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强立于学员方队正前方，一双锐利而包含气势的双眼扫视众人，郑重宣布道：“接下来由各中队长带队，到装备处领取工兵铲和树苗。”
“一中队，向左转，跑步走！”
“二中队，向左转，跑步走！”
“三中队，向左转，跑步走！”
伴随着雷强话语落下，三名中队长上前一步，纷纷下达命令，集结的三个学员中队纷纷动了起来，跑步前进，直奔装备处。
飞行学员大队总共三个中队编制，每个中队人数不固定，有多有少，分别对应宿舍楼一二三层，308寝室四人皆属于三中队编制。
“老萧，这个植树活动每年都开展吗？”周海待在队伍后排，一边跑，一边朝着萧南询问道。
植树节活动，这还是周海第一次接触，有些新鲜，以往他可从没有参加关于植树节活动。
“对啊，每年都有，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植树，不，是草本植物的载重与绿化，学院这是把咱们飞行员当牲口用。”
萧南保持跑步姿态，看了看队伍左侧的中队长，小声回应，有些忿忿不平，毫不客气给自己贴上飞行员的标签：“这都六点了，跑步去市区空军纪念公园就得三十分钟，折腾一个小时，回来又是半个小时。”
言语之中，蕴含怨念。
可不是吗？
堂堂天之骄子，不去飞行，反而来干植树这种活动，简直就是不务正业。
不，在萧南这个懒人看来，就像把他们当牲口用。
能不能有点飞行员的样子和格调？
“我觉得挺好啊，拓展兴趣生活。”周海说道。
“……”萧南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我感觉咱俩除了飞行和学习之外，几乎没有共同语言。”
周海微微一笑，没说话。
“三中队学员周海，出列！”突兀间，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传遍整个学员队伍。
行进之中的队伍右侧，一名陌生的上校军官和飞行教员杨晓龙安静站着，静静等待。
“是！”
周海见到杨晓龙和这名陌生军官，心有疑惑，大声回应，在萧南等三人目光注视之下，迅速离开队列，跑向两人。
前排的赵子清，眉宇微皱，转头目光投向萧南：“老萧，什么情况？”
“周海犯事了？”韩立疑惑不解。
萧南心中疑惑更甚，回答道：“我知道个篮子，他这家伙怎么可能犯事？每天标准三点一线，连篮球都不打，我看杨教员也在，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萧南、韩立和赵子清，禁止讨论，保持安静！”体中队长目光聚集于萧南三人身上，大声呵斥道。
队伍气氛为之一肃，正想要继续说话的萧南，露出无奈表情，保持安静，选择沉默。
韩立和赵子清亦是如此，没敢继续交流。
黄昏之中，学员队伍渐渐离去。
此时，离开学员队列的周海，以标准队列姿态，来到陌生上校和杨晓龙面前，整个人挺直身躯，面容严肃，举手敬礼：“报告首长同志，教员同志，学员周海到！”
杨晓龙面容平和，隐隐透出一股笑意，向周海举手还礼。
“你好，周海同学，请跟我来。”上校军官双眼仔细打量周海，点了点头，正色道。
话落，两人转身，沿着道路前行。
这究竟是干什么？
周海沉默未语，心中疑惑之意更加浓郁，安安静静跟随于两人身后。
……
天色渐黑，晚风拂动。
学院，行政楼，会议室。
会议室顶端安装的LED数码管显示红色字样，一场庄重而严肃的秘密表彰会，伴随着周海的到来，正式开始。
身穿作训服的周海立于会议室中央，左手边伫立身穿常服的熟人，喜欢抽烟有些不靠谱的张鹏。
台上，院长到场，副院长和一众高级校领导到场，还有一名扛着少将军衔的陌生空军降落。
人数不多，可阵容豪华。
终于明白整件事的周海，得承认一点，如果可以他肯定要回去换一身常服，佩戴三枚军功章。
荣誉！
一场为周海和张鹏单独举行的表彰会！
“在六天之前，我石城飞行学院2019届高教机学员周海，与接送干部张鹏一同返校，途中搭乘的南航CZ8954航班遭遇鸟撞事故，情况十分危急，刻不容缓，人民群众和飞机命悬一线。”
立于会议室台上，两肩佩戴大校军衔的学院政治部主任，身着常服，面容严肃，声音郑重而有力，蕴含一股浓浓的军人气势：
