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逸中年的修为倒不高,只有涅槃境,还没入宗师,另一个黑脸老者却是大光明境宗师。
“走走走。”霍天送上前拉起李澄空手臂,扯着便往里走,亲热无比。
李澄空顺势跟着往里走,转过照壁穿过前院来到大厅坐下,霍天送给二人介绍。
俊逸中年卢照川,黑脸中年胡敬义。
前者是太子府的洗马,另一个是太子府的侍卫统领,都是新进太子府的。
李澄空与二人寒暄两句。
霍天送等侍女们奉上茶茗与瓜果,一起喝过茶之后,开口笑道:“李先生,不如做一个祭酒如何?”
李澄空忙摆手笑道:“殿下,我过来只是帮忙,不必有官职的。”
“怎能如此!”霍天送忙摇头:“让先生做祭酒已经是屈尊了!”
李澄空道:“我就权当过来做客的,逗留一些日子而已,毕竟我还属于宪王府,是公主殿下的护卫。”
“这样……”霍天送皱眉沉吟。
李澄空的拒绝打乱了他的计划。
原本是想通过祭酒的位子留住李澄空,把他绑在太子府,可偏偏拒不接受。
对这种大宗师,唯有诚心诚意,耍手段是最末的手段,所以要想他最需要什么。
“殿下,不如让李先生做太子府的供奉。”
“供奉的话……”霍天送迟疑。
供奉地位超然,可也没什么权势。
太子府的人不敢得罪他,可也不会听他的,无职则无权,对于一个大宗师而言太委屈。
李澄空笑道:“供奉就挺好。”
霍天送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却是刻着一条七爪龙的金色令牌:“这是我的令牌,执令如见我,府内任何人皆遵令行事。”
李澄空忙摆手道:“殿下,太贵重了。”
“先生就拿着吧。”霍天送道:“不拿着我不能安心。”
李澄空笑道:“殿下,我真用不到这个,真要有事,找殿下便是,何必用此令。”
他真要拿了这个,执牌下令如太子,那就太傻。
现在太子满心热忱,是为了留下自己,可一旦留下了,那就会改变想法。
得不到的最珍惜,一旦得到就没那么珍惜,拿着这令牌会让他不安心。
“确实如此。”卢照川笑着点头:“凡事也不需李先生下令。”
“唉……,好吧。”霍天送怏怏不乐的收了令牌。
李道渊不接受这个,就表明他的心还是浮的,没有沉到太子府来,还是想走。
可能一旦呆得不如意就会走人。
反正也没人能限制得了他这个大宗师。
即使下圣旨,他这个大宗师也未必会遵行,那怎么罚他?罚宪王府?
宪王府现在这样,也没法再罚了。
很快宴席摆好,四人上桌。
席间问了宪王府那边的情形,李澄空摇头叹息,说了宪王爷练功走火入魔,已经昏迷不醒,梅王妃正通过人脉延请名医前去南境诊治。
不过通往南境的道路不宁,恐怕不会有多少名医能过去,只能求到御医上。
就看皇上会不会应允了。
“御医的话……”霍天送沉吟一下,摇摇头:“恐怕父皇不会派出御医。”
李澄空眉头挑了挑。
霍天送道:“据我所知,近几年来,御医几乎是不会出京师的。”
李澄空若有所思,慢慢点头。
为何御医不出京师,最根本的就是怕旁人从御医嘴里知道皇帝的病情。
为何要隐瞒病情?
有什么样的病情是需要隐瞒的?
不是说他已经延寿十载了吗?既然如此为何还需要隐瞒?
是担心收买了御医而给他下毒?
据说大永皇宫内有一套宝物,叫破邪碗,一旦有毒则显示出来异样,很难下毒。
这时一个侍女在外面轻声禀报:“殿下,国师到了。”
“国师?”霍天送一怔,脸色微变,起身道:“快快有请!”
卢照川与胡敬义跟着起身。
“国师怎来了?”卢照川皱眉道。
霍天送摇头:“不知,但不能失礼,快快迎接。”
他看向李澄空。
李澄空道:“我就算了,殿下去迎接国师吧,我先回去歇着。”
“呵呵……”一声朗笑忽然响起:“阿弥陀佛,老衲贸然来扰,失礼了。”
众人眼前一闪,一个灰袍老僧已经出现,双手合什朝众人一礼。
李澄空微眯眼睛。
这老僧便是国师了空?
灰色僧袍飘飘,他挺拔而立,宛如一轮太阳悬于天空正中,炽热而宏大,无处不照,可生万物,可灭万物。
他身形高瘦,相貌慈祥,五官柔和,目光也柔和温润,一见即生好感。
所谓相由心生,看到他的气质与容貌,一下让人觉得他是一位好人。
霍天送合什一礼,大笑道:“哈哈,国师佛驾莅临,当真是无上幸事,快快里面请!”
“太子殿下,失礼了,这位是……?”了空的目光投到了李澄空身上。
李澄空合什:“李道渊见过国师。”
“原来是李施主,阿弥陀佛!”了空和尚露出微笑,轻轻点头道:“果然人中龙凤。”
“国师过奖。”李澄空微笑。
卢照川与胡敬义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们两个虽然在太子府地位极高,乃是太子心腹,但在国师跟前却不值一提。
了空迈步进入屋内,被霍天送请到主宾位上,然后酒菜被迅速撤去。
很快换上了素菜,端上茶水。
“国师佛驾亲来,必有教我。”霍天送端起茶水,一饮而尽,笑道:“还请直言!”
了空摇头道:“皇上吩咐老衲前来,想让太子殿下学一点儿佛理。”
“学佛?”
“正是。”了空笑道:“即使不修炼佛法,稍微了解一些佛理,对于天地自然的领悟也自不同。”
“那就有劳国师了。”霍天送毫不犹豫的答应:“不过我悟性平平,国师莫嫌才是。”
“呵呵,太子殿下过谦了。”了空微笑:“殿下真若悟性平平,皇上怎会册封殿下为太子?”
霍天送摇头。
了空吃了几筷子素斋,便放下告辞,离别之际微笑看着李澄空:“李施主有暇,不妨来老衲院中一谈。”
李澄空缓缓点头:“好。”
“阿弥陀佛!”了空朝众人合什,然后一闪消失无踪,好像从没出现过。
“吁……”胡敬义长舒一口气:“不愧是国师!”
卢照川未到宗师,所以感觉不到大宗师的庞大威严,他这个大光明境高手却感受得一清二楚。
卢照川皱眉:“殿下要跟国师学佛法,这便是有师徒之实了?”
胡敬义道:“可是不妥?”
“不太妥当……”卢照川皱眉。
李澄空则皱眉。
袁紫烟果然不靠谱,看错了了空和尚,还坠星境,简直是笑话!
不过如果不是自己在,了空和尚恐怕还不会显露真正修为,仍只装作一个宗师。
他修炼的是大日如来经。
空海静院果然与须弥灵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到底谁主谁副就不好说了。
照理来说,须弥灵山应该为主,空海静院为辅,但世事无常不能想当然。
胡敬义问卢照川:“有何不妥?”
卢照川摇头:“还是别跟国师有什么瓜葛的好,我觉得这位国师……”
“国师怎么了?”胡敬义不解的道:“国师是皇上封的,难道会有问题?”
“感觉不太好。”卢照川道:“反正不宜与之瓜葛太深,殿下,还是想办法避开吧。”
霍天送道:“父皇有旨,我怎能违?”
“想避开总有办法的。”卢照川道:“不如找个人在国师府守着,一旦国师出府,马上传消息过来,殿下也能避开。”
霍天送摇头:“这么做太明显,会得罪国师,得罪了国师,在父皇那边……”
现在谁都看得出圣眷最厚的便是国师。
皇帝每天都要召见。
如果看哪个不顺眼,在皇帝召见的时候顺嘴说几句,恐怕就会影响皇帝的看法。
皇帝再英明神武也是人,也会受别人影响,周围人都说一个人的坏话,他也会嘀咕,也会开始怀疑。
卢照川皱眉沉思。
皇帝派国师过来传授太子佛法,就是让太子处好与国师的关系。
如果一直躲避确实不妥,可他一直觉得这位国师出现得太突兀,太古怪。
近似于妖。
如此人物最好避而远之,妖与祸是孪生兄弟,彼此紧密联系在一起。
“李先生怎么看?”卢照川看向李澄空。
李澄空笑笑没说话。
霍天送道:“先生如何看这位国师?”
