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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娴从软榻上走下来,语气带着些微不解:“既然他是齐家的人,当年眼睁睁看着齐家被清波全族献祭却没出现,他与齐家不合吗?”

    若非如此,她实在是想不到齐攀为何会放任清波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抹除石桥涧的禁制。

    “当时齐攀并不知情。”左护法说:“他将您的消息透漏出去后便闭关了。”

    “所以后来他又知道了?”容娴眼里闪过一丝趣味。

    容娴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意,真不知道齐攀在知道这消息后会是什么模样,想来表情定然很精彩。

    容娴隐隐有些遗憾,可惜了她没有看到那副有趣的场景。

    左护法回道:“齐攀知道了。这几年他也一直在暗处寻找清波等人的消息,且……”

    左护法迟疑了下,有些不确定的说:“他好像连郁族那位少族长都恨上了。”

    容娴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可真是天理循环啊,天道在上,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容娴笑完后,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将齐攀的事放下,过些时日我要回南州一趟,南州作为息心尊主的故乡,一向都被昊天仙宗重点监察,留着齐攀也能吸引昊天仙宗的视线,让我行事更为方便。”

    左护法犹豫的问:“那位大长老对沈久留不安好心,需要属下……”

    “不要做多余的动作。”容娴目光一冷,斜睨他道:“那是昊天仙宗自己的事,沈久留是死是活自有他师尊操心,你又操的哪门子心。”

    左护法郁闷,这不是看你跟那小子卿卿我我关系好的黏糊我才这么问一句吗?

    容娴似乎听到了左护法的心声,她轻轻踱了两步来到左护法面前,凤眸里的凌厉消失,澄澈而干净,却又显得过于冷漠了:“无相,我以为你懂的。”

    不管她与沈久留多亲近,她都不可能会喜欢上沈久留。

    先不说他们的年纪阅历摆在那里,便是她自己也不可能去触碰感情这东西。

    左护法嘴角一直挂着的戏谑笑意消失,幽暗的眸子也清明了起来,这一刻的他看上去竟然显得格外纯良,与无我圣僧有些相似。

    他幽幽道:“我是心魔,是本体解不开的结,是执念。我不懂你,也不知道你是否懂我。但我知道,爱是不由人控制的。”

    此时的他没有魔修的轻浮,也没有身为心魔的执念,反而与本体合为一体,带着通透豁达的洞彻:“不要因为害怕失去,便不去接触。不要因为害怕不受掌控,而避之不及。小娴,其实你一直没有长大,依旧是那个胆小的孩子。”

    容娴没有被他的话影响半分,她看着左护法,露出一个不知是讥诮多一些还是悲哀多一些的笑。

    “我虽没有奋不顾身去爱一个人,但这么多年来我也见识了不少。”她眉眼处的杀伐果决消散,透出那双澄澈温柔的眸子。

    这时你才发现,即便她再怎么厉害,也跟二十岁出头的女子没什么不同,脸庞的轮廓依旧稍显青涩,看上去十分稚嫩。

    她兴趣缺缺道:“我没有经历过那种刻骨铭心的爱,也不懂那不值一提的情爱缘何会让人生让人死,让人一瞬白头。”

    她抿唇微笑,带着高高在上的漠然与冷酷:“但我知道,所谓爱,即是将杀死自己的刀锋,无怨无悔的交付对方手中,任由对方掌控自己的喜怒乃至生命。我做不到将自己全身心的托付某人,也做不到全心全意去依赖某个人。”

    容娴深深地看着无我,语气斩钉截铁,令人侧目:“不受掌控的东西,我会扼杀它的成长,摧毁它的根基。”

    这就是容娴,她自我、固执,理智又残忍。

    无我拨动着佛珠的手一顿,微微一笑,像是高高在上的佛陀拈花一笑,慈悲而又莫测:“阿弥陀佛,施主不懂。”

    “我不需要懂,终此一生也不会懂。”容娴的声音听不出多余的感情,无喜无悲,那是只有她身上特有的冷淡。

    无我沉吟片刻,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了悟,无人知道他这一刻悟了什么。

    “玉霄门那儿已经布置好了?”容娴问道。

    无我隐退了下去,心魔无相左护法掌控了身体,他细细思考了一下,肯定的说:“已经布置好了,黑鸦和白松、陈岩和江锦四人封锁了四方,不会有任何人跑出去。”

    “很好。”容娴兴味的问道:“齐攀是否也来了?”

    “他已经到了,如今与姒臻他们在一起。”左护法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容娴听到‘姒臻’这个名字,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罢了,你去吧。”

    无我离开后,容娴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终是嗤笑一声,重新坐回了软上之上。

    帐篷周围的禁制无声息的又消失,孙天佑至始至终也不曾知晓有人来过又离开了。

    深夜,软塌上已经入定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稍稍等待了片刻,一道人影便突兀的落在了帐篷内,动作轻的孙天佑根本没有察觉到丁点儿动静。

    孙天佑头顶的一根头发丝翘了翘,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待感应到来人的实力对大魔头造不成威胁后,又重新贴了下去。

    阿金:饲主的护卫真是太不称职了,连这点儿异常都发现不了。

    帐篷内,来人见到容娴的面容时,声音里满是惊诧:“容娴,是你?”

    外面,孙天佑听到声音猛地站起身,帐篷内有外人进入,他满脸懊恼和自责,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他站在帐篷前,浑身肌肉紧绷,警惕到了极致,口中却平静的问:“藜芦堂主,需要属下添些茶水吗?”

    容娴看着来客目光没有半点移动,她的声音依旧从容:“不用了,守在外面便可。”

    听出容娴话里的潜意思,孙天佑放松了下来,看来来人并没有恶意。

    “你就是藜芦?”青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容娴八方不动,凤眸微眯,十分直接道:“我就是藜芦,阁下不是想见我吗?现在已经见到了,该说正事了。”



    见来人一直不说话,容娴状似不悦的皱眉:“哑巴了?”

    青二怔了怔,仔细的打量着容娴,心底疑惑,这人好似真的不是容娴。

    容大夫她眉眼清澈,内心柔软,看着你微笑时只让你感觉到如沐春风的柔情。

    可藜芦不同,她眉目间尽显杀伐果断,眼神深邃不可及,看着你时总带着一股让人寒毛直竖的压迫感。

    这样的两个人除了面貌相同,并没有其他共同点。

    “阁下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发呆吗?”她的语气似乎跟容娴没有区别,但青二却能清楚的看到那细微的区别。

    容娴说起话来温柔轻缓,即便板着脸也给人一种温暖亲切之感。

    而面前的这位藜芦堂主,说起话来虽然柔和,嘴边的一丝笑意即便一直存在,也总让人有种忽视不了的冷漠。

    “我是青二。”青年这般介绍自己,他死死盯着容娴,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容娴当然知道他是青二,而且还知道他就是之前曲浪口中提供清波等人消息的那位神秘人。

    而他今夜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想要见见那位能够驱使动魔门门主的人。

    唔,原来青二便是她今夜要等待的人。

    容娴觉得有趣极了,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容娴脑中念头急转,神色半分未改,她假装自己完全没有听懂青二自我介绍的那句话里有何潜台词,反而装模作样的礼尚往来般道:“我叫藜芦。”

    青二并没有被这种礼尚往来愉悦到,他板着一张脸,目光深沉道:“清波就在玉霄门里,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寻来了一张起死回生的丹方,着了魔似的在炼制起死回生丹。”

    他好奇的问道:“藜芦堂主听说过起死回生丹吗?”