“千钧一发之际，我校学员周海和接送干部张鹏当机立断，挺身而出，分工合作，一同挽救飞机和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为国家和人民挽回重大损失。”
言语，通过话筒响彻于整间会议室，传入众人耳畔。
这一刻，所有人目光尽数聚集于周海和张鹏两人身上。
周海站着军姿，神态自若，内心宁静，对于当前这个情况早有经验。
反倒是一旁的张鹏双眼微红，左右手紧贴两腿外侧，浑身紧绷，显得有些激动。
“整件事之中，学员周海表现尤为突出，以顽强的钢铁意志和精神，抵抗高空低温低压的极端环境，学习大型客机的驾驶技巧，最终成功驾驶飞机迫降。接送干部张鹏维持事故秩序，为飞机成功迫降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
政治部主任目光凝视周海和张鹏两人，拿起稿子，缓缓念道：“在飞机即将失事坠毁之际，在人民群众生命身处危难之时，周海和张鹏毅然挺身而出，做出重大贡献，无愧于军人身份，彰显新时代军人的精神和意志，履行保护国家和人民的誓言。”
铿锵有力的话语声，饱含一股豪迈和雄壮之意，响彻四周。
“为树立典型，激励先进，表彰英雄事迹，经上级组织研究决定，给予我校2019届高教机飞行学员周海同志记一等功一次，给予我校优秀干部张鹏同志记二等功一次，此外，南航公司分别给予两位同志一百万现金奖励。”
政治部主任拿着轻如鸿毛的稿子，向周海和张鹏两人宣读表彰嘉奖：“希望两位受表彰的同志，珍惜荣誉，发扬我军优良传统和精神。”
荣誉记功，现金奖励！
伴随着主任的声音落下，记一次个人二等功的张鹏已是双眼红润，身体微微颤抖，强行克制内心涌出的渴望——抽烟的渴望。
现在，他拿到了军人生涯梦寐以求的荣誉，更得到一笔高额的合法奖励。
“还是真是一等功。”
周海立于台中，听到政治部主任宣读的最后结果，内心起伏，似如碧波荡漾的湖水般，卷起阵阵涟漪，有些恍惚，双眼浮现一缕畅然之色。
尽管对于拯救航班的功绩早有猜测，可当上级奖励下达时，身为军人的周海，依然没能避免心情起伏。
避免不了，
因为，这是每一名军人最在意的东西——荣誉！
记一等功一次！
这是仅次于个人荣誉称号的奖励，为华夏军人最为渴望的高级军功。
要知道，寻常状况之下，想要获得一等功勋，一般只有为国家和军队做出重大贡献的阵亡军人。
而现在，刚过完十九岁生日还没满一个月的他，已经记一等功一次。
“啪啪啪！”
会议室内，响起阵阵热烈掌声，全院高级领导和陌生少将鼓掌，满脸微笑之色。
人数不多，掌声也不算特别热烈，可意义非凡。
很快，待这场小型而隆重的表彰会结束之后，学院上级领导获取周海和张鹏的银行卡，总共200万现金奖励分别打入两人账号。
……
翌日。
旭日初升，晴空万里。
学院机场。
“轰！”
熟悉的航空涡扇引擎声，响彻于机场跑道四周，一架又一架山鹰教练机和猎鹰教练机此起彼伏，各自有序开展飞行训练。
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经过一个星期的高强度学习和考验，通过层层严格考核的周海，即将进行高教机阶段首次实机飞行。
对于一名高教机飞行员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为重要的事情。
“学员同志，你准备好了吗？”杨晓龙立于二十号棚式停机坪之中，身穿淡绿色的抗荷服，面容严峻而认真，双眼凝视周海，大声询问道。
右手边，赫然是一架银灰色涂装的先进战鹰——L-15C高级教练机，涂有防雨薄膜的水滴形玻璃座舱，流畅的气动外形，翼尖带着边条的后掠中单翼，单垂尾，正常平尾。
阳光照耀，水滴形座舱反射耀眼光芒，翼身融合的机身更是如同艺术品，任何人见了都不禁迷醉，忍不住想要亲手抚摸，感受冰冷而坚硬的机体。
这是一架造价高达上千万美元的尖端航空器，机头涂有白色103编号，机尾为81952，单垂尾中段的八一标志更是耀眼。
全院仅有四架，刚从封闭式机库内拖出来。
不远处，数名正准备登上山鹰教练机的高教学员，全都侧目，双眼尽是羡慕色彩。
