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娴抬起头,下意识伸手接过封神榜和玉玺,遵从着冥冥之中的感应,容娴深深叩拜了下去,高声道:“今日起,朕容雅,承袭先帝遗命,秉承先帝遗志,受大容王朝皇位,执掌大容权柄。”
“嗡嗡嗡~”
好似有轰鸣声在灵魂中响起,玉玺与封神榜绽放出刺目逼人的金芒,封神榜上的皇太女之位已成为帝王之位,金龙虚影在那名号下欢快的翻动着。
冥冥中,所有容朝人都听到了来自太庙的钟声鼓响,那是祭祀之礼,是这个国家在欢庆着新主的到来。
容娴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过玉玺,深深地盖在了封神榜上自己的名字下。
“昂!”气运金龙在头顶咆哮一声,抓住封神榜和玉玺重新飞回了气运云海中。
容娴站起身,抬头望向天空,似乎感受到那一道道蔓延过来的神念,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
值此时机,那些人也算有眼色,没有多生事端。
容娴微微垂眸,周身并未有多么强势的气息。
她开口,声音并非多么威严有力,却深入人心,好似诉说着一个亘古便存在的道一般,不容改变,不容侵犯:“此后,我大容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光。”
“大容、大容、大容!”所有人都抑制不住的欢呼了起来,一双双目光看向新帝,是全身心的信赖和崇敬,那是灵魂的寄托,是他们愿为此付出一切的君主。
此后,他们与大容、与陛下,同为一体,披荆斩棘,踩着敌人的尸骨走上更高的位置。
暗处,数道神念退去。
赵国,应平帝坐在皇座上,目光透过气运金龙看着容朝的动向。
良久之后,他嗤笑一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口气还蛮大的。”
不过这样也好,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对付一个小娃娃总好过对付一个老狐狸。
大夏皇朝,气运开辟出来的神庭之内,一尊尊气运化身像是雕塑一样立于朝堂两边。
至尊之位上,上皇化身微微一动,凝声道:“容国新皇登基大典,遣使去贺。”
朝堂两边的化身听到上皇的声音,纷纷注入一丝神念‘活’了过来,起身一礼道:“诺。”
容王朝,帝都,皇宫内。
容娴没有穿那一身象征着身份的龙袍,而依旧是一身显得至贵之气的紫裙。
她站在议政殿前,身后跟着文武百官。
“登基大典是何人负责?”容娴忽然问道。
刘奉常忙从队列中走出,恭敬道:“回陛下,乃是臣负责。”
“祭祀告天是何人负责?”
刘奉常道:“依旧是臣负责。”
容娴沉吟片刻,朝着叶文纯与白太尉道:“先帝遗命,二位乃朕之太傅,自明日起,劳烦二位大人为朕教授学业。”
“诺。”白师与叶文纯对视一眼,立刻恭敬应道。
先帝的意思他们也明白,让他们成为新皇的太傅,表明了他们是托孤大臣。
新帝年纪还太小,各方面都不足,为了能让新帝当好一名帝王,少不得他们的辅佐。
见二人应声后,容娴这才朝着刘奉常道:“登基大典不用大费周折,先处理好先帝后事。”
“诺。”刘奉常了然,立刻应道。
见新帝摆摆手,他会意起身,退回了队列中。
“宗正何人?”容娴转身看向文武大臣。
又一人走了出来,这人发须皆白,却面色红润,修为也在人仙巅峰:“臣容均,参见陛下。”
容娴神色闪过一丝讶异,这人姓容?
她看了眼叶文纯,决定明日让叶丞相先为她讲讲朝中大臣:“将宗室谱牒整理好给朕送来。”
“诺。”容均立刻应道。
容均站回队列后,容娴又重新看向九十五层台阶上的龙椅,恍惚间似乎见到那绝世的剑中帝君背如青松般笔直的坐在那里,那仿若凛冬寒星的眸子隔着重重道道旒珠落在了自己身上。
“陛下?”叶文纯担心的唤道。
陛下再厉害,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孩子,今天发生这么多事,他十分担心陛下适应不了。
容娴回过神来,朝着那位浑身散发着戾气与血腥的白太尉道:“让掌管皇宫禁军的护军都尉与掌管帝都治安的中尉见我。”
“陛下,您该自称‘朕’。”一名神色严肃,语气也无波无绪的男人站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提醒道。
容娴眼睛眨了眨,那茫然懵懂的眼神哪里还有刚才还稍显威仪的模样。
“你是?”容娴疑惑的问。
官员板着脸显得十分古板:“臣乃谏大夫孔十三。”
谏大夫?孔十三?
容娴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好似以后干什么都会被这人盯上一样。
她清了清嗓子,道:“多谢孔大人提醒,朕知道了。”
孔十三这才退了下去,对于新帝知错就改的脾气还是很看好的。
不怕新帝什么都不懂,只要能善于纳谏,能听进去话便能做好一个明君。
之后,气氛陷入沉寂尴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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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师狠狠瞪了眼站在一旁高高挂起的郁肃,陛下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般严肃吓到人了咋办。
郁肃:瞪我干啥,所有人都知道我管不住孔十三这个老顽固。
叶丞相咳嗽了一声,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他扬声问道:“陛下,不知您将登基大典定在何时?”
容娴看了眼丞相,说:“此事你们商量,将选定好的吉日都送来,朕挑一个便可。”
“臣遵旨。”叶丞相与白师齐声道。
商议了些繁琐的事情后,容娴沉默片刻,终究是抬步走进了大殿。
她挺直脊背,像一柄穿天刺地的利剑般刚直不折,一步步沉稳有力的踏上九十五条玉阶,走上了那九五至尊之位。
这是一把奢华至极的皇座,龙眼大小的晶石随意的镶嵌在皇座边缘,价值连城的仙玉一个个极为有规律的铺在晶石周围。
当初在下界,一颗仙石便能让沈熙失态。
一枚仙玉能抵得上千枚极品仙晶,而上千枚极品仙石才能抵得上一枚上品仙晶,给予沈熙的仙石不过是最普通的仙石。而一万枚普通仙石,才等同于一枚极品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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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价值连城的宝物塑造出独一无二的皇座,仿佛坐在着位子上的人理所当然拥有滔天的富贵和权势。
而这人,乃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王!
众生生死在掌控之间,口含天宪,言出即法随。
伸手抚上龙椅,冰冷的触感让容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闭了闭眼,将眼里的火苗熄灭。
容娴哑然失笑,不曾想,到了中千界以后,富贵荣华迷人眼,权势地位乱心神,她险些迷失了自己。
广袖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容娴身形一转,轻轻坐了上去。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文武百官,神识仿佛能透过气运云海的气运金龙,见到整个世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重臣分站两边,尽皆俯首而拜,谦卑恭谨。
容娴抿了抿唇,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实在太让人上瘾了。
第一次临朝,容娴并没有处理国家大事,而是听着朝臣们说着先帝丧礼以及登基大典期间会发生的事宜。
容娴曾经掌管的无心崖与国家明显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团体,她懂得不多,对国家正事也没有随意发表意见。
“请陛下决断。”又有人道。
每次听到这句话,容娴便会将目光转向先帝任命的二位托孤大臣,语气诚恳真挚:“叶相与太尉如何看法?”
