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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修们对视了一眼,似乎达成了什么约定,不约而同的朝着天地四方飞去。

    有回归家族当个人人敬畏的庇护神老祖宗的,有建宗立教延续道统的,也有留在人间胡作非为的。

    但不管做什么,他们都没有忘记楼寒溪最后一条命令,对冷凝月等人赶尽杀绝!

    他们可不敢挑衅那个疯女人。

    于是,大陆上每天都能见到魔修肆虐杀人,群魔乱舞,乱象频生。

    一个月后,南州归土城容氏族地。

    两名魔修按照令符的指引,一路上绕过了无数机关,深入地底宫殿,终于将青铜古棺放在了最里面的一间墓室内。

    在青铜古棺刚刚放好后,他们面前的令符嘭的粉碎,还不等他们惊慌,便被一股强大的威压迫倒在地,单膝朝着青铜棺跪了下去。

    不过须臾,两人便成了栩栩如生的陶俑。

    宫殿一片死寂,深埋于泥土之下,不见天日。

    而容娴此时才找到楼寒溪,那在传闻中失踪的楼寒溪已经回到了容氏族地。

    她靠在杉树林中,被地上一簇簇月季包围,红的像血,美的令人心悸。

    那是父亲送给母亲的花,每一朵都带着让人怀念的味道。

    楼寒溪的目光似乎在看着这些花朵,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她的眼神没有焦距,脆弱的让人心疼。

    “阿妹。”容娴轻轻叫道,好似唯恐自己声音大一些便惊扰了这人。

    她走到楼寒溪面前,澄澈干净的眸子里染上了淡淡的温度,整个人好似从九天之上的仙人堕入了凡尘,染上了烟火气息。

    “阿妹,我终于找到你了,原来你回到家里了。”容娴笑着说道,尽管她知道阿妹听不见,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兴致。

    她在杉树林中四处飘荡,每走一处便笑着说:“阿妹,这里以前是你的闺房还记得吗?你最喜欢将自己的屋子布置的漂亮又华丽,里面全都是色彩艳丽的花儿。”

    她来到最娇艳的杉树花前,笑道:“这里曾经是兄长和嫂嫂给小侄儿准备的练武场,我们曾经约好要努力练武,然后教导小侄子成为一个最强大的修士。”

    她飘动到最矮的那颗树下,抿了抿唇,眸子里聚集了一层雾气:“这里是我的院子,爹娘知道我调皮,便用术法改变了这里的土地,凡是种在这里的树都长不高,他们就是不愿意让我爬树,怕我摔了。”

    她身形一晃,来到了不远处,笑吟吟道:“这是爹娘的院子,我们小时候害怕的不敢睡觉,经常偷偷溜过来,然后被爹爹黑着脸拎走……”

    她说着说着,眼里的泪水再也没忍住砸在了地上。

    她跪倒在地上,轻轻的啜泣着,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却在穿过了落叶化为虚无。

    然后,那轻轻的哭上变成了嚎啕大哭,她就像个孩子一样,哭得私撕心裂肺,痛苦不已。

    容娴哭了很久,哭的嗓音变得沙哑,她身上纤尘不染的白裙似乎也因为主人的情绪变化而皱巴巴的,她踉跄地站起身,朝着楼寒溪走去。

    她伸手想要拉拉楼寒溪的衣服,却无力的穿了过去。

    “阿妹,我碰不到你,你也听不到我,看不到我,阿妹,我很难受。”容娴瘪瘪嘴,委屈极了。

    她想像小时候一样,即便她年纪大些,但每次受了委屈阿妹便会来安慰自己,都会哄哄她,想办法让她开心。

    但现在的阿妹完全不管她,阿妹她……已经没了啊。

    容娴吸吸鼻子,终于意识到阿妹真的离她而去了,那么决绝,那么残忍。

    早该就想到的,她早该就想到的。

    之前在石桥涧与阿妹告别她就知道了,阿妹不想再活下去了,她已经坚持不了了。

    她知道早晚有一天阿妹总会离她而去,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阿妹。”容娴轻轻唤道。

    楼寒溪回到了归土城,回到了她的家。

    是的,这里是楼寒溪和容娴的家,是她们一直的家,不管她们在外面流浪多久,不管她们在无心崖待几千年,她们认同的家只有这么一个地方。

    阿妹了却了仇恨回到了家,然后在牵动心神的家中了断了自己。

    她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她唯一的亲人。

    “阿妹,你真狠。”容娴喃喃道。

    铺天盖地的痛楚和悲怆将她淹没,她只是一缕意识,本不用呼吸,可此时她却觉得窒息,被这种亲人离去的痛楚压的窒息。

    千年前本就承受了一回,第二次却依旧让她痛苦,丧亲之痛是一个人永远都习惯不了的习惯。

    “阿妹。”她又一次唤道。

    可被她唤的人却再也听不见了。

    在容娴承受不住时,又似乎那一缕寄托意识的阴气已经耗尽,她的身形骤然溃散。

    无数杉树花同时落下,将靠在树边的女子轻轻掩埋,庇护着她,不让她经历风吹日晒。

    归土城内,地下宫殿深处。

    青铜古棺内,容娴睫毛颤了颤,却没有醒过来。

    她的身体上空,水灵珠和木灵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将她全身笼罩。

    那一缕意识回归后,躺在青铜古棺内的女子眼角缓缓的留下了一行清泪,可她依旧没有醒过来。

    西州碎叶城,云游风重新踏进这里时,看到熟悉的热闹景象,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咧了咧嘴,痞气而野性。

    与在紫薇城当城主的装模作样不同,这时的他笑的更真实。

    不用维持着威严的姿态来震慑别人,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真性情会被人看轻。

    他快步朝着幽深的小巷走去,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那位娇媚豪爽又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

    但等他走到曾经的‘无心酒肆’前时,却见那面酒肆的旗已经破旧不堪,门框上的牌匾也被风吹的失色,蛛网从上至下,整个门面看上去破旧而萧索。

    云游风心中有些不安,这里看上去好像很久都没人居住了,可明明两个月前他还与三娘传信。

    云游风将门上的蛛网扯开,伸手推开木门,厚重的灰尘落下,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显得黑暗的酒铺里有种潮湿的霉气,云游风轻步走了进去,地上的灰尘上立刻印上了一个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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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游风抬步走到曾经坐过的桌前,指尖在上面一抹,眼里满是沉重:“这么厚的灰尘,起码两个月以上无人打理了。”

    那他跟三娘传信的时候,三娘在哪里?

    云游风熟门熟路的走到柜台后面,从里面的暗格里取出一坛酒来,他拍拍酒坛子,喃喃自语道:“酒没有拿走,看来三娘是有要事离开了,出门这么久,她也该回来了吧。”

    云游风打开酒塞,醇厚的酒香直接钻入鼻尖,勾的他馋虫都出来了。

    他抱起酒坛朝着嘴里灌了一大口,脸上满是笑意道:“痛快。”

    正准备灌第二口时,他想到之前有一次三娘为容娴专门去拿的一种酒,心里就像猫抓一样痒痒。

    他直起身子,眼珠子转个不停。

    反正三娘也不在,他悄悄去看看,若是还有拿酒,他便偷偷尝点,若没有便罢了。

    云游风将酒坛放在桌上,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的朝着后面的酒窖跑去。

    酒窖里的酒依旧很多,所有的坛子都被木塞紧紧封住,一点气息都没有漏出来,可光是看着便让云游风差点流出口水来。

    他盯着一个个酒坛眼睛发直,脚下生根挪不动了。

    半晌后,他艰难的移开目光,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想喝这些酒有的是机会,但容娴那个酒若不趁机尝尝,等三娘回来就喝不到了。

    他咽了咽口水,赶紧转身朝着偏僻的一角去寻酒。

    但将整个酒窖都搜了一遍,云游风依旧一无所获。

    难道没有了?

