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一阵嘈杂,容娴神识一扫便知道是李婶他们回来了。
李婶走在最前面,嗓音有些大:“已经到门口了,稍微轻点,小心撞到人了。”
一名少年笑嘻嘻的说:“李婶放心,咱们都看着呢。”
其中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比较苍老,但很和善:“李壮已经没事了,好好养一个冬月又能活蹦乱跳了。”
李婶嗓音也满是开心:“借您吉言了桑姨。”
桑姨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夫,也不能说大夫,她年轻时跟着丈夫在外面见识的多,读了几本医术学了几手,回到村子后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她,这么多年了也算熟能生巧了。
小伙子们抬着李叔走到土盘的大炕前,轻手轻脚的将人放了上去,大家伙这才松了口气。
李婶招呼着风衍去煮姜水,给这些小伙子一人灌了一碗后,才放他们回家。
桑姨提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她看到容娴也没有惊讶,显然之前有人打好了招呼。
她朝着容娴友善的一笑,让李婶端了些热水过来,清理好李叔腿上的伤口后,从包裹里拿出伤药给李叔的伤口敷上。
小心翼翼地处理完伤口,桑姨感激的看向容娴,说:“多亏了这位大夫,若不是他,李壮这命可就保不住了。”
李婶也连忙点头,丈夫身上的伤她看着都害怕,能遇到贵人真是上辈子积德了。
风衍弯腰将桑姨清理伤口的污水倒掉,走进来介绍道:“她叫藜芦。”
李婶会意,嘴里满是夸赞的说:“原来是藜芦大夫,这名字取得好听,念着也顺口。”
她的恭维实在是明显,但山村的人就是这么朴实,让容娴忍俊不禁。
她眼里满是柔和的笑意,说:“婶子,今夜李叔可能会发烧,你在旁边看着点,裹上厚被子发发汗就好,不会有性命之危的。”
她这么一说,李婶和风衍顿时放下心来,连桑姨都不再担心了。
送走桑姨后,几人在一起吃了热热闹闹的一顿饭便各自休息了。
李婶和风衍晚上守着李叔,所以风衍的房间便让给了容娴。
小伙子还有些害羞的说:“藜芦大夫别嫌弃,我的屋子虽然小了些,但还是很干净的,我每天都有打扫。”
活了这么大,第一次有女孩子进他的房间,他总觉得羞窘羞窘的。
容娴欣赏够了少年害羞的姿态,这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他。
她嘴角一翘,那双澄澈的眼里好似纳满了月辉,柔柔应道:“好。”
风衍直接捂着脸落荒而逃,不知为何,明明藜芦大夫只是简单应了一个字,他怎么就就觉得心脏怦怦跳呢。
容娴绝不承认自己是在恶意撩人,风衍离开后,容娴也没有着急去山上寻找自己的小宠物,她闲闲地坐在土炕上,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
风雪愈大,山上,一条大约三丈长的黑金蟒蛇快速从雪地爬过,它嘴里还叼着猎物,滴滴答答的血迹一路洒下,不一会儿便被风雪覆盖了所有痕迹。
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女子盘膝坐在火堆前,衣服还算整洁,但头发稍显凌乱,对于一向整洁的她来说,这也算是少见的狼狈了。
她拨了拨火堆,朝着守在门口的男人问道:“阿金回来了吗?”
阿柒耳朵一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道:“回来了。”
话音落下,黑金的大蟒蛇蹭地窜了过来,将嘴里的猎物丢在火堆前,粗壮的身躯快速缩小,最后变成筷子细缠到了冷凝月手腕上。
阿柒动作娴熟的开始处理猎物,冷凝月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好似在发呆。
等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她厌烦的将一旁的杯子扫到了地上,冷声说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结束,我们都已经躲了三年了。”
阿柒的手微微一顿,叹息道:“月儿,那些魔修一直在找我们,寒溪尊者也不会放过我们……”
“我们都躲的这么偏僻了,他们如何能找到。”冷凝月打断他的话说,“这里本就是魔门管辖之处,位处偏僻,魔门都放弃了,其他人怎么可能找来。”
阿柒耐心的安抚道:“小心无大错,何况我们如今都有伤在身。”
冷凝月似乎被说服了,她没有再闹,但也没有吃东西。
他们本就已经辟谷,吃不吃都无所谓,只是身体受了重创,勉强吃一些吸收一下生灵体内的能量也能稍稍恢复些。
就在这时,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目标明确的朝着山洞而来。
冷凝月察觉到动静,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身形一晃,便越过阿柒飞出了洞外。
“魔门修士!”冷凝月语气肯定道。
这三年来,她与魔门也打过不少交道。
以前她从未将魔门放在眼里,魔门不过是世俗界的一个小小门派罢了。
可自从三年前寒溪尊者下了格杀令后,魔门的人也都参与了进来。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魔门并不是可有可无,而是息心尊主在世俗界随手落下的一颗棋子。
是她小觑了息心高看了自己。
可这些小喽啰想要凭着人多杀了她,绝不可能。
“冷凝月发现咱们了,咱们一起上。”黑衣魔修高声喊道。
阿柒此时也来到了冷凝月身边,他护着冷凝月道:“月儿,这些人交给我,你休息会儿。”
冷凝月冷着脸不领情,她嗤笑一声道:“这群废物不用你动手,正好本座火大,就拿他们出出气。”
她掌心在半空中一划,一道灵力凝结的长鞭像条灵活的长蛇一样扭动着身体。
冷凝月将鞭子握在手里,狠狠地朝着魔修抽去。
‘嘭’一声炸响,一名魔修来不及逃走,直接被鞭子抽成了粉碎。..