叶丞相与白太尉又听到陛下谦逊的问话,心中都很是满意。
不是满意自己的权威,而是满意陛下不会不懂装懂,瞎指挥一通。
朝会进行了三个时辰后,众臣才全部散去。
尽管他们对新帝治国本领不看好,但新帝能善听善信,广纳谏言,能明辨是非,知人善任,这已经具备了明君的素养。
一时间,朝臣心中大定。
这次朝会也是新帝与朝臣之间的互相试探,这也决定了未来他们如何相处。
朝臣尽散后,容娴也走出了议政殿。
“陛下。”轻缓的声音不经意间带着淡淡的压迫传来。
容娴侧头看去,只见一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带着一群宦官宫女走了过来。
容娴疑惑的问:“你是?”
她微微瞌目,细细感应了下来人体内的气运,讶然道:“内廷大总管?!”
这可是先帝亲信,身上还挂着官身。
华琨恭谨道:“臣华琨,参见陛下。”
他身后的宫女、宦官齐齐跪地道:“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容娴出声道。
华琨直起腰,神色平静道:“谢陛下。”
身后众人也不声不响的站了起来,没有半点声息。
容娴扫了他们一眼,朝着华琨道:“走吧,回寝宫。”
“诺。”华琨领着新帝朝着寝宫走去。
来到寝宫外,容娴抬头看着宫殿门上的牌匾,上面是散发着极冷极锐的剑气的三个字:君临宫。
剑乃器中之君,而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乃是人中之君,这君临宫之名名副其实。
容娴垂眸思索了片刻,朝着身边的总管问道:“朕可否改了这寝宫之名?”
华琨立刻应道:“回陛下,可。”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容娴也没有客气。
她眸光幽深的看向头顶的牌匾,一道无形的光晕将牌匾笼罩。
‘君临宫’三个大字像是被一只大手直接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同样的三个字——希微宫。
无形而玄奥的气息以牌匾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开。
那是一种无形无象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
感知而玄妙,幽而不显,却又把握不住。
“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陛下这名字取的不错。”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传来。
容娴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老人周身气息十分平和,脸上也带着和善慈祥的笑容,但容娴怎么都忽略不了老人身体内那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力量。
那是能危及她生命的强大。
容娴朝着华琨停立的方向看去,竟不知那人是何时离开的。
这大容皇宫还真是卧虎藏龙,曾经在下界呼风唤雨的实力,在这里什么都不算。
尽管以容娴的心智,都有瞬间的失落。
随即她便调整了过来,因为她无比相信自己也会这么一天,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皇者。
“您是?”容娴疑惑的问。
面前这位老者竟然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且没有任何人示警,看来不是敌人。
老人没有回答容娴的话,而是神情复杂的看向牌匾上散发着玄奥气息的字迹,答非所问道:“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无论是剑道还是圣皇之道,无论是人道还是仙道,都是相辅相成的。”
他回头看向容娴,眼神是一种长者的慈爱和睿者的教导:“但为帝者,执掌天子剑,生杀予夺,运筹帷幄。正所谓雷霆雨露具是君恩,您可明白?”
容娴沉默片刻,恭谨一礼,道:“多谢老先生,朕记住了。”
再抬起头时,那位老人已经消失不见,华琨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了她身后。
容娴对那人的身份已有所猜测,也没有过多去追寻。
她扫了眼华琨,淡淡道:“华琨。”
华琨恭敬道:“臣在。”
“刚才为何不提醒朕?”容娴垂眸问道,语气平淡无波,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
但华琨却心中一跳,忙道:“臣有罪。”
他也聪明,没有找任何借口,直接光棍的认罪了。
容娴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没有下次。”
“诺,臣多谢陛下隆恩。”华琨深深一礼后,便退到了一边。
他神色十分复杂,跟了先帝几百年的习惯一时间没有改过来,如今的新帝没有先帝的实力,当然也发现不了那人。
华琨抹了把冷汗,幸好新帝并未计较。
等等,不对啊。
不是说陛下被暗算成了凡人吗?!
华琨硬着头皮打量了下陛下,没错,确实没有修为在身。
但那牌匾是怎么回事?
那股玄奥神秘的气息波动绝对不会错,那是道蕴,更是地仙之上的强者才能掌控的东西。
华琨心中一颤,难道殿下的修为已经到达了天仙?如今不过是隐藏起来了而已?
就在这时,华琨直接对上了容娴那双好似蕴含着山河变迁的眸子,他忙恭谨的低下头,所有的心思都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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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琨想了想,也不再纠结陛下到底有没有修为、修为是高是低了。
若陛下没有修为,在这皇宫内也是绝对安全的。
若陛下有修为,那是再好不过了,起码陛下有了自保之力。
容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她没有察觉到华琨身上有恶意,仅一点儿好奇罢了。
至于她自身修为是否暴露,那也无妨,她根本就没打算隐瞒太久。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即便她身份尊贵,但凡人的人设还是阻碍了她不少事。
容娴走进寝宫,四名美貌少女尽皆跪地迎道:“奴婢参见陛下。”
“平身。”容娴道。
她打量了下整个卧房,发现这里极为简单,除了一张散发着幽幽冷意的寒冰床外,四周尽皆是散发着剑气的剑石雕刻而成的桌椅。
容娴摸着桌上的剑痕,似乎想象到那位剑中帝君在房中悟剑的场景。
那人拥有世间无尽的财富和至高的权势,却永远与孤独为伴,与剑为友,容娴不得不佩服啊。
“陛下,是否将这里的东西换成新的?”大宫女倚竹试探问道。
容娴拒绝道:“不必了,先帝的东西不必动。”
沉吟片刻,容娴指着空荡荡的窗台道:“往那里摆盆花吧。”
“诺。”大宫女忙应道。
她目光扫过其中一名宫女手里捧着的香炉,皱了皱眉:“留下香炉,将里面的香料扔出去。”
“诺。”大宫女又记下一条,新帝不喜香料。
容娴绕着宽敞的卧房走了一遍后,发现挑不出不妥之处后,便抬步朝着书房走去:“去书房。”
大宫女与其她宫女一同重新布置房间,华琨带着容娴不紧不慢的朝着书房走去。
刚走进书房,容娴便感受到了,这书房与卧房一样,都显得清冷极了。
里面的书柜桌椅虽然是用上好的玄木雕琢而成,处处透着华贵与神秘之气,但里面的书籍竹简却尽数都是记载剑道的。
容娴翻看了两本后,沉默了半晌,朝着华琨道:“将这类书籍全都归在一起,空出来的地方都摆着医书罢。”
“诺。”华琨嘴角抽了抽,依旧认真的应道。
先帝是位剑修,所以书房摆满了剑道书籍。
新帝是位大夫,要摆放医书,这没毛病。
总觉得两任帝王都有些不务正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陛下,太尉大人、岳大人和田大人求见。”
“宣。”容娴淡淡道。
门外,白师几人听到陛下温和中却依旧透出几分柔软的声音后,几人对视一眼,总有种陛下很好说话的感觉。
但白师一想到陛下在丰郡笑吟吟的将人夷三族,就不敢再随意揣测新皇的意思了。
不管心里如何想,三人依旧恭恭敬敬的走了进去,他们一眼便看到了懒散随和的靠在书柜上看书的人。
这毫无君主威严的姿势让三人脸皮抽了抽,弯腰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
“免礼。”容娴像模像样的回道。
三人刚站起身后,容娴随手翻了一页书,头都没抬道:“宫中禁军从何而来?”
这话问出,护军都尉岳同山自觉上前一步,回道:“回陛下,进军中有大部分是出自各个世家,还有剩下一小部分出自寒门。自先帝起,凡入禁军之人,不管身份年龄,都在覆雨关服兵役三年才可调任宫中。”
容娴目不转睛的盯着书籍,似乎全身心都沉浸在剑招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
岳同山没有任何不悦,依旧深深垂着头,等待着陛下的询问。
许久之后,当容娴一页书看完,这才嘴角微翘道,语调温柔而平稳道:“你当统领多久了?”