“确实不是寻常人物。”李澄空道。
霍天送露出失望神色。
这不是废话嘛,能成为国师的,怎是寻常人物,寻常人物也不会入父皇的眼。
李澄空道:“这位国师深藏不露,既然深得皇上信重,那接触一下也是无妨,不过应该先跟皇上问清楚了才好吧。”
“可能是父皇对我的考验。”霍天送露出苦恼神色:“问也不会说的。”
他已经不是头一次碰上这情形。
自从成为太子之后,大永皇帝就常常出难题给霍天送,什么也不说,霍天送问也没用,都是让他自己解决。
“国师如果想继续做国师的话,或者想做下一任国师,自然是要讨好殿下。”李澄空微笑道:“如果殿下不满意的话,那他是不是下一任国师就难说了。”
霍天送若有所思,忽然展颜一笑:“对,我对国师是极满意的,能来传我佛法,当真是幸事!”
卢照川轻轻点头。
他一下听懂了李澄空的潜在之意,对国师不能表现出躲避之意,反而要热烈欢迎。
太子现在太势单力薄,经不过风浪,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再动换太子的念头。
华王在镇北城虎视眈眈,经过一番边关历练,会更加成熟,更配得上太子之位。
所以目前不能得罪国师,要极力拉拢。
先稳固太子之位,其余的不能考虑太多了,太子之位都保不住,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这一桌素斋又撤下去,重新换上酒菜,霍天送喝得微醺,英俊过人的脸庞一直挂着笑容,笑个不停。
他拍着李澄空肩膀,舌头仿佛肿了一般,说话含糊不清,笑呵呵的道:“李……李先生,你不来,我……睡……睡觉都睡不安稳,现在好啦!”
“殿下,你醉了。”
“我没醉!”霍天送顿时恼怒的大声道:“我……我真没……没醉。”
他指指自己太阳穴:“清……清醒得很,我这话是……是真心实意!”
李澄空笑着点头:“殿下先回去歇息,我已经来了,短时间不会走。”
“好……好……好……”霍天送再露出嘿嘿笑容。
但侍女过来扶他的时候,他不肯走,非要留下继续喝,要陪李澄空喝足。
李澄空便装作自己醉了,直接倒在地上,惹得霍天送哈哈大笑,笑他身为大宗师,酒量还不如自己,然后被任由侍女扶着回房休息。
李澄空与卢照川及胡敬义告别,由一个侍女带着到了自己的院子。
是一间宽阔雅致的大院,距离后花园甚近,与霍天送的院子相邻。
显然这是特意腾出来的一间院子。
李澄空看过之后很满意,信步出了太子府,来到大街上。
行走穿梭于喧闹人群,他暗自感慨,自从踏入天京城以来,自己难得能悠然而行的游逛天京。
总是匆匆再匆匆,诸事缠身,时时刻刻算计,然后是埋头苦修,现在终于能闲下心来。
武功修炼到这个程度,他只有两件事,一是分离心神,二是壮大天子剑。
这是他准备的两条无敌之路。
如果一条行不通还有另一条。
他当初那么快的答应周思盈,一者是喜欢陆青鸾,二者也想看看能否增强天子剑。
他信步来到一间酒楼,没看名字,只看其高耸宏大,便登上喧闹的一楼。
一楼的桌子几乎坐满,他只能坐在一处靠近酒楼口的桌边,随便点了两样小菜,要了一壶酒,悠然自得。
“听说了吗?大云皇子要来我们大永了?”
“大云?怎么大月皇子刚走,大云就来了?”
“嘿嘿,我们大永强盛,两国都想跟我们联姻呗。”
“要我说,还是大云更强一点儿吧?”
“你个老身秃头懂什么!”
“谁秃了,我明明还有头发!”
“你这头发撑不住一年,一年之后一定秃头!”
“我还没秃呢,不准叫我秃头!”
李澄空听得皱眉。
胡搅蛮缠,自己想听的偏不说!
“想什么呢?”陆青鸾柔媚的声音忽然响起,她一袭湖绿罗衫坐到他跟前。
李澄空露出笑容。
“你笑什么?!”陆青鸾被他古怪笑容弄得莫名其妙,又莫名的有些脸热,宛如白玉染了一层胭脂。
李澄空微笑:“看来你果然拒绝了!”
“没错!”陆青鸾轻哼一声道:“我当然拒绝了。”
李澄空摇摇头叹道:“太伤我的心。”
陆青鸾撇红唇不屑的道:“别装了!你根本没想娶我!”
李澄空道:“何出此言?”
“你心里有别人!”陆青鸾哼道:“说罢,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是怀疑我别有用心!”
“肯定是,要不然不会想娶我。”
“我哪有什么别人,又哪有什么用心,只是知你处境尴尬,身为朋友当然义不容辞的相助。”
“你这不是相助,是添乱!”
“那你是拒绝我的求亲?”
“当然拒绝!”陆青鸾哼一声道:“他们想逼我答应?真是可笑!”
自己不想答应的事,他们想逼自己答应,不管是宫主还是皇DìDū不行!
李澄空歪头看看她。
陆青鸾道:“我不会嫁给你的。”
李澄空点点头:“明白,我是太监嘛。”
“你明明知道不是因为这个!”陆青鸾嗔道:“故意气我是不是!”
别人以为他是太监,她却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太监。
李澄空笑道:“好吧,既然你能应付得来,那就算了。”
他脸上虽然是笑着,心下却怅然若失。
如此美人儿娶回家确实是一桩妙事,可惜没那么容易,大宗师啊,哪这么容易娶。
也可惜没办法弄清天子剑的增强办法了,到底以什么为增强的力量,他一直在探索中。
是民心?是尊崇?还是只要别人知道就好,还是别的什么?
陆青鸾斜睨他:“你独自借酒浇愁,是想家了?想回到你那位公主殿下身边?”
李澄空笑着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发愁?”陆青鸾道:“你还有发愁的事?”
“武功不强,憋屈异常,怎能不发愁?”
“哼哼。”陆青鸾白他一眼:“那别人岂不愁死了!”
这李澄空简直贪得无厌,到了大宗师还不罢休,还非要天下第一天下无敌。
“我听到消息……”
李澄空将先前听到的一鳞半爪说给她听。
听罢,陆青鸾娇媚脸庞笼罩一层严肃,起身便走:“我去打听一下!”
李澄空招呼小二再上一幅碗筷与杯子,然后又要了几道菜,一边喝酒一边等候。
一刻钟后,陆青鸾回来,坐下来接过李澄空送上的酒,一杯而尽:“是真消息,而且这位皇子马上便要来了,可能这两天就到了!”
李澄空正端起酒杯轻啜,闻言停住。
宋云轩已经混进禁宫,却没打听到这消息!
他蹙眉道:“这是要干什么?”
陆青鸾看一眼周围,低声道:“这消息是绝密的,绝没有外泄,怎么可能在酒楼里听得到?”
李澄空摇头:“难道有人故意泄给我听的?”
他目光扫向仍在绊着嘴的三人。
这三人武功低微,而且神情激动,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注视。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一帧一帧回放,有的还反复回放,细细分析。
最终摇头叹息:“看来是无意中泄露出来的。”
这般绝密的消息竟然泄露出来了,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朝廷这是准备脚踏两条船?”陆青鸾道。
大永与大月联姻,几乎所有大永人都知道,尤其是宪王娶了大月的天下第一美人儿独孤漱溟,更是举世皆知。
如果大永再跟大云联姻,那真是左右逢源,这实在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李澄空皱眉沉思。
据他所知,大月与大永是准备联手对付大云的,而不是为了让大永左右逢源的。
大永这么做恐怕是选择了大云,背叛了大月。
那自己与独孤漱溟的处境将变得极尴尬。
他忽然想到,宪王府被封到南境,是不是也与此事有关,并非因为扳倒了隆王而迁怒自己?