    容娴似笑非笑的看着青二:“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二神色一敛,试探道:“当年屠杀郁氏一族的人,除了我们,还有一拨人,是法修。”

    他将每一个字都咬的极重:“也是他,最后一把大火烧了郁族的。”

    容娴从软塌上走下来,目光冰凉的没有温度,她假装自己十分在意放了那一把火的人是谁。

    容娴当然在意,因为那把火可是差点将她给烧死了的。

    她拂袖挥去,一道无形的结界将整个帐篷笼罩,这才沉声问道:“说,是谁?”

    青二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戏谑道:“藜芦堂主为何这么在意这些隐秘?”

    他心中终于确定,这人就是容娴,她并没有过多掩饰自己的身份。

    但他的行为却惹恼了容娴,容娴冷哼一声,无形的力量重重击在青二身上,将青二打的倒飞出去,又被帐篷上的一层覆盖力量反弹回来。

    青二倒在地上吐了口血,苍白的脸上却泛起一层笑意:“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容娴。”

    天涯海角,调动无数魔修,围攻玉霄门,与整个天下为敌,一切只是为了一个清波。

    清波近年来的仇人并不多,能排的上号的也唯有郁族。

    除了沈久留,也只有容娴才会在意郁族。

    还有起死回生丹,也唯有写出这张丹方的人才会在听到这丹药时没有任何惊讶。

    容娴,果真容娴,也只有容娴。

    所有人没想到容娴还活着,正如他们都没想到这一场迫在眉睫的大战只是有人因为私怨才掀起来的,而幕后之人便是面前这个看上去纤纤柔弱的无害女子。

    哈,所有人都看错了她。

    包括他,包括游风。

    容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青二,眯起的凤眸凌厉无比:“放肆,是谁给了你胆子,让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她刚才还稍平和的气息突兀变得如深海般难测,一贯柔和的语气也霸道强势:“别忘了,当年郁族的血债还有你一份,你倒是有勇气敢出现在我面前。”

    青二咳嗽了几声,看着容娴的眼神无比骇然,他脑中一转,将所有的事都串联了起来。

    当年他奉命追杀好友云游风,心怀不忍想要将人悄悄放了,但云游风中毒已深,很快就会没命。

    这时却恰恰好出现了一名大夫,便是容娴,这让他好似碰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

    他在暗处看了好几天,直到云游风彻底转危为安才回了紫薇城复命。

    因为云游风,容娴这个大夫进入到他的视线中。

    后来也是他私心想见到好友,所以在城主四处寻找大夫为夫人看诊时,他便将容娴的名字说了出来。

    接下来的一切好似戏剧化一样,容娴来到了城主府,沈久留来到了紫薇城,圣山的人来到了紫薇城,城主当年做下的事也暴露了出来。

    但城主没死成,反而被当年的同盟所救。

    这时容娴身怀剑帝精血的消息传出,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到了她的身上,让沈久留安然无恙的活着,就连城主都想要抓住容娴得到剑帝精血。

    可没等他有所行动,整个天下都乱了,容娴死在魔修手中,无数宗门家族也毁在魔修手中。

    魔修嗜血嗜杀,一时间天下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去触魔修的眉头。

    一场血腥的洗礼让暗潮彻底平息,也让剑帝精血和容娴的消息沉寂了下去。

    整整三年后,那一场血腥恰到好处的冷淡了下去,容娴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她甫一出现便令魔修围住了玉霄门,将城主和玉霄门的法修全都看得牢牢地,令正道投鼠忌器不敢动弹,让玉霄门谁都走不脱。

    青二脑中念头转的飞快,猜测到三年前容娴只是假死脱身,将自己从漩涡中摘出来。

    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都是面前这人的算计。

    花了整整十六年的时间慢慢的布局,护住了唯一的族人,将所有仇人一点点铲除,如此心智,如此韧性,当真是可怕到了极致。

    青二脸皮抽搐:“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从十六年前起你就在布局,为了报仇,你把天下人都当成傻瓜玩弄。容娴,你还真是心机深沉。”

    此时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青二的心里,那就是细思恐极。

    说白了,就是脑补太多将自己吓住的同时,将容娴魔化了。



    虽然说青二细思恐极将容娴给魔鬼化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

    青二猜测错的也只有两点,对于郁族的事情,容娴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而是从见到云游风以后,确定了云游风的身份时开始算计的。

    对于容族的事情,容娴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

    自从一千年前,她入魔被上任魔主季书强行带走时,她便清楚仇人并没有铲除干净。

    可季书没羽化前她不能出圣山,季书羽化后有狴犴魔狱和昊天仙宗的牵制,她依旧不能出圣山。

    即便出了圣山,也只有一个时辰的自由时间。

    仙魔大战之时她对沈熙说尽快结束战争,她忙着回去闭关。

    可好笑的是,她的修为和神魂尽皆用来镇压狴犴魔狱了,千年来根本没有半点寸劲。

    修炼不修炼已经没有区别了,所以她所谓的闭关不过是在寻找剑帝精血的方位和想办法和狴犴魔狱说拜拜。

    冷凝月的小动作她真的没有看见吗?

    即便她没注意到,难道左护法和寒溪尊者都没有注意到吗?

    容娴不过是从一开始就在放任罢了,她想知道冷凝月能做到哪一步。

    怎么说呢,她那时隐隐觉得冷凝月的背叛许是一个契机,一个开端,

    当然,她完全猜对了。

    虽然也有出乎意料的事情,比如她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自爆。

    容氏血脉是她所剩下的最后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轻易舍弃。

    但冷凝月等人却连沈熙都算计了进去,让她直接被沈熙重创。

    而在她被沈熙重创的一刹那,她便已经知道,她的身体已经救不过来了,能安全无虞的唯有神魂。

    所以她必须要做出抉择,而做出这个抉择的时间她用了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接着她考虑的便是这次意外能不能被利用。

    比如能不能死遁脱身,她受够了被禁锢的日子;比如能不能脱离狴犴魔狱,她一点儿都不想给天道打工了;比如她的仇人在外面逍遥法外那么久,她该清算了……

    所以后来才有了她的自爆、夺舍、得到剑帝精血以及……复仇。

    不管中间有多少意外,计划的大方向依旧朝着容娴推动的方向前进着,而十六年前冷凝月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这盘棋局的一个开端。

    至于郁族,容娴的所有在意都不过是她为了掩盖真实目的的障眼法罢了,你瞧,都到了现在了也无人能猜到她的主要目的,也无人知道她的目的除了复仇外,其他都已经完成了。

    可千万别说她卑鄙,因为她的仇人实在不是正人君子,对付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手段,她可清楚的很呢。

    所以三年前还一头雾水便送了命的家族也不能怪她出其不意,没有提前给出半点预示。

    嘛,不择手段的事情她干多了,大家都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互怼啊,杠啊,来啊,输了也要有骨气点。

    只是想到那干脆了结了自己的阿妹,容娴的神色顿了下,又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容娴澄澈的眼里干净的分明,仍旧给人一种如天空般充满震撼人心的包容力。

    可谁又能知道,天空虽包容万物,可对万物都是冷漠的。

    “容娴,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那些魔修没道理会听你的。”青二忽然意识到重点,忍不住发问道。

    她嘴角轻轻扬起,似乎很是愉悦,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青二这一刻展现出来的敏锐聪慧。

    她语气带着两分长辈特有的欣慰,略显浮夸的夸赞道:“青二是第一个问到这个问题的人呢,你还真聪明!”

