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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弟?!”独孤漱溟莲步戛然而止。

    她踩在一棵松树梢上,蹙眉看李澄空:“七弟干的?”

    李澄空缓缓点头:“八九不离十!”

    独孤漱溟道:“你与七弟有什么仇?”

    “我也想知道。”李澄空与她并立。

    一阵风吹来,树梢起伏,两人跟着起伏。

    “……很可能与汪若愚有关。”独孤漱溟稍一沉吟,叹一口气:“你是受汪若愚牵连了。”

    “老汪?”李澄空皱眉:“我虽与老汪在一起干活,但也不至于因此而对付我吧?”

    “七弟一直深恨紫阳教,一直在对付紫阳教,收拾你应该是顺手牵羊。”

    李澄空摇头:“视苍生如蝼蚁,七皇子好气魄!”

    独孤漱溟没说话。

    自己对七弟的行事不以为然,可同为父皇之子女,两人的地位却天差地别。

    自己说话不管用,七弟却是金口玉牙,此事确实像是七弟的手笔。

    如果真是七弟,自己也没办法,只能干瞪眼。

    独孤漱溟道:“你想如何?找七弟报仇?”

    李澄空苦笑一声摇摇头:“我这人最懒,只想好好活着,平平安安悠闲度日,世间如此美好,何必执着于恩恩怨怨,打打杀杀呢!”

    独孤漱溟看看他,摇摇头:“你不可能这么算了的,在想着怎么对付七弟吧?”

    李澄空道:“我是怕七皇子不会放过我,穷追猛打非灭掉我。”

    现在是不想报仇,那是因为报不了仇。

    自己一直在努力修炼,想破掉大光明境更上一层楼,一旦能对抗天子剑,便直接杀掉七皇子。

    独孤漱溟蹙眉不语。

    依自己对七弟的了解,一旦动手,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

    李澄空叹一口气道:“来了!”

    独孤漱溟扭头看去。

    远处飘来两个黑袍老者,一高一矮,一瘦一胖。

    两人站在一起显得高得格外高,矮得特别矮。

    他们身如飘絮,被清风悠悠缓缓送着往前,很快到了李澄空近前。

    李澄空平静打量两人。

    高瘦老者狭长脸,狭长双眼,目光冰冷如一条毒蛇。

    矮胖老者如一圆球,笑眯眯好像一个不倒翁,肚子圆鼓鼓,丝毫不像武林高手。

    可他身形比高瘦老者更轻盈,如蒲公英一般。

    “李道渊!”两人停到十米外的树梢上,随风起伏。

    “你们是何人?”李澄空淡淡道。

    “青莲圣教座下!”高瘦老者道。

    “你们青莲圣教不是一年只追杀一次吗?”李澄空皱眉道:“怎么,要破了这规矩?”

    圆胖老者笑呵呵的道:“没破规矩,这是第一次,你是李道渊,不是李澄空,呵呵,是第一次吧?”

    李澄空轻笑:“厉害!”

    他的轻笑随即变成了大笑:“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这事确实有趣,青莲圣教完美的利用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圆胖老者笑呵呵的看着他。

    李澄空大笑:“你们青莲圣教何时要用到这般手段了,有趣!”

    圆胖老者叹道:“你不该跟圣教做对的,你该知道你挡不住圣教的!”

    “可以一试!”李澄空笑容猛的一敛。

    六十倍思维运转开来,天地变缓,他眼中的两个老者神情尽在眼底,动作缓慢如龟。

    圆胖老者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李澄空。

    高瘦老者射向独孤漱溟。

    李澄空在六十倍的思维速度下,提前预料他们行动,抄起独孤漱溟柳腰的同时断喝一声:“捂耳朵!”

    他只恨自己速度不够快,即使反应过来,却来不及伸双手捂住独孤漱溟耳朵。

    也恨这两老者狡诈,嘴唇翕动得微不可查,防不胜防。

    独孤漱溟听到他大喝,却来不及动作。

    “咄!”高瘦老者轻轻一喝。

    “嗡——!”独孤漱溟耳边如万千蜜蜂同时飞舞,眼前骤一黑,昏沉沉、恍惚惚。

    两老者同时倒退,如电般远去。

    李澄空袖间飞出两道白光,一闪在空中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两人后背。

    “叮……”两人身上传来清鸣。

    他们身体一颤,踉跄一步,嘴角却露出笑容,玄冰宝甲果然厉害,挡得住他飞刀。

    他们这念头刚一起,眼前一亮,被荡开去的飞刀在空中一折,骤然加速射进他们眉心。

    “呃……”两人瞪大眼睛。

    艰难扭头看向李澄空,他正扶着独孤漱溟缓缓落地,把独孤漱溟轻轻放到地上。

    “总算完成了任务!”两人闪过这念头,眼前一黑,气绝而亡。

    李澄空扶着独孤漱溟慢慢坐到树林草地上。

    此时万物萧瑟,地上野草枯黄,乱蓬蓬的,坐在上面格外柔软。

    独孤漱溟面如金纸,双眸迷离,嘴角汩汩涌血。

    李澄空脸沉如水。

    他暗自冷笑。

    自己不敢杀追风神捕,不敢杀皇子,难道还不敢杀青莲圣教高手?!

    他握上独孤漱溟皓腕之际,心下感慨:这青莲圣教行事真够狠毒,竟敢向公主下死手,难道就不怕天子剑发威?

    自叹弗如,自己可没这胆量,武功越高胆子越小,越谨小慎微,步步小心。

    看来她又要欠自己一笔帐了,不过她也是受自己连累,又成了自己欠她一笔帐。

    最终却是一笔糊涂帐!

    他双手疾点,一片天机指影笼罩独孤漱溟。

    恰在此时,远处出现四个黑袍老者,划出四条黑线直贯而来。

    李澄空明白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先重创独孤漱溟,趁自己救人之际杀来,或者是趁自己救人之后大耗修为,趁虚而入。

    这不可谓不毒辣。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有洞天!

    两黑袍老者眉心的飞刀倏的跳出,射向正从他们上方飞掠的的四人。

    “咦?!”

    “叮!叮!”

    四黑袍老者手持洗脸盆大小的幽蓝圆盾,清鸣声中挡住两柄飞刀。

    远处又飞来两道白光。

    “叮!叮!”两柄飞刀再次被幽蓝圆盾挡住。

    “嗤!”四柄被弹飞在半空的飞刀忽然一拐,齐射向一个黑袍老者。

    这一下变化突兀之极,速度陡增。

    太诰神刀神妙无方,能将抵挡的力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令其速度大增,力量大增。

    “叮……”那黑袍老者竭尽全力挪幽蓝盾,挡住了一刀。

    “叮叮……”他胸口与后背各中一刀,玄冰甲护住了他。

    最后一柄飞刀射向他眉心。

    他近在咫尺之下拼命后仰横移,堪堪避开眉心,却避不开眼睛。

    飞刀从他眼眶钻进,带着一蓬红的白的从后脑勺钻出,直直射向另一个黑袍老者。

    “宋师兄!”三个黑袍老者怒吼。

    他们精心准备的刺杀竟然如此轻易被瓦解,还没能靠近李澄空便被杀了三个。

    “走!”一个黑袍老者喝道。

    剩下两人红着眼,转身便逃。

    再不逃,他们难逃一死!

    “走——?”李澄空冷笑。

    袖中再次射出四道白光,精准击中正慢慢落下的四柄飞刀,然后“砰”的炸成碎末。

    粉末之中,四柄飞刀“嗡”一下光芒大放,好像被重新充满电,速度猛增一截追上三黑袍老者。

    他们转身持盾相迎。

    “嗤!”四柄飞刀忽然拐弯,齐射向一人,瞬间射中其眉心。

    “孟师兄!”剩下两黑袍老者怒吼。

    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闪起疯狂,抄起地上滚动着的幽蓝盾,转身冲向李澄空。

    他们速度越来越快,化为两道黑光,速度甚至更胜飞刀一筹。

    既然已经逃不掉,那就拼死也要拉坠背的!