    不,不可能没有了!

    三娘说过每年为容娴酿一坛的,容娴喝的次数不多,上次将一坛子都没喝完呢,那酒肯定是被三娘藏在哪儿了。

    云游风抓耳挠腮的在酒窖又绕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所谓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藏得最严实的一定是好酒。他此时完全没有心情喝酒了,脑子里全是当初只闻了一次的惑人心神的酒。

    云游风将背后的大刀随手放在,一门心思的找起了酒。

    酒肆内,柜台里,后院,连茅厕他都跑进去看了,最后在楼三娘卧房外的一丛野草下挖了出来。

    他激动地抱起酒坛子哈哈大笑,不管三娘怎么藏,这不又被他找到了吗?可把他给得意坏了。

    云游风却不知道埋酒之处的那丛草并非是什么野草,而是忘忧,他抱着的这坛酒也不是普通的酒,更是毒。

    云游风一无所知,他走到院中的亭子里,坐在石桌前慎而重之的将酒坛的木塞打开,熟悉的惑人心弦的香味传入鼻尖。

    这股味道诱惑着人去喝,只要尝一尝,便能忘却一切烦恼,不为任何事情忧愁。只要喝一口,便能感受到无边的快乐,只要一口……

    从天而降的剑符砸在云游风头顶,让云游风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他的嘴已经凑到了酒坛上,只要手一抬,便能将那清澈似水的酒喝下去。

    他哆嗦了下,立刻将酒坛放下,一蹦三丈远,再看那坛酒时满是忌惮和后怕,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仿佛那坛酒长出了翅膀飞上了半空,长出了鳃游在了水里。

    不过是一坛酒,竟然有能够蛊惑人心的力量。

    云游风深深看了眼酒坛,伸手将悬浮在半空的剑符拿出来,原来是久留回到了圣山,传来消息报个平安。

    消息传达后,剑符消散。

    云游风看了看石桌上的酒坛,迟疑了下,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然后又猛地后退了几步。

    果然那酒在蛊惑人心!

    他深吸一口气,眼里划过一道沉思。

    这酒是三娘专门为容娴酿制的,酒香也是一模一样勾人心魂,当初他亲眼见到容娴喝了好几杯,好似并无异常。

    难道是因为容娴是大夫,所以她可以喝,其他人不行?

    一个普通大夫的定力什么时候比修士还强了?

    云游风踌躇了下,想到紫薇城地牢中关押的那些大奸大恶之徒,决定将酒带回去让那些人试试效果。

    打定了注意后,他跨步上前,一把将木塞塞进酒坛中,将那惑人的酒香盖住,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酒窖取回大刀,云游风抱着忘忧酒走回了大堂。

    看着积了一层灰尘的柜台,云游风翻出了两张白纸,给干涸的砚台了倒了些酒研了研墨,快速的在上面留下了一句话,大意便是让楼三娘回来以后给他传信,他会一直在紫薇城等消息的。

    留下讯息后,云游风指腹在纸张上一点,一点微薄的灵力将整张纸护住,防止灰尘落下污了上面的字。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无心酒肆,抱着酒坛走了出去。

    站在巷子里,他回头再次看了眼酒肆,随手布置了一道结界,以防里面的美酒被人偷走。

    云游风脸上痞痞的笑意消失,明亮的眼里满是隐隐期盼:“三娘,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我会在紫薇城等你的。”

    云游风嘴角一勾,笑容不似以往的脾气,反而带着几分认真和细腻:“三娘,一定要回来。”

    我如今不再是以前的浪子了,我有了一座城,叫紫薇。

    我有了一个新称呼,叫城主。

    我已经有能力给你安定的生活了,等你回来了,我们便成亲,以后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

    云游风转身离开了,他带着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回去了。

    他却不知道,他等的那个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出现了,那张被灵力庇护的信纸在灵力耗尽后,终究会落满灰尘,在时光中风化成灰。

    他更不知道,他与楼寒溪的相遇本就充满了算计。

    当初容娴确定了他是闯入石桥涧的人后,便派出楼寒溪与他接触,暗中监视着他,想方设法打探出那伙凶手的身份。

    而这酒肆,也不过是图其所好而已。

    酒肆内的美酒,除了忘忧外,每一坛都是楼寒溪为云游风所酿。

    即便楼寒溪没有爱过云游风,但起码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云游风的身上。

    这里的酒够云游风喝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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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州归土城容氏族地,地下宫殿,青铜棺内。

    容娴意识深处的神魂沉寂了许久,直到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全都收敛干净,好似将自己所有的弱点都抹除了才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让她牵挂的人了,也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了。

    神魂轻轻晃动,容娴能清楚的听到身体内血液涓涓流动的声音。

    她并没有关注自己的处境,反而带着一种惊奇的看着身体内剑帝精血的每一次动静。

    从最开始的丝丝缕缕到后来的点点滴滴,血液汇聚进心脏,从心脏又流遍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百年,容娴全身血液终于全部被同化完毕,遮阳自解。

    磅礴的生机和力量涌进四肢百骸,容娴隐隐有种错觉,似乎她可以翻手间将天给捅破。

    这种无所不能的强悍让她着迷,让她心动。

    收敛起这强大的力量,容娴的意识开始回归。

    ‘咚哒!’

    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中,一道轻微且虚弱的心跳声诡异响起,让人毛骨悚然。

    不知隔了多久,‘咚哒’一声的心跳声又响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心跳声越来越强劲,也越来越又规律。

    直到心脏适应了身体的变化,直到容娴掌控了所有的力量。

    青铜棺内,一直紧闭双眼的人终于睁开了那双凤眸。

    以最后这间墓室为中心,地下宫殿内一口口棺材嗡嗡的震动了起来,诡异而惊悚。

    同时,在小千界外,中千界容氏王朝,乾京皇宫上空,在气运云海中休憩的气运金龙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像是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向小千界的某处。

    皇宫议政殿内,脸色苍白周身布满死气的黑金龙袍男子突然睁开眼睛,他头戴十二琉天子冕,威严而深沉。

    那眉眼有刀锋般的寒漠,唇薄如蝉翼。他分明坐在龙椅之上,却不像掌控天下的王者,反而好似一柄绝世神兵,望之便觉森然冷意,不可逼视。

    “丞相。”帝王轻轻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轻而易举的在大殿传来,像是亘古不化的冰雪,冷的令人心生警惕。

    站班的两方朝臣中,左侧首位的中年男人跨出一步,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波澜不惊,唯有那双眼睛精明而锐利。

    他恭敬的弯了弯腰,镇定的开口道:“臣在。”

    帝王眼里射出一道神光窜进左相脑海内,左相可以清楚的探知到那是一名女子,且还是一名年龄绝不超过五十且睡在棺材中的女子。

    与此对应的,还有一道指引女子位置的地图。

    他一头雾水,不知帝王是何用意。

    帝王像是知道他的疑惑,冰寒的声音再度响起:“她身上有我的血脉,找到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带到朕面前,她会是这个王朝的下一任继承人。”

    话音落下,所有朝臣瞬间哗然。

    他们脸上满是欣喜和激动,之前的沉寂肃然完全消失不见。

    太尉白师周身的血煞之气凝滞了片刻,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王座之上的帝王,眉眼间的戾气一淡,下意识上前了两步:“皇上仍有血脉存世?”