    青二虽然被夸奖了,但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他神色甚至隐隐有些恐惧。

    在他这样的拆穿下,容娴的气息没有半点改变,那双眼睛太过干净,没有翻云覆雨的野心,没有即将复仇的痛快,没有被揭露的恼怒难堪,也没有对知情的他的杀意。

    这不该是从小生活在仇恨中长出,又算尽一切熬心熬力的人会有的眼神。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微翘,笑容依旧。

    青二第一次发现了那笑里的意味,不带任何意义的,自然而然的疏离的微笑,没有倨傲,不算温柔,没有卑微,不算冷清,仿佛天地万物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容娴,你真是可怕。”青二喃喃道。

    他紧紧盯着容娴,又一次重复道:“容娴,你真是可怕。”

    容娴挑眉一笑,周身的冷意凌厉瞬间消散。但那嘴边的笑意却不是温暖柔和,反而带着一种神对苦苦挣扎的愚钝众生那不可教化的讥讽。

    她声调带着明显的戏谑:“青二,你明明很聪明,怎么胆子这么小呢。”

    青二眼睛猛地瞪大,一脸茫然的看着容娴。

    他不明白容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懂容娴的气质怎么说变就变,连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他适应。

    容娴轻轻蹲下身来与青二平视,白皙的指尖抵在自己唇边,声调轻柔缥缈的带着蛊惑:“要保密哦,不可以将我的事情说出去,不然会糟天谴的。”

    青二:“……”

    给青二身上加上一个禁制后,容娴云淡风轻的站起身,对着没回过神来的青二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法修是什么人了。”

    青二苦笑,此时他竟完全不敢忤逆容娴:“是重光真人,当年是他带着一群法修与城主合作的。在城主府,也是他救了我们。”

    “他想要什么?”容娴随口问道。

    她的神色很平静,没有半点惊讶,整个玉霄门也就重光修为最高,别人想做什么事情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但石桥涧一事却被瞒地密不透风,想来也只有重光有那个本事了。

    这就是正道修士啊。

    容娴忽然很想见见重光真人,那个与他师父齐名的人物。

    “他想要神器。”青二如是回道。

    容娴眸色一沉,神器,又是神器,所有想要神器的人都该死。

    ‘轰’铺天盖地的威压失控地在帐篷内肆虐,青二本就受了重伤,再被这股威压一激,立刻只剩下半口气了。

    好在容娴的失控只是瞬间,她微微瞌目,将不小心泄露的力量收敛干净后,这才低头去看半死不活的青二。



    “啧,真是没用。”容娴有些嫌弃。

    青二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这哪是他没用,明明是容娴太强,强的太离谱了。

    只是微微泄露一丝威压,便让他一只脚踏进了黄泉路,他不敢想象容娴全部的力量究竟有多强。

    容娴不想看着青二死在自己地盘,更不愿意这人死在自己手里。

    她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轻轻倒出一粒散发着丹云的丹药,指尖一弹,丹药化为一股纯净的能量钻进青二口中。

    不过几个呼吸间,青二的呼吸已然平稳,硬是将那只踏进黄泉的脚给拉了回来。

    “无碍了便起来。”容娴将玉瓶重新收了起来。

    好在她这段时日练了一些救命丹,不然青二还真有可能成为她这辈子杀的第一个人。

    青二躺在地上傻乎乎地摸摸自己胸膛,咦,不痛了!

    他一个激灵蹦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容娴,他怎么能忘了这人是当世公认的医术第一人呢。

    拥有能写出起死回生丹丹方的能力,他这点小伤当然不在话下了。

    “凶手我知道了,他的目的我也知道了,现在你可以说说要见我的目的了。”容娴打量着青二,想看看这人能说出什么有趣的事情。

    青二木着脸道:“我想带走曾水。”

    容娴愣了下,因为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睛,继而她缓缓笑开了:“有趣,真是有趣。”

    她嘴角的笑容温暖而又迷惑人心,语气轻柔如风:“你可以带走她,在明日太阳升起来之前。若在那之前你们还没走,那边不用走了,跟着清波一起去为郁族人陪葬吧。”

    青木瞳孔猛地一缩,连告别都没有,立刻转身朝着玉霄门飞去。

    帐篷内,容娴看着徐徐落下的帘子,唏嘘一声:“这人可真是急性子啊。”

    这话说的好像这都不是她逼的一样。

    她心神一动,结界消失。

    “天佑,去休息吧,那人已经离开了。”容娴微微提高声音道。

    孙天佑舒了口气,放松的一笑,说:“好,堂主也早点休息。”

    容娴拿着医书的手一顿,扯过旁边的黑布扔到了夜明珠上,帐篷内顿时一片黑暗。

    孙天佑开心的笑了,他就知道容大夫的脾气是最软和不过的,连他干涉她的私事都不会计较,偶尔还会听他的。

    青二:那是你眼瞎!!

    第二日一大早,守在玉霄门山门前的曲浪便收到了牛砚传过来的令符,令符只有一行字:进攻玉霄门。

    曲浪身体蓦然腾空,单手举起,气势凛然的指向玉霄门,桀桀一笑,颇具魔修风范道:“杀。”

    早已等的不耐烦的魔修们顿时嗷嗷叫就扑了上去,站在魔修中的曲倩倩抬头看着她爹,眼里满是不解。

    之前围住也就罢了,现在怎么突然进攻了,这简直是与全天下为敌。

    曲倩倩心焦不已时,曲浪已经带着众魔修朝着玉霄门杀去。

    玉霄门的护山大阵早已开启,但无心崖魔修眼里满是不屑,这种程度的护山大阵在他们看来跟纸糊的一样。

    白松淡淡道:“不堪一击。”

    然后,徒手便将大阵给撕开了。

    撕、撕开了?!!

    一众正道修士心神一阵恍惚,连忙后退十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说什么上去砍魔修救同道,那都是放屁,自己能活着才是正理。

    明显魔修都强横的不是人了,他们上去也是送菜,还不如先战略性撤退,再想想办法才是。

    玉霄门内,气氛紧张肃穆,‘铛铛铛’的敌袭钟声响个不停。

    正在院中聊天的云游风几人对视一眼,急忙从院中走出来。

    看着拿着各种法器匆忙而过的弟子,云游风随手拦下一人,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那人见是客院居住的贵客,忙回道:“魔修开始攻打宗门了,几位少侠若能离开,便尽快离开。若走不了便找个地方赶紧躲起来吧。”

    说完,那人快速朝着外门而去。

    令君从回头看向宗门外,天空黑压压一片,那种压抑强大的气息让人心惊肉跳。

    “走,先去找安阳师弟。”阳明肃然着一张脸道。

    思心此时也不敢出声,她也知道如今是关键时刻,这时候闹出什么来无疑会让师兄厌恶。

    紧跟着阳明的脚步,几人快步朝着大殿走去,正好便碰到了安阳和陆远。

    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沉重,二人都拿着武器领着一队弟子准备前往外面抵御魔修。

    见到沈久留他们,安阳有些歉疚的说:“连累你们了。”

    “说什么傻话呢。”云游风痞痞一笑,没有任何大祸临头的慌乱。

    他拍了拍大刀,眼神锐利了下来:“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与魔修交手了。”

    沈久留握着剑没有说话,但周身萦绕的冰冷剑气让人寒毛直竖。

    阳明沉声说道:“我等都是自愿来此,身为同道,怎可因小小挫折而轻言退后。”

    思心脸色一青一白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勉强的说:“师兄说的对。”

