上明白了什么。

    纷纷探着身子望着襁褓中睁大眼睛望着爹爹不哭也不闹的柳芸馨,默默的祈祷起来,希望这孩子将来真的无灾无难吧。

    一出生又是难产,又是死胎的,比起柳夭夭这几个孩子来说,简直是多灾多难。

    “产婆,先将孩子去灾带下去吧,需要什么你尽管吩咐下人就行了!”

    “是,老妇告退!”

    产婆接过襁褓中的柳芸馨跟着丫鬟朝着早已经准备好的房子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吱呀呀的打开,齐韵率先走了出来,柳明志急忙转身望去:“韵儿,怎么样?”

    脸上的神色复杂无比,迫切希望得到结果,又害怕得到结果。

    齐韵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化险为夷了,清诗妹妹说莺儿的命是吊住了,不过因为难产失血过多,加上力竭的缘故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柳明志脸上带着无比放松的表情走到台阶下面,在几女愕然的神色中扑通一声跪伏在地。

    “我柳明志一生之中极少真心实意感谢上苍。”

    “今日柳明志三拜苍天,感谢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呢!”

    慕容珊走到叩头三下的夫君旁边,轻轻地搀扶起柳大少。

    “夫君,地上凉,快起来吧!”

    柳明志慢慢站了起来,犹如一个久经世事的老者一样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母女平安好啊!这大起大落的滋味真不好受!”

    “柳松!”

    “少爷?”

    柳明志长叹一声:“告诉杜宇,以后蜀王名下的商队就不为难了,本少爷从现在起要做个好人,积阴德,攒福报!”

    “是,小的这就去。”

    “韵儿,清诗怎么样了?”

    “夫君,清诗妹妹她昏迷了,功力消耗一空,加上身体营养不良累晕了。”

    齐韵尚未开口齐雅的身影响起,柳明志顺势望去只见齐雅怀里横抱着脸色憔悴昏迷不醒的云清诗走了出来。

    柳明志急忙走了上去将云清诗接入怀中,神色复杂的望着齐韵几女:“清诗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齐韵几女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夫君,清诗妹妹她....唉......”

    “夫君,或许清诗妹妹有些事情做得不对,可是对于你清诗妹妹却是真心实意倾心相待,只是有时候命不由人,身不由己。”

    “夫君,原谅清诗妹妹吧!”

    柳明志眼神惆怅的望着怀里的云清诗,扫视了齐雅等人一眼:“为夫从来没有埋怨过清诗,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走不出她的心结。”

    “为夫又不是心如冷铁之辈,怎么会对相处几年的女子毫无怜惜之情,只是很多事情为夫说了不算。”

    “清诗是非要把自己禁锢在囚笼之中,为夫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

    “不说这些事情了,你们照顾好莺儿,我去将清诗送到房中然后就回来!”

    “好,夫君慢走!”

    盏茶功夫,柳明志将云清诗放在床榻之上,为其盖上了锦被,望着陷入昏迷的云清诗神色惆怅。

    “少爷,朱雀不是有意放清诗夫人出去的,莺儿姑娘那边.........”

    “朱雀,这件事你做的不错,先退下吧!”

    “是,朱雀告退!”

    柳明志抓起云清诗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腿上:“清诗,为夫本想跟你说说体己话,你听得到也好,听不到也好为夫都想跟你说说!”

    “可是思来想去为夫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

    “该说的为夫都说了,不该说的为夫也说了。”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仈Jiǔ,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不好吗?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适当的时候咱是不是也得往前看看?”

    “为夫一次又一次的给你暗示,给你机会,为什么你就从来不知道把握呢?相比尸山血海,杀人饮血的日子,为夫想要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安稳的生活,你就这么排斥吗?”

    “夫君!”

    云清诗也不知道是梦呓还是听到了柳大少的话语,呢喃了一声夫君,憔悴的脸颊之上划过两行清泪,却没有丝毫的转醒之状。

    柳明志一怔,望着依旧睡熟的云清诗,在其额头轻点一下为其盖上锦被慢慢退出了房间。

    “夫君,莺儿现在也需要休息,你还是不要进去的为好,会有丫鬟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照顾莺儿的。”

    “好吧,就让莺儿好好休息一会吧,嫣儿来了没有?”

    “没有,想来是蜀王还没有走,否则嫣儿妹妹肯定不会迟迟不到。”

    柳明志思索了片刻:“我去正厅看看,你去吩咐莲儿一声让她乖乖呆在内院不要去正厅,不然的话为夫怕她跟蜀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惹出一些不必要的事端来。”

    “蜀王本来就是来者不善,为夫可不想让他抓到什么把柄。”

    “妾身知道了,要不要妾身前去见礼?身为柳家长妇一直不露面也不合适。”

    “也好,你安排完莲儿就过去吧,为夫先过去了。”

    “妾身知道了。”

    片刻之后柳明志到了正厅,李云龙一言不发的喝着闷酒,三公主同样沉着脸默默地给其三哥斟着酒水。

    虽然柳明志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不过看情况是聊了一些什么不愉快的话语。

    “三哥,抱歉抱歉,内妾突然产子,小弟耽搁了一些时间,还请三哥不要介意。”

    李云龙淡淡的转首望着柳大少,脸上强行带着一丝笑意:“恭喜了!”

    “多谢三哥!”

    李云龙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轻轻地放下酒杯:“妹夫,三妹,天色不早了,为兄改日再来拜会。”

    “临别一言,希望妹夫记在心中。”

    “请三哥赐教。”

    “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告辞!”

    “三哥!”

    三公主急忙起身殷切的望着李云龙的背影,李云龙虎躯一顿,随即挥了挥衣袖毫不犹豫的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

    柳明志默默的将三公主揽入怀中,柳成乾见状乖乖的低着头跑出了大厅,给爹娘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夫君!”

    三公主转身抱着柳明志嘤嘤啼泣了起来。

    “不哭不哭,是不是三哥说什么难听的话了,为夫找他去!”

    “没有,没有!”

    “夫君,你说生在皇家,就真的都不愿意跟妾身一样甘于平凡幸福的度日吗?那张椅子的魅力就这么大吗?”

    “各个趋之若鹜。”

    三公主用趋之若鹜来形容,显然对那张椅子充满了不满之情。

    “嫣儿,不哭,有时候咱们决定不了什么的,为夫带你回去休息一会,把烦心事都忘记了吧!”

    是夜。

    电闪雷鸣,疾风暴雨拍打着颍州城每家每户的门窗。

    “阿弥......无量天尊。”

    “天子宝座,为德者居之,要变天咯!”

    “爹爹,你带千军万马是来杀月儿的吗?”

    “夫君,告诉嫣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良心,你说过你不会伤害我的,你骗婉言,你骗我!”

    “啊..........”

    “呼.....呼.......呼........呼.....”

    “夫君,你怎么了?”

    “夫君,是不是做噩梦了?”

    “姐姐,快把蜡烛点起来!”

    片刻之后,齐雅穿着薄如蝉翼的贴身衣物,手里举着灯笼朝着床榻走去,神色担忧的望着坐在床头喘着粗气的柳大少。

    “夫君,你怎么了?”

    “夫君,你说话啊,别吓唬韵儿好不好?”

    柳明志缓缓抬头眼眸惊疑的扫视着齐韵姐妹俩:“为夫没事,做了个噩梦。”

    “咔嚓.....轰隆隆……”

    雷霆炸裂,闪电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柳明志披上衣物朝着窗户走去,抬手轻轻一推,一股冷风吹进窗户,让昏昏沉沉的柳明志精神为之一振。

    柳明志望着回廊下摇摆不定的灯笼,以及庭院中的倾盆大雨微微眯起了眼睛。

    “要变天了?”



    大龙京师。

    狂风暴雨来势凶猛,其威势比起颍州不遑多让,短短小半天时间城中便已经起了积水,足以淹没脚面。

    秋汛到了。

    秋雨绵绵连三月可不是说说而已。

    “驾!”

    “驾!”

    一骑连雨伞都没有打直接顶着狂风暴雨朝着皇宫疾驰而来,身上的衣物早已经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来人毫不顾忌迎面拍打的雨水,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竹筒不敢松手。

    守卫皇宫城门的禁卫军身披蓑衣肃立在城门之外,保卫者皇宫的安全。

    听到疾奔而来的马蹄声纷纷色变,抽出腰间兵刃严阵以待起来。

    “来人止步,报上姓名!皇城已封,即刻下马!”

    “兵部尚书宋煜,北疆八百里加急文书,快快放行!”

    “宋尚书?”

    “八百里加急文书,快快放行!”

    “宋尚书,皇城已封,没有陛下口谕,卑职不敢开城门,请宋大人见谅。”

    “吁........”

    宋煜直接勒紧马缰,马蹄高高扬起发出唏律律的嘶鸣声,宋煜在马上扯着马缰稳住身形,展现出其高超的马技。

    正如当初所言,大龙从来没有绝对的文官武将。

    皆是上马可定邦,下马可治国的存在。

    只不过文官比起武将来说稍有不如而已。

    宋煜马上翻身下马,怀抱竹筒焦急的望着守卫在城门的将领:“平将军,北疆告急,事关武国公万步海以及三十万北征大军的紧急文书,丝毫耽搁不得,马上开城门让本官入宫面圣!”

    平将军脸色惊愕起来:“什么,北征大军的文书?”

    “没错,快快开城门吧!”

    “是,弟兄们,快开城门让宋大人进宫。”

    “平将军,多谢了,若是陛下责怪一切罪责有本尚书担着,耽搁了军机大事,本官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宋大人,军机大事不容小觑,快进去吧!”