    一万年前陛下刚刚登基便被人暗算重伤,而在五千年前与赵王朝交战之后,陛下因重伤又中了埋伏不得脱身,太子与二皇子殿下急忙带人回援,以己身自爆换取陛下脱身。

    后剩下的三皇子在两千年前被刺杀身亡,大公主被人以感情诱骗趁机杀害。

    陛下虽然还活着,但在赵王朝常年骚然下,重伤不愈神魂碎裂,只是撑着一口气罢了,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王朝没有了继承人,这无疑是对所有人的打击。

    如今突然听到有陛下血脉在世,他们怎能不激动。

    高高在上的帝王垂眸看来,神色寂然如冰雪,后背比青松更加笔直,他就像一把剑。

    不,他就是一把剑。

    即便他重伤垂危,也依旧看不出任何弱势。

    “皇太女刚刚觉醒血脉力量,才被朕感应到她的存在。”帝王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将皇太女的身份放在了莫名出现的人身上。

    帝王金口玉言,皇宫上空,气运云海内的气运金龙‘昂’的长啸一声,似满心欢喜。

    帝王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气,没了人的温度,却是顶天立地的一把不易折断的剑:“御史大夫监察全国,剔除探子,待皇太女归朝。刘奉常,礼仪宗庙的祭祀准备起来,不容有失。”

    “诺。”众朝臣齐声应道,无一人反对。

    他们都清楚,帝王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这个陷入绝望的国家需要一位健康长寿的统治者。

    帝王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因为了了一桩心愿,琉珠背后一直微蹙的眉舒缓了下来。

    他心神一动,皇宫上方的气运金龙睁开了龙目,金龙朝着云海吐了一口气后,气运云海飞快的飞出一条同等大小的金龙。

    帝王意识落入其中后,金龙飞快的消失在中千界里。

    小千界,归土城地下宫殿内,容娴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躺在青铜棺内。

    神识一扫,她眼里慢慢浮上一层悲痛。

    这里是容族族人的墓冢,一千六百年前这里被那群神秘人破坏掉,后来她复仇后便重修了这里。

    这里每一个墓室都放置着棺木,但棺木里除了族人的贴身衣物外没有一具尸体,因为那些族人死无全尸。

    容娴心中一疼,旧地重游,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依旧这般清晰。

    就在她刚有所动作时,一条金龙凭空而来钻进了她的身体。

    金龙龙威浩荡,如煌煌天威,灿灿不可逼视。

    容娴神色一滞,眼里满是警惕。

    她立刻闭上眼睛来到识海处仔细检查,这才发现这金龙竟然没有生命,只是气运的化身而已。

    容娴眼里满是惊诧,气运凝结成型竟然真的存在。

    但容娴十分不解,这气运金龙如何会出现在她身上,难不成是因为剑帝精血?

    在容娴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盘卧于识海中的金龙睁开了双目,那双眼睛迸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当光芒散去,一身龙袍的青年脊背挺直的站在那里。

    虽然他面容依旧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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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娴定定地看着那青年,眼睛被锐利的剑意刺痛。

    她眨了眨眸子,整个意识海变成了无形的剑气,森冷的杀机毫不客气的指向这不速之客。

    帝王寒星似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因为不长笑,所以嘴角勾起的弧度显得生疏僵硬。

    他声音像他这个人一样,冰冷孤独,寂然如雪:“很好。”

    容娴分不清这神秘人说的是她的剑很好还是她这个人很好,也许都好。

    她弯了弯唇角,凤眸澄澈干净,却冷漠的留不下任何影子,她的声音也像她这个人一样,看似温柔实则冷漠:“前辈突然至此,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帝王如同他的气质一般,直来直往,坦诚磊落:“你是朕的血脉。”

    容娴嘴角的笑意一僵,差点以这人是容家某位飞升的人物。

    好悬她想起如今体内是剑帝血液,所以这是失主找了来吗?

    并不……

    这人是剑帝啊!!

    容娴极力掩饰心中的骇然,不管是这人的气质还是说出的话,都告诉她这人的身份是谁。

    那个在一万年前的时代第一人,搅动了整个天下的风云人物啊。

    且他还自称‘朕’,身着龙袍,又有气运金龙护身,很可能便是古典秘籍里那传说中执掌乾坤的皇者。

    这一重重的身份光环压下来让容娴莫名有些底气不足了,更重要的是她不知这么强大的人来找她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她抢了人精血,人家找她算账来了?

    而以她现在的情况来看,打是肯定打不过的,逃也无处可逃。

    一向掌控欲爆表的容娴有些不好了,这不受掌控的事情突然出现,着实让她有些反应过来。

    容娴无言以对,凤眸怔怔的看着帝王,不知该说什么,这罕见的尴尬让她有些无措。

    帝王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他似乎能看透人心,直接解答了容娴的疑惑:“不管是朕还是朕的王朝都缺一位继承人,你出现的恰恰好。”

    容娴神色有些疑惑,她并不是怀疑帝王,帝王不屑于说谎她看的很清楚,她只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强者怎么可能会因为继承人的事儿忧愁。

    帝王没有任何隐瞒,他云淡风轻的说:“朕的三个皇儿一个女儿都被敌人所杀,朕也重伤不愈,没有多少时间了,整个王朝的子民也没有时间了,他们需要一个新皇带领他们走出阴霾。”

    他斩钉截铁道:“虽然朕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你确实是朕唯一的血脉了,拥有这份血脉,便该承担起责任。”

    容娴没有理由拒绝帝王,一滴剑帝精血让她欠了这人一个因果,再加上这份血脉带给她的强大实力,她拒绝不了帝王的要求。

    容娴沉吟片刻,微微颔首,之前还有几分敌意的剑意瞬间消散,她轻声应道:“好。”

    帝王眉宇一舒,像是除去了压在心上的大石,释然而愉悦。

    罕见的笑容恍如冰雪之上的莲花,让人忍不住想要珍藏。

    “你叫什么?”帝王收敛了笑意,没有任何表情的神色跟神兵一样锐利冰冷。

    容娴眉眼弯弯道:“容娴。”

    帝王沉默了片刻,轻叹道:“果真是天意了。”

    他的姓为容,他的国为容王朝,国的太祖为仲容,如今他仅剩的血脉也是容姓,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帝王垂眸,沉沉如鸦羽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层阴影,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冷,像皑皑的雪山,高不可攀。

    他的神情很严肃,语气也很认真:“你叫容雅,字娴,乃容氏王朝皇太女。”

    他不是在询问,也不是简单的陈述,他是在告知容娴以后属于她的名,她的字和她的责任。

    容娴没有任何异议的接受了,她歪歪脑袋沉思了片刻,试探的说:“如果容王朝被我弄垮了,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帝王没有回答,他深深地看了容娴一眼,似乎在怀疑自己决定将王朝给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家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但没办法,他活不长久,王朝也需要新皇,而拥有帝王血脉的人无疑是最容易被人接受的。

    帝王沉默了片刻,说:“丞相会来迎你归朝。”

    容娴澄净的眼里像是缀满了月辉,美轮美奂:“嗯,我期待着。”

    帝王眼里的金光褪去,人影化为了气运金龙。

    气运金龙长吟一声,游荡在容娴身边。

    帝王已经离开了!

    容娴目光幽深的看着这条缓缓消散的气运金龙,嘴角微扬。

    中千界,容王朝?