    对上阳明,陆远绷紧了他那张面瘫脸,心里瑟瑟发抖,每次见到阳明师兄,总有种看到宗门执法长老的恐惧。

    燕菲将腰间的鞭子拿在手里,她含情脉脉的看了眼令君从,说:“我纵横胭脂城时,魔修无不退避三舍。如今看到魔修这般猖狂,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令君从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我与魔修有不共戴天之仇,趁此机会便一起解决了吧。”

    安阳将几人的表情一一看过之后,神色一暖,认真的说:“好,若此次能度过危机,我们喝他个三天三夜。”

    云游风哈哈大笑:“好,我可是最喜欢酒了。”

    不可避免的,他想到了那间落满了灰尘的酒肆,三娘她到底去了哪里。

    云游风心底叹息一声,与众人朝着山门前走去。

    山门外,护山大阵破碎,法修们用各种阵法、术法拦住闯入的魔修,拼死抵抗,徒留下一地碎尸鲜血。

    安阳看到这一幕,眼睛一红,执剑走到众弟子前方与魔修对峙。



    安阳此时气度沉稳镇定,没有了往日富家公子的作态,俨然是一名合格的掌门大弟子。

    “今日决战生死,我玉霄门死战不退,誓与宗门共存亡。”安阳高声说道,语气斩钉截铁。

    陆远扬声附和道:“死战不退,誓与宗门共存亡。”

    在他身后,所有弟子都站在一起,不管曾经同门之间有没有龌龊,这一刻他们都是一个整体。

    “死战不退,誓与宗门共存亡!”声音震撼人心,这种死不畏战的勇气也让人热血沸腾。

    阳明双手飞快的结印,手中的剑飞上半空,幻影成千。

    他心神一动,所有剑影直直朝着下方刺来,每一剑都将一名魔修穿透。

    思心一直待在阳明的保护范围之内,她虽然也杀了些许魔修,但都是阳明筛选过没有威胁的。

    她有些害怕的咬咬唇,师父怎么还不来,这里这么多魔修,她和师兄支撑不了多久。

    云游风砍翻一名魔修,哈哈大笑道:“痛快,真是痛快。”

    沈久留身形飘动间,剑光华丽冰冷,如流星划过,绝美璀璨,清冷迅捷,每一道剑光都带走好几条人命。

    他周身煞气逼人,清冷仙人瞬间成为森然修罗,让人不敢逼人。

    令君从一掌将面前的魔修击飞出去,飞出去的魔修一连撞上好几位魔修,却都被令君从的暗劲打碎了心脏。

    ‘啪!’一声清脆的鞭声响起,身侧的魔修直接被抽飞了。

    令君从侧头朝着燕菲一笑,便继续朝着前方杀去。

    天际之上层层黑云压下,轰隆隆好似雷声响起,一团团黑雾从天际砸下,每一团黑雾都裹挟着厚重的冰层砸向玉霄门弟子。

    冰块经由魔修之手变得坚不可摧,每一次砸下都让好几位玉霄门弟子丧生。

    鲜血染红了玉霄门,杀声震天,两方一时间胶在一起。

    即便玉霄门没有魔修强大,但他们不畏死活,敢凭自爆也要拉着魔修陪葬。

    肢体碰撞,寸寸鲜血,漫山遍野都是残肢断臂。

    可即便如此,玉霄门也无一人退后,他们都清楚的记得大师兄的话,死战不退,与宗门共存亡。

    安阳与陆远背靠背,身上全都是伤,脸上也溅上了血迹。

    “大师兄,看来今日你我兄弟要共赴九泉了。”陆远放声一笑,豪迈的说道,此时的他没有平日里半点沉默寡言的样子。

    安阳顺手救下一位师弟,一剑将魔修穿透,嘴角勾起一个倜傥的弧度,玩笑道:“跟着师弟你这个木头一起死,看来黄泉路上我肯定要闷死。”

    站在云端之上的黑鸦看着下方愚蠢的抵抗,嗤笑一声,一掌翻下,巨大的手印瞬间在半空中凝成。

    手掌遮天蔽日,给所有人一种从灵魂上升起的绝望,那种仿佛星河倒挂、洪水迎头卷来的恐惧让人隐隐颤抖,人类即便再怎么厉害,面前神奇而拥有无穷力量的自然时,总会显得渺小。

    就在众人心神动荡之时,整个天地便是‘嗡’的一声响,顿时玉霄门方圆千里之内猛地一颤,仿佛地龙翻身,大陆碰撞,无尽狂暴的气流直接凑地面席卷而上,与虚空中漫天的乱石撞在一起。

    轰隆声响个不停,地动山摇间,众人再抬头去看时,全都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都是震惊不敢置信。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玉霄门,入目所在,是一个囊括玉霄门千里的深渊巨坑,周围狂暴的魔气还在肆虐。

    这是魔修的力量!

    不可战胜,提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就连站在一边被灰尘糊了一脸的曲浪都忍不住颤抖,眼珠子转动着自语道:“早知道无心崖的前辈们很强,没想到强到了这份儿上,这是要翻天了啊。”

    他抱头呻吟一声:“这人都这么强了,那尊主究竟有多厉害啊。天道在上,这可真是太恐怖了。”

    所有人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感慨:无知才是福。

    以前不知道这世界还有人能强到这种地步,他们只当自己是坐井观天的青蛙,每天看着那方寸大点的地方便够了。

    今日却被迫从井里走出来,看到天有多大,地又多厚。

    一瞬间,所有人都升华了,他们看向云端之上的魔修,就像是看神一样,眼神火热。

    如此强横的实力,给人带来的不仅是绝望,还有野望。

    未来某天他们也能达到这个程度,想想便热血沸腾。

    时间回到魔门开始进攻之时,清华正与一众正道宗门在一处。

    他身边的正是发须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老者此时满是担忧的看着对面,气得胡子翘起:“这个混小子,早说了别来,偏偏跟我老人家对着干。”

    他有些忌惮的看了眼对面的魔修,嘟嘟囔囔道:“只希望这小家伙别折在里面啊。”

    这可是他们陆家最有前途的天骄了,若就这么没了,他老人家真就要吐血了。

    清华听到陆老祖的声音,将自己的担忧也放下了,反而安慰陆老祖道:“陆前辈放心,小辈们会保护好自己的。有我们在这里看着,及时止损便可,就当时对他们的一次历练了。”

    陆老祖翻了个白眼,还及时止损只当一次历练?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敢说。

    他指着不远处那黑漆抹黑的黑云道:“看到了吗小子,那是魔修,是拥有在上界活得风生水起力量的魔修。”

    清华点点头,那里给他的感觉很不好,让他浑身寒毛直竖。

    黑云中,江锦坐在云椅之上,面前有一张云雾凝结的棋盘。

    在他对面,白松随意扫了眼陆老祖,将手中灵气凝聚的白子落下,笑道:“陆老头倒是有趣,能伸能屈比魔修还有本事。”

    “所以他活得久。”江锦淡淡道。

    “可惜伪君子不在,不然这种场面,他肯定又要掉书袋了。”白松提起那个明明芯子都是黑的,偏偏不要脸假装自己只是个从不动手的读书人,也不知是谁一言不合就灭门来着。

    江锦皱眉道:“伪君子眼里只有尊主,掉书袋膈应的却是我们。”

    忽的,他目光扫向玉霄门上空满脸不耐烦的黑鸦,玩味的说:“黑鸦要出手了。”

    白松一听,手中的灵力散去,扭头专心的看向黑鸦,随后应道:“伪君子被尊主派出去办事了,放心,我们会见面的。”