    刺激潜力与寿命的秘术让他们功力不停暴涨,一倍、两倍,到了后来甚至五倍。

    李澄空一只手仍按在独孤漱溟的后背,飘飘后退。

    独孤漱溟所受的音杀之术阴毒无比,即使天机指也不能马上令其痊愈,再来一下就完了。

    他以内力护住她五脏六腑,免得这两个发狂的家伙再用音杀术,拉独孤漱溟垫背。

    理论上说,他们但凡有一丝理智就不会杀公主。

    可青莲圣教的家伙行事极端,不能以理智推测,谁知道会不会发疯,杀不掉自己就杀独孤漱溟?

    青莲圣教刺激潜力秘术果然威力惊人。

    他后退再后退,速度已经快极,还是一点一点被两人拉近距离。

    袖中再飞出两道白光。

    两黑袍老者仿佛马上便要爆炸的皮球,带着狂暴不可一世的力量,幽蓝盾一前一后挡住脑袋,任凭飞刀射中身体、射向脑袋。

    “叮叮……”清鸣声中,两人脸庞露出扭曲笑容。

    玄冰宝甲与玄冰盾足以挡住飞刀!

    他们趁机欺近到李澄空近前,双掌抬起,化掌为爪。

    两人手掌仿佛水晶雕成,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九幽绝爪!

    “嗤嗤!”两道白光再次从李澄空袖中射出。

    两黑袍老者毫不在意,任凭它们射中玄冰盾,双爪已经临近李澄空脑袋。

    李澄空平静看着他们,目光如看两个死人。

    “呃……”他们前进之势忽然一缓,只依照惯性往前,眼中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他们眉心处已经插进去一柄飞刀,刀柄没入眉心。

    而玄冰甲上各破了一个洞。

    李澄空最后关头终于射出破罡飞刀。

    先前一直不用破罡飞刀就是为了这一下。

    “砰砰!”

    两黑袍老者跌落在李澄空与独孤漱溟脚下,不甘的瞪大眼,死不瞑目。

    独孤漱溟看一眼两人的惨状便转过头。

    李澄空手掌离开她滑韧后背,双手张开、前探,宛如迎接情人拥抱状。

    “嗤嗤嗤嗤……”

    一柄柄飞刀如归巢乳燕,纷纷从地上飞到他跟前一米外,悬浮在空中一米高处。

    一共六柄飞刀,剩下的已经折损。

    “你也不嫌脏。”独孤漱溟后退一步,离他远一点儿,免得沾上血腥气。

    李澄空微笑:“擦一擦就是了。”

    他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摘下一柄飞刀,仔细拭抹干净,放回袖中,然后再摘下一柄擦拭。

    他慢条斯理,擦拭得仔细无比。

    独孤漱溟觉得他动作优雅,自有一股从容之气,有赏心悦目之感,偏偏心中微微发寒。

    虽然这些人是来杀他,杀了也应该,可杀完人之后,他如此优雅从容,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他的血应该是冷的吧?

    唉……这李澄空也是太监,心性与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一直以来,她与李澄空相处很少有平心静气的时候,光顾着置气,不知不觉中忘了他是太监。

    现在才恍然想起李澄空是太监,心性是被扭曲过的,是不能拿他当正常人的。

    李澄空抬头瞥一眼。

    她汗毛一下竖起。

    李澄空的目光沉静从容,波澜不动,却看得她浑身发凉。

    李澄空轻笑一声:“殿下在怕什么?”

    独孤漱溟不擅长掩饰自己情绪。

    她轻咳一声,不自在的道:“毕竟是人命,还是赶紧走吧。”

    对面趴着两个瞪大眼睛的尸首,好像在看着李澄空优雅从容抹拭飞刀,场面森然恐怖。

    李澄空道:“殿下你现在才知道害怕,不是太晚了么?”

    “你这话何意?”独孤漱溟蹙眉。

    李澄空露出古怪笑容:“殿下,如果我现在把你杀了,然后说是他们杀的你,我杀了他们是替你报仇,如何?”

    独孤漱溟踏前一步,哼道:“好啊,把我杀了吧,反正我知道你一直恨我!”

    她因为修炼太阴玄玉功,最是敏锐不过,知道李澄空对自己的隐隐恨意。

    李澄空笑容一僵。

    “来啊!”独孤漱溟挺起胸又往前一步。

    李澄空失笑:“殿下你胆子还挺大!”

    独孤漱溟狠狠白他一眼:“吓唬我很有趣么?!”

    “殿下,我现在是李道渊。”李澄空退后一步。

    两人先前几乎要贴到一起,吐气可闻。

    见他后退,独孤漱溟得意的瞪他一眼。

    他这一退,气势便一衰,她原本感觉到的寒意与凉气全部消散,再无畏惧:“青莲圣教就这么恨你?”

    “一半一半吧。”李澄空摇头道:“我当初杀了他们一个外围弟子,再加上有七皇子的命令。”

    “七弟他……”独孤漱溟黛眉轻蹙。

    李澄空身形忽然消失,下一刻已经弯腰按上一个黑袍老者,然后又消失,出现在另一个黑袍老者旁,弯腰按上老者胸口。

    独孤漱溟觉得古怪。

    他好像只是摸一摸,难道是要探查死没死透,是不是假死?

    唔,是怕他们练了九转飞仙诀一样的奇功。

    她不知道李澄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黑袍老者们怀里的东西都收入洞天中,洞天里的他已经开始分门别类。

    李澄空身形忽然停住,脸色微变。

    “怎么?”独孤漱溟看飘到他身边问道。

    李澄空摆一下手,盘膝坐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独孤漱溟盯着他看。

    李澄空庄严肃穆如老僧入定。

    她盯了一会儿,又左顾右盼,担心青莲圣教会不会这个时候出现打扰李澄空。

    此时的李澄空状态奇异,好像魂魄离开了身体,气息衰弱得好像死去。

    感觉坐在自己跟前的仅是一个空壳。

    李澄空此时洞天有异。

    一个金色泡泡正迅速扩大,从一个拳头大小变成足球大小,再变成瑜珈球大小,仍继续扩大,直至变成一具身体大小。

    然后泡泡继续变化,化为人形轮廓,

    人形轮廓越来越清晰,现出脸庞、四肢、然后是五官,双眼从空洞变得有神。

    却是一个青年和尚。

    “阿弥陀佛!”青年和尚合什高宣一声佛号。

    佛号在洞天内缓缓传扬开去。

    李澄空飘飘到他跟前两丈,细细打量。

    这显然是学了遮天诀,有了小洞天,但小洞天竟然有如此异变?

    遮天诀恐怕不会练到这一步吧?

    李澄空沉声道:“和尚,报上名来!”

    他对于自己的洞天把握十足,并没惊慌,只觉得奇异,这和尚很古怪。

    继续细细打量。

    这和尚身形修长挺拔,宽大僧袍飘飘,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若涂丹,即使光头也无损其英俊,反而增几分别样魅力。

    青年和尚合什:“贫僧法空。”

    “原来是你。”李澄空恍然道。

    法空和尚缓缓道:“李教主好生玄奥的心法,遮天诀,原来如此!”

    李澄空道:“法空和尚你是替七皇子效力?”

    他其实最想知道法空和尚是从哪里得来的遮天诀,是不是又有紫阳教弟子背叛或者被捉。

    有了遮天诀与两仪浑元功,紫阳教弟子不会被捉住才是,除非是叛变。

    或者说,有的弟子已然被捉,紫阳教总坛没发现,仍旧给他发消息,将两仪浑元功与遮天诀传过去。

    如果真是如此,法空和尚现在已经研究透了遮天诀与两仪浑元功,对紫阳教便是灭顶之灾。

    不过,这也遂了他的愿,法空和尚真练了遮天诀。

    他身为洞主,可操纵洞天内的小洞天,生死由他心。

    但法空和尚很古怪,小洞天独成一体,隔绝于洞天之外,不归属自己所辖。

    他暗自凛然,马上知道法空和尚要干什么:夺取洞主之位!

    要真被夺了洞主,自己完了,紫阳教当然也完了。

    “阿弥陀佛!”法空和尚缓缓道:“贫僧并非效力于七皇子,而是听命于灵山,李教主不如随贫僧回山吧,皈依灵山,脱离苦海。”

    李澄空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飘飘落到星坛之上俯视法空和尚。

    法空和尚叹息道:“苦海无边,李教主执迷不悟,贫僧只能强行带李教主归灵山。”

    李澄空道:“那倒要看看法空和尚你的本事!”