其他魔修脸色一白,眼里满是恐惧。
他们这时才知道,被门主下了追杀令的冷凝月究竟有多强。
但他们无一人后退,黑衣修士猛地抬手将手里的剑插在了地上。
“杀。”他一声大吼,燃烧着浑身的灵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冷凝月冲去。
阿柒脸色微变:“他要自爆,月儿小心。”
冷凝月快速后退一步,翻手一鞭子抽在了黑衣魔修的身上。
‘轰!’强大的灵气波动以冷凝月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而去。
农家小村内,盘膝坐在土炕上的容娴忽地睁开了眼睛。
她侧头朝着魔气波动的方向看去,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慢慢的加深。
她装模作样的感慨道:“哎呀,我的凝月尊者居然被人围攻了,这可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很不忍心一样,可那脸上的神态完全是幸灾乐祸。
山上,那股强烈的自爆风波还没有完全消散,其他几位魔修也一窝蜂的冲了上来,直接围着冷凝月不顾性命的又自爆了。
‘轰!’几声轰鸣大响又响了起来,在这深沉的雪夜,偶有起夜的山民嘟囔一声冬天打雷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高高的山顶被魔修们的自爆削平了,冷凝月披头散发的晃晃悠悠的站着。
她脸色苍白的厉害,虽然没看出明显的伤痕,但显然这种看不出伤势的伤才最要命。
“月儿。”阿柒从地上爬起来,他一抹嘴边的血迹连忙上前扶住了冷凝月。
冷凝月放松了身体靠在阿柒身上,看着阿柒狼狈的姿态,她苦笑道:“是我连累你了。”
阿柒摇摇头,一脸认真道:“你我夫妻,同为一体,何来连累之说。”
冷凝月转身紧紧的抱住了阿柒,二人难得享受这短暂的温馨之后,阿柒道:“这里已经被魔门的人发现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冷凝月仰起头,强忍着身体的重创,神识朝着四周探去。
忽的,她目光一冷,掌心握着灵力长鞭朝着不远处的巨石抽去。
‘啪’一声响,巨石被这股力量击成粉碎。
长鞭缠在一名矮小的修士脖子上,冷凝月微微用力,长鞭便卷着那人砸在了她面前。
“你的同伴们都死了,你为何没有去死?”冷凝月嘴角的笑意有些讥讽。
在她看来,魔门门主虽然将下属调教的不错,但总有那么几个例外。
是人都怕死,从容赴死的永远都只是少数。
瞧瞧,刚才那几个死的多么轰轰烈烈,但还是有人苟且偷生。
矮小修士没有在意冷凝月的嘲讽,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来,站在冷凝月身后的阿柒刚好捕捉到这一丝笑意,心里咯噔一跳,焦急喊道:“月儿,小……”
他话音未落,矮小修士已经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身法缠在了冷凝月身上,然后——轰的一声又自爆了。
“月儿!”阿柒红着眼睛嘶吼道。
风暴散开,冷凝月周身散发着莹莹白光。
阿柒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白光是从冷凝月手腕的镯子上冒出的。
下一刻,镯子粉碎成灰。
“月儿,月儿你怎么样了?”阿柒也顾不得自己伤势,急切的跑上前问道。
他还以为这次就要失去月儿了,没想到上天眷顾,月儿她没事。
冷凝月皱眉道:“我无碍。”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镯子,不知怎地,竟然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好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月儿,这么大动静,魔门的人定能感应到,我们必须趁着他们还未来之前离开这里。”阿柒见她神思不属,忍不住说道。
冷凝月纠结的看了眼地上的粉末,无奈的跟着阿柒快速的朝着山外飞去。
村庄里,盘膝而坐的容娴看向魔气翻腾的方向,眉角眼梢皆是浑然天成的喜悦。
她整了整绣着龙纹的宽袖,故作惋惜道:“我的凝月尊主啊,你可真能折腾,好好的家族气运庇护都被你给搞没了,令君从在小千界仅剩的助力都被你令家人亲自扔掉了。”
她一脸痛心疾首,假惺惺的感慨道:“真是败家子啊。”
忽的,她掀了掀眼皮,轻‘咦’一声,她布下的禁制被触碰了。
容娴单手撑着脑袋,懒洋洋道:“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宠物,也该知道天高地厚了,否则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妄图弑主呢。”
而此时的败家子冷凝月一脸懵逼的被虚空中无形的屏障给撞飞了出去,她揉了揉脸,茫然道:“阿柒,前面好像有东西。”
阿柒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上前两步在半空中摸了摸,脸色大变:“月儿,是禁制,我们被关在这座山里了。”
“之前不是还没有吗?怎么忽然就有了禁制?”冷凝月也有些慌了。
她与阿柒现在深受重伤,若魔门高手前来,或者来上一两个无心崖的魔修,那她只能等死了。
不行,她不能死,她还没有报仇,还没有与阿柒长相厮守,没有见到家族兴旺……
冷凝月神色一厉,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怕什么,若真有人敢对我们动手,我便杀了全村的人陪葬。我就不相信那些人不怕业力,敢执意对我动手。”
阿柒犹豫了片刻,点头道:“我与你一起,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切承担。”
在别人的性命与冷凝月之间,阿柒选择了冷凝月。
在他心里,多少条人命都比不上冷凝月一根头发。
二人便商议着将村子里的人都抓起来,等待着布置禁制的人出现。
有那些村民做人质,他们逃离的几率会大很多。
嘛,二人很甜很甜的做着他们能安全离开的春秋大梦,完全不知道最大的威胁就在他们口中那可以随意轻贱的村民当中。
“走,我们马上去抓人。”冷凝月冷漠的说道。
阿柒点头赞同,他们现在不敢有半点耽搁,唯恐困住他们的人直接动手。以他们如今的重伤之躯,便只能等死了。
二人并肩快速朝着村庄而来,那浓重的恶意让容娴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烛火轻轻晃动,容娴唇角掀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双手快速掐诀。
不过瞬息,坚固的禁制已经将村庄笼罩,将心怀歹意之人隔绝在外。
她做完这些后,双手平放在双膝上,施施然道:“我的凝月尊者啊,你本来只是狠毒,可对着弱小的蝼蚁出手,那就是恶毒了。”
她言不由衷道:“时光容易把人抛啊,凝月你变得下作了!”
村子外,又被一层莫名屏障挡住的冷凝月二人脸色难看不已。
阿柒脸色沉重道:“我们进不去。”
冷凝月紧紧握着拳头,深吸一口气说:“想让我冷凝月等死,绝不可能。走,我们先回山洞休息。”
就算没有筹码在身又如何,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她捏了捏手腕上小蛇的身体,说:“阿金,以前你不听话便罢了,如今到了生死关头,你若再不服管教,我就叫你剥了皮炖汤。”
阿金打了个哆嗦,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懂。
冷凝月冷哼一声:“阿柒,走。”
二人相互扶持,快步朝着之前的山洞而去。
第二天天刚亮,容娴便起身走到了窗前。
透过目光看向外面,风雪依旧在肆虐,没有半点停下的迹象。
这么大雪,也难为某些人能不停的搞事了。
容娴转身走出房间,看到对面火炕边趴着的李婶和蜷缩着的风衍,指尖轻轻弹出一道灵气,已经灭掉的柴火又烧了起来。
屋子里温度渐渐升高,李婶和风衍紧凑的眉也舒展开了。
她扫了眼李叔,低声道:“借宿一夜,换一条人命,两清。”
至于保护村中村民的性命不受冷凝月威胁,那也是因她忽然布下的禁制而起,算不得恩惠。
她的目光落在风衍身上,她能感到与风衍之间还有因果,未来定会再次相见,她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房间里。
等容娴再出现时,人已经来到了雪山上。
雪花轻轻飘落,但每当落在容娴身上时便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她身上白色的狐裘似与雪地融为一体,让她仿佛晶莹雪花所化。
忽而,容娴扬唇一笑,脚步朝前一跨,人已经出现在了另一头。
她手里掐着一条黑金小蛇,无视它的挣扎,笑眯眯道:“小金,好久不见了。”
黑金小蛇一僵,这个调调怎么这么熟悉。
容娴在它的七寸轻轻一掐,凤眸划过一道危险:“怎么?才几年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息、息心大魔头!!
黑金小蛇摆了摆尾巴直接装死,心里把它主人骂了千万遍,不是说大魔头已经死了吗?她现在见到的难道是鬼吗?
如今找个饲主都一个个不靠谱,净给它添乱。
容娴不知道小蛇心里已经将冷凝月从头嫌弃到脚了,她将小蛇认真的打量了一遍,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没想到你现在混的这么惨,还吃上人肉了,昨天那人也可怜了啊,硬邦邦的身体一副营养不良的姿态,你竟然都能下得去嘴。”
停顿了下,容娴神色微妙道:“最近失踪的那些人被你吃掉了是吗?你什么时候吃东西不挑食了?嗯?”
