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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晴道:“末将如果依殿下之言而行,肯定会被皇上重罚,毕竟末将现在是最高将领。”

    他不解的道:“公主可否为末将解惑?”

    “揽月城必有机关,大云能悄无声息的进入。”独孤漱溟道:“猝不及防。”

    “那加强巡逻,让他们整装待战。”贺兰晴道。

    独孤漱溟淡淡道:“有用吗?”

    如果真能防得住,宋玉筝也不会说出来。

    李澄空与宋玉筝看着说说笑笑,一团和气,而且宋玉筝也倾情于李澄空。

    但两人却一直在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宋玉筝斗志昂扬,越是失败越是想要击败李澄空。

    此事有可能是宋玉筝故布疑阵,故意吓唬李澄空,凭李澄空多疑的性情,必会当真。

    但独孤漱溟还是决定相信李澄空的判断,揽月城内一定布置有机关,让城外之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

    所以最稳妥之计就是捞一把便走,将揽月城内扫荡一空,只留下老百姓就好。

    战争不该涉及到无辜之人,这是她一直以来竭力想做到的,也在践行的。

    而此时的李澄空与宋玉筝仍在谈笑甚欢。

    他分出一缕精神与独孤漱溟对话,丝毫看不出一丝异样来,宋玉筝根本无所觉。

    “赶紧退兵吧,”宋玉筝哼道:“我相信你有办法让大月退兵。”

    李澄空摇头:“我相信打不起来。”

    宋玉筝道:“一旦打出真火,谁能控制得住,我也是一片悲天悯人之心,没想到你却如此冷硬心肠。”

    李澄空笑着点头:“我心肠是冷硬,不如殿下你善良。”

    “咯咯……”宋玉筝娇笑:“头一次有人说我善良!……大云武林把我说成了女魔头,尤其是神临峰雷狱峰他们,恨不得我死。”

    “他们将来会看明白的。”李澄空道:“替我警告一下神临峰,别找我麻烦,要不然,我直接去神临峰!”

    “知道啦。”宋玉筝哼道:“你真让人扫兴!”

    “殿下,你手段越来越厉害了,佩服。”李澄空笑道。

    他觉得自己亏大了。

    既帮大云退了兵,还没占着便宜。

    他不想占这个便宜,否则理不直气不壮。

    占着理很重要,道义为民心,不占着道义,则失了民心,麻烦无穷,可不是一点儿人口就能弥补的。

    自己很贪心,当初只想天下无敌。

    现在近乎天下无敌了,却又不甘心自由自在,纵横来去,替自己揽上了责任。

    他这些日子看着南境的变化,莫名的自豪,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自己融合了超算倚天,只做一个无敌高手也太屈了倚天,凭着倚天,自己可以做更多的事,对天地施加更多影响。

    ——

    贺兰晴皱眉沉吟。

    月光如水。

    照着他阴晴不定的俊脸,眉头时而放松,时而紧锁,一时难以下决断。

    他很重视独孤漱溟的想法。

    毕竟独孤漱溟没有败过,心思细腻而周密,绝不逊色于自己,甚至更胜自己一筹。

    她既然提出揽月城有危险,那十有仈Jiǔ有危险,即使抱着万一之念头,也不能冒这个险。

    大胜之后,整个三大营皆弥漫着浮躁气息,觉得大云铁骑不过如此,闻名不如见面,盛名之下其实难符。

    他们难免会轻敌。

    在这般情形下,让他们重视埋伏,重视大云偷袭,也很难往心里去。

    ——

    宋玉筝忽然扭头看一眼南王府后花园方向,轻笑道:“李澄空,你够卑鄙的。”

    “怎了?”李澄空笑问。

    “青莲圣教的圣女已经到了吧?”宋玉筝哼道。

    李澄空眉头一挑:“到了吗?”

    他已经暗中通知了圣女。

    圣女悄然来临,照理说她们气息收敛,足够的轻盈,不会被宋玉筝发觉才对。

    偏偏宋玉筝发觉了,必然是有某种奇物对圣女生出感应,才会发觉圣女出现。

    “哼哼,装傻!”宋玉筝白他一眼道:“没用的,我得了一奇物,能护得魂魄,青莲圣教的圣女看不透我心思。”

    “凝心玉?”

    “当然不是凝心玉。”宋玉筝道:“凝心玉能被你抢走,我这个是抢不走的。”

    “你果然大有长进。”李澄空笑道:“那就说说吧,揽月城到底有什么机关?”

    从前的时候,宋玉筝一直处于下风,现在大有长进,有了反击之力。

    当然,这与她的天赋有关,确实是天生的能力,只是被自己激发磨砺了。

    “你说我能告诉你吗?”宋玉筝笑道:“要不然,你捉了我严刑逼供?”

    李澄空道:“那我就猜猜吧。”

    “好啊。”宋玉筝轻笑。

    李澄空沉吟道:“如果换成是我,我会在所有地方都设上机关来,如城门。”

    宋玉筝眉头挑动:“城门怎么布置机关?”

    李澄空道:“只需有一个毁灭的机关,一旦触动,城门便碎。”

    宋玉筝咯咯笑道:“李澄空,你还真能异想天开!”

    李澄空点点头:“看来被我说中了。”

    “异想天开!”宋玉筝摇头大笑:“那你说说,怎么设这么个机关?”

    李澄空道:“这就交给工匠们,不必我操心,还有城内,下面有地道,足够深的地道,不会被监听到,城内某处有大型出口,能迅速钻出来很多人,……应该是在城守府附近!”

    宋玉筝笑盈盈的道:“李澄空,你想象确实够丰富的。”

    李澄空点点头:“也猜中了。”

    宋玉筝哼一声,给他一记白眼:“差了十万八千里!”

    李澄空道:“我还会在城墙上做机关,能够瞬间毁掉一段城墙,然后猛的进入。”

    “咯咯咯咯……”宋玉筝娇笑声响亮清脆,如银铃在天空摇荡。

    李澄空点点头:“以城门吸引住兵力,再忽然从倒塌的城墙攻入,便可两面夹击,然后还有最后一道兵力,直捣心脏。”

    宋玉筝笑声更响。

    李澄空点点头:“看来是说中了。”

    “说中个屁!”宋玉筝笑声戛然而止,焦急道:“真能胡说八道!”

    她心中惊慌。

    难道是有人透露出去了?

    不可能,这是最高的机密,除了自己,甚至大哥都不知道,是父皇特意交待的。

    当初建造这些秘密机关的工匠甚至都被灭了口。

    李澄空微笑道:“看来我都说中了,可惜不知道哪一段城墙,至于城门,那应该就是西城门与南城门,……城守府旁边的建筑颇多,想要找到机关却也不易。”

    ——

    独孤漱溟淡淡道:“如果大云西林军进来,我们三大营能不能挡得住?”

    “……恐怕不成。”贺兰晴皱眉道:“东林军的话还堪一战,西林军怕是差了一点儿。”

    神京三大营的兵是百战之精锐,从各军擢拔,可毕竟停止了流转作战,长时间不临战场。

    通过上一次的埋伏战就可看得出端倪来。

    那是顺风战,埋伏在暗处射杀而已,还折损了不少人手,可见他们战力之弱。

    同样是军中精锐擢拔而成军,可西林军却是转战制,每年都要轮流上阵做战的,没脱离过沙场。

    这与三大营是截然不同的,所以三大营可堪与东林军作战,却绝不是西林军的对手。

    “西林军涌入揽月城内,三大营能不能压制得住?”

    “压不住。”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公主,真有机关?”

    “少啰嗦,赶紧让他们撤走!”独孤漱溟道。

    “唉——”贺兰晴苦笑:“那我跟皇上禀报一声吧,否则的话……”

    “父皇未必同意。”独孤漱溟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还是跟皇上说一声。”贺兰晴道。

    独孤漱溟没好气的道:“那我便要制住你,强行下令了!”

    贺兰晴摇头:“没必要如此,公主你担的责任太大,……罢了,我便疯狂一回!”

    他转身大步流星的回去,直接一拍桌子,下了撤退之命,该抢的东西已经打包,就等运回去了。

    当天明时分,史思忠带着一万天华军抵达的时候,大皇子宋玉璋已经在揽月城内相迎。

    史思忠魁梧壮硕如熊,脸庞方正,一派忠厚之相,与他的赫赫威名不相符。

    进入城内,来到城守府,坐到大厅里的时候,宋玉璋此时一派雍容大气,毫无先前的潦倒落魄。

    “大殿下。”史思忠打量一眼大厅,发现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一看就是被洗劫过,摇头道:“这帮家伙,还真是够过分的。”

    “确实让他们占了大便宜。”宋玉璋道:“是孤太过无能,让揽月城被破。”

    “人只要无恙就好。”史思忠道:“谁也不是百战百胜的!”

    宋玉璋摇头苦笑:“十四弟就行。”

    “呵呵……”史思忠摇头道:“那一场是老夫指挥的,他顶了个名字而已,后面的两场也是一样。”

    宋玉璋叹道:“亏得国公来此,震慑了他们,只能灰溜溜退走,孤何时有这般威名就好了。”

    “殿下过誉了,还是殿下有奇谋,不声不响的夺回揽月城。”史思忠笑道:“老朽可不敢居功。”

    “我也不知他们为何退兵,莫名其妙。”宋玉璋摇头道:“是小妹的手笔。”

    “九殿下确实腹有奇谋。”史思忠看周围:“怎不见九殿下?”

    “还没回来呢。”宋玉璋道。

    至今还没从南境回来,这一次退兵,一定是小妹的手笔,有李澄空的影子。

    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好像被施舍的胜利。



    “大殿下你需得定住心,别被引偏了。”史思忠看向左右,目光落在赵松涛身上。

    赵松涛冲史思忠笑笑,然后肃然而立。

    “国公此话怎讲?”宋玉璋忙认真请教。

    “你身为大皇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朝臣们最渴望最需要你的是哪一品质?”史思忠道:“是用兵如神吗?是勇猛无双,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吗?”

    “这个……”宋玉璋摇头:“恐怕父皇都做不到吧。”

    史思忠笑道:“皇上的用兵之才呵呵……”

    他摇头一笑。

    宋玉璋道:“父皇也上过阵?”

    “上过。”史思忠点点头:“我一直在身边陪着,皇上是晕血的,你可知道?”

    “啊——?”宋玉璋讶然。

    史思忠看一眼赵松涛。

    赵松涛后悔没早早退出去,眼观鼻鼻观心,好像老僧入定,不闻外物。

    宋玉璋道:“父皇见血也没有什么难受的反应啊。”

    他想想以前,父皇见血并没异样表现,冷静从容。

    “那是后来他修为到了大宗师,才克服了这个缺点。”史思忠道。

    “呵呵……”宋玉璋失笑。

    史思忠道:“更别说他用兵了,身为皇帝,不必自己用兵如神,只需用好将领即可,我们大云铁骑纵横天下,全赖皇上能知人善用。”

    “多谢国公,受教了。”宋玉璋长长一揖。

    他感觉一块巨石从身上挪开,一下变得轻松无比,是啊,自己是未来的皇帝,又不是将军,何必非要善战呢?

    只要自己手下将领善战即可。

    史思忠道:“经过这一战,大殿下知道将领的不易,战争的凶险与莫测,那就足够了!”

    宋玉璋摇摇头:“兵戈一起,当真生死莫测,胜负难料!”

    东林军与西林军加一起的实力远远胜过大月的三大营还有铁西关兵力。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他们丢了揽月城,一败涂地。

    如果是在这之前,他会痛骂带兵的将领,觉得一无是处,是糊涂蛋。

    经历过这一次之后,他方知将领的不易,当真是防不胜防,需要极大的运气才能获胜。

    所以两国不能轻易开战。

    尽管大云的兵力更强,可一旦开战,胜负难料,万一连续败两场,士气低迷,然后一败再败,大云岂不是要亡国了?