    她脑中翻动着曾经看过族谱的记忆,不由得感慨道:“原来是本家啊,到头来我依旧还是容家人。”

    若非夺舍,她如何感应不出自家的血脉。

    容娴嘴角的弧度缓缓加深,她抚了抚衣袖,假惺惺的感慨道:“苍天有眼,不忍心我容氏血脉断绝啊。”

    中千界容氏王朝,乾京皇城。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帝王睁开双眸,眼里的寒霜消弭,欣慰之色油然而生。

    他拿出封神榜,看着榜单上几个孩子的名字暗淡无光,下方的祥云也消散的所剩无几,轻叹了一声,伸手将这几个名字全部抹去。

    拿起笔,他缓慢而有力的在封神榜上写着:皇太女,容雅。

    容雅这个名字之下,一团气运祥云生出。

    帝王伸手将封神榜扔向虚空,懒洋洋盘卧在云海中的气运金龙猛冲而下,张口叼住封神榜飞向高空。

    在这瞬间,都城所有人都抬头朝着皇宫,气运云海内,一直恹恹的千丈金龙在云海中愉快的翻腾着,然后龙首抬起,直冲向九重天。

    ‘昂’一声欢快的长啸传出,声音绵长,贯穿天地,直入九霄。

    龙吟声震撼人心,像是响在灵魂深处,而千丈龙身带来的威压让人直不起身子,强大的不可匹敌,威严的让人心悸。

    那双总是瞌上的龙目炯炯有神,身上的鳞片也流转着炫目的光晕。

    一声长啸,容氏王朝疆域内的人都惊讶的朝着都城的方向看去,金龙砰然化为气运长河,一条稍小的气运金龙从里面分离出来,奔向了小千界的方向。

    “这是……”御史大夫盯着分离出去的气运金龙,惊喜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激动的手舞足蹈:“是皇太女,吾等下一任的王。”



    丞相也不复往昔稳重之色,他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锐利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天佑我容朝,天佑我容朝啊。”

    太尉的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他虽然情绪高昂,但显然比其他人克制多了。

    太尉看着气运金龙,眼里满是血煞戾气,语气斩钉截铁:“丞相,此次迎回太女定不容有失,全国兵马任由丞相调动,有异动者杀无赦。”

    丞相收敛了脸上的神色,郑重应道:“太尉放心,任何想要打太女主意的人,本相都绝不留情。”

    御史大夫撩了撩眼皮,淡淡道:“本官会派人与探看司交涉的。”

    听到‘探看司’三个字,周围顿时安静如鸡。

    丞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郁大人,白大人,一会儿来我丞相府聚聚。”

    御史大夫和太尉相视一眼,应道:“诺。”

    离开皇宫,丞相与御史大夫、太尉三人齐聚丞相府。

    “我说叶文纯,你将咱们几个都聚过来倒是说话啊,整天煮你那个树叶作甚?你若喜欢,我让儿子从树上给你摘一筐。”白师大着嗓门嚷嚷道。

    “噗。”丞相大人直接将嘴里的茶给喷了出去,还好御史大夫郁肃反应快躲了过去,不然很可能会上演全武行。

    叶丞相咳嗽了两声,将茶杯放下,指着白师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一脸#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模样,一甩袖子:“真是个莽夫糙汉。”

    白太尉猛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壶杯子都震动了起来,他站起身瞪大了眼睛怒吼道:“老夫是个莽夫咋地,总比你这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强。”

    叶丞相撸起袖子语气阴沉道:“呵,白帅帅竟然会用成语了,长进了不少啊。”

    听到白帅帅三个字,白太尉顿时绷不住了,他哎呀呀的大吼,一脚踹翻身前的凳子,一双眼里满是戾气,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叶丞相会怕吗?他当然不会了,并且还心情愉快的又叫了一声:“白帅帅。”

    这挑衅太明显,白太尉直接就不忍了,朝着叶丞相扑了过去。

    郁肃抽搐着嘴角硬是将二人拉开,口中连忙劝道:“白大人、叶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掐架,赵氏那边还在虎视眈眈呢,我们最要紧的还是赶紧迎回太女啊。”

    听到‘赵氏’和‘太女’等字眼,叶丞相和白太尉互相瞪视了一眼,终究是消停了下来。

    他们各自重新坐下后,郁肃朝着叶丞相拱了拱手,说:“文纯,你让我和白师来是商量太女的事吧。”

    “没错。”叶丞相也没有隐瞒:“太女的位置所在如今只有我与陛下知道,但太女的存在肯定已经传开了,只要我一动,赵氏那边定然会动。为了太女的安危,我不得不慎重行事。”

    白师周身轻松的气息消失,冷酷的煞气弥漫,那双充满戾气的眼闪过一抹红光,像恶魔一样可怕:“太女不容有失,那是我容朝未来的王,以前是我等太过大意,令几位皇子丧命,如今谁若敢将手伸向太女,本将会剁了他们的爪子。”

    郁肃敲了敲桌面,问道:“文纯可有何计划?”

    叶丞相提起茶壶为自己添了杯茶后,说:“再等等,还有人未到。”

    “谁?还有何人未到?”白太尉满脸惊奇。

    这里坐着的三人都是整个王朝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竟然有人比他们到的更晚,这可真是奇了。

    郁肃神色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叶丞相的神色满是讶然:“是他?”

    “是他。”叶丞相笑了笑回道。

    白太尉左看看叶丞相,又看看郁肃,摸摸脑袋烦躁的说:“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到底是谁要来啊。”

    叶丞相忽然笑了起来,一直门外,说:“这不是来了吗?”

    白太尉抬头看去,只见一青年身着黑色锦袍,头戴玉冠,一副芝兰玉树翩翩公子的模样走了进来,但他板着脸冷冰冰的模样好似谁欠了他万两黄金似的。

    “怎么是他?”白太尉嘴角抽了抽,连身上的煞气都维持不住了,青年身上的冷气隔着门都让他起鸡皮疙瘩。

    他干咳一声,凑到叶丞相身前,悄声问道:“叶文纯,你把这小子叫来干嘛,一个郁肃已经够让人烦了。”

    郁肃翻了个白眼:“我已经听到了。”

    白太尉嘿嘿一笑,完全不在自己嘴贱将人给得罪了。

    叶丞相好笑的说:“你以为苏玄没有听到你说话吗?”

    白太尉:他可以选择狗带。

    没错,身为掌管整个容王朝兵马大权的太尉大人,他竟然有些憷苏玄这个小年轻,每次看到那张冷冰冰的小脸就觉得心虚,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苏玄曾经抓到他养小妾,然后直接将那小妾连他送到了他夫人面前。

    白太尉不想去回想自己被夫人打断腿的一个月,但从那以后他每每见到苏玄都觉得左腿隐隐作痛。

    苏玄是探看司的指挥使,代号‘青鸟’。

    探看司只为帝王负责,为帝王耳目,属下的人有贩夫走卒,也有各个高官的小妾夫人,在军队中又高级将官,也有伙夫杂工,让人防不胜防。

    也不止白太尉憷苏玄,整个王朝听见‘青鸟’的人都会下意识警惕恐慌。

    “下官拜见丞相大人,太尉大人,御史大人。”苏玄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是那种能让人耳朵怀孕的低音炮。

    苏玄一到,整个丞相府的禁制便打开了,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任何动静都传不出去。

    叶丞相作为邀请者,友善的朝苏玄颔首道:“苏大人不必多礼,快坐。”

    苏玄作为皇帝的耳目,他很自觉的跟朝中大臣保持距离,但此次朝中三位巨头都在,叶丞相更是再三邀请他,而且与皇太女有关系,他也顾不得忌讳了。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皇太女便会是他未来的新主子,提前知道关于太女的消息也好有所准备,最起码别犯了太女的忌讳。

    苏玄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他虽然看着是那种一根筋的直肠子冷冰块,但心里的成算不比面前这三位巨头少,不然也不会成为帝王最信任的人,年纪轻轻便掌管整个探看司。



    苏玄就坐后,叶丞相笑了笑,重新取了一个杯子,倒满了茶水推到苏玄面前,这才语气郑重的说:“朝会上陛下说的很清楚,吾等要迎回皇太女。”

    白太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文纯,皇太女到底在哪里?”