没有直接逐自己与独孤漱溟离开,甚至杀自己与独孤漱溟,是留有一丝重新合作的可能?
大永与大月唇亡齿寒,大永皇帝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实在搞不清楚!
“别急,我会仔细探听清楚的。”陆青鸾道:“你已经住进太子府了?”
“见到国师了。”
“惑主之辈!”陆青鸾撇撇红唇:“据说武功差得很。”
“是大宗师。”李澄空道。
陆青鸾“哦”了一声:“那还差不多,……看来他们实力真够强的,杀了一个大宗师还有这个大宗师。”
具有两个大宗师的宗门,实力是极惊人的,就像他们永离神宫。
两人说着话,忽然一阵阵惊呼声从大街响起。
李澄空与陆青鸾皆耳力过人,一听便飘身从桌子间隙穿出窗户,站到对面的屋顶,俯看下面大街。
只见一群明光银铠士兵正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行在大街上,两边人们纷纷避开,发出惊叹之声。
一共一百零八个银铠士兵,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冷光,阳光明媚暖人,银铠的冷光却能冰冻心魄。
看到这些银铠,人们仿佛置身于寒冬,站在雪地上,纵使天空阳光明媚,却无法驱逐寒意。
银铠士兵们簇拥着一辆紫漆马车。
马车紫光幽幽,车身阴刻着华美花纹,金色装饰在阳光下不停闪烁金芒。
高大的车轮被奇异之物包裹着,行走无声,即使走过坑洼之地,车厢也无颠簸。
在这辆马车上,尊贵华美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陆青鸾道:“这不是大永的马车,样式古怪,……不会是那大云皇子已经到了吧?”
“很有可能。”李澄空轻轻点头。
此时马车旁边两个紫袍老者忽然抬头,双眼闪过金芒。
李澄空轻哼,眼中闪动紫光。
“砰!”无形的力量在虚空炸开,周围骤然狂风呼啸。
银铠士兵们顿时一缩一放,分成了三个圆圈,把马车护在当中。
最外一圈与最内一圈的银铠士兵不知从哪里取出了银盾,把自己众人护卫其中,第二圈则持弩警惕看向四方。
“撤阵。”一个魁梧青年沉声道。
众银铠士兵迅速恢复原位。
李澄空轻哼:“两个大宗师,还真是够奢侈的!”
这明显看出大云的强大与强势,一个皇子身边竟然跟着两个大宗师。
也难怪宪王会被刺身亡,他身边如果有两个大宗师,何至于身死?
陆青鸾脸色忽然惨白,“噗”喷出一口血箭。
而此时那两个大宗师的一个也喷出血箭,与陆青鸾一般模样,一样的伤势。
都是精神力不足而被重创。
陆青鸾一下萎靡不振,蔫头耷脑提不起精神:“好厉害的家伙。”
哼!”李澄空轻哼一声,双眼一凝,眼瞳再次流转幽幽紫光。
另一个紫袍老者眼中迸射金芒。
“砰!”虚空再次闷响。
狂风再次呼啸,大街上风沙走石。
银铠士兵这一次没动,如钉子般钉在地上,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已经纷纷跑远,隔着二十几米停住再扭头看。
他们怕殃及池鱼,也极为好奇。
紫袍老者“噗”喷出一道血箭,脸色顿时惨白,双眼黯淡无光。
这一下也受了李澄空重创,与同伴一般无二。
精神受损恢复起来比身体受伤慢得多,归根到底是因为人们对精神力量的了解更浅,而灵丹妙药对精神的作用也极有限。
李澄空轻哼:“走吧!”
“走吧……”陆青鸾怏怏回答。
她很气恼,怎么自己总是累赘,明明到了大宗师,为何却几次三番的落败受挫?
到了大宗师不是就能纵横驰骋无人能挡吗?天下间不是大宗师寥寥无几吗?怎到了自己这里,动不动就碰上大宗师,还是比自己强得多的大宗师,碰上了就是受虐落败。
李澄空带着陆青鸾消失。
他们刚刚消失,马车门推开,一个俊美逼人青年探头出来,看一眼两人:“陈老莫老,你们不要紧吧?”
“殿下,我们无妨。”两紫袍老者忙挤出笑容。
“回来吧。”马车里传出一个清朗声音:“初来乍到总要让着一点儿他们,继续前进,尽快进宫。”
两紫袍老者露出尴尬笑容。
俊美青年冲二老笑一笑:“嘻嘻,没相让吧?一山更比一山高,打不过也没什么,二位供奉继续努力修炼哟。”
“殿下先回车厢吧,”一个紫袍老者苦笑道:“否则他们会一直看下去。”
“走!”俊美青年缩回车厢。
银铠士兵们继续往前走。
——
李澄空带着陆青鸾回到自己院子,进到前院小亭里,陆青鸾已经服用了灵丹,精神仍旧萎靡不振,如蔫了的花朵。
“如何?”李澄空盯着她娇媚的脸庞问。
陆青鸾哼道:“不要紧!”
她在跟自己生气,咬牙道:“不行,我要闭关!”
李澄空道:“那你何时出关?想练到天下无敌的时候再出关?恐怕练成老太婆也不成。”
“谁老太婆啦!”陆青鸾嗔道:“我根本不会变老!”
现在成就大宗师便不会再老去,容颜会一直保持现在的模样。
李澄空道:“好吧,你不会变老,不过这种皇宫供奉都是修炼了一辈子的,比不过的,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陆青鸾白一眼他哼道:“你是在拐着弯夸自己吧?”
李澄空失笑。
这确实像是自夸,皇宫供奉们厉害,可自己更厉害。
陆青鸾又给他一记妩媚的白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是不是笑我太弱!”
李澄空收起笑容,食指与中指骈为剑指,点向她眉心。
陆青鸾没闪避,任由他剑指点中自己。
顿时一道清泉注入眉心,她曼妙身体抖一下,打了个激灵,瞬间恢复精神。
“这是什么奇功?”陆青鸾嗔道:“你有这么好的奇功,何必让我吃那颗补天丹!”
补天丹可不是寻常灵药,也就是她身为大宗师才有,寻常弟子根本见不到这灵丹。
“你动作太麻利,没得来及阻止,”李澄空收回手指:“你帮我打探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陆青鸾道:“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你真要掺合?”
李澄空摇头:“大永真要跟大云联手,我可能就要被诛杀。”
“……我去问清楚!”陆青鸾黛眉轻蹙,起身道:“不过你先别乱来。”
李澄空摆摆手。
陆青鸾飘身而去。
李澄空则皱眉分出一缕精神钻进宋云轩脑海。
宋云轩正在一间宽大的厨房里炒菜,赤着膊,光着膀子,挥舞着勺子忙得热火朝天。
李澄空一出现,他动作不停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挥舞了几下,把一大盘菜盛出大锅,然后放下勺子,跟旁边的人打个招呼出了厨房。
他来到外面的水井旁,打了一桶水,直接用水冲洗身体。
他动作之际,分神跟李澄空说话。
洗了过后又回到厨房,继续挥舞着自己的勺子炒菜,李澄空这一缕精神返回自身。
李澄空抬头看向天空,若有所思。
陆青鸾一去不回,李澄空等了一会儿便回屋歇息,第二天从入定中下榻时,陆青鸾已经站在窗外桃树下。
一树桃花皆盛开,与她千娇百媚的脸庞相映,盛开的桃花黯然失色。
陆青鸾挥挥手,李澄空招招手。
陆青鸾进了他屋内,幽香跟着进了屋,袅袅飘溢,她得意的笑道:“可发觉我来啦?已经站了半个时辰!”
李澄空笑着摇头:“好厉害的敛息之术。”
他确实没发觉到陆青鸾来临。
这固然是陆青鸾的敛息之术厉害,能瞒得过他灵觉,但更是因为她没有敌意与杀意。
如果是心怀敌意或者杀意的,即使敛息之术再厉害他也能觉察。
她优雅的坐下,娇躯前倾,压低声音道:“这一次弄清楚了,其实更糊涂了。”
李澄空点头示意继续说。
“这次来的是大云四皇子,宋玉明。”陆青鸾低声道:“是一个很不受宠的皇子。”
李澄空蹙眉:“不是联姻的?”