    兵凶战险,这绝不是虚言,是真正的经验教训。

    自己若为皇帝,绝不能轻启战端。

    “是啊……”史思忠感慨道:“大殿下该回京了。”

    “我现在便回京?”宋玉璋皱眉:“再等上一个月吧,把揽月城恢复好了再走也不迟。”

    “大殿下是盼着一雪前耻吧?”史思忠笑道。

    宋玉璋点点头。

    自己这点儿心思,在老奸巨滑的史国公跟前是藏不住的,没必要掩藏。

    “难呐。”史思忠摇头:“殿下的运气不好,大月最擅战的两人都在这里,凭殿下怎能得胜?”

    “现在有了国公你,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哈哈……”

    “凭国公你的本事压不下他们?”宋玉璋笑道。

    史思忠摇头笑道:“老夫已经老啦,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未必打得过。”

    “总要一试吧?”宋玉璋道。

    史思忠道:“铁西关固若金汤,如何能攻?”

    “我们当初也觉得揽月城固若金汤。”宋玉璋笑道:“他们不照样攻进来了?”

    “殿下可知大月为何能攻入揽月城?”史思忠皱眉:“按理说不应该啊。”

    “这事小九查过。”宋玉璋笑容敛去,冷冷道:“他们从大永弄到一千九幽甲,精选军中好手穿九幽甲翻上城墙,干净利落解决掉城头卫兵,这也有运气成份。”

    “九幽甲!”史思忠摇摇头:“大永竟然舍得放出这东西!”

    “大永当初为了换回镇北城,只能放血。”

    “大月神京三大营武功好手最多,有不少宗师,换了是铁西关的兵,绝对成不了!”

    “是。”

    “殿下想依葫芦画瓢?”

    “正是!”

    “恐怕不妥。”史思忠摇头:“依贺兰晴之手段,必会布置陷阱,老夫与他交手数合,当真是缜密之极,滴水不漏!”

    “那如何破城?”宋玉璋皱眉。

    史思忠苦笑道:“破城不易啊……”

    宋玉璋定睛看着他。

    史思忠摇头:“大殿下,这真的难为老夫了,铁西关真能那么容易攻破,也不会存在至今了。”

    “国公,孤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宋玉璋沉声道:“一定能做到!”

    “唉——!”史思忠苦笑:“恕老夫真的无能为力!心有余而力不足!”

    宋玉璋脸色阴沉,双眼渐渐迸射寒光:“国公,孤一定要攻破铁西关!”

    “攻破铁西关?”宋玉筝娇脆声音响起。

    史思忠暗松一口气。

    宋玉璋脸色放缓,甚至露出笑容:“小九,你可算回来了!”

    “大月撤兵了吧?”宋玉筝笑道。

    “还是小九你厉害。”宋玉璋眉开眼笑:“几句话就能退大月三大营!”

    他也暗凛李澄空的厉害,杀意更盛。

    竟真能让大月军队撤出揽月城。

    攻进揽月城的机会是罕之又罕,好不容易攻进来,就这么撤回去,怎么能甘心?

    换了自己绝不会答应。

    可偏偏真撤出了揽月城,还没伤揽月城的百姓,这需要多强的影响力?

    宋玉筝摇摇头。

    “小九,这次我要替你请功,你是最大的功臣!”

    “算了吧大哥,我没什么功劳。”

    “不是你,怎能让他们退出揽月城!”宋玉璋道:“小九你就别谦虚了!”

    “大哥,真不敢居功。”宋玉筝摇头:“城内没什么损失吧?”

    “人没有损失。”

    “财物都被抢了吧?”

    “是。”

    “哼。”宋玉筝紧抿红唇,不忿的哼气。

    宋玉璋笑道:“钱财身外物,只要人在就好。”

    “反正我是不敢居功的。”宋玉筝道:“大哥你该返京啦,别再呆在这儿了。”

    她何等敏锐,早就看出宋玉璋对李澄空的杀意,所以不想在他跟前说李澄空的好话,免得更添杀意。

    “我想临走之前,把铁西关攻破。”

    “不可能。”宋玉筝摇头:“铁西关会是一个巨大陷阱,别陷进去!”

    “……我不甘心呐!”宋玉璋叹息。

    史思忠暗松一口气。

    看来果然传言不虚,大皇子最听九公主的话,旁人劝是没用的。

    宋玉筝道:“报仇的机会多的是,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好吧。”宋玉璋点点头。

    ——

    李澄空与独孤漱溟吃过早膳,在湖上回廊里散步,说着铁西关的事。

    “父皇震怒,要重罚贺兰晴。”

    “怎么罚?”

    “削去一半俸禄,降了两品。”

    “贺兰晴埋怨你了吧?”

    “这是难免的,不过他也挺高兴。”独孤漱溟摇头:“他也知道自己功高,需得贬一贬,免得震主,惹父皇太忌惮。”

    李澄空点点头。

    贺兰晴是善战不善斗,善谋事不善于谋身,所以没被独孤乾所忌。

    如果不是这样的人,这次也不会听独孤漱溟的。

    两人正说着话,严宽一身玄袍,大步流星进来,抱拳一礼:“王爷。”

    李澄空瞥他一眼:“如何了?”

    “已经妥当了。”严宽道:“我们的人已经进了城守府,还有大皇子府。”

    李澄空道:“把触角伸进云京,尤其是盯住大皇子,他是个巨大威胁。”

    “是。”严宽肃然点头。

    李澄空摆摆手。

    严宽抱拳转身离开。

    严宽这一阵一直埋头发展宗师府,又收拢了数十宗师,触角广布,战绩卓著,但宗师府在南王府内最不起眼。

    除了他自己,知道宗师府的也就李澄空与独孤漱溟及袁紫烟徐智艺四人。

    其余人皆不知宗师府的存在。

    独孤漱溟清亮眼波跟随着他背影,直至消失,转头看向李澄空:“你真信得过他?”

    “严宽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反而最好驾驭。”李澄空笑道:“除了野心没别的缺点。”

    “你在揽月城趁机布下了钉子?”

    “这般好机会怎能错过?”李澄空笑道:“户籍名册都抢过来了吧?”

    独孤漱溟颔首:“你要这些干什么?”

    “用处极大。”李澄空道:“一者掩饰宗师府的人,二者,寻找可趁之机,筛选可用之人,成为耳目。”

    “你要把整个揽月城都掌控了?”

    “正有此想。”

    “随我来。”独孤漱溟笑道。

    两人来到一座院内,进到正屋,却见满满一屋子卷宗,正是揽月城的户籍薄。

    李澄空露出笑容,直接坐下,埋头开始翻看。

    独孤漱溟从旁边取下一个一米长的方匣子,轻轻打开。

    夜明珠灿灿生辉,珍珠玛瑙映其辉,还有一些珍宝玉雕堆叠其中。

    李澄空扫一眼,目光又落回户籍薄上,继续翻看。

    “你不要?”独孤漱溟道。

    李澄空道:“你留着吧,我用不上这些。”

    “用来换钱吧。”独孤漱溟道。

    李澄空笑着摇头:“那些矿藏卖的钱足够了,况且上一次还抢了长春城与长秋城。”

    “钱还有嫌多的?”独孤漱溟道:“况且现在有了北营。”

    李澄空歪头看她。

    独孤漱溟哼道:“到底要不要?”

    “那便收下吧。”

    “那真是多谢你啦!”独孤漱溟满脸微笑。

    李澄空哈哈大笑。

    独孤漱溟妩媚的白他一眼。

    李澄空收下这些,她不但不心疼,反而很高兴。

    李澄空笑着继续埋头看户籍薄,伸伸手。

    独孤漱溟亲自研墨,将笔醺墨递给他。

    李澄空不时划一个圈。

    他一口气将一屋子的户籍薄都翻阅完,已然是两天之后,然后出现在青莲圣教总坛。

    赵灿臣禀报,青莲圣教的弟子已经在揽月城扎下根,甚至还建了一个分坛。



    “教主,揽月城偏僻,实在没什么价值可言,何必在它身上浪费人力?”赵灿臣不解的问。

    李澄空笑了笑:“揽月城没价值?”

    “一座边城,虽然因为两国贸易而繁华,可对圣教好像没什么好处。”

    “揽月城做为一个桥头堡,慢慢渗透进云京。”

    “何必费这事儿,直接进云京就是。”

    “云京哪有这么好进?”李澄空摇头:“你也太小瞧大云朝廷与大云武林了。”

    “有那么难?”赵灿臣半信半疑。

    李澄空笑了笑:“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是。”赵灿臣没有反驳。

    他只是提一下自己的看法,听不听全在李澄空,李澄空既然做出决定,他只能执行。

    “教主,我发现一个不好的苗头。”

    “嗯——?”

    “清微山开始大举进入朝廷。”赵灿臣皱眉道:“仿佛要添补我们当初留下的位子。”

    李澄空道:“我们圣教弟子离开,由他们添上,也没什么不对吧?”

    “可他们太过积极了。”赵灿臣缓缓道:“属下觉得,清微山所图甚大。”

    “你是觉得,他们会对付我们?”

    “一定会。”

    “……你有何主意?”李澄空皱眉。

    自己跟清微山的关系还真不同,一者是李妙真,二是袁紫烟,都是清微山弟子。

    一旦真要开战,她们两个如何自处?

    李妙真是一定要站在清微山那边的,袁紫烟呢?估计也是一样。

    赵灿臣道:“我们还是得亮一亮剑,给他们提个醒。”

    “怎么亮剑?”

    “收拾几个清微山弟子。”

    李澄空失笑:“算了,先看看吧。”

    “是。”赵灿臣应道。

    李澄空返回王府的时候,对端上茶盏的袁紫烟招招手,淡淡道:“清微山现在要干什么?”

    “清微山?”袁紫烟一怔,摇头道:“老爷,我有段时间没回清微山啦,清微山可是出什么事了?”

    李澄空道:“清微山是不是打算跟朝廷合作?”

    “清微山一直与朝廷合作呀。”袁紫烟道。

    “原来还有圣教挡着,现在没了圣教,就与朝廷更深密的合作了?”

    “……对。”袁紫烟点点头:“青莲圣教弟子一离开,确实让出很多位子来。”

    李澄空摸着下颌若有所思。

    袁紫烟道:“老爷,是不是反悔啦,不想让青莲圣教弟子全撤出大月朝廷?”

    “撤出来为好。”李澄空道。

    袁紫烟笑道:“朝廷还是有朝廷好处的,很多事更方便,而且身在公门好修行呀。”

    李澄空道:“身在公门好修行,也易惹麻烦,……嗯,你心中有数才好。”

    “老爷,我们会跟清微山打起来吗?”

    “那要看清微山的了。”李澄空道。

    袁紫烟蹙眉。

    她最知道李澄空的可怕,一旦清微山跟李澄空做对,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断定清微山必败,毫无胜算。

    可清微山并不知道死太监的底细,自己说了他们也未必相信!

    他忽然抬头看向虚空,淡淡道:“神临峰!”

    袁紫烟扭头看过去,却毫无发现。

    李澄空道:“你们神临峰想报复我?可想好喽,我出手不会留情!”

    “李澄空,你太多管闲事!”虚空中传来一声怒吼,如惊雷响彻天地之间。

    李澄空看向缓缓浮现在天空的一朵黑云:“只准你们刺杀,就不准我救人?”

    这黑云看着有两米直径,形状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圆一会儿椭圆,一会有点方。

    好像一只水母在海水里游荡。

    “阻止我们神临峰者,死!”黑云中传来幽幽声音。

    李澄空道:“别装神弄鬼了,你们可能挡我一剑?”

    又细又窄的天子剑从洞天里浮现在天空,遥指向天空中袅袅飘浮的黑云。

    袁紫烟顿时一颤,身体莫名的发冷,好像坠落到了寒窖中,甚至不敢动弹。

    她紧抿红唇一动不动,盯着天空的那柄小剑看。

    知道这便是天子剑。

    只是不知为何这天子剑变得这么小了,难道是因为缩练所致?