岳同山想了想,认真答道:“回陛下,已有三百五十年。”
容娴看向白太尉,自然而然的询问道:“太尉三子,镇武侯在探看司,慕辰和慕惊都在边关了。”
白太尉严肃着一张脸,说:“回陛下,确实如此。”
容娴‘啪’的一声,将手上的书籍合上放回了书架,一时间没有了言语。
这态度让白师几人有些不解,心中尽皆忐忑,不知新帝有何打算。
好在容娴沉默的时间不久,她弯弯眸子道:“不必担心,朕并非不信任你们,你们都是先帝留下的肱股之臣,朕信你们如先帝。”
“陛下如此待臣等,臣等敢不效死。”三人齐声应道。
容娴摇头失笑,缓慢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守着着禁军,喃喃道:“这座皇宫就是个凶兽,它象征着最高的权柄,也随时在腐蚀着人心。”
先帝驾崩后,她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用,有多少人不能用。利欲熏心的人很对,保不准曾经的忠良会变换心思。
她匆忙上位,也不曾培养过心腹,君弱臣强,这可是大忌讳啊。
“陛下……”太尉有些担忧的唤道。
陛下的年纪实在太小了,就连三郎都比陛下大了五十岁,这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容娴神色一敛,道:“听说宫内有他国的奸细?”
华琨与岳同山同时一怔,好在岳同山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回道:“回陛下,确实如此。”
“多少人?”容娴问道。
岳同山不假思索道:“二百一十六人。”
先帝驾崩前已经将这些人掌控了。
华琨脸色一变,他虽然知道宫内有奸细,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这对于他这个大总管来说,实在是一个挑衅。
容娴闭目想了想,语气轻柔如风道:“朕初登基,还未来得及掌控权柄,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处置了吧。”
岳同山一愣,有些茫然,不知道陛下这满是温柔的处置是什么意思。
若是先帝,不用说定是处死,但新帝他却揣测不来,这位主看上去实在太过温软和善,让人完全想象不出她下令杀人的举动。
见岳同山没有反应,容娴淡淡问:“有何异议?”
岳同山:“……恕臣愚钝,不知陛下说的处置,是如何处置?”
容娴澄澈的凤眸直直看向他,询问道:“以前如何处置的?”
岳同山看着新帝那张温柔纯善的脸,有些底气不足道:“处死。”
他总觉得对着这样的人说出‘处死’的话,是一种罪孽,是一种血腥的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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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娴嘴角勾起一抹最是温柔不过的笑意,云淡风轻道:“按照惯例吧。”
岳同山、岳同山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新帝,只觉得后背升起了一层冷汗,一阵风吹来,让他觉得浑身发凉。
“嗯?”见新帝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还不接令,那眉眼间依旧干净如昔,眸色清澈干净,好似处死的不是上百人,而只是扫过上百片树叶,这般简单,轻飘飘的听不出任何杀气。
岳同山唇角一抖,忙道:“臣遵旨。”
他如何会天真的以为陛下心性善良呢,即便陛下举手投足间都似是而非的表现出她只是一个单纯烂好心的人,但他也该相信先帝啊,先帝那般人物怎么可能会选择一名支撑不起容国的继任者呢。
田中尉也目光一凝,看向容娴的眼神多了一丝探究。
他之前一直听说新帝在外看病救人,一心只想当个济世活人的大夫,因而总在担忧以陛下的心性,害怕陛下碰到赵国那些耍阴谋诡计会受到伤害,可今日却认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陛下。
——那张温柔平静的面孔下,是如先帝般的杀伐果断。
“太尉。”容娴轻轻唤道。
白师立刻应道:“臣在。”
容娴姿态随和,语气随性道:“听说镇武侯已有恋慕之人了?”
白师立刻脸色大变,皇上刚刚归朝,这话是从哪儿听说来的?
但他又不能欺君,只能恹恹道:“回陛下,确实如此。”
见陛下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白师连忙道:“陛下放心,臣定会处理好此事。不会让此事影响到皇室名誉。”
容娴摇头道:“朕并非担心此事,若令公子与那姑娘两情相悦,朕也不会做出棒打鸳鸯之事。先帝崩前,允许朕可解除婚约。”
她唇角的笑意充满了暖意:“朕知道大人是担心朕掌控不了天下,也担心朕被人蒙蔽,才让令公子入宫的。可有大人和丞相在,朕定然会无碍的,朕相信你们。”
白太尉脸色有些动容,新帝的脾气虽然矛盾的让人搞不明白,但说起话来还真是暖心。
只有三个倒霉儿子的太尉顿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恨不得新帝是自家女儿,当然这只是想想。
“若真要稳固帝位,安定人心,也非三公子一人,何必要赔上别人的幸福呢。”容娴好声好气道:“大人便听朕一次吧,朕一向不愿勉强别人。若三公子真喜爱那女子,朕为其赐婚也无不可。毕竟大人家还有个二位公子。”
最后这句话,容娴说的俏皮又调侃,让白太尉眼里的戾气都险些维持不住,只觉得新帝实在可爱。
他无奈道:“陛下可能不知,那女子身份有问题,且疑点颇多,臣怀疑她是他国奸细。”
白太尉也有徘徊不定的时候:“臣那三郎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人,若知道那人是别有目的,定然承受不住打击,臣一直不知该如何告知他此事。”
“太尉,朕没有经历过那种要生要死的感情,所以也帮不上太尉。”容娴神色平静,语气却极为诚恳:“但朕知道,拖得越久,伤害越是大。”
白太尉焉能不知,可他是一名父亲,平日里嘴上喊喊杀了那女人,恐吓下儿子外,他是从未出过手的,就怕打了老鼠伤了瓷器。
可他那不省心的儿子非要自己往那老鼠身上撞,他怎么都不擦擦那被屎糊了的眼睛,那惺惺作态的女人哪里有陛下优秀?