“不是。”陆青鸾摇头道:“据说只是过来谈判,要谈西境边界问题。”
“一位皇子亲自过来谈判?”
“是挺奇怪的。”陆青鸾摇头:“诸位公主也没收到消息,应该不是联姻,更何况,即使联姻也不可能跟他呀。”
让一位无足轻重的皇子娶公主,这根本没有联姻的效果,所以不会这么干。
“但愿如此……”李澄空舒一口气。
他忽然抬头看一眼太子府门方向:“国师来了,……呵,好大的声势!”
他感觉到了十几道气息临近国师府,除了一个是国师了空,还有十八道气息。
“我去看看!”陆青鸾一闪身飘出去。
李澄空摇摇头,跟着她,飘到了大门口。
太子霍天送带着卢照川与胡敬义亲自迎出大门,神情恭敬中带着热情,迎着了空与十八个和尚一起进入太子府。
李澄空与陆青鸾正好迎着他们。
了空一身紫金耀眼的袈裟,身边十八个和尚皆着紫金袈裟,神色肃穆庄严。
“阿弥陀佛!”了空和尚合什:“李施主让老衲好等!”
李澄空微笑:“容后拜见。”
他带着陆青鸾侧身避开:“殿下,我与青鸾要出去一趟。”
“先生自便。”霍天送笑道。
了空和尚再合什,然后带着十八个紫金袈裟和尚与霍天送三人往里走。
PS:更新完毕。
陆青鸾明眸闪动,盯着他们的背影,娇媚脸庞渐渐笼罩一层寒霜,然后弥漫到周身,寒气袭人。
李澄空道:“十八罗汉,皆身负奇功,能拉大宗师同归于尽。”
他越发笃定空海静院与须弥灵山同出一源。
原本看了空和尚的大日如来经还只是半信半疑,可看到这十八罗汉,与自己当初遇到的须弥灵山十八罗汉一般无二,。
自己现在的修为更胜,看得更清楚。
他们头顶上空十丈处皆浮现一道罗汉虚影。
虚影高有两丈,周身金光流转,仅见其削瘦身形,五官却模糊。
即使五官模糊,仍能知道每一道虚影相貌皆不同,显然是不同的罗汉。
十八道罗汉可以瞬间组成一个阵法,从而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这位了空和尚还真是谨慎。
陆青鸾扭头看向他。
李澄空道:“空海静院的实力原本就强大,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确实可怕!……别理他们,我们出去转一转吧,天京城好玩的地方挺多,一次也没玩过呢。”
陆青鸾紧绷着玉脸:“我要闭关了!”
李澄空笑道:“你这是又嫌自己武功不够强?”
“嗯,我要闭关!”
“这又何必呢,这是跟自己过不去。”
“我要闭关!”陆青鸾紧咬饱满诱人红唇,缓缓道:“什么事待我出关再说。”
她转身便走。
李澄空一步跟上,与她并肩而行:“闭关到何时。”
“不知道。”陆青鸾脚下如御风而行,片尘不沾:“这一次我一定……”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扭头看李澄空。
她眸子黑白分明、清**人,顾盼之间流光溢彩,眼角的娇媚风情更勾魂:“你且等着我,别一个人行动,你对付不了空海静院的!”
李澄空笑道:“好啊,我等着你。”
陆青鸾白他一眼:“别嬉皮笑脸的,我说真的,刚才那十八罗汉加上了空,足以取你性命了!”
李澄空收起笑容:“好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性情。”
陆青鸾紧绷的玉脸顿时解冻,抿嘴笑了:“那我去啦。”
她觉得自己多虑了。
这家伙身为大宗师,比自己不知厉害多少的大宗师,胆子却极小,最知道趋吉避凶,绝不会迎难而上。
两人说着话,仍旧脚不沾地的掠行,陆青鸾忽然加速,眨眼消失在喧闹的人群里。
李澄空嗅着周围飘荡的早餐香气,心中怅然若失。
——
“师父,我要闭关。”陆青鸾坐到周思盈身前蒲团上,直接说道。
周思盈一袭宽大的月白长袍,从蒲团上慢慢睁开眼:“跟李澄空闹别扭了?也难怪,他怎能不生气?”
“不是,他没生气。”陆青鸾摇头道:“是我自己要闭关。”
“为何?”
“武功太差。”
周思盈莞尔一笑。
“师父,我武功的确太差,总是累赘!”
“怎么,李澄空嫌你了?”
“不是不是!”陆青鸾道:“是我自己嫌自己!”
周思盈道:“你已经是大宗师,而且你如此年轻,日子还长着呢,不急在一时。”
踏入大宗师几乎很难身亡,除非自己做死,剩下的时间只等慢慢积累。
她如此年轻便是大宗师,再过几十年谁能挡得住?
当世之中恐怕也只有李澄空堪可一战了。
“师父,我是说真的!”陆青鸾急道:“不是开玩笑!”
“好吧好吧,闭关就闭关吧。”周思盈摇头笑道:“谁会拦着你上进?”
“我要练永夜神功。”
“不行!”周思盈脸色一变。
“师父,别人练不成,我能练成!”
“别胡闹!”周思盈脸上笑容全部消失,严肃紧绷。
“师——父——!”陆青鸾捉住她胳膊,用力摇晃着:“我们永离神宫历代哪一个大宗师比我年轻?”
“……没有。”
“那就是啦!”陆青鸾傲然道:“旁人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别人练不成的永夜神功,我能练成!”
“根本不是一回事!”周思盈哼道:“你已经是大宗师,何必却冒这个险?你这是自己做死!”
历代死在永夜神功的奇才不知有多少,到后来便成了永离宫的禁忌奇功。
永离神宫的永离两个字,是永夜神功与天离剑诀的合称,两大镇宗奇功。
剩下的永离神指、万象搬山功等皆非最强的奇功。
“总要有人练吧?不练岂不太浪费!”陆青鸾道:“我一定要练成它!”
周思盈摇头。
“师——父——!”陆青鸾用力摇着她胳膊。
周思盈坚定不动。
陆青鸾哼道:“师父你不同意,我也要练!”
“你这丫头,到底为何如此?”周思盈道:“明明只要循序渐进便是!”
“我可等不到!”陆青鸾道。
“是因为李澄空吧?”
“不是!”
“哼哼!”周思盈狠狠剜她一眼:“但你要记着,绝不能强来!”
“师父,我又不傻!”陆青鸾道。
周思盈想了想:“我要在你身边护法,我说停就停!”
“好好好。”陆青鸾答应。
周思盈这才无奈的起身:“我去跟宫主说。”
——
李澄空找了一处地摊,吃过早饭之后,信步在大街上悠然的闲逛。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城外,站到一条滔滔大河边。
大河宽有十丈,浪花翻涌,河水滚滚如沸水。
河上有数条大船经过,船上之人匆匆忙忙。
水气弥漫,吸入肺里格外的湿润清新。
尤其此时是清晨,更是如此。
据他所知,平常时候,河边是很热闹的,出城游玩的人多,河边就是最好的玩耍之地。
此时清晨,人们还没出来,只有他独自一人站在河边,看着河水滔滔,行船迅捷。
李澄空深吸几口气,感受着世间的美好,嘴角露出笑容,可抬头看看天空,又摇摇头。
天空的那柄天子剑仍像随时会刺下来一般,自己的小拇指大小天子剑恐怕是挡不住这一柄巨剑。
他忽然扭头看过去。
两个青年并肩而来,一个英俊优雅,剑眉朗目却气质忧郁。
另一个俊美逼人,身形矮小,明眸顾盼流辉,眉宇间透着灵慧。
而远处的两个老者身着紫袍,却是他所见过的,且交过手的两人。
他一下便知道了这两个青年的身份,正是刚刚抵京的大云四皇子。
应该是那个气质忧郁的青年。
至于那个身形矮小的俊美青年,却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
两青年看到李澄空看过来,点头微笑。
不想两紫袍老者倏一闪,横挡在他们身前,身形紧绷,紫袍无风自动。
李澄空笑着摇摇头。
两紫袍老者如临大敌,不敢松懈。
气势汹涌,心思流转。
现在求援也没用,且一旦发出讯号,那就是逼着眼前的青年动手,自己二人挡不住多久,没等援兵过来,四皇子九公主已然遭到毒手。
这里可是大永,不是大云,即使四皇子九公主被杀,皇上也不可能杀到大永来!
