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素心明眸流转,轻笑道:“李公子怎知道?”
她心思疾转。
这李道渊胆子真够大,真是不怕死,竟然敢扮成公主殿下的夫婿。
仅仅这一条便是死罪。
如此修为又如此胆量,绝不是一般的人物。
可神京好像也没出现过如此人物。
七皇子冠盖神京,如一轮皓月当空照,所有青年人都如黯淡群星。
她心思转了又转,最终决定实话,对这般高手睁着眼睛说谎委实不智。
“唉……”许素心轻叹一口气道:“我们幽夜堂处境不佳,只能向七皇子求助。”
“春华宫?”
“正是。”许素心道:“春华宫这些年来实力暴涨,对我们形成碾压之势。”
她看一眼朱凤山三人:“这一次来神京,用暗渡陈仓之计骗过春华宫,终于进入神京,他们仍没罢休。”
李澄空笑道:“少堂主应该如愿了吧?”
“远水解不了近渴,七皇子也无能为力!”
“春华宫敢不听七皇子的?”
许素心苍白美艳脸庞露出一丝苦笑。
朱凤山睁开眼,沉声道:“春华宫狡诈,早我们一步晋见七皇子!”
“最终七皇子两不相帮,已经算是好大的情面了!”
“唉……”许素心幽幽叹息。
李澄空目光在她婀娜曼妙身段与美艳脸庞上流转两圈,笑了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许素心迷不倒七皇子?
许素心淡淡道:“我这蒲柳之姿,七皇子看不上的!”
李澄空赞叹:“好一个七皇子!”
独孤漱溟看他一眼,暗哼一句虚伪。
他明明就认定许素心是以身相报,委身于七弟!
许素心道:“我得到两颗龙血果,一颗我服下了,另一颗进献给了七皇子。”
“龙血果……”李澄空在脑海里搜索。
独孤漱溟道:“生于至阴之地的天地奇果,壮旺血气,增强精神,你竟得到了这个,委实奇遇!”
她在一本奇物志上看到过龙血果的记载。
飞蛟化龙、天劫神雷降下,龙血龙鳞横飞,有幸能承受它们的植物所凝成的果实,为龙血果。
此果有脱胎换骨之效,尤其壮血气强生机,且沾有一缕龙魄。
服之,精神会强大异常,精力充沛近乎无穷无尽,可三天三夜不睡。
许素心露出一丝苦笑:“我这一次能临阵突破入宗师境,亏得这龙血果,否则就真死了。”
龙血果让她受重伤也撑得住,有机会领悟宗师之髓。
没龙血果,她这次必死无疑。
李澄空道:“此果难道散发奇香?”
“李公子也见过?”许素心笑道:“它原本没香气,进入肚子里才弥漫出香气,当真是奇物。”
李澄空恍然大悟。
独孤漱溟横一眼李澄空。
他把人想的太坏。
这一下弄清楚了,香味是来自龙血果。
李澄空笑道:“可喜可羡的奇遇,……更让我佩服的是七皇子面对少堂主如此绝色,能无动于衷!”
独孤漱溟斜睨他一眼。
朱凤山冷笑:“这位七皇子身边有了一位绝色美人,春华宫的袁紫烟!”
李澄空看过去。
朱凤山冷冷道:“袁紫烟是春华宫宫主嫡传弟子,姿容绝美不逊色于少堂主!”
“实力既强,”李澄空摇摇头:“还步步走在你们前头。”
许素心嗔道:“李公子,我只想献龙血果而已!”
李澄空笑眯眯的点头。
许素心娇嗔的白他一眼,知道他不信。
这事有嘴说不清,否则为何偏偏派自己过来献龙血果,不派别人?
其实是因为她得到的这龙血果,是她的奇缘,更何况也信不过旁人。
如此奇珍,万一半路吃了呢?
李澄空道:“那少堂主计将安出?”
“让朱伯他们先走一步,他们要杀的是我。”许素心道:“等朱伯他们带人接应我。”
“少堂主此策极妙。”朱凤山忙点头,看向李澄空:“李公子,少堂主就拜托了!”
独孤漱溟道:“那就这么办吧。”
“他们应该防备了这招吧?。”李澄空道。
“只能如此了!”朱凤山起身深深一礼。
李澄空摆手:“你们这一路不会太平,小心一些吧。”
朱凤山三人点头。
他们推门出了小院,再回头却看不到小院,周围空空荡荡一无所有,便是一条大街。
三人对视一眼,很快钻进镇内一个成衣铺子内,换过衣裳离开。
李澄空看他们离开了,看一眼许素心:“少堂主,你们想必很小心,为何还能被追上?”
许素心美艳脸庞若有所思,眼波闪烁:“李公子,你的意思是……,有内奸?不可能!”
李澄空笑了笑:“那就拭目以待吧,我出去一趟。”
李澄空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独孤漱溟:“拿这个才能进来。。”
独孤漱溟接过来:“你去哪?”
“转一转这曲水镇。”李澄空笑道:“看一看这大好河山,少堂主能否陪我一行?”
许素心轻笑道:“好啊。”
她知道这是信不过自己,怕一旦离开,自己会对公主不利。
“少堂主,请——!”李澄空伸伸手,拉开小院的门。
许素心冲独孤漱溟一笑,转身袅袅踏出小院。
独孤漱溟摇摇头。
李澄空还真是多疑,竟然还信不过许少堂主。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谁让自己现在脆弱无比,一碰便有性命之危呢。
她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一动不动,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虚弱在一点一点慢少。
李澄空与许素心缓步行走在小镇上。
这座小镇地处官道,来往行人稠密,他们一拐出小院所在那条街,便感受到了繁华的喧闹。
大街两旁是各种铺子,李澄空信步来到了一座玉石铺。
玉石铺里一个老翁在打瞌睡,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眼睛老花,眯着眼睛看他们。
李澄空拿出两张银票,买了十几块羊脂白玉佩,喜得老翁眉开眼笑。
随后,李澄空似乎漫无目的乱走,时而往东,时而往西,又往南再往北。
行走之际不时抛一块玉佩出去,玉佩散发不同颜色光泽。
许素心与他并肩而行,默默不语,眉间笼轻愁。
她心忧朱凤山他们一行的安危。
她怕李澄空是乌鸦嘴,被说个正着,朱凤山他们真被春华宫截在半路。
最终两人来到镇外,站在一条十米宽的大河旁。
滚滚河水浩浩荡荡冲下,气势滔滔。
李澄空一步跨上一块五米高的巨石上,盯着奔腾的水花,若有所思。
十米宽的河水就有磅礴之势。
世界不同,水也不同。
盯着翻腾的河水,他若有所悟。
但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仔细揣摩又没什么感觉。
其正如水中捞月。
一用意就如探出手,意所至,皆成空。
越是用心力,越是空荡荡。
“走吧,我们回去。”李澄空道。
许素心正站在他身边,怔然盯着河水。
“少堂主?”
“这是布置阵法吧。”
“少堂主也通阵法?”
“我可没这本事。”
许素心身为幽夜堂少堂主,有机会接触阵法,曾不服气的苦苦研究。
结果沮丧的发现世间终究有比自己更聪明之人,阵法之南让人绝望。
许素心自失一笑:“我觉得自己蠢笨如猪!”
“哦——?何出此言?”
李澄空走到巨石边沿,一步跨出,踩到地面。
许素心跟着飘落。
“我是被七皇子耍了。”
“嗯——?”
“他所谓的两不相帮,只是说说而已,白得了我的龙血果!”
“七皇子不是这样的人吧?”
“李公子你不是七皇子的人吧?”
李澄空笑笑。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越走越快。
“李公子可了解七皇子?”
“还真不能说了解。”
虽然被七皇子害的不轻,可七皇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真没法说清楚,人皆是复杂的,更何况七皇子这样的。
“唉……”
许素心捋一下垂落鬓边的秀发。
两人进了小镇,进入喧闹的大街,脚下不停,无形力量挤开靠过来的行人。
许素心扭头看过来,似要把李澄空淹没在盈盈眼波里。
李澄空却看着别处,就是不与她对视。
许素心明眸黯淡下去。
李澄空继续往前走。
许素心叹一口气。
李澄空笑了笑:“少堂主想过你身边有内奸吗?”
知道她是想求助于自己。
英雄救美当然是人间乐事。
奈何自己现在的情形不容许,七皇子步步紧逼,连连刺杀。
助她未必不是害她。
“内奸?”许素心摇摇头:“我相信他们。”
李澄空不置可否的笑笑。
他相信许素心也犯了嘀咕,也开始怀疑了。
他们回到小院,石桌旁的独孤漱溟睁开眼,看一眼两人,发现了许素心的低落。
她看向李澄空。
李澄空摇头没说话。
独孤漱溟没多问,只是说道:“少堂主快些运功疗伤吧。”
“好。”许素心勉强笑道。
她越来越有不好的预感。
春华宫很可能布置下了天罗地网,最坏的情形是有七皇子暗助。
自己将凶多吉少,甚至幽夜堂也凶多吉少。
云川府将是春华宫的天下,幽夜堂已然面临生死关头,自己纵使突破到宗师,却难挡大势。
一个人的力量在两宗之间是何其的渺小。
她看一眼李澄空。
但人与人不同,如果是李道渊的话,就能改变大势。
如何才能让他出手相助呢?