有时候白太尉真想将三郎的脑子敲开看看,瞧瞧里面是不是都灌满了水,残了一半。
他老白家的忠诚和家国大义半点没有,眼里只有那屁大点儿的儿女私情,一点儿都不像是他亲儿子。
白师皱眉想了想,斩钉截铁道:“此事是三郎不对,臣全凭陛下做主。”
容娴将白师细微神情都尽收眼底,半垂下眼帘语气寻常的说:“如此,白师接旨:朕与白慕离的婚约取消,削去白慕离镇武侯爵位,钦此。”
白师感受到身上的龙气眷顾少了一层,也没有什么遗憾,他恭敬应道:“臣领谕旨。”
帝王金口玉言,口含天宪,一言而出,加予白慕离身上的气运迅速分离。
坐在太尉府的白慕离身体蓦然一震,莫名的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下意识运转灵气,却发现速度比之前慢了不止十倍,这是恢复到先帝赐婚之前了。
他神色复杂了起来,知道这是陛下收回了赐婚。
他说不上后悔,明明这结果是他亲自算计来的,却莫名有些难受,可也说不上在难受什么,总觉得好似错过了什么。
白慕离自从收到从丰郡传来的消息后,心里一直忐忑难安。
他知道替他办事的郡守府管事被夷了三族,可他除了在心中骂了两句新皇残暴不仁外,也鞭策莫及。
直至听到刘元辰即将回到乾京的消息,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同一时间,太尉府里供奉的那卷赐婚圣旨中一道金龙龙影浮现而出。
‘昂~’金龙哀鸣一声,砰然碎裂,化为点点金光,而那卷圣旨也突兀地成了空白,被气运金光卷起回收回气运云海。
皇宫内,容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在她的感知中,下定决定的那一刻,仿佛整个容国都在她的掌中,她就像制定法则的神,一言一行都是法度,每一个字都是一张张法网,网中是所有的臣属子民,以及容国内的万物生灵,她对他们有绝对的掌控权。
容娴微微挑眉,心下惊叹,这才真是王威赫赫啊。
白师感应到圣旨收回后,也不再过多纠结这些事情,反而琢磨着为陛下重新选夫的事情。
虽然先帝赐下的婚约已经和平解除,但登基大典之后,陛下还是要成亲的。
他的目光看向了田中尉,听说田中尉的儿子田超也算是青年俊才,送入后宫当个侍君也是够格的。
还有刘奉常的儿子,刘元辰虽然被家里娇养的有些天真,但那都不重要,只要能保证皇上诞下子嗣便可。
脑中各种念头转动,白师忍不住抬眼去看皇上,皇上已垂下眼帘,使得那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锋锐散了大半,只留下一分本就有的稚气,总觉得对着这样稚嫩的陛下说成亲生子这种俗事有些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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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太尉虽然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开口了,毕竟容国不能没有继承人。
他说:“陛下,是否吩咐下去,筹办选侍?”
毕竟选侍期间的准备至少都需要半年呢,陛下可是多活一天就少一天。
容娴有些懵,她眨眨眼,又眨眨眼,不解的问:“什么选侍?”
容娴还是很纯洁的,压根就没有朝广开后宫哪方面去想。
白师板着一张忠厚可靠的脸,回道:“便是为陛下充实后宫,选一位皇夫和几位侍君服侍,祝殿下早日诞下皇子。”
容娴虽然清楚修炼的世界内,男人强了就三妻四妾,女人强了依旧一夫多妻,只要不去可笑的谈真爱,那多简单多公平啊。
但放在她身上就有些接受不了了,她不追求三妻四妾,也不喜欢真爱一世,她就想安安静静宅在皇宫当个吉祥物好好修炼而已。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有比自身一点点强大更有趣吗?
没有!
谈感情没有修炼爽啊。
可看着白太尉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容娴微微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她讶然道:“难道大家不应该都在认真的修炼吗?成亲生子多浪费时间啊。”
不努力成为人上人,反而沉迷男女之事,如何能走向更高的位置?
白师几人脸皮一抽,心中咯噔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
若他们皇上真不乐意成婚生子,那这容国的传承岂不是又断了?
先帝之时,容氏血脉传承断绝。若非阴差阳错之下找到了皇上,恐怕在先帝崩卒之后,容国已经大乱了。
人皇本身所代表的人道气运不是谁都能取代的,那是一国凝聚的象征。
田中尉也着急道:“陛下,修炼是次要的,您若不成婚,后宫和东宫无主,会让人心不稳的。”
白太尉眼角一抽,有些料不准陛下这话有无深意,也跟着劝慰道:“陛下,臣家中大郎和二郎并无喜欢之人,可与陛下联姻,助陛下稳定民心。”
为了容国,白太尉也是豁出去了。
容娴想起覆雨关见到的另一人,相貌与白慕离的俊逸不同,是一种更为阳刚的硬朗。
还有那位她一直没有缘分见面的白慕惊,飞羽军统帅!
容娴嘴角翘了翘,说:“是风云骥将军和飞羽军将军吧。”
“正是。”白太尉应道。
他心中高兴,陛下能记下两个儿子,是不是对他们也有好感?
然后他便听皇帝陛下语气温柔和煦道:“让太尉费心了,朕后宫暂时不用进人了,先帝也没有后宫不是吗?”
白太尉等人顿时大惊失色:“陛下万万不可。”
先帝没有后宫是因为他眼里除了剑再也看不到其他了,恋剑癖的嗜好全容国人都知道的。
即便先帝后来拗不过大臣们,用精血在造化池孕育出三位皇子一位公主,可那些孩子都是他们这些大臣们拉扯大的,也难为太子和二皇子当初为了救下先帝自爆而亡。
如今陛下提起先帝,是在暗示什么吗?
白太尉整个人都警醒了起来:“陛下,你登基以后肯定要大婚的,等您大婚后有了继承人,才能民心安定。”
容朝皇室只剩下陛下一人,若陛下出了什么变故定然天下大乱。
他与那些老臣们都不敢忘记先帝的几位子女故去之后,这个国家没了继承人的那几年,混乱而茫然,人人都在为未来而担忧,偌大的国家被一层阴霾笼罩在头顶,不知何去何从。
没错,太尉大人心心念念的都是让陛下早点成亲,然后生下太子殿下好让容国这番基业有一个继承人。
当然这不仅是太尉大人的心愿,满朝文武心向陛下的都这般想法。
“太尉。”容娴柔柔叫道。
白太尉见陛下这番姿态,心中越发警惕,就试探道:“要不,您先做好心里准备再选人?若还不适应,先不急着成婚,先培养培养感情?”
此话一出,容娴神色顿时微妙了起来。
太尉的意思是,先不给名分,能吊着就吊着吗?
容娴意味深长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太尉。”
太尉:“……”
白太尉轻咳一声,有些别扭。
毕竟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性别也不太对,跟陛下说这些总有些不对味。
可陛下没有长辈操持,而这事也是三郎引起的,若三郎乖乖跟陛下成亲了,不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白太尉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容娴眼神一闪,语调依旧不慌不忙道:“太尉,朕有皇夫。”
想到刚刚落在手中的金灵珠,容娴便立刻决定给自己捏一个皇夫出来,以后再想办法捏一个太子出来。
虽然皇室最后看似很多人,其实只有她一个,但先将这茬应付过去再说。
她知道这样应付老臣有些不厚道,可被人逼婚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这可不能怪她。
白太尉却不知还有这一层,他听到陛下的话后神色一喜,就跟抓了一根浮木似的,连这皇夫不是自家儿子都不在意了。
他激动问道:“不知是何人?”
经历了先帝的恋剑癖后,太尉大人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要陛下肯成婚,不管对方门第高低、修为几何,只要能识文断字,明理诚信即可。
容娴摸了摸袖中的小蛇,有些不忍心给面前的老臣泼一盆冷水,可这事儿也拖不下去。
为先帝守灵二十七天,二十七天后,她肯定是要登基的。
也就是说,最少一个月后她就必须要大婚,大婚后便可亲政。
躲是躲不掉的,既然接手了这么大一摊子,她也只能负责到底了。
容娴没有半点心虚道:“他正在修炼,等他出关了,我便让太尉见见。”
“好好好。”不知内情的太尉大人喜极而泣。
送走了激动不已的太尉,容娴转头便对上了华总管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陛下,是否让臣为皇夫准备好宫殿?”
容娴:“……不用了,他跟朕住一起。”
华琨恍然,满脸笑意应道:“臣明白了。”
原来已经住一起了啊,最好一年后小皇子也能出世。
容娴见他满脸的笑意神情顿了顿,她并不想知道华琨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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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娴懒得理会华琨,她看向还杵在这儿的田中尉,问:“先帝驾崩后,帝都可还安稳?”