    “阿弥陀佛!”法空和尚低头宣一声佛号,脸庞似悲似悯,嘴里喃喃低诵。

    李澄空听他诵的是金刚经,皱了皱眉,马上催动六十倍思维,眼前一切变缓。

    六十倍的慢速之下,只见法空和尚嘴里飘出一道道金光,金光飘到空中化为一团金色火焰,朝他飘过来。

    李澄空射一道永离神指。

    永离神指精准射中金焰,毫无阻碍的穿过金焰。

    金焰却丝毫无损。

    李澄空微眯眼睛,马上明白这并非是内气,而是纯粹的精神力量。

    他精神力量虽强,却没有这一方面的武功心法,就像空有一身力气却没有武功招式一样,全靠蛮力。

    这个时候就吃亏。

    金焰飘飘似乎缓慢,却眨眼间到他近前,任凭他如何闪动都避不开,宛如一条疯狗在后面紧追不舍。

    数朵金焰飘飘把他包围。

    李澄空忽然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法空和尚身后,一掌按下。

    “砰!”

    法空和尚后背中掌,挺立如磐石,巍然不动。

    中掌位置亮起一团金焰,顺势缠上李澄空手掌。

    李澄空顿知不妙。

    独孤漱溟一直盯着李澄空,忽然扭头看向对面。

    一个白衣英俊青年男子正缓步而来。

    他一步跨出三四丈,脚下轻飘飘的、点尘不惊。

    一袭白衫,手执白玉扇,扇面是一幅牡丹争艳图,一片绽放牡丹、一只蜜蜂。

    他气度飘逸,宛如浊世佳公子,徐徐来到两丈外停住,微笑看着独孤漱溟。

    独孤漱溟脸色微沉,紧盯着他。

    “见过公主殿下。”白衣青年微笑抱拳:“失礼了,此人我要诛杀。”

    “你是何人?”

    “青莲圣教座下弟子。”

    “你知道我?”

    “在下怎能不知四公主?殿下还是让一让吧,不值得为一个太监而伤了自己。”

    “如果我不让的话,你就要跟我动手?”独孤漱溟淡淡看着他。

    她玉脸紧绷,宛如一尊白玉雕像,周身仿佛散发着温润莹光,让白衣青年竟有不可直视之感。

    他身在青莲圣教,教中美女如云,一个比一个美,却没有一个给他如此强烈的冲击。

    独孤漱溟冷冷道:“你们青莲圣教胆子越来越大了,不把皇子公主放眼里了,是不是?”

    “不敢。”白衣青年摇头道:“殿下,拖时间是没用的,没人来救你们吧?”

    他又看一眼李澄空:“看他的样子,恐怕短时间不可能醒来的,殿下不必白费心机了!”

    独孤漱溟冷冷道:“我不会让你伤到他!”

    白衣青年笑了笑,惋惜地摇了摇头。

    独孤漱溟道:“你就不怕我事后找你算帐,对付不了你们青莲圣教,收拾你还是没问题的!”

    “在下奉命而行罢了,殿下何必为难于我呢?”白衣青年道。

    “你就说没找到我们便是。”独孤漱溟道。

    白衣青年摇头:“这不可能!……殿下,我数三下,如果不让开,只能得罪了,一!”

    “二!”

    独孤漱溟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打开将瓶中丹丸塞嘴里。

    “三!”白衣青年平静的途出这个字,然后嘴里断喝一声。

    用的是音杀术。

    独孤漱溟眼神一恍惚,随即雪白罗衫鼓起,宛如狂风吹拂,周身气势冲天。

    “嗯——!?”白衣青年脸色微变。

    眼前的独孤漱溟已然不是原来的独孤漱溟,顷刻之间踏入宗师之境。

    刚才的音杀术不但没能伤到她,反而刺激她一跃而成宗师。

    据说金衣羽士炼有一门神丹,名谓通玄丹,服下之后可以直踏宗师。

    这四公主独孤漱溟应该用的便是通玄丹了。

    可这通玄丹虽神妙,但也有其缺点。

    服用此丹进入宗师,那就止步于坠星境,再无法达更高一层,更不可能到大光明境。

    这意味着断送了到达大光明境的可能,往往是垂死之际才会服下此丹。

    或者是面临性命之危,突破以求存,或者是寿元大限来临,突破以延寿。

    他暗叫不妙。

    清溟公主年纪轻轻,还有大好的未来,就这么服用了通玄丹,葬送了大光明境的可能,对自己必然是恨入骨髓。

    他眼睛微眯,迸射出森然杀意。

    清溟公主绝不会放过自己,与其如此,那就先下手为强,杀掉她!

    现在的情形这么乱,查也查不到自己身上。

    他想到这里,再次发出一声断喝:“灭!”

    独孤漱溟脸色微变。

    白衣青年先前还留情,没全力施展音杀术,只想令她受伤而不能阻拦自己杀李澄空。

    此时却再不容情,将全部修为凝聚于这一喝中。

    既杀掉独孤漱溟,也杀掉李澄空,一箭双雕!

    “噗!”独孤漱溟吐出一道血箭。

    她从怀里换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碧玉佩,淡淡道:“捏碎了这个,便会有金甲太监过来,你现在逃,还来得及!”

    白衣青年皱眉看她,看看玉佩。

    自己这一喝乃是寂灭神音,威力惊人,纵使是大光明境猝不及防之下也会受伤,独孤漱溟一个坠星境,应该已经昏死过去才对!

    独孤漱溟道:“你现在不走,那我便捏碎这个!”

    “慢着!”白衣青年忙喝道。

    独孤漱溟冷冷看着他。

    白衣青年缓缓道:“殿下,你到底为何如此护着他?他不值得如此吧?”

    “少啰嗦,你退不退?!”独孤漱溟紧捏着碧玉佩,冷冷道:“你现在退走还得来及,我不会追究,否则,你就尝一尝追风神捕的滋味吧!”

    “唉……”白衣青年无奈的道:“殿下何必呢!”

    独孤漱溟冷冷道:“退下!”

    她从怀里又掏出一柄小剑,食指长短,白光莹莹:“这是一道剑意,乃父皇亲自封下的剑意,你能挡得住?”

    白衣青年皱眉。

    独孤漱溟道:“只要催发了这剑意,父皇便生感应,会直接赶过来,我不想回神京,故一直没催发,你要逼我用了它?”

    “果然不愧是公主殿下。”白衣青年缓缓道:“好吧,那我便告辞。”

    独孤漱溟冷冷道:“算你识相!”

    “……后会有期。”白衣青年转身便走。

    独孤漱溟暗舒一口气。

    白衣青年身形忽然一甩手,一道流光射向李澄空。

    独孤漱溟挥出小剑。

    “嗤!”小剑射出一道光,拦住了流光。

    “砰!”流光爆炸,白雾涌现,刹那涌出了刺鼻浓香。

    独孤漱溟一下恍惚。

    她暗叫不好,好卑鄙的家伙,竟然下毒!

    自己有百辟玉佩,竟然还是中毒。

    此毒太烈,李澄空中此毒,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李澄空有九转飞仙诀,不怕死,可这白衫青年绝不会留他全尸,一旦割掉他脑袋与四肢,九转飞仙诀也没什么用。

    不能把他留给青莲圣教!

    她想到这里,顾不得中毒,往嘴里再投了一颗丹丸,托起李澄空化为一道流光射出。

    白衣青年露出笑容。

    此毒名百寂,纵使大光明境的宗师也挡不住。

    不过大光明境的宗师几乎不会中此毒,会有预感而提前避开。

    李澄空现在想避而不能避,硬生生吸入了此毒,必死无疑,自己的任务已然完成。

    至于清溟公主……

    也中毒了,可毕竟是公主,可能有解毒的奇物。

    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杀意,飘飘追上去。

    那小剑的剑意厉害,却绝不是皇上的剑意所封,虚张声势罢了。

    他杀机腾腾之下,速度越来越快。

    可独孤漱溟的速度更快,与他的距离不停的拉远,便要脱离了他追击。

    “呵呵……”忽然一声轻笑响起。

    又一个白衣青年飘飘从道旁树梢落下,挡住独孤漱溟的路。

    独孤漱溟身形一转,绕了一个弧线要避开这白衣青年。

    他身形魁梧高壮,与先前的白衣青年气度截然不同,没有那股潇洒出尘,却多了几分慷慨豪迈。

    “殿下不必白费心思了!”魁梧白衣青年横挪,再次挡住独孤漱溟。

    独孤漱溟再转,他再挪,总是精准的挡住她,速度更胜她一筹。

    独孤漱溟心不停下沉。

    她已经催发了秘术,刺激潜力压制住毒性,功力倍增,竟然还不如对方快。

    这个白衣青年应该是大光明境的,年纪轻轻也达到大光明境,也是一个奇才。

    另一个白衣青年趁机追近,远远的喝道:“禇师兄,你别插手!”