这李道渊好像铁石心肠,对自己的美貌无动于衷,换了任何一个男人,不必自己开口早就主动相助,男人最喜欢英雄救美。
哪像他,纵使暗示也装作没看出来。
可自己不到最后不能直接开口,否则他一旦拒绝就没有了转寰的余地。
她盈盈眼波转向独孤漱溟。
衣袂飘飞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她思绪,抬头看去,朱凤山与另一老者正匆匆跑逃,嘴角带血。
许素心忙道:“李公子!”
李澄空道:“看看再说。”
许素心按捺下焦躁,紧盯着天空,看到四个绿袍中年紧追而至,扑向朱凤山二人。
许素心美艳脸庞笼罩寒霜。
李澄空蓦然出现在朱凤山身边,一手搭一人肩膀,一闪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小院里。
“多谢李公子!”朱凤山二人抱拳,接着开始剧烈咳嗽,嘴角汩汩冒血。
“冯老呢?”许素心忙道。
朱凤山脸色微沉,抹去嘴角血迹,沉重的道:“冯兄他已经……”
“冯老被害了?”
“……是!”
许素心紧抿红唇,角色苍白。
“他们结网以待,我们正好钻进去。”朱凤山摇头:“冯兄他为了掩护我们,舍身拼命拦住他们,我们才能逃到这里。”
许素心贝齿紧咬红唇。
她脑海里浮现出冯伦陪自己玩耍的一幕一幕,从小便陪在自己身边,好像自己的一道影子。
可现在,这道影子却骤然消失,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
“少堂主节哀。”朱凤山沉声道:“形势不太妙,春华宫怎有那么多宗师?!”
“七!皇!子!”许素心饱满红唇被雪白贝齿咬出血痕。
“七皇子不是两不相帮吗?!”
“表面是两不相帮,其实帮春华宫,虚伪小人!”许素心发出冷笑。
独孤漱溟叹一口气。
凭自己对七弟的理解,食言而肥的事绝对做得出。
虽然七弟这事做得不地道,但也不能说错,所谓帮亲不帮理,春华宫有他的侍妾,当然是要帮春华宫。
破空声响起,数道人影出现在小院上空,随即是一个又一个人影。
转眼功夫,绿袍老者与紫袍老者共二十个。
终老者簇拥着一个妙龄女子站在对面的屋顶。
这女子修长而婀娜,容貌清丽脱俗,双眼清澈,好像不沾染一丝凡世的尘埃。
“袁!紫!烟!”许素心冷冷瞪着她。
李澄空打量一眼这清丽女子。
肤白如雪,五官轮廓颇深,很像他前世见过的混血美人儿。
她正笑吟吟看着周围,眼波流转:“许素心,出来吧,你逃不掉的!”
许素心紧抿红唇一言不发。
现在这个时候多说无益。
二十个宗师,确实逃不掉了,纵使有李道渊在,也逃不了。
实在可恨!
袁紫烟可恨,七皇子更可恨!
独孤漱溟看向李澄空:“有青莲圣教的高手吗?”
李澄空道:“十二个。”
独孤漱溟摇摇头。
七弟的吃相也太难看了,看来他很宠爱这袁紫烟。
他终究还是不如父皇的冷酷,太过风流多情,若是父皇,原则第一,儿女第二,美人儿第三。
二十个宗师高手簇拥着袁紫烟站在屋顶,凝视这边。
李澄空笃定他们破不了隐踪阵,但偏偏看向这里。
他转头打量朱凤山与另一个老者:“看来是你们故意引来的。”
朱凤山一怔。
许素心一听他这话,“腾”的就火了。
刚要开口驳斥,却发现程霜舟忽然扑向自己。
他目光冰冷,迥异于平时的温和。
她反应过来,将欲后退之际,程霜舟却忽然飞起,在空中喷出血箭,横撞上石柱子,软绵绵往下滑落。
李澄空慢慢收回右掌,摇摇头。
许素心脸色变换。
从难以置信慢慢变冰冷,冷冷质问程霜舟:“为什么?!”
她难以相信自己身边真有内奸,而且还是一直信任有加的近身护卫!
朱凤山比她更惊讶,更无法相信:“程兄,你……你竟然是内奸?!”
程霜舟直勾勾盯着朱凤山。
“不可能吧,一定是弄错了!”朱凤山急忙说道。
程霜舟依旧直勾勾看着他,眼里缓缓浮现讥诮。
“程兄?”
“哈哈……哈哈哈哈……”程霜舟忽然嘶声大笑。
许素心冷冰冰盯着他。
“程兄,为什么?”
“哈哈哈哈……”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朱凤山怒吼。
程霜舟戛然而止,冰冷目光缓缓扫过朱凤山、许素心,发出一声冷笑:“幽夜堂该死,一个也不该活!”
许素心眼眸冰冷,缓缓问道:“为!什!么!”
“哈哈哈哈……”程霜舟再次癫狂大笑,一边笑,嘴里一边汩汩冒血。
李澄空道:“少堂主,内奸就是内奸,杀了便是,何必自寻烦恼!”
不管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害了一个同伴、出卖了他们的事实。
“我想知道为什么!”许素心冷冷盯着程霜舟。
程霜舟却只是癫狂大笑,再不说话。
许素心咬了咬牙,看向李澄空:“是我有眼无珠!”
这个李道渊真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说春华宫会拦截,说中了,说有内奸,又说中了!
李澄空摆摆手。
程霜舟笑声越来越弱。
独孤漱溟摇摇头,暗自叹息。
想必又是一番血海深仇。
许素心袖中忽然探出一柄短剑,刺进程霜舟心口,冷冷看着他双眼。
程霜舟面露嘲笑,对死亡毫无惧意,反而一脸解脱之色:“少堂主,我在下面等着你!”
许素心冷冷拔剑,拭去鲜血收进罗袖。
想到被害的冯伦,就觉得这么痛快地杀了他简直太便宜他了。
李澄空道:“看来他是留下了暗记,所以他们能围住这里。”
“这里能坚持几天?”许素心平静的问。
李澄空道:“拖得越久,会来更多的人,最好现在就解决了他们。”
许素心露出一丝苦笑。
她何曾不想直接解决了他们,可却只能想想。
二十个宗师高手,杀他们这一院的人跟玩儿似的!
李道渊再厉害也难挽狂澜。
“朱伯他受伤太重,拜托李公子照顾一下他!”许素心平静的道。
李澄空眉头挑了挑。
许素心道:“他们要杀的只有我,会紧追着我!”
她说罢往外冲。
独孤漱溟瞪向李澄空。
李澄空却笑眯眯的看着许素心拉开院门冲出去,引着二十个宗师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你……”独孤漱溟恼怒的瞪向李澄空:“赶紧救人呀。”
李澄空道:“这是最好的做法了,牺牲她一人,保全了我们三个。”
朱凤山脸色铁青。
他一言不发冲出去。
大仇得报之下,自己心里空荡荡,一下失去了目标。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报仇的一丝希望在撑着,自己早就无法忍受活着的痛苦,早就解脱。
少堂主竟为了救自己,毅然冲出去,舍弃她花儿一般的人生。
少堂主死,自己何惜这残躯。
至少,少堂主到了黄泉路上还有自己这个护卫,不会孤单单凄惨惨一个人,不会受欺负。
独孤漱溟冷冷道:“没想到你心肠冷硬到如此程度!”
李澄空笑道:“殿下已经不止一次骂我心肠硬了。”
独孤漱溟狠狠白他一眼。
每次觉得他心肠冷硬,可往往发现是自己误会了他,可这一次不会错。
他对许素心舍身竟无动于衷,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送死。
一直以为他不一样,不像别的太监那般扭曲了心性,可现在看来他也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
如果换了任何一个正常男人,许素心如此美艳绝伦女子,早就不顾一切的搭救。
哪像他这般懒洋洋,一幅不想惹麻烦的模样!
“殿下,人各有悲喜各有命运,我们不是神仙,不能救所有人。”
“我不想听你这些屁话,赶紧救人!”独孤漱溟沉下玉脸。
“现在恐怕已经晚了。”李澄空笑道。
她可能因为内疚,在自己跟前一直压着脾气,现在终于压不住了。
独孤漱溟哼道:“难道你眼睁睁看着她送死,就一点儿不内疚?”