    清华和陆老祖不知道白松二人的对话,清华虽被魔修那无形的气场震慑,但想到陆老祖的实力,他心里的慌乱也淡了下去:“魔修虽然人多,我们正道人也不少,上去杀两个来回都够……”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传来,陆老祖和清华尽皆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来的玉霄门变成一个广袤纵横的深渊,深渊四周肆虐的魔气撕裂着一切企图靠近的东西。

    “这可真是大手笔啊。”江锦拂掌而笑。

    白松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云端上红着眼睛的黑鸦身上,发现黑鸦的情绪并不怎么好,他疑惑的感应了下,这才弄明白了原因。

    他惋惜道:“可惜死的人不多。”

    黑鸦一掌拍下去,结果才死了几个人,黑鸦心情能好才怪。

    下方的清华听到巨响,神色大变,抬步便想要朝着下方而去:“糟了,阳明、思心……”

    陆老祖眼疾手快的将人拦住,没好气道:“你着什么急呢,老祖我感应得到,他们没事。”

    清华盯着他的眼睛仔细分辨了片刻,意识到他没有说谎,这才将提起的心重新放回了肚子。

    陆老祖见他冷静下来,低头指着大坑咽了咽唾沫:“看这大坑,我保证那魔修用了不到七成功力。”

    他对着被他打击的好似世界观都在重塑的清华唾沫四溅道:“人家一根手指头都能将你碾成渣渣,你倒是想怎么止损?到时候不把自己搭进去就不错了,还过去杀两个来回?人家一巴掌都能将我们所有人抱包圆喽。”

    清华神情恍惚无意识的说:“我没说自己上,不是还有陆前辈吗?你可是传说中活得最长修为最高的人。”

    陆老祖嘎的一声,唾沫四溅的唠叨也咽了下去。

    他心中顿时恍然大悟:我说这小年轻怎么这么气定神闲,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呢,原来是我老人家给了他这种错觉。

    是啊,传说中活得最长的天下第一高手就在自己身边,换成任何人,不都充满了安全感,日天日地的好似这方天地已经装不下他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这可不行,那种传说中的话都是哄哄小孩子的,他的年纪是大啊,但实力连人家一成都不够,这不是闹笑话吗?

    他闹了笑话没关系,让这小年轻以为自己强的可以为所欲为再窜出去作天作地就不行了。

    当然,陆老祖绝不承认自己被捧得很高兴。

    他朝着清华说道:“我记得你这是后辈是玄华山的掌门是吗?”

    清华此时还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回了一声:“是的,前辈。”

    清华虽然知道圣山这个地方,但就跟看神话故事一样,看过去后你可能会心潮澎湃,但永远不会深究,因为你当那只是一个乐子。

    即便知道那可能是真的,但没有出现在自己世界中,便觉得那跟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没有必要去在意。

    而如今,活生生的神话故事在眼前上演。

    清华这才恍然,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是实力限制了他追求本质的脚步。

    见清华此时才真正回神了,陆老祖忙道:“我跟你说啊,不是老祖骗人,而是外界那些人非要给老祖扣上一个第一高手的帽子。那些真正的强者都去了传说之地后,老祖我才有这第一的名头,不过是糊弄人的玩意儿罢了。”

    而且活得最久的明显不是什么好坏,不是有句话叫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吗?!

    咳,意识到自个儿黑了自个儿,陆老祖连忙将发散的思维收了回来。

    “所以啊。”陆老祖语重心长的说:“你可别真当我是救命的稻草,我家后辈也在玉霄门出不来,你看老祖我不是也没办法吗?!”

    清华明白陆老祖是好意提醒自己,心怀感激道:“多谢陆前辈,我知道了。”

    陆老祖欣慰的点点头,能听得进去话就好。

    但想到自家那个不听话的后辈,他顿时火冒三丈,那个臭小子,若是能活着出来,看老祖不将他在关在后山面壁。

    距离玉霄门千里之外,青二抱着昏迷不醒的曾水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回头看向原本仙气缭绕的亭台楼阁处,此时入眼却是一片空阔,地面一个深不见的大坑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像是要择人而噬。

    青二打了个激灵,后背立时被冷汗浸湿。

    他此时无比庆幸自己速度够快,够识时务,不然那个大坑可就成了他的埋骨之所了。

    青二再看向容娴的方向时,眼里的畏惧和忌惮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摸摸曾水的头发,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柔情:“水儿,我们终于逃离了那个人了。”

    他抱着曾水朝着远方而去,将玉霄门完全抛在脑后。

    他并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而且容娴已经放了他一马,他可不想再凑过去碍容娴的眼。

    若容娴忽然改变了注意要杀了他,那乐子可就大了,虽然青二并不知道容娴为何放过他。

    玉霄门后方,云端之上。

    姒臻和姒文宁此时与圣山的大长老、三长老还有铃兰站在一起。

    姒臻低头看着地面深不见底的大坑,神色凝重的朝着大长老道:“魔修使用这么强大的力量,为何还没有被小千界排斥出去?”

    要知道实力超出小千界的承受范围后,为了不使小千界早到毁灭性的破坏,小千界天道便会自主将那人排斥出去,去向更为强大的世界,这便是所谓的飞升。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魔修这边一个个修为强横不可匹敌,他们若只是安稳的待在小千界的无心崖还罢了,偏生现在出了无心崖,还用上了超出小千界的力量。

    铃兰年纪还小,对这些事情都一知半解,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于强大力量的惊叹和敬畏:“爷爷,圣山外的人比你还强。”

    大长老脸皮抽了抽,说:“他们是无心崖的人。”

    也算圣山的人,所以并不存在圣山外的人比他强。

    圣山无心崖,那是一处让昊天仙宗都觉得神秘的地方,跟他们宗主闭关的七宝玄树所在地一样。

    那处神秘之地能使周围空间更加稳定坚固,所有实力超出小千界承受范围的人在里面作天作地都没关系。



    三长老手一抖捋下了几丝胡须,但他此时也顾不上疼了,他脸皮子抽搐道:“大长老,现在的情况跟无心崖明显不同,你我都没有感应到小千界有任何异样,小千界既然没有变化,那群魔修便不可能会使用出这么强大的力量,有天道在那里压制,他们不应该在使用了超出小千界承受力量之后还没有引起天道的追究。”

    他语气沉重道:“可他们偏偏使用出来了,这不对劲。”

    大长老侧头看向姒臻和姒文宁,这二人的气息一看便不属于小千界,这也是为何他们能很快站在一起的原因。

    “二位可知是怎么回事?”大长老看向姒臻,不耻下问道。

    姒文宁撩了撩头发,笑容里是上界对下界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傲慢轻蔑:“这里是你们的世界,你们的地盘,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你们却来问我哥?不觉得好笑吗?”

    大长老一言不合被怼了回来,他嘴角动了动,有些无语,他也没说什么啊,就想问问你们这些上界的人有什么看法,怎么就一眼不合怼人呢。

    铃兰龇了龇牙,为自己爷爷抱不平:“谁说我爷爷就一定要知道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你们也不会连自家鸡毛蒜皮的事都一清二楚吧。”

    三长老轻咳一声,将话题拉了回来,他皱眉说道:“我觉得此事最关键的地方还是在玉霄门,弄懂了魔修行动的目的和幕后之人,应该可以推演出异常所在。”

    姒臻终于听到一个靠谱的回答,他掀了掀眼皮,扫了三长老一眼,便瞌上双目,似乎在卜算着什么。

    不过片刻,姒臻睁开了眼睛,神色复杂的说:“有人将天机混淆了。”

    大长老和三长老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骇和不可思议。

    “不可能,小千界内除了宗主,没人有能力混淆天机。”三长老跳脚道。

    大长老也肯定的点头:“没错,除了宗主不会有别人了,但宗主不会这么做。”

    姒文宁挑眉:“别说的这么肯定,别人有这能力了可不会朝外面宣扬啊。”

    姒臻抬头看向一直锁定自己气息的魔修,平和的语气下是诡谲莫测的阴沉:“再想想,除了你们宗主,还有谁!”