他们拼命想着办法,万万没想到竟然一步踏入绝境!
李澄空道:“稍安毋躁,我们无怨无仇,何必一见面便要动手?”
两紫袍老者冷冷瞪着他,不敢松懈心神。
万一他这是疑兵之计呢?
趁自己稍一松懈,发动雷霆一击。
“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英俊忧郁青年抱拳道:“小王宋玉明。”
李澄空道:“李道渊见过王爷。”
“李道渊……”宋玉明沉吟。
少女娇笑道:“原来是大月的金甲一品太监李澄空!”
李澄空看一眼少女。
少女一挺胸:“我乃宋玉筝!”
她胸脯一挺却平平实实,不显高隆。
李澄空抱拳道:“九公主,幸会。”
宋玉筝道:“李澄空你不是去南境了吗?”
“偶尔回来看看。”
“回来是有什么事?难道知道我们要过来,所以要刺杀我们?”
“我为何要刺杀你们?”
“因为我是大云的公主,四哥是大云的皇子。”
“我们有何怨仇?”
“你不担心我们大云会入侵你们大月?”
“那你们大云要做好被大月打败的准备了,甚至大月会反攻报复。”
“大月?嘿!”宋玉筝琼鼻不屑的一哼:“你们铁西关糜烂成那样子,简直就是诱我们大云动手嘛!”
“那你们大云为何不动手?”
“我们大云喜好和平,不主动出击。”
“哈哈……”李澄空大笑。
“九妹!”四皇子宋玉明摇头道:“少说两句!”
两个紫袍老者心里捏了一把汗,暗暗埋怨宋玉筝。
九公主真是胆大包天,这个时候竟如此刺激李澄空,这不是找死嘛!
万一李澄空气极了动手,不堪设想!
宋玉筝撇撇红唇:“你们大月皇帝也真够差劲的,换了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任由边关烂成那样!尤其还是铁西关!”
李澄空摇头:“还不是你们大云干的好事?”
如果不是大云高手刺杀,贺兰晴怎会重伤,铁西关的局势自会恶化到那程度?
“这可不关我们大云朝廷的事,是大云宗门自作主张。”宋玉筝哼道:“不过也是你们无能,什么军神,连个刺杀都挡不住也好意思叫军神?”
“九妹!”宋玉明沉脸喝道。
贺兰晴的军神名号可是沙场上厮杀出来的,不容亵渎,即使身为大云皇子,他也敬佩异常。
“最可笑的是你们的英明皇帝!”宋玉筝挑挑修长入鬓的眉毛,哼道:“明明独孤漱溟做得很好,控制住了铁西关的局势,只要坐镇一两年就能让铁西关稳固若山,你们皇帝偏偏调走了独孤漱溟,简直就是自毁嘛,昏聩之极!”
李澄空叹一口气,摇摇头。
“怎么,没话说了吧?”宋玉筝得意的道:“这就是轻视女人的代价!”
李澄空道:“你们大云难道不轻视女子?”
“当然不啦!”宋玉筝傲然道:“要不然我岂能跟过来?”
“不知九公主你负责何事?”
“告诉你也无妨。”宋玉筝傲然道:“整个大云武林皆归我管!”
李澄空笑着摇头。
“你不信?”
“如果真如此,怎可能只有两位大宗师护持?”李澄空笑道:“你们大云武林强大,大宗师可不仅有两位吧?”
“两位大宗师已经足矣!”宋玉筝哼道:“哪个大宗师敢杀我?!”
李澄空微眯眼睛。
两紫袍老者忙后退一步。
紫袍猎猎荡动如站大风中,心里暗自叫苦:九公主啊九公主,求你赶紧闭上嘴吧!
宋玉筝傲然瞪向他。
李澄空一步跨到宋玉筝跟前,手掌轻轻按向她眉心处,宋玉筝明明觉得他很慢,偏偏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手掌贴过来。
李澄空手掌在她眉心一尺外停住,退一步消失。
而此时两个紫袍老者才转过身,已经不见李澄空,忙又转身,发现李澄空站在原地。
好像李澄空从没动过一般。
宋玉筝心怦怦跳得厉害,却挺着平平的胸脯傲然道:“哼,李澄空,你能杀我,但你敢杀我?!”
“九妹!”宋玉明再也忍不住,沉声道:“闭嘴!”
“四——哥——!”宋玉筝跺脚:“让他闭嘴才是,怎么让我闭嘴!”
宋玉明不理她,对李澄空摇头苦笑:“小妹从小宠坏了,还望李先生见谅!”
李澄空道:“九殿下话虽不好听,我却无言以辩,王爷此来大永为何,难道是要与大永结盟,对付大月?”
“哈!”宋玉筝失笑。
李澄空看向她。
宋玉筝不屑的道:“李澄空,你也真能给你们大月脸上贴金,对付你们大月,我大云还需要结盟?”
“如果不结盟,你们攻大月之时,大永必会趁虚而入,你们大云再强也承受不住两边夹击吧?”
“谁说承受不住?”宋玉筝傲然道:“我大云兵强马壮,收拾你们易如反掌!”
她说着话,把白玉般小手伸出,再翻过来。
“九妹!”宋玉明沉声道:“够了!”
宋玉筝瞪一眼李澄空,嗔道:“好好好,我闭上嘴便是,光让这个自傲自大的太监说!”
“九妹!”宋玉明脸色一沉。
李澄空摇头叹道:“身残之人,武功再强也是没用,总要被人轻视。”
“当世谁敢轻视李先生!”宋玉明抱抱拳:“我代九妹赔罪了。”
宋玉筝斜睨一眼李澄空。
到了他这般境界,举世滔滔有几人敌,早就不在意别人说他太监了,偏偏还要装做一幅被打击模样,简直是虚伪透顶!
“不敢当。”李澄空抱拳微笑:“听说大云是由大皇子为太子?”
“正是大哥。”宋玉明轻颔首。
李澄空道:“听说这位大皇子可没那么英明呐,而且身体也不好。”
宋玉明摇头不语。
宋玉筝忍不住哼道:“这关你什么事?”
“如果大皇子不在了,是不是你们诸位皇子都有机会,像大永诸位皇子一般?”
“李澄空,你真够歹毒的,是想我们大云自相残杀吧?哈,告诉你,做梦!”
“哦——?”
“即使大皇兄没了,还有二皇兄,二皇兄没了还有三皇兄,我们大云是以长幼排序,不像你们大月与大永乱来一气!”
“立长不立贤。”李澄空摇头:“终非长久之道啊。”
宋玉筝嗤之以鼻。
大云的朝廷体系与大永大月不同,对皇帝的依赖并不大,皇帝是贤是愚,对朝廷影响不大。
皇帝只要不捣乱不扯后腿,大云的江山就能永固,而先皇遗训就是皇帝的紧箍咒,让皇帝不能乱来。
所以大云越来越强大。
李澄空道:“那四皇子是没机会了?”
宋玉明摇头笑笑。
宋玉筝哼一声:“李澄空,你跑来天京,难道就不怕有人刺杀独孤漱溟?据我所知,你是拜倒在独孤漱溟石榴裙下的吧?”
李澄空皱眉,觉得刺耳。
宋玉筝看他脸色如此,笑盈盈说道:“大月第一美人呀,只从画像上见过,真是可惜,很想看看她到底美貌到何等程度!”
李澄空淡淡道:“九殿下与之相比,不可道以里计!”