    “好,本尚书就不多说废话了,我先进宫面圣,你派遣弟兄们四散而去,到其余五部尚书,左右宰辅,十二在京将军府上通告一声,让他们来城门等候,一旦接到陛下旨意马上进宫觐见。”

    “卑职知道了!”

    宋煜也不再犹豫,马上翻身上马朝着皇宫驰骋而去。

    半盏茶的功夫,大总管朝着李政以及皇后的寝宫疾驰而去,直接无视守夜的宫女驻足在床榻外的屏风前面:“陛下,北疆八百里加急!”

    正在酣睡的李政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深邃的眼眸透露出一股骇人的精光。

    皇后南宫梦自然也被李政的动作惊醒了过来,用锦被遮挡住裸露的娇躯迷惑的望着李政:“陛下,怎么了?”

    李政抬手示意皇后噤声,转首望着屏风:“老周,再说一次怎么了?”

    “兵部尚书宋大人骑马入宫,北疆八百里告急!”

    “八百里?”

    “是!”

    李政急忙朝着床榻走下,穿上鞋子抓起衣架上的龙袍便披在身上:“传旨,其余五部尚书,左右宰辅,十二大将军马上入宫觐见,朕在御书房等候他们!”

    “遵旨!”

    “陛下,臣妾服侍你更衣!”

    皇后紧了紧身上的贴身衣物就要妾身服侍李政穿龙袍,李政直接摇摇头:“不必了,八百里加急乃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一刻不能耽搁,朕边走边穿,你先休息吧!”

    “臣妾知道了!”

    李政拿着衣物就朝着门外走去:“福海,马上让宋爱卿去御书房等候,朕随后就到,然后去通知太子入宫觐见!”

    “遵旨!”

    半柱香功夫,李政踏足灯火通明的御书房之中。

    “老臣宋煜参见.......”

    “免礼!”

    李政望着浑身湿透,面色潦草,冷的有些打颤却依旧紧抱着竹筒的宋煜一愣对着一旁的太监招招手:“你,去找一身朕干净的平衣给宋爱卿换上,生炭盆给宋爱卿取暖烤衣!”

    “遵......”

    “陛下不可,老臣怎么敢穿陛下衣物,若是被夏御史知道了..........”

    “哎呀,宋爱卿,大事当前当不足小节,你穿着湿漉漉的衣物冷浑身哆嗦,口齿不清才是耽搁军机大事,不要多说了,朕的衣物就只是一件衣物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好吧,老臣多谢陛下!”

    盏茶功夫宋煜穿着一身李政微服之时的衣物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之上,李政早已坐在龙椅上手捧一纸文书对着灯火仔细的观看着。

    片刻之后李政脸色发黑的将宣纸拍在桌案之上:“北征马上就要进入尾声,粮草却因为秋雨的事情出了问题,真是苍天无眼。”

    “陛下,数十万石粮草因为秋雨连绵在途中耽搁良久,武国公那边粮草马上枯竭,若是补充不及时的话,三十万北征大军可就.......”

    “从别地调集粮草还来不来得及?”

    “京城以北大小州府一百二十多全部进入汛期,皆是秋雨连绵,直通北疆的官道尚且泥泞不堪车旅难行,就别提其它的道路了!”

    “尤其是其余州府是否有粮草臣也无从得知,这个要看暂代户部尚书常守章常大人的意思。”

    李政脸色阴晴不定:“晚上几天乃至十天不是问题,老国公肯定有办法应付,可是若是因为秋雨的原因粮草在路上发了芽可就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老臣魏永,童三思,杜成浩..........”

    “诸位爱卿免礼,入座。”

    “谢陛下。”

    “诸位爱卿,接到北疆八百里加急...........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办法?”

    李政三言两语简洁明了的将事情讲了一遍,在场的众人除了宋煜之外皆是忧心忡忡起来。

    李政直接望向了一旁的常守章:“常爱卿,你如今暂代户部尚书之职,总掌天下府库之事,你说说距离老国公最近的州府,哪里还可以就近调集粮草?”

    “陛下,秋税已收,都在路上,其余府库皆是只有余粮,无粮可调。而且现在运往国库的税收都被秋雨耽搁了,停留在各地州府比比皆是,眼下已到何地根本不知,想要就地调集需要花费两个月的时间去通知。”

    “两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众人更是面色难堪了起来,大事小事都挤在一起了,天公不作美啊。

    李政背着手在御书房徘徊了起来,片刻之后李政脸色无奈的坐到了龙椅上。

    “由国库出资,从北疆各地州府豪门士绅的府库就地购买粮草运往老国公那里,多贵都要买,务必保证北征大军粮草充足。”

    “陛下,国库没有多余的银子了,秋税不到你让臣上哪去弄银子买粮食去?”

    李政一拍龙案怒火冲冲的瞪着常守章:“这是你户部尚书的事情,你总揽天下财粮,却问朕怎么办,朕要你这户部尚书还有何用。姜爱卿在他就不会这么说,朕修建宫殿打死他都没有银子,可是一说北征他咬碎了牙齿也能给朕抠出来粮草。”

    “他是户部尚书,你也是户部尚书,他可以你必须也得可以!”

    “陛下,姜大人在职期间,国库充盈,如今国库情况,你斩了老臣老臣也抠不出银子来啊!”

    “有银子!还有三百万两银子!”

    吏部尚书杜成浩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李政眼前一亮转首望向:“杜爱卿,哪里还有三百万两银子?”

    “内务府,户部,工部还有三百万两共有银两!”

    常守章脸色一愣急忙站了起来看向杜成浩:“杜大人,那可是给陛下修建陵寝的银子,怎么能动呢?”

    “皇陵事关国体,一旦动用可就是违背祖.......哦......”

    李政怒气冲冲的望着被自己一脚揣在地上的常守章:“违你老娘,你连姜爱卿的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没有。”

    “数十万将士在边疆饿着肚子等着粮草,你还在乎规矩不规矩?”

    “不修了,皇陵马上停工,将银子全部购买粮草运往北疆。”

    “吏部!”

    “老臣在!”

    “将常守章革职,把姜爱卿从幽州同州两府调回来吧,户部离不了他,朕错了,朕错了!”

    “老臣遵旨!”

    “兵部!”

    “老臣在!”

    “姜爱卿归朝期间,户部由你跟苗集苗爱卿共同担职。”

    “朕百年之后就是曝尸荒野,也不能让数十万将士空着肚子收复失地,不能让天下臣民指着朕骂无道昏君。”

    “倾尽全力,讨贼复土!”



    河套草原,天赋之地。

    牧草肥沃,地域辽阔,天然的马场,兵家必争之地的其中之一。

    毗邻河朔草原的河套草原东部,北征大军的大营之中。

    巡逻将士踩着草地上的积水紧锣密鼓的举着火把巡逻着,毫不在意脚下的积水打湿了靴子,将脚心泡的发烂的痛感。

    “报!”

    一骑驰骋而来,高举令旗停在了大营最大的一座营帐前。

    “进。”

    武国公苍老豪迈的声音从大帐中传了出来,豪情万丈却又夹杂着一丝疲倦之意。

    斥候毫不犹豫的钻入大帐之中举着令旗单膝跪地。

    “启禀大帅,后续粮草因为秋雨连绵目前才到了滁州,运到我大营之中少说也要一个半月的时间!”

    “报,启禀大帅,突厥西王庭鲁尔木不,颉利思部兴兵约七万人马在我大营十里往外迂回徘徊,似乎有意袭扰我部。”

    大帐内一干将领脸色焦急的望着万步海,屋漏偏逢连夜雨,己方后续粮草跟不上,敌人又虎视眈眈伺机而待。

    万步海脸色阴沉无比,苍老的眸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之色一闪而逝。

    他心里明明焦虑万分,却不能将自己的心境暴露在众将面前。

    要知道自己可是北征大军的主心骨,一旦自己面露忧色,瞬间就会蔓延全军,一旦军心涣散,败军只在朝夕之间。

    纵使刀山火海加身自己面前,自己也得强撑下去才行。

    万步海仔细的观察者沙盘之上的阵图,转头望向了一旁坐在自己下首的荣威候蔡骏:“蔡骏,咱们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荣威候蔡骏沉思了片刻,眼神复杂的望着万步海:“干饭十五天,稀饭三十天。”

    “关键吃稀饭的话将士们万一体力不支的话,将是无法想象的后果。”

    “加上现在鲁尔木,颉利思两部七万铁骑在外围虎视眈眈,我部人马很是被动。”

    “三十万大军出征至今,能打能攻弟兄们只剩二十二万了,还有七万分兵驻扎河朔,如今十五万大军面对这七万铁骑虽然并无压力,可是如果将士们知道粮草的事情,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万步海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望向了蒋磊:“蒋磊,受潮的炮弹甄选出来了没有,能发射的炮弹还有多少?”

    蒋磊沮丧的望着万步海:“回禀大帅,五百一十七开花弹,四百二十二发实心弹,用不了多久就会消耗一空了。”

    万步海瞪了一眼蒋磊:“哭丧着脸像什么样子?没有火炮,没有炮弹咱们大龙儿郎就不会打仗了吗?”

    “几十年前没有火炮,我大龙儿郎一样杀得突厥人丢盔弃甲,北逃而去。”

    “都是带卵子的,没有利器,我们就怕了突厥狗贼吗?”

    “不怕!”

    “不怕!”

    “不怕!”

    大帐中众将狠厉的喊声直冲长空。

    万步海将竹竿丢在沙盘之上:“固守待援不是老夫的风格,既然突厥人都到家门口了,咱们唯有主动出击,一举吃下西突厥这两部铁骑。”

    “既壮我北征大军声威,亦可增加士气!”