上扬的尾音带着无限的危险,阿金吐了吐芯子,可怜巴巴的蹭了蹭容娴的指头,唯恐自己被大魔头给弄死。
阿金:被冷凝月放养以后,它再也没有吃顿好吃的,自给自足不说,还要给冷凝月吃的,到底谁养谁,到底谁是饲主谁是宠物。
阿金一点都不想打猎,打猎使蛇消瘦,它只想吃吃喝喝卖卖萌,但冷凝月那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主,迟早药丸!
它得未雨绸缪,给自己重新找一个饲主。
阿金绿豆般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尾巴甩了甩,谄媚的朝着容娴手腕上缠去。
容娴皱了皱眉,掐着阿金的手微微用力,阿金立刻又开始装死了。
容娴微微垂目,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之前在地上爬来爬去,还吃人肉,脏兮兮的别往我身上爬。”
阿金:大魔头你这么作是会失去我的你造吗?!
——显然容娴从来都没在乎过它,不然也不会再见到它第一面时就将它扔给冷凝月玩儿了。
她随手将阿金扔在地上,冷冷道:“我要见冷凝月,前面带路。”
阿金嘶嘶叫了两声没动,容娴垂眸看着它,直看得它心虚不已,这才开口说道:“别嚎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前面带路便可,不许讲条件。”
阿金:不是说听不懂吗?听不懂怎么知道我在讲条件。
它身上黑光一闪,瞬间变大了许多,老老实实的在前面为容娴领路。
似乎它的识趣愉悦了容娴,容娴这才好心的解释道:“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但你实在太蠢,看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阿金:呵呵!
它报复似的动作飞快,力求将大魔头扔在身后,但显然它失败了,每次它回头的时候大魔头都一脸轻松的好似前来踏春,漫不经心地便追上了它。
一人一蛇眨眼间便到了冷凝月和阿柒的栖息之所,说来冷凝月这么多年在无心崖也是白呆了。
她的荣耀地位全都来源于容娴,当容娴死后,狴犴魔狱消失,魔修们无一人听她的,她一手训练的月卫也是为她人做嫁衣裳,被人追杀了这么多年,连一位心腹和朋友都没有,到头来留在身边的只是那个陪她出生入死的夫君。
容娴远远地看到那山洞,唇边噙着温柔的笑,轻声道:“找到你了,我的小宠物。”
她慢条斯理的朝着里面走去,毫不在意里面的人感应到她会怎么样。
山洞内,冷凝月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人接近,不过呼吸间,阿柒也感应到了。
二人对视一眼,阿柒会意朝着山洞外走去。
当容娴刚刚踏进洞内,阿柒出其不意地一掌朝着容娴打去。
容娴姿态随意地微微侧身,伸手轻轻掸着狐裘上并不存在的雪花,漫不经心间挡去了阿柒的攻击。
等容娴转过身来,阿柒才看到来人的面容,他失声叫道:“容娴?怎么是你?”
这三年来外面都传遍了,说容娴已经死了,尸体被魔修抢走,玄华山也因为此事和魔修已经不死不休了。
可现在容娴却突然出现了,还出现在他面前,饶是以阿柒的心智都不免震惊。
冷凝月本以为来人能瞬息毙于阿柒掌下,没想到人没死不说,这人还是阿柒的熟人,不过容娴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容娴眉眼柔和的看着他,然后浅浅的展开一抹笑,就好像雪中初绽的寒梅,淡的如同雪片,又纯净的让人心动:“阿柒,好久不见。”
阿柒神色探究的看着容娴:“你不是死了吗?”
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还是在他等待幕后之人的紧要关头?
容娴无视他的怀疑,她假惺惺的扯着袖子挡住脸,悲痛欲绝的模样好似被深深伤害了一样,她故作心痛道:“阿柒,枉我们曾经住在一起那么久,你居然盼着我死,我真是看错你了。”
感受到身后冷凝月刺来的冷锐目光,阿柒一脑门的冷汗,他强做镇定道:“别说的这么容易惹人误会好么,你我不过是在城主府借宿了一段时间罢了。”
说罢,他也不搭理容娴,忙转身朝着冷凝月慌乱的解释道:“月儿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住在紫薇城的那段时间你也是知道的,他跟我不过是正巧正在城主府罢了,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容娴眼里闪过一丝趣味,神色微微黯然,语气也带着哀怨道:“阿柒就这么不想跟我沾上关系吗?”
阿柒沉着脸斩钉截铁道:“我们本就没有关系。”
他心里只有冷凝月,至死不渝。
容娴眼底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仿佛看到心爱的男人一般的浅笑着,声音柔软而娇憨,硬生生将那毫无情绪波动的话染上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我们怎么会没有关系,若没有关系,阿柒为何苦苦追着我不放?若没有关系,在城主府时,阿柒为何待我明显跟别人不同。若没关系,阿柒为何见到我死而复生这般欢喜?”
容娴眨巴了下眼睛,再说话时语气中多了不易察觉的雀跃,认真的好似得出了天底下最有理有据的结论:“所以阿柒定是心悦我的。”
阿柒:“……”
阿柒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他根本就没喜欢过容娴,好吗?
他苦追着容娴不放那是因为容娴背后的沈久留,对容娴态度有所不同那也是因为沈久留,当时他以为剑帝精血在沈久留身上,而沈久留偏生跟容娴比较亲近,所以他才死死抓住容娴不放的。
后来他得到剑帝精血在容娴身上,可惜没等他有所行动,容娴已经死了。
刚才见到容娴心生欣喜,也是因为容娴若是活着,剑帝精血不是手到擒来吗?
有了剑帝精血,他与月儿便再也不用这般躲躲藏藏了。
他们完全可以借助剑帝精血的力量,杀回无心崖,重掌无心崖权势。
但这些事他心知肚明,容娴一个普通的大夫却不会知道。
所以容娴误会了,也很正常……吧?
并不是……
阿柒下意识转头,便对上冷凝月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顿时就一个哆嗦,恨不得扑上去将容娴的嘴给缝上。
但这会儿他什么动作都不敢有了,唯恐刺激到冷凝月。
阿柒结结巴巴解释道:“月儿,你知道内情的,我跟容娴真没什么。”
冷凝月阴沉沉的看着他,森森道:“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相信阿柒会背叛她,可容娴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气质也比她好。
更重的是,容娴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夫,她心地善良柔软,完全不像她这样狠辣绝情。
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她心里还没数吗?
一时间,冷凝月只觉得外界的风雪好像直吹到了她脸上,钻进了她的衣服里,让她的身体蔓延着能将人冻僵的冷意,那种冰冷所带来的绝望,让她无处可逃。
冷凝月眼神有些迷茫,到最后连一直陪伴她的阿柒都要放弃她吗?
挣扎着活了几百年,到头来她依旧一无所有,什么都留不住。
“月儿,月儿?”阿柒见冷凝月面色不对,连忙唤道。
但连唤了几声都唤不醒,他心知刚才容娴的一番话让冷凝月一时陷入了魔障。
这三年来,冷凝月一直被人追杀,身边的心腹一个个都背叛了她,这对于天之骄女的冷凝月来说,无疑是一个打击。
而如今,容娴的话就是一个引子,将冷凝月心底所有的不安和恐慌引了出来,让她钻了牛角尖醒不过来。
阿柒朝着容娴恨恨道:“容娴,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何要如此害我们?”
容娴眨了眨眼,一脸纯良道:“阿柒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何时害过你们?”