    天空的黑云倏的一缩,化为一颗黑珠。

    黑珠如黑洞般吞噬周围光线,漆黑无比,似乎周围虚空也跟着被吞噬。

    李澄空眉头一挑。

    “李澄空,你以为天子剑就无敌天下了?”黑珠慢慢流转,周围虚空仿佛发生漩涡。

    漩涡传来汹涌的力量,要把一切都撕扯进去。

    地上的泥土与花树纷纷的飞起,形成一道龙卷风,开始旋转着往上去。

    李澄空轻笑:“还能躲得过天子剑?”

    “那就试试!”黑珠里传来不屑的冷笑。

    “嗤!”一声轻啸。

    “啊——!”尖叫声中,黑珠一分为二,然后化为两片黑云袅袅散为黑雾。

    李澄空轻笑:“真能吗?”

    “李!澄!空!”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从黑雾里传来。

    黑雾再次开始凝聚。

    李澄空好奇的打量着黑雾,任由它们凝聚为一朵黑云,看上云仅有先前的一半大小。

    “李澄空,你还有天子剑吗?”黑云里传来冷笑,然后再次猛的一缩,化为一颗小了一半的珠子。

    黑珠漆黑如墨,吸纳着周围的光线,天空中旋转的泥土与树叶们再次加速,朝着高处飞去。

    李澄空头顶浮现另一柄巨大的天子剑。

    “不知能不能挡住这一剑呢?”李澄空微笑看着黑珠:“你们应该是神临峰的顶尖高手了,刚才死了一半吧?”

    “李澄空!”黑珠内传出阴冷声音:“好一个李澄空,后会有期!”

    黑珠忽然一下钻进漩涡里,然后虚空一下变得平静,漩涡消散。

    天空中飞舞的树叶与泥土开始减缓,然后慢慢坠落,最终龙卷风也消散。

    袁紫烟松一口气,低声道:“跑啦?”

    李澄空点头。

    天子剑倏的消失,已经回到洞天内。

    “老爷,这天子剑……”

    “两柄。”

    “竟然有两柄?”袁紫烟好奇得不得了。

    李澄空皱眉没说话。

    青莲圣典能挡得住天子剑,看来这神临峰也有奇功能挡得住天子剑。

    果然不愧是神临峰。

    “老爷难道还怕他们?”

    李澄空横一眼她。

    袁紫烟忙笑道:“刚才他们吃了大亏吧?”

    “嗯,不会罢休的。”李澄空皱眉道:“这神临峰倒是个麻烦。”

    他担心的是他们不找自己麻烦,而找青莲圣教弟子的麻烦,甚至在南境捣乱。

    看来宋玉筝没把自己的话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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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十里之外的山峰上,八个老者正木然呆坐,好像八尊雕像。

    片刻后,四个老者缓缓睁开眼,对视一眼,看向另外四个老者。

    另四个老者却一动不动没有醒过来之相。

    “唉——”

    四个老者再次闭上眼,片刻后,一缕缕黑光从他们眉心处飘出,细如发丝,袅袅飘进另四个老者眉心。

    一盏茶后,八个老者同时睁开眼。

    “好险!”一个圆脸老者露出心有余悸神色。

    “天子剑果然不是那么好接的!”

    “如果不是我们奇功神妙,恐怕这一次都活不掉,能躲开天子剑就躲开!”

    他们神临峰卓然于世,是因为神魂之威力,刀剑攻击对他们近乎无效。

    而且神魂强大,也不怕别人的神魂攻击,论神魂之强,无人能及其右。

    天子剑偏偏是攻击神魂而且威力惊人。

    一旦被天子剑所斩,则魂魄皆灭。

    他们如果不是有奇宝乾坤珠,配合奇功天地归一诀,这次难逃一劫。

    他们后怕不已,不想再面临一次这种险死还生之境。

    “没想到这李澄空竟然有两柄天子剑!”

    “会不会吓唬我们的,虚张声势?”

    “对,还从没听说过两柄天子剑的!”

    “不是假的。”

    “嗯,我也感觉到了毁灭之意,是真的天子剑!”

    “这李澄空很邪门儿,还是少跟他碰面。”

    “难道我们要避着他?”

    “退避三舍,哈哈,那我们神临峰成什么了?”

    “那你们选吧,是维护神临峰的威名呢,还是保全自己性命!”

    “威名不坠,不是靠一个李澄空就能打压的,不必特意维护。”

    “嗯,正是正是,量力而行吧。”

    “呵呵,一群胆小鬼!”

    “那你跟他硬碰硬啊。”

    “我才不傻!”

    “那我们都傻是不是?你的胆量呢?”

    “我胆子大,但我不会送死,好啦好啦,赶紧走人,免得被李澄空逮住。”

    “要分散开走吗?”

    “别,一旦分散开,正合了他的意!”

    “正是!”

    八人化为八朵黑云冉冉而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李澄空出现,看着八人远去,喊一声道:“哪里走!”

    八人一惊,速度骤然加快。

    缩地成寸诀发动,李澄空一步跨到他们身后,缓缓道:“南境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李澄空,你待如何?”八人速度更快,如八缕黑光朝远处疾掠。

    李澄空道:“饶你们一命可以,但要交出一样东西来!”

    “什么东西?”

    “那颗宝珠!”

    “不可能!”

    “那就杀了你们,也能得到宝珠!”

    “李澄空,别欺人太甚!”

    “哈哈……”李澄空大笑:“你们来杀我,却说我欺人太甚?”

    “我们不是没杀得掉你嘛。”

    “如果不是天子剑,你们能饶了我?”

    “不管怎样,结果是好的,我们相安无事嘛,就别计较那么多啦!”

    “哈哈,相安无事?”李澄空大笑两声:“你们耗了我一柄天子剑,天子剑的威力你们该知道,难道我一柄天子剑比不得你们那颗宝珠?”

    周围景物飞速倒退,他们速度奇快,旁人甚至看不清影,只觉一掠而过。

    他们从树林上方掠过,所过之处,树梢剧烈起伏,如海浪涌动。

    李澄空慢条斯理的跟他们说话,丝毫没有生死仇人的剑拔弩张,反而像是交易谈判。

    “你只剩下了一柄天子剑,如果对我们用了,杀不死我们,那……”

    “谁说我只剩下一柄天子剑的?”李澄空哼道:“况且即使我不用天子剑,仅有青莲剑,就足够杀你们了!”

    “李澄空,别欺人太甚!”

    “交不交?”李澄空淡淡道:“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不交,那莫怪我无情了!”

    天子剑缓缓浮出洞天,出现在天空,跟着他们在天空飞行,似乎穿过云层。

    他们八人顿时如坠寒窖,后背爬上寒气。

    “三!”

    “二!”

    “慢着!”

    “一!”

    “给你便是!”一个老者掷过一颗黑珠。

    李澄空却轻轻一闪,避开这颗黑珠,冷冷道:“找死!”

    天子剑便要刺下。

    “这颗是真的!”一颗雪白珠子瞬间射向他。

    天子剑停住。

    他一拂长袖,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珠悬浮在半空,闪烁着七彩光华。

    他一下便知道是那颗奇珠。

    而另八人已经速度再增,化为八缕流光消失在远方。

    李澄空哼一声。

    看来这颗珠子不仅仅是一颗,否则,没这么容易要过来。

    他伸出手。

    宝珠慢慢飘落到他掌心,触手冰寒。

    森森寒意从手心传入,沿胳膊往上,如一柄小剑刺进他脑袋。

    镇魂碑迸射一团黄光,轻易震散这股寒意。

    李澄空将宝珠凑到近前打量。

    就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平平无奇,看不出异样,需得独特的奇功才行。

    他分出一缕精神,进入宋云轩脑海。

    片刻后他知道了这叫乾坤珠,与天地归一诀相配合施展,威力惊人。

    恰好宋云轩知道这天地归一诀,只是他的层次尚低,没得到乾坤珠。

    需得到大宗师境界,才能得到乾坤珠。

    至于神临峰到底有多少颗乾坤珠,宋云轩也不知。

    李澄空得了天地归一诀,洞天里的他已经开始修炼开来,乾坤珠也收入洞天内。

    他将此事便抛到一边,暂不打算再纠缠。

    神临峰得了这次教训应该会老实一段日子,他先要弄清楚这天地归一诀再说。

    他摸出金乌珠,引来金乌玄鸟,对金乌玄鸟说道:“神临峰来刺杀我,看来你说话不管用,到现在还没能降伏得了三山?”

    金乌玄鸟化为一道白光离开。

    他转身走到半路,它又飞回来,传出宋玉筝的话:“神临峰真刺杀你啦?可恶!这次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怎么收拾?”

    “容我好好想一想,神临峰在朝廷的势力极大,对父皇的影响力也大,需得抓住它们的把柄才行,说他们违我命令去刺杀你,这可不算把柄。”

    “他们敢不敢刺杀你?”

    “哼,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他们的乾坤珠能挡得住天子剑一击,所以对令尊没有那么忌惮的!”

    “你的意思不会说,他们敢杀父皇,也敢杀我吧?”

    “为何不敢?”李澄空道:“他们能挡得住天子剑,为何不敢杀令尊,就因为令尊是皇帝?”

    他最明白武者的心性。

    一个人有再高的权力,再庞大的势力,如果武功不够强,别的武者其实心底还是看不起的。

    仅仅靠忌惮其权势是震不住武者的,最根本的还是要能从武功上压制住。

    这是这个世界与他原本世界的根本差别。

    因为武学昌盛,所以武功强弱是根本,这个观念根深蒂固不可改变。

    心怀利刃,杀心自起。

    这不是自己能控制,是一种本能,是天然形成的阶层。

    身怀乾坤珠,能挡得住天子剑,当然也就对皇帝没有恐惧与敬畏。

    青莲圣教便是最好的一例。

    在大云之中,神临峰就像大月中的青莲圣教地位相当。

    “唔,这还真不能不防。”

    “防着他们一点儿,别以为他们不会反噬!”

    “明白啦。”

    金乌玄鸟这才歇息,不再频繁往来传音。

    ——

    天地归一诀修炼有成,他试着将元神散成黑雾,再与宝珠相合,凝为一颗黑珠。

    他感受着元神的坚不可摧,感慨这乾坤珠的玄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奇珠!

    有了这个,自己元神便又多了一份保护,他将一缕元神凝于乾坤珠内,放到了青莲宫中。

    从此之后,自己便有了更多一层保障,只要没攻进青莲宫内,自己就不会魂魄俱灭。

    而青莲宫乃青莲妙境所凝,外人是根本进不来的,除非纪梦烟与圣女要杀自己。

    可她们也不知这黑珠的存在。

    他甚至为了万无一失,把乾坤珠埋在墙根下。

    他忙活完这些,继续在王府里修炼,元神分为一百份之后,再难分出。

    这似乎触到了人的极限,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束缚压制着,不能超出这极限。

    李澄空隐隐感觉到危险,所以没有强行分神,只是不停的温养壮大,观照这一百份元神。

    有了吴思邪在,他与独孤漱溟都减少了一大半的精力耗费,省心得多。

    每天傍晚吃过饭后,吴思邪都会写一份条陈,将当日所发生的大事汇报。

    李澄空与独孤漱溟有什么指示,直接就说,吴思邪会记下来第二天批复。

    李澄空发现了吴思邪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怪不得能将东林军打理得井井有条。

    李澄空正入佳境,白光一闪,金乌玄鸟忽然出现在他肩头。

    他睁开眼睛,取出金乌珠。

    金乌玄鸟张嘴,传出宋玉筝的声音:“李澄空,大哥想宴请你,答谢你让大月退出揽月城。”

    李澄空眉头挑了挑。

    “大殿下太客气,此事不必谢。”

    “大哥过意不去非要谢你,赶紧过来吧。”

    “不必了。”

    “难道还要我亲自去请你。”

    “闭关练功,无暇抽身,改日再说吧。”

    李澄空没有跟大皇子周旋的意思。

    他怎能感应不出宋玉璋心里的杀意?