    “咱们不比突厥人粮草充足,牛羊无数随时随地可以果腹,咱们耗不起!”

    “既然如此,等不如出击,把这两部突厥人的牛羊抢杀过来充当粮草。”

    “老夫还在担心粮草跟不上怎么办呢,突厥人这就给咱们送上门来了!”

    “不是耀武扬威的十里外迂回吗?本帅就直接以雷霆万钧之势吃了他!”

    “传令三军!”

    “末将等听令!”

    “蔡骏,你率领一部人马由南向北过...........”

    万步海正在传令,大营中忽然传出了震天喧闹的声音,万步海一愣惊疑不定的朝着周围望去。

    “亲兵,速查何处传来喧闹声。”

    “得令!”

    “你们跟本帅出去看看什么情况,无端的怎么会传出喧闹,不会是炸营了吧。”

    “得令!”

    “报,启禀大帅,伤兵营炸营了,一万多弟兄不听随军医师劝阻执意出营帐面见大帅。”

    万步海一行人刚刚出了大帐,亲卫便脸色焦急的跑了过来,汇报一件万步海等人最为担忧的事情。

    “快随本帅前去看看怎么回事。”

    众将领毫不犹豫的跟在万步海身后朝着伤兵营跑去。

    “我们要见大帅!”

    “见大帅!”

    “见大帅!”

    “大帅到!”

    “大帅到!”

    十几名亲兵高声呼喊才将万步海到来的消息传递下去,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眼望去,帐篷连绵不绝间的宽敞空地地上,一万多乌压压的伤兵聚集在一起。

    衣袖空荡荡的比比皆是,拄着拐杖的比比皆是,身上包扎着伤口的更是比比皆是,无一不是重伤在身。

    “参见大帅!”

    “参见大帅!”

    “参见大帅。”

    万步海驻足,一万多伤兵彼此扶持跪在了万步海的面前。

    万步海怔怔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一万多将士:“弟兄们,本帅来了,你们有什么事情起来再说。”

    “陈北岭,你是伤兵里面年龄最长,官职最高的将士,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伤兵前排一个约莫四十多岁身披将甲的中年人站了起来,空荡荡的衣袖随风飘荡。

    “大帅,末将斗胆一问,粮草是不是跟不上了?”

    万步海瞳孔紧缩:“你听谁说的,陈北岭你再敢胡言乱语本帅非得斩了你正军威不可!”

    陈北岭默默地摇摇头:“大帅,别瞒了,瞒不住了,伤兵里有一个斥候的弟兄,听力极好,他无意路过大帐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现在所有的伤兵弟兄都知道了粮草跟不上的事情。”

    万步海怔怔的望着陈北岭:“你们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

    “陈北岭,弟兄们,你们信得过万步海的话就回去好好休养,万步海就是割肉给你们吃也保证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

    “贼寇就在十里外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弟兄们乖乖回营,让其余弟兄们安心讨贼,可好?”

    “我这把老骨头给你们行礼了,万步海求你们了。”

    万步海刚刚弯下腰,震天的喊声响彻天际,直冲云霄。

    “请大帅赐番!”

    “请大帅赐番!”

    一干将士不解的望着高声呼喊的一万多伤兵,万步海更是惊愕的抬身望去,不知道到底是何情况。

    陈北岭咧嘴乐呵呵的望着万步海:“大帅,吾等跟随大帅南征北征,怎敢炸营不停号令。”

    “如今我部粮草后继难支,吾等一万伤兵弟兄已经商定。”

    “愿为大帅先锋之军,讨贼复土,节省粮草,报效家国!”

    万步海哆哆嗦嗦的望着陈北岭以及一万多伤兵,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胡闹,完全就是在胡闹,健全的弟兄们尚在,哪里轮得到你们上阵杀敌。”

    “大帅,我们伤兵所需的粮草消耗是健全弟兄的数倍有余,还要浪费大量兵力照料我们,后继粮草是否准时到场尚且未知。”

    “我们活着不是累赘胜似累赘,不如让弟兄们最后尽一份余力,为山河征战一次吧!”

    “将粮草省下来给其余弟兄,请大帅赐番!”

    万步海暴跳如雷全身哆嗦的指着陈北岭:“放屁,陈北岭,本帅命令你带领弟兄们给我回去,马上!”

    “噌.....”

    “噌.......”

    “..........”

    兵刃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万多伤兵纷纷抽出刚刚强行带出来的兵刃架到了自己的脖颈之上齐声喊道。

    “我大龙男儿人人敢死,毫不畏死!”

    “请大帅赐番!”

    “敢死!”

    万步海虎躯一震,颤抖的望着一万多伤兵:“弟兄们,你们是要逼死老夫吗?你们为国征战,上阵杀敌,本就重伤在身,老夫怎么能够再让你们去送死!”

    “你们是伤兵啊!”

    “陈北岭,本帅再说最后一次,带着弟兄们回营修养!”

    陈北岭将横刀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缓缓地跪在地上。

    “大帅,末将当兵起初是为了荣华富贵,光宗耀祖,现在末将是为了保家卫国,护我河山。”

    “我家就在甘州,末将退了,突厥铁骑就会南下,家若是没有了,末将枉为男儿。”

    “军人当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

    “陈北岭,你想干什么!”

    陈北岭慢慢站了起来,转身望着身后的一万伤兵。

    “徐涛!”

    “末将在!”

    陈北岭望着瘸着腿走出来的中年将来:“本将军要不来番号,下面就你来要,本将军在黄泉路上等你们,咱们一同上路!”

    “末将徐涛得令!”

    “老娘,孩儿以身许国,来世再报生养之恩!”

    “陈北岭,你给老子把刀放.....”

    寒光闪烁,血洒长空。

    陈北岭嘴角带着血迹望着惊愕不已的万步海。

    “敢.......敢死!”

    “壮哉!”

    “敢死!”

    “壮哉!”

    “敢死!”

    震天彻底的呼喊再次传来。

    徐涛毫不犹豫跨过陈北岭的尸体强忍着不便跪倒万步海面前,手里的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请大帅赐番!”

    “大帅一刻不许,末将等人前赴后继讨要番号!”

    身后的一万多伤兵高举手里的兵刃嚎叫起来。

    “赐番!”

    “赐番!”

    “赐番!”

    万步海趔趄的轻退了两步,扫视着各个决然的望向自己的一万多伤兵。

    “赐,本帅赐番!”

    “蔡骏,拿白番来!”

    “大帅!”

    “拿番!”

    “得令!”

    片刻之后蔡骏举着一干白番送到万步海面前,万步海猛然抽出腰间佩剑在手心一划。

    “大帅!”

    “大帅!”

    “退开,本帅要以血祭番!”

    众将领只好退到了一旁,担忧的望着万步海。

    万步海将白番铺在地上,举着流血的左手在白番上滴撒起来,片刻之间,潦草而又悲壮的番号被万步海举在手中。

    “徐涛听令!”

    “末将徐涛听令!”

    “番号不为敢死二字!”

    “而为勇者无敌,国泰民安!”

    “徐涛得令,番号,勇者无敌,国泰民安!”

    万步海深吸了一口气:“接番!”

    徐涛蹒跚着接过旗幡咧嘴大笑着转身望着一万多眼神狂热的伤兵。

    “弟兄们,番号拿到了,陈北岭陈将军在黄泉路上等着咱们呢!”

    “说好的同去同归,岂能让他久等!”

    “再说了他陈北陵又没多长两个卵子,阎王爷的茶岂能让他全喝了!”

    “报国的时候到了,杀敌去咯!”



    万步海沉寂的望着自发列阵,相互扶持朝着大营外走去的一万多将士。

    腿脚有伤的跟手臂有伤的自发组队列阵,他们有的来自龙武卫,有的来自骁果卫,有的来自虎贲军,更有甚者是充当辅军的府兵。

    此刻他们没有了彼此之间队伍的区分,全部集结在一起担任前锋大军,慷慨赴死。

    万步海仰天大笑起来,手里高举着自己的兵刃对着迎风飘扬的帅旗。

    “哀者必相惜,而不趋利避害,故必胜!”

    “粮草后继难支,身后既是吾家,退无可退,唯有挥戈北上,收复失地。”

    “我北征儿郎,人人敢死,人人皆是哀兵。”

    “是故,哀兵必胜。”

    “斥候!”

    “在!”

    “快马加鞭奔赴河朔,命令万守疆火速带领驻扎河朔之地的五万兵马与本帅会和!”

    “其余两万兵马故布疑阵,坚决不可丢失河朔腹地。”

    “本帅要用仅剩的十五天粮草,一举拿下河套草原,收复我汉家百年失地,洗我大龙百年之屈辱!”

    “得令!”

    “荣威候蔡骏!”

    “忠武将军孔德思!”

    “中郎将吴茂云!”

    “末将听令!”

    “你们各率领两万骑兵兵分三路,迂回包抄截断这两部敌军后路,只带兵刃干粮,其余一切尽皆丢弃。”

    “得令!”

    “怀化将军孙庆发!”

    “冠军将军卫明兴!”

    “炮兵将军蒋磊!”

    “末将听令!”

    “你们随老夫正面迎敌鲁尔木,颉利思两部七万铁骑,拿下这两部敌军,河套草原整个东部就已经收复我手!”

    “得令!”

    “七万铁骑皆是骑兵,不容小觑,他们在草原之上的优势本就远远的强于我们,万万不可轻敌。”

    “记住本帅的话!”

    “哀兵必胜,骄兵必败!”

    “此战只带征战所用,辎重大帐原地不动,身上的粮草消耗一空,就给渴了喝雨水,饿了吃青草。”

    “背水一战,收复河套草原。”

    “得令。”

    “擂鼓,出兵!”