    三长老苦着一张脸冥思苦想,怎么都想不到还会有谁能拥有这份能力。

    大长老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道:“息心尊主。”

    三长老被吓的‘嗬’了一声,半晌无语道:“别忘了狴犴魔狱已经不再制约魔修,息心尊主身为魔狱的镇压者,在魔狱消失后,她定然早就没命了。”

    只有她死了狴犴魔狱才会消失,这断没有意外的可能。

    大长老轻咳一声说:“我知道她死了,这不是说说吗?毕竟除了宗主,也只有曾经的息心尊主有这份能力了。”

    “息心尊主是谁?”姒文宁插嘴问道。

    姒文宁虽然来小千界有一段时间了,但对于圣山的事情还真不清楚。

    姒臻也同样疑惑,圣山是小千界最神圣的地方,在世俗中根本就是神话故事,他只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到底在哪儿,里面有哪些势力全都一抹黑。

    三长老看向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魔修,有些可惜的说:“息心尊主是这任镇压狴犴魔狱的人,她也是无心崖的魔主。”

    顿了顿,他继续道:“换句话说,就是那群魔修的主子,轻而易举便能掌控他们的生死,她要是还活着,便不会让这群魔修肆意妄为,她的存在对这群魔修来说,本身就是一个约束。某种程度上,息心尊主相当于狴犴魔狱。”

    他话说的很轻松,但姒臻、姒文宁和大长老都脸色微变。

    他们都注意到那句‘轻而易举掌控他们的生死’这句话,再看看如今魔修齐心协力的样子,心里都咯噔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魔修是什么德行谁都清楚,我行我素,没组织没纪律,强者为尊。

    如今围攻玉霄门的是世俗界的小小魔门,但动手的却是无心崖的魔修。

    魔门门主让无心崖魔修围着玉霄门他们便乖乖围着,让他们动手杀人他们便毫不留情,这样目的明确,齐心协力又听话的行为,显然不是一个小小魔门能驱使动的。

    三长老此时也回过神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干涩的垂死挣扎:“也可能是两位尊者,除了魔主,那两位尊者也能调动那些魔修。”

    大长老只说了一句话,便让三长老无力反驳:“你还记得狴犴魔狱消失后,凝月尊者的处境吗?”

    三长老怎么会不记得,即便他当时没在圣山也有所耳闻,没有得到天位魔主位加身的冷凝月被所有魔修束之高阁,当成了摆设!她的话没有一个魔修肯听。

    若非息心尊主的余威尚在,冷凝月早就被那群没有底线的魔修撕成粉碎了。

    “所以,现在很可能是、是息心尊主在幕后操控?”三长老嘴唇抖了抖。

    姒臻将‘息心尊主’这个名字在嘴边绕了一圈后,说:“等着吧,玉霄门已经被攻破,幕后之人不管目的有没有达到,都该出现了。”

    还不知道自己被扒了一层马甲的容娴站在帐篷旁眺望着远方,感应着那澎湃肆虐的力量,口中假惺惺的哀叹道:“传承几千年的玉霄门就这么一掌被打没了,这可真是太可惜了啊。”

    已经赶过来的牛砚也后怕的点点头说:“幸好我跑得快,不然肯定就被一掌拍进土里了。”

    孙天佑心有余悸的说:“藜芦堂主,那魔修太强大了,玉霄门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那是当然了。”牛砚肯定的说:“就一掌,玉霄门便不复存在,里面的人恐怕也早就被拍成肉酱了。”

    容娴嘴角微翘,意味深长的说:“那可不一定啊。”

    就在她话音出口的同时,原玉霄门深坑中,一道强光从深坑中射出,光团闪烁中,里面一个个弟子平安走出。

    看到这一幕,众人不禁侧目,这玉霄门不得了啊,竟然能从这样的攻击中活下来。

    云端之上的魔修讥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当个缩头乌龟呢。”

    曲浪疑惑:这魔修再跟谁说话?

    不仅曲浪疑惑,其他人都在疑惑。



    姒臻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大长老和三长老,指着陆老祖和刚冒出来的重光嘴角抽搐的说:“这就是你们圣山办得好事!不是说世俗之中没有强者吗?现在这一个个冒出来的都是鬼吗?!”

    先是陆老祖,现在又是玉霄门重光掌门。

    大长老和三长老无言以对,他们知道陆老祖那人资质到头了,家里代代单传,为了孕育一个子嗣,耗费了好几百年,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当时宗主怜悯他,给他下了不能随意出手的禁令后,便破例让人留在凡尘生孩子。

    可重光却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这人诡异的一直没有纳入圣山的视线中。

    因为圣山没有感应到重光有超出界限的修为,昊天仙宗也没有意识到重光有何异常。

    在他们的认知中,重光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罢了,与玄华山的清华掌门并无不同。

    如今这是怎么回事?!见鬼了吗?

    大长老和三张一头雾水,眼皮子狂跳,总有种莫名的心虚和忐忑。

    “缩头乌龟,出来。”黑鸦盯着下方张狂的喊道,身上的黑袍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

    清华看了看四周,疑惑的问:“他在叫谁?”

    陆老祖摆出一个眼歪嘴斜的表情,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心里却暗道,清华这小年轻还真傻,跟人家齐名了半辈子了,连人真正的实力都不知道。

    下方,从光晕的保护中走出来的一身狼狈却不掩风度的安阳听着魔修的叫战声,心里咯噔一跳。

    他看向站在身边神情平静的师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很不幸,预感成真了。

    只见他那不着调的师父朝着他嘿嘿一笑,下一刻人已经出现在半空中,与那魔修相对而立。

    安阳目瞪口呆,等等,师父你先别走,人家找的是修为同等的强者,你别去送死啊。

    平日在自家宗门再怎么熊都成,但在外面熊人家会打死你的。

    重光飞上去后,陆远下意识扭头看向安阳,果不其然,师兄的脸又黑了。

    陆远:“……”师父每天都在搞事。

    “我还当你继续缩着呢。”黑鸦嘴边挂着残虐的笑意,让人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重光眸色恍如深渊,此刻的他仿佛洗尽铅华,再也没有了平日的嘻哈胡闹。

    脸上的笑意消失后,重光才像是一位真正高深莫测的上位者:“玉霄门与魔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阁下毁我宗门,是要开战吗?”

    他没有问为何,也没有要一个交代,魔修本就不是讲因由的地方,所以他只有一个问题,魔修是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他玉霄门开战!

    面前这人又是否能替他身后的人做主,与他玉霄门开战。

    下方,陆远眨了眨眼,木着张脸道:“师兄,那真的是师父?”

    安阳将掉下地下巴重新装好,咬牙切齿道:“没错,就是师父他老人家。”

    他冷笑一声:“好啊,很好,他老人家平日里居然在装疯卖傻,将我们当猴耍吗?!”