    因为独孤漱溟而嫉恨自己,也不仅仅宋玉璋一个人,他并不在意,只要不招惹自己便好。

    跟一个身怀杀意之人坐一起喝酒?

    李澄空懒得理会这般应酬,他现在的地位也不需委屈自己。



    “大哥,算了吧。”宋玉筝送走金乌玄鸟,笑眯眯的道:“他不来呢。”

    宋玉璋皱眉道:“难道李澄空是对我不满?”

    “不满?不满大哥你什么?”

    “谁知道呢。”宋玉璋摇头:“我也想知道,不然为何不过来?”

    “大哥,他也是贵人事忙呢,哪有这么多的闲功夫。”宋玉筝道:“南境里也有一大摊的事,还有他要闭关修炼。”

    她对李澄空坚持练功还是很佩服的。

    到了李澄空这般境界,近乎是天下无敌了,还有什么必要继续苦练?

    到了享受的时候,还继续苦练,太过违反人性。

    “他还要苦练?”宋玉璋神色凝重,若有所思的道:“看来是所图极大啊。”

    “所图什么?”

    “李澄空现在的武功,即使面对父皇也不逊色,近乎天下无敌手了,还练什么?”宋玉璋道:“为何还要练?”

    “为何?”宋玉筝问。

    宋玉璋沉声道:“当然是为了能超过父皇,能超过大月皇帝,大永皇帝,能杀得掉父皇他们!”

    “大哥你真能开玩笑!”宋玉筝失笑道:“他即使武功比父皇更强,也不会干这种事出来。”

    “为何不能?”宋玉璋道:“小九你不是常说,世上没有不可能之事吗?”

    “那也太离谱了。”宋玉筝道:“他杀了所有皇帝干什么?”

    “你说呢?”宋玉璋微笑。

    宋玉筝摇摇头:“大哥你想得太过险恶,李澄空骨子里是个闲适之人,不招惹他,他不会主动招惹别人。”

    “如果招惹了他呢?”宋玉璋道:“是不是就狠辣无情?”

    “……差不多。”

    “我总觉得,小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儿吧,太危险。”宋玉璋轻轻摇头。

    宋玉筝白他一眼:“大哥你的心思我也知道!”

    宋玉璋忙道:“胡说什么呢,我是就事论事!”

    “真的就事论事?”宋玉筝微笑看着他:“就没有一点儿私心?”

    “咳咳,好啦,既然他不来,那也不勉强。”宋玉璋道:“我明天就离开揽月城。”

    宋玉筝点点头。

    “要不然,小九你去邀请一下他。”宋玉璋不死心的道:“你亲自去的话,他一定能来。”

    “大哥,你为何非要跟他见面?”宋玉筝不以为然的道:“他既然不想见就不见呗。”

    “我实在好奇。”宋玉璋摇头感慨道:“想看看能打动清溟公主芳心的到底是何等人物。”

    “他也寻常得很。”宋玉筝道:“没大哥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不过是一直在一起,日久生情而已。”

    “嗯——!”宋玉璋摆手:“小九你不懂,就说你跟夏箓言吧,他倒是你的护卫,你们相处的日子够长了,你能喜欢上他?”

    宋玉筝白他一眼:“大哥你胡说什么呢,他只是我的护卫而已!”

    “李澄空当初甚至还不如夏箓言的地位呢。”宋玉璋道:“怎么可能让清溟公主生出感情?”

    “……大哥,你真是被迷住了。”宋玉筝无奈的道:“清溟公主是美貌,可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大哥你不是说不会被女人迷住嘛,当初的豪言壮语哪里去啦!”

    “此一时彼一时嘛。”宋玉璋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

    当初的豪言壮语犹在耳,对女人是不屑一顾的,所有女人都一个样,脆弱不堪,心眼如针,争风吃醋。

    自从看到独孤漱溟,他对女人的印象还是不变,可独孤漱溟是不同的。

    她就像天上的仙子谪落凡尘,不沾一丝烟火气息,冰清玉洁,皎皎无瑕。

    宋玉筝叹一口气:“大哥,何必自讨没趣呢,便是知道与李澄空的不同,又有什么用?”

    “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有什么用?”宋玉筝没好气的道:“天下间想得到独孤漱溟的多了去,个个都不甘心,那又如何?”

    “小九,我难道不如李澄空?”宋玉璋道。

    宋玉筝迟疑一下:“也不是不如,你们各有千秋吧,各有各的优点。”

    “唉……”宋玉璋摇头叹道:“你就别安慰我啦,我知道我不如李澄空。”

    宋玉筝没好气的道:“大——哥——!”

    她真是腻歪透了。

    自从见到独孤漱溟,大哥真像变了一个人,优柔寡断,患得患失。

    为一个女人变成这般模样,简直太没出息了,亏他还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呢!

    宋玉璋道:“小九,算我求你了!”

    “……好好好,那就请他过来吧。”宋玉筝没好气的道:“自讨苦吃,那怨不得我!”

    她转身便走。

    ——

    李澄空看着宋玉筝:“你这是要强请我过去赴宴?不会设了陷阱吧?”

    宋玉筝哼道:“大哥想感谢你嘛,不是你,大月也不会从揽月城退兵。”

    “也会退的。”李澄空道

    现在揽月城已经遍布他的耳目,已经在堪察整个揽月城,寻找其秘道与机关。

    青莲圣教内有精通机关之术的,已经寻到了城守府的暗道。

    当初如果不让贺兰晴退兵,必是一场厮杀,然后最终结果也是大月败退。

    与其被人杀退出揽月城,不如主动放弃,减少伤亡,还不损士气。

    不过大月损失,大云也一样损失,所以宋玉璋确实该给自己敬酒道谢。

    “你到底去不去?”宋玉筝道:“不就是吃顿饭嘛,有这么难?”

    “我现在……”

    “你再忙还抽不出一顿饭的时间?”宋玉筝哼道。

    “……好好好,去便去吧。”李澄空摇头:“但愿令兄别做出什么傻事来!”

    “放心,大哥他明事理。”宋玉筝道:“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

    李澄空招来袁紫烟,安排了两句,然后与宋玉筝一起飘飘而去。

    宋玉筝扯着李澄空的袖子,由他带着疾驰,眼前景物飞速倒退而去。

    两人说了神临峰的事。

    “这神临峰到底怎么回事?”李澄空道:“你真警告他们了?”

    “当然说啦。”宋玉筝顿时鼓起玉腮,恨恨道:“该死的神临峰”

    “你是压不住神临峰的。”李澄空摇头道:“归根结底还是武功不行。”

    宋玉筝嗯一声。

    李澄空道:“你有时间还是要多练功,身份权势不足恃,武功才是根本。”

    宋玉筝轻轻点头。

    她现在也有这般体会,如果自己有李澄空这般武功,还愁神临峰阳奉阴违?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一个时辰之后抵达了揽月城,出现在城守府,直接由宋玉筝带着到了后花园。

    宋玉璋听到消息,忙赶过来,远远便抱拳大笑:“李教主,孤有失远迎了。”

    李澄空笑着抱拳。

    “来人,摆宴!”宋玉璋喝道。

    赵松涛忙答应一声。

    宋玉璋来到花圃前的小亭,与李澄空相对面坐,呵呵笑道:“多谢李教主从中转寰,否则,东林军与西林军皆会损失惨重!”

    李澄空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关键还是贺兰将军知机而行。”

    “贺兰将军确实厉害。”宋玉璋缓缓点头,双眼闪过精芒:“孤败得不冤!”

    “听说他因此而受了重罚。”宋玉筝笑道:“降了三级。”

    李澄空叹道:“毕竟没有皇上命令而擅自弃守,罪过是极大的。”

    宋玉璋道:“贺兰将军宁肯自己受罚,也能当机立断退出揽月城,孤很佩服他!”

    李澄空笑笑。

    贺兰晴会如此,也是因为独孤漱溟的威名所致。

    贺兰晴信服于独孤漱溟的判断,所以才宁肯冒着重罚的风险而退兵。

    如果贺兰晴对独孤漱溟的判断半信半疑,那肯定不会冒这个险。

    被大云几句话吓退了,这便是一个大笑话,是一个终身难洗的耻辱。

    “大殿下,可以开席了。”赵松涛过来。

    “李教主,走走,我们边吃边说。”宋玉璋笑道。

    李澄空点头。

    这大皇子经历过这次惨败,大有长进,城府一下变得深沉,竟然能够把杀意彻底压下去,丝毫不显露出来。

    李澄空还是挺佩服的。

    他能忍辱是因为有绝对信心,一定能报复回来,把帐讨回来,所以即使忍一忍也不觉得如何的难。

    坐下之后,宋玉璋的神情越发亲近,探讨起战场指挥之术来,检讨他这一战的失败之处。

    李澄空不置可否。

    宋玉璋显然是得了高人指点,所以条理分明,不过战场指挥确实也需要天赋。

    对战术懂得多未必管用,要在极端的环境下瞬间做出决定,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智慧。

    宋玉璋显然不具备这样的天赋。

    所以他即使再怎么学,至多只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平庸将军,而成不了名将。

    独孤漱溟却不同,有卓绝的天赋,即使在情形不明,前路如雾笼罩的情形下,还是能依靠独特的直觉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宋玉璋敬了李澄空三杯酒,然后敞开了喝,越喝越高,酒意微醺。

    他心里不痛快,依照平时酒量,绝对不会如此迅速的有醺意。

    宋玉筝看得心惊,想劝却没劝,知道劝也没用,只会让他变本加厉。

    “唉……”宋玉璋长长叹一口气,微眯着眼睛看李澄空,摇摇头。

    李澄空笑了笑,继续喝自己的酒。

    “唉——!”宋玉璋又长叹一口气。

    李澄空依旧不搭话茬儿。

    “大哥,你醉了,该回去歇着。”宋玉筝忙道,伸手去扶他。

    宋玉璋甩开胳膊,摆摆手:“李教主,孤很羡慕你啊。”



    李澄空笑道:“殿下这便醉了,一身武功是干什么用的?”

    “孤武功好得很!”宋玉璋猛一拍桌子。

    宋玉筝忙摆玉手:“算了,别跟大哥说话了,我送他回去。”

    “孤有话跟李澄空说!”宋玉璋大声道。

    李澄空忽然一拂袖子。

    宋玉璋顿时戛然而止,一动不动,已然被封了穴道,昏迷过去。

    “你——!”宋玉筝瞪着他。

    李澄空道:“他耍过酒疯,过后必是尴尬,与其如此,不如止住,送他回去歇着吧。”

    “好吧。”宋玉筝也觉得有理。

    她也早想动手,犹豫之间被李澄空抢先出手了。

    赵松涛瞪大眼睛。

    他一直站在角落里,垂眼如老僧,余光却一直盯着这边,看到了李澄空的动作。

    他悚然一惊,冷汗顿出。

    这李澄空也忒大胆!

    李澄空动作太快,隐在暗处的护卫竟没能来得及出手阻止。

    如果李澄空这一下是杀大殿下,已然得手。

    这让他出一身冷汗。

    宋玉筝扶起宋玉璋,轻巧走出客厅。

    宋玉璋魁梧壮硕,宋玉筝显得更加苗条婀娜,却轻松的扶着他出去。

    片刻后,宋玉筝回来,摇头道:“大哥想说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呢。”

    李澄空笑道:“还是算了,我不想听。”

    “你真够过份的。”宋玉筝白他一眼:“继续吃吧,总不能吃不饱。”

    李澄空摇头:“已经饱了,我该走了。”

    “急什么。”宋玉筝道:“你不想看看揽月城的模样?”