    “众亲卫听令。”

    “在。”

    “长枪为架,抬起陈北岭一起出征,帅旗悬缟素,将旗挂白绫。”

    “得令!”

    “请大帅上车!”

    万步海毅然的摇摇头:“坐了半年的马车,乏了,老夫带棺出征,死于战马之上,死得其所!”

    “否则,这棺材就白带了!”

    “出征,讨贼,复土。”

    鼓声震天,嚎叫长鸣,旌旗蔽日出营北征。

    仅仅两炷香功夫,一座驻扎了十五万北征大军,连绵数里不见边沿的北征大营无一活物,尽皆北征。

    万步海强忍着腰脊之痛挥舞着马鞭。

    “披铁甲兮,挎长刀。”

    几个呼吸之间,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一呼而万应。

    万步海这一路九万大军整齐划一高喊起来。

    “披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仇忾兮,共生死。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壮烈而又悠闲的古老战歌响彻寰宇,不像去征战而像去踏青一样。

    行动不便的一万多先锋军听着身后弟兄们的高歌,仰天大笑起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手挽手,肩靠肩的加快了脚步。

    “勇者无敌,国泰民安。”

    “报,西突厥七万铁骑的斥候打探到我军动向,已经开始挥军向我军奔袭而来!”

    “报,敌军距离我军不足五里!”

    “报,敌军不足我军四里地!”

    万步海取下马背上的千里镜望着远处天边逐渐出现的一道宛若乌云的黑线,他知道这是鲁尔木两步的七万大军来了。

    七万骑术精湛,骑**通的突厥铁骑浩荡而来,纵然是万步海有九万大军加上一万多敢死伤兵也不敢马虎大意。

    突厥人驰骋草原,在边关留下赫赫威名,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全军停止前行。”

    数十骑传令兵纵马迂回而去,盏茶之间九万大军驻足原地一动不动。

    “刀盾兵,陌刀手上前掩护!”

    “弓箭手在后,八牛弩一字摆开马上上弦!”

    “骑兵两侧迂回!”

    “炮兵开始布炮,投石机在侧辅助!”

    “辅兵即刻挖掘陷马坑,敌军进攻,全军有序后退陷马坑之后一百步!”

    顷刻之间熟门熟路的万步海就开始摆兵布阵,大龙的军队不比突厥人全是骑兵,各个兵种互补不足,相互掩护。

    传令兵将万步海的帅令传达下去,九万将士开始有序不紊的开始摆兵布阵,在各自方阵统领的指挥下防守起来。

    “报,敌军在一里半之外停了下来。”

    万步海马上举起千里镜观望起来,只能看到两个帽插鸡翎的将军在交谈什么,却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内容。

    “沙尔将军,是不是本将军看错了,南人的前锋大军似乎是都有些行动不便啊!”

    “图巴黎你也看到了,本将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这些南人搞什么鬼,这些前锋大军不会是伤兵吧?派伤兵担任前锋大军,南人难道没人了吗?”

    “沙尔,不要大意,根绝射雕手汇报,南人还剩十五万大军左右,你看看现在满打满算不足十万,肯定还有五六万的人埋伏了起来,小心中了他们的圈套!”

    “这些南人打仗诡计多端,一个不小心咱们可能就会全军覆没!”

    “也是,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他们的马追不上咱们,就算有埋伏打不过咱们也可以撤退,咱们可是狼神的子民!”

    “他们狡猾咱们更聪明。”

    “木里特,派二十名射雕手去打探一下方圆五里之内有没有南人的埋伏,再派两名射雕手查探一下南人的前锋营大军是怎么回事!”

    “得令!”

    万步海从镜筒中足以看清沙尔,图巴黎两人脸上的疑惑神色,万步海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冷冷一笑:“既然你们不进攻,老夫可就不客气了!”

    “擂鼓,传令徐涛,佯攻!”

    “传令蒋磊,徐涛佯攻期间,一旦敌军冲锋。”

    “五十门火炮,一百五十发开花弹,三发连射!”

    “得令!”

    “大帅有令,前锋营佯攻!”

    “大帅有令,一旦敌军进攻,五十门火炮三发连射!”

    徐涛听到身后隆隆的鼓声,轻轻举起手中的旗幡:“上绊马索!”

    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三千多伤兵上千条绊马索的归宿竟然是自己的腰间,这三千多伤兵竟然要以自己的腰肢为桩。

    要知道以战马的冲锋力度,刹那之间这三千多伤兵的腰肢就会一折两段。

    “兄弟,你说腰断了会不会很疼?”

    “怕了?”

    伤兵用一只手拍了拍另一侧空荡荡的衣袖:“呵呵........比起断臂来说,也就那样吧,主要是没试过!”

    “绊倒一匹马,摔死一个敌军就是赚了,胡虏以战马之利欺我汉儿,等到收复河朔两地,咱们的战马就一样厉害了,为了后人能够骑上优良的战马征战四方,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吾等唯有以命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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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

    “启禀沙尔将军,图巴黎将军,南人约一万一千多前锋营多是四肢不全身受重伤的伤兵将士。”

    沙尔听到传令的汇报惊愕的朝着北征大军前锋营眺望而去:“真的是伤兵?”

    图巴黎同样惊愕不已,纵马向前两步想要观察的更清楚一些:“用伤兵担任前锋,万步海这个老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这不是派人来送死吗?自杀式的攻击他就不担心麾下将士的军心动摇吗?”

    “不要马虎,事出必有因,万步海不是一个简单的将来,成名已久的他岂会犯.......”

    “冲啊!”

    北征大军前锋营中传出悲壮的冲杀声,沙尔两人虽然不懂汉话,但是简单的一些话语还是懂的。

    他们知道南人要进攻了。

    短暂的失神之后两人回过神来:“沙尔,既然这些南人要给咱们送战功,咱们就不要客气了,冲锋吧!”

    “好,兵分两路,我左你右!”

    两人错开身子纵马围着各自麾下的部众挥舞着弯刀驰骋起来:“弟兄们,战功来了,拉开距离提防南人的火炮,随本将军进攻!”

    顷刻之间,七万多突厥人扯紧马鞭夹紧马腹开始挥舞着弯刀奔袭起来,朝着北征大军前锋营将士冲杀过去。

    徐涛将旗幡递给了身旁腿脚方便胸口缠绕着绢布的亲兵:“旗在人在,人亡旗亦在,旗幡所到之处,就是弟兄们进攻的方向!”

    亲兵眼眶发红的接过旗杆朝着最前面跑去:“人亡旗还在,人亡旗还在,弟兄们,记得接旗!”

    徐涛抽出腰间兵刃一指:“传令,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宁死也得拉上一个垫背的!”

    “拼死先攻战马,砍马蹄,斩马腹,破了他们的优势,人都死了要战功有个鸟用,给弟兄们杀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得令!”

    万步海强忍着老眼中的水雾抽出佩剑:“孔庆发,带领你的骑兵给前锋营侧援!”

    “得令!”

    “八牛弩换阵地,侧面射杀敌军!”

    “投石机放!开炮。”

    炮声震天而响,炮弹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突厥骑兵飞射而去,其中还夹杂着投石机的石块。

    尚未短兵相接,突厥人便损失惨重,开花弹或多或少总能炸到不少倒霉鬼。

    随后被八牛弩的箭矢以及漫天的石块击杀的血肉模糊。

    顷刻之间损失的人数便高达上千人之多。

    突厥骑兵虽强,可是也不得不承认汉人器械之利,不然的话也无法与突厥人你攻我伐这么久而不落下风。

    突厥人马上开始施展精湛的骑术吊在马背之上用弓箭开始还击,不少前锋营的箭矢直接被箭矢射中咽喉倒地身亡。

    “弓箭手还击,压制突厥人的箭矢!”

    “骑兵手弩还击,给前锋营将士争取时间!”

    一里半的距离在骑兵手里不过是片刻之间,突厥人的前锋便与徐涛麾下的前锋短兵相接。

    沙尔图巴黎两人本以为自己麾下的铁骑,会与以往一样在北征大军的步卒之中,冲杀的如入无人之境。

    然而他们失算了,前锋营最前端的将士忽然拉开了距离,绑在腰间的绊马索露出了庐山真明目。

    突厥人的前锋将士见状各个瑕疵欲裂的望着突然出现的绊马索,想要扯紧马缰停止下来,可是战马冲锋起来岂是那么容易停止下来的。

    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三千多将士忽然跪倒在地,绊马索正好处于战马的膝盖位置绷紧开来。

    就在眨眼之间,颉利思部的数千战马顿时人仰马翻,战马倾倒,马背上的骑兵被掀翻了出去。

    夹杂着不绝于耳的骨裂声还有凄厉壮烈的惨叫声回响在天地之间。

    三千多人北征前锋营将士以自己腰为绊马桩的代价,直接覆灭了数千颉利思部的骑兵敌军。

    三千多肢体扭曲的将士痛吟着望着草原上碧蓝的天空露出留恋的目光。

    那是怎样的不舍之情。

    这里将是自己埋骨他乡的地方。

    敢死!

    壮哉!

    不少生命力顽强的将士,强忍撕心裂肺的疼痛聚集在一起,三三两两的堆积在一起握住一柄兵刃朝天而举。

    他们知道,这样可以在自己死去的最后一刻用兵刃划破敌军战马的马腹。

    不出所料,突厥后续的骑兵奔袭而过,总三三两两的战马略过高举的刀锋嘶鸣倒地。

    而那些将士的下场就是化为残缺不全的血泥。

    短短一瞬间的短兵相接,己方的损失让沙尔,图巴黎两人心如刀绞。

    “疯了,这些南人疯了,散开冲锋,散开冲锋!”