李澄空笑着摇头。
“冷血之人!”独孤漱溟冷哼。
李澄空笑道:“殿下你要跟我翻脸啊,何至于此!”
独孤漱溟闭上眼不理他。
李澄空笑道:“殿下放心,她死不了。”
独孤漱溟睁开明眸。
随即眯起眼。
许素心一脸疑惑神色,轻盈踏进小院,身后跟着同样疑惑不解的朱凤山。
“这……?”许素心迟疑,随即恍然:“是那阵法?”
李澄空笑着点头。
“这是什么阵法?”
“迷踪阵,你不管怎么走,都能走回来。”李澄空道。
“神乎其神!”许素心感慨。
沿着小镇街道一直往南,来到滔滔河水前。
跨过河上的桥就出了曲水镇。
他们武林中人懒得找桥,直接用轻功过河。
像寻常人一样走桥,岂不辜负了苦练的轻功!
可她落地之后,眼前一花,竟便出现在小院前。
跨进来便见到李澄空与独孤漱溟。
“多谢李公子!”许素心不好意思的抿嘴垂头笑。
她原本以为李澄空不想帮忙,隐有怨气,现在知道误会他了。
李澄空呶呶嘴:“他们会困在这里,你们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此时二十个宗师簇拥着袁紫烟重回到那座屋顶,个个脸色难看。
“能困他们多久?”
“十天半个月没问题。”
“……那我们先疗伤,待伤好了再出发也不迟。”
许素心估计自己两天就能治好伤。
“少堂主,冯兄的仇不能不报!”朱凤山缓缓道。
他想冲出去报仇,来个同归于尽,拉两个垫背的就足够了,反正大仇已报,再无挂碍。
许素心紧抿红唇,沉默半晌,叹道:“此仇一定报,但不急在这一时!”
李道渊已经助自己脱身,不能再得寸进尺的要求他帮忙报仇。
这个仇自己亲自报,不假手于人!
李澄空道:“少堂主不想让我帮忙报仇?”
“我会亲自手刃仇人。”许素心缓缓道:“只要逃得出去,我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报仇的!”
李澄空摇摇头:“那岂不让仇人多活许久?报仇不隔夜才最痛快!”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只是无奈的安慰之语,是要忍一时不能报仇的痛苦、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痛恨自己的自我安慰罢了。
他知道这滋味。
如果能立刻报仇,那才是酣畅淋漓!
李澄空缓步出了小院,抱拳仰头说道:“这位姑娘,在下与幽夜堂的许少堂主素昧平生,路上巧遇而已,她的事不关我的事。”
袁紫烟微眯清亮明眸,冷冷打量他。
李澄空道:“我是局外人,想要离开,还请高抬贵手。”
“局外人?”袁紫烟嘴角撇了撇:“你跟许素心住在一起,还能当局外人?真是无胆匪类,平时献殷勤,大难临头就要抛开许素心自己逃,你这种男人最该死!”
李澄空道:“真的是巧遇。”
“信你的鬼话!”袁紫烟娇哼:“许素心真是瞎了眼!……你就陪她一起死罢!”
李澄空皱眉:“袁姑娘,看你冰清玉洁,姿容如仙,怎如此蛇蝎心肠,非杀一个无辜之人!”
袁紫烟扭头道:“陈大侠,杀了他罢。”
“是。”一个须眉皆白老者应道。
冲天气势中,他如弩箭射出。
李澄空退后一步,消失在他们跟前。
白眉老者在空中折回,飘落回袁紫烟身边。
“古怪!”袁紫烟蹙眉。
李澄空目光转向对面屋顶的二十个宗师,身形一闪消失在小院内。
下一刻,在独孤漱溟许素心朱凤山的目光中,他出现在了二十个宗师身后。
可偏偏二十个宗师竟没一个发觉异样的。
他出掌如电,双掌幻成十道掌影,一道掌影印向一个宗师后背。
“啵啵啵啵……”十个宗师身体内部传来小石子落深井之声。
十道血箭在空中形成一个绚丽图案,好像一朵玫瑰在虚空绽放。
玫瑰绽放之中,他们双腿一软,化为葫芦从房顶青瓦片滚落下去。
“砰砰砰砰……”
他们像石墩子砸地。
另十个宗师脸色微变,阴沉着脸顾盼四周,把清丽绝俗的袁紫烟护在当中。
袁紫烟明眸眨两眨,扬声道:“好啊许素心,你还有如此高手?!”
李澄空重新站在独孤漱溟身旁,看着十个宗师周身气势滔天,双眼灼灼,小心翼翼的顾盼四周,满意的点点头。
万象搬山功果然玄妙。
它不仅令自己力量暴涨,速度也跟着暴涨。
当然也有阵法对这些宗师们的削弱。
迷踪阵的人们觉得自己还是耳清目明,与平常没区别。
但对自己这个布阵之人来说,迷踪阵里的人们就是蒙了眼睛塞了耳朵。
宗师的感知滑落到涅槃境层次,感觉到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许素心看向李澄空,明眸格外明亮。
李澄空道:“朱前辈,死的人里,有没有那些仇人?”
“有一个。”朱凤山道。
李澄空颔首:“那剩下的也解决了吧。”
他一闪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袁紫烟身边,后背几乎与她后背贴在一起,沁人幽香入鼻。
十个宗师处于深度戒备状态,后背围成一个圈,圈住袁紫烟,他们面朝圈外,双眼扫视四周,防备李澄空忽然钻出来偷袭。
一旦李澄空钻出,他们会同时出手,迎接李澄空的便是狂风暴雨般打击。
他们没想过李澄空会出现在圈内,猝不及防之下,感觉到不妙时,后背已然中掌。
诡异掌力钻进身体,自己内力好像火浇上了油,瞬间爆炸,五脏六腑似乎炸成肉糜。
“啵啵啵啵啵……”
“砰砰砰砰砰……”
眨眼功夫,屋顶上只有袁紫烟茕茕孑立,形单影只。
她莫名其妙的眨眨明眸,看向四周,又望向躺在院子青石地上的众宗师们:“陈大侠。”
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正竭力想起身,可浑身虚弱得一根指头都动不得,苦笑道:“袁姑娘,恕老朽无能,你……自尽吧!”
他担忧袁紫烟遭受侮辱,或者残虐折磨,那她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袁紫烟蹙眉。
老者说完这句话就再没力气,喘息短促。
袁紫烟道:“我还没见着对手呢,怎能自尽!”
老者喘息片刻,缓缓道:“老夫等也会陪着袁姑娘你的!”
袁紫烟轻轻摇头。
李澄空回到独孤漱溟身边,对明眸放光的许素心笑道:“所谓祸不及妻儿,这袁紫烟我就留着当丫环了。”
袁紫烟不过一介化岳境高手而已。
他心底还是有一丝怜香惜玉的,这般美丽女子,纵使是七皇子的女人,他也不想辣手摧花。
只想夺过来!
夺了七皇子的女人,也算报一小仇,勾掉一笔分期,想想就兴奋。
“你要留下她?”许素心轻皱眉,眼波闪了闪:“她武功虽不强,但心计多,李公子万万小心。”
李澄空笑道:“我若连她都斗不过,栽了也不冤!”
许素心暗叹一口气。
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武功绝世的李道渊也不例外,也过不了美人这一关。
怪只怪这袁紫烟太过美貌,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独孤漱溟斜睨一眼李澄空,轻哼道:“好色之徒!”
李澄空微笑。
“李公子难道就不怕养虎为患。”许素心道。
李澄空微笑摇头。
许素心道:“那李公子小心她逃掉,若七皇子前来讨要,又如何?”
这样也好,被李公子留在身边便不能继续为恶,不能继续对付幽夜堂。
春华宫少了这么一个坏水,幽夜堂就能得到喘息之机。
李澄空笑道:“如果七皇子讨要,更不能还给他,难道皇子就能夺我的丫鬟?”
独孤漱溟淡淡道:“他不会要的。”
七弟有洁癖,一旦落到李澄空手上,便不会再要,即使李澄空只是一个太监,什么也做不了。
七弟要做的恐怕是杀掉她。
她斜睨一眼李澄空。
虽然现在没杀这袁紫烟,却无异于杀她,这一招阴毒狠辣,是让七弟更难受。
太监呐!确实是心性扭曲阴毒!