通体流露先进气息的L-15C猎鹰，魅力无穷，如同画中的江南女子，长发飘飘，温婉动人，恍若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不经意间，绝美动人。
没有高教学员能够拒绝它的魅力。
“报告教员同志，我准备好了！”
周海左手拿着高教机阶段的白色飞行员头盔，并未穿戴抗荷服，背脊直立如云松，举手致礼。
杨晓龙听闻这番话，满意地点了点头，下达命令：“现在，围绕机身检查。”
起飞之前，飞行员围绕机体一圈进行检查，这是一条硬性规定，除非情况情急。
周海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犹如艺术品般的L-15C猎鹰高教，在地勤小组五人注视之下，环绕一圈进行检查，确认无误。
“报告教员同志，机身检查完毕，请指示！”周海检查完毕之后，重新回到棚式停机坪正门，向杨晓龙敬礼。
杨晓龙面色沉稳，围绕机身一圈复检，待确认无误后，下达命令：“登机。”
得到新的命令，周海面色平静，手脚利落，爬上登机梯，坐进水滴形玻璃座舱的前置位置，杨晓龙紧随其后，攀上登机梯进入后座教练位置。
“砰！”
待两人登机之后，地勤人员忙活起来，关闭水滴形玻璃座舱，撤掉登机梯，一名地勤人员驾驶电源车而来，准备辅助启动两台航空引擎。
密封隔绝的座舱内，杨晓龙通电激活战术平板终端，待屏幕亮起呈现操作系统画面，点击学员管理系统，接入周海学员记录表，随即下达命令：“实机飞行第一个科目，让飞机进入起飞状态。”
“是！”
周海深呼吸一口气，扭开主电源开关，待萤石机载航电系统启动后，向地勤人员打出相应手势。
与此同时，地勤人员接通电源车开关，向右侧涡扇引擎供应电力，低压涡轮缓缓旋转，进而驱动风扇，
转速由慢到快迅速增加，十数秒，右多功能显示器给出发动机参数，显示转速已经达到要求，燃油供应进入燃烧室，点火启动。
“轰！”
棚式停机坪内，属于航空涡扇引擎的咆哮声响起，右侧S-17涡扇引擎尾端冒出尖状火焰，一股股高温气流喷射而出，吹起无数细小的尘埃。
右侧引擎启动成功，没多久，左侧引擎点火启动，进入工作状态。
“科目通过，评分优秀。”观察周海整个操作过程，杨晓龙右手食指点击平板屏幕，打上优秀评分，接着下达新命令：“第二个科目，起飞。”
“是！”
听到杨晓龙的命令，早已等待许久的周海，压下内心的悸动，深邃而浩瀚的双眼凝视前方，向地勤小组人员打出手势。
起飞！
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电源车迅速开走，待在停机坪内的地勤成员，以最快速度退避于安全区域。
“允许滑出！”棚式停机坪正门，一名地勤手握黄红色旗帜，打出旗语，给出提示。
舔了舔嘴唇，呼出一口气，周海右手向地勤人员竖起大拇指，随后轻轻捏了捏充满真实感的金属操纵杆，左手平稳上推节流阀，压杆向前。
燃油加满，状态极佳，现在只等起飞！
前进，L-15C猎鹰！
“轰！”伴随着尖锐而巨大的引擎咆哮声，银灰色涂装的L-15C猎鹰高教动了，三点式起落架高性能轮胎滚动摩擦，轻微变形。
轮胎碾过坚硬的高质量混凝土地面，滑出棚式停机坪。
两台S-17涡扇引擎尾端喷出如同洪流般的高温气流，波涛汹涌，整架新猎鹰滑出停机坪后，向右转弯，沿停机坪区域道路平稳滑行，驶入宽敞的滑行道之中。
四周一名名高教学员和地勤人员的目光，皆聚集于平稳滑行的L-15C猎鹰之上，关注着这架凝聚国内各种先进航空科技的尖端高级教练机。
如果说L-15A猎鹰已跻身世界先进行列，那么这架最新改进型安装两台岷山涡扇引擎的L-15C，则屹立于高教机领域的巅峰，拳打雅克-130，脚踢T-38和T-50‘金鹰’，成为高教机之中的王者。
真正的王者！
这是中航洪飞公司当之无愧的骄傲，凝聚着数代航空人的智慧和心血，一颗闪耀生辉的璀璨明珠。
在未来近三十年之内，全世界航空领域，仅有美军正处于研制状态的T-X高教机计划，能够与L-15猎鹰系列相抗衡。
机场飞行区域，L-15C猎鹰独有的引擎尖啸声，几乎成为当前的主旋律，两架正准备滑出停机坪的山鹰B型高教机，默默暂缓滑出，静静注视编号为103的L-15C猎鹰滑入机场滑行道。