    可惜两人嗓子都喊哑了,在糟乱的战场之上也起不了作用。

    混战一旦展开,想要收场可就难了!

    然而让突厥人更恐慌的事情来了,比起以往那些北征大军的进攻方式,这些前锋营将士进攻的方式简直令人头皮发麻,心惊胆战。

    剩下的六千多将士刀兵所指没有一个是战马之上的骑兵,全是他们胯下的战马。

    将士们直接竖躺在地,或者斜举着手中的兵刃对准马腹,或者双手横握手里的兵器对准马蹄。

    对于迎面而来的马蹄熟视无睹仿佛空无一物一般。

    眨眼间,战马嘶鸣,大声哀嚎的声音传遍战场。

    徐涛的命令前锋营的将士做到了,一万人以生命为代价换取战马的性命。

    铁骑踏过之处,草地上遍布面目全非的大龙将士的尸体,以及无数倒地嘶鸣的突厥战马,被掀翻出去哀嚎的突厥骑兵。

    一阵短暂又惨烈悲壮的交锋,突厥人在大龙弓箭手的箭雨中向着两侧驰骋而去,迂回到了原来的阵地。

    沙尔,图巴黎合兵一处,目瞪口呆的望着遍地狼烟的战场。

    沙尔颤抖的望着倒伏了一地死尸的战场中央:“南人疯了吗!”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宁死也要拉下一个突厥勇士,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图巴黎怔怔的望着用前锋营将士尸体堆积起来的一个尸山,尸山中央插着一杆白番随风微微飘扬,敢死二字触目惊心。

    “沙尔,这些南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了,压根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报,沙尔将军图巴黎将军,我军折损部众共计一万六千余人,一条绊马索少说也要拉了三名勇士下马!”

    “什么,一万一千多人大龙伤兵步卒竟然折损我突厥勇士骑兵一万六千余人!”

    “就算有大龙骑兵的策应,火炮,床弩投石机的支援也不该折损这么多人马,你是不是清算错了?”

    “末将没算错,不过战场中央少说也得有六七千勇士可以拯救回来,他们都是摔下马却并未战死,只是受了伤而已!”

    “末将猜想他们主要目的就是折损咱们的战马,必须想办法救他们回来!”

    沙尔痛惜的望着阵地上蠕动的部众:“怎么救,南人不会给咱们机会的!”

    图巴黎叹了一口长气:“骑兵对步卒最耻辱的一战竟然发生在你我身上,狼神不佑!”

    “报,南人擂鼓了,又要进攻了!”



    “大帅,一万一千六百多弟兄全没了,他们全部都是正面战死的,所有人没有一个后退的逃兵!”

    万步海血目猩红的放下手里的千里镜:“弟兄们该做的做完了,剩下的就该看咱们的了!不能让弟兄们瞧不起,擂鼓!”

    “全军相辅相助出击!”

    “得令!”

    “大帅有令,全军出击!”

    “大帅,阵地上突厥的伤兵怎么办?要不要俘虏了?”

    “不要俘虏,咱们弟兄害怕黄泉路上没人作伴,害怕孤单,让他们去作伴吧。”

    “黄泉路上再较量一番!”

    “是!”

    “报,荣威候蔡将军,忠武将军孔德思将军,中郎将吴茂云将军不足三里就可与大军汇合!”

    “报!万守疆将军还有八里左右就能汇合!”

    “蒋磊,开花弹一个不留,全部打光!”

    “得令!”

    蒋磊挥舞着手里的令旗:“火炮左右散开,十步一炮,仰角开炮,哪里人多哪里发射!”

    炮兵步卒马上开始搬运者火炮按照蒋磊的吩咐布炮,与此同时八牛弩投石机也开始四下分散,以火炮为主开始分散自己的阵地。

    始终将自己放在了辅助的位置之上。

    沙尔,图巴黎望着映着鼓声大步朝着己方进攻的北征大军直感觉头皮发麻。

    本来豪情万丈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大龙前锋营将士们的进攻方式让他们彻底的忌惮起来。

    伤兵都这样了,若是这九万健全的敌人依旧如此,那就是猛虎下山无可匹敌的气势!

    “图巴黎,搭还是撤退?”

    图巴黎犹豫的望着还在挣扎的己方勇士:“现在撤退固然可以安然无恙,可是那些受伤的将士怎么办?后方五十里就是咱们的部落,大王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一旦咱们撤退了,万一南人进攻咱们的部落可就麻烦了!”

    沙尔紧握手中弯刀咬着牙齿看向缓缓逼近的北征大军:“那就痛快的拼杀一场,现在南人只有不足十万人,只有两万骑兵多是步卒,咱们还有六万骑兵依旧势均力敌!”

    “杀!”

    “杀!”

    “杀!”

    北征大军阵营传出三声肃杀的冲杀声,随后便开始跟狼群一样朝着突厥人冲杀过来!

    沙尔两人相视一眼:“各派三名射雕手回部落传信!”

    “所见略同!”

    片刻之后,六名突厥射雕手四散而去,沙尔二人扯紧马缰挥舞着弯刀:“儿郎们,冲啊!”

    “开炮!”

    “投石机放!”

    “八牛弩,放箭!”

    “弓箭手放箭!”

    北征九万将士面对六万多野狼一般冲锋过来的突厥铁骑没有丝毫的慌乱,依旧稳打稳扎的向前逼近。

    前锋营兄弟们的战亡非但没有打击到北征大军的军心,反而激起了他们心底的凶性。

    大龙男儿人人敢死,悍不畏死。

    誓死收复失地,复我河山。

    正如万步海所言,哀兵必胜,血目猩红的九万将士跟前锋营将士一样抱着必死的决心收复失地。

    后面既是家乡,退无可退,粮草后继难支,唯有背水一战吃了这支突厥人大军,抢了他们的粮草才可活命。

    眼看着快要冲锋到跟前的突厥人,北征大军最前端的旗幡一挥,大军忽然散开,箭雨依旧覆盖射击,只留出中间的一片空地。

    沙尔两人虽然不解北征大军的意图,不过心里还是欣喜万分,暗道男人自寻死路,步卒的空挡留出来给骑兵摆明是自寻死路!

    然而沙尔两人注定要失望了,在中路你攻我防彼此折算不计可数的将士之后,远处无数的土堆再次出现在突厥人的眼里。

    “卑鄙的南人,是陷马坑!”

    “旗手,两侧分散迂回!”

    突厥骑兵的旗手马上举着旗杆两侧分散而去,前锋不少部众马上调转马头躲过了陷马坑,几万骑兵冲锋起来又岂是那么容易心神一处的!

    最后方的不少突厥骑兵在跟北征大军交手之时来不及反应过来直接冲向了陷马坑。

    又是数不清的骑兵折算在陷马坑之上。

    万步海望着两侧迂回过去的突厥人再次下令:“放箭!”

    沙尔图巴黎两人带着冲杀出来的部众奔袭着迂回起来:“传令,迂回袭杀,这些南人太诡计多端了,一定要观察清楚地形再次冲锋!”

    “是!”

    “报,启禀两位将军,北方,西方,南方各出现了一支大龙旗号的骑兵,皆是两万人左右!”

    “报,东方有大龙援兵五万人左右正在火速赶来!”

    沙尔两人惊愕的望着同行驰骋的斥候:“东方还有五万人,难道连驻扎河朔的南人也赶来了!”

    “图巴黎,怎么办?二十万人的南人咱们根本敌不过啊!”

    “撤,不能全军覆没了!这些南人扎好口袋等着咱们往里钻,咱们的兵马太少了,不能跟他们硬拼!”

    “回去,跟大王合兵一处!”

    沙尔犹豫的望着倒在战场上哀嚎的部众:“可是那些受伤的勇士们!”

    “哎呀,沙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损失一部分人总比全军覆没要好,待到跟大王合兵一处,向可汗借兵之后再杀回来!”

    “好吧,兵分四路撤退,南人的骑兵不多,追击不上咱们!”

    “就这样!撤退!”

    沙尔,图巴黎两人很会审时度势,面对兵力数倍于自己的北征大军选择了撤退。

    “大帅,突厥人想跑!”

    “冲啊!”

    “冲啊!”

    “冲啊!”

    南,北,西三方的大地颤动起来,荣威候蔡骏他们的六万铁骑终于赶来合兵一处。

    沙尔两人听到各自背后的冲杀声急忙传令:“火速撤退,不要管追击的南人!”

    “得令!”

    “将军有令,火速撤退!不要管追击的大龙人,全速撤退,全速撤........额.....”

    传令兵直接被一支流矢射中跌落马下。

    荣威候三人麾下共计六万铁骑的手弩发射者铺天盖地的箭雨,朝着逃走的突厥人飞射而去。

    几炷香功夫,地上散散落落几千中箭落地的突厥人。

    荣威候三人麾下的骑兵也逐渐的跟逃跑的突厥人拉开了距离。

    唯有上万左右的大龙骑兵依旧不远不近的吊在突厥人身后追杀者,与其余大龙骑兵不同的是这上万骑兵背上的手弩从未取下。

    面对不时箭雨还击的突厥人紧紧地吊在马背之上,脚蹬大黄弓一手弯弓搭箭对突厥人还击着。

    荣威候蔡骏三人以及剩下的缓缓追击着的骑兵无言的望着那上万骑兵。

    到底是跟定国公从西域出征回来的弟兄,骑术还有坐骑甩了自己等人不知几条街,跟突厥人的骑射功夫简直就是五五之数。

    数个时辰之后。

    万步海望着收敛完整的将遗体题默默地叹了口气,提起手中长剑。

    “弟兄们,粮草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鼓舞士气的话老夫就不多说了!”