一直安分待在一旁的田中尉立刻上前一步,识趣道:“回陛下,帝都没有任何异样。”
田中尉掌管着乾京布防治安,位居中尉。
他留着短短的胡须,年纪看上去也就四十上下,那张脸给人一种浩然正气之感。
“登基大典时多注意了,将那些可疑之人全都抓起来。”容娴吩咐道。
“诺。”田中尉应道。
她与田中尉闲聊了一会儿后,便让人离开了。
皇宫又恢复了安静,华琨忽然问道:“陛下,您是否用膳?”
容娴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没想到已经晚上了。
修士早已辟谷,用不用饭都可。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便尝尝皇宫中的膳食吧。
容娴眼里闪过一丝趣味,她如今对外的伪装可是一个凡人呢。
她随手合上书,起身朝着隔壁的休息室而去:“吩咐下去,摆膳吧。”
“诺。”华琨立刻转身走到门外,朝着外面的小太监吩咐了一声。
等容娴尝过一顿有滋有味的饭菜后,已经一个时辰后了。
再去书房时,她才郝然发现宫人们已经速度飞快的用医书将书房填满了。
容娴满意的朝身边的人道:“不错。”
华琨欣喜一笑:“陛下喜欢便好。”
容娴从最上面取了一本医书,朝着华琨道:“你下去吧,朕看会儿书。”
华琨退后了三步,躬身一礼道:“臣告退。”
华琨离开以后,容娴心神一动,龙气勾连一股无形的禁制将整个书房锁死。
她随手将医书搁在软塌,坐在凳子上苦恼的揉了揉额头。
整个容国都在期待着新生继承者的诞生,她拖都拖不下去。
容娴站在桌前,神色严肃了下来。
她拂袖一挥,桌上的东西被平移在了地上。
容娴掌心平摊,一道金芒闪烁,散发着锐芒的金灵珠悬浮在掌心上空。
她伸手轻轻摸着金灵珠,感受到金灵珠乖巧的模样,容娴眸色一深。
她打心里觉得,不管是木灵珠还是水灵珠,亦或者是金灵珠乃至还未出世的火灵珠和土灵珠,这些都是她的东西。
本就是属于她的。
这感觉太过强烈,若非她仔细检查过自己,还以为是有人暗算她呢。
若这是她灵魂的本能出现的声音,那就有意思的多了。
容娴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加深,掌心又是一团玄黄的土壤出现。
这次她并未用功德净水,反而是从水灵珠里取了一滴玄冥重水。
有三颗灵珠的配合,容娴炼化这滴重水也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
玄冥重水炼化后,容娴指尖一弹,重水与玄黄土壤合为一体,容娴兴致勃勃的开始捏泥人了。
这次捏的是男性,容娴捏了半天都不知该选择一张怎样的脸。
她将看不出人样的泥人放在桌上,闭目沉思了半晌后,重新睁开了眼睛。
容娴沉吟片刻,决定按照小时候幻想过的不染红尘的仙人模样捏。
这一次她捏的十分顺利,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栩栩如生的泥人已经出现在手中。
容娴心神一动,木灵珠悬浮在半空之上。
源源不断的生机涌入泥人体内,与玄冥重水一起塑造着泥人的奇经八脉。
身体塑造好以后,容娴盘坐在地上,眉心一道灵光飞入金灵珠内,与金灵珠一同飞进了泥人眉心内。
泥人身上金芒大放,锐气四散,让容娴隐隐都有种威胁感。
她微微阖目,心神全部放在了炼化泥人之上。
当天边第一丝光亮出现,一抹紫气忽然东来,钻入了泥人体内。
光芒收敛,泥人的身体缓缓拉长,身上褪去了泥土之色,变得莹白光亮。
他手里拿着一身白袍,不紧不慢的穿了起来。
当容娴睁开眼睛时,当先便对上了一双清冷无情的眸子。
男人看上去二十三四的年纪,一头墨色的长发垂在肩头,毫无瑕疵的脸孔俊美而精致。
男人望向容娴,墨瞳有着要将人吸进去的深邃。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像是被寒潭之水浸泡过后的玉石,透着一股温润却丧失感情的无波:“容娴。”
容娴眨眨眼,不紧不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围着男人转了一圈后,嘴角噙着温暖如春的笑意,轻轻哼唱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停止,她抬眸,朝男人露出个浅浅欣喜的笑容,道:“皇夫殿下,你以后就叫同舟。”
同舟一双眸子透着一丝无法亵渎的清冷,整个人被淡金色的光芒笼罩其中,油然让人生出望而却步的尊贵。
他虽然看着容娴,但那目下无尘的视线中好似容不下任何人,可这样无理而高傲的行为放在他身上却理应如此一般。
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却仿佛带着亘古不变的情绪,周围所有的声音就像是从耳边消失了,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
他轻轻开口,不带半分烟火气息的声音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道:“我的陛下,唤我一声同舟。”
容娴睫毛颤了颤,似是害羞了一般,温声细语道:“同舟。”
同舟的棱角柔和了些,他朝着容娴走去,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偏生给人一种不可力敌的强大威压。
他站在容娴面前,一把将容娴抱住,忽然问道:“感觉如何?”
容娴迟疑了下,伸手搂住他的腰,琢磨了半晌后,才颇为无趣道:“虽然身体不同,但自己抱自己,就像左手摸右手。”
容娴松开手时,同舟也松开了手。
容娴盯着同舟,似模似样道:“同一意识控制三具身体,不同的身份演绎不同的性格和人生,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容娴觉得自己的表演欲得到了大大的满足,以后再也不用非得逮着身边的几个人可劲儿的坑了。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门外稍微有些动静。
容娴知道是时候露面了,她朝着化身露出一个春暖花开的笑容,心神一动,将化身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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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华琨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站着。
昨夜陛下说看会儿书,结果看了一夜,还把禁制都打开了。
嗯,那都是陛下的秘密,他什么都不知道。
禁制消失,华琨指挥着几位宫女进去伺候陛下。
等陛下梳洗结束后,又命人传膳。
容娴转身的功夫,就摆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素斋,她假惺惺的感慨了下当皇帝的奢华和威势,然后拿起筷子不紧不慢的开始用膳。
一个时辰以后,容娴与华琨朝着书房而去。
华琨看着皇帝陛下穿着一身温婉的好似大家闺秀的绿裙,只觉得眼皮跳的欢快。
他纠结了许久,终是没忍住委婉的劝慰道:“陛下,御府令已经将您的龙袍连夜赶制出来了。”
容娴欣慰道:“少府的效率不错。”
这抓重点的姿势实在是有些歪。
华琨艰难道:“……陛下,您是否更衣?”
容娴脚步微顿,她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疑惑的问:“这衣服是今儿刚换上的,还很干净啊,为何要更衣?”
华琨脸皮抽了抽,表情都木了好么?
到了书房后,华琨也闭上嘴不再劝了。
容娴看了眼华琨郁闷的神色,嘴角微微翘起。
龙袍什么的,还是等大朝会再穿吧。
这时,门外的小太监轻叫了一声。
华琨立刻走了出去,随即站在门前道:“陛下,奉常大人求见。”
容娴想到那位忙前忙后的刘奉常,清了清嗓子:“宣。”
门外,华琨听到应声后,带着刘奉常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华琨直接走到了御案旁边站着,刘奉常刚走进门便躬身一礼:“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刘奉常站直身子后,双手将奏本举起禀报道:“陛下,这是臣与太史令王唤合作拟定的吉日,请陛下圣裁。”
华琨走上前接过奏本恭敬的递给了容娴,容娴翻开一看,有三个日子,最近的是守灵结束后的第一天,最远的在两个月后。
她有些无语道:“三个日子都这么紧,能来得及准备吗?”