她的目光落在快要崩溃的冷凝月身上,神色微妙道:“她心智不坚,你如何能怪得了我?而且我见到你后,一没动手,二没通风报信,只说了几句话罢了,也算不得害你啊。”
容娴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这空口白牙的就冤枉人,一点都不像境界高深的修士呢。”
“我是不是境界高深的修士,轮不到你来评判。”阿柒冷冷道:“你现在该想的是,你能否活着离开这个山洞。”
容娴听罢这话,不由得扬高眉道:“阿柒真是没良心,这么大的雪,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却这样回报我。”
阿柒目光森冷的看着容娴,一掌朝着容娴挥去,一团黑雾化为一道无影无形的屏障将容娴给关在了里面。
他嗤笑一声道:“你自己送上门来,也怪不得别人。”
他小心翼翼搂住冷凝月,说:“在月儿清醒之前,容大夫还是好好呆在里面吧。”
阿柒从怀里拿出清心丹喂给了冷凝月,耐心的唤着冷凝月的名字,想要将冷凝月的心魔压下去,让冷凝月苏醒过来。
魔气中央,容娴温柔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了,阿柒居然没有半点长进。
她跟他都聊了那么久,阿柒居然还没发现她有何不对。
先不说诡异的出现在他的藏身之处吧,便是外露的修为也足够让他警惕起来了,可阿柒这模样,分明还将她当成曾经脆弱无害的大夫。
一时间,容娴也有些无语了。
她勉为其难的配合阿柒,站在这圈内不动了,只是让她怪怪的配合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呢。
容娴想了想,道:“阿柒,你这样是叫不醒凝月的。”
“那该怎么办?”阿柒立刻问道。
阿柒这是关心则乱了,他记起了容娴是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却忽略了最要命的问题。
那就是容娴刚才唤冷凝月的称呼——凝月!
魔气包围的中央,容娴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了,阿柒居然没有半点长进。
她跟他都聊了那么久,阿柒居然还没发现她有何不对。
先不说诡异的出现在他的藏身之处吧,便是外露的修为也足够让他警惕起来了,可阿柒这模样,分明还将她当成曾经脆弱无害的大夫。
一时间,容娴也有些无语了。
而且,到底是谁给阿柒的自信,让他能将那句‘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话说出口的。
他们明明往日有冤近日有仇!
好吧,容娴承认她就是故意刺激冷凝月的,谁让她一见冷凝月就觉得碍眼的厉害呢。
见阿柒全身心的都在冷凝月身上,容娴体贴的表示愿意勉为其难的配合阿柒,站在这粗糙的禁制圈内假装自己真被困住了。
只是想让她乖乖配合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呢。
容娴微笑脸:“阿柒,你怎么不问我为何知道你们在这里呢?”
阿柒一个激灵,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他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神色凝重道:“你如何知道这里的?”
容娴乖宝宝般有问必答道:“是小金带我来的。”
小金?
这个称呼似乎有些耳熟啊。
阿柒顺着容娴的目光低头看去,只见被冷凝月放出去把风的小蛇正一扭一扭的朝着容娴爬去。
阿柒:“……”原来是这条蛇的锅吗?
阿柒脸上的了悟太过明显,让容娴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阿柒只知道是这条蛇带她来的,怎么不想想她是如何知道这条蛇的名字,又为何知道跟着这条蛇能找到他们,找到他们又想干什么,这条蛇又为何会带着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来……
阿柒心大成这样,容娴神色有些微妙了。
她就指望阿柒能多问几句,这样她才好揭穿身份吓吓阿柒他们。
结果阿柒这个猪脑子完全不深想,让她的恶趣味都没办法维持下去。
罢了,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容娴想了想,道:“阿柒,你这样是叫不醒凝月的。”
“那该怎么办?”阿柒立刻问道。
阿柒这是关心则乱了,他心忧冷凝月,只记起了容娴是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却忽略了最要命的问题。
那就是容娴刚才唤冷凝月的称呼——凝月!
或者说,是容娴的态度实在是太过自然,让阿柒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
于情于理,容大夫都不该知道冷凝月是谁的,即便曾经听过那个名字,也不该这般肯定将名字与人对上,因为她们压根就没有碰过面。
但容娴就是那么自来熟的唤名字了,还唤的这般亲切。
容娴隐隐带着小期待的看向阿柒,正好对上阿柒那双殷勤希冀的眼神,阿柒还很甜很甜的指望着容娴帮他治冷凝月的心魔呢。
容娴:“……”这么大破绽,你这个蠢货居然发现不了,这几百年的饭都白吃了吗?
哦,她忘了,阿柒早就辟谷了。
容娴抿了抿唇不太开心,带着点小情绪说:“你关着我还想要我帮你救人,你以为我很大度吗?”
阿柒:“……”在他的印象中,容大夫确实是个以德报怨、大度的不能再大度的人啊。
何况现在情况未明,他不能将容娴这个隐患放出来,毕竟这人下毒的功夫实在太神秘莫测了。
看出阿柒的不情愿,容娴也没有再强求,她撑了撑脑袋,笑眯眯道:“也许你可以试试闯入凝月的识海中,将她给拉出来。”
“也许?”阿柒对于这个不确定的词语满是怀疑。
容娴整了整衣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怎么?难道你还想让我给你个确切的法子?你是不是忘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夫,你才是修士?”
她在‘普通’和‘修士’这两个词上加重了声音,就指望着阿柒发现她如今强大的气场和修为,谁知阿柒就是个睁眼瞎的!!
阿柒得到方法后,直接转身与冷凝月额头挨着额头,一股玄妙的力量围着二人波动了起来。
阿柒这旁若无人的姿态顿时将容娴给气到了,为何想要被人拆穿个身份这么难,是她伪装的太成功了所以让看到她的人都自带过滤吗?
一个个睁眼瞎的!
罢了,起码还有冷凝月。
容娴顿时将所有情绪收敛了起来,百无聊赖的等着冷凝月醒来的第一时间能被她给吓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二人之间的力量波动慢慢削弱,最后猛地一收。
冷凝月醒过来了。
容娴顿时抬眸看向冷凝月,然而冷凝月并没有看她,反而给阿柒甩了一巴掌:“说,你跟容娴是什么关系?”
容娴:“……”
阿柒委委屈屈的捂着脸:“月儿,我与她并无关系,对她特别那也是因为她身上的剑帝精血,你不是都知道吗?”
冷凝月迟疑了下:“你没骗我?”
阿柒神色认真道:“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月儿,你要相信我。”
冷凝月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眼里的红血色也退了下去。
容娴站在那里实在是看腻歪了这二人的卿卿我我,她双手抄进袖中,慢条斯理道:“凝月,你终于醒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的心智倒是越来越脆弱了,承受能力怎地这般差?”
冷凝月脸色一沉,转头便看向阿柒:“你将我的名字告诉她了?”
阿柒举手发誓:“不是我,我没有,月儿你信我。”
“那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说出这样的话,好像我们很熟似的,而我与容娴唯一有联系的纽带便是你。”冷凝月脸色铁青道。
阿柒:“……”好大一口锅迎面飞来,他却不知怎么解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容娴是怎么知道的!