    李澄空沉吟一下:“也好,看看揽月城吧。”

    宋玉筝瞥一眼赵松涛:“大哥若是醒了,跟他说一声我出去啦。”

    “是,殿下。”赵松涛肃然点头。

    李澄空朝他笑了笑。

    赵松涛觉得浑身一寒,莫名的紧张。

    李澄空与宋玉筝出了城守府,在揽月城的大街上漫步而行。

    打量着四周的喧闹与繁华,李澄空笑道:“看来揽月城没受战争影响。”

    “怎能不受影响!”宋玉筝哼道:“被劫掠一空,不知有多少富贾豪强倾家荡产。”

    “我看百姓没什么哀苦神色。”

    “可能是想得开吧,觉得能活下来就很满足了,毕竟兵凶战险的。”

    李澄空点点头。

    宋玉筝道:“清溟公主还真够厉害的,揽月城的老百姓虽然恨你们大月,却也仅仅是痛骂几句而已,我看甚至还隐隐有些感激,觉得你们铁西关军纪严明。”

    历代以来的军队,占了城池之下几乎都是大屠杀,当兵的杀红了眼,一发不可收拾。

    血海尸山,腥气冲天。

    可铁西关的军队,军纪严明之极。

    入城之后,执法队遍布于第一条大街与每一条巷子巡逻,但凡敢伤害百姓者必严罚,敢杀百姓者,直接斩首。

    揽月城内传遍了这个消息,据说清溟公主执法队一口气杀了二十二人,震慑住了众军士,令他们秋毫无犯。

    不过他们军纪是好,可抢起东西来毫不手软,而且手段高明,防不胜防。

    先挨家挨户点查人口,按照户籍薄点卯,再按照街巷分别集合。

    待老百姓们再返回家中,发现家里已经被搬空,值钱的东西全被洗劫一空。

    所有的值钱之物如首饰珍宝,字画古玩,金银瓷器,全部消失一空。

    粮食之类的却没动,能够照样过日子活下去。

    可一贫如洗的滋味谁不痛恨?

    尽管觉得他们良心未泯,没抢干净,还是痛恨无比,破口大骂。

    还好有钱之家多数有风险意识,不会只把东西藏在家里,还会藏在别处。

    像存在银庄里,金楼里,或者藏在城外的宅子里,甚至城郊的树林里。

    存在在银庄与金楼里的都被搜刮一空,城外的宅子或者城郊树林里的则幸存下来。

    李澄空笑了笑:“不结下血海深仇便好。”

    “李澄空,清溟公主这一套是你们南境的吧?”宋玉筝道:“我觉得后患极大。”

    李澄空眉头挑了挑。

    宋玉筝道:“现在看清溟公主风光无限,可她杀了神京三大营的人,有多少是权贵之家,他们岂能罢休?一定会趁机反噬的!”

    李澄空笑了笑:“如果是别人,确实怕反噬,可她是公主,反噬又如何?”

    “人心是难测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愤而发难。”宋玉筝哼道:“甚至趁机投敌叛国。”

    李澄空道:“死了二十几个人,能有这般决心的,又有几个?”

    “有一个就足够麻烦的。”

    “如果不这样,大月军队一旦放手痛杀,大月又有多少仇人?”

    “我们是两国,仇视你们大月不是正常的嘛。”

    “谁说揽月城一定会是你们大云的?”李澄空笑笑:“将来说不定还会回到大月,到时候,这些人就会成为助力,而不是麻烦。”

    “反正是不太妥当。”宋玉筝摇头。

    她也知道这做法对,可太过激进,容易引起反弹与反噬,有极大的麻烦。

    李澄空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军纪严明的利弊。

    好处当然是有好处,可坏处也有坏处,否则历代将领,真正能做到不伤无辜百姓的有多少?

    能成为将领的没有蠢货,难道不知道军纪严明的好处?

    两人行走间,李澄空忽然一指旁边的中年女子,淡淡道:“这是个拐子。”

    宋玉筝一怔。

    “她应该拐了不少的小孩。”

    “来人!”宋玉筝一招手。

    两个远远跟在后面的护卫上前:“殿下。”

    “捉了她,严刑讯问。”

    “是。”

    两个青年护卫上前便攻向那相貌普通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身形闪动,滑不溜手,竟然钻进人群里消失不见,从两青年护卫手里逃脱。

    李澄空摇摇头。

    宋玉筝紧绷玉脸,笼罩薄怒。

    李澄空屈指一弹。

    “嗤!”轻啸声中,指力仿佛拐了一个弯,击中了正左右挪移闪转的中年男子。

    两青年护卫如狼似虎般冲过去,如拎起一个破布偶,将她扯起来押走。

    李澄空摇摇头:“你们揽月城的治理不行啊。”

    宋玉筝紧绷着玉脸哼道:“这种人哪里都会有,怎么可能绝除?”

    李澄空道:“我镇南城便没有。”

    “不可能!”

    “你们揽月城的城卫太少。”李澄空摇头:“太过散漫,无为而治。”

    “城卫多了,耗费太高。”宋玉筝道。

    她从小受过精英教育,不仅仅有高明的读书人,还有一些县令城守甚至内阁大学士。

    而她又学习刻苦,所以也通晓治理一方的方方面面,知道其难易关节。

    李澄空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治安好了,财富自然流入,繁华更盛,税收也更多。”

    “哼,你们镇南城流入了更多的人?”

    “当然了。”

    “南境的人口原本就有限,流入再多又如何?”宋玉筝不屑的道:“大永是不可能有人想进南境的。”

    李澄空摇头微笑:“这可就错了,南境虽然人少,可南境有很多是大永天京之人,他们会不时写信回去……”

    “勾引人去镇南城?”

    李澄空微笑:“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必有人过来!”

    “……可笑。”宋玉筝不服气。

    两人继续往前走,李澄空看了看这边的酒楼,高有参云之势。

    这些酒楼绝对高度没有多高,可通过精巧的设计与建造,却给人天上宫阙之感。

    不得不说,大云的文化更繁盛,看得李澄空眼馋不已,这样的能工巧匠南境也想要。

    慢慢走到了东城门,李澄空道:“不必再送了,我这便回去。”

    “嗯,劳烦你跑一趟。”宋玉筝笑道:“大哥其实是想跟你交好的。”

    李澄空失笑。

    宋玉筝道:“他矛盾得很,既因为清溟公主而嫉妒你,又知道与你交好有大用。”

    “那他会如何选?”李澄空也看出了宋玉璋的纠结。

    这种纠结说明他不是个心性薄凉之辈。

    宋玉筝摇头道:“就看他理智能不能占上风啦,不过有我在,会提醒他的。”

    李澄空笑笑:“其实无所谓。”

    宋玉筝深深看他。

    这话让她心惊。

    大哥可是未来的大云皇帝,李澄空却如此的轻描淡写,并不放在心上。

    显然大哥一旦过份了,他就会出手杀人。

    自己还真是要好好练武了。

    李澄空摆摆手,转身随着出东城门的人们一起出去,很快穿过贸易场,进入铁西关。

    进铁西关需要关防,他身上带着,轻易进入铁西关内。

    一入铁西关,顿时感觉到不同。

    少了一些绮丽与精致,多了几分粗犷豪放,不管是建筑还是行走的人们。

    李澄空皱了皱眉。

    铁西关的关防查勘太简单,毫无警惕。

    这应该不是有人特意交待的,而是因为大胜生出的骄傲懈怠。

    觉得大云军队不过如此,即使混进铁西关也没什么,所以查勘不严。

    他在铁西关内转了两圈,看了城内军士的精气神,然后回到城守府旁边一座宅子。

    独孤漱溟已然出现在宅子里。

    “宋玉璋这是要麻痹我们,恐怕要奇袭铁西关了!铁西关上下弥漫着骄纵之气,是最好的时机。”

    独孤漱溟蹙眉。

    李澄空道:“通过了解,这位大殿下的性情很直爽,受不得委屈,一定想打下铁西关,即使打不下也要打。”

    “铁西关可没那么容易打。”

    “那就从内部攻破。”

    “这倒是防不胜防。”独孤漱溟皱眉。

    李澄空笑道:“那就从外部防御。”



    “如何从外部防?”

    “他们总要大兵压境吧?”

    “肯定不会小打小闹。”

    “那大兵从哪里进城?”

    “西城门。”

    “那就派兵在西城门外设伏,一旦有大兵压来,偷袭即可。”

    “可如果不从西城门,而从南城门呢?”

    “我会让人盯着他们的动静。”李澄空道:“一旦从南门进或者从北门,事先通知一声。”

    “好。”独孤漱溟缓缓点头。

    她现在虽然是副帅,但说话还是顶用,贺兰晴自从上一次之后更相信她。

    虽然连累他受重罚,削了三级,还是依然信服。

    宋玉筝回到揽月城内的城守府。

    来到寝居,看到宋玉璋正坐在榻上揉着眉心,一脸的痛苦神色。

    “大哥。”宋玉筝来到榻前坐下,打量着他:“可好一些了?”

    “好多了!”宋玉璋面露苦色:“我失态了吧?”

    “没有。”宋玉筝道。

    “不可能吧?”宋玉璋道:“我这是一肚子气,怎么可能不发泄几句?”

    “你没能说醉话就睡过去了。”

    “怎么可能?”宋玉璋不信。

    他知道自己酒后的德性,话多,很难睡过去的,非要说个痛痛快快才会罢休。

    他对李澄空一肚子不满,觉得李澄空配不上独孤漱溟,这世间没有男人能配得上独孤漱溟。

    所以一定会狠狠发泄一通,痛斥一番。

    宋玉筝无奈的道:“大哥,你这些把戏是瞒不住他的,铁西关也是不可能的。”

    “呵呵……”宋玉璋得意的道:“越是老实人,越容易骗得别人,……哼哼,他们现在都觉得我无能,我是败军之将,应该会灰溜溜的离开,我偏不!要让他们大吃一惊!”

    “风险太大!”宋玉筝皱眉。

    她知道宋玉璋这一口气不出来,会一直难受下去,一定要泄出这一口郁气的。

    可此事确实风险极大,铁西关没那么容易攻破,虽然现在骄兵横将懈怠不堪,还是不容易攻进去。

    还好这一次神临峰对李澄空愤怒无比,奈何不得李澄空,便拿独孤漱溟撒气。

    于是混入铁西关,在铁西关内部引发混乱,然后趁机打开城门,易如反掌。

    这计划甚至有史思忠的参与,也觉得此举甚妥,即使没能打开城门,那也没什么,神临峰的人能脱身。

    而城内大乱之后,铁西关的军队也没办法出动,天华军也能从容退离。

    “兵凶战险。”宋玉璋不以为然:“哪一次战争没有凶险,只要有六成的机会得胜,那就动手!”

    “……好吧。”宋玉筝道:“不过大哥,东林军与西林军进了城,他们能做到铁西关与三大营那般秋毫无犯吗?”

    “……难。”宋玉璋摇头:“他们如恶狼一般,怎么可能不见血?”

    宋玉筝蹙眉:“不能学清溟公主那般成立执法队,强行压住他们?”

    “那我在东林军西林军及天华军中的名声就臭了,他们觉得我不是自己人,不管他们的辛苦与死活。”

    “可清溟公主为何敢如此?”宋玉筝哼道:“难道你没清溟公主那般魄力?”

    “呵呵……”宋玉璋叹息道:“确实很佩服清溟公主,可惜,我确实做不到,她在铁西关有崇高威望,军心似铁不可撼动,所以有底气这么做,大哥我哪有这些?”

    宋玉筝脸色沉肃。

    战争的残酷她没见过,但能想象得到会如何的可怕,不知有多少老百姓遭殃。

    想到这里,她莫名的难受,汹涌着罪恶感。

    宋玉璋拍拍她香肩,温声道:“小九,这是难免的,没必要难受,各有各的命运。”

    宋玉筝摇摇头不说话。

    “就在今晚!”宋玉璋沉声道:“趁李澄空反应过来之前。”

    “唉……”宋玉筝叹息。

    宋玉璋道:“小九你虽聪明,但终究还是妇人之仁,关键时刻还是要硬起心肠的!”

    宋玉筝摇摇头:“那我走啦,不想看到这些!”