作为最新型的山鹰改进型，面对蕴含先进和科幻气息的L-15C猎鹰，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呼叫塔台，103号请求起飞。”周海戴着新型飞行员头盔，打开头盔右侧便携式机载无线电开关，接入军用加密通信频道，向机场塔台发出起飞申请。
军用加密通信频道内响起一道清脆似涓流般的女声，给出一系列飞行参数：“103号，地面风正北，风速3级，阵风4级，无侧风，场压1015，天气晴，准许进入主跑道，允许起飞，请沿预定航线执行飞行训练任务。”
“103号收到，准备起飞。”
得到起飞许可，周海深呼吸一口气，双眼透过水滴形防护玻璃，凝视正前方宽敞而笔直的主跑道。
停留于滑行道的L-15C猎鹰，转弯缓缓滑入主跑道，水滴形玻璃座舱反射耀眼光芒。
两台涡扇引擎的尖啸声愈发高昂，似如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嘶鸣，越来越多的高品质航空燃油，通过输油管道进入燃烧室，产生充沛的高额动力，尾端喷口冒出高达上千摄氏度的尖状高温橘红色尾焰。
推力增大！
在机场诸多地勤人员和飞行学员注视之下，转弯进入一号跑道的L-15C猎鹰，就如同一柄利剑般加速滑行。
一百米！
二百米！
二百二十米！
两台保持中间推力状态的‘岷山’引擎，将机体滑行速度提升至每小时220公里的起飞临界线。
周海看了看机载航电系统显示的空速，毫不犹豫，右手动作温和而有力，向正后方拉杆，抬起机头，改变机身迎角。
轻柔，稳重。
角度正常，姿态平稳。
迎角，这是高教机阶段飞行学员面临的最大敌人，若是起飞阶段迎角过高，即便未超出最大可控迎角的极限，也会因为速度过低和低空气流影响，导致失速，机体进而失控。
尽管接受过专业的航空理论考核，可在面临实机飞行的时候，许多学员仍旧会犯错。
起飞该抬多少度迎角，该保持怎样的飞行姿态，这是首次实机飞行的考验之一。
似如宝石般流露光彩的L-15C猎鹰，高速平稳离开混凝土跑道表面的束缚，后掠中单翼分割无形而粘稠的空气，产生气流，提升襟副翼系统和方向舵的气动效率。
机头对准蔚蓝的天空，展翅翱翔。
整个起飞过程，仅有一点微不足道的颠簸。
“起飞科目，优秀。”端坐于后舱的杨晓龙，于战术平板终端点击屏幕，给予优秀评价，开口下达新的指示：“周海，爬升到四千米高度，航速450，准备第三个科目，过载极限考核。”
“明白。”
周海看了看机场塔台给出的预定航线，向后拉杆，保持中等仰角向上爬升，平缓增长的高度表数据，顿时疯狂增长。
整架L-15C猎鹰在地面人群注视之下，透出骄傲之气，保持水平爬升姿态，身影迅速消失。
二十余秒后，拥有优秀爬升率的L-15C猎鹰，抵达四千米高空，以每小时四百五十公里的航速。
“好了，考核途中如果有不适，就立刻通知我，现在放杆。”杨晓龙放好战术平板，面色沉稳，戴好飞行员头盔，扣好抗荷服，待周海放杆之后取得机体控制权。
递交机体控制权后，周海面色淡然，毫不在意即将到来的过载极限考核。
首次上机飞行，并不是单纯的体验喷气式飞机，而是检验学员是否真的适合驾驶高教机飞行。
除了地面检查和起飞考核之外，还需要接受最为重要的过载极限考核——非设备保护性飞行过载测试。
所谓‘非设备保护性’，其意思就是学员不采取任何保护性措施，教员通过一系列高过载飞行，检验学员躯体承受过载的极限。
韩立就在这个环节表现较差，一轮实实在在的高过载机动下来，差点没晕菜。
所幸韩立这家伙下机后还算有意识，强忍着呕吐感，咬牙坚持，首次上机的成绩合格。
喷气式飞机和螺旋桨飞机完全是两个概念，绝大部分飞行学员在初教机表现优秀，水平极佳，基础战术动作飞的熟练自如，如鱼得水。
可一到高教机阶段，却表现较差，甚至完全无法适应，最终折翼，其关键原因就是——过载。
“轰！”
待杨晓龙接过机体控制权后，整架战鹰似乎就仿佛苏醒一般，睁开双眼，展露自己的王者风范，发出一股更加响亮的咆哮声。
加速迎头，一股强烈推背感作用于身，紧接着，机身银灰蕴含科幻气息的L-15C猎鹰，以近五百公里时速向右急转弯，两翼边条似如利刃划破长空，尾端橘红色高温尾焰耀眼。
伴随着高速运动的战鹰改变飞行状态，做出机动，一股源于物理学层次的无形力量，瞬时间施加于机身和两人身上。
向右急转的猎鹰，传出震颤人心的高昂尖啸声，展露优秀的瞬时盘旋性能，拉出一个小半径转弯后，猛地向右360°高速翻滚，再向左360°横向翻滚。