    “先将弟兄就地安葬,整军待发!”

    “老夫带上你们,你们带上兵刃,随老夫干番邦去!”

    “直捣敌营,同生共死!”



    “报!”

    “启禀大帅,一队车马从东而来,打着护国候张狂大将军的旗号。”

    万步海正手捧绢布地图跟麾下一干将领制定着下一步的作战方式,一骑身背令旗高声喊叫着疾奔而来!

    万步海将绢布地图递给了一旁的荣威候蔡骏,从马背上取下千里镜朝着东方望去。

    果不其然,在北征大军东南的方向,龙武卫的旗帜迎风招展,一队四十多辆马车的车队由三千多龙武卫将士护送着朝着北征大军这边迅速而来!

    万步海满腹疑虑的放下千里镜:“张狂这小子不好好的镇守颍州,派三千兵马来河套之地干什么来了?”

    “报!”

    “启禀大帅,根据与龙武卫弟兄的斥候接洽,车队统领乃是护国候麾下程凯程将军,据斥候弟兄言说,程凯将军护送一批新的火炮还有兵备送给北征大军。”

    “据说是定国公柳明志新搞出来的火炮跟兵备,可以有效的攻击突厥的骑兵,让他们的优势大大的降低下来。”

    “报!”

    “启禀大帅,龙武卫的弟兄.........”

    张狂伸手示意斥候不用继续说下去,攥着手里的千里镜对着麾下的一干将领摆摆手:“随本帅前去迎接龙武卫的程凯将军。”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何况是火炮了!”

    “得令!”

    万步海整理了一下甲胄一马当先的朝着车队的方向赶去,一干将领紧随其后。

    “北征大元帅万步海!”

    “副帅蔡骏。”

    “车骑将军万守疆。”

    “忠武将军..........”

    “..........”

    “多谢诸位弟兄千里援助之情。”

    程凯急忙翻身下马朝着万步海等人跑去:“老国公,诸位弟兄你们这是干什么,程凯怎么能当得起如此大礼啊!”

    “折煞末将,折煞兄弟,快快请起!”

    万步海慢慢的直起身子轻笑着看着程凯:“你们的来意老夫已经知晓了,如今秋雨连绵,不少的火炮都已经受潮了,能发射的炮弹微乎其微。”

    “说句难听的,北征大军马上弹尽粮绝,你们能及时赶来补充炮弹,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老国公,不是大将军,也不是末将,而是定国公无意得知如今的火炮已经被突厥人可以简单的防范起来,费尽苦心让颍州兵造监昼夜不停的铸造新的火炮出来。”

    “还有一批抵制骑兵的钩镰枪一千多,战事紧急,时间不够只有这么多了,希望老国公还有北征的弟兄们不要嫌弃。”

    “你这小子说什么呢,老夫岂是那种不知好歹之人,你们就是送来一碗米饭都是情意!”

    程凯微微颔首:“老国公,诸位兄弟,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新型火炮的用法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熟练的操作,现在让炮兵的弟兄们将火炮卸下来,我给他们图纸之后再讲解一下火炮的用法。”

    万步海也不犹豫对着蒋磊招招手:“蒋磊,让你麾下的弟兄们赶紧来卸下火炮,尽快熟悉操作,以免误伤咱们自己的弟兄!”

    “得令!”

    蒋磊跟程凯是老相识了,跟着柳大少治理青州蝗灾,江南剿匪,出征西域诸国,那是尸山血海里一块摸爬打滚出来的兄弟。

    见到程凯到来蒋磊如何不想要寒暄几句,奈何战况紧急,也只能闲话少说了,北征大事重要。

    程凯对着蒋磊淡笑着点点头,给了其一个鼓励的眼神,将图纸递给了蒋磊。

    蒋磊接过图纸抿嘴点头,一个笑容一个眼神足以胜过千言万语,同袍之间没有那么多俗节。

    蒋磊带着麾下的弟兄搬运者没良心炮还有钩镰枪,程凯下意识望向正在掩埋弟兄们遗体的北征将士。

    “怎么战亡这么多?难道你们遭遇了大规模的突厥敌军不成?”

    万步海等人闻言脸色一暗,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酸涩起来。

    万步海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程凯,期间没有丝毫的隐瞒,一五一十的悉数讲了出来。

    程凯听了前因后果之后眼眸发酸的闭上了眼睛:“糊涂啊!”

    程凯步履蹒跚的握着将刀朝着前锋营将士的遗体走去,万步海等人不明所以也只好跟了上去。

    程凯扫视着正被掩埋的遗体,眼眶发红的叹了口气:“何至于此,何至于此!粮草万一及时运到了呢?你们死的英勇,可是有没有想过家里的妻儿老小该怎么办?”

    万步海脸色惆怅的走到程凯身边:“老夫劝了,伤着回去总比甲胄还乡要强,可是老夫劝不住啊!”

    “他们前赴后继以死相逼老夫赐番,老夫的心痛的在流血也没有办法。”

    “一万多人啊,小半天的时间就没有了。”

    “他们用性命换了一万多战马,是老夫愧对他们的家人,将他们带出来却没有将他们带回去。”

    “他们的家人若是询问老夫,他们的儿子,夫君,爹爹为何没有安然归来!”

    “老夫纵然以死谢罪,也死不足惜!”

    “他们最小的才十七岁,刚刚成家就出征了,最老的都四十出头!”

    “他们是谁的儿子,是谁的夫君,又是谁的爹爹,谁的爷爷。”

    万步海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起来,伤心事不提还好,一提纵然是铁打的男儿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程凯见到万步海老泪纵横的模样没有丝毫的鄙夷之意,这种情况他在大帅柳明志的身上已经见过一次了。

    万里长征人未还,只有出生入死的同袍才能理解那份辛酸!

    “报,蒋磊将军已经布炮完毕。”

    万步海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吁了口气:“程凯,一起过去看看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吧!”

    “老国公请!”

    万步海大步朝着布炮的阵地走去,振臂高呼:“擂鼓聚将,让弟兄们合兵一处,熟悉一下新来的火炮,别到时候死在了自己弟兄的手里!”

    “得令!”

    “大帅有令,列阵合兵!”

    几盏茶的功夫,二十万北征大军根据自己的阵型队列起来,片刻之后便合兵完毕。

    “程将军,你看一下这三十门新火炮的用法有没有问题?”

    蒋磊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期待的望着赶来的程凯。

    万步海等一干将领也是惊愕的望着埋在土里的翻改版没良心炮,不是惊愕炮筒为何要埋入地下,而是惊愕炮筒的尺寸实在是太大了。

    比起原来的五十门火炮来说,这三十门没良心炮的炮筒一个能顶原来的四个还要稍微大上那么一点。

    程凯仔仔细细的弯腰检查着每一门没良心炮,这些炮的威力他实在是太清楚了,必须谨慎入微才行。

    远处爆炸的气浪都能把人吹的够呛,若是操作失误掉到自己的兄弟周围,那自己可就是最大的功臣了。

    不过却是西突厥的功臣,大龙的罪人。

    “蒋磊,底火跟炮弹都按照图纸上的顺序放了没?”

    蒋磊郑重的点点头:“程将军你放心,末将知道火炮的威力,怎么敢马虎大意,每一门火炮全都按照顺序放的。”

    程凯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对着万步海点点头:“老国公,可以开炮了!”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程凯想了想:“蒋磊,命令弟兄们点火之后马上后撤三十步距离!”

    “得令!”

    蒋磊挥动手中令旗:“点火之后迅速后撤三十步,三十门火炮齐射,点火!”

    “嘶嘶.......”

    引线燃烧起来,炮兵士卒马上举着火把朝后面跑去,在不足三十步的距离之后大地发颤起来,比万马奔腾的颤动还要强烈。

    相比之前火炮震耳欲聋的声音,三十门没良心炮的动静沉闷了不少。

    “轰.........”

    一百三十步之外,后世的一百五十米到二百米的范围左右尘烟翻滚,烟雾冲天。

    一股劲风袭来,让站在最前面的众人都差点站不稳,旌旗更是吹的呼啸作响。

    炮弹的爆炸范围更是七零八落没有丝毫规律可言!

    烟尘散去,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不远处的沟壑久久无法回神。

    程凯倾吐了一口气:“老国公,定国公说时间紧急,来不及试验支架了,只能用最笨的法子埋在地下了!”

    “定国公让末将告诉老国公一句话一定要老国公铭记在心!”

    万步海愕然的点点头:“说!”

    “炮弹没有爆炸完毕,弟兄们一定不要进攻,不得已需要冲锋也一定要跟炮兵提前商议,迂回到炮弹射程之外!”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没良心的玩意会落在哪里!”

    “老夫一定谨记,这些炮叫什么?”

    “没良心炮,亦或者飞雷炮!”



    小半天过后,将士遗体掩埋完毕,程凯也再三吩咐蒋磊布炮需要小心的事宜之后,也结束了自己使命。

    “老国公,我们的粮草也不多了,能留下的都给你们留下了,一点心意而已老国公就不要推辞了!”

    “末将的使命完成了,也该回去复命了,提前预祝老国公北征大捷!”

    程凯身后的三千骑兵也恭敬的望着万步海以及其身后的北征大军:“提前预祝老国公,诸位同袍北征大捷!”

    万步海重重的点点头:“北征在即,恕不远送!”

    程凯双手抱了一拳:“诸公保重,告辞!”

    “弟兄们,回颍州复明,驾!”

    眨眼之间三千铁骑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道划过天边的长线。

    万步海收回目光翻身上马举着手里的佩剑:“擂鼓聚将!”