    “陆师弟,我如果不出手,恐怕清溟公主殿下已经逃掉了!”

    他看向李澄空。

    独孤漱溟玉掌按在李澄空后背,将他托在空中。

    而他正维持着盘膝而坐姿势,神情庄严肃穆如老僧入定。

    “这是……”白衣青年失笑道:“原来如此!”

    先前的白衣青年在两丈外飘落,沉声道:“禇师兄,我能应付得来!”

    “现在还没能杀掉李澄空?”禇庆宗摇摇头:“一件小事而已,难道是怜香惜玉?”

    他摇头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他最后两个字声音骤然低沉。

    独孤漱溟心脏“砰砰”剧烈跳动两下,好像有重锤击中自己心口,血气翻涌。

    “噗!”她喷出一道血箭,脸如白纸。

    她浑身发软,几乎提不住李澄空,慢轻轻放到地上,冷冷瞪着禇庆宗。

    禇庆宗道:“殿下,恕不远送,留下李澄空便好。”

    “禇师兄,不能放!”白衣青年陆远程沉声道。

    禇庆宗看向他。

    陆远程道:“已经得罪了她,放了她,我便没命!”

    “那请殿下发一个誓,不追究你便是了。”禇庆宗看向独孤漱溟,微笑道:“殿下会发这个誓吧?”

    “要杀便杀!”独孤漱溟冷冷道:“倒要看你们有没有这胆子!”

    “呵呵……”禇庆宗摇头道:“殿下这又是何必呢!”

    他最后两个字的声音再次低沉。

    独孤漱溟心口再被两重锤砸下,“噗”又吐出一道血,浑身软绵绵已经撑不住身体,便要倒地。

    独孤漱溟发出一声冷笑。

    她强撑着不倒,身冒虚汗,额头涔涔,脸白如纸。

    “难道殿下就不怕我们杀人灭口?”

    “你们可见得杀了皇家之人能逍遥法外的?你们躲得过吗?”

    独孤漱溟其实也没底气。

    如果是别的宗门,甚至须弥灵山,都不敢杀自己。

    可青莲圣教那就难说了,武功心法的缘故,令他们易走极端。

    热血上头,极端想法一起,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更何况,据传青莲圣教教主武功已经超越了凡人层次,无人能及,父皇能不能拿下也是未知。

    “唔……”禇庆宗笑眯眯的道:“看来是笃定我们不敢杀殿下吧?”

    “杀了我,你们青莲圣教还能存在?”

    “哈哈……”禇庆宗摇头笑道:“殿下太高看自己了,皇上是不会因为殿下而灭了我们青莲圣教的。”

    “那你们可以一试。”

    “殿下真不好好考虑一下?”

    “禇师兄,她在拖延时间呢!”陆远程没好气的道:“再聊下去,恐怕真有援军来了!”

    “援军?没援军,陆师弟放心!”

    有暗中保护的也被其他人引走,这便是七皇子的力量。

    “我不放心!”陆远程没好气的道:“赶紧动手吧,留着是个祸害!”

    他是欣赏独孤漱溟的绝色,可再美貌再动人也没自己的命重要。

    留着她,自己就是个死。

    他现在鬼迷心窍,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

    “唉……”禇庆宗摇摇头:“罢了,那只能送殿下一程了!”

    他最后两个字再次一沉。

    “砰砰!”

    “噗!”独孤漱溟喷一口血箭。

    她终于无法再支撑,软绵绵坐到李澄空身边,撞到李澄空胳膊。

    李澄空胳膊硬梆梆如石头,好像一尊石雕。

    他脑海里却惊涛骇浪。

    洞天之内,金焰已经沾到他身体,熊熊燃烧着他精神力。

    法空和尚双眼微阖,于虚空中喃喃诵经,一道道金光从嘴里涌出然后化为金焰飘向李澄空。

    李澄空咬咬牙,不再闪避,任由金焰落身。

    金焰越来越盛,把他变成一个熊熊火把。

    李澄空双掌合十,神色平静,庄严神圣如高僧。

    法空和尚忽然睁开眼,嘴里仍在喃喃低语。

    李澄空越是如此,他杀意越浓。

    降妖不成便除魔,除掉他!

    李澄空轻笑:“和尚,这是什么武功?”

    “光明焰网。”

    “可惜对我没用。”

    “李教主何必嘴硬,你已经撑不住了吧?”

    “我乃这洞天之主!”

    “阿弥陀佛,你却没办法伤害贫僧。”

    “来吧!”

    李澄空发出一声长笑,忽然摆出一个奇异姿势。

    漫天金焰以他为中心化为一个巨大漩涡,眨眼间全部钻进他身体。

    法空和尚皱眉。

    身为须弥灵山的弟子,对青莲圣教武功熟悉异常,一看便认出这是大威德金刚法。

    紫阳教教主竟然通晓大威德金刚法,这其中蕴含着何等惊人的内幕!

    李澄空忽然迸射万丈金光。

    万丈金光在空中凝成一道金光,倏的穿进法空和尚身体。

    法空和尚一下变得模糊。

    “砰!”一声闷响,法空和尚消失。

    李澄空出现在法空原本所在位置,脸色苍白。

    头顶汩汩浇下灵浆。

    随着灵浆源源不断浇下,他脸色慢慢恢复。

    好一个大威德金刚法!

    ——

    一座巍峨入云的高峰之上,座落着一庞大寺院,金瓦闪闪放光。

    这寺中一间小院的床榻上,俊眉朗目的法空和尚猛一下睁开眼,金光迸射。

    他眼眶内仿佛燃烧着两团金焰。

    “噗!”喷出一道血箭,他挺直身体一下变得绵软。

    “法空师兄!”外面一个小沙弥轻轻敲门。

    “进来吧。”

    一个小沙弥轻手轻脚推门进来,惊叫:“法空师兄?!”

    “请师父过来。”

    “是!”

    片刻后,一个高瘦老僧缓缓进来,打量着法空。

    “师父。”法空挣扎着便要下榻。

    高瘦老僧摆手:“罢了,不必多礼,这是与人以神魄厮杀过了?”

    “紫阳教教主李海山。”

    “李海山……,唔,此人如石头缝里钻出一般,忽然便成了紫阳教的教主,总感觉他身上蒙着一层雾气,无法看清。”

    “他通晓大威德金刚法。”

    高瘦老僧皱眉看他。

    “师父,李海山施展的必是大威德金刚法。”

    “大威德金刚法……,他是青莲圣教弟子?”

    “他所传遮天诀别有玄妙,是用来控制弟子的,歹毒异常!”法空和尚摇头道:“如此奇功,若非弟子身怀大日如来不动经,恐怕已经中招!”

    “青莲圣教弟子……”高瘦老僧缓缓道:“当真布局深远,不知不觉中侵占了紫阳教!”

    “他们明明占了紫阳教,却还汇同我们对付紫阳教?”法空和尚道:“恐怕这是陷阱,利用紫阳教趁机削弱我灵山。”

    “嗯,大有可能!”

    “师父,我想下山。”

    “嗯——?”

    “我想亲自见识一下这位紫阳教主!”