“感觉怎么样？”杨晓龙的声音传出，响彻于无线电之中：“举一举手。”
周海对于施加于身上的高额过载视若无睹，面色平淡：“很好。”不仅轻松举起右手，还向后舱的杨晓龙挥舞数下。
因过载带来的难受感觉？
不存在的。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
还是不存在的。
哪怕身下这架猎鹰做出9.5G的最大极限过载，他也能活动自如。
周海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体极限，究竟在哪里。
被正过载笼罩的杨晓龙，呼吸已有一丝急促，见此周海挥舞的右手，眼中露出一丝惊讶，深呼吸一口气，调整自身状态，随即拉杆继续操作。
在真实过载环境之下，周海的表现，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高速飞行的战鹰改出横滚，抬头高速爬升，以飞行包线内的极限角度，进入筋斗机动前段动作。
极限，意味着更高的过载！
待L-15C猎鹰飞到筋斗最顶端时，突然又是一个360°横向翻滚，机头对准下方广袤无垠的大地。
尾焰耀眼，高速气流笼罩全身！
俯冲近两百米高度，猎鹰抬起修长呈圆锥形的光滑机头，以极限角度改出平稳飞行。
整个机动过程之中，舱内几乎天旋地转，巅峰达到5G的正过载和4G的负过载，时时刻刻笼罩着作用于机身。
“感觉怎么样？”
身穿高性能抗荷服的杨晓龙，就仿佛经过百米冲刺般，已是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呼吸机载供氧系统传输的氧气，
一轮高过载机动下来，杨晓龙的体力剧烈消耗，身体出现相应生理反应。
驾驶最先进的L-15C猎鹰高速飞行做机动，整个过程时时刻刻都承受飞行过载，不间断消耗飞行员的体力。
正是这个原因，才会有雷打不动的三千米和基础体能训练。
周海声音显得轻轻松松，呼吸平稳，悠然自如：“很好，需要举手吗？”
“挥一下手我看看。”
听到这番话，杨晓龙显得有些诧异，稳住操纵杆保持机身水平姿态，询问道。
座舱前方，一只手臂轻松挥舞着，来回数次，甚至还左右旋转数圈。
看着高高扬起挥舞的手臂，杨晓龙略显愕然，深呼吸舒口气：“刚才飞行过载最高有5G，你黑视没？”
“没有。”周海回应道。
“3+2-5等于多少？”杨晓龙眼睛眯了眯，心有所思，继续提问道。
周海声音平静：“0。”
“35811-38402等于多少？”
“109。”
杨晓龙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吐出一口气：“飞行过载的G，是什么意思？”
“重力加速度。”周海回答道。
“高数泰勒公式提出者，佩亚诺余项余项形式及公式应用是什么？”杨晓龙内心有些兴奋，脑海略微思索一番，提出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周海不假思索的说道：“英国数学家泰勒，余项为Rn（ⅹ）=o［（ⅹ-ⅹo）n］，实际应用中泰勒公式需要截断，只取有限项，一个函数的有限项的泰勒级数叫做泰勒展开式，泰勒公式余项可以用于估算这种近似误差……”
言语平缓而有力，思路清晰，流畅自如，丝毫没有停顿，一一回答杨晓龙提出的问题。
本应充满飞行气息的座舱内，响彻属于知识的韵律。
待周海回答完整个问题后，杨晓龙陷入沉默，有些动容，内心已然确定周海没有说谎。
经过完整的极限过载考核之后，周海就如同没事人一样，随意举手挥动，大脑没有因为高强度旋转而失去意识，逻辑紧密，能够轻松回答各种问题。
这意味着什么？
超乎想象的身体素质！
杨晓龙经过短暂沉默和思索后，内心作出决定：“你的表现非常优秀，现在控制权交给你，爬升到一万两千米高度后，我带你体验一次超音速飞行，你自己在操控一次进入超音速飞行状态。”
“是！”听到杨晓龙的安排，周海内心涌出惊喜之意，待重新握杆接过机体控制权后，深邃而浩瀚的眼眸似如利剑，直指头顶的蔚蓝苍穹。
一万两千米高度！
超音速飞行！
这算得上周海一直追求的东西，独属于飞行员的浪漫与情怀。