    战鼓声再次响彻草原之上,二十万北征大军敬仰的望着骑在马上缓缓行动的万步海。

    “弟兄们,这里是河套草原,是咱们祖祖辈辈流血牺牲,埋骨他乡的英雄地,豪杰地。”

    “无数的先烈拼死打下的土地,因我汉郎一时羸弱被突厥胡虏强行掠夺了过去!”

    “咱们的祖宗生活度日的地方,岂能让胡虏在此信马由缰。”

    “在咱们祖宗的骸骨之上跃马扬鞭来去自如!”

    “老夫效仿不了冠军侯霍去病,将胡虏驱逐阴山以北三千里,但是老夫绝对不能眼睁睁的望着胡虏在咱们的土地上如此的肆意妄为,如入无人之境!”

    “若是不收复失地,驱逐胡虏,老夫百年之后,你们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咱们的列祖列宗!”

    万步海眼神刚毅而又强烈的嘶吼起来:“复我河山,驱逐胡虏,扬我中华天威浩荡!”

    口口相传,转瞬之间二十万北征大军嘶吼着挥舞着手里的兵刃。

    “复我河山,扬我天威!”

    “复我河山,扬我天威!”

    “复我河山,扬我天威!”

    “出征!”

    “大帅有令,出征伐贼!”

    在浑厚雄壮的号角声之中,二十万北征大军直接朝着颉利思,鲁尔木两部的部落而去。

    他们明白只要攻下史毕思王庭在河套草原榭下的两颗最大的钉子之后,河套草原大部分就要收入大龙的手中。

    万步海也打着背水一战的主意,连驻扎河朔之地的兵马都调来了三分之二,只留了两万兵马给呼延王庭故布疑云。

    让他们不敢轻易涉足河朔之地。

    虽然万步海早已经得知呼延王庭,金国,还有大龙早已经签订了一年多的和平条约,但是万步海心里深知。

    所谓的一纸文书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面对地域辽阔,牧草肥硕的河套草原,呼延王庭不可能不动心。

    先前呼延王庭的那一记攻心计差点让自己撒熟人寰,若非靖国公带来了医术精湛的大夫恰巧赶来,仅仅那一招让自己误以为东西王庭合兵一处的计谋就够自己卧床不起的。

    呼延王庭这个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奇谋百出,招招攻人要害。

    绝不能以看待常人的眼光去对待,不可不防啊!

    大军北下半天时间,天色已经见晚。

    根绝数十路斥候一路不间断的侦查,距离两部落不足十五里。

    “报,启禀大帅,颉利思部的情况不对劲!”

    万步海勒紧马鞭疑虑的看着斥候:“怎么回事,有什么异样?”

    “大帅,两军交战,突厥部落每天都会派遣大量的射雕手在草原上来回侦查。”

    “如今我军距离颉利思部落不足二十余里,按说颉利思部的射雕手早该发现了咱们的踪迹,可是现在颉利思部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灯火通明,却人迹孤零,会不会有埋伏?”

    “传令三军停止前进!”

    “大帅有令,三军停止前进!”

    “地图,召集各部将军前来商议!”

    “得令!”

    万步海拿起地图看了半柱香功夫,所有的将领全部纵马赶来。

    “大帅,召集我等所谓何事?”

    “天色见晚,难道要就地驻扎修养?”

    万步海示意一干将领噤声,将斥候回报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捧着地图放在众将领面前。

    “咱们不久前刚跟颉利思,鲁尔木两部短兵相接大战一场,颉利思部不可能不知道咱们很有可能随时挥军北上。”

    “可是眼下颉利思部却毫无动静,有悖常理,这样以来有两个可能!”

    “一是颉利思部故布疑阵,设好了伏兵等咱们夜间袭营。”

    “二,颉利思部已经北上跟与其相距十五里左右的鲁尔木部合兵一处,眼前的场景是在故意拖延咱们的速度。”

    “其原因不外乎,是想跟史毕思王庭的可汗史毕思穆尔特借兵,然后三方兵马合围一起反杀咱们。”

    “无论哪种情况对咱们都很不利。”

    “颉利思的部的人熟悉地形,咱们是孤军深入,左右无援。”

    “根据情报来说,颉利思部能征战的将士高达九万人左右,或许会更多,而且多是骑兵,打不过咱们他们可以逃。”

    “而咱们却只能被动追击,没有后援的情况下,咱们若是继续孤军深入茫茫草原与粮草部队的弟兄彻底断了联系,很容易跟河套草原之外西突厥的大部人马遭遇一起!”

    “本帅前思后想了一下,为了避免遭受更大的损失,无论颉利思部是何种打算,咱们都不能被他们得逞。”

    “本帅打算派遣一队先锋军夜袭颉利思部以探查虚实,你们谁愿意担任前锋将军?”

    “这是一个艰巨而且危险的事情本帅可以给你们思考的时间!”

    “不用思考了,末将万守疆愿意担任先锋将军夜袭颉利思部!”

    荣威候蔡骏一愣急忙摇摇头:“不行,你可是.......”

    万步海脸色一沉瞪了一眼蔡骏:“住口!”

    蔡骏无奈的沉下脸去呆在一旁不声不响起来。

    万步海叹了口气看向万守疆:“守疆,我给你两万铁骑夜袭颉利思部大营!在你们进攻之前,刀盾兵会掩护着炮兵营以及投石机跟八牛弩方阵偷偷摸过去,先来一波远程进攻!”

    “只要炮声一结束,你们马上进攻!”

    “末将万守疆得令!”

    万步海取出一杆令旗递给万守疆:“点兵去吧!”

    “末将告辞!”

    “其余各部,按机行事,分兵三路展开合围之势,注意各派遣斥候五十人侦查颉利思部方圆七里左右。”

    “得令!”

    “众将听令!”

    “马裹足,人衔枚,夜袭颉利思部。”

    “得令!”

    众将散去之后,荣威候蔡骏脸色复杂的环视一周之后望着万步海。

    “大帅,让末将去吧,守疆这孩子可是你最小的儿子啊,万一出了事情你怎么跟老嫂子交代!”

    万步海脸色一沉瞪了蔡骏一眼,握着马缰抬手挥了一圈。

    “守疆是我的儿子,这些弟兄们又是谁的儿子?”

    “既然选择了征战沙场,就要做好马革裹尸的觉悟!”

    “不能因为守疆是我的儿子,就不能冲锋陷阵了!”



    中路十万大军,马蹄之上裹着布料,将士口中咬着树枝,动作细微的朝着颉利思部的营帐摸去。

    无论大军如何靠近,颉利思部的情况根据斥候的汇报还是老样子,没有丝毫的变化。

    分出去的三路大军汇报的情况也是如此,方圆周围没有发现任何行人的踪迹,安静的有些诡异。

    “报,启禀大帅,刀盾兵兄弟们已经掩护着炮兵营跟投石机八牛弩的弟兄摸上去了,随时可以进攻!”

    “直接开炮,时间不等人!”

    “坚决不能等来史毕思王庭的援兵,否则咱们将会很被动!”

    “得令!”

    斥候离开不足半柱香功夫,炮声传遍草原的每一个角落,远在数里之外隐藏的将士都能感觉到清晰的炮声以及不正常的微风。

    那是被火炮爆炸掀起的气浪。

    持续一炷香的炮声结束之后,投石机八牛弩也马上停止了进攻,继而冲杀声传来,万守疆率领的两万先锋军铁骑朝着颉利思部落大营冲杀了过去。

    万守疆带领两万铁骑在颉利思大营中冲杀了一个来回,惊愕的望着地上燃烧的草人。

    除了草人,整座大营都被熊熊大火吞噬着,完全就是一座空营。

    “报,没有发现伏兵。”

    “报,人影全是草人映射出来的。”

    “报,大营之中没有丝毫的活物,突厥人逃走了。”

    万守疆沉吟了片刻。

    “传令兵,速速禀报大帅是一座空营,颉利思部的突厥人十有仈Jiǔ是跟鲁尔木部的突厥人合兵一处了!”

    “灯火通明的大营就是在故意拖延咱们的进军速度,等候史毕思王庭的援兵!”

    “得令!”

    “将军,牛肉干,羊肉干,大营里搜出了很多风干的牛羊肉!”

    一个将士说着说着就要将肉干往嘴里送去,这些天粮草的问题让不少将士心里一直担忧不已,见到了肉干自然有些嘴馋。

    肉干尚未入口,却被万守疆一剑挑开。

    “不要吃,这些肉干完全可以带的走,突厥人却留了下来,小心有毒!”

    不少手捧肉干的将士听了万守疆的话急忙将手里的肉干丢在地上,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荡然无存。

    饿肚子跟小命哪一个更重要,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几刻钟之后,万步海以及一干将领踏足燃烧着大火的营地之中,万守疆翻身下马行了一礼。

    “大帅,如你所言,这些突厥人撤离了,咱们必须赶在他们的援兵到来之前将他们全歼了!”

    万步海脸色沉着冷静的扫视着周围的营地,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肉干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这些狼崽子是真狡猾,老夫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知道了咱们粮草后继难支的问题,故意给咱们绕弯子打消耗战!”

    “报,启禀大帅,神射手的斥候汇报,突厥人合兵一处了!”

    “看他们的意图似乎有意迁移部落向北撤去!”

    万步海脸色一沉丢下手里的肉干:“事不宜迟,传令三军马上挥军北上,坚决不能让他们跟援军会合!”

    “告诉弟兄,不要怕累,不要怕苦,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斗!”