李澄空笑眯眯看向袁紫烟。
她忽然弹飞而去,如蜻蜓三点水,脚尖点过三间屋顶,经过三次起落便从远方消失。
她想逃离曲水镇。
可惜最终还是出现在了先前位置。
站在屋顶,她再次看到了院子里躺着的一地宗师。
她不信邪的轻盈飞起,蜻蜓点水飞掠而去。
李澄空一闪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宗师们身边。
一道道指力落到他们身上,一颤之下寂然不动,他们的灵丹与疗伤的奇功都挡不住死亡来临。
李澄空脚下飘飘,分别摸一下他们心口,将所藏东西纳入洞天之内。
他们这么多宗师同时行动,没想过会沉沙折戟,所以身上带着不少东西,甚至有新得来的秘笈,以备时时参悟。
这些都便宜了李澄空。
一盏茶后,当袁紫烟再次出现在屋顶时,发现了下面的异状。
她明眸一下瞪大。
这可是二十个宗师,是多么庞大可怕多么恐怖的力量,却一下全军覆没!
这二十个宗师足以覆灭春华宫,也足以灭掉幽夜堂。
她原本准备捉住许素心,逼问出幽夜堂总堂位置,从而一举捣毁,灭掉这个春华宫数百年的对头,从而还清春华宫的恩情。
李澄空道:“少堂主,随她折腾去,我先助你们疗伤,此地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这一次是自己用了阵法,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二十个宗师,足以让七皇子发疯了,下一次报复会更强烈。
天下宗师何其少,死在自己手上已经多少了?尤其是青莲圣教,死这么多宗师一定大伤元气,看他们还敢来找自己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仰天大笑以宣泄淋漓痛快。
他们敢来自己就敢杀,要杀得他们闻风而逃,退避三舍!
许素心刚要婉拒,漫天指影已经笼罩了她,瞬间挨了数十指。
她这才知道李澄空为何一下能击倒十个宗师,亲自领教才知他手速如何惊人。
漫天指影随即笼罩了朱凤山。
朱凤山感觉一股奇异力量迅速滋生,化为温暖气息包裹住自己,伤势以肉眼可见恢复着,恢复速度胜自己运功疗伤数十倍。
他推测,依照这速度,半个时辰就能行动自如。
半个时辰后,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
许素心两条笔直修长的玉腿一伸,轻盈站起:“李公子,李夫人,我们要告辞了,……大恩不言谢!”
“唉……”李澄空叹一口气。
许素心疑惑。
李澄空摇头道:“我一直不想帮你,就是担心现在的局面。”
许素心更疑惑,明眸盯着他。
李澄空道:“我帮忙反而会让事情更遭,回去之后,你们幽夜堂得小心七皇子迁怒与报复。”
“……是。”许素心缓缓点头,美艳脸庞笼罩一层凝重严肃。
杀二十个宗师固然重创了春华宫,却可能惹得七皇子特意针对幽夜堂,报复幽夜堂,那幽夜堂就危矣!
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自己根本没有选择,或者闭目束手等死,或者反抗。
她心中愤懑,紧绷着脸沉声道:“李公子,你也要多保重!”
“我不要紧,没那么容易死。”李澄空微笑。
独孤漱溟道:“给少堂主一枚珠子吧。”
李澄空迟疑道:“远水解不了近渴,没用的。”
“万一少堂主遇险,可以持珠找你。”独孤漱溟深深看着李澄空,深邃眸子透出坚持之意。
许素心好奇的看着他,不知是什么珠子。
李澄空道:“少堂主,这样罢。”
许素心娇躯前倾,紧盯住他。
“你别回去了。”李澄空道:“先找一处地方躲起来,对外宣称你已经遇害。”
“这……”许素心讶然。
李澄空道:“或可避免被七皇子迁怒。”
许素心笑道:“不瞒李公子,我也正有这打算。”
李澄空道:“姑且只能如此了,……不过也不必太悲观,我不死,估计七皇子的怒火全都冲着我来,无暇分心于幽夜堂。”
许素心幽幽一叹:“只怨我幽夜堂太弱,我太弱。”
自己纵使成了宗师也无济于事,于大势无补,这一刻她强烈感受到了朝廷的强大,武林宗门面对朝廷的弱势。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丝囊,两面各绣一幅喜鹊踏梅枝图。
两只喜鹊正振翅,似要飞出绣囊外。
她递给独孤漱溟:“这是我的信物,若有一日,二位来云川府,亮出此信物,我自会前来相见!”
独孤漱溟接过来。
许素心深深看一眼李澄空。
李澄空从袖中掏出一枚白玉圆佩,半只巴掌大小:“持此佩便可走出曲水镇。”
许素心双手接过:“后会有期!”
朱凤山也深深一礼。
李澄空抱拳微笑,看着他们拉开院门离开。
独孤漱溟叹一口气。
“殿下这回知道身为公主是多么幸运了吧?”李澄空笑道:“至少不必担忧性命,纵使如少堂主这般身份,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随时有危险降临,其他人更别提了!”
“少啰嗦!”独孤漱溟白他一眼。
李澄空笑着摇头。
独孤漱溟哼道:“你真要留下那袁紫烟?真要留在身边伺候?”
李澄空点点头。
“你这会逼得七弟不顾一切杀你!”独孤漱溟道:“这般挑衅,他绝不能忍!”
李澄空道:“那又如何?难道他现在就不杀我了?”
“现在只是寻常手段而已。”独孤漱溟哼道:“他这些年的积累,势力之庞大超乎你想象!”
“我孤家寡人一个,大不了一死!”李澄空淡淡说道。
独孤漱溟蹙眉盯着他。
李澄空道:“殿下,我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那何不痛痛快快的反抗呢?”
独孤漱溟紧抿红唇,一言不发,绝美脸庞笼罩一层寒霜。
她心下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恼火。
自己说服不了七弟,根本不会听自己的,自己再怎么求情,七弟仍会杀李澄空,谁让他是汪若愚的弟子呢。
而李澄空呢?
更是可怜。
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不会落得这般结局。
他一身绝世资质,如果不出意外,按照正统的路子走,会在内府一路升迁,最终未必不能踏入司礼监成为权倾天下之人。
现在倒好。
一身绝世武功却不能换来荣华富贵,仅能做自己的护卫,更重要的是还要被七弟追杀,性命难保。
七弟身为未来皇帝,即使现在杀不了他,将来继位也一定能杀得掉他,李澄空再强也挡不住倾国之力。
想到他命不久矣,独孤漱溟心一软,淡淡道:“你好自为之吧!”
李澄空微笑:“殿下真不想取七皇子而代之?”
“别做梦了!”
“那殿下想还是不想?”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想的话就试一试,反正也不会比殿下你现在更糟了,大不了圈禁呗,……如果不想,那就乖乖受人摆布吧,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李澄空,你是要利用我对抗七弟?”
“殿下,我这确实是借刀杀人,但我们也是各取所需。”
“金甲太监超然是超然,却没什么权力。”独孤漱溟摇头道:“武功再强也没用的。”
“权力的话,那就要看公主你的了,大月朝所有的权力来源于哪里?”
“……父皇?”
“正是如此。”李澄空道:“我看皇上对玉妃娘娘格外的不同。”
“母妃是与父皇相识于微末,情份与其他贵妃自然不同。”
“嗯——?”
“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喜欢扮成寻常武林中人,闯荡江湖时与母妃相遇相识相恋,后来母妃不惜与宗门决裂,违背太阴宗不得入宫的祖训,进宫成了贵妃。”
“如此重情,玉妃娘娘真够傻的。”
“她确实够傻的,其实根本不值得!”
父皇是个薄情之人,江山社稷是第一位,是位英明的皇帝却是一个不怎么样的丈夫,辜负了母娘的一片深情。
“皇上也因此对殿下格外宽容。”
据他所知,诸多皇子公主之中,在独孤亁跟前最放肆任性的就属独孤漱溟。
便是七皇子或者皇后的其余皇子,在独孤亁跟前都不敢放肆,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独孤亁的吩咐不敢有违。
不是没有皇子公主看独孤亁对独孤漱溟如此宽宏而有学有样,以为独孤亁喜欢儿女的放肆,这样显得亲情更浓郁。
可惜,这些学独孤漱溟的都落得重罚下场,再也不敢放肆,才知道是皇帝唯独对独孤漱溟如此宽容。
不过独孤亁逢年过节,高兴的时候有什么赏赐,也会独独越过独孤漱溟,故意冷落她,算是对她的惩罚。
这让众皇子公主心里平衡了。
“哼,宽容!”独孤漱溟撇撇红唇,不以为然。
“凭殿下你的所做所为,换个人,早被发落出神京,来个眼不见为净了。”
“估计这一次差不多如此了。”
自己这一次强行离京,父皇绝对会勃然大怒,一定会重罚自己。
对自己最重的惩罚莫过于远神京,不能与母妃每天都见面。
偌大的皇宫禁院,只留下她孤孤单单一个人。
父皇一天到晚忙于政事,没时间陪她,自己再不在,她的日子太难熬。
母妃不好过,自己心里也难受。
“殿下,如果你想掌权,先走哪一步?”
“我回京就会被重罚,有什么路可走?!”