    “行行,你去吧。”宋玉璋道:“不妨去镇南城。”

    “嗯。”宋玉筝点头。

    她转身便走。

    宋玉璋笑了笑:“老赵!”

    赵松涛来到近前:“殿下,你可算醒啦,再不醒我真要召太医过来!”

    “嗯——?”

    “是李澄空出手制住的殿下你,这李澄空的武功确实神乎其神!”

    “是他?”宋玉璋脸色微变。

    赵松涛摇头:“也别怨护卫们没反应过来,他出手太快,而且突兀玩比。”

    “哈哈……”宋玉璋笑道:“哪个护卫得罪了你?”

    “真不是。”赵松涛忙摆手道:“殿下,我是要跟你说一声,小心点儿这个李澄空!”

    宋玉璋笑容停住。

    赵松涛点点头:“说句实话吧,不怕殿下你不爱听,殿下你在李澄空跟前真的是不堪一击!”

    “闭嘴!”宋玉璋冷冷瞪他。

    赵松涛仿佛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他真要杀殿下,不费吹灰之力!”

    “我杀你也不费吹灰之力,赵松涛!”宋玉璋怒喝。

    赵松涛忙抱拳:“是是,殿下,恕我失言啦,其实他杀不了殿下的。”

    “哼!”宋玉璋发怒。

    赵松涛嘿嘿笑道:“其实殿下有护身奇功,护身宝物,他真有杀意,一定会被挡住。”

    宋玉璋傲然一昂头。

    赵松涛道:“不过先前李澄空封殿下穴道的时候,那些奇宝怎没挡住?”

    宋玉璋脸色微变。

    “所以说,奇宝不可恃啊。”赵松涛叹息:“在李澄空跟前,这些奇宝没用。”

    宋玉璋脸色微变:“这家伙真够邪门儿的!”

    赵松涛用力点头道:“确实很邪门儿,殿下,还是别惹这种家伙的好。”

    “孤乃大云太子!”宋玉璋冷冷道。

    赵松涛道:“殿下,别说你是太子,便是皇上恐怕也是一样的想法,不想惹他的!”

    “闭嘴,不想听你说话!”宋玉璋一指门口:“滚蛋!”

    “是是是,我滚我滚。”赵松涛笑嘻嘻的:“殿下还是要想一想,是不是真要攻打铁西关。”

    宋玉璋瞪他,用力一指门口。

    赵松涛笑着往外走:“而且殿下,其实这是一步昏招,真要攻打铁西关,也应该悄悄的打,不该招来李澄空的。”

    “你!”宋玉璋又想发火。

    他招来李澄空,然后马上攻打铁西关,就是为了出了一口恶气,也是为了让独孤漱溟看看李澄空的无能。

    当然是夹杂着他的私心。

    赵松涛磨磨蹭蹭的往外走,走了十几步,才恢复正常:“现在可能惹起李澄空的怀疑了。”

    “别把他想得那么可怕!”

    “殿下,料敌从宽呐。”

    “我还不知道这个?”宋玉哼道:“要你告诉我?”

    “唉……忠言逆耳呀,殿下,我觉得还是算了!”

    “闭嘴闭嘴!还不滚?!”

    “走也!”赵松涛怪叫一声,跳出了门口。

    宋玉璋气哼哼的下床榻,在地上走来走去,来来回回十几趟。

    敲门声响起,史思忠出现在门口。

    “国公快请进。”

    “听闻殿下邀请了李澄空赴宴?”

    “是。”

    “青莲圣教教主,大永南王李澄空?”

    “正是他。”

    “……好。”史思忠点点头:“那殿下觉得他会不会发现我们的计划,听说殿下还差点儿喝醉了,没泄露什么吧?”

    “当然不可能!”宋玉璋忙道:“我只是微醺而已,并没醉,脑子清醒得很。”

    “那就好。”史思忠吁一口气:“我们从南门进攻。”

    “南门的话,要绕一大圈,太容易暴露了吧?”

    “西门我怕有埋伏。”

    “……那就听国公的!”

    “那殿下,我便吩咐下去了。”史思忠抱拳退出寝居,开始驱动天华军。

    ——

    夜色朦胧。

    月光如水。

    宋玉璋负手站在揽月城的城头,看着远处的铁西关城头,眼巴巴想看到独孤漱溟出现。

    他每天晚上都要站在城头,只盼能遇上独孤漱溟,看上一眼也好。

    他站了半个时辰,一直没看到独孤漱溟出现,失望而惆怅的叹息。

    眼前忽然白影闪过,发现宋玉筝忽然出现,玉脸绯红,显然是经过了剧烈运动。

    “小九?”

    “大哥,停止行动吧,李澄空知道了!”

    “嗯——?”宋玉璋皱眉。

    宋玉筝道:“李澄空已经知道我们今晚的行动,已经在城外埋伏了人手。”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宋玉筝从罗袖抽出一封信递给他。

    宋玉璋接过来打开,扫几眼,脸色阴沉:“怎么可能?这计划只有你我、国公还有老赵知道。”

    他扭头瞪向赵松涛。

    赵松涛忙道:“殿下,我怎么可能泄露?”

    宋玉璋看向宋玉筝:“小妹,不是你吧?”

    宋玉筝白他一眼:“大哥,你没疯吧!……赶紧发讯给国公!”

    “不会是吓唬你的吧?”宋玉璋道。

    宋玉筝道:“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那就派兵一探吧,看看到底有没有埋伏!”

    “……好!”宋玉璋沉声道:“国公应该会探明的,他行事向来谨慎。”

    恰在此时,史思忠大步流星上来,抱拳一礼:“公主也在。”

    “国公爷,你来得正好。”宋玉筝抱拳还礼。

    “唉……,二位殿下,有埋伏。”史思忠摇头苦笑:“恰好埋伏在南门外。”

    “能强攻吗?”

    “既然有埋伏,那城内也不会乱,强攻又有何用?”史思忠道:“这次就罢手吧,打也讨不了好。”

    天华军是比铁西关及三大营的兵强,可一旦接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关键还是最终的结果,攻不进铁西关,白打一场而已,多杀一些铁西关兵卒有什么用?

    PS:更新完毕。



    “罢手?!”宋玉璋深吸一口气,脸色迅速变阴沉,双眼渐渐冰冷。

    赵松涛暗自叫糟。

    大殿下这是真生气了,是要爆发出来的,可他怎么爆发?既不可能对九公主也不可能对国公爷,倒霉的便是自己。

    他暗自叫苦,却不得不接过这个锅:“要不然就强攻如何,殿下?”

    “砰!”宋玉璋猛一拍。

    “哗啦!”桌子碎一地,杯盏在空中就化为碎片。

    赵松涛松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口气算是泄出来了,不会再发到自己身上。

    宋玉筝斜睨他。

    赵松涛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九殿下,就这么放弃的话,委实不甘心,要不然,我们换一个方向?”

    史思忠摇头:“他们已经有了防备,是不可能得手的,我们先前就是想在他们骄横之际,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来一下,可现在已经有了防备那只会陷入缠斗苦战,铁西关易守难攻,攻不下来的。”

    “国公爷也攻不下,那真没人能攻得下了。”赵松涛叹息道:“难道我们大云就拿大月无可奈何啦?”

    “怨只能怨时运不济。”史思忠无奈叹息:“时也,命也。”

    他年轻时候,信奉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命不命的,束缚不了自己,而随着年纪渐长,才明白命运的存在,明白命运的可怕,对命运的敬畏与日俱增。

    这一次的事就是最好的一例,原本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可偏偏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不知是怎么泄露出去了,致使功败垂成。

    宋玉筝劝道:“大哥,还想美事儿呢!?撤吧!”

    “撤!撤!撤!”宋玉璋愤怒道:“孤真是小瞧了这李澄空!”

    “嗯——?”史思忠疑惑看向宋玉筝。

    宋玉筝摇头不语。

    史思忠又看向宋玉璋。

    宋玉璋歉然道:“国公,是孤的错,不该招来李澄空,致使他看出不对劲,从而破坏了我们这一次行动。”

    “李澄空?”史思忠越发好奇。

    宋玉璋道:“谁想到他如此惊觉,只不过请他过来喝一杯酒,感谢他上一次转寰,让大月撤出揽月城。”

    “被李澄空看出破绽了。”史思忠点点头。

    宋玉璋不服气的说道:“孤可一点儿破绽没露!”

    他看向宋玉筝。

    宋玉筝道:“大哥确实什么也没说,我估计他不是从大哥身上看出来的,是进了铁西关看出异样,毕竟他修为高深,感觉可能更加敏锐莫测。”

    “嗯,很有可能!”宋玉璋忙点头。

    “李澄空……”史思忠叹息道:“大殿下离他远一点儿为好,老夫是看不透。”

    “嗯,孤明白了。”宋玉璋道:“下一次喝酒,肯定要在事成之后!”

    其实自己太急了,失了方寸,应该在攻下铁西关之后再请他过来。

    不过那样就没了快意。

    “那老夫便撤兵了,殿下,直接随老夫回京吧。”

    “……回京!”宋玉璋咬咬牙。

    这意味着自己灰溜溜的离开揽月城,在军中的威望尽失,甭想再领兵作战了。

    他极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重振威望,铁西关这里没机会了,只能再觅其他良机!

    “砰!”他用力一拍朱柱。

    朱红柱子上出现清晰掌印,深一寸。

    ——

    夜色深沉。

    明月被浮云遮住一半。

    李澄空坐在湖上小亭里,看着洞天内第二柄小剑又暴涨一大截。

    周围湖水轻晃,隐约倒映星光。

    这一次小剑暴涨应该是功德所致,自己阻止了两军交战,至少救数百人,改变数千人命运。

    不过这次暴涨,不及救霍天歌那次的怒涨。

    他隐隐摸到一点脉络,这天子剑增涨多少与干涉多少人的命运有关。

    救一个霍天歌,可能影响到整个大永,而阻止一场战争,可能只影响数千人甚至数万人而已。

    淡淡幽香袭来,独孤漱溟白衣如雪,从虚空出现,坐到他身边,轻声道:“天华军已经撤走。”

    李澄空微笑:“还算明智。”

    独孤漱溟轻轻摇头:“宋玉璋要恨死你。”

    “确实会恨我。”李澄空笑道:“如果不去一趟铁西关,还真发现不了隐患,这一次是他弄巧成拙了。”

    他其实可以通过天象来看出端倪,但忙于练功,没有余暇一直看天象。

    而且天象苍茫,观看一次很耗神。

    他往往盯着的只有几位皇子与皇帝,还有身边人,其他人没那么关注。

    独孤漱溟道:“贺兰将军设宴相邀,要跟你当面致谢。”

    李澄空摆摆手。

    “嗯,我已经帮你推了。”独孤漱溟道:“他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

    “嗯——?”

    “十五弟不喜欢他。”

    “嗯——?”

    “十五弟现在太任性,丝毫没有做太子的架式,喜怒形于色,简单直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十五皇子我还是了解的,即使不喜欢,也不会因此而迁怒,能做到公正。”

    他虽然与独孤煦阳相处时间不长,但看透了他性情,侠心仁骨,难得的好人。

    这样的人不适合当皇帝,没有一点儿阴毒狠辣,真正做了皇帝,一定会被大臣们玩弄于指掌之上。

    对于皇帝来说,善良正直是最大的弱点,最容易被利用的致命弱点。

    “十五弟即使不喜欢,也不会迁怒他,可大臣们会揣摩十五弟的心思,看十五弟不喜欢,就会孤立贺兰晴。”

    “贺兰将军要受苦了。”

    “尤其现在被父皇降了三级,落井下石的人汹涌不绝,朝廷一片弹劾之声。”

    “还会再降级?”

    “大有可能。”

    “……皇上莫不是想把贺兰晴留给十五殿下?”