她理解朝臣们想要尽快尘埃落定的想法,但这么急切真不会乱中出错?
刘奉常一本正经道:“陛下,先帝在位时已经准备起来了,如今只差陛下点头了。”
容娴:“……那便选守灵结束后的第一天吧。”
刘奉常立刻声音洪亮应道:“诺。”
尽管陛下现在已经是容国的皇帝了,但没有登基大典,总给人一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等陛下正式登基以后,百姓的心也能放下来了。
刘奉常心中想法转动间,口中却鬼使神差的多嘴问了一句:“陛下,您的大婚是否从现在准备起来?”
容娴拿着奏本的手一滞,掀了掀眼皮,声音寡淡如白水道:“看来爱卿事情还是太少啊。”
先帝丧事和新帝继位这些大事都没让他忙的天翻地覆,反而还有闲暇管她的大婚事宜。
刘奉常:??
陛下怎么忽然就生气了,他好像没说什么惹陛下生气的话……吧?
“跪安吧。”上方,陛下冷淡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道。
刘奉常神色一僵:“……诺。”
走出皇宫后,刘奉常左思右想都不知陛下为何会突然生气。
他有些烦躁的朝着车夫问道:“小计,今儿见到少爷了吗?”
车夫是个年轻的小伙,一听到自家老爷的问话,连忙说道:“回老爷,少爷与长青侯世子、安乐侯嫡子和穆家嫡次子正在返京的路上。”
“那就好。”刘奉常有些高兴。
儿子出门游学有段时间了,也该回来了。
他想了想,说:“看来得让夫人先准备些闺秀的画像。”
刘奉常为了这个儿子也是操碎了心,他与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儿子是很给面子的没长成纨绔,但他过于天真了。
这样的性子太容易被人利用了,他还是得为儿子找一个能压的住场子的媳妇才是。
刘奉常喃喃道:“元辰年纪大了,也该早点娶妻生子……”
刘奉常的话突兀的停住了,他脑中灵光一闪,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就想明白了陛下为何生气了。
小计见马车内忽然没声了,有些担心的问:“老爷?老爷?”
刘奉常一改之前的焦躁,淡定道:“无事,直接回府吧。”
“诺。”小计应道。
坐在马车内的刘奉常脸上挂着了然的笑意,想到自家那儿子为逃避成婚什么糟心的事儿都能干出来,再想想陛下因他多问了一句话而突如其来的怒火。
啧,这是被长辈逼婚后满心烦躁的不快吗?
皇宫内,刘奉常离开后,书房内悄然无声。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许久之后,还是容娴率先开口了:“去给刘奉常找找事儿做。”
华琨:??
华琨一头雾水,实在不太明白陛下这又是闹哪出?
见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容娴耷拉着脸道:“刘大人太闲了,连朕的婚事他都想管,看来还是事情太少。”
华琨眼角一抽,他这回明白了,陛下是不满意奉常大人过问她的亲事,这才让他多安排些事情报复下。
华琨:陛下,您可能不知道,奉常大人管地事情越多权利越大啊,您这算是在嘉奖人了。
华总管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谁知道说了以后陛下会不会恼羞成怒连他一起罚呢。
“诺。”华琨咧了咧嘴,笑着应道。
随后,他又道:“陛下,邵内史已经在外面等待宣召了。”
容娴随手翻了翻手边的奏章,漫不经心道:“宣吧。”
邵内史管理着少府,供应皇室用度,替皇室打理着生意,掌管着皇室在外掌控的税收。
换句话说,这人是容娴的私人管家了。
“臣邵弥恭请皇上圣安。”邵内史走进书后,头都没抬便躬身行礼。
“朕安,平身。”容娴好奇的看着他询问道:“内史有何要事前来?”
邵内史忙将奏本高举道:“回皇上,这是少府为皇上打理的生意,请皇上预览。”
换了一位新帝,但生意资产还是陛下的,为了让陛下尽快熟悉起来,他昨天废寝忘食了一夜,才捋顺了所有东西,写成奏折送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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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容娴从华琨手里接过奏折才翻了两页时,连表情都没有了。
除了一些产业的名字她看得懂外,其他的一律不懂。
但她是皇帝,不能直接说不懂,这有些丢人,也不能不懂装懂,这样下面的人若是发现了更丢脸不说,还会糊弄她。
容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来,语气温和平静道:“朕看完后会再召见你,你先退下吧。”
“诺。”邵内史完全没想过陛下会忽悠人,不疑有他的就退了下去。
等他离开,容娴立刻朝着华琨道:“传探看司指挥使苏玄觐见。”
让苏玄私下将这些东西查查,若没问题便可以直接应付邵内史了。
容娴有些不走心的想着偷懒的事儿,面上依旧是一副难以捉摸的姿态。
华琨迟疑了下,询问道:“陛下,相爷已经在外等候了。”
容娴只能将邵内史的奏本移到一旁,坐直了身体装模作样道:“宣。”
她见到叶文纯的第一眼,发现丞相大人的脸是黑的。
容娴脸上是纯然的好奇,惊讶道:“叶相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有何难以决断之事?还是家中公子惹了叶相不高兴?”
叶文纯大逆不道的送给了陛下俩字:呵呵。
容娴:阴阳怪气的怎么回事?
叶文纯阴沉着一张脸道:“陛下还记得今日是臣等开始授课的时间吗?”
容娴、容娴的表情一片空白,她这时才想起昨日在议政殿外,众目睽睽之下,她信誓旦旦的让二位太傅为她今日授课的事。
想到被她忽悠的忘了这茬的白太尉,再看看黑着脸的叶丞相,容娴干巴巴笑了两声。
眼看着叶丞相的脸更黑了,容娴眼珠子一转,慢吞吞道:“丞相,朕已经选定了皇夫。”
叶文纯一听这话,耳朵都竖了起来,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惊喜的问:“不知是哪家公子,年龄几何,修为几何,姓谁名谁?”
见他这般兴奋,连授业之事都抛之脑后,容娴心中暗赞自己机智。
容娴垂着眼帘,周身气息再温和不过了,语气也含羞带怯,完全看不出她说的那位心仪的同舟公子就是她本人:“他叫同舟,是一位散修。”
叶文纯好奇的问:“不知同舟公子身在何处?”
叶丞相看着眉眼含笑的皇帝陛下,心中有种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伤感。
当然,叶丞相还保持着最基本的警惕。
为了防止心怀歹意之人的算计,同舟的身份他一定要查的清清楚楚。
当年公主便是被人利用感情致死的,他不能忍受这种事情在陛下身上再发生一次。
容娴语气轻快道:“他已经来了乾京了,想来这几日便会与朕相逢。”
看着陛下这副少女怀春的姿态,叶文纯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陛下没有皇夫时他时时刻刻担心容家绝了后,陛下有皇夫了他担心皇夫意图不轨让容家绝了后。
叶文纯:“……”
叶文纯硬着头皮问:“不知陛下是如何与同舟公子认识的?”
容娴理了理袖口,意味深长道:“一觉醒来就认识了。”
叶文纯脸皮一抽,这个回答有些污啊。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心底的警报却滴滴的响。
没想到陛下与那人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探看司的人都是废物吗,为何这点儿情报都查不到?
还是说,皇帝陛下亲自开口让探看司将关于同舟公子的情报给隐藏了?