“化危为机。”李澄空摇头道:“趁机讨要一份差使吧,这样才有机会染指权力。”
“本朝的公主都是不掌事的。”
“总有例外。”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威胁到七弟地位,更不可能取而代之!”
“事在人为,不试试怎知呢?”
“……李澄空,你真够坏的!”独孤漱溟哼道。
大月的公主乖乖等着嫁人就好,有权在朝廷里发出自己声音的机会只有一次,一生只有这一次。
那就是在选驸马的时候。
其余时候,公主府与朝廷风马牛不相及,朝廷根本不听公主的话,尽管公主是皇子之女。
无职则无权,无权则不必奉行。
李澄空抬头看碧空:“殿下,造化弄人,我何曾不想做个孝陵太监,安安分分的种菜,安安静静的修炼,偶尔进城逛一逛,倒也悠然自在,可……”
自己前世身为超算工程师,淡泊宁静,不被外界的喧扰所动,守着自己的小世界,过自己的小日子。
每天上班、下班、做饭吃饭、读书、睡觉,日复一日,平静而详和。
即使离婚也没坏自己悠然度日的心境。
本质上,自己是一个安份守己之人,是一个甘于平淡、心怀美好的平常百姓。
即使到了这个世界,自己的本性也没变,也只是一个想过平静日子之人。
想离开孝陵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个新奇世界,活第二次的心境看任何一处景物都是美好的,可爱的。
可没想到,自己刚跨出一步,就像被决堤的洪水席卷,直接被栽赃冤枉而圈禁宗师府,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追杀,步步紧逼,阴魂不散。
自己根本没得罪过七皇子,就因为自己是汪若愚的弟子,就要被迫害?
难道就任由别人宰割却不反抗?
老实人也有脾气。
逆来顺受、委曲求全,那自己就白活这一世,愧对这一身超卓的资质与金手指!
既然七皇子非要杀自己,那倒要看看谁先死!
“……好罢,那我就试试。”独孤漱溟缓缓道。
李澄空脸上爬满微笑。
袁紫烟第八次从屋顶出现,绝望看着周围,地上已经不见了那些宗师们的踪影。
她试着在小镇内找人说话,试着乘别人的马车一起离开,可无论什么方式,只要踏出小镇,便会回到这里。
她决定在小镇里找一处地方藏起来,可莫名其妙的,半个时辰一到,又出现在这里!
“出来罢!”她冷冷喝道。
李澄空一闪,出现在她对面。
“你是谁?胆大包天!”袁紫烟蹙眉:“可知我是谁?你可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我乃李道渊。”李澄空打量着她:“折腾得累了吧?”
“李道渊……”袁紫烟脸色微变:“李澄空!”
“看来七皇子跟你什么话都说,是贴心之人,那好得很!”
“李澄空!”袁紫烟冷冷道:“我是七皇子的女人,你敢碰我,七皇子必把你挫骨扬灰,四公主也保不住你!”
“我乃金甲太监,京师之内,七皇子动不得我。”李澄空微笑。
袁紫烟露出一丝冷笑。
明面上动不得,暗地里呢?
七皇子隐藏的力量惊人,杀一个金甲太监并不难。
当然,难的是怎么掩人耳目,不被皇上查出来。
七皇子如果不是怕皇上震怒,早就派人在神京杀了他!
所以只能苦等机会,只待他一出京,马上便派高手刺杀,还有什么敢不敢的,都已经做了!
“往后就要呆在京城不出去!”李澄空呵呵一笑:“你觉得,七皇子会因为你,冒着动摇地位的风险而惹怒皇上?”
金甲太监是皇上最后一道护卫。
除了把自己派给独孤漱溟,其他金甲太监都在禁宫大内护卫皇上或者贵妃们。
动金甲太监就是动到皇帝身上,无异于触龙之逆鳞。
神京城内有金衣羽士或者钦天监的监控。
宗师府当初敢强行杀自己,就是因为事先准备了充分的理由,情有可原。
七皇子在神京能做的就是挑拨一下,借刀杀人,不自己派人,免得因小失大。
毕竟在七皇子眼里,自己仅一武夫而已,不值得因自己而连累他。
神京城外,青莲圣教应该是有办法遮掩,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追杀自己。
“会!”袁紫烟沉声道。
李澄空失笑:“七皇子还是如此多情之人,爱美人更胜过爱江山?”
袁紫烟冷冷道:“不信你可试试,看你死不死!”
“那依袁姑娘的意思,是要我放了你?”
“你现在放了我,我甚至能帮你的忙。”
“什么忙?”李澄空一幅不以为然神色。
“可以给你通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袁紫烟淡淡道:“我依附于七皇子也只是为形势所逼罢了。”
“七皇子英气逼人,足以令女儿家心折吧?”李澄空呵呵笑道:“你会背叛七皇子?”
“也无所谓背叛不背叛。”袁紫烟道:“彼此利用罢了。”
李澄空哈哈大笑。
袁紫烟蹙眉盯着他。
李澄空摇头:“别白费心机啦,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丫环了,就叫你紫烟吧,暖脚丫环紫烟!”
袁紫烟神色冰冷瞪着他,凛然不可侵犯。
李澄空笑眯眯的道:“如果你不堪其辱,可以自己了断。”
袁紫烟紧抿红唇一言不发,清亮眸子寒星般闪烁不止,心思疾转。
李澄空忽然闪到她身后,一拂袖子。
她一下瘫软进李澄空怀里。
李澄空揽着她柳腰飘落回小院,对阴沉着脸的独孤漱溟笑道:“我们往后就有人服侍了。”
“丫环不是你想收就收的,天下还没王法了!”独孤漱溟冷冷哼道:“没契书就是强抢民女,是要论罪的,即使朝廷不治你罪,内府也不会饶你!……七弟甚至不必亲自说话,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李澄空道:“那简单,让她自愿签一契书便是。”
“那要去官府签,自己签的无效。”
“还有一种方式吧?”
“嗯——?”
“杀人不成,为仆赎罪。”李澄空微笑道:“我们大月律是有这么一条的吧?”
“……是有这么一条。”
李澄空微笑。
独孤漱溟蹙眉瞪着他。
这家伙竟然还知晓这一条古僻的大月律!
律法枯燥无聊,如果不是必要,没人去翻看大月律,这一条律法更是无人问津。
因为这一条太过理想化,官府也很少用。
让想杀死自己的仇人成为自己的仆从,这简直就是找不痛快。
更关键的是,仆从也是人,也受大月律的保护,主人不能肆意妄为的伤害,否则便违了大月律,也要受罚的。
与其让想杀自己之人成为自己的仆从,担惊受怕,小心戒备,还不如让他在大牢里受苦呢。
李澄空显然是惦记着袁紫烟的美色!
杀便杀,却如此折辱,手段卑劣,让人实在看不过眼。
李澄空低头打量着袁紫烟清丽绝俗的脸庞,笑道:“殿下,我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如此美人杀了岂不可惜?……做暖脚丫环最好不过!”
“哼,怜香惜玉!”
独孤漱溟雪白细腻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冷笑。
李澄空打量着袁紫烟。
这袁紫烟的心法很奇异,内力修为深厚之极,精纯之极,如此内力应该是坠星境,偏偏只是化岳境,很古怪!
“眼珠子都蹦出来了!”独孤漱溟冷冷道:“什么怜香惜玉,不过是好色罢了。”
李澄空把目光从袁紫烟身上收回来,笑道:“殿下,要不要去看看大永朝的九皇子什么模样?”
独孤漱溟明眸斜睨,给了他一个“你疯了吧”的眼神。
李澄空拍开袁紫烟穴道。
袁紫烟如避蛇蝎般从他怀里跳出去,清丽绝俗的脸上布满嫌弃厌恶。
李澄空笑了笑。
自己虽然现在已经九层大紫阳神功,小弟弟长短不逊色于正常男人,可身负太监之名。
被她如此嫌恶,如果在从前,自己一定伤了脆弱的自尊,蹿起冲天怒火。
现在却能淡然视之,不为所动。
袁紫烟看向独孤漱溟,裣衽一礼:“见过公主殿下。”
独孤漱溟摆摆玉手。
袁紫烟明眸泛一层雾气,迅速凝聚为泪水,轻声道:“公主殿下救我!”
独孤漱溟道:“你们之间的恩怨,自己解决。”
“李澄空他是公主殿下的护卫,您的命令他怎能不听!”袁紫烟可怜兮兮、眼巴巴看着独孤漱溟。
李澄空轻笑一声:“别装可怜样了,先前要杀我的一幕犹在眼前呢。”
袁紫烟仿佛没听到李澄空说话,看也不看他,只眼巴巴的看着独孤漱溟。
独孤漱溟看向李澄空。
李澄空轻咳一声道:“你这丫环委实不长眼色,还不赶紧打些水过来,给殿下洗洗脸,然后尽快做饭!”