    “……也大有可能!”独孤漱溟若有所思,慢慢点头:“贺兰晴还年轻,十五弟做皇帝之后,贺兰晴还正当壮年,可以征战,这就能留给十五弟一个坚实的基础,父皇不愧是父皇,想得更深远。”

    “就怕计划不如变化快。”李澄空沉吟。

    他起身来到小亭栏杆前,按着玉雕栏杆抬头看天。

    天空浮云仍遮着明月,也挡住了星光。

    他摇摇头。

    这便是周天流虚观星诀的局限,天气不好,则看不到星相,会错过最关键的变化。

    独孤漱溟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怕贺兰将军多想?”

    李澄空道:“别寒了人心才好。”

    他随即笑道:“他如果呆得不爽利,不如来我们南境,可以尽情挥洒他的才华。”

    “我们南境又无战争可言,英雄无用武之地。”独孤漱溟笑道:“他怎么可能来?”

    “没战争可以训练。”李澄空道:“可以练兵嘛。”

    “他练兵远不如你。”独孤漱溟摇头:“指挥打仗更好一些。”

    李澄空抬头盯着天空。

    “看什么呢?”独孤漱溟来到他身边。

    “看看贺兰将军的星相。”李澄空道:“看他寿命几何。”

    “能看得出来?”

    “大差不差吧。”

    独孤漱溟陪他看天空,发现浮云遮空,什么也看不到,偶尔也只能看到零碎的星辰。

    李澄空闭上眼睛默默推算,寻找定位贺兰晴的位置。

    星空对应着下面的天地,各自对应着各自区域,好像一个镜像。

    但这只是大体的区域,详细的还需要周天流虚观星诀的感应与推算,是一个极耗神的过程。

    对旁人来说,恐怕推算一个人的星辰,至少一两个月,甚至一年半载。

    对他来说却仅仅一刻钟而已,运算的速度越来越快。

    独孤漱溟看他如此,轻盈离开,片刻后换了一袭白衣回来,是宽松的白袍,飘逸如仙。

    李澄空忽然睁开眼,抬头看天空。

    他扭头看向独孤漱溟:“不太妙,贺兰将军有危险,是应该有刺客了。”

    “刺客!”独孤漱溟脸色微变:“我去看看!”

    “紫烟!”李澄空喝道。

    不远处正在煮茶的袁紫烟赶紧应一声。

    “你去守着贺兰将军,十天之后再回来!”

    “……是!”袁紫烟稍一迟疑,看李澄空神色平静,只好答应。

    她是极不情愿做这事的。

    “他如果被刺杀身亡,唯你是问!”

    “是,老爷!”

    李澄空招招手。

    袁紫烟上前,清亮明眸紧盯着他。

    李澄空左手骈指如剑,按上自己眉心,然后扯出一团金光按上她远黛般眉心处。

    “快去!”李澄空摆手。

    袁紫烟看向徐智艺。

    徐智艺轻轻点头。

    袁紫烟一步跨进涟漪之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她出现在铁西关的一条小巷内。

    此时已经深夜,铁西关城内灯火依旧通明,不过大街的人已经不多,各自歇下。

    小巷里更幽静无人。

    她再一闪,出现在铁西关城守府旁一间府邸外,对两个刚刚换了值,精神抖擞的护卫说道:“我是袁紫烟,去禀报吧。”

    “将军已经睡下。”

    “那就唤起来!”

    “姑娘……”

    “他听了我的名字自然知道。”

    “……稍等。”两青年护卫看她气度雍容,而且气势如山如岳如海如渊,隐隐猜到是大宗师。

    片刻后,一个青年护卫出来,伸手肃请:“将军有请。”

    袁紫烟摆摆玉手,轻盈跨进大门,来到大厅,贺兰晴正穿着中衣在大厅内等候。

    袁紫烟在熊熊牛烛映照下,宛如冰雪雕成的美女像,淡淡道:“贺兰将军,我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充任将军的护卫!”

    “多谢王爷的好意。”贺兰晴微笑:“那我就不推辞,有劳姑娘。”

    “贺兰将军当我不存在便好。”袁紫烟轻颔首,一步跨进涟漪之中,消失无踪。



    贺兰晴感应一下袁紫烟,却感应不到。

    他笑了笑。

    身为大宗师,却要一个女人过来保护,看似不可思议。

    可既然是李澄空的侍女,便不能驳了这个面子,反而要承这个人情。

    而且李澄空行事高深莫测,既然遣侍女过来,肯定是有所怀疑或者推测。

    如果在去铁西关之前,他还不会如此痛快的领情,可经历过铁西关之后,知道刺客的厉害。

    自己大宗师也不能保护自身,还是会受伤,尤其是神临峰与雷狱峰的高手,防不胜防。

    他转身回到自己卧室,继续睡觉。

    随后的三天,贺兰晴提高警惕,通知护卫们小心一些,随时有刺客。

    三天之后,他心弦放松。

    看来是李澄空以防万一而已。

    想来也知道大云的大皇子不会甘心失败,一定会想方设法出气,一定会刺杀自己。

    短时间内没刺杀,这口气可能就泄了,危险已经过去。

    也可能大云有所顾忌,刺杀将领这个口子一开,大月会报复回去,一来一往,不知会折损多少将领。

    这天傍晚时分,他吃过饭后,信步在大街上溜达。

    他看着铁西关百姓匆匆忙忙,脸上没有忧惧,心中充溢着满足与自豪。

    不管怎样,能够守护一方百姓,便是莫大的成就,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愿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不受战乱之苦!

    他摇头叹息。

    这数十年算是天下最太平的日子,三国鼎立,彼此忌惮,即使战争也仅是局部小战,没有举国大战。

    就是不知道往后会是什么模样。

    他对未来也看不清楚,负手信步往前,想要找一间酒楼坐下,听一听周围人们的议论。

    “嗤!”忽然一声轻啸响起,他身体忽然一紧,莫名心悸,忙侧身闪避。

    他眼角余光发现一抹雪白弧光,瞬间到近前,已经来不及闪避。

    他怒哼一声,身形猛的一涨又一缩。

    在弧光临体之前,他仅仅来得及做这个,腰间长剑仅仅拔出一半。

    “叮!”袁紫烟忽然闪现,罗袖刺出一柄短剑,击中白弧光,发出清鸣。

    白弧光被逼停,闪烁之中,现出它是一柄长剑,一个蓝衫中年男子也现出身形,正执此剑。

    袁紫烟扯起贺兰晴瞬间出现在十丈外。

    蓝衫中年消失在原地,化为一抹弧光出现在袁紫烟身后。

    袁紫烟罗袖中短剑再刺出。

    “叮……”清鸣声中,她与贺兰晴瞬间远去,蓝衫中年现出身形。

    他正要再追击,忽然发出一声闷哼,脸色顿时煞白,身体摇晃一下几乎站不稳。

    袁紫烟也皱了皱眉头。

    镇魂神诏固然能伤人,可自己也不好受。

    贺兰晴道:“袁姑娘。”

    袁紫烟松开手,嫣然笑道:“差点儿忘了,将军你也是大宗师。”

    “大宗师与大宗师真不一样。”贺兰晴有点尴尬。

    袁紫烟道:“将军你只是轻功差点而已。”

    “多谢姑娘了。”贺兰晴抱抱拳:“雷狱峰的剑客吧?”

    “对。”袁紫烟道。

    “果然还是不放过我。”贺兰晴摇头:“这位大皇子心胸狭窄。”

    “贺兰将军,雷狱峰的剑客刺杀不成,短时间不会再出手了。”袁紫烟道:“将军安全了,我便告辞。”

    “袁姑娘这么快就走?”

    “还要回去复命。”袁紫烟抱拳,身前泛起涟漪便要跨进去。

    她又忽然停住,扭头看向远处。

    明月皎洁如玉盘,夜空疏朗。

    有一朵乌云正冉冉飘来,悄悄的不惹人注目,盈盈来到他们上空。

    袁紫烟哼一声,眉心处忽然一亮,一道金光从眉心射出,化为一柄金剑斩向这朵乌云。

    “唳!”乌云传出尖啸声。

    贺兰晴哼道:“神临峰!”

    袁紫烟大喝道:“再不滚蛋,就别想走!”

    她说着话,眉心再次射出一道金光,凝出金剑横在天空,遥指着那团乌云。

    乌云袅袅而去。

    贺兰晴暗舒一口气,脸色却平静从容,淡淡道:“神临峰是一群难缠的家伙,姑娘用的何奇功?”

    “不知道呢。”袁紫烟摇头:“老爷所传,说是他自创的,不起名字。”

    “威力惊人。”贺兰晴赞道。

    袁紫烟道:“这一次应该没刺客了,告辞。”

    她身前再次出现涟漪,然后一步跨入,消失不见。

    贺兰晴羡慕的看着她消失之处,摇摇头,自己如果有此奇功多好。

    到时候,甚至不必前哨营,自己可以亲身堪探地形,观察敌情,得到更精确的情报,指挥战斗更从容,胜率更高。

    袁紫烟回到南王府后花园,发现李澄空正在湖上小亭里抬头看夜空。

    “老爷。”

    “贺兰晴遇到刺客了?”

    李澄空看着天空问。

    “嗯,两拨刺客,一个雷狱峰的,一个神临峰的,都被我击退了。”

    “贺兰晴的反应如何?”

    “他不成,”袁紫烟摇头:“他这个大宗师名不符实,不知怎么练成的。”

    “他身为大将,见多了生死,对于生死的感悟远超常人,可能忽然灵光闪动,踏入大宗师。”李澄空摇头:“毕竟他是军中之人,少于武林厮杀。”

    “是。”袁紫烟道:“反应很慢,很容易刺杀,而且好像身怀宝物,可有时候宝物未必管用。”

    “上一次重伤之后,他肯定要搜集奇宝,凭他的地位,找到奇宝不难。”

    “老爷,我完成任务了吧?”

    “还不成。”李澄空抬头又看看天空,摇摇头:“他的劫难还没结束,还会有刺杀。”

    “那要到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李澄空道:“去吧!”

    “唉——!”袁紫烟无奈的叹一口气:“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李澄空瞪她一眼。

    “好吧,我去啦。”袁紫烟摇着螓首,感慨着“命苦”,再次踏入涟漪之中。

    下一刻出现在先前消失的位置,已经不见贺兰晴的踪影。

    她飘到高空,俯看整个铁西关。

    月光之下,她绝美而脱俗,紫衫飘飘,好像仙子谪尘,惹来众人的惊叹。

    她眼波如冰泉,扫过城内诸人的脸庞,最终发现了贺兰晴正与两个紫袍老者缠斗。

    四个护卫已经倒地不起,不知生死。

    她轻哼一声,一步跨到贺兰晴身边,下一刻罗袖探出短剑,化为一抹寒芒扫过一个紫袍老者肩膀。

    这紫袍老者如避蛇蝎,却仍晚一步,右肩被齐肩卸下,却毫无血迹。

    袁紫烟脚下轻旋,踩着奇异的步伐出现在另一个紫袍老者身后,轻飘飘玉掌已经迎上他后背。

    “啵!”奇异掌力进入紫袍老者身体,阴阳相合而相撞,发生了爆炸。

    “噗!”紫袍老者喷出一道血箭。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便走。

    袁紫烟看似轻松自如,其实已经竭尽全力。

    天眼看得到他们破绽,身法又奇绝,两者配合再加上她所修炼心法奇异,才发挥出如此威力。

    “呼……”贺兰晴吐出一口浊气,软绵绵坐到地上,顾不得保持仪态与威严。

    他随即爬起,来到四个护卫身前,分别探他们脉相,脸色顿时阴沉。

    他心情迅速从险死还生的惊喜中滑落,沉重异常,四个贴身护卫无一幸免!

    袁紫烟摇摇头,觉得自己还真是心善,见不得死人。

    她上前分别点了数指,将天机指指力注入,从怀里掏出玉瓶,给他们分别投了一颗灵丹。

    “现在应该不会再有刺客了,贺兰将军,告辞!”