他知道对女人来说,说容貌不及别人是巨大伤害。
“哼,怪不得把你迷住了呢!”宋玉筝道。
李澄空轻笑:“天下第一美貌,怎能不好好呵护,九公主你是不会理解的。”
“好色之徒!”宋玉筝冷笑。
宋玉明无奈摇头。
两人针尖对麦芒,真不知道为何见面就互相看不对眼。
李澄空轻笑:“男人的天性罢了。”
“男人?呵!”宋玉筝斜睨他。
李澄空看一眼她胸脯:“女人?”
宋玉筝粉脸色变,勃然大怒:“好个登徒子!”
“砰!”
“砰!”
两道水柱冲天而起,皆有一人合抱粗,在清晨明媚阳光下闪烁白光,宛如涂了水银。
它们在三丈高处一拐,一道撞向两个紫袍老者,另一道撞向宋玉明。
“王爷速退!”两紫袍老者断喝。
他们化为两道紫影,一人冲向一道水柱。
水柱在空中忽然扩散,宛如两只巨大水母张开,笼罩了所有人。
两紫袍老者顾不得攻到自己的水,挡在宋玉明与宋玉筝身前。
李澄空则双掌一按,大紫阳掌力在空中形成一个圆盾,挡住了自己。
“噗噗!”两紫袍老者喷出两道血箭,便要扯起宋玉明与宋玉筝逃走。
可一道黑色火焰凭空涌现,一下便笼罩了两人,顿时再无声息。
李澄空皱眉:“黑天神焰!”
一道白光弧凭空而生,斩向宋玉明。
宋玉筝瞪大明眸却无能为力,两人虽近,她却没办法及时挡在宋玉明跟前,只能尖叫:“四哥——!”
她以为自己要见到四哥身首两处,鲜血迸溅,所以死死瞪大眼睛不肯逃避。
却见宋玉明忽然一闪,堪堪避开这一道光弧。
光弧消失,出现一个蓝衣人,身形高瘦,脸蒙蓝巾,仅露出一双寒光湛湛眼睛。
“吁……”宋玉筝身体软绵绵要站不稳。
看到宋玉明身边的李澄空,她觉得惊奇却又涌起无尽的感激,如果不是他这一下相救,四哥真没命了!
谢天谢地谢谢李澄空!
李澄空松开宋玉明,冲宋玉筝笑道:“九殿下,你先前怎么说的,不自相残杀?哈哈!”
宋玉筝顿时狠狠白他一眼:“小心点儿,雷狱峰的天雷剑客!”
李澄空看向蓝衫人,摇头道:“事不可为,他怎敢纠缠?这里可是天京城外!”
说着话,他头顶凝现一柄金色巨剑,一巴掌宽、两米长,金光耀眼看不清剑身,猛斩进黑焰之中。
“吱——!”尖啸声中,黑焰猛的一缩,化为一朵蜡烛般火焰,倏的钻进空中消失不见。
那蓝衫人寒光湛湛的眼睛深深看一眼李澄空,然后一晃消失无踪。
两紫袍老者脸色苍白,软绵绵坐到地上,苦涩的道:“王爷,恕我等无能!”
如果不是李澄空,四王爷已然遇刺身亡,自己二人有何脸面见人?
“是谁?”宋玉筝尖声叫道:“这么轻松压过二老,一定不是无名之辈,是谁?”
两人涩然摇头。
他们隐隐猜得到却不能说。
自己二人身为禁宫供奉,如此轻松被压制,这等高手两只巴掌数得过来,再结合蓝衫人的身形就差不多猜到了。
可猜到了却不能说,否则必将惹来一堆麻烦,自己身为供奉实在犯不着。
宋玉筝明眸炯炯,死死瞪着他们。
两人目光垂下,开始运功疗伤。
“九妹,算了。”宋玉明摇头道:“我们都知道主谋是谁,帮凶反而不重要。”
他看向李澄空,抱拳道:“李先生,大恩不言谢!”
李澄空摆手:“王爷,看来是同根相煎呐。”
大云能驱使雷狱峰与神临峰行事的,除了皇帝恐怕就是皇子了。
皇帝不可能让人杀自己的儿子。
“唉……,让先生看笑话了。”宋玉明无奈苦笑:“可能是一场误会。”
“不应该呀……”李澄空沉吟道:“王爷你只是排行第四,除了争皇位,哪来这么大的仇,要手足相残?”
“唉……”宋玉明摇头不语:“应该是误会。”
“什么误会!”宋玉筝嗔道。
宋玉明忙给她使眼色。
宋玉筝哼道:“四哥,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李澄空早晚也能知道,就是大哥要杀四哥!”
“九妹!”宋玉明脸色一沉。
“大皇子?”李澄空笑道:“到底多大的仇,难道是夺妻之恨?”
大皇子应该不怕四皇子夺位,那就是别的仇,能刺激得兄弟相残的仇到底是什么?
宋玉明摇头道:“其实是上一辈的恩怨了,大哥一直没能放下,实在无奈。”
宋玉筝撇撇红唇:“大哥是先发制人,免除后患,他表面温厚罢了,其实最霸道不过!”
李澄空看向滚滚河面,微笑道:“四王爷要不要把这两人留下?”
“算了。”宋玉明道:“他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也不能怪他们。”
“四哥——!”宋玉筝嗔道:“他们敢奉命杀你,也就该死!李澄空,你若能杀掉他们,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澄空道:“那就算了。”
宋玉筝瞪大明眸:“这可不是一个小秘密,是事关天下的大秘密!”
李澄空懒洋洋的笑笑。
他的精神却是被洞天里的变化所吸引。
小拇指长的天子剑已然变化,有无名指一般长,增加了一大截。
虽远不能跟头顶高悬的天子剑相提并论,可比起自己原本的天子剑,却是实打实的增加了三分之一。
他一直在寻找天子剑增强之秘,先前以为是民心,以为是名望,现在才知竟是逆天改命!
他救了四皇子宋玉明的性命,竟令这天子剑增一截,当真是意外之喜。
这难道就是好人有好报?
“李澄空,你真不想知道?”她斜睨着李澄空,明眸流转明珠般辉光。
李澄空仍沉浸在喜悦中。
找到了天子剑增强之法,那意味着打开了无敌之门,对自己意义非凡,举足轻重,甚至是命运的转折点。
“尤其关乎你们大月的命运。”宋玉筝恼怒的哼道。
李澄空仍摇头。
宋玉筝咬牙切齿:“你就一点不关心你们大月的命运?”
“我只是一介太监,大月命运怎轮得到操心,九殿下太高看我啦。”
“我确实太高看你,以为你修为精深之后,会目光更高远,会关心家国安危呢。”
“我这点儿本事,全身而已,却做不到兼济天下。”李澄空摇头道。
“李澄空,你就是不想帮四哥杀他们!”
“九殿下,我若是单纯的帮忙,已经杀了他们,可惜呀……,你非要跟我做交易,那就算了。”
“……李澄空,你厉害!很好!”宋玉筝精致脸庞布满怒气,却笑出来。
宋玉明温声道:“大宗师关乎一国之实力,能不折损还是不折损得好。”
宋玉筝嗔道:“四哥,他们是来杀你的!”
“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也怨不得他们。”宋玉明摇头:“如果不遵命,必然累及宗门。”
宋玉筝没好气的道:“大哥不会勉强别人,只会拿出足够的好处让人甘心卖命,归根到底是他们贪心,人为财死,死不足惜!”
李澄空道:“现在想杀也晚了,且饶过他们,四殿下真是来跟大永谈判边境的?”
宋玉明迟疑一下。
宋玉筝哼道:“你怎知道的?!”
“看来不是。”李澄空摇头道:“想必是负有秘密使命了,难道是跟大永结盟一起对付大月?”
宋玉筝白他一眼:“你还真能异想天开!”
李澄空忽然旋身一斩。
他袖中探出一柄雪亮长剑,射出一道下弦月般的白光,破开空气劈开河水,斩进河底。
“轰——!”轰然巨响中,水花冲天,怒浪排空。
随即河水涌现一片血红。
李澄空摇头:“这次是真逃了!”
宋玉筝脸色微变。
如果刚才李澄空走了,那两家伙一定会杀个回马枪,到时候两供奉是无力阻挡。
说起来李澄空又救了四哥一次!