没有什么比翱翔于万米高空和突破音速极限更吸引人。
机头扬起，沐浴于金色阳光之中的L-15C猎鹰，并未就此沉睡，而是唤醒内心的意志，传出一股傲睨万物的气势，接受它真正的主人。
飞行！
爬升！
“轰！”
飞行高度愈发提升，两台S-17航空涡扇引擎的工作环境愈发良好，机尾高温气流扰乱四周空气，后掠中单翼发挥自身作用。
五千米！
七千米！
很快，L-15C猎鹰穿越薄薄的少数积云层，爬升至一万米的高度，从这个高度往下俯瞰，地面事物已如蝼蚁般渺小，连绵不绝的积云似如山岳般宏伟，形态各异，宽阔而密集如蜂窝般复杂的城市建筑群映入眼帘。
抬头仰望是空寂而略显黯淡的天际，再往外，便是整个人类文明的终极追求——宇宙。
景色绝美，璀璨迷人。
“真美。”
第一次来到万米高空的周海，目光透过水滴形座舱玻璃，眺望四周的景色，抬头仰望似乎近在咫尺而又遥不可及的天边，轻声呢喃，双眼浮现一抹迷离之色。
L-15C猎鹰并未改平，而是以较为缓慢的速度，爬升于万米高空，向一万两千米的高度而去。
十数秒后，蕴含科幻气息的L-15C猎鹰，抵达预定高度，以缓慢的姿态改平飞出，保持水平姿态。
高空环境，大气密度急剧下降，进而导致机翼系统产生的升力和气动效率降低，机动性大幅度下降。
高度12000米，航速890公里每小时。
“现在放杆，好好体验一下，超音速飞行一般需要发动机打开加力，一定要保持水平姿态。”待在座舱后置位置的杨晓龙，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体力已经恢复不少，声音略显疲惫。
“好。”
周海放开操纵杆，戴着07式飞行员眼镜，目光凝视正前方的蓝色光晕，心中有些期待即将到来的超音速飞行。
接过控制权，杨晓龙通过机载航电检查飞行参数，一切正常，燃油剩余量76%，握紧操纵杆，打开发动机加力装置。
“轰！”转瞬，左右两台引擎加力燃烧室供油点火，引擎尖啸声更为响亮，如同震雷，传遍天际。
尾端喷出尖状橘红色高温尾焰，耀眼醒目。
‘岷山’S-17航空涡扇引擎，在加力状态之下，能够输出高达4750公斤的恐怖推力，这对于小推力涡扇引擎而言，是一个足以自豪的数据。
在猎鹰仅剩76%燃油量且没有外挂武器的载荷之下，两台岷山引擎总共爆发出9500公斤的推力，尽数作用于身，使得整机推重比超过1的门槛。
一股股高品质航空燃油流经输油管道，供应两台进入加力吞油状态的工业之花，左侧显示器飞行参数疯狂变化，空速表呈现几何形势提升。
加速！
飞行于一万两千米高空，沐浴于阳光之中，L-15C猎鹰展露高教机王者的风采。
1000公里时速！
1100公里时速！
1200公里时速！
此时，整架L-15C猎鹰已处于跨音速阶段，机身局部产生激波，空气阻力急剧增加，升力大幅度将降低，机体似如陷入泥沼般难以动弹，更是产生一定程度的动荡。
尽管机体采用翼身融合设计，拥有优秀飞行性能，大幅度降低机体表面亚音速气流和超音速气流形成的混合流场影响，可即便如此，跨音速区域仍然是超音速飞行最危险的必经区域。
这是一个飞行禁区！
“轰！”数秒后，一股如同震雷般的爆鸣声响彻云霄，传遍天际。
处于半载状态被强压力波笼罩的L-15C猎鹰，两翼翼根和机身中段绽放一朵圆锥状的白色激波云，造型标准，震颤人心。
源于物理法则而呈现的音爆云！
待在座舱内的周海，只感觉一股压力作用于身，在机体突破音障的瞬间，世界陷入一片安静，仅剩头盔耳机内杨晓龙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安静！
真正的安静，仿佛世界凝固，这是一种奇妙而独特的感觉。
苍穹远方挂着的骄阳释放光热，已经进入超音速飞行状态的L-15C猎鹰，理论只需保持正西方向以2马赫速度飞行，就能超过地球自转角速度，如同神话世界之中的夸父，追赶太阳。
“周海，什么感觉？”这时，军用加密通信频道内响起杨晓龙有些急促的声音。
听到杨晓龙的问题，周海轻轻回应，给出内心的感受，毫不吝啬自己的评价：“很好，超音速飞行的世界很安静，祥和，还有一丝激情，飞行体验感极佳。”
此时此刻，真实空速每小时1550公里！
坐在超音速飞行的战鹰座舱内，心中会升起一种安宁之感，令人迷醉。