见到这二人又因为信任而内讧了,容娴故作惋惜的感慨道:“看来你们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恩爱啊。”
停顿了下,她笑吟吟道:“看到你们不好,我便好了。毕竟——”
她拉长了音节,看向冷凝月,眉眼弯弯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雳。”
冷凝月恼怒道:“放肆!真以为本座落魄了谁都可以上来踩两脚?别忘了你只是个蝼蚁罢了。”
容娴将‘本座’二字在嘴边绕了一圈后,意味深长道:“十六年未见,凝月你已经眼拙到这种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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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这个敏感的时间限制,让冷凝月心中咯噔一跳。
这十六年来,她未曾出过圣山,且与容娴这个普通大夫没有半点交集,她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冷凝月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失控,她色厉内荏道:“本座与你素不相识,何来十六年未见。容娴,你胡说八道好歹有个限度。”
容娴挑眉,慢吞吞道:“本座?凝月,这个自称跟你很不搭的。”
“别叫我凝月。”冷凝月高声喊道。
即使她脸上没有表情,但眼里的恐惧和惊慌却十分明显,就像她这次的自称,是‘我’而不是‘本座’便可见一斑了。
容娴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意思,她弯弯眸子,笑容温暖和煦,没有半点攻击性。
她说:“你在害怕。”
冷凝月抖了一下,冷笑道:“笑话,我会怕你?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你。”
容娴脸上的笑容敛起,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冷凝月,直看得冷凝月额上的冷汗都流下来了,这才不紧不慢道:“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来戳死我试试。”
冷凝月咬了咬唇,握紧拳头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阿柒见冷凝月恐惧的姿态,直接将人挡在他身后,目光警惕的看着容娴:“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容娴当即就笑得天地为之变色,然后她柔声道:“别怕,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叙叙旧。”
阿柒和冷凝月:“……”那你别吓人啊。
并不是……
阿柒审视的看向容娴,谨慎的说:“我并不觉得我们需要叙旧,十六年前你才七八岁,我们素不相识,郁族也不是我们灭的,你找错人了。”
容娴:“……”
容娴有些失望,总觉得这二人的眼睛被【哗——】给糊住了,不然都到了这份儿上了,怎么还认不出她呢。
容娴摸摸脸,难道她变化很大吗?
好吧,都夺舍了,变化肯定大。
但是——
说好的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呢?
骗子!
容娴甩了甩衣袖,一脸控诉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们这么笨的人,你们的脑子呢,都被小金给吃掉了吗?”
地上的小蛇:“……”请叫蛇阿金谢谢,还有蛇不吃脑子。
容娴扫了眼将自己给扭成麻花的蛇,神色有些倦怠。
她决定结束这个#大家一起来猜谜#的游戏,实在是对方死活猜不到谜底,让她的表现欲和恶趣味完全没办法发挥出来。
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唱着独角戏,即便再三提醒对方还是不开窍。
这就有些尴尬了。
容娴眯了眯眼,目光十分具有穿透性道:“莫非,你们在装疯卖傻?”
阿柒紧紧握住冷凝月的手,他能感觉到冷凝月的手心都是冷汗,他神色一动,悄悄看了眼冷凝月。
月儿有些太反常了,难不成她真的认识容娴?
若真认识,是何事的事,又为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能让月儿怕成这样。
阿柒实在是想不通容娴身上究竟有何让人忌惮的地方。
其实也不怪阿柒一直没有想到容娴就是息心尊主,实在是在城主府的那段时间,阿柒与清波二人可没少研究容娴,光是试探就不下十数次。
而每次的试探结果都是容娴表里如一,她就是一副菩萨心肠,仁心仁术,至纯至善,烂好心的让人佩服。
所以对于容娴的印象,阿柒算是根深蒂固了。
与此相对的,息心尊主喜怒无常,冷厉狠辣的印象在阿柒那里也是根深蒂固的。
这明显是两个极端!阿柒就是想破头也不会将二人联系在一起。
但冷凝月不同,她没有见过容大夫,一切都是道听途说,所以她心底还带着怀疑。
或者说,冷凝月在得知息心尊主还活着的消息时,整个人就成了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掀起她内心的恐惧。
而最让她恐惧的,便是息心尊主。
容娴将阿柒那细微的动作收入眼底,笑吟吟道:“阿柒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她朝着冷凝月含笑问道:“凝月,你认为呢?”
——凝月,你认为呢?
冷凝月脑中忽然蹦出当年圣山仙魔之战前,息心尊主与沈熙宗主对战前,就以这副漫不经心的姿态询问过她的态度,如此熟悉,如此让人心惊胆寒。
她身体立时一僵,身上像是被冷水浇过一样,表情一片空白:“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她在东躲西藏间已经承受不住,如今容娴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让她崩溃。
阿柒迅速的来到冷凝月身后,掌心贴着冷凝月的背将灵气输入她体内,助她压下翻腾的心绪。
见冷凝月这般失态,阿柒沉声呵道:“月儿别慌,她是容娴。你知道的,我跟你说过,她就是紫薇城主的师侄,那位拥有剑帝精血的大夫。”
“大夫?”冷凝月努力平静了下来,神色带着些微脆弱看向阿柒,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毋庸置疑的答案让她安心,“她只是拥有剑帝精血的大夫而已,对吗?”
“对,所以……”
容娴低声一笑,让本就战战兢兢的冷凝月差点没跳起来。
容娴朝着地上勾了勾手指,阿金狗腿的直接窜了上来,将自己的七寸以一种诡异而扭曲的弧度塞进了容娴的手里,这高难懂的动作让容娴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她动作娴熟的摸摸阿金的脑袋,抬眸看来,目色清明,眼底仿佛有深不可测的漩涡,轻微的傲然和冷意让她显得威严重重,高深莫测:“凝月,掌控了无心崖后,你怎么就学会了自欺欺人呢,莫非你觉得这样能让你过得更好一些?”
她叹息道:“即便掌控了权柄又能如何,自身不够强大,你便没有任何资本去指挥别人。”
这是仅属于息心尊主的姿态!
不管是她的行为,还是语气,不管是称呼还是阿金那狗腿的让人眼睛发疼的动作都让冷凝月和阿柒再也没有侥幸心理。
阿柒这才回过神,他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能称呼阿金为小金的,从来都只有息心尊主和容钰二人,难怪他之前觉得那称呼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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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心,是你,你真的还活着,还活得这么滋润,活在我眼皮子底下。”冷凝月神色狰狞,语气凄厉。
她想到十六年前息心自爆,又想到三年前容娴被魔修杀死的消息,整个人都崩溃了。
“你这个祸害,死了两次都没死成。不对,第二次动手的是寒溪尊者,你们本就是一伙的,哈哈,息心尊主就是息心尊主,竟然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什么容大夫,什么至纯至善、仁心仁术,骗子,都是骗子。
她还能不了解息心这个大魔头吗?她残忍冷酷的令人发指,她去当大夫救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容娴神情自若的看着她发完疯后,嘴角的笑意缓缓加深,十分耿直的开始落井下石了:“你抢去了魔主的位置,可惜了,你半点都没有万万人之上的权势。瞧瞧你现在丧假之犬的模样,完全没有了曾经拥有尊者之位时那威风凛凛的姿态。”
“息心,你现在是来笑话我落魄的样子吗?”冷凝月赤红着眼睛道。
容娴摇摇头,装模作样道:“凝月,你是我钦定的尊主,看到你如今这模样,我着实有些心痛。”
冷凝月知道自己今日是难逃一死,也破罐子破摔了,她毫不留情道:“你不偷笑就不错了,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息心此时看上去虽然真像个救苦救难的大夫,气息内敛没有任何凌厉泄露,但她就是能感应到那具看上去纤细柔弱的身体内究竟蕴藏着多大的危险。
容娴垂眸看向她,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唬人。
然后,她稍显无趣道:“凝月,有些话拆穿了就没意思了。”
“呵!”冷凝月送给她一个嘲讽的表情,说:“我一点都不想跟你装模作样的演一场相逢恨晚。”
容娴漫不经心的抚平衣服上莫须有的褶皱,语气听不出半点喜怒道:“凝月的胆子这会儿倒是越发的大了啊。”
“反正都是要死,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冷凝月这会儿倒是平静了下来。
她紧紧握着阿柒的手,想到有这人还陪着她生同襟死同穴,足够了。
容娴眨了眨眼,很是赞同道:“确实,人一旦连死都不怕了,这世上也就没有能让她害怕的东西。”
停顿了下,她神色微妙道:“所以,你凭什么会以为我会让你开开心心去送死?”