一颗泪珠缓缓溢出袁紫烟眼眶,沿着白瓷般脸颊迅速滑落到地上。
她清丽绝俗,流着泪,楚楚动人,足以令千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是个男人都抗拒不得。
李澄空笑眯眯的道:“能屈能伸,佩服佩服,……紫烟,既然你不愿意,不妨试着逃走。”
袁紫烟仍旧不看李澄空,只可怜巴巴盯着独孤漱溟。
自己的希望就在清溟公主身上。
这死太监一看就知道心狠手辣,心理扭曲阴毒,怎么求饶也没用的。
而独孤漱溟不同。
她从独孤烈风那里听过对独孤漱溟的评价,品性冰清玉洁,眼里揉不得沙子,脾气虽差,但偏偏外硬内柔,所以注定是悲情一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悲切说道:“公主殿下,如果我被留下,那我们春华宫就完了,阖宫上下数千人都将被害。”
“七皇子哪会那般毒辣,你莫冤枉好人。”李澄空笑道:“你是被我捉住了,又不是叛变。”
“七皇子只会怨我没自尽,丢了他的脸。”袁紫烟幽幽叹息:“如果是男人,忍辱偷生只会让人敬佩心志坚定,而身为女人,在这个时候不自尽而苟活于世间,便是莫大的罪过。”
独孤漱溟蹙起黛眉。
她觉得袁紫烟所说没错。
李澄空轻笑:“那二十个宗师都死了,而你独自活下来,七皇子殿下会怎么想?会相信你是逃出去的?”
袁紫烟低声道:“我就说你见色起意,被我趁机暗算,然后逃之夭夭。”
“我一个太监,见色起什么意?”李澄空摇头失笑。
袁紫烟轻轻摇头:“太监除了不能人道,跟男人没什么区别的。”
李澄空笑道:“就你这点儿本事,我再见色起意也不至于被你逃掉。”
袁紫烟叹一口气:“你杀我没关系,可因为我而连累了春华宫,那我即使死了也没脸见列祖列宗!”
“杀你真没关系?”李澄空笑眯眯的道:“既然这样,那我便成全你,送你归西,免得真连累了你们春华宫。”
他说着话,手掌探出袖子,慢慢按向她额头。
袁紫烟直直的盯着李澄空手掌,修长白净的手掌慢慢靠近,而她脸色不变。
李澄空看她没有求饶之意,摇头叹道:“罢了!”
袁紫烟暗松一口气。
终于过关,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她强抑喜意不动声色,不让自己嘴角翘起,却见李澄空手掌瞬间加速。
她还没能得及涌起念头,眼前一黑,已然被黑暗吞噬,人事不省。
“你……”独孤漱溟蹙眉:“何苦这么折磨她!”
李澄空道:“现在看她如此可怜,可如果换成我打不过二十个宗师,会有何结局?”
“唉……,要杀就直接杀了吧。”独孤漱溟摇头道:“别再折磨她。”
“既没用刑,也没让她受苦,”李澄空道:“不算折磨吧。”
独孤漱溟冷冷道:“生生死死的,最折磨人!”
李澄空笑着点点头道:“好吧,就吓她这一次。”
独孤漱溟紧绷玉脸这才缓和。
李澄空一掌轻拍在袁紫烟玉背,平滑而柔韧,她身材确实极好。
袁紫烟悠悠醒来。
她左右看看,发现李澄空正笑眯眯看自己,顿时知道自己没死成。
李澄空道:“活过来的滋味如何?”
袁紫烟紧抿红唇,一言不发,扭头看向独孤漱溟。
独孤漱溟正看向别处。
她觉得很别扭,自己好像成了欺压女人的恶人,与李澄空同流合污。
袁紫烟露出可怜兮兮神色。
这一次差点儿就真死了,李澄空如果掌力稍重,自己就真活不过来了。
自己可不想死。
活着就有希望!
将来一定要百倍的报复回来,把李澄空这个死太监拴上链子,关到笼子里,当成一条狗来养!
喂他泔水、发臭长毛的馒头。
一天两顿打,早晨起床抽一顿鞭子,晚上睡觉前再抽一顿鞭子,听着他鬼哭狼嚎一样惨叫而痛快的大笑。
他叫得越惨,自己越痛快越高兴。
想到这里,她清亮眸子渐渐泛光。
李澄空饶有兴趣盯着她清丽脸庞,笑眯眯的道:“你是在想着怎么报复我吧?”
“没有。”袁紫烟摇摇头。
这死太监眼尖,揣摩心思厉害,不好糊弄。
“唉……,罢了,谁让我心软呢,本性怜香惜玉,何况公主也反对,我不强留你了!”李澄空唉一口气。
袁紫烟顿时明眸一亮,希冀的盯着他。
李澄空道:“我们要在这里呆两天,不能马上放你离开,免得你通风报信。”
“我不会通风报信!”袁紫烟忙道。
“我信不过你。”李澄空道:“这样罢,两天之后,我们要离开这里,到时候你要离开,随你的便。”
袁紫烟眼眸中的亮光一下黯淡,咬着红唇沉默,一言不发。
她心里痛骂。
好个恶毒的、该千刀万剐的死太监,这哪里是放自己走,说得好听!
如果七皇子真喜欢自己,自己真是七皇子的侍妾,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两天,还怎么可能再接受自己?一定会因爱成恨而杀自己!
李澄空继续道:“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你既然不喜欢当丫环,那就放你离开,殿下,这回你满意了吧?”
独孤漱溟露出一丝笑容。
“不能现在就放我走吗?”
“不能。”李澄空摇头:“你莫要得寸进尺!”
“那就这么办吧。”独孤漱溟道:“你可以离开七弟,找一处地方隐姓埋名度过此生。”
并不是只有回七弟身边这一条路,可以假死遁身。
天下之大,她尽可以找一处地方隐姓埋名,甚至躲进春华宫里不出来。
七弟会以为她已死,也不会牵连到春华宫,再好不过。
袁紫烟惨然一笑,摇摇头:“不可能的。”
“怎可能?”独孤漱溟问。
袁紫烟道:“七皇子会找到我!”
“要不然,我帮你找一处地方?”独孤漱溟道:“玉真观,七弟是绝对找不到的。”
袁紫烟沉默。
李澄空道:“殿下何必操这么多的心,她要杀我们,我们还要救她?胸襟也忒宽广了吧?以德报怨,德何以堪?”
独孤漱溟白他一眼。
袁紫烟裣衽一礼:“多谢殿下!”
独孤漱溟摆手。
她其实也觉得挺没意思。
自己确实太过仁慈了,对于杀自己的还要救。
可谁让袁紫烟看着如此可怜呢,忍不住会动恻隐之心。
自己平时也没这么心软。
李澄空淡淡看向袁紫烟:“你便在这里呆着吧,不过最好别动不该有的心思,想着害了我们向七皇子请功。”
袁紫烟忙摇头说不会。
李澄空冲她笑一笑。
袁紫烟一凛,觉得他笑容古怪奇异,似蕴着什么意味。
她轻轻退进旁边一间屋内,除了吃喝拉撒不再出来,不想看到李澄空。
第二天子夜,独孤漱溟忽然闷哼,寒流瞬间涌遍身体将她冻僵。
她清楚感觉到寒冰之下身体的剧烈疼痛,如有千万根钢针扎自己,直扎进骨髓里。
痛苦得想翻滚,想惨嚎,偏偏动弹不得。
李澄空轻盈飘进,坐到她身后,双掌抵她后背。
汩汩细流注入,寒意很快消耗干净,唯有温暖包裹自己。
如从十八层地狱回到人间。
李澄空叹道:“这病根是去不掉了。”
“没什么。”独孤漱溟声音微微嘶哑。
李澄空挥手洒下漫天指影,她经过一晚上恢复,终于能承受天机指。
两天之后的清晨时分。
李澄空道:“出发啦。”
袁紫烟推门出来。
呆在屋子里两夜一天,如被囚禁于此无异,她却依旧神采照人。
李澄空上下打量她一眼,摇摇头。
袁紫烟保持沉默,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恭喜,你自由啦,请罢。”
他背对独孤漱溟,冲袁紫烟笑眯眯的道。
独孤漱溟从罗袖抽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我亲手所书,你到神京外的玉真观,递过去,自会收留你。”
袁紫烟有些失神,心不在焉。
脑海里一直闪现着李澄空的笑容。
“袁姑娘!”独孤漱溟提高了声音。
袁紫烟一震,抬头之际,再次看到李澄空的笑容。
她浑身顿时起一层鸡皮疙瘩。
瞬间顿悟。
这死太监根本没打算放过自己,自己一离开,他绝对会痛下杀手。
到时候可没清溟公主替自己求情!