    他本以为陛下已经没有血脉后代在世了,没想到突然又冒出来一个,还是血脉刚刚觉醒的。

    虽然高兴容朝有了继承人,但他依旧担心这是一个阴谋,怕那人会给容国带来灭顶之灾。

    郁肃和苏玄也紧紧盯着叶丞相,他们也十分好奇皇太女出身哪里,难不成是陛下的沧海遗珠?

    二人一不小心就想歪了,回过神来连忙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踢出脑外。

    陛下一看就不是那种能跟女人恩爱缠绵的人,当年的太子、皇子和公主等人都是陛下借助造化池以精血造出来的后代,他们早就放弃让陛下娶妻纳妃了。

    若他们的陛下有朝一日会成亲,那对象肯定是陛下手里的剑!!

    咳,他们不是故意腹诽陛下的。

    叶丞相似笑非笑的扫了眼几人,看的他们心虚不已,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皇太女在小千界。”

    “什么?下界?”白太尉惊讶极了。

    他看了看叶丞相,目光转向郁肃:“若我没记错,郁肃,你爹便是陛下一万年前从下界带上来的吧。”

    “……”对上几双目光灼灼的眼,郁肃硬着头皮道:“你没记错,确实如此。”

    他决口不提当年是他爹哭唧唧的抱着陛下大腿硬是被陛下拖到了中千界来,唔,怎么一想到他爹的作态他脸上就有些烧呢。

    苏玄瞥了郁肃一眼,那锐利的眼神让郁肃瑟瑟发抖,总觉得被苏玄看透了什么。

    嘛,探看司的人都长了一双讨人厌的眼睛。

    叶丞相神色凝重的说:“赵氏对我朝一向不死心,我怕他们暗中做什么小动作。苏大人,此次我下界寻找皇太女,你也一起去吧。”

    苏玄点头同意:“我会将手上的事情都交给属下。”

    叶丞相欣慰的笑了笑,侧头朝着郁肃道:“吾等皆不了解下千界,郁大人,劳烦你回去问问老大人小千界的情况,即便过去一万年,有些东西应该变化不太大的。还有,我与苏大人不在期间,你协助太尉守好容国。”

    “丞相放心,肃定不负所托。”郁肃认真的回应道。

    叶丞相的目光这才落在了白太尉身上,他沉声道:“白师,容朝的安危交给你了。”

    白太尉义不容辞:“放心。”

    将任务分配好后,叶丞相将三人一一看过,以命令的口吻道:“此事不容有任何差错,谁若出了差错,提头来见。”

    “诺。”三人站起身,左手握拳锤在胸口一礼,这一应便是立下了军令状。

    正经事说完,白太尉挤眉弄眼道:“老叶,我怎么觉得你对下界一事很积极?”

    “叫老爷便好。”叶文纯习惯性的刺了他一句,这才无奈道:“我家那小子已经下界百年了,这些年来一直未有消息,我有些担心。”

    “小孩子嘛,让他们在外跑跑,没事。”白太尉大大咧咧的说。

    郁肃撩了撩眼皮道:“你以为是你们家那两个,一有事就喊上军队凑热闹。”

    苏玄沉吟片刻,说:“说起令公子,十年前我听探子回报,好似在江王朝出现过。”

    叶丞相猛地看向他:“清风那小子真回来了?”

    “不会有错。”苏玄肯定道。

    他十分相信探看司的能力,能传回来的消息即便有所偏差,也偏差不大。

    叶丞相嘴角一抽,一巴掌拍在价值连城的神木桌上,咬牙切齿道:“这个混小子,明明已经回来了却不给家里传信。”

    这一百年里,他这个当父亲的可是操碎了心,唯恐那小子在外面被人给宰了。

    结果呢,听苏玄的话,那小子活得比他这个当爹的还滋润。

    苏玄仔细回想了那条消息,说:“听说他在找一件东西,但谁都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叶丞相无力的摆摆手,恹恹道:“孩子大了,再熊也揍不过了。”

    白太尉刚想嘲讽两句,但想到自己家里那两个小子,也不是省心的东西,顿时便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郁修扯了扯嘴角,他家孩子虽然还小,但现在也不怎么安分。

    一个话题,除了苏玄外大家都互相伤害了一遍后,尽皆神色难看的离开了,搞得丞相府外的他国探子还以为容王朝发生了何等大事呢。

    南州归土城容氏族地,容娴正躺在青铜棺内,突然一股庞大的气运从天外传来,猛地窜进她的体内。

    气运加身后,容娴感觉到自己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以往困扰的瓶颈都轻易划开,她的修为也在无时无刻的进步着,周身的灵气也浑厚无比。

    容娴轻轻一笑,这就是人道气运啊,果然不俗。

    她神魂从识海中消失,睁开眼睛,依旧在青铜古棺里。

    她能感应到青铜棺外的无数禁制,不管是气息还是手法,都是那么熟悉。

    阿妹啊……

    容娴指尖动了动,刚想破除禁制出来,却忽然发现盘踞在心脏中央畏畏缩缩的诅咒之力。

    依旧跟上次一样,当她想要驱逐诅咒之时,冥冥中有种预感告诉她,这诅咒留着有用。

    灵力绕着诅咒转了一圈后,终究是退了下去。

    罢了,还是留着吧,反正也不碍事。

    容娴的灵力拐了个弯儿在撞上那些禁制时,却猛地停住了。

    她轻叹了口气,这是阿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即便只是一道道禁制,可禁制上带着阿妹的气息,她不想让那气息散的那么快。

    哪怕代价是她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中继续沉眠。

    容娴双手交叠置于腹部,澄净的凤眸缓缓阖上,好似从未醒过。

    下一刻,一条气运金龙裹挟着一滴散发着金芒的血液从青铜棺中窜出,离开地下宫殿飞出归土城,离开了南州。

    气运金龙落在了魔门外管辖下的一个小村内,金光闪烁后,容娴一身杏黄长裙外罩银纱身披白色狐裘走了出来。

    她腰间束缚着一根同样色系的玉带,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荷包轻轻坠着。

    容娴唇角微翘,笑容最是温柔不过了,可举手投足间却带上了些许压迫。

    她的目光依旧澄澈柔和的没有攻击性,但偶尔流转间的威压让人心悸。

    毕竟这具化身乃是气运金龙所化,身上的龙威总会泄露几分。她的神色明明很无辜,却因为这具身体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生生带上了极其浓重的压迫感。

    容娴掐指算了算时间,眼里划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已经过了三年了,当初她意识陷入沉睡后究竟发生了何事?所有计划有没有超出预计?

    她皱眉思索了片刻,目光在这一片开满了梅花的树林中绕了一圈后,双手飞快的结印,晦暗的能量迅速散开。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道黑雾落在树边化为人影,单膝跪地恭恭敬敬道:“属下曲浪拜见尊主。”

    容娴没有低头看他,好似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她百无聊赖掸着指甲弯儿,眼里闪烁的狡黠与调皮显得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让人会心一笑。

    曲浪:“……”他并不想会心一笑,好么。

    曲浪纠结不已,尊主您倒是说话啊,难不成对属下有意见?