若是前者,同舟公子能瞒过探看司,绝不是简单的散修,这人肯定有问题。
若是后者,皇帝陛下为了同舟公子隐瞒探看司,这人的对皇帝陛下的影响力太强了,这绝不是好事。
叶文纯心里各种念头急转,对同舟的警惕已经达到了最高。
目前还是得先安抚住陛下,等他和探看司的人联手查到同舟的消息再说。
打定了主意之后,叶文纯立刻转移话题道:“陛下,您今日的授课时间臣会给你延续到明日的,希望明日陛下会提前将所有政事处理好。”
容娴:!!
刚才我们不是已经越过这茬了吗?怎么又旧事重提!
看透了一切的华总管咧了咧嘴,又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丞相大人踩到陛下痛脚后,陛下忙着转移话题引开丞相大人的注意力。
结果陛下这话题没起好,又踩到了丞相大人的痛脚,被丞相大人也下意识转移话题了。
可丞相大人这话题也没起好,转头又踩到陛下痛脚了。
华总管心中啧啧称奇,什么叫天理循环,这就是!
容娴狠狠瞪了眼笑的开心的华总管,干咳一声,故作严肃道:“丞相放心,明日朕定然不会让您空等一场的。”
“陛下依旧这么信誓旦旦啊。”叶丞相意味深长的说。
容娴明智的没有接茬,再送走了丞相后,她直接坐回御案乎,懒洋洋的半点不想动弹。
看到陛下眉宇间的倦怠,华琨将那句是否宣召苏大人的话咽了下去。
罢了,等陛下有精神时再说吧。
“明日可有政务处理?”容娴忽然问道。
华琨默默地指了指门口,容娴以后的看过去后,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两位小太监手里都抱着厚厚一沓奏本,那姿态好似随时等着她去处理一样。
容娴:“……朕要看完?”
“是的陛下。”华琨肯定的回答打碎了容娴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容娴木着脸问:“平日里这些事情都是谁在处理?”
华琨一本正经道:“回陛下,是先帝。”
容娴淡淡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些,这才又问道:“先帝闭关呢?”
华琨见陛下恼了,也不敢再开玩笑,识趣的说道:“是郁大人与丞相大人在处理。”
容娴听罢,朝着门口的二位小太监道:“你们听到了?”
小太监立刻应道:“回陛下,奴婢听到了。”
容娴嘴角一翘,毫不亏心道:“那就去吧,一人去丞相府邸,一人去御史大夫府邸。”
“诺。”
看着二人捧着奏章远去后,容娴一身轻松道:“华卿,现在还有事吗?”
华琨眼角一抽:“并无。”
容娴周身的气息迅速愉悦了起来,转身就从书柜里拿起一本医书哒哒地走到软塌前,身体一歪,躺在上面翻看了起来。
华琨:!!
隐隐好似看到了虚空中各位供奉一张张精彩至极的脸。
节日先发一章,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有书友打赏,这是大家让作者拿着打赏自己去买粽子的节奏啊,谢谢大家,姿势美如画(*??)?╰ひ╯
华琨无奈,但摊上这么一个主子,他也完全没有办法。
好在陛下平日里除了在医术上不着调外,其他时候还挺负责任的。
华琨默默的整理好御案,离开书房尽忠职守的守在那里了。
当容娴明着看医书暗中修炼时,接到从宫中送出来的奏章的郁肃和叶文纯二人完全是七情上脸,紧接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回去回禀陛下,臣定会批完奏章的。
为了报复陛下的偷懒行为,叶丞相第二日为陛下授课时,讲的全都是各国帝王如何如何勤奋,不勤奋的如今都成了灰灰。
容娴:!!
恶意恐吓了下新帝后,叶丞相施施然的抱着历朝历代的资料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留在书房的新帝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忍俊不禁道:“……华卿,没想到叶相这把年纪了,还童心未泯。”
华琨嘴角一抽,叶相那是童心未泯吗?那是恶意报复陛下您啊。
但显然,陛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不觉得这是一个报复,反而觉得这等手段真的很有意思。
华琨没有出声,他知道陛下并不需要他的迎合。
“华卿。”容娴随手拿起一本奏章翻了翻,一见里面各种生意经,顿感头大。
华琨恭敬道:“请陛下吩咐。”
容娴懊恼的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烦的将奏章合上扔到一边,朝着华琨道:“宣苏指挥使。”
“诺。”华琨立刻走出书房外传旨。
不过片刻的功夫,苏玄便一身锦衣黑袍出现了。
“臣探看司指挥使苏玄,参见陛下。”苏玄行礼道。
容娴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后,将手边的奏章递给华琨道:“苏指挥使,朕有一桩私事交与你。”
她朝着华琨抬了抬下颌,华琨会意,将手里的奏章递到了苏玄手里。
苏玄恭敬的接过奏章翻了翻,看完后有些懵的看向御案之后的帝王,十分不解:“陛下,这……”
这明显是陛下的私产啊,陛下将这些东西给他看是有什么暗示吗?
他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没有领会上意,这简直是罪过。
容娴垂眸掩去眼底的尴尬,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里面所记录的东西都交由苏卿查探一番。”
苏玄的神色瞬间慎重了起来,陛下竟然要清查自己私产,难道邵内史中饱私囊?
想到这里,他眼里飞快的略过一丝杀意,胆敢对陛下的东西伸手,真是不要命了。
“陛下放心,臣定查的清清楚楚。”苏玄眉宇冷肃,声音冷的掉冰渣。
见陛下再没有别的吩咐,他识趣的退了下去,手里还捧着邵内史的奏章。
虽然陛下没有开口,但苏玄都决定派几名属下盯紧了邵内史。
都敢对陛下的东西动手了,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干出其它大逆不道的事来。
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给邵内史找了麻烦的容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朝着华琨问道:“太尉府中可有消息?”
华琨立刻回道:“据说昨日太尉回去后,将府内三公子的心上人抓到了廷尉狱,连夜审都没有审出什么东西来。”
顿了顿,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道:“今晨陛下还未醒来时,廷尉狱传来消息,那位依依姑娘引诱了守卫,从廷尉狱中逃出去了。”
那女人能从廷尉狱逃走,可见廷尉狱内有奸细存在。
廷尉大人若是得知此事,廷尉狱上下都得不到好。
华琨悄悄看了眼皇帝陛下,却发现皇帝陛下没有半点惊讶的模样,反而隐隐有些兴致勃勃。
华琨:“……那女人逃走了,陛下为何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容娴眨眨眼,好奇的看向华琨,疑惑的问:“又不是白慕离引诱了守卫放那女人从廷尉狱逃走,朕为何要感到意外。”
华琨:“……”说的好有道理,他完全没法儿反驳。
是啊,他为何要感到惊讶。
华琨琢磨了片刻,回过味儿来了。
他表情都木了,明明他指的是内奸的事,为何陛下抓的重点总是不对味儿。
不等他开口,容娴便装模作样的感慨道:“慕离的心上人逃跑了,慕离定然很伤心。华卿,我们去探望探望慕离吧。”
华琨眼皮子跳了跳,忙道:“陛下,白三郎如今正是难过的时候,您过去看他……”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据说昨夜太尉狠狠抽了白慕离一顿,又将那女人给抓走了。
白慕离在家里都翻了天了,更是喊出‘即使依依死了都不会娶皇帝’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气得太尉又将白慕离狠狠抽了一顿。
华琨面上不显,心里却满是无语。
为何白慕离就认定太尉抓了依依那个奸细是为了逼婚呢?
他有那么大脸让陛下非他不嫁吗?
噢不,是他嫁,陛下娶。
没见如今白太尉都在张罗着为陛下广开后宫吗?