    陆远悄悄地挪了挪步,离暴怒的师兄远一点,省的被师兄的怒火给波及到。

    虚空之上,黑鸦上下打量了下重光,语气残虐:“战。”

    重重黑云中,白松捂脸哀嚎:“果然如此,我就知道这疯子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江锦扶额:“只希望事后他不会被罚吧。”

    一直监视着姒臻等人的陈岩凉凉道:“就算被罚了那也是他活该。”

    黑鸦对面,重光听到黑鸦的回复脸色一沉,不再掩饰自己的气势,那铺天盖地的气势猛一迸发出来,便于魔修分庭抗争,两股气势的交锋让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顿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一片哗然。

    他们都没有想到平日里没被人放在眼里总是不着调的重光居然这般深藏不露,他一直隐藏着自己想要做什么,有何谋划?!

    这一刻,所有人都阴谋论了。

    曲浪捂住眼睛不敢置信道:“我得个乖乖,又一位强者冒出来了。”

    感受到重光身上无可匹敌的气势,曲浪不禁心生后怕。

    幸好当初尊主让她围住玉霄门他听话的围住了,没有作死的亲自去挑衅重光,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阳明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与师父齐名的重光真人竟然这么强。”

    思心脸色一喜:“那师父是不是也这么厉害?”

    此话出口,气氛陡然尴尬。

    燕菲白了她一眼,说:“你怎么就没想到,是重光真人将修为隐匿到你师父的程度呢。”

    思心:“……”所以师父的修为还是那样咯,总觉得师父有点可怜呢。

    陆远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师、师兄,那真的是我们师父?”陆远不敢相信的问。

    安阳心情复杂道:“嗯,你没看错。”

    他现在担心的是师父隐瞒修为的目的,更担心这次魔修进攻玉霄门的主要目的便是师父。

    安阳满心的懊恼和气愤,师父居然瞒地这么紧,他问了那么多次都跟他装疯卖傻,什么都不说。

    云游风凑到沈久留身边,轻声问道:“久留,有何想法?”

    沈久留眸色晦涩不明,声音冷的掉渣:“我想到了三年前魔修突袭石桥涧。”

    魔修趁机将里面的很多修士都屠杀殆尽,活着的寥寥无几,更是趁着世人目光集聚石桥涧,将大陆搅得天翻地覆。

    如今魔修再来一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隐藏真正的目的,还是玉霄门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的目光落在重光身上,到底在想什么谁都看不清。

    云游风也没有再问,反而将他那句话在脑中过了好几遍,一时间也沉默了下去。

    “君从……”燕菲有些担心的叫道。

    三年前魔修利用剑帝精血毁了许多宗门家族,包括令家。

    这次不管是想故技重施还是别的,都让人心惊肉跳的。

    令君从脸上没有丁点儿表情,阴沉的仿佛能滴水:“先看看,我们总会知道魔修的目的的。”

    在他们十里开外的地方,容娴看到重光的第一眼时,眸色一凝,嘴角的弧度向上提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捏着手里的小蛇,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可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还是个熟人呢。



    容娴认出了重光,他是便是三年前在石桥涧时,她被老妇人逼问‘息心尊主’下落遇到的那个男人了。

    当时为了清场,她还给了这人一巴掌呢。

    “我就说过,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容娴笑容温暖,不含半分阴霾。

    容娴其实也是没想到当年一面之缘的人会是她今日要杀的目标,当时只觉得那人修为不错,小千界就这么大,他们总会再相遇的。

    没想到再相遇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这人藏得还真够深的。

    而且重光既是觊觎神器要被他铲除的敌人,也是郁族灭族的凶手之一。

    嘛,无论如何这人都得死的,也是赶巧了。

    云端上,重光与黑鸦的对峙还在继续。

    重光身上气冲凌霄,以实际行动告诉魔修,他并不畏战,要战便奉陪到底。

    黑鸦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起来,眸色里血红一片,盯上谁时便仿佛一只嗜血凶兽,随时能扑上来将人咬死。

    “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挑衅我了。”他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声音出口的瞬间,给整个天地带来刺鼻的血腥。

    下一刻,黑鸦已经消失不见。

    众人定睛看去,连重光都失踪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人呢?”所有人都在问着这个问题。

    而白松等人与姒臻、大长老和陆老祖等人的目光却看向了云层深处,那二人便在那里交手。

    下一刻,有人喊道:“快看天上。”

    众人听到声音,尽皆抬头望去。

    一方是血红的魔气,一方是堂皇的正气,各占了半边天。

    两方互相胶着,互相厮杀吞噬。

    “看来短时间内是分不出胜负来了。”姒臻十分肯定的下着结论。

    大长老和三长老也赞同的点头,他们二人看了眼左侧的陆老祖,便转过头继续看着这场难得的大战。

    距离玉霄门百里之外,站在帐篷外的容娴微微阖目,浩瀚如海的神识如潮水般涌出,无声无息的将一切探知,在探测到深坑下方一处隐蔽的所在时,她神色一动,隐晦的能量波动以一种诡秘的方式传递了出去。

    正在观看大战的曲浪身体一僵,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他拿出令符,手中灵力涌出,令符唰的一声飞向头顶的层层黑云中。

    “嗯?有尊主的命令。”陈岩轻咦道。

    江锦笑着伸手准备结果令符,口中道:“这次换我……”去。

    话音未落,令符已经被一只挂着佛珠的白皙手掌捏了过去。

    江锦立刻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左护法亲自出马,没他什么事儿了。

    下一刻,曲浪面前便站着一位一身圣洁,手腕上还带着一串佛珠的青年。

    青年将令符递过来,眉眼间皆是悲天悯人:“施主,你的东西。”

    曲浪有些懵,他下意识接过令符,干巴巴的问:“你、你谁呀?”

    这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好吗?

    他明明召唤的是魔修啊,怎么出来了一个很像出家人的修士呢,难不成他一个用力过猛,将令符砸在了这人头上?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青年圣洁的面庞扬起一抹笑意,好似佛祖捏花一笑,充满了禅意。

    然后他说:“施主有何吩咐,贫僧这就去办。”

    曲浪:这句话有点熟悉啊。

    #每个被他唤来的魔修都会说这句话#

    他现在确定了,面前这位很像出家人的修士真的是魔修,他有些纠结的指着深坑说:“右下方有一条通道,你将里面的人带出来便可。”

    青年干净的眸光微微一动,圣洁的气息变得诡谲莫测,嘴角悲悯的笑容也变得戏谑。

    看了眼曲浪,他啧啧道:“你倒是有趣,怪不得…一直不换人呢。”

    他没敢提容娴的名字,看着曲浪傻眼的模样,心情愉悦的跳进了坑里。

    曲浪:这人的神志是不是不对劲?

    曲浪这边的动作并不隐秘,大长老等人全都看到了。

    大长老惊叫一声:“是他?!”

    “你说谁?”姒文宁好奇的问。

    三长老将他的胡子都快捋秃了:“刚才魔门门主叫出来的魔修是无心崖的左护法,无相。”

    无相?

    姒文宁念了两声这个名字,疑惑的说:“听起来像个出家人。”

    “他就是个出家人。”大长老补充道,虽然不知道左护法在哪儿出的家,但那种出家人才有的气息绝不会错的。

    铃兰眼里划过一抹惊艳:“他可以点不像个出家人啊。”

    哪有出家人长得这么俊,气势还很强。

    大长老白了孙女一眼,说:“他不仅是个出家人,还是个魔修。”

    “他去作甚?”姒臻随口问道。

    大长老细细感应了下,无奈的摇头道:“那里魔修的残余力量还在肆虐,我的神识还没接近便被撕碎了。”

    姒臻试了试,最后也将神识撤了回来,他也拿那残暴血腥的力量没办法,为今之计,也只能等了。

    左护法跳进深坑刚有动作时,第一个得知的便是重光。

    正与黑鸦交手的重光瞳孔一缩,手上的动作越发的狠辣。

    有人动了他的结界,那人的修为不下于他。

    重光眼里满是恍然,此时终于弄明白了魔修的目的——是为了清波。

    或者说他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他不明白魔修这么兴师动众的难道真就为了一个清波?