    #最怕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似乎感应到曲浪的内心活动,容娴也没有继续晾着他,那双含着清淡笑意的眼就这么直直的与曲浪对视,目光洞明,似是能看透一切转瞬即逝的隐晦想法。

    曲浪身体一僵,在这样的目光下,他完全提不起任何勇气跟对方对视。

    “告诉三年前石桥涧屠杀结束后到如今的所有事情。”容娴的语气莫名与那位孤绝寂然的帝王靠拢,不容拒绝,像是散发着森然冷意的剑。

    曲浪忙直起腰回道:“寒溪尊者送您离开以后便带着属下去捣毁了所有神秘人据点,钰少主与相大人也将与其勾结的势力尽数清除了干净。”

    顿了顿,他补充道:“寒溪尊者对冷凝月下了追杀令后解散了所有势力,就此消失不见。”

    钰少主和相大人带着一群属下去了哪里他也不清楚,而三年前不管是石桥涧死伤的人数还是外界死伤的人数都让整个大陆的人闻魔修而色变,魔修也成了他们人人惧怕人人喊打的对象。

    玄华山、圣山十剑和玉霄门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容娴,即便在他们心中容娴已经死了,但尸体也不能任由魔修抢走,毕竟容娴身体里还有剑帝精血。

    而这三年最让曲浪意外的还是令家侥幸逃过一劫的小崽子,那个他闺女放在心上的令君从。

    不得不承认,那小子的运气太好了,遇到危机不是有贵人相助便是突然爆发潜力实力更上一层楼,诡异的可怕。

    且令君从死死咬着魔门不放,还一直在寻找尊主的下落。他似乎并不相信尊主已经死了,不管是出于他心底的爱慕还是对另一个红颜知己身体的担忧。

    跟那小子作对,总有种被死死克住的感觉。

    但放过令君从却不可能,令家覆灭,令君从的妹妹死在他面前,那小子早就将魔门恨上了,他们两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天知道他只是一个背锅的。

    将所有事情都听了一遍后,容娴沉默许久,有的是她看到的,有的是她猜到的,剩下的——“将消息整理好给我一份。”

    “是,尊主。”曲浪恭敬的应道。

    补完了三年的空白,容娴忽然扬声说道:“寒溪尊者抓走了我。”

    曲浪:咦?

    “她失踪了,你还在。”容娴继续道。

    她垂眸,逝去的是她的阿妹,失踪的才是寒溪尊者。

    曲浪:似乎有点懂了,又似乎什么都不懂。

    容娴不悦的抿了抿唇,觉得不能领悟主子意思的下属实在太蠢,她只能明说了:“我需要一个重新出现的机会,并非一定是‘容大夫’这个身份,但失踪的三年空白需要有人描补。”

    曲浪恍然明白了尊主的意思,得,这又是找背锅的。

    他抽搐着嘴角试探说道:“前段时间胭脂城一位堂主出了意外,若您不嫌弃,先做做这个堂主适应适应?”

    魔门总坛在南州,这处辖区在南州与北州的交汇处,距离总坛并不远,但胭脂城却在西州。

    容娴清了清嗓子,十分坦诚的说:“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你想把我赶走。”

    “不,尊主别误会……”曲浪腿一软,直接给跪了。

    “我没有误会,胭脂城在西,魔门在南,看来你确实不想见到我啊。”容娴神色有些黯然,似乎被属下的行为给伤到了,“你是嫌我麻烦吗?还是怕我会指手画脚干涉你?”

    曲浪:“……”

    曲浪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尊主装模作样完,很给面子的露出一个胆战心惊的表情,差点指天发誓就算自己被扔到另一片大陆也不会将尊主赶走。

    容娴这才迅速的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慢吞吞的开口了:“不过无妨,我也并不是很想见到你这张满是褶子的脸。”

    曲浪、曲浪差点没被她的大喘气给吓出个好歹来,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没褶子!

    所以尊主实在一本正经的污蔑他!

    曲浪能怎么样,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不过——“尊主,您心情很好?”都有心情打趣属下了啊,总觉得画风跟以前差别有些大。

    容娴掸了掸指甲,漫不经心的说:“大概是本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吧。这人活得一痛快,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曲浪干笑了两声,总觉得这话题有些危险,他忙说:“尊主……”

    “别一口一个尊主的,我现在只是魔门的一个小喽啰。”容娴直接打断他的话毫不客气的说。

    曲浪又一口气噎在喉咙,差点将自己给噎死。

    就尊主这态度,是如何将自己只是个小喽啰这种话说出口的?

    哪家的小喽啰比主子气场还大。

    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底腹诽,他迷之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说道:“您还用之前那个名字吗?”

    容娴眨了眨眼,满是趣味的说:“不了,换个名字更有趣一些。”

    然后想都不用想,她张口就给自己取好了名字:“就叫少辛吧。”

    少辛,性温味辛,过之则死。



    曲浪听到少辛这个名字后,脑袋懵了半晌。

    这不是药材名吗?尊主她老人家还真是时刻谨记着自己大夫的身份。

    容娴见他没有出声,还以为自己名字取的不好,她脸一耷拉,十分不情愿道:“既然你觉得少辛不好听,便叫藜芦吧。”

    曲浪脑中瞬间反应上来藜芦的特性,性寒味辛,有毒。

    曲浪:“……尊主英明。”

    尊主绝对有毒,不然怎么取了俩名字都是有毒的,总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敢直视那两味药了。

    曲浪明智的没有多问,他轻咳一声,说:“藜芦还有何吩咐?”

    赶紧把人送走他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对,没错!曲浪他就是在心里暗搓搓的想着将尊主扔的远远的,并非眼不见为净,而是怕自己一直待在尊主眼皮子底下,哪天尊主看他的脸腻歪了就把他给弄死。

    容娴危险的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藜芦不过是门主门下一名微不足道的修士罢了,如何能谈得上吩咐呢。若有吩咐,也该是门主吩咐藜芦才是。”

    曲浪:尊主对于自己的新身份看来是适应良好啊。

    曲浪抽搐着嘴角硬是板着脸,大魔头的气势十足,内心却多少有些崩溃,他在尊主这个煞星面前完全硬不起腰来。

    但现在最要命的是尊主好像在问他要任务!

    他该给尊主一个什么样的任务才能突出她的重要性又不让尊主觉得自己在敷衍她?

    曲浪脑子转动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

    正在曲浪绞尽脑汁想任务时,他家尊主云淡风轻的命令道:“立刻派人找到清波和冷凝月等人所在,尽快将消息交到我手中。”

    剑帝派的人不知何时会到,她必须在离开小千界前将所有恩怨了了。

    曲浪:说好的我给你任务呢,在我准备开口时你又给我任务,你一定在驴我!

    曲浪觉得自己被玩弄了,但他依旧不敢生气,还小心翼翼赔着笑道:“是,属下一定办妥。”

    容娴满意的点头,然后目光不含半点感情的盯着曲浪。

    曲浪、曲浪绷紧脸皮,小心翼翼的问:“尊主还有何吩咐?”

    容娴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语气却最是诚挚不过:“藜芦现在是堂主了,得有几个属下。”

    曲浪表情裂了裂,您老作为魔道尊主还会缺属下,别闹了。

    但显然他是不敢说出口的,那是连提都不敢提,直接怂怂的应道:“属下会给您派两个人来,您放心。”

    尊主到底有没有放心曲浪也不知道,他只听见尊主她老人家高深莫测的问:“我召唤你时,你如何来得这般快?”