李澄空道:“可惜,听不了你那秘密了。”
“李澄空,你真够厉害的!”宋玉筝哼道:“我说给你听便是了!”
自己再不说,那成什么人了?
可自己这是被逼着说,太不爽了!
“九殿下实在不情愿就算了。”
“嘿,我心甘情愿!”宋玉筝冷笑:“心甘情愿!听好喽,是关于你们大月青莲圣教的。”
李澄空神色一肃。
宋玉筝道:“青莲圣教的教主已经出关啦,嘿,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李澄空皱眉:“青莲圣教教主出关,怎关系到大月的命运了?”
“你记得倒是清楚!”宋玉筝白他一眼道:“因为她一旦出关,就会杀大月皇帝独孤乾!”
李澄空眉头一挑。
宋玉筝道:“这可是皇室的秘事,外人是不会知道的,独孤乾与纪梦烟是仇家,因为纪梦烟的大哥死在独孤乾的手上,一定要报仇的。”
“可青莲圣教与皇子有如此之深的纠葛。”
“公是公,私是私,”宋玉筝道:“青莲圣教与朝廷的关系不受影响,不过嘛,他们的私人恩怨还是要解决的。”
“这哪是公是公私是私。”李澄空摇头:“真要打起来的话……”
李澄空听说过这位纪教主的事迹,练成了青莲圣典,也曾跟独孤乾交过手,难分上下。
这一次出关,恐怕是压得过独孤乾,难道真能杀掉独孤乾?
这确实是关乎大月朝命运。
一旦独孤乾身亡,凭七皇子能撑得起大月?他觉得七皇子不是这块料。
“这个秘密够份量吧?”宋玉筝轻哼。
李澄空抱抱拳算是道谢。
宋玉筝道:“你不是想掺合进去吧?凭你的修为,根本不够格参与!”
李澄空点点头。
他现在只想弄清楚,到底如何逆天改命才能最快增强天子剑。
还有就是尽快分出一百零八道神念。
远处有一群人结伴而来,却是一群青年剑客,青衫飘飘,腰悬长剑,潇洒磊落。
他们迤逦而来,好奇打量李澄空五个。
“李先生,不如我们找一处酒楼坐坐吧。”宋玉明道。
李澄空笑道:“改日吧,四殿下,九殿下,告辞。”
他抱拳一礼,飘然而去。
看着李澄空消失在远处,宋玉筝皱皱琼鼻:“难缠的家伙!”
“九妹!”宋玉明摇头道:“你太失礼,太过咄咄逼人了,李先生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谁知道他是不是内应。”宋玉筝道:“故意市恩。”
“胡说!……九妹,你把人心想得太坏。”
“四哥,我未必是胡说,是四哥你把人心想得太美好!”
“唉……”宋玉明摇头:“我们也回去吧。”
两人的观念截然不同,怎么也没办法说服对方的,再争下去也无益。
“不再看看?这里的风光确实与我大云不同。”宋玉筝道:“宏伟开阔,朴拙雄壮。”
她明眸陡一瞪靠近的八个青衫剑客,吓他们一跳,忙按上长剑后退一步。
“滚吧。”宋玉筝淡淡道。
“这位姑娘……”
“还不滚?!”宋玉筝断喝。
八人脸色大变,骤然苍白,然后对视一眼转身便走,好汉不吃眼前亏。
宋玉筝咯咯娇笑。
宋玉明无奈看着她。
宋玉筝笑道:“四哥看到了吧,这大永看着硬气,其实骨子里也一样的绵软,不堪一击!”
“走吧九妹!”宋玉明摇着头转身走。
两紫袍老者起身跟上,也暗自摇头。
李澄空则要进城,却被忽然钻出来的一个葛衣瘦小老者拦住,抱拳行礼:“李大人,咱家奉命请李大人前去。”
李澄空看一眼周围。
周围进城之人熙熙攘攘。
这老者身形削瘦矮小,面白无须,双眼湛湛有神,气度沉静从容。
李澄空一眼便看出他的不凡,一身修为已然是宗师,抱抱拳:“不知……”
“李大人到了便知。”葛衣老者低声道。
李澄空点点头:“也好。”
他随着葛衣老者钻进旁边树林,穿过树林已然到了江边,一叶小舟正横在江边。
两人踏进小船,无桨自动,如离弦之箭射至百米外一艘画舫旁。
画舫陈旧,朱漆斑驳,海水蚀痕浓重。
二人飘上船头,进入舫内。
一个老者正大马金刀坐在一个罗汉床上,倚着一个宽大的锦枕,慵懒的打量他。
老者削瘦、清奇,身形如鹤,洒脱超然有神仙气。
李澄空抱拳:“见过陛下。”
老者轻笑一声道:“你能认出朕来?”
李澄空微笑。
“唔,也难怪。”大永皇帝霍青空微笑,伸伸手:“坐吧。”
带他过来的葛衣老者搬来一张绣墩。
身为大宗师,面对皇帝可以坐着说话,这是大宗师的威严与地位。
李澄空坐下来:“没想到陛下会忽然见我。”
他是头一次看到大永皇帝,上一次去皇宫,可惜没能见到霍青空。
他身怀天子剑,底气充足,平静坦然。
霍青空轻轻点头:“朕一直想见你一面,可惜找不到机会。”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如此秘密的见自己,一定是有秘密之事,他隐隐觉得不太妙。
不过现在有天子剑,底气十足,也没有太紧张,只是从容的盯着他看。
霍青空脸色红润,双眼润莹如有宝光,看不出一丝病态,反而极为健康。
如果不是宋云轩混进了御膳房,他还真不可能知道霍青空的身体有问题。
“你是怨朕吧?”霍青空道。
李澄空眉头挑了挑,笑道:“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怨。”霍青空摇头道:“换了是朕也会有怨气的。”
李澄空道:“想必陛下必有深意。”
“朕还真没什么深意。”霍青空摇摇头:“只是想让宪王府远离事非之地,要不然,恐怕真要断绝这一脉。”
李澄空微笑道:“有陛下在,怎会如此。”
“从前的时候,朕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四海之内皆在掌控。”霍青空叹息道:“现在朕却明白,朕连天京都掌控不了!”
李澄空道:“陛下言重了。”
霍青空摇头道:“宪王府一脉……,叹——!我欠宪王良多!”
李澄空沉默不语。
霍青空道:“你对我封国师一事怎么看?”
“陛下高看我了。”李澄空摇头道:“想必陛下一定有必封国师的理由。”
“是啊……”霍青空看向敞开的窗户,叹息道:“这个国师是要封的。”
李澄空道:“是因为国师替陛下延寿?”
“看来你知道。”
“略有耳闻。”
“其实并非为此事。”霍青空道:“空海静院比你想象的更强大。”
李澄空道:“与须弥灵山是一脉吧?难道同气连枝,联合起来的?”
“当世诸宗,空海静院实力最强。”
“比得过永离神宫,比得过须弥灵山?”
“两宗加在一起也无法相提并论,他们有一门奇功。”
“原来如此。”李澄空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门奇功,可以凭借这奇功而威胁到大宗师,更何况宗师?
但前提是空海静院需得足够的牺牲,弟子足够忠心,能坦然赴死。
神临峰可怕就是因为这个,看来又出一个空海静院,神临峰弟子不多,门槛太高,可这空海静院到底有多少弟子,实在让人莫测,让人担忧。
“陛下,难道是跟国师有关?”李澄空若有所思:“难道陛下想除去国师?”
空海静院如此强大,而又封了空和尚为国师,李澄空便推测出了霍青空的用意。
依照正常思维,如此强大的空海静院一定受霍青空忌惮的,就像永离神宫。
可他不但不打压,反而封其为国师,大力扶持。
外表看上去,这是因为了空和尚替他延寿,甚至还能再次延寿。
活着对一个帝王的诱惑太大,是远远比寻常人强烈无数倍的诱惑。
但李澄空通过观察,隐隐发现霍青空的意思,显然,他有除掉了空的心思,有铲除空海静院的想法。
“果然聪明!”霍青空拍一下罗汉床的扶手,赞叹道:“一点即透!”