袁紫烟轻声道:“公主殿下,我还是留下吧。”
她马上想到,留下的话,自己要做一个姿态,要让七皇子的人看到自己自杀。
到时候七皇子便知道,并非自己苟活,而是想自杀而不能,怨不得自己。
七皇子便不会把怒气迁于自己。
七皇子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杀死李澄空。
凭自己的本事,只要七皇子见自己,就能勾住七皇子的魂,照样能留在他身边而且得宠。
毕竟李澄空只是一个太监,看得做不得,难辱自己清白。
“嗯——?”独孤漱溟蹙眉。
“七皇子神通广大,我觉得还是留在殿下身边更安全,还望殿下收留!”袁紫烟裣衽行礼,修长莹白的脖子低垂。
李澄空轻笑:“你留在殿下身边,七皇子讨还,公主殿下不能不给吧?……你这算盘打得够精的,杀我们一回却毫发无损,天下间还有这等好事?你想得不是太美了!”
他看向独孤漱溟:“殿下,这回你还要帮她?”
“唉……”独孤漱溟叹息道:“你不准折磨她。”
“这是自然。”李澄空微笑道:“我是怜香惜玉之人!……你想留下,只能做我的丫环,暖脚丫鬟紫烟!”
袁紫烟迟疑。
自己怎能伺候这死太监?!
李澄空道:“别忘了你是来杀我的,不杀你已经是仁至义尽!”
“……好!”袁紫烟权衡一番,最终咬牙答应。
李澄空满意的点头:“既然如此,先说好了,我可不会客气,你啊再是皇子府的主子,丫环就要有丫环的态度!”
“……是。”袁紫烟强忍着屈辱。
忍!忍!忍!
将来再慢慢还这笔帐!
必百倍千倍报之!
“拿着!”李澄空把两个包裹抛给她。
袁紫烟接过来,背到自己肩上,随着李澄空与独孤漱溟往外走。
此时曲水镇已经乱成一团,人们无心做事,东一片西一簇的聚在一起议论这两天的怪事。
为何走到镇外,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回来,好像鬼打墙似的。
李澄空三人从大河上石桥通过,离开曲水镇。
走出数里,经过路边一座小亭时,落在两人身后的袁紫烟忽然一咬牙,清丽绝俗脸庞露出绝决神色。
她罗袖中的短剑忽然刺自己心口。
李澄空一拂袖。
短剑高高飞到半空中。
李澄空伸左手接住,打量一眼:“好剑!”
随即抛给袁紫烟,继续往前。
独孤漱溟面遮白纱,看一眼袁紫烟没说话。
她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这袁紫烟真不是什么善茬儿,心计太多。
也就李澄空能治得住她,自己还是不说为妙,免得又被她算计替她说话。
路边亭子里的五人看呆了,直勾勾看着袁紫烟,被她美貌所迷。
袁紫烟咬着诱人红唇,将短剑收入罗袖,苦涩的跟上去。
三人很快消失在五人视野里。
“这……这怎么回事?”
“如此美貌之人,竟然如此想不开,她这是受到挟持了吗?”
“看那小伙子不像坏人呐。”
“人不可貌相!”
“唉……,这世道!”
一个相貌平平的青年默默离开小亭,钻进大道旁树林里,速度越来越快。
他不时服下一枚丹药,每服一颗,速度提升一截。
他一口气奔回神京,进入七皇子府,在七皇子府的书房里,亲自禀报了所见。
“砰!”独孤烈风把案上一只玉瓶扫飞,按着轩案冷冷道:“你亲眼所见?”
“殿下,属下亲眼所见,确实是李道渊,另一位蒙面的应该就是四公主,然后便是袁姑娘!”
“紫烟她想自杀却不成?”
“是,李道渊看得甚紧,他一个宗师想拦,袁姑娘怎么可能得手。”
“嘿,好个李道渊!”
“估计李道渊也不知道袁姑娘的身份,否则,给他喂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
抢七皇子的女人,那真是嫌活得长了,自取灭亡!
“不知道?未必!”独孤烈风冷笑:“……行了,你下去吧。”
“殿下,属下要不要……?”
既然被活捉,那就不能留了,可惜红颜薄命,袁姑娘只能一缕香魂赴幽冥。
“不必了!”独孤烈风摆手:“去找孙度他们,二十个宗师怎能一下消失?先别去碰李道渊!”
“是。”青年抱拳一礼,退出书房。
独孤烈风推开窗户,看向窗外的天空。
夕阳已经把白云镶上金边,染成红色。
一朵朵金边红云瑰丽而灿烂,他似乎在这些云朵上看到了袁紫烟的笑靥。
嘿,李澄空!
有意思!
他忽然轻笑。
看来不能再拿他当鱼饵了,免得被他伤着,得直接碾死才行。
汪若愚这老贼还真能沉得住气,看这个弟子如此遭遇,还能安安稳稳不出手,真是小瞧了他,老贼不愧是老贼!
要除去李澄空,也不必脏了自己的手,只要透露给宗师府即可。
他们一定迫不及待的出手,尽管父皇已经训斥过严宽。
可凭自己对严宽的了解,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绝不会放弃,一旦有机会绝不放过!
严宽自诩智慧过人,其实偏执愚钝一介武夫而已,只知一味用强,只能做一把刀。
也正因为如此,父皇才放心用他。
想到这里,他拍拍巴掌。
一个中等身形的青年闪身进来,抱拳一礼:“殿下。”
独孤烈风吩咐一番。
青年恭身应是,退了出去。
独孤烈风脸色稍霁,慢慢坐回案后。
这李澄空是太监,奈何不得紫烟,就暂时委屈她一下吧,凭紫烟的狡黠,吃不了亏。
再者说,李澄空未必能过得了法空那一关!
法空加上宗师府,李澄空如果还能活下来,算他命大!
青莲圣教……
他脸上出现一丝阴云。
他再次起身负手踱步,脸色阴沉。
半晌过后,他从案上拿起龙兽纸镇,屈指在玉质纸镇上轻弹三下。
“叮叮叮!”
他身后无声无息出现一个蒙面灰衣人,沉默着躬身行礼。
独孤烈风淡淡道:“派一个幽冥使去看看李澄空,找机会解决了他!”
蒙面灰衣人躬身一礼,如一道影子般无声无息消失。
——
李澄空皱眉看着眼前的法空。
长身玉立,俊朗逼人,一袭灰色僧袍在夕阳微风中拂动,洒脱不群一高僧。
法空站在大道中央,合什一礼:“阿弥陀佛,李教主,我们又见面了,这便是缘法!”
李澄空皱眉:“法空,何必苦苦纠缠?”
这法空显然是认出了自己。
两人在洞天交手,以精神接战,凭魂魄气息能认出彼此。
“李教主,随我去灵山吧。”法空平静的道。
李澄空扭头看向独孤漱溟与袁紫烟:“你们先避一避,这和尚的音杀之术厉害。”
独孤漱溟轻颔首:“小心。”
她拉上袁紫烟飘进旁边树林。
一进入树林内,袁紫烟低声道:“教主?我没听错吧,殿下,他是什么教主?”
“过后再问吧。”独孤漱溟道。
她也好奇这个。
并不知李澄空是紫阳教主。
李澄空正色道:“法空和尚,你走吧,不杀你。”
“阿弥陀佛!贫僧立下大誓,要普度众生以立无量功德!”法空平静的道:“度了李教主你,便是一大功德!”
李澄空哼道:“我又不是什么魔头,度我哪来什么功德,有种你去度魔教!”
“青莲圣教要度,李教主也要度,随贫僧回灵山吧,否则……”
“我若不回灵山,你便要杀我?”
“降妖伏魔亦是功德!”
“好一个降妖伏魔!”李澄空摇头:“既然如此,便送你归灵山罢!”
袖中射出数道指力。
“嗡嗡嗡嗡……”法空身体浮现出一层金光。
金光凝具为一座金钟,把他自己扣在金钟里。
李澄空上前一记大天星掌按出,六倍功力。
法空举掌迎上。
“砰!”狂风呼啸,飞沙走尘。
大道两旁树木剧烈晃动,狂风把树上残留枯叶席卷而去。
李澄空与法空站在狂风中,双掌贴到一起。
“好!”李澄空咬着牙哼道。
法空内力精纯他想到了,是须弥灵山隐藏的绝世高手,是大光明境巅峰。
但他没想到法空膂力也这么强。
自己修炼万象搬山功有成,再加上九转飞仙诀,所以神力惊人,原本以为能仗此压法空一筹。
可没想到法空也力大无穷,显然也修炼了类似功法。
“嗡咪……”法空嘴唇翕动。
李澄空冷哼:“又来!”