    魔修们都与清波与恩怨?

    还是说魔修背后的那人与清波有恩怨?

    能指挥动这些魔修的,除了息心尊主,重光想不到还有谁了。

    但息心尊主与清波却没有什么联系。

    不不不,他们之间有联系,唯一的联系便是——容娴!

    重光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可即便他想到了也没用,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不能让清波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当年沈久留和容娴这两个郁族余孽已经让清波声名狼藉,他若与清波有联系,玉霄门的名声以后可就没了。

    他神色一紧,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回击向魔修。

    黑鸦被一掌打伤,脸上却没有半分恼怒,他哈哈大笑,完全不顾自身伤势,像个疯子一样冲向重光,大叫道:“痛快,再来。”

    如此凶悍不要命的打法,让大长老几人侧目。

    重光一时被缠住了,姒臻看着他紧了紧眉头,低声轻语:“重光着急了,但他又为什么着急呢。”



    姒臻下意识看向那毫无动静的深坑,眼神一闪,那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轰!”

    虚空一声大响,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之前还威风凛凛的魔修此刻像条死狗一样被揍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众人震撼不已,这玉霄门掌门似乎强悍的过分啊。

    不过——重光人呢??

    “在那里。”有人喊道。

    所有人回头看去,可不是重光吗?

    重光收拾完魔修后,连气都不喘一下的跑到了那深坑前。

    他已经将弟子都救了出来,怎么还去那儿,难道还有什么重要东西没及时护住?

    在众人心中疑惑时,只见重光一掌狠狠地朝着坑里打去。

    尽管那一掌还没落下,但所有人都能感应到,这掌可比之前魔修那威势强太多了。

    众修士手里撑起灵气罩,唯恐被散发出来的威压伤了自己。

    清华低头看向不远处的徒弟,焦急的朝着陆老祖道:“前辈,可否护下那些孩子?”

    陆老祖十分好说话,随手扔了个灵气罩将沈久留等人全都护住了。

    阳明抬头朝着清华这边看了一眼,心里一暖道:“是师父。”

    陆远看向那个方向,刚好便对上老祖宗瞪过来的眼神,他连忙缩到了师兄身后,假装自己是透明的。

    攻击砸下,顿时一阵地动山摇。

    令君从扶住站不稳的燕菲,神色凝重道:“似乎有两股气息。”

    云游风细细分辨了下,脸色有些苍白道:“确实是两股气息。”

    两股攻击的余波消散后,众人立刻朝着深坑前看去,却见重光的身前不远处站着一名青年。

    很明显,第二股气息来源于这名青年。

    青年拨动着手里的佛珠,神色平和圣洁,他紧紧护住身后的几道身影,轻喃道:“阿弥陀佛,施主何必要下杀手,在下不过是救几个人罢了。”

    不远处,沈久留看到青年身后的几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朝着重光看去。

    “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是一伙的。”沈久留低声喃喃,满脸不可思议。

    清波竟然一直在玉霄门呆着,他还记得小娴曾逼问过清波同党的消息,后来三长老也说清波被强者救走了。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派十剑在外寻找,可谁曾想到,这些人竟然一直藏在玉霄门。

    沈久留脸色一冷,迅速与陆远和安阳拉开了距离。

    安阳和陆远一头雾水,对沈久留和云游风的突然戒备满是不解,隐隐还有些委屈。

    大家不是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好伙伴吗?

    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呢。

    令君从看了看分成两个阵营的人马,想都不想便拉着燕菲走到了沈久留身后。

    阳明脸色一沉:“清波师叔。”

    他可没忘记这位师叔一直与小师妹不对付,听师父曾说过,这人还给小师妹下过毒。

    阳明黑着脸扯过一脸迷茫的思心也走到了沈久留身边,清波师叔既然与重光掌门关系密切,说不得其中有什么隐秘呢。

    云游风此时目光死死盯着清波和他身旁的青一几人,青二竟然没有在里面,他不是一直跟清波在一起吗?现在怎么就不见人影了。

    “久留,现在怎么办?”云游风低声问道。

    沈久留语气森然道:“等,我想确定魔修寻找清波的目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魔修为了清波不惜将整个玉霄门毁掉,可巧了,他也想要清波。

    后方云端,铃兰诧异道:“怎么是他们。”

    大长老撤去护住孙女的灵力罩,忙问:“怎么,你认识?”

    铃兰皱眉道:“当然认识了,还挺熟。”

    三长老点点头,语气满是厌恶道:“他是前紫薇城城主,也是少宗主的灭族仇人。”

    大长老:“……那他倒是会藏。”

    姒文宁听到他们说的话,讶然的看了眼清波,一脸佩服的说:“清波可真能拉仇恨,这作天作地的本事也没谁了。”

    沈久留可以代表他们昊天仙宗,如今无心崖的魔修目的也在他,这人等于说是将整个圣山给得罪了。

    姒臻突然道:“这人有何特殊之处能吸引到无心崖?”

    三长老摇摇头,肯定的说:“并无,他只是很普通的一位修士罢了。”

    顿了顿,他又道:“若说特殊,便是他屠杀了我们少宗主的全族。”

    想了想,他有些不确定的说:“他是玄华山清华真人的师弟。”

    “怎么都与容娴有关系?”铃兰嘟囔道。

    姒臻心中一跳,脑中好似划过什么灵光,问:“你刚说什么?”

    铃兰被他吓了一跳,大长老心疼的安慰道:“兰儿别怕,将你刚才说的话给这位前辈重复一遍。”

    铃兰咽了咽唾沫,道:“我说,怎么都跟容娴有关系,容娴不是郁氏族人吗?她不仅跟师弟是同族,还是玄华山掌门的小徒弟。”

    “就是这句,就是这句。”姒臻喃喃自语:“是啊,都跟容娴有关系,这太巧了,太巧了。”

    处处都是容娴的身影,不是他非要往容娴身上扯,而是跟清波有仇的人不少,但能跟多方牵扯到的,只有容娴一人。

    别忘了,容娴现在还活着,身份更是成了魔门的人。

    而现在进攻玉霄门的,便是魔门。

    若真的是她……

    姒臻的心一路沉了下去。

    “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三长老问道。

    他也听到了容娴的名字,但那个让人心疼的丫头不是已经死了吗?

    大长老也很是不解,他回身朝着身后的孙女小声问道:“那个什么容娴,就是你的情敌?”

    铃兰:“……爷爷,她已经死了,久留师弟以后会喜欢我的。”

    大长老骂了一声:“没出息。”

    铃兰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将目光落在下方的沈久留身上。

    远处,容娴轻笑一声:“真是好久不见师叔了,他看起来颇为狼狈啊。”

    牛砚疑惑的问:“大人的师叔是哪位?”

    孙天佑实力不行,看向玉霄门的方向有些吃力,但好歹也看清楚了。

    他扫了眼头发散乱的清波说:“应该是门主他们刚救出来的那人吧。”

    容娴嘴角翘了翘,夸奖道:“还是天佑聪明。”

    孙天佑嘿嘿一笑,有些脸红。

    牛砚嫉妒的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得意什么,容大夫也夸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