“你……”冷凝月气的差点就冲上去与容娴拼命。
阿柒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他们之前身体被重创,此时根本就不是容娴的对手,没必要做无用功。
容娴对阿柒的小动作不置可否,她做了一个反派必做的事,那就是话痨。
此时,话痨娴似乎忍不住想要将这么多年的话全都给倒出来一样,朝着冷凝月道:“知道你为何坐上魔主之位后,处境却不如以前了吗?”
见冷凝月认真在听,容娴也十分诚实的说:“那是因为你没有得到天地认可,天地并未赐下天地业位。”
然后,她婊里婊气道:“哎呀,我忘记了,你可能并不知道魔主天位的意思。谁让你修为不行境界不高还整天汲汲营营抢地盘呢。镇守狴犴魔狱,强大自身,这样你才有可能得到天地赐下的业位之力。”
看着冷凝月茫然的模样,容娴眨了眨眼:“我又忘了,你连狴犴魔狱是什么都不知道呢。这般孤陋寡闻还想要掌控一半天下,你确定你是来报仇的,而不是逗我笑的?”
闲话说完,容娴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后,敛去了所有的情绪,展现出她身为魔道尊主的冷酷和傲然:“你是令家的漏网之鱼吧。”
“漏网之鱼?”冷凝月喃喃重复了下她的话,疯狂的一笑:“没错,对你来说我就是漏网之鱼,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没有你,我们一家人还好好地在一起,都是你这个刽子手,刽子手。”
对于她的谩骂,容娴好脾气的没有在意,反正冷凝月也只能嘴上逞逞能了,这最后的体贴她还是愿意给的。
容娴谦虚的收下了她的赞美,然后云淡风轻的反击道:“想来你逃亡的这三年间应该也能收到消息,很多势力都已经全都被灭了,包括你们令家,曾经辉煌一时的大家族啊,真是可惜了。”
看到冷凝月眼底突兀的轻松了一些,容娴慢吞吞的补充道:“不过令家倒是幸存了一个小崽子,叫什么令君从的。不过不成气候,他很快就活不成了。”
冷凝月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就连阿柒都忍不住神色微变。
“息心,你耍我!”冷凝月脸色铁青道。
容娴眸色一沉,神色厌恶道:“看来,凝月你跟令君从还真联系上了啊,真有意思,令家就像打不死的蟑螂,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活着给我找麻烦。”
她随手将阿金扔到一边,拂袖一掌挥去,掌中气运化龙直接朝着冷凝月而去。
阿柒下意识的挡在冷凝月身前,试图将生的希望留给冷凝月。
但那金龙从他的身体穿过,又窜进了冷凝月的体内,然后穿透冷凝月的身体消散在半空中。
阿柒来不及疑惑自己还活着,一股剧烈的痛楚从丹田传进脑中,体内的筋脉寸寸断裂,根骨也化为粉碎,神识更是干涸的所剩无几。
他的修为废了!
他痛苦的回头看去,发现冷凝月也同样的姿态狼狈的蜷缩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扭曲,却偏偏叫不出声。
阿柒意识到,月儿跟他一样,几百年的修为都在那一瞬间被容娴给废了,丹田、筋脉、根骨、神识全都被碾碎,再也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他们复原了。
阿柒和冷凝月对着容娴怒目而视,容娴却视而不见。
她脸上带着容大夫式的温柔笑意,优雅从容,温柔如春风,不带半分阴霾。
她语气轻轻柔柔道:“阿柒也知道,我是一个大夫,这辈子我手上没有沾上半点血腥,我也不打算沾上,所以你应该高兴啊,毕竟我还让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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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娴那施恩般的语气让冷凝月怒吼出声:“你只是存了看笑话的心里,你想折磨我,你想要我生不如死。息心,别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也别说的那么高尚。”
听到冷凝月毫不留情的戳穿她,容娴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她笑哼道:“人人都以为自己看到的想到的便是真相,可笑的从来不相信别人。”
“说的跟真的一样,息心,你敢发誓自己没有存心想要折腾我,想要我生不如死?”冷凝月颤抖着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这样能让面对容娴的恐惧减轻一样。
“我不敢。”容娴十分干脆利落的承认。
她这么干脆的怂起来让冷凝月和阿柒给噎了一下,连表情都差点没维持住。
容娴眉眼弯弯,依旧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说:“我不杀人是真,想看你生不如死也是真的,随你怎么说,你能想出几条能让你更难受的理由便说几条,我都承认。”
她好心好意道:“除了让你死,其它的惩罚方式我都配合你。”
冷凝月瞪大了眼睛,令她恐惧的从来不是容娴的修为,而是那强大的不可捉摸的心智,你永远都不知道容娴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下一刻想要做什么。
就像现在,在她百般激怒下,容娴的表情都没有改变,看似坦荡磊落,你却完全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多可悲。
冷凝月躺在地上不再言语,她输的一干二净。
仇人还好好活着,她自己没有报仇不说,连阿柒也搭了进去。
冷凝月苦笑,她这一生到底算怎么回事,活了一辈子,什么都没得到,最终错过的是阿柒的爱,是阿柒的默默陪伴。
“息心,你告诉我,千年前和如今,你为何要灭我令家满门?”冷凝月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容娴,想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娴双手拢于袖中,垂眸看向她,面无表情道:“你早已经知道了,只是你从来不相信,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冷凝月听罢,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悲哀和嘲讽:“你为了报仇,我也是为了报仇,上天果真会玩弄人啊。”
她不再开口也不再动弹,除了有呼吸外,像是死人一样。
阿柒吃力的挪动着身体紧紧靠在冷凝月身上,语气温柔的说:“月儿睡吧,睡吧,梦里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也不会有人欺骗你,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容娴沉默的看了二人一眼,也不再浪费口舌,她转身朝着山洞外走去,背影毫不留恋。
停在洞口处,她忽然开口吩咐道:“每天扔一些食物在这里,他们吃不吃都无所谓,若死了就埋在一起吧。”
“若他们吃了呢?”曲浪脑袋一抽,忽然问道。
容娴掀了掀眼皮,眼底泄露出一丝凉薄之意:“吃便吃吧,这冰天雪地的,他们没做成饿死鬼也做了冻死鬼。”
曲浪听出这话里的危险,连忙缩着脑袋问:“若、若他们跑出来呢?”