    “……也好。”高瘦老僧缓缓道:“你也该多去红尘里滚几滚,磨砺佛心,方能有成。”

    法空资质绝世,身怀数门奇功,足以自保。

    “那我即刻下山,前去见七皇子。”

    “七皇子那边……,莫要牵扯太深才好。”

    “弟子明白。”

    ——

    李澄空忽然睁眼。

    禇庆宗正飘到他跟前,伸掌便要按上他百会穴,没想到李澄空忽然睁眼,吓一跳之际不但不退,反而掌势更疾。

    李澄空轻哼,一道永离神指。

    “砰!”禇庆宗胸口中指,身体里发出一声闷响。

    他脸色一变,顾不得再攻击李澄空,转身便逃。

    陆远程冲向独孤漱溟。

    他鬼迷心窍之下,根本不管杀了独孤漱溟之后青莲圣教有什么麻烦,被极端情绪控制,一门心思杀独孤漱溟。

    一道永离神指击中他。

    “砰!”他身体里发出闷响。

    他修为没禇庆宗深,这一指炸开,便让他五脏六腑翻转,血气震荡不休,无法再凝聚功力。

    他动作一滞,然后挨上了第二指,第三指。

    而正在逃走的禇庆宗身体里接连传出闷响,然后软绵绵跌落,眼中闪过不甘。

    自己身为青莲圣教的青年一代翘楚,竟然栽在这里,自己实在太冤了啊!老天太不长眼!

    李澄空脸色微沉,看出她的不妙。

    他挥手,密密麻麻指影笼罩独孤漱溟,一口气点出数百指。

    独孤漱溟缓缓睁开明眸,迷离的眼波扫视四周,最终落到李澄空脸庞,露出一丝笑容。

    李澄空心下叹息。

    这一笔帐怎么算?

    她明明只要抛开自己,青莲圣教高手便不会伤她,她却偏偏硬挡在自己跟前。

    她这个公主,也真够凄惨的,她所说的天子剑意根本是吓唬人的,宝剑虽奇,却没天子剑剑意!

    天子剑剑意胜过任何宝剑!

    皇帝是笃定没人敢杀自己儿女,所以不封剑意护身?

    “我先处理一下他们,免得碍眼。”

    “嗯。”

    独孤漱溟把修长笔直玉腿盘起来,挺直腰肢闭上眼睛开始运功。

    李澄空飘掠过禇庆宗与陆远程,把他们胸口的东西送进洞天之内。

    再挖一个坑,把一具具尸首扔到坑里,填上土,拍拍巴掌。

    自己这也算是给自己积阴德了。

    他回到独孤漱溟身边。

    独孤漱溟玉脸泛青气,周身散寒气,周围寒冷如冰窖。

    他皱了皱眉头。

    这是走火入魔之兆!

    他右手按上独孤漱溟后背,滑韧感觉隔着衣衫清晰传进他手掌心。

    小观脉术发动。

    身体之内,寒气浓郁得像坚冰,要让她凝固。

    大紫阳神功发动,一小股灼热气息汩汩进入她经脉。

    一进到经脉,马上被寒气所吞噬,源源不绝的灼热气息都被寒气吞噬掉。

    寒气在吞噬热气的同时也在慢慢消耗。

    灼热气息越来越急,越来越强,寒气到后来已然没办法对抗,她周身温暖。

    周围仿佛大地回春。

    独孤漱溟玉脸变得红润,明眸慢慢打开。

    李澄空撤回手掌,神色凝重:“落下病根了,先前服的什么丹药?”

    “太阴神丹。”独孤漱溟道。

    李澄空摇头。

    “是太阴宗的神丹,凭此丹可以直接踏入坠星境而无后患。”独孤漱溟道:“这便是太阴玄玉功的神妙之处。”

    太阴玄玉功的玄妙便在此——没有关卡。

    多数心法都会有两大关,一是离渊到沐风之间,二是涅槃与坠星境之间。

    一万个人之中,第一关能卡掉九千人,第二关能把剩下的一千人全都卡住。

    否则不会数亿人只有一千多个,加上那些隐而不出或者深藏不露的,撑死了也到不了一万。

    他们周围仿佛都是宗师,这是因为身处神京与皇家,在神京之外,几乎见不到宗师的影子。

    这情形就像前世,巨星都扎堆在北上,其余城市很少能见到。

    李澄空叹道:“这还没后患?不算后患?!”

    “没什么要紧的。”

    她自此之后,每天有一个时辰寒气最盛,会受一些苦头,她不觉得有什么。

    这也算是提前踏入坠星境成为宗师的代价,有无数人想付出这样的代价成为宗师。

    李澄空摇头。

    自己这又欠帐了,算来算去,好像自己反而欠了她的,这一趟真是得不偿失。

    她这几句话的功夫,红润脸色渐渐又苍白。

    寒气即使被耗光,身体还是受了一番折腾,伤上加伤。

    她先服太阴神丹,又服疗伤灵丹,再加上天机指,大紫阳神功,太阴玄玉功,彼此作用,弄得乱成一团,形成脆弱的平衡,一碰即碎的平衡。

    平衡一旦破坏,自己也无力回天。

    别看天机指已经救了玉妃、梅妃、甚至让独孤煦阳起死回生,好像无所不能,其实,确确实实很侥幸,天机指有其局限。

    现在这情形,天机指就没办法了,一旦破坏平衡,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没命。

    “我们得尽快离开。”独孤漱溟道。

    李澄空摇头:“现在不宜动内力,静静等药力作用吧。”

    内力加身,平衡破坏。

    带她赶路只有一个办法:背着她,且不施展轻功。

    不背着她,便只能以手搭上她香肩,还会有内力进入她身体。

    背着她的话,施展轻功则内力动,她还是承受不住。

    现在的她就像一个薄如蝉翼的瓷器,轻轻一碰就碎。

    “青莲圣教高手很快又要来了吧?”

    “无妨。”

    “我实是累赘。”

    “只怪我修为不深。”

    内有法空和尚趁机发难,外有青莲圣教高手,没有她拼命相护,早就见阎王爷了。

    如果自己修为更深,直接灭掉法空,何有此劫。

    “我去看能不能找一辆马车。”李澄空道:“你先闭眼歇神。”

    “嗯。”独孤漱溟虚弱的闭上明眸。

    李澄空飘上树梢远眺。

    他所在树林是在官道旁,原本远离官道,追追打打不知不觉中贴近了官道。

    开阔平坦的官道上,远远有一辆宽大紫马车缓缓而行,紫漆幽幽。

    两个老者四个青年骑士将马车拱卫当中,神情警惕。

    他们胯下的白马神骏,筋骨强健双眼灵动,拉车的两匹红马也神骏非是凡种。

    尽管其中一个老者脸庞布满纵横交错的刀疤,彻底破坏了五官,森然吓人,李澄空的目光还是很快从两老者挪开。

    他目光落到御车的车夫上,车夫耷拉着脑袋无精打彩,一身修为却到了宗师之境。

    三个宗师!

    两老者远远便看到了他,目光陡然明亮,如四道手电光束照过来。

    李澄空飘落下地:“有车来了,我们搭车走。”

    独孤漱溟睁开明眸。

    她越发虚弱,在李澄空的搀扶下站起。

    她正处于最虚弱状态,熬过了这一阶段便会转入慢慢恢复期。

    她从罗袖抽出白纱。

    绝美脸庞被遮住大半,仅露憔悴黛眉与眼眸。

    李澄空感觉她虚弱得一阵风便能吹走,心里不是滋味。

    马车来到近前,缓缓停住。

    “林中何人?!”一个老者沉声喝道:“出来吧!”