如此美妙的感觉，在协和号超音速客机退役之后，整个世界的普通人再无法体验到，就连民航客机的飞行员，都只能驾驶慢如蜗牛般的客机，而无法触碰超音速飞行的领域。
这是独属于空军飞行员的体验，独属于飞行员这个职业的浪漫和情怀。
想一想，如果有机会载着妹子，于万米高空超音速飞行，低头俯瞰广袤无垠的大地，抬头仰望令人渴望的宇宙，是多么浪漫的事情？
当然，载着妹子飞应该是没什么机会的，或者说可能性非常小。
杨晓龙言语急促，有些哭笑不得：“我说你身体有没有什么感觉，没问你内心感受和想法。”
听到这番话，周海赶紧回答道：“身体没有。”
“那就好，给你讲解一下，突破音障的时候，必须要快和稳。你很清楚跨音速区域的情况，气流非常复杂，由于阻力增大和升力减少的原因，机体会产生震颤。”
杨晓龙内心松了一口气，说道：“长时间跨音速飞行会严重损害机体结构，影响飞机寿命，这些你都知道，就不多说了。我减速，等下把控制权给你，你飞一次超音速。”
“是！”周海点头答道，有力的声音透出期待之意。
待在后座的杨晓龙进行一系列操作，关闭发动机加力装置，稳稳地操控L-15C猎鹰逐渐减速，脱离超音速飞行状态，经过短暂震颤颠簸，恢复平稳。
体力大幅度消耗的杨晓龙，轻微喘着气，放杆，将机体控制权重新移交给周海。
“杨教员，你没事吧？”周海右手重新握上灵敏的操纵杆，听到杨晓龙的喘气声，不禁关切道。
杨晓龙爽朗的回应道：“没事，只是体力消耗过大，等飞完超音速就可以返航了，今天你的表现非常不错，你再累积到30个飞行小时，就能放单飞，好好加油。”
“我会的。”
周海双眼注视正前方似乎连接天地的蓝色光晕，右手握着操纵杆，左手打开发动机加力状态，上推节流阀。
两台引擎重新进入加力状态，身下平稳飞行的L-15C猎鹰似乎心有共鸣，做出反应，加速向前飞行。
沉稳，有力。
战鹰穿梭于空气稀薄的高空，飞行速度越来越快，空气阻力以几何形式提升，十数秒后，伴随着被强压力波笼罩的银灰色机体，经过一阵剧烈而短暂的震颤，再度呈现一朵圆锥状的白色激波云。
“轰！”
雷鸣声响彻四周，世界重新陷入安静之中，弥漫一股祥和气息，L-15C猎鹰稳定突破音障，进入超音速飞行状态。
时速1300公里每小时，1.06马赫。
“感觉还是如此美妙。”周海紧紧握着金属操纵杆，透过座舱玻璃观望四周天地，心神悸动，双眼浮现迷醉之色。
这时，杨晓龙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了，周海，减速返航，今天训练到此为止，明天继续带飞。”
后置位置，杨晓龙呼吸着机载氧气，用手拿起战术平板终端，点击屏幕画面，于周海学员成绩记录表给予评价。
首次实机飞行成绩，优秀。——
“好的。”
听到杨晓龙的指示，周海点了点头，关闭发动机加力装置，调整供油，待L-15C猎鹰脱离超音速回归亚音速飞行区域，随即向后拉杆，左向满舵调头返航。
机身以缓慢的姿态拉出一条优美弧度，回归正常工作状态的两台航空引擎，尾端喷射出源源不断的高温气流，同寒冷极端环境之中的空气混合，水汽凝结为两条似如丝带般的白色尾迹云。
这两条尾迹云久久不能散去，犹如画家手中的笔般，于一万两千米的高空，勾勒出如画卷般的绝妙景象。
调头，沿着回归航线平稳飞行。
“周海，昨天学院关于天鹰军演的通知，你应该知道吧？”待在座舱后置位置的杨晓龙，轻声说道。
周海听闻，回应道：“知道。”
“按照这样的进度，八月份你基本能参加演习，天鹰军演好好表现，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点，突入到衢州基地300公里。”杨晓龙呼出一口气，说道，透出自己的想法：“进了，就有惊喜等着你。”
双眼望着前方的蔚蓝天空，周海沉默，脑海陷入思索，有些疑惑：“杨教员，难道就没有办法完成军演作战任务吗？假设我们超低空突防，或许能避开空警2000和歼-10机队。”
300公里！
杨晓龙的要求，仅仅是突入到衢州基地300公里的位置，这让周海有些费解。
不求完成任务，不求军演胜利，这是为什么？
而惊喜，又是什么？
“以后你就会明白的，现在谈这些还早，好好训练。”杨晓龙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没有透露关于天鹰军演的细节，回应道。