李澄空道:“难道陛下请大云四皇子来,也是为了除去国师?”
“聪明。”霍青空露出笑容:“这一招是出奇不意吧?况且即使大云出手,国师也怀疑不到朕身上。”
“陛下付出什么代价?”李澄空道。
霍青空道:“一城。”
“好大的手笔。”李澄空道:“难道陛下就不怕身负骂名,愧对列祖列宗?”
疆域城池乃帝王的逆鳞,绝不能失,一旦失了疆土,纵使再英明神武,百姓再安居乐业,这个帝王都是失败的,都将背负骂名,被后世引以为耻,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当需极大勇气,是豁出去了,也透出莫名的悲哀来。
“所以朕还在想别的办法,例如李澄空你。”霍青空打量着李澄空,轻声道:“朕看不透你,所以你堪为大任。”
李澄空沉默。
霍青空微笑看着他:“如何?能否替朕除去他?”
李澄空一笑:“陛下太高看我了。”
李澄空道:“陛下有三位大宗师,何必我出手?”
“这三位宗师皆已经被空海静院监视,一旦出手,马上就会有人同归于尽。”
“陛下,恐怕我也被空海静院监视着,随时有人冲上来拉我同归于尽。”
“国师还想拉拢你,拉拢失败才会动手,现在还不会。”
李澄空沉吟,叹一口气:“容我考虑一二。”
他倒不怕霍青空灭口翻脸。
“唉——!”霍青空摇头叹息:“这样罢,若你能除去国师,朕可封你为王!”
李澄空笑道:“我身为太监,怎能为王?”
“朕说你可为王,便可为王。”霍青空淡淡道:“难道封一个王爷,朕都做不得主了?”
李澄空看向霍青空。
霍青空平静看着他。
李澄空知道他是认真的,顿时怦然心动。
“如何?”霍青空道:“我这封赏不可谓不重吧?胜得过开疆拓土之功,这是朕最大的诚意了,若你不同意,那只能交给大云了,……朕敢说,这样的机会,恐怕一辈子也只有一次,能不能抓得住,权看你自己了。”
李澄空沉思。
“可是觉得朕封赏太重,反而不可信?”霍青空道:“你若能除掉国师,朕就不必割一城,你也就相当于得了一城,封王不为过。”
李澄空缓缓点头。
这么说的话,倒也说得通。
可一旦自己封王,一介太监封王,朝野必然轩然大波,反对如潮,自己这个王爷恐怕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但成为王爷的诱惑太大,他无法抗拒。
他深深看向霍青空。
霍青空笑道:“怎么,你还信不过朕?担心朕会不承认?”
李澄空笑了笑。
他还真有这个担心。
霍青空摇头道:“朕身为天子,一言九鼎,岂能食言?尽管放心,要不然朕发一个毒誓?”
“毒誓倒也不必,不必太过毒。”李澄空道。
“你这家伙!”霍青空指了指他。
李澄空微笑。
霍青空摇着头,仍旧发了一个誓,如果自己违诺,必活不过三年!
李澄空暗自皱眉。
三年……
他有点儿不太放心,不过霍青空发了这样的誓,还真没办法逼他再发一个了。
霍青空道:“要不然,一年?”
“这个……”李澄空呵呵笑一下:“那就麻烦陛下再发一个誓吧。”
他看那瘦小老者双眼寒光闪烁,显然是恼自己太过无礼,对皇上太不信任。
霍青空发了一个誓,若有违承诺,则活不过一年,然后摇头失笑:“朕这个皇帝也真够失败的,如此信誉!”
李澄空微笑:“陛下应该知道杀国师的风险,甚至九死一生。”
“对旁人如此,你有陆青鸾相助,没那么危险。”霍青空摇头笑道:“这个王爷已经是拿到手一半了!”
李澄空摇头叹息。
“李澄空,朕都这样了,你总要答应了吧?”
“陛下,好,我试试看。”
“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高寿,送送李澄空。”
“是,陛下。”葛衣老者躬身,送李澄空上船,催动小舟到江边,然后深深看一眼李澄空:“李大人,莫负期望,好自为之!”
他说罢看一眼南边天空。
李澄空顿时明白。
如果自己失信,不去刺杀国师了空,南境独孤漱溟那边必然面临报复。
李澄空笑笑,身形闪进树林消失不见。
——
正午的阳光照耀,李澄空在自己院内负手踱步,思维疾转如电,反复权衡。
即使不刺杀了空,也不必担心霍青空灭口,霍青空不至于非要灭自己的口。
自己与空海静院仇怨极深,怎么也不可能通风报信,顶多坐山观虎斗袖手旁观看热闹。
但报复一定会报复的。
南境处境会雪上加霜,甚至会直接报复到独孤漱溟身上,恶心一下独孤漱溟。
杀不杀了空,自己其实没选择。
即使不杀了空,了空也会杀自己,看似要拉拢自己,但自己对须弥灵山了解深甚。
他们看似柔和,其实最霸道无比。
他们已然把自己当成妖魔,要降妖伏魔,那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定不会半途而废,牺牲再多也再所不惜。
有选择,在权衡的是何时杀了空,要不要现在就杀,还是拖上一阵。
现在已经找到了增强天子剑的途径,多等一天,天子剑就可能更强一分。
可宋玉明他们已抵京,必不会耽搁太久。
一旦有了防备,恐怕更不好杀,空海静院的人海战术极为可怕。
他心念一动,扬声道:“来人。”
外面一个秀美侍女推门进来,裣衽行礼。
李澄空道:“去看看国师走没走,如果没走,请国师过来一述。”
“是。”
片刻过后,侍女回来禀报,国师尚没离开,要讲完最后一卷经再离来。
李澄空点点头,让侍女开始备茶与瓜果。
李澄空坐在小亭里,开始分神,想到了宋玉筝所说的秘密,青莲圣教的教主纪梦烟出关。
她到底会不会找独孤乾报仇?
一定会。
因为据他所知,两人打过。
既然打过一次就能打第二次。
二人胜负会如何?
他摇摇头,自己身在大永,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且看独孤乾的本事吧。
但自己不能不防纪梦烟。
毕竟自己杀了那么多青莲圣教的宗师,她身为教主,怎能不出这一口恶气?
一刻钟后,了空和尚敲门,李澄空亲自迎接,伸手肃请进院内。
十八紫金袈裟和尚留在院外没进来。
“李大人好清闲自在。”了空和尚坐下来,接过侍女送上的茶盏,微笑道。
李澄空笑道:“原本想去拜访国师,可既然国师来了,不如索性在我这里说话,不会不方便吧?”
“呵呵……”了空和尚笑道:“老衲是想跟李大人化解一下先前的误会。”
“误会?”李澄空讶然:“什么误会?”
“院内弟子对李大人有误会。”了空和尚温和的笑道:“而李大人对我敝院的弟子也有误会,正因为缺乏了解,所以才会生出那些误会。”
李澄空道:“空海静院功法玄妙,竟能以宗师之下的修为威胁到我。”
“皮囊之威罢了。”了空和尚道:“这是佛门的超脱秘法,直登彼岸之无上术,摆脱皮囊超脱世间,直抵彼岸!”
李澄空点点头:“了空大师也通晓此法?”
“老衲自然习得。”
“佛法精深奥妙,可赞可叹!”
他说着轻啜一口茶茗,叹道:“我听闻国师替皇上延寿,还有如此秘术?”
了空和尚合什朝天空一礼:“这也是同样的秘法,超脱之术,不过一个主杀,一个主生,运用之妙在乎一心。”
“可赞可叹!”
“佛法精深有不可思议之妙,李大人不妨一试。”
“我怕与佛法无缘了。”李澄空摇头叹息:“杀了太多空海静院弟子。”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空和尚蔼然微笑:“只要起皈依之心,为时不晚。”
李澄空却隐约感受到了一丝杀意。
这丝杀意隐晦之极,若不是李澄空现在修为增涨,很难感觉得到。
好一个舌灿莲花!
李澄空低头轻啜一口茶,洞天里的天子剑倏然出现,对了空和尚一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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