    李澄空扶着独孤漱溟慢慢走出树林,微笑道:“在下李道渊,有扰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他一袭青衫飘飘,气质温润如玉,身上气息仅展现出涅槃境修为。

    而独孤漱溟身姿婀娜曼妙,柔柔弱弱站着,白衣如雪,冰清玉洁。

    此时一阵清风忽来,吹动白衣飘飘,鬓发微。

    她纤纤玉手轻捋,动作优美动人,让人眼前一亮,无法移开双目。

    众人目光都被独孤漱溟牢牢吸住,忽视了李澄空。

    独孤漱溟很虚弱,但她刚刚突破到宗师境,还无法自如控制气势,仍显现出宗师气势来。

    “少堂主。”两老者横挪,挡在马车与独孤漱溟之间,沉声道:“是两位高手,一位宗师。”

    窗帘挑开,露出一张美艳脸庞,双眼迷离如缈缈烟波,顾盼之间勾魄摄魄。

    她烟波一瞥李澄空,看向独孤漱溟。

    两女目光在空中一触,美艳女子轻笑一声:“这位妹妹受伤不浅,上车吧。”

    李澄空抱拳:“有劳。”

    “一起都上来吧。”美艳女子笑道。

    在两个老者炯炯目光下,李澄空扶着独孤漱溟登入马车。

    一进马车,幽香沁人。

    马车宽大、布置温馨,乳白色的墙壁与桌子及抱枕。

    车里坐着两女子,除了手执书卷的美艳女子之外,还有一个正沏茶的清秀丫环。

    美艳女子放下书卷,伸伸手示意请坐,笑眯眯的道:“我乃幽夜堂许素心。”

    “幽夜堂……”李澄空扶独孤漱溟坐到她们对面,笑道:“幸会,久仰大名,许少堂主,在下李道渊,这是拙荆,天性寡言,少堂主勿怪。”

    他听过幽夜堂的名号,乃是云川武林的霸主,更著名的是幽夜堂少堂主许素心,美艳绝伦。

    不过云川府与神京相隔万里,她怎来此?

    独孤漱溟轻蹙眉。

    心下微恼。

    李澄空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这么说!

    虽然现在这般情形,说成夫妇确实更不惹人怀疑。

    可就是别扭。

    “李夫人必是绝色美人儿。”许素心嫣然一笑,车内生辉。

    李澄空笑道:“内子拙陋之姿,怎能与许少堂主相提并论。”

    独孤漱溟恼上加恼,轻轻摘下面纱。

    许素心双眼一亮,摇头感叹:“望尘莫及呀!”

    李澄空看一眼独孤漱溟,心中暗笑。

    纵使身份高贵,仍免不了女人天性。

    独孤漱溟又戴上面纱,露出倦容。

    李澄空道:“夫人,歇着吧。”

    独孤漱溟轻轻点头闭上明眸。

    她身体虚弱,如果不是因为踏入坠星境,精神大增,这会儿已经昏迷过去。

    “李夫人这是怎么了?”许素心问。

    她轻轻拍两下车厢壁。

    马车缓缓动起来。

    李澄空感觉马车平稳如前世豪华汽车,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官道平坦,马车朴实中隐隐透出奢华,必是花重金请高明匠师建造而成。

    “唉……”李澄空叹道:“与一帮人动了手,两败俱伤,多亏少堂主热心,否则我们还要呆在原地耽搁一阵子,内子的伤势太重,不能运功。”

    他随即笑道:“少堂主就不怕惹上大麻烦?”

    看许素心不像这般热心鲁莽之人。

    一个受重伤的宗师,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是一桩大麻烦,少沾为妙。

    能让宗师重伤的必然也是宗师,救了这个受伤的宗师就惹了别的宗师。

    许素心有三个宗师,难道仅凭三个宗师,就有底气沾这样的麻烦?

    他回视一眼独孤漱溟,顿时明白。

    独孤漱溟腰间系一块玉佩,因为一直带在身边,所以很容易忽略。

    这是公主或者皇子独有,显然许素心是看到这个而知道独孤漱溟的公主身份。

    救一位公主,对于幽夜堂这样的武林宗门来说是莫大的机缘。

    “不知有什么大麻烦?”许素心轻笑道。

    她笑靥如花,美艳逼人,名不虚传。

    李澄空摇摇头:“不说为妙,少堂主捎我们一程即可,感激不尽。”

    “十里之外有一个小镇叫曲水镇,李公子如果急着离开,不如在那里下车。”

    “好,多谢,少堂主是来神京游历?”

    “我是来探亲的,舅舅在神京。”

    “怪不得,神京如何?”

    “神京果然不愧是神京,大开眼界。”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神京风物说起,再说到天下各处,甚至后来天文地理无所不谈。

    洞天里的李澄空修炼之余,便在天隐楼读书,天隐楼藏书是历代洞主所搜集,五花八门。

    许素心见闻更广博,毕竟李澄空成洞主时间还太短,读书还太少,如果没前世记忆撑着,还真跟不上许素心。

    他渐起佩服之意,许素心见解独到,思维深刻,智慧远胜一般人。

    两人说话,独孤漱溟则闭眼养神。

    “少堂主,有宗师高手靠近!”车外一个老者嘶哑说道。

    “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不好说。”

    “离曲水镇还有多远?”

    “三里。”

    “争取在他们追上来之前进镇子吧。”

    “是!”

    马蹄声急骤如雨。

    马车仍不觉得颠簸,许素心撩开窗帘看外面,道路两旁树木飞快后掠。

    李澄空道:“少堂主,放下我吧。”

    “到镇子上,人多。”许素心从容微笑。

    李澄空摇摇头笑道:“他们不会容许我们抵达镇上的,我先挡一挡。”

    “你——?”许素心迟疑。

    这李道渊见识广博,敏锐而深刻,可毕竟不是宗师,怎么可能挡得住后面的宗师?

    李澄空推开车门飘出去。

    许素心通过车窗看去,李澄空一闪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经出现在百米外,再一闪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人影。

    她收身回来笑道:“李公子好厉害的轻功,不过如此迎上去,怕是……”

    独孤漱溟睁开明眸:“他应付的来。”

    “难道李公子也是宗师?”

    “大光明境宗师。”

    “竟是这般厉害?深藏不露呀。”许素心讶然。

    如此年纪的大光明境宗师,那应该早就轰传天下。

    更何况幽夜堂的消息灵通更胜一般人。

    可她根本没听说过李道渊这个名字。

    “少堂主,我去看看吧。”那脸上纵横交错刀痕的老者沉声道。

    许素心颔首:“嗯,朱伯你去吧。”

    她对朱凤山很放心,是老江湖了,经验丰富,还有一身超卓修为,不会吃亏。

    朱凤山手一按马背,飘到空中掠向远处。

    “李夫人,到底是哪一宗的仇人?”许素心好奇的问道:“总不会朝廷的追风神捕吧?”

    “不是。”独孤漱溟摇头。

    她真不想多说,免得吓到了许素心。

    对于任何一个宗门,青莲圣教都是可怕的,不想与之为敌的,魔教之称不是平白无故叫的。

    “看来不能说。”许素心笑道:“好吧,那我便不多问了,但愿李公子能挡得住。”

    “他能。”独孤漱溟轻轻点头。

    许素心笑着点头。

    两人说话之际,朱凤山飘回了马背上,沉默不语,只有双眼闪烁着灼灼光芒。

    许素心道:“朱伯?”

    她看出朱凤山不对劲。

    虽然纵横交错刀痕的脸庞看不出什么,眼神却暴露出来他内心的汹涌。

    这对一贯冷漠如冰,万事不荧于心的他来说很反常,一定是见到了不寻常之事。

    “巫秋枫!”

    “哪个巫秋枫?”

    “青莲圣教巫秋枫!”

    “是他!”许素心蹙眉道:“竟然是他!”

    她知道朱凤山为何如此了。

    因为这巫秋枫就是朱凤山一直以来的目标,一直拼命苦修欲杀之的仇人。

    朱凤山并非幽夜堂嫡系,而是父亲救下之人,原本是惊云宗弟子,后来惊云宗被魔教巫秋枫一人所灭。

    满宗弟子唯有他漏网,重伤垂危被父亲救下。

    他从此之后刻苦修行,即使资质不那么高,仍凭着意志与悍不畏死侥幸成就了宗师。

    他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替惊云宗满宗上下两千弟子报仇雪恨。

    近些年来,朱伯越来越阴沉越冷漠。

    是因为他越修炼越绝望,越知道与巫秋枫的差距,恐怕一辈子都报不了仇。

    更何况巫秋枫年纪渐长之后,已经归山收徒,几乎不出世,他又寻不到神秘莫测的青莲圣教总坛所在。

    许素心道:“朱伯,你想去跟他拼命?”

    朱凤山沉默不语,双眼闪烁不止。

    许素心看出他心里的挣扎,摇头道:“上去拼命固然是痛快,可来的不仅仅只有巫秋枫吧?”

    “还有一个与他年龄相当,修为相当的老家伙。”朱凤山嘶声说道。

    他刀疤纵横的脸庞微微扭曲,狰狞可怖。

    许素心幽幽叹一口气:“朱伯你去拼命,也拼上了我性命!”