    魔门在南州,这里可是在南州边上。

    以曲浪的修为,少说也得一刻钟,但曲浪可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出现了。

    难道他是有任务在身?

    听见尊主询问,曲浪也没有半点隐瞒:“尊主,最近两个月内,魔门辖区下的一些村庄内总有人失踪,门内去探查消息的人也失去了联系,包括一位外门长老,所以属下亲自来看看。”

    “哦?”容娴眼底划过一丝兴味:“这事儿交给我办了。”

    曲浪:“……”

    容娴一见曲浪那一言难尽的表情,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凑热闹的情绪太过外露。

    她连忙清了清嗓子,强行自圆其说道:“藜芦好歹也是魔门的一份子,即便只是地位比较低下的堂主,但身为魔门中人,魔门的事就是藜芦的事。”

    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义愤填膺道:“不知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将主意打到魔门头上,简直不知死活。那人真当我魔门无人不成,门主你位高权重,不能轻易出手,此事藜芦一人便能应付。”

    曲浪:“……”真当他不知道尊主只是无聊了想找些事打发时间吗?

    但他能怎么办,当然是顺着尊主的意思了。

    “那就麻烦藜芦堂主了。”曲浪木着脸道。

    容娴眉毛微抬,神情明明很得意但又不想表现出来,可她那小雀跃的语气却直接出卖了她:“既然门主诚意邀请,藜芦也盛情难却,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门主了,门主可以完全放心,此事便交给藜芦,藜芦定会将幕后凶手抓出来。”

    曲浪:“……”呵呵!

    时隔三年,尊主自说自话的本事半点没有退步。

    尽管尊主口是心非的模样十分可爱,还带着孩子气的娇憨,可曲浪半点都不觉得荣幸。

    他一点儿都不放心将这事儿交给尊主,好么。

    这位尊主实在是太能搞事儿了,一千年前杀的整个小千界下了整整三天血雨,三年前以剑帝精血为饵,又将天下搅了个天翻地覆。

    三年后再来,他唯恐小千界禁不住尊主的折腾。

    可他位卑言轻,除了附和别的还真做不出来了。

    容娴偏头看向曲浪,间他眉宇间满是纠结,简直可以说是七情上脸了。

    容娴神色有些微妙,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音节:“唔。”

    以为自己想法被看穿的曲浪咳嗽了一声,立刻端正了态度,干巴巴道:“藜芦堂主还有吩咐?”

    容娴慢条斯理的说:“并无。”

    曲浪顿时松了口气,然而,尊主依旧盯着他不放。

    曲浪有些肝疼,他拍拍胸脯做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坚定不移道:“尊主有任何吩咐属下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容娴对他的表态完全无视,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给人一种脆弱无害的感觉,可她说出来的话毫不留情:“你还在这里作甚?我给你找人的时间太多余让你过于轻松吗?”

    她斜睨了曲浪一眼,送给他一个让天地为之失色的笑容后,说:“所以,放着轻松的活儿不干,你想要上刀山下火海?”

    容娴可谓是将#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这两个词诠释的淋漓尽致。

    听她这么一说,曲浪心脏都抖了两抖,立刻怂巴巴的缩成一团,屁滚尿流的跑了。

    他觉得找人的活儿就已经够了,至于上刀山什么的,还是留给别人表忠心吧。



    曲浪落荒而逃后,容娴嘴角翘了翘,心情愉悦的朝着一旁看去,口中轻柔道:“左护法不出来,是要我亲自请吗?”

    她话音落下,一道暗影从拐角处闪出。

    左护法依旧一身青袍,青丝被一根玉簪束缚,简单而出尘,唯有嘴角的那丝邪笑让他显得有些肆意:“三年不见,尊主变了很多。”

    容娴拢了拢披风,笑道:“左护法倒是一如往昔啊。”

    停顿了下,她眸光幽深道:“我有事交代你去做。”

    左护法立刻严肃了下来,恭敬道:“请您吩咐。”

    容娴沉吟片刻,左右踱步,脚步停住,她冷声吩咐道:“将寒溪当初带走的那批心腹好好查一遍,我要确定他们背后那人又是谁。”

    左护法讶然:“您是怀疑他们背叛了?”

    容娴眯了眯眼,狭长的眸子莫名让人有种胆战心惊的凌厉:“不是怀疑,是肯定。”

    当年夺舍后,有神器掩盖天机,连沈熙都推断不出她在何处,清波等人如何能寻到她。

    结果清波等人还真就目标明确的朝着石桥涧而去,像是早已知道她的踪迹,这本身就不对劲。

    而那时,她的位置也只有寒溪清楚,但寒溪绝无背叛她的可能,问题只能出在那些属下身上,很可能是他们将她的消息出卖了出去。

    “查,我怀疑那些人背后的始作俑者正是与冷凝月一同推动仙魔大战的黑手。”容娴垂眸,褪下了与外人相处时那镜花水月的温柔,整个人的气势骤然如同深海般不可捉摸。

    “是,属下领命。”左护法接到任务,转身便消失了。

    容娴在原地站了片刻,目光深沉的看向大山,许多村民都是在这里消失的吗?

    她眼里飞快划过一道莫名的情绪,抬步朝着村里走去。

    这么大的雪,她一个弱女子也需要向猎户借宿一夜,不是么。

    她踏着雪从这条唯一的进山小路走进去,雪地上却没有一个脚印,诡异的让人心里发毛。

    站在村子口,容娴的目光落在矗立着的破旧石碑上,那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安宁村。

    容娴心道,这村子名字还不错。

    她越过石碑,一步步走到了村子里。

    因为雪比较大,村里的人几乎全在家里,只有少数几人为了生计从山里拖出猎物匆匆而过。

    忽然,容娴的脚步停下,她朝着不远处的路口看去。

    许久之后,嘈杂的声音响起,凌乱的脚步无措而慌乱。

    只见几个年轻小伙抬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男人左腿上少了一大块肉,鲜血和不知名的粘液都被冻住,他呼吸微弱,似乎随时都能死去。

    看到那齿痕,容娴眸色一动,这咬痕倒是有些熟悉啊。

    她眼底深处的冷漠被一层薄薄的如同镜花水月般的温柔掩藏,让人看不真切。

    容娴双手拢在披风中,漫不经心的看着那群人着急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出手。

    ——阿姐,你永远都干干净净,像站在云端的神。

    ——阿姐,我当人人惧怕的魔修尊者,你做人人敬仰的容大夫。

    脑中忽然飘过阿妹曾经说过的话,容娴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轻步朝着受伤的男人走了去过。

    阿妹,如果你希望我干干净净的活着,我便干干净净的活着。

    如果你希望我是一个好人,那么我就将是一个好人;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帮助他们,那么我必将给予他们帮助;

    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我便会是什么样子;

    你希望我活成什么样子,我就将活成什么样子。

    阿妹,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温柔的笑意,仿佛春风,温暖又温柔:“我是一名大夫,若是不介意,可以让我看看这位大叔吗?”

    阿妹,你瞧,我也会做的很好,面具似乎已经刻进了骨子里,连适应都不用。

    所以她除了换了个名字,表面依旧跟曾经的‘容大夫’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若曾经的熟人看见,不管是谁一眼都能认出她来。

    当然,容娴也没想着过多隐藏,她不过是想让‘容娴’那个名字沉寂下去而已。

    她还是她,叫什么都无妨。

    几个大小伙直到容娴出声才注意到村子里来了陌生人,其中一个黑黑的身姿挺拔的小伙上下打量了下容娴,看到容娴身边被护体灵气自动弹开的雪花,冷静的询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们村子?”