白慕离那好似陛下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想法究竟是从何而来,这也太傻缺了吧。
华琨对白太尉有这么个儿子实在是同情的紧。
容娴不知华琨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白慕离那货不高兴了她就高兴。
真以为她是菩萨心肠了,得罪了她还想好好地当他白家三公子,做梦!
容娴露出一个百花齐放的笑容,朝着华琨道:“去准备吧,半个时辰之后出宫。”
华琨见陛下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劝说。
他沉声应道:“诺。”
陛下出宫以后的安危问题必须处理好了,即便这里是乾京,龙气汇聚之地,但小心无大错不是吗?
华琨离开以后,容娴朝着椅子上一靠,心神转移到了傅羽凰身上。
此时傅羽凰和叶清风被困在了北赵,他们二人前两日为了躲避江国强者的追踪,想要将赵国也拉下水,不曾想这世上终究傻瓜少。
江国天仙强者出面,与驻边大将军安平谈过之后,边关便直接戒严,一个个强者的神识没有停歇的扫视着边关这片地域,要将傅羽凰和叶清风找出来。
农家小院中,叶清风闲适的靠在梅花树下悠闲的看着手上的竹简,似乎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在灵魂深处。
傅羽凰懒洋洋的躺在梅树粗壮的树干之上,抱着酒坛子伴着梅香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玉静淑赠与她的百花酿,眉宇间一片随意洒脱,半点儿都不为自己的危机担忧。
傅羽凰自身有神器水灵珠护身,她若要隐匿起来,连星辰阁的人都找不到,更何况是边关这群天仙呢。
她懒懒的闭着眼睛,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懒洋洋道:“叶清风,原来你手里的竹简居然是半神器。”
叶清风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竹简,时时涌出一丝莫名的浅笑,神态间永远是高贵悠闲,温润如玉。
他浅笑道:“神器已经落在了羽凰手里,我也得想办法保住自身才是。”
傅羽凰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笑哼一声,道:“装模作样。”
叶清风摇头失笑:“是比不上羽凰这洒脱的性子,着实令人艳羡啊。”
傅羽凰从树上跳下来,双手张开伸了个懒腰,举手投足间的不羁好似山间穿过的风,自由、不羁。
你能感受到却永远抓不到。
她走到叶清风面前,将酒坛子递给叶清风,挑了挑眉笑容十分愉悦。
“陪我喝酒。”傅羽凰理直气壮的要求道。
叶清风纵容的接过酒坛,将手里的竹简收了起来,温声说道:“也不知你尊主如何会这般信任你,将神器都交给你了。明明你们二人一点儿都不同、”
傅羽凰挑眉道:“哪儿不一样了?”
叶清风准备喝酒的动作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实话实说道:“尊主从不喝酒,周身永远都带着一层镜花水月般的温柔,无论你怎么探究,都探不到她的底。但你不同,你嗜酒如命,洒脱自在,活得实在轻松。”
傅羽凰像是吃了个橙子,先是甜后是酸,又酸又甜的让她的脸都皱巴了起来。
毕竟叶清风说的两个人都是她,这到底是夸还是贬呐。
傅羽凰琢磨了下,也不给自己找事儿了,将叶清风的话抛之脑后,翻手间就拿出两个酒杯,一人一个就坐在梅树下优哉游哉的喝起酒来了。
反正他们二人都清楚,边关不可能封锁太长时间的,北赵朝廷的人可不会任由安平大将军在边关为所欲为。
等边关解禁以后,他们就能离开了。
当然,在解禁之前他们得保住性命,更不能露了行迹被人抓到。
对于这点,傅羽凰与叶清风都自信不已,从他们此时闲适自在的好似游玩一样的姿态便能看的出来了。
但被人追的那么狼狈,傅羽凰却不愿意就这么算了,有仇现在报。
她摸了摸手腕上不太安分的阿水,眼珠子一转,晃了晃酒坛,循循善诱道:“阿水,你若是能将这边关搅得一塌糊涂,我就送你一杯酒。”
阿水翘着尾巴晃了晃:嘶嘶。
半坛!
傅羽凰黑着脸道:“不可能,两杯。”
阿水吐了吐芯子,直接装死了。
想要蛇干活却不给报酬,不干。
傅羽凰顿时阴沉着脸,肉疼道:“最多三杯。”
阿水‘嗖’的一下飞了出去,精神奕奕的模样哪有刚才的死样子。
傅羽凰气得跳脚:“阿水那个混账,以后别想再喝我一杯酒。”
叶清风忍俊不禁,他刚准备安慰下傅羽凰,便见傅羽凰脸上的气愤直接消失,眉宇间自带着随意的笑意。
“三杯清酒请蛟龙,坐忘梅台生门通。”傅羽凰端着酒杯轻轻笑道。
她看向目光深邃的叶清风,洒然道:“蛟龙出则风雨兴,我家阿水虽没有蛟龙布云施雨的能力,但搞事的能力还是有的。”
叶清风这才恍然,那条蛇被傅羽凰给忽悠了。
啧,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不过这条蛇跟它主人似的,竟也是酒鬼,这物似主人型看来还是有根据的,长见识了啊。
乾京皇宫,知道化身那边不会出事后,容娴便站起身兴冲冲的准备出门了。
结果她刚走了一步,脑中一阵眩晕,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晃了晃,朝着地上栽倒而去。
好在栽倒在地的前一刻,她重新掌控了身体,忙稳住身子重新坐在了御案之后。
容娴心有余悸的摸摸脸,喃喃道:“幸好无事啊。”
若真脸着地了,她就不好意思不出门了。
不过刚才的意外是来自意识中的传承小剑,那股眩晕过后她便意识到是时候闯入生死路了。
容娴靠在椅子上,微微阖上双目。
她的神魂再次出现在意识海内,识海上空的小剑散发着淡淡的剑气,容娴化为一道流光钻入了小剑中。
依旧是那片死寂的世界,除了‘生死路’的石碑外,再无任何东西,空荡荡的让人有些不安。
容娴的手轻轻搭在了石碑之上,石碑上的三个字顿时一动,化为一道通往未知的大门。
容娴这次已经有了经验,直接抬步就走了进去。
她的身影消失后,大门又重新关闭,化为三个黯淡的字迹,散发着古朴的气息静静矗立着。
容娴这次恢复意识后,沉默了许久许久。
因为这次她不是人,而是传说中的天道。
没错,你没看错,容娴这次成了天道。
容娴:猝不及防,差点闪了腰。
惊愕归惊愕,天道娴立马意识到这是个体悟天道的好机会,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本体身上,开始如痴如醉的研究天道了。
当她的意识取代天道之后才知道,天道至公,并无自主意识,
天道的存在只是维持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和循环。
仙也好,魔也罢,存在便有其存在的道理。
人类的修行需要资源,呼吸着天地提供的灵气,拿着天地孕育的资源,只进不出让世界增加了不少的负担。
所以有阳的地方便有阴,双方之间的争斗不管是清理一些人让生机重新回到世界,减轻世界的压力。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二者相辅相成。
天道娴隐隐有所了悟,原来偶尔出现的灭世大魔头,看似杀伐无数,业障众多,某种意义上却于世界有恩。
就如同仙人口中常常出现的杀劫、量劫一般,那是世界为了延续下去对世界内的生灵所设下的阻碍。
每一次量劫过后,世界内的生灵数量锐减,但世界的生机却更强了。
当生灵之数增多,世界的负担重新增加以后,量劫又再次来临。
这是世界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