    不管怎么说,也要保住朱伯的命。

    报仇没命重要。

    朱凤山沉默,脸庞扭曲的更厉害。

    许素心看向独孤漱溟:“李夫人,来的是青莲圣教的老怪物,令夫他……”

    “无妨。”独孤漱溟道。

    只有两人而已,李澄空不会吃亏。

    许素心看她如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这巫秋枫年轻的时候便是青莲圣教的翘楚,年纪轻轻就成宗师,独身一人灭掉了惊云宗,现在年纪一大把,修为更惊人。”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走——!”

    声音苍老而愤怒。

    他们隔着这么远,血气犹震荡。

    独孤漱溟皱眉,这一声动了她伤势。

    “夫人不要紧吧?”许素心道。

    独孤漱溟摆手示意无妨,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是巫秋枫!”朱凤山低喝。

    “看来李公子占了上风!”许素心道。

    朱凤山忙道:“我再去看看!”

    许素心道:“朱伯,别冲动,别忘了你是我的护卫!”

    “……好。”朱凤山缓缓咬牙,一按马背飘掠向远处。

    独孤漱溟闭着明眸一动不动,苍白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的白瓷美人雕像。

    眼前忽然一闪,李澄空出现在马车外,行云流水般拉车门钻进车内。

    独孤漱溟睁开明眸。

    “解决了。”李澄空笑道。

    许素心惊奇目光上下看他。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涅槃境的高手而已,毫无宗师气势,远远不如虚弱之极的公主。

    片刻后,朱凤山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飘回马背上。

    “朱伯?”

    “少堂主,巫秋枫他们已经……死了!”朱凤山涩声道,嘴唇啰嗦着。

    他脸庞扭曲,双眼抬头看天,不让眼眶里溢满的泪水流下。

    “恭喜朱伯了,大仇得报。”许素心大喜,嫣然笑道:“几十年夙愿达成,真是可喜可贺!”

    “多谢李公子!”朱凤山冲着马车抱拳。

    李澄空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靠窗坐着独孤漱溟,所以他看不到朱凤山,笑道:“我还要多谢你们相助,大家不必客气。”

    “少堂主,曲水镇到了。”车夫低声道。

    许素心嫣然笑道:“李公子可是随我们继续往前走?不如同行吧!”

    如此绝世高手,同行只有好处。

    李澄空笑道:“我们就在曲水镇停下吧,内子需要养伤。”

    独孤漱溟看他,暗翻一记白眼。

    “也好。”许素心笑道:“那就住悦朋客栈吧,是堂里的产业。”

    “多谢。”李澄空颔首。

    马车缓缓进入一座繁华小镇,来到条幽静街道,在一座小院前停下。

    李澄空扶着独孤漱溟下马车直接钻进院子。

    小院虽在镇中心,却很僻静,没有旁人看到。

    马车缓缓离开,许素心没下车,马车在镇内没停留,直接出了镇子继续往南而去。

    出了小镇,另一个清瘦老者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少堂主,此举太冒险了!”

    许素心笑了笑:“难道我们见死不救?”

    “他们是被魔教追杀的,谁敢相助就是跟魔教做对。”

    “魔教敢追杀公主?”

    “恐怕不是追杀公主,而是追杀李道渊!魔教再强也不敢追杀公主的!”

    在所有人眼中,朝廷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没有宗派能够撼动,魔教也不行。

    “老朱,这位李公子是什么修为?”

    “……深不可测。”朱凤山嘶哑的声音响起,缓缓道:“不可估量。”

    “唉……,他再强也没用,我们挡不住魔教。”

    “他已经杀了巫秋枫与另一个老家伙,灭了口,不会有魔教追到我们身上。”朱凤山嘶声道。

    “那还好,这位李公子有心了,少堂主,我们加快速度吧,离得越远越好,别被卷进去!”

    “嗯,那就加快速度吧,尽量早些赶到常秦。”

    “是!”

    “啪!”车夫的鞭子在空中脆响,两匹红色骏马撒开蹄子欢跑。

    李澄空扶着独孤漱溟坐到小院花圃中央的石桌旁。

    “雇一辆马车,我们尽快动身吧。”独孤漱溟道。

    留在这里,那就是等着七弟的人围攻。

    李澄空道:“不急。”

    独孤漱溟投去疑问眼神。

    李澄空微笑:“我想看看他们还有没有胆量再来,我要看看他们的高手多,还是我杀的高手多!”

    独孤漱溟怔怔看着他。

    李澄空说这句话的神态与父皇隐隐相似,一幅睥睨天下之姿。

    李澄空笑道:“殿下放心,我自有全身之策。”

    独孤漱溟不再多说。

    李澄空两手分别抛出一块块玉佩,九块玉佩分别散发着不同的颜色。

    独孤漱溟看李澄空没解释的意思,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阵法。”

    “……你还会阵法?”

    她在禁宫秘库里看到过几本阵法秘笈。

    也曾研究过一番。

    可惜远远超出了自身智慧范畴,摸不进门。

    钦天监有观星士通晓阵法,可惜这些观星士个个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不出钦天监一步,她也没资格进钦天监请教。

    李澄空到底怎么通晓的阵法?

    “略通一点儿阵法皮毛。”李澄空道。

    “禁宫秘库里有阵法书。”独孤漱溟道:“你若感兴趣,我下次拿出来。”

    李澄空精神一振,露出笑容:“再好不过!”

    “你这阵法有何用?”

    “隐踪匿形。”

    “能骗得住宗师?”

    “一试便知。”

    独孤漱溟不再说话,不打扰他布阵。

    “殿下放心养伤,待养好了我们再出发。”

    “如果真能隐得住行踪,就多呆一些日子吧。”独孤漱溟自失的一笑:“天下之大,也没什么可去之处,不在神京,哪里都好。”

    李澄空点点头。

    独孤漱溟现在柔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走,又舍身救他,让他硬不起心肠冷言冷语。

    独孤漱溟紧绷身体慢慢放松。

    已经是秋末冬初,她重伤之下,虚弱异常,便觉得衣衫太薄不御寒。

    这个时候,周围渐渐暖和起来,好像到了春天,寒意退去。

    “果然玄妙!”

    又道:“那许少堂主帮了我们,就不报答一下人家?”

    许素心捎自己一程,帮了大忙也冒了奇险。

    “他们应该是七皇子的人。”

    “嗯——?”独孤漱溟讶然:“七弟?”

    “殿下可知,七皇子身上有一种独特香气,可能是服用某种奇珍而致。”

    “有吗?”

    “我这鼻子比一般人灵。”

    “那又如何?”

    “这位许少堂主身上也有这股香气。”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她是七弟的女人吧?”

    “云川府离神京万里之遥,幽夜堂的少堂主不远万里来干什么?”

    “可两人相隔万里……”

    “所以七皇子布局深远呐。”

    “……你想杀七弟吧?”

    李澄空摇头:“有皇上在,我怎敢杀七皇子,也就找机会给他添点儿堵,出一口恶气罢了。”

    “可七弟非要杀你。”

    她当然知道这些追杀李澄空的是七皇子之人。

    也知道青莲圣教暗中辅助七皇子。

    “七皇子手段确实厉害,势力庞大,感觉更胜皇上啊!”

    “你没见识过父皇真正的力量,更何况,谁知道这些辅助七弟的是不是父皇授意,真正听谁的。”

    “不过,你们两个都够厉害的!”

    他们正说着话,两个紫袍老者飘飘而来,在空中凌虚飞渡如苍鹰盘旋。

    他们身在空中,如苍鹰般俯视,目光缓缓掠至小院。

    独孤漱溟屏息、低头。

    李澄空光明正大打量两个紫袍老者。

    独孤漱溟见他如此,也抬起头,看着两个紫袍老者的目光落到小院里,甚至与自己目光对上。

    两紫袍老者目光慢慢转开,在空中盘旋数圈,飘飘远去。

    李澄空道:“青莲圣教……。”

    自己已经杀了不少的青莲圣教宗师,可青莲圣教丝毫没有异样,毫不心疼,仍旧不停派宗师追杀。

    这很古怪,很反常。

    他百思不得其解,青莲圣教真这么极端,早就灭绝了吧?

    “许少堂主真是七弟的人?她泄了我们行踪?”