    他在这群人里似乎很有威望,比起其他人的慌乱来,他显然更冷静。

    听到他的问话,容娴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毕竟危在旦夕的伤者更重要不是吗?

    她的两眼因为惊讶微微地睁大了,继而缓缓地笑开了。

    洋洋洒洒的雪花从天空落下来,落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很快便消散成一滴水珠落尽了她的眼里。那双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像在闪闪发光,嘴边的笑容温暖而又迷惑人心。

    然后,她一本正经的胡扯道:“我只是一位无意中路过的大夫罢了,若小兄弟不愿意我在此,等我治好了这位大叔的伤,我便立刻离开,如此可好?”

    她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温柔柔的,像是对待不懂事的孩童。

    对于小伙儿的质问和怀疑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脾气好的让针对她的人有些底气不足了。

    小伙儿迟疑了下,退开两步,顺便让身边的人散开,这才干净利落的说:“村子里鲜少有外人来,所以我便警惕了些,还望大夫勿怪。”

    他低头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中年男人时,连忙说道:“麻烦大夫救救李叔,他被野兽咬伤了。”

    容娴从袖中摸了摸,没有银针。

    她挑了挑眉,来到中年男人身前蹲下,目光落在男人腿上的伤口上,眼里飞快的划过一道光。

    她嘴角翘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暗道:还是抓到你的尾巴了。

    为了防止她的猎物逃脱,容娴长袖下的手飞快掐动着几个法诀,不过瞬息间,一道禁制悄无声息的将整个山头笼罩。

    从此刻开始,除非得容娴允许,否则这座山许进不许出。



    容娴做完那些事后,不过是眨眼的时间。

    她低头看着昏迷的男人,掌中一团充满了生机的光团渗进男人的心脏,不过片刻功夫,男人的性命已经保住了。..

    容娴这才抬起头来,她忽然发现皮肤有些黑的少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手。

    容娴轻咳一声,稍显尴尬的说:“我刚才进山的时候好像将银针丢了,本来可以用银针止血的,不过天气这么冷,伤口已经冻住了,只能用灵力了。”

    她扬眉说道:“现在这位大叔已经无碍,回去喝些热汤,让村里懂医的人给他清洗了伤口,敷些伤药,再熬些驱寒的姜水便无事了。”

    见这些年轻小伙将她的话全部记住后,容娴这才站起身朝着几人笑了笑,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等等。”黑黑的少年突兀的开口,声音比之前多了些温度,他问:“你这会儿准备去哪儿?”

    容娴弯唇一笑,澄澈的眼里没有任何阴霾,也不为这铺天盖地的大雪困扰:“我这会儿去我本应该去的地方。”

    停顿了下,她站在漫天大雪中,却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温柔:“我四海为家,走到哪儿便是哪儿。”

    少年嘴角动了动,别别扭扭的说:“这会儿天色已晚,你可以在村子里借助一夜,明天就离开吧。”

    容娴惊讶的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许多,她声音温和的说:“好,多谢小兄弟了。”

    几个小伙将李叔抬着朝着家里而去,远处一个妇人慌忙奔来,她一眼便看到被人抬着着丈夫,身体一晃,差点没站住。

    “李婶,李叔没事了,你别担心,我们刚刚碰到了那位姑娘,她是大夫,已经救了李叔。”黑黑的少年连忙上前扶住妇人,语气快速的说道,唯恐晚了妇人将自己给吓昏过去。

    听完少年的话,妇人大喘了口气,这才缓过来了。

    她紧紧握住少年的手,声音还带着后怕的颤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朝着李叔走去,似乎因为刚才吓得太过,这会儿腿都是软的,若非少年搀扶着他,恐怕会直接摔倒在地上。

    李婶朝着少年感激一笑,这才回头细细将丈夫打量了下,发现人虽然昏迷了过去,但呼吸平稳,看来性命无碍。

    她松了口气,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容娴,快步走过去感激的说:“大夫,多谢你救了我当家的,多谢。”

    容娴垂眸一笑,慢条斯理道:“婶子不用客气,我是大夫,行医救人乃是本分,当不得这谢。”

    “当得,当得。”李婶朝着黑黑的少年招手,看他走过来后才说:“风衍,你带大夫先去家里,一会儿婶子回去给你烧几个菜。”

    风衍乖巧的点头,对着容娴道:“大夫,我先带你去李婶家里。”

    容娴弯弯唇角,回道:“好。”

    她跟在风衍身后,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回头朝着抬着李叔的几个小伙说道:“大叔伤势刚刚稳定,你们手脚轻些,路滑走慢一些,若将人摔了就麻烦了。”

    几个小伙忙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李婶也认真的应道:“大夫放心,我会在旁边看着。”

    容娴眉宇一舒,似乎真的放下心来,跟着风衍率先离开。

    二人走在路上,雪小了很多,风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大夫,该怎么称呼您,还有您怎么大雪天的来到山里了?”

    容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叫我藜芦便可。雪天出来也是迫不得已,我以前养了一只狐狸,前些时候不小心被它抓伤了,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将这只狐狸抓回去。”

    风衍挠了挠头,看着容娴穿着贵气,光那狐裘披风就够村子里的人吃上一年了,而且还有余力养着一只宠物,这样好像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竟然会是一名大夫,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他说:“明天一早我帮藜芦大夫去找吧,下雪了山里的路不好走。”

    容娴嘴角的笑意加深,意味深长的说:“那只小狐狸太狡猾了,你抓不到的,我亲自去便好。”

    被容娴拒绝了风衍也没有再提,毕竟他之前可看见了,藜芦救人的时候手里会发光,她肯定是传说中的仙人,仙人养的狐狸他肯定抓不住的。

    风衍转而说起别的:“明天进山需要我帮忙带路吗?”

    容娴摇摇头,目光真挚,语气感激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她有些调皮的眨眨眼睛,说:“我一个人跨了一个州过来,你们这里也不过是一座雪山,当然不在话下了,别担心。”

    看到风衍还是皱着眉头,容娴无奈的笑了笑,安抚道:“好吧,若我明天一无所获,便不会再进山了,若第二次进山,定会找你陪同。”

    风衍这才松开眉,小少年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挺逗。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李婶家,小小的木屋虽然没有值钱的东西,但布置的很温馨,一看便让人心中一暖。

    风衍像个小主人一样推开门,领着容娴走了进去,他周身的气息因为来到了熟悉的地方而放松了许多。

    容娴澄澈的眼睛眨了眨,一层层深邃的漩涡直接对上了风衍的眼睛,她温柔的问道:“这是哪儿?”

    风衍在那一层层漩涡中失去了意识,有些不受控制的回道:“这便是李婶家了,当年我父亲进山打猎丧生后,母亲便郁郁而终,这些年也多亏有李叔李婶,我才能活着,我一直跟李叔李婶生活在一起。”

    听到这里,容娴眼底的漩涡瞬间消失,原来是小时候的生活所致,难怪戒心比较强呢。

    她神情自若,完全看不出刚刚对一个小年轻使了手段。

    她收回术法后,风衍才回过神来,他有些疑惑自己怎么突然就对着一个刚认识的外人唠叨家里事了,不过看着藜芦大夫那双温柔水润的眼睛,他心底恍然,也许是因为藜芦大夫太过温柔,总让人不知不觉放下戒心吧。

    容娴语气轻柔的说:“李婶他们是好人,你能碰到他们更是幸运,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他们。”

    风衍郑重的点头:“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