    “一旦颉利思两部跟援兵汇合,咱们就要埋骨他乡,就要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故土再次拱手相让。”

    “要做凯旋而归的英雄,不做丢失疆土的民族罪人。”

    “誓死不背千古骂名!”

    “得令,誓死不背千古骂名!”

    北征大军收拾了一下可以利用的弩箭石块之后再次挥师北上,进行一场持久的征战。

    至于损失的炮弹,炸了之后那有可能再次收回。

    ..............

    颍州总督府,柳明志书房。

    柳明志面色沉默的听着程凯缓缓讲述这北征大军发生的事情。

    “大帅,末将回来路上的时间这都半个月了,不知道老国公拿下了颉利思两部没有!”

    “根据西突厥各部落分部的趋势,只要拿下这两部,其余的一些小部落不足为虑,纵然他们所有部落合兵一处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蚂蚁而已。”

    “末将猜想,冬天到来之前应该能结束战事,收复河朔,河套草原这两块汉家失地。”

    “只要收复失地,坐拥天然马场,咱们战马的劣势就不是问题了。”

    “只需一两年,我大龙就可以挥师北上,跃马扬鞭,横扫金国东突厥一统天下。”

    柳明志没有回答程凯的问题,默默地研墨起来。

    片刻之后柳明志一手提起粗大的狼毫,一手整理着宣纸,程凯见状马上上去帮忙,扯住了宣纸的两角,方便柳明志下笔。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十个大字两句诗跃然纸上,柳明志放下了手里的狼毫静默着坐在了椅子上。

    程凯默念了起来,赞叹的望着柳明志:“好句!”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大帅不愧为白衣儒帅,不负解元之才名。”

    “端的是上马可定邦,下马可治国的贤士大才!”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出自南北朝时期的木兰诗,魏晋之后大龙一统天下,自然没有这句诗流传。

    柳明志默默的叹了口气:“出征两年了,是该结束了,是该结束了。”

    “老国公出征三十万人,如今还剩二十二万人,又是八万儿郎埋骨他乡。”

    “本帅西征将士四十万,归来三十二万人,将近八万将士埋骨他乡!”

    “几年来突厥犯边,加上连续征战,死伤儿郎将近五十万人。”

    “五十万呢!写在纸上不过寥寥几笔,从口而出不过三个字,一手伸出便可概括。”

    “可是五十万人聚集在一起,足可以用尸骨搭建几座城池。”

    “跟本帅西征回来的将士没有战死西域,最终却战死了北疆。”

    “长刀一挥,弓弦一松,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终结。”

    “一万多人因为敢死二字,尸骨不全,前赴后继。”

    一声剑吟声传来,书房中充斥着冷厉的寒气。

    柳明志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天剑,平举在手并成剑指轻轻地抚摸着天剑锋利的剑刃。

    手指被剑刃划破,鲜血顺着剑身滴下柳明志却毫无所觉,转首眼神深邃的望着惊愕的程凯。

    “你说,还得死多少人天下才能一统?”

    程凯无声的叹了口气:“大帅,秦有匈奴之祸,汉亦有匈奴之祸,魏晋有五胡乱华,我大龙有突厥金国犯边!”

    “这或许就是我们军人的宿命吧,注定要前赴后继的死在守土卫国的疆场之上。”

    噌的一声轻响,天剑激射而出穿透回廊的廷柱微微发颤。

    柳明志眼神凌厉的盯着天剑。

    “本少爷敬畏命运,唯独不信命运!”



    瑞安六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启禀大帅,荣威候副帅,万守疆将军,孙庆发将军已经肃清了颉利思两部的所有残敌!七万多俘虏已经押往甘州了!”

    正在扫视沙盘的万步海猛地一锤手掌,脸上带着欣慰的神色:“太好了,打了这么久总算得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了!”

    “孔德思,卫明兴他们去放史毕思王庭援兵的风筝,现在情况如何了?”

    斥候无奈的叹了口气,遗憾的摇摇头:“尚未有哪一路斥候跟两位将军的大军联系上!这都快一个半月了,两位将军只带了三万骑兵,可是突厥的援兵却有十二万。”

    “不知道这三万弟兄是不是已经........”

    万步海脸色一沉:“不必再说了,本帅相信他们两个还有三万弟兄!”

    “这三万弟兄都是六卫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他们都跟着定国公从西域出征归来,跟西域人精修过骑射的本领!”

    “战马也是从西域挑选出来的优良战马,打不过突厥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想要边打边退突厥人未必能将他们奈何。”

    “我北征大军中所有优良的盔甲,弓弩,兵刃都集中到了他们的身上了!”

    “先辈保佑,你们的子孙一定要安然无恙的归来啊。”

    “报,河套草原之上西突厥辖下数十个小部落联合在一起了,拥兵足足十万有余!”

    万步海脸色沉着冷静的在大帐中徘徊了起来:“司马,咱们一路上缴获的粮草还有多少?”

    “回禀大帅,足以支撑到收复河套草原,咱们一路上孤军深入,早已经跟粮草部队的兄弟彻底断绝了联系!”

    万步海默默地松了口气,没有露出神色放松的神色,为帅者永远不能将自己的内心展露给麾下的弟兄。

    喜怒哀乐皆不可。

    “粮草充足就可以了,剩下的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不足为惧,他们虽然合兵一处,却各自为战,将令不能有效实施。”

    “只要吃下了这剩下的部落,河套草原就收复了!”

    “两年了,终于见到成效了!”

    “报,启禀大帅,跟孔德思两位将军的斥候接洽上了,现在他们正在咱们西北二百多里的方向修整。”

    “太好了,老夫就知道先辈们一定不会看着他们的后辈儿郎重蹈覆辙,埋骨他乡。”

    “速速传令两位将军,大队人马已经肃清残敌,马上回来合兵!”

    “得令!”

    万步海没有问斥候去放风筝的三万弟兄在十二万突厥敌军的围追堵截之中还剩多少人马。

    他怕自己得到一个无法接受的数字。

    三万打五万尚且有一战之力,万步海相信跟着柳大少西征过的这群嗷嗷叫的野狼。

    可是三万对敌十二万,万步海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他是北征大元帅,北征大军的主心骨,他必须要安慰将士们的军心。

    可是谁来安抚他的内心呢。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万步海生怕自己成了这累死三军的将军。

    “蒋磊,咱们还有多少炮弹?”

    “飞雷炮的炮弹只剩一百五十多了,之前的炮弹开花弹所剩无几,实心弹还有二百二十多发。”

    “就像方才兄弟所说,孤军深入太远了,补给没有了!”

    万步海将目光再次放到沙盘之上扫视起来,对着仅剩的几个将军招招手:“本帅本来以为半个月就能结束的战斗,愣生生的打了一个多月,本帅无能啊,眼下终于有了成果,本帅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大帅,你千万不要自责,突厥人根本不敢跟咱们短兵相接正面交锋,要不是咱们舍命的围追堵截,别说结束战斗,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一个问题!”

    “是啊大帅,咱们多是步卒,不像突厥人多是骑兵,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

    “就这还是不少骑兵弟兄们舍命托住了他们撤退的速度才将他们最终全歼!”

    “天时地利人和,咱们只占了天时,已经算是战果丰硕了,大帅又何必自责。”

    听到麾下的弟兄出口安慰,万步海的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弟兄们,过去的事情暂且不提了,先说说接下来的战事。”

    “你们看这是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周围的十几个突厥部落分散的七零八落,本来本帅还愁着先拿哪一个部落开刀呢!”

    “他们倒好,自己就凑一块了,这样也好,省的本帅带着你们东奔西跑一个一个的去吃掉他们!”

    “根绝斥候的汇报,巴鲁部落是这十几个部落里最大的部落,人数最多,占据了最丰盛的牧场。”

    “这里便是巴鲁部落的营地,你们看沙盘上的地形,巴鲁部落左右长河,又有丘陵,是一块绝佳的地形。”

    “根据突厥人信奉强者为尊的习惯,一定会汇合到巴鲁部落合兵一处。”

    “咱们若是想要吃下巴鲁部落,必须要绕道迂回到巴鲁部落东北方的丘陵之后。”

    “原因有二,其一这丘陵可以当做遮挡物,让咱们的大军可以更加逼近巴鲁部落!”

    “其二,咱们多是步卒,占据高地步卒们冲锋可以减少体力,反观突厥就要消耗不少体力!”

    “此消彼长,我北征大军先占地利三成,如此便多了三成胜算了!”

    “就听的大帅的了,迂回进攻,一举歼灭河套草原之上所有的部落!”

    万步海默默地摇摇头:“河套草原上的部落本帅并无担忧的,本帅担忧的是这杯孔德思他们放风筝的这十二万西突厥王庭的人马会不会也趁势掺和进来。”

    “若是掺和进来,突厥可就有二十二万的人马了,反观咱们现在又战亡了一万多弟兄,还有两三万的伤兵!”

    “所有可以上战场的弟兄也只有十五万人左右,面对二十二万的突厥人,要么大败,要么惨胜!”

    “最终能够回家的弟兄可能不足一手之数。”

    “三十万弟兄跟随老夫出征,连五万人都剩不了,所谓的胜利与不胜利还重要吗?”

    万步海一言,众人沉默了下来。

    他们心里都明白万步海说的乃是实情,只剩下五万人都不到的胜利,还叫胜利吗?

    “报,启禀大帅,大营外有一独臂突厥人前来,自称东突厥呼延王庭的使者呼延玉,说是有要事面见大帅!”

    万步海等人一愣下意识的朝着单膝跪地的亲兵望去。

    “东突厥的使者?”

    “正是。”

    万步海迷茫的轻抚着下巴之上的胡须。

    “老夫从未跟呼延王庭的人打过交道,战事期间突然来人干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