    独孤漱溟蹙眉。

    李澄空道:“他们应该是追着殿下你。”

    自身如果被定位追踪,他会有心灵感应,青莲圣教秘术诡异也瞒不过自己。

    可追踪独孤漱溟的话,自己就感应不到了,这也是心灵感应的局限。

    可男女有别,自己没办法一一检查。

    “那许少堂主不是七弟的人?”

    “十有八九是,……新皇继位之后,潜邸之人皆受重用,这是一条青云大道,哪个受得住这诱惑?”

    他惋惜摇头。

    许素心既然是七皇子的人,即自然便是自己的仇人,早晚要对上的。

    至于她的相助之恩,饶她一次性命便是。

    “唉……”独孤漱溟叹息。

    “殿下就一点儿不羡慕七皇子?”

    他现在只接触了两个皇家子弟,独孤煦阳一介武痴,不喜权势,不喜勾心斗角。

    独孤漱溟是女人,性情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

    她无法取七皇子而代之,但未尝不能搅一搅局,扫一扫七皇子的兴,甚至扳倒七皇子。

    “羡慕什么?”

    “殿下你指挥不动大臣们,空有一个公主的名头而已,毫无权势。”

    独孤漱溟玉脸微沉。

    她想到了当初调查李澄空一案的情形,朝廷官吏推三阻四,最终一无所获。

    这让她痛恨恼火却又无可奈何,打不得罚不得。

    归根到底没有权,空有虚名却无权处置他们,所以他们恭恭敬敬却肆无忌惮。

    “殿下难道就不想一呼百应,从者云集,一言九鼎,金口玉牙?”

    独孤漱溟没好气的道:“你还真能异想天开!”

    李澄空淡淡道:“巾帼不让须眉,难道殿下就甘心屈从于命运的摆布,因为女儿身便放弃?”

    “你就别胡说八道了!”独孤漱溟闭上眼睛。

    李澄空笑了笑,没有再说。

    只要埋下一颗种子即可,时机到了自会发出芽来。

    李澄空开始修炼万象搬山功。

    大紫阳神功已经到了第九层,第十层怎么也练不上去,洞天里的他一直在苦修,用了聚灵阵也没什么用,好像有一层无形力量硬生生挡住。

    太素御星诀也到了极限,进无可进。

    他所会的奇功之中,现在能练的有万象搬山功与大威德金刚法。

    先前他仅知大威德金刚法的练法,与法空一战才彻底领悟大威德金刚法之妙用。

    衣袂飘飞声又响起。

    独孤漱溟睁开眼,看到竟然是许素心飞掠在空中,身边跟着朱凤山三个老者。

    四人衣衫皆染血迹,神色沉郁。

    独孤漱溟看得出他们受了重伤。

    她扭头看向李澄空。

    李澄空正静静看着他们飞掠而过。

    “不帮他们一把?他们当初可是帮过我们的。”

    李澄空沉默。

    “总要恩怨分明吧,七弟是七弟,许少堂主是许少堂主。”

    李澄空沉吟。

    回想起在马车上的一幕一幕,一帧一帧的慢放,慢放之下,许素心越发美艳绝伦,对自己确实没杀意。

    “李澄空,你心肠真够冷硬的!”

    两个黑袍老者出现,紧追许素心他们不舍。

    独孤漱溟焦急的瞪李澄空。

    “唉……,罢了!”李澄空摇头道:“帮就帮吧!”

    “快呀!”独孤漱溟看两黑袍老者追上许素心,已经出掌。

    许素心重伤之下,接这一击,不死也要脱层皮。

    李澄空出现在空中。

    他在空中又一闪,下一刻出现在许素心身边,揽起她柳腰消失。

    朱凤山三人来不及反应,许素心已然消失无踪。

    他们耳边传来低喝:“继续往前!”

    朱凤山听出是李澄空声音,毫不迟疑往前。

    两黑袍老者却停住。

    他们站在半空,脚踏虚空如履平地,扭头顾盼虎视。

    李澄空与许素心出现在小院石桌旁,松开她柳腰。

    独孤漱溟露出笑容。

    许素心“哇”吐出一口血,软绵绵倚坐石桌,冲独孤漱溟苦笑。

    独孤漱溟道:“外面听不见,说话无妨的。”

    “春华宫的长老。”许素心摇头:“我们幽夜堂的死敌。”

    李澄空盯着黑袍老者,看他们双眼隐约迸射红焰,显然是某一种眼睛的秘术。

    他很好奇这秘术能不能破解得了阵法,能不能堪破阵法迷雾?

    独孤漱溟道:“你们可是有三个宗师,……你也是宗师了!”

    “我临阵突破。”许素心叹道:“因此而连累朱伯他们受重伤。”

    “临阵突破确实危险。”独孤漱溟道。

    自己太阴玄玉功再加上太阴神丹,才能突破到宗师。

    这许素心年纪与自己相仿,竟然也能突破到宗师!

    宗师何时这么容易了!

    两黑袍老者徘徊良久,最终发出一声冷笑:“许少堂主,你是逃不掉的!”

    许素心明眸闪动。

    两黑袍老者转身飘飘而去。

    许素心长舒一口气,脸色越发苍白。

    此时朱凤山三人飞到他们上空,李澄空一闪,到空中引他们落到小院。

    他们纷纷道谢,直接坐到地上运功疗伤。

    独孤漱溟许素心也闭眼疗伤。

    两个黑袍老者去而复返。

    巧的是两个紫袍老者也去而复返。

    李澄空推测,是这两个黑袍老者的气息引来了青莲圣教宗师,他们站在虚空如履平地,盯着对方。

    一个紫袍老者沉声道:“报上名来!”

    “你们是何人?!”一个黑袍老者沉声道。

    “青莲圣教何昆!”那紫袍老者傲然。

    对面的两黑袍老者脸色微变:“青莲圣教?!”

    两紫袍老者傲然斜睨。

    同样是宗师,青莲圣教的宗师绝不是寻常宗门可及。

    俩黑袍老者对视一眼,抱抱拳:“我等告辞!”

    “慢着!”何昆淡淡道:“还没报上你们的名字!”

    “春华宫刘浮生!”

    “春华宫赵安期!”

    “春华宫的!”何昆淡淡道:“倒也不是小门小派,去吧!”

    俩黑袍老者转身便走,眨眼间消失不见。

    何昆扭头四顾,皱了皱眉:“师兄,还是找不到四公主?”

    “很古怪。”另一个紫袍老者皱眉:“按理来说,不可能抹掉我们的归心箭。”

    “可偏偏就是找不到归心箭了!”

    “看来巫师兄的仇报不了!”何昆不甘心。

    他们青莲圣教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即使与须弥灵山斗了这么久,也是互有胜负,你来我往。

    “李!澄!空!”何昆咬牙切齿。

    “嗤嗤!”

    李澄空出现在他们身后,两道白光射中他们后背。

    人出现,刀也同时出现。

    破罡飞刀瞬间贯通他们心脏。

    他修为固然强过青莲圣教高手,可青莲圣教宗师有奇术,一旦缠战起来,绝没这么容易杀掉。

    可太诰神刀神妙,其威力取决于精神力量的强弱。

    他两世魂魄相合,且有昆仑玉壶诀,精神力量冠绝当世,令太诰神刀有如斯威力。

    “呃……”两人扭头。

    李澄空平静淡漠眼神映入他们眼帘。

    他们瞪大眼,催动玉石俱焚的秘术拉他垫背。

    “嗤嗤!”两道白光贯入他们眉心。

    白光带着红的白的从后脑勺钻出,在空中绕一个弧,停到了他一米外。

    一共四柄飞刀闪着寒光,刀尖朝下在空中慢慢旋转着。

    “砰砰!”

    李澄空接住他们,一起消失不见。

    四柄刀留在原地。

    李澄空再出现时,手提一黑坛,拍开封泥,酒香飘逸。

    他倾酒坛,将酒浇到一柄柄飞刀上,给它们洗了一个澡。

    它们轻轻一抖身,钻进他袖中。

    独孤漱溟他们呆呆看着他。

    李澄空冲众人一笑

    “多谢李公子。”许素心嫣然道谢。

    李澄空笑道:“少堂主是去神京见七皇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