一柄大威德金刚剑从洞天里飞出。
此剑以纯粹精神所凝,旁人看不见,在李澄空与法空眼中却金灿灿,光灼灼,宛如实质,威力惊人。
这是洞天里的他施展了大威德金刚法,精神力凝成金剑,穿过洞天斩向法空。
这相当于两个自己一起出手,以二敌一。
法空硬接李澄空掌力,粘住李澄空双掌就是为了阻止大威德金刚法。
万没想到李澄空双掌被固定情形下,竟还能施展大威德金刚法。
猝不及防之下,他身形一颤,眼神涣散两分。
随即后脑勺闪现一团柔光,在脑后形成一轮皎洁明月。
李澄空微眯眼睛。
洞天里的他不信邪的发出一道道金剑,剑剑斩向法空,令法空脑后明月越来越皎洁明亮。
灵浆如瀑布。
精神力量无穷无尽,转化为一道道金剑。
他要硬生生把法空耗死。
这法空奇功层出不穷,麻烦无穷,今天一定要除掉!
自己修为虽深,却有一个致命弱点——没受过名门大宗系统培养,奇功绝学太少。
而法空则不然,须弥灵山奇学层出不穷,实在不知道他还通晓些什么,不知哪一门奇功就克制自己。
今天不灭了他,让他找到克制自己的奇功,下一次被灭的就是自己!
恰在此时,树林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李澄空听出是袁紫烟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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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微变。
法空还有同伙?
竟然瞒得过自己的感知?
他双眼迸射寒光,便要摆脱法空去救独孤漱溟。
她现在脆弱得容不得一点儿外力。
随即独孤漱溟的声音响起:“虫子而已!”
李澄空松一口气。
他脸色阴沉,心下暗骂。
这是袁紫烟故意分自己的神,暗助法空。
先前在小亭前当着那几个人的面自杀,就是为了逃回去仍能被七皇子接受,甚至更受宠。
现在就是难得的逃跑好机会,她却不马上溜之大吉,而留下来,要让自己分神而落败。
这心计够毒!
法空身外金钟越来越明亮,梵文在钟身若隐若现。
双掌用力、内力狂涌、大威德金刚剑猛斩,两人在膂力、内力、精神力三方面同时较量着、僵持着。
李澄空道:“法空,你替七皇子做事,就不怕你们须弥灵山站错了队?”
法空不再诵经,李澄空大威德金刚法境界太强,天花心雨奈何不得他。
“阿弥陀佛!”法空缓缓道:“非为七皇子,而为天下苍生行事!”
“哈哈……”李澄空大笑。
法空平静看着他。
李澄空大笑着摇头:“为天下苍生?法空你脸皮何其厚也?哈哈哈哈……”
法空道:“为天下苍生而修炼,此乃敝山所持之信念,李教主有何可笑的!”
李澄空道:“老老实实呆在灵山别出来搅风搅雨才是为天下苍生好!”
法空摇头:“此言差矣,世间为苦海,灵山为舟筏。”
李澄空失笑道:“哈哈,你们灵山奇功厉害,但比起你们灵山弟子的脸皮功夫,那就差得远啦!”
“阿弥陀佛!”法空宣一声佛号平息掉怒气。
李澄空暗自摇头。
太诰神刀蠢蠢欲动,可法空精神所的金钟难克。
心为内贼,心安则内贼除。
心不安则内贼生,内贼生则神不凝,神不凝则金钟动荡,金钟动荡则太诰神刀一击致命。
“李教主,贫僧再问教主一次,可去灵山!”
“不去!”
“阿弥陀佛!”法空沉声道。
他双眼骤然一亮,两道金光从他双眼射向李澄空双眼。
李澄空一直处于六十倍思维之下。
法空眯眼睛、金光一点一点凝聚。
原本是一个微不可察而迅疾的过程,在六十倍慢放之下,清晰看到每一步,每一丝变化。
他迅速想到罗清澜所讲,须弥灵山中但凡冠以伏魔名称的,无一不是阴毒之极的奇功。
法眼伏魔神剑便是其一。
以目光为剑,刺瞎对方眼球,甚至刺进脑浆。
再厉害的高手,脑壳保护下的脑浆也是脆弱的,足以一击致命。
这些念头如电光火石闪过。
李澄空迅速垂头,与此同时一道大威德金刚剑斩向法空。
“砰砰!”仿佛有两只铁锤重击他额头,震得头颅嗡嗡作响,身体晃动。
此时灵浆也到了。
他脑海一清,重新站稳,看向法空。
法空双眼如燃烧着两团金色火焰,却是结结挨了一记大威德金刚剑。
如果不是大日如来不动经在关键时刻自行运转,他这一下就被斩成白痴甚至魂魄消散而亡。
李澄空大喜,千载难逢的机会!
太诰神刀刚要射出,却有一道凌厉杀意刺过来。
他如芒在背,汗毛竖起。
射向法空的太诰神刀转向那道杀意。
“叮……”虚空出现一片水纹,从水纹中挤出一个灰衣人。
灰巾蒙脸,唯露淡漠死寂双眼,手执一柄黝黑长剑,剑上吸着一柄飞刀。
李澄空皱眉。
这黑剑很古怪。
太诰神刀被这黝黑长剑粘住之后,竟与他失去了心灵联系,再无法操纵。
“嗤嗤嗤嗤!”他袖中射出四道白光,三道射灰衣人,一道射法空。
他与法空双掌还粘在一起,近在咫尺之下,飞刀便要射中其眉心。
“嗡……”法空眉心一亮,瞬间钻出一只紫金钵。
“叮……”紫金钵清鸣一声,紫光流转不休,把刀弹飞。
而另三柄飞刀也未建功,被黑剑粘住。
独孤漱溟翩若惊鸿般钻出树林,扑向灰衣人。
李澄空忙喝道:“退!”
独孤漱溟在林中见李澄空双掌被法空粘住,只能眼睁睁任由灰衣人攻击。
自己已是宗师,即使斗不过灰衣人,也能挡一挡给李澄空赢得时间。
李澄空喝道:“法空,公主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须弥灵山就等着吧!”
法空双眼金焰已然隐去,恢复清明,缓缓道:“阿弥陀佛,贫僧不会杀公主殿下。”
灰衣人仿佛潜入水里,无声无息消失不见。
独孤漱溟挥掌拍向身后虚空。
“砰!”她羊脂白玉手掌与黑剑相撞,笔直飞撞上一棵松树,震得松针簌簌如雨落。
她“哇”吐出一口血,软绵绵下滑。
“嗤!嗤!嗤!嗤!”一道道白光射向灰衣人,被黑剑一一吸住。
灰衣人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独孤漱溟。
李澄空知道他故意让自己分神。
他双眼微眯:“法空,你虽不杀公主,可公主若因你而死,你们须弥灵山也逃不开干系!”
“阿弥陀佛!”法空平静的摇头:“生死各有缘法,关灵山何事!”
李澄空缓缓道:“好一个慈悲高僧!”
法空俊脸忽然一沉:“且让贫僧送你归西,咄!”
一声断喝宛如晴天霹雳,他要震李澄空分神而发出致命一击。
李澄空通过提前判断,已然防备了他这一声音杀术,大威德金刚剑斩出。
法空脑后明月骤然大亮,大日如来不动经防住了这一剑。
他收双掌,迅速结一手印,印向李澄空胸口。
李澄空闪挪,却没能躲过骤增十倍的法空,胸口中了法空的手印。
法空天生精神强大,资质绝世,稚童之时便展现出成人智慧。
修炼灵山功法如鱼得水,年纪轻轻已然是大光明境之巅,乃当之无愧的年轻第一人。
故他佛法精深,修养也深,骨子里傲气却无法抹去。
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看到李澄空跟自己类似,便强烈想杀掉李澄空。
灰衣人出现,他认为是难得的机会。
终于用出了一直深藏不露的灵山禁术——如来伏魔印。
如来伏魔印乃是灵山禁术之一。
非到万不得已不得施展,不是此功威力惊人,也不是此功你死我活,风险极大,根本原因是此功犯天忌。
死于如来伏魔印之下,不仅身死道消,魂魄也会被如来伏魔印吞噬,不入轮回,有伤天和,有违佛家之旨。
一旦用了,便要回山面壁十载,消忏罪业。
据他所知,此术源于天魔。
以自身魂魄吞噬掉对方魂魄,如赤身相搏,一旦开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第二种可能。
所以法空没有一上来便施展此术,要先弄清白李澄空的精神力强弱。
如来伏魔印风险极大,但风险意味着收获。
此功有一个莫大的好处:一旦吞噬了对方魂魄,则得到对方的记忆。
他看在自己诸多灵山奇术之下,李澄空如怒涛中的磐石般难以撼动,便隐隐有一股贪念。
李澄空不入三教四宗便成就大光明境巅峰,资质绝世,说不定还有什么奇功为助。
他若得其奇功,必如虎添翼,未必不能世间无敌!
想到这里,他盯着李澄空,英俊脸庞露出一丝微笑,双眼灼灼放光,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