容娴语气森然道:“他们生死都只能在这山洞的方寸之间,若他们出来了,你就进去吧。”
曲浪哆嗦了一下,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尊主放心,属下明白了。”
容娴朝着他侧了侧身,凉凉地问:“无心崖的尊主在十六年前都已经死了,这里哪来的尊主,你又叫哪个尊主?”
曲浪嘴角抽了抽,很是识时务的唤道:“藜芦堂主。”
容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既然阿妹要让她与黑暗割舍,那无心崖尊主的身份还是再也不要出现为好。
阿妹没了,冷凝月也活不了多久,狴犴魔狱消失了,无心崖也不需要掌控者了。
既然如此,息心尊主也该随着这一切一起埋进历史中。
不管曾经多少坎坷磨难,不过经历了多少风雨血腥,一切都该随着时间而风化成灰。
“清波的位置。”容娴忽然开口道。
曲浪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下意识将灵石递了上去。
容娴也没有接,她神识一扫,皱眉道:“玉霄门,他们怎么会藏在玉霄门。”
曲浪死死垂着头半点不敢插嘴,他看得明白,尊主并不需要他应声。
万一胡乱插嘴,戳中了尊主哪里,惹得尊主发怒,那可就太冤枉了。
“消息来源?”容娴有些好奇的问。
清波他们藏的那么严实,曲浪能在一夜间寻到他们的踪迹,没有人告密那是绝不可能的。
曲浪轻轻吐出一个人名来,容娴听罢,眼波一闪,问:“他可有要求?”
曲浪眼里闪过一丝佩服,尊主总是这么料事如神:“他想见见能驱使动属下的是何人。”
容娴玩味的一笑,斩钉截铁道:“答应他。”
“是。”曲浪回道。
容娴朝着走了两步,回头下令道:“立刻派人去围住玉霄门,许进不许出。”
她说话果决干练,颇有种雷厉风行的味道。
曲浪眼角一抽,看着尊主这张年轻的脸皮,恍惚觉得看到了上蹿下跳搞事的熊孩子。
那玉霄门是你说围就围别的吗?正道宗门又不是摆设。
再加上三年前石桥涧和外界的一场屠杀,魔门早就上了所有正道人士的黑名单,只要露面那是分分钟被人砍死。
现在尊主竟然让他们去围攻玉霄门,他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不到一刻钟这条消息就传遍整个天下,不到一天天下正道全都会兴冲冲的来抢他们魔修人头。
他不怕正道伪君子,可送人头的事还是不想干啊。
但这么怂的话曲浪实在不敢说出口,只能拐弯抹角小心翼翼的问:“大人,若有人突围,杀、杀吗?”
他可没忘记尊主在山洞内说了什么,不杀人啊,这辈子都没杀过一个人啊。
莫名觉得尊主的形象高大了很多。
曲浪不得不承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是最开心的——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小命不保了。
容娴斜睨了他一眼,嫌弃的说:“拿出你人人恐惧的魔门门主气势来,可怜巴巴的像什么样子。”
曲浪心里哀嚎,他倒是想摆出来啊,可尊主您老一瞪眼,他就不由自主的软了。
容娴觉得自己这个属下有点烂泥扶不上墙,她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别过了头。
但仔细想想,凭曲浪那半吊子的魔门,若真能将玉霄门给围住了,那才是怪事。
容娴想了想,双手飞快在半空中结印,一块儿散发着淡淡月光的金芒漂浮着。
她接过令牌,随手就扔给了曲浪,云淡风轻道:“令牌能让你将距离最近的魔修都召唤来,包括无心崖的修士,谁都拒绝不了,他们都听你调遣。”
曲浪一听这令牌这么牛,捧着令牌就跟捧着个祖宗似的。
容娴:??
容娴:!!
容娴懒得看他的蠢样,脸上的嫌弃半点都不加掩饰:“围住玉霄门,别出了岔子,好了滚吧。”
曲浪刚想说句您老放心,就被这一声滚给噎了回去,他也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索性抱着令牌就绝尘而去。
这就是紧抱大腿的好处啊,能狐假虎威啊。
曲浪喜滋滋的,可想到刚才的形容,他脸又一下子僵了,他刚才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黑自己是狐狸。
不过,他的预感很准确啊,尊主这次出现又搞事了,还是大事。
曲浪抓了抓头发,希望这次的事情并不大,也希望小千界能得天道保佑,禁得住尊主的折腾吧。
曲浪离开后,阿金逮着空便窜进容娴手里,将自己团吧团吧缩成翔。
容娴:“……”
立刻将阿金扔了下去,掀了掀眼皮道:“洗干净了再来。”
阿金扭了扭身体,这冰天雪地的去洗澡,还让不让蛇活。
它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容娴,发现这位准饲主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能哭嘶嘶的去河里洗澡了。
其实在阿金的心里,容大魔头一直都很得它亲近,就算大魔头不想养它还把它送人,但它依旧亲近大魔头,这次大魔头很可能会改变主意养它这条萌萌哒小蛇蛇,它一定要好好表现。
这时,曲浪又回来了。
容娴:“……”
曲浪见尊主神色不对,连忙解释道:“藜芦大人,属下已经滚远了,但想到大人要使唤的人还没留下,便立刻赶了回来。”
他拍拍手,从他身后走出两名少年,面容清秀,一个活泼、一个沉静。
“大人,这二人您随便使唤,属下这次真的滚了。”他倒也是促狭,说起话来不要脸皮。
容娴一句话都还没说曲浪便消失了,她有些好笑,这么多年她一直使唤曲浪,从未想过换过人,也是因为曲浪识时务,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眼力劲儿的很。
再加上他今日听到自己不会杀人后,完全就是放开了浪的。
容娴微微叹息,她的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也难为曲浪真将其奉为金科玉律了。
不过曲浪的办事水平还是很值得称赞的,瞧瞧面前这两个少年,一个比一个眼熟。
容娴挑眉问道:“你们叫什么?”
活泼的少年看着容娴的眼里满是儒慕:“我叫牛砚。”
沉静的少年羞涩一笑,说:“我叫孙天佑。”
容娴:好吧,可以肯定这二人就是熟人了。
若她没有记错,牛砚是玄华山脚下村庄的那个孩子,而天佑该是玉霄门管辖的某个小镇上,因为没有灵根昏过去的小孩儿。
容娴眼里划过一丝意味深长,所以说曲浪会做人啊。
“叫我藜芦便是。”容娴笑吟吟道。
牛砚与孙天佑对视一眼,齐声道:“藜芦堂主。”
容娴弯了弯唇,忽然叫道:“小石头,天佑。”
牛砚和孙天佑听到这两个熟悉亲昵的称呼,脸色尽皆一喜,激动的想要开口喊人,容娴却连忙阻止了他们。
她指尖抵在唇边,温温柔柔的充满了蛊惑的味道:“可别喊错了名字,不然,是会被惩罚的。”
她暂时还不想被人打扰到她的游戏,一个不太配合的冷凝月已经够了。
“是,藜芦堂主。”牛砚二人连忙压抑住高昂的情绪,笑嘻嘻的应道。
二人那满脸的喜悦让容娴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满意的点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道:“你们二人在这里替我护法,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想到魔修动静这么大,能力稍强的人都会试图推演天机,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这一推演,顺着蛛丝马迹不就找到了她的头上。
这可不行!容娴可不愿意她的计划横生枝节。
“麻烦你们二人了。”容娴神色认真道。
牛砚连连点头:“大人放心,属下定会保护好您。”
孙天佑附和道:“有属下在,定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您。”
容娴眉眼一弯,虽然温柔如昔,却总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压迫感:“多谢。”
牛砚二人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也有种被死死压制住的困窘。
他们神色不自然的走到两旁,努力将心神放在警惕外界上,脸上的热度这才消了下去。
容娴转身来到不远处的树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她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莫名给人一种凌厉之感。
她的手轻轻按在压满积雪的光秃秃树上,眸中猛地绽放出刺眼的金芒,灿然不可逼视,只是淡淡的扫过来,便给人一种不可抵抗的压迫感。
光秃秃的树干轻轻摆动了下,一股晦涩的能量直冲向虚空深处最神秘之处。
‘嗡’的一声闷响在容娴灵魂深处响起,好似惊扰了亿万年不变的雾霭,一道微妙的涟漪轻轻晃动着,延绵到更深更神秘之处。
容娴突兀地收回手,脸色一白,身形虚实交替,隐隐有溃散的征兆。
中千界容王朝,乾京皇宫,君临宫内。
怀中平放着一把剑的帝王盘膝而坐,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在入定修炼。
忽然,他抬头朝着皇宫上空看去。
天空之上,容王朝的气运云海翻腾不止,千丈气运金龙睁开龙目,仰天咆哮一声。
“昂!”“昂!”“昂!”