    她不等贺兰晴道谢说话,已经一步跨入涟漪之中消失不见。

    匆促脚步声中,一群卫兵迅速冲过来,把贺兰晴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四个护卫翻身坐起,惊奇的左右看看,忙站起来抱拳:“将军,你不要紧吧?”

    “不妨事了。”贺兰晴拍拍他们肩膀:“你们怎么样?”

    “好像睡一觉。”

    “不是,……我们竟没死?”

    “这事有点儿古怪呀。”

    他们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狂暴的力量宛如洪水决堤,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这种情形下是不可能活命的。

    “算你们四个混蛋命大!”贺兰晴哈哈大笑两声:“走吧,回去!”

    四人稀里糊涂的跟着贺兰晴往回走。

    袁紫烟再次出现在李澄空跟前,娇笑道:“老爷,这回成了吧?”

    李澄空收回目光:“暂时是无大碍了。”

    “老爷,我们跟贺兰晴非亲非故的,何必这么帮他!”袁紫烟道:“帮一时帮不了一世啊。”

    李澄空点点头。

    “难道老爷想把他弄到南境来?”

    “浅水养不了龙,只是结个善缘而已。”

    “善缘?老爷,我们已经救了他几条命啦!”袁紫烟得意的道:“没我出手,他已经死三四次了!”

    李澄空颔首。

    他看到洞天里的天子剑又涨了一巴掌长短,看来这个贺兰晴对天下的影响颇大。

    外人看来他是广结善缘,他根本目的是增强天子剑。

    “老爷,依我看,大云是非要杀了贺兰晴不可。”袁紫烟哼一声:“这手段够卑鄙的!”

    打不过就刺杀将领,这就是仗着大云三山厉害而逞威。

    不过效果惊人。

    杰出的将领是很珍贵的,甚至不逊色于大宗师,死一个就损失惨重。

    贺兰晴死了,大月就损失惨重。

    “大月会派出顶尖高手护持的。”李澄空道。

    袁紫烟道:“但愿能护得住吧,别枉费了我一番辛苦!”

    李澄空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

    “老爷,不用我再去救人了吧?”袁紫烟看他如此,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澄空摆摆手示意她别打扰自己思考。



    徐智艺轻盈过来。

    左手托盘上是两碟精致点心,是她精心制作,散发着诱人香气。

    袁紫烟冲她笑笑,示意一下。

    徐智艺轻轻点头,脚步无声无息,轻轻将点心送到石桌上,站到一旁看李澄空。

    李澄空仰望星空,眼神闪动,削瘦身形挺拔如松,任由夜风徐徐而来,掠过湖面吹起衣襟。

    两女罗衣轻飘,静静守着他,陪着他沉默在月光中。

    半晌过后,李澄空舒一口气,摇摇头:“好一个霍青空!”

    “老爷?”袁紫烟轻声道。

    李澄空来到桌边坐下,拈起一块点心送到嘴里:“烛阴司那边有什么消息?”

    “大皇子回京之后进宫,被皇后好一通斥责,母子二人狠狠的大吵一架。”

    “唔……”

    “逾白妹妹与逾霜姐姐分析,大皇子绝不会善罢干休,一定会狠狠报复,不管是贺兰晴还是老爷你,都要被他狠狠报复!”

    “还有呢?”

    “再有就是好像二皇子蠢蠢欲动,不太安份。”

    “二皇子?”

    “嗯,二皇子平时闷不声响,很容易被人忽略,其实混在清流之中,满腹诗书,极得朝廷大臣们的信重。”

    “反其道而行之。”李澄空颔首。

    “老爷,二皇子有希望吗?”

    “那就要先杀掉大皇子才行,仅凭兵败,大皇子不会伤筋动骨。”

    “老爷,原本大皇子的地位稳若磐石,现在却不一样了。”徐智艺轻声道:“这点变化会不会引起更大的变化,从而导致大云皇室起纷争?”

    “就是就是!”袁紫烟忙点头。

    李澄空摇摇头:“宋石寒对朝廷的掌控极厉害,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二皇子要倒霉。”

    “唔……”袁紫烟半信半疑。

    她相信李澄空的判断,但也有自己的判断,会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死太监是人不是神,是人就会出错,说不定这一次就判断出错了呢!

    此时的大皇子府,宋玉璋也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之后,披衣而起来到后花园散步沉心。

    后花园灯火通明,但难掩寂寥,侍女侍从们多数都已经歇息入息。

    他挥手赶走侍女,自己徐步行于后花园,看到一片花圃前的小亭里坐着宋玉筝,正执卷而读。

    明亮的灯光下,她宛如一尊白玉,散发着柔和温润光泽,美得不可方物。

    他叹一口气。

    自己这小妹便宜了该死的李澄空!

    他进到小亭,坐到宋玉筝对面:“小妹怎不去睡?”

    宋玉筝抬头笑道:“睡不着,就过来读读书,大哥也睡不着觉?”

    “嗯。”

    “因为母后?”

    “唉——!”宋玉璋长叹一口气。

    小亭里只有两人,所以他说话没有忌惮,摇头道:“母后逼我太紧了!”

    “是。”宋玉筝轻轻点头:“母后是生怕你位子不稳从而引起朝廷震动,也不仅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大云江山社稷着想。”

    “母后就是太过顾全大局,就顾不得我这个儿子!”宋玉璋苦笑道:“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母后对自己唯有严厉,严厉再严厉,而对小妹却是温柔之极,慈爱之极。

    有什么高兴的事要跟她说,苦恼的事也跟她说,对自己这个儿子却什么也不说。

    有什么好东西也都留给她,进献宫里的宝物也紧着给她,好像忘了自己这个亲生儿子。

    宋玉筝白他一眼。

    “母后发过脾气之后就好了。”

    “唉……”宋玉璋叹息:“她难道不知道我也很痛苦很沮丧?外人嘲笑我也罢了,她身为母亲甚至比旁人讽刺嘲笑挖苦得更厉害!”

    宋玉筝道:“母后也是为了磨砺你的性情,一直担心大哥你性子太软,生出来就顺风顺水,没受过挫折磨砺,将来登上皇位,如果遇到重挫一蹶不振,那大云的江山社稷怎么办。”

    “……”宋玉璋无话可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人心是肉长的,不是没有感情的,不是一味的讲道理的。

    他疲惫痛苦的时候,不想讲这些大道理,只想有人安慰自己相信自己。

    可惜,这个人不是母后,而是小妹。

    宋玉筝淡淡道:“大哥,我已经派人刺杀贺兰晴,现在应该有消息了。”

    “刺杀贺兰晴?!”宋玉璋一怔,随即不满的道:“小妹,你净胡来!”

    “既然他如此碍眼,那便废了他。”宋玉筝道:“他废了武功便不能再任将军,老老实实去当个富家翁吧!”

    “我成什么了!?”宋玉璋不满的道:“在战场上打不过就用盘外招?太下作!”

    宋玉筝白他一眼:“是是是,大哥你光明磊落,我下作行了吧?”

    宋玉璋忙道:“小九,你该跟我商量一下。”

    “商量了你能同意?”宋玉筝哼道。

    她知道跟宋玉璋一说,宋玉璋绝不可能同意,一定千方百计的阻止自己。

    与其如此,不如先斩后奏,解决了贺兰晴再说,贺兰晴确实是莫大的阻碍。

    尤其是跟独孤漱溟联手,更是麻烦无比。

    两人会结成坚不可摧的联盟,彼此互补,互为倚助,将成长为大月最可怕的力量。

    宋玉璋叹气:“把贺兰晴废了,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一定嘲笑我心胸狭小不能容物,输了仗也输了人!”

    “大哥,你再面对贺兰晴,能不能胜?”

    “……难。”

    “那不就是了!”宋玉筝道:“我做事可没那么多规矩,只为目的,为了将来你不再败于他手,现在就废了他!”

    “你是想废了他,可神临峰他们未必会留情,万一杀了他呢?”宋玉璋道。

    宋玉筝淡淡道:“杀了就杀了罢。”

    贺兰晴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大云将士的血,欠了多少大云将士的命,死了也不冤。

    “唉——!”宋玉璋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宋玉筝白他一眼:“还说我妇人之仁!”

    “这是两码事儿!”宋玉璋道。

    宋玉筝把书摔到桌上:“你自己在这儿抱怨吧,反正人已经杀了,我睡觉去!”

    她起身往外走之际,忽然停住。

    天空飞来一道白影,冉冉如白云落到小亭,却是蒙面白衣人,抱拳一礼,低声道:“殿下,失败了!”

    身形婀娜,声音清脆,是一位少女。

    “失败了?”宋玉筝蹙眉看她。

    白衣少女轻轻点头:“被李澄空的侍女袁紫烟所阻,数次皆未能得手。”

    “啪!”宋玉筝把书拿起,又狠狠摔到桌上。

    “又是李澄空!”宋玉璋脸色阴沉:“怎么哪儿都有他啊!”

    “具体说说!”宋玉筝道。

    白衣少女便将事情经过说一遍,宛如站在一旁观看,细节无一漏过。

    “李澄空一个侍女就压得过神临峰的高手?”宋玉璋半信半疑。

    宋玉筝蹙眉:“他的侍女都是大宗师,一直跟在他身边,受他指点,怎能不厉害?”

    “那也不至于这般夸张吧?一个侍女而已!”宋玉璋还是难以置信。

    他了解过李澄空,知道袁紫烟的厉害,可绝想不到袁紫烟厉害到这般程度。

    神临峰的高手殊为可怕,身负奇功,防不胜防,否则也不会有如此之高的刺杀成功率。

    宋玉筝蹙眉:“他怎知我要刺杀贺兰晴?”

    宋玉璋道:“李澄空能猜到这个也不算离奇。”

    相比起预料到攻打铁西关,预料到刺杀贺兰晴也不算什么了。

    “算了,失败就失败吧。”宋玉筝道。

    她转动金乌珠,一道白光划下,金乌玄鸟落到她香肩。

    “李澄空,你坏了我的事!”

    “你跟贺兰晴无亲无故的,为何要救他?难道就因为他是大月的将领?”

    “还是因为清溟公主?”

    金乌玄鸟化为一道白光射进夜空消失不见。

    宋玉筝看向白衣蒙面少女:“去吧。”

    “殿下,要跟他们说什么吗?”

    “有什么可说的?”宋玉筝道:“懒得说。”

    “看他们的意思,要对李澄空下手。”白衣蒙面少女轻声道:“嫌李澄空屡次坏他们的事。”

    “怎么下手?”宋玉筝淡淡道:“刺杀李澄空?”

    “他们刺杀不了李澄空,便要对李澄空的亲朋好友下手,以震慑李澄空。”

    “找死!”宋玉筝道:“让他们停住!”

    “是。”

    “这一次如果再阳奉阴违,我也救不了他们!”宋玉筝冷冷道。

    “是。”白衣蒙面少女应道。

    宋玉筝摆摆玉手。

    白衣蒙面少女如一朵白云冉冉消失于夜色中。

    宋玉璋不屑:“神临峰还真够卑鄙的,对付不了李澄空便对付李澄空亲朋好友!……幸亏还是大云第一宗呢!”

    宋玉筝道:“真要这么干,惹怒了李澄空,神临峰的麻烦就大了!”

    “李澄空会灭掉神临峰?灭不掉吧?”

    “大哥你可知须弥灵山现在如何了?”

    “据说是封山了。”

    “那就是李澄空封住的。”

    “阵法!”宋玉璋脸色难看:“真够麻烦的!……要我说小妹,你真要刺杀,不该刺杀贺兰晴,应该刺杀李澄空,把他废了多好!”

    这惹来宋玉筝的白眼。

    宋玉璋笑道:“知道你舍不得!……唉,我这次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既输了阵又输了人!

    白光一闪,金乌玄鸟忽然出现在宋玉筝的肩膀,然后开口出李澄空的声音:“让神临峰老实一点儿吧,别找死!”

    “随你的便!”宋玉筝哼道:“灭了他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