容朝四面八方,无数龙吟声此起彼伏,所有被分裂出去监察国土的气运小龙像是被召唤了一样,全都冲向天空与千丈金龙汇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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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护军都尉岳同山抬头望向天空,满脸疑惑:“怎么回事?气运金龙怎么忽然有了动静?”..
他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丞相和苏指挥使都离开了,这时候若出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轰隆隆。”气运金龙气势暴涨,身形也更加凝实,那双龙目也带着微微的灵性。
它仰天长吼一声,嘴里叼着一面散发着灼目金光的封神榜,龙爪之上陡然出现一方巨大的碧色印玺。
“封神榜和镇压国运的印玺?!”太尉府,白师惊讶的看着气运金龙的动作,脑中各种猜测急转。
“吼!”气运金龙一声大吼,砰然溃散成无边的气运散落进云海内。
须臾间,气运云海里钻出一条三丈大小的金龙。
金龙绕着印玺转了一圈后,抵着玺印撞进了封神榜中。
封神榜上的金芒陡然炸裂,刺得人眼睛生疼。
当光芒消失后,封神榜和玉玺沉入气运云海之中。
云海翻腾许久,一条条小小的气运金龙重新出现,迅速飞回全国各处,停驻在各城府衙上空安静不动了。
御史大夫府邸外,郁肃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若他没有看错,封神榜最后散发光芒的地方赫然便是皇太女容雅。
他皱了皱眉,陛下忽然调动气运传入皇太女处,难不成皇太女出了什么事?!
小千界内,容娴看着自己正在溃散的身形,揉了揉疼得发涨的太阳穴,眼里满是懊恼。
她没想到搅乱天机的代价这么大,让她耗尽了气运不说,差点连灵魂都重创。
魔修围攻玉霄门,她明面上目的在于郁氏灭族,实际却想要揪出藏在暗处仍旧打着神器主意的人。
她可没忘记,三年前在石桥涧时某些人一直在寻找息心尊主。
而寻找息心尊主的目的永远都只有一个,神器。
那个神秘势力的虽然被铲除了,但说不得会有机灵的将自己隐藏起来呢。
容娴知道自己可能太过多虑,但她宁愿多想一些,哪怕这次的行动只是多此一举也无妨,反正操控局势、翻云覆雨的事情她干多了,也不差这一桩。
在离开小千界前,她必须将这件事给了了。
她不在意是否会有人看透如今魔修的背后是她,她本就没过多隐藏自己的踪迹。
但她在意一件事,便是息心尊主的存在。
息心尊主在十六年前便已经死了,还活着的是容娴。
容娴可以是息心尊主的传承者、是亲人、是互惠互利的利益相关者,更可以取代了息心尊主的存在,但决不能是息心尊者。
所以搅动天机,是必然要做的事情。
容娴眸色深沉如海,平静之下是波涛汹涌的暗流。
看着隐隐已经消失的下半身,容娴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一道庞大的气运穿透重重空间与己身合二为一。
不过瞬间功夫,容娴便感应到身体内充盈的力量。
她低头打量着自己,她的身形重新恢复了过来,灵魂上的不适也全部消失了。
容娴眸色复杂无比,她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谁帮了她。
是那位高居九天之上的帝王!
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神色温暖柔和,嘴角轻动,无声的话语无意识的说出了口:多谢。
遥远的皇宫内,神色寂然的帝王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浅色的唇极不熟练的弯起了一个既浅且淡的弧度,那像落雪时沉沉低垂的夜色般的眸子折射出凛冬疏星般的光彩,愉悦而舒心。
小千界内,不过一日功夫,魔门围住了玉霄门的事传的天下皆知。
正道众人不解,这三年来魔门一直龟缩,如今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就搞事了?!
不管是什么,他们都要趁此机会将魔门这个毒瘤铲除,还天下云朗风清。
但随后传来的消息便让他们惊掉了下巴,此次魔门出动的不止是魔门,还有很多隐居的魔修老妖怪都出来了,他们成群结队的驻扎在玉霄门周围,看到人也不杀,反而彬彬有礼的请了回去。
当然了,若你非要进去玉霄门,他们也不会拦着,但你若想再出来,那就不太可能了。
可若有人蹬鼻子上脸,他们便会让那人好好认识一下什么叫做‘喜怒无常’的魔修。
玄华山,阳明跪在清华真人面前请命:“师父,您让徒儿去吧,魔门以前一直隐藏,众人找不到他们的踪迹,这次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弟子决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弟子一定要找到小师妹的、小师妹的尸体。”
阳明说着便心底便是一痛,小师妹死的惨,死后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她身怀剑帝精血,那些人如何会让她的尸体全须全尾。
他一定要杀光那些魔修,好让小师妹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清华看着固执的大徒弟,叹了口气说:“为师并不是不让你去,而是此事定有蹊跷,正道修士已经发来请柬,组成联盟共抗魔修,为师不日便会出发,到时会带你一起去的。”
阳明神色一喜:“是,弟子多谢师父。”
紫薇城,云游风收到消息后,握着大刀在城内虎虎生威地武了一个时辰,最后换下城主府,穿上了自己的劲装武服,朝着玉霄门而去。
陆家,传说中活得时间最长修为最高的陆家老祖宗看着面前沉默的小辈有些头疼,他苦口婆心的劝道:“远儿,这次魔门的动作非比寻常,里面出现的老妖怪随便拿出一个都比老祖我实力强年纪大,你去了无疑是送死,乖乖待在陆家不好吗?老祖教你一套拳法,你学成了以后魔门的人再也拿你没办法的。”
“多久才能学成?”陆远面无表情的问道。
陆老组斩钉截铁的回道:“三百年。”
陆远扭头就走,脚步停都不停,对老祖宗的喊声完全当听不见。
在后面有些跳脚的陆家老祖宗气呼呼的骂道:“子孙不孝啊,子孙不孝。”
但他那不孝的子孙已经哒哒的朝着宗门而去了。
陆远不是不明白老祖宗对他的担心,可玉霄门是他的师门,里面有他的师长师兄弟们,他如何能放下他们不管,自己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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