听到这番话，周海微微摇头，不再说话，安心飞行。
他得承认，无论是自家师父还是飞行教员杨晓龙，包括自己，在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都习惯说这句话——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两台S-17涡扇引擎保持小推力状态，飞行于一万两千米高度的L-15C猎鹰，返航途中还遇到一架相距二十公里左右的波音民航客机。
十数分钟后，L-15C猎鹰沿着航线返回石城外围空域，逐渐降低飞行高度，掠向学院机场，准备进场降落。
“呼叫塔台，109号准备进场，请求降落。”周海切换军用加密通信频道，向学院机场塔台发出降落申请。
“塔台收到，地面风正南和西南，风速3级，阵风4级，无侧风，准予降落，请于一号跑道降落。”女塔台管制员清脆空灵的声音响起，迅速给予一系列地面参数。
“109号收到，准备降落。”
周海握着灵活而轻巧的金属操纵杆，微微向前压，双脚踩舵，控制机体改变姿态，进入机场外围范围，使得机头对准一号跑道。
地面，一名名地勤人员闻声抬头望去，目光尽数集中于即将降落的L-15C猎鹰之上，这架在整个学院拥有非凡地位的高教机王者。
航速降低，飞行高度降低，姿态端正平稳。
伴随着响彻跑道四周的引擎尖啸声，浑身银灰色L-15C猎鹰展露优雅姿态，机腹下侧三点式起落架缓缓探出，单垂尾中段八一标志尽收眼底，机头微微上仰数度。
L-15C猎鹰高教的降落速度，对高教学员而言可谓非常友好，仅仅只有每小时200公里。
若是飞行性能较差且设计落后时代的歼教七，降落速度高达每小时330公里。
这个数字对每一名高教机飞行员而言，堪称噩梦，同L15C猎鹰高教之间拥有每小时130公里的差距。
别小看这仅仅130公里的差距，在充斥着严谨和苛刻气氛的航空领域之中，着陆速度和失速临界缩减每小时10公里，前进一步，都需要强大的航空工业和一系列尖端航空科技作为支撑。
就连脱胎于歼教七的山鹰高教，着陆速度仍然高达每小时260公里，远不如L-15C猎鹰。
“吱！”
起落架高性能轮胎同混凝土跑道表面接触，产生摩擦，高速滚转，轻微变形，传出一道细弱而尖锐的声响，隐匿于引擎声响之中。
一丝微不足道而无法避免的颠簸，传遍机身，翼身融合设计和电传操控的襟副翼系统，大大降低降落时紊乱风速和稠密气流的影响。
“砰！”
紧接着，一道沉闷响声传出，单垂尾末端闭合装置开启，一朵白色伞花旋即绽放，完全撑开，提供阻力面积，配合襟副翼和扰流板减速。
时速高达200公里的L-15C猎鹰，滑行速度迅速降低。
“真帅啊，咱们学院就四架新猎鹰，要是我当初能进速成班就好了，没准能搞一架来试试。”一名坐在山鹰B型座舱内的高教学员，双眼看着蕴含科幻气息的L-15C猎鹰平稳滑行于一号跑道之中，透出浓浓的羡慕色彩。
身后传出飞行教员淡淡的话语：“小子，醒醒，别做白日梦，好好飞自己的，进行起飞准备。”
“……”听到教员话语，高教学院身体一僵，心中叹了一口气，双眼浮现幽怨之色。
待安全降落之后，周海握着操纵杆，操控身下的战鹰驶向滑行道。
聚集着众多人员目光的L-15C猎鹰驶离一号跑道，进入滑行道后，正在待命跑道起始点等待的两架山鹰A型高教机，相继驶入跑道加速起飞，开展飞行训练。
整个机场，再次陷入连轴转的高强度训练状态。
飞行！
这是高教机阶段最重要的任务，每一名学员的生活主题。
“嗡！”
很快，以每小时数十公里速度于地面行驶的L-15C猎鹰，进入停机坪区域，在一名打着旗语的地勤人员安排之下，转弯进入二十号棚式停机坪内，稳稳地停下。
周海双手灵活跳动，按照先后顺序关闭两台S-17涡扇引擎，供油开关回位，检查机载航电系统显示的飞行参数，一切正常，没有问题，接着关闭航电，切断电源供应。
引擎轰鸣声逐渐减弱，高温气流消逝，机尾挂着的白色伞花无力落下。
待在棚式停机坪周围的地勤人员，迅速围上。
苦逼的捡伞员负责取伞，力气大的人员负责搭建登机梯，机械维修师围绕机身，负责基础检查。
水滴形玻璃座舱盖缓缓开启，杨晓龙额头渗出一层汗水，身体疲倦，解开安全带，向周海嘱咐道：“今天表现非常优秀，回去之后，好好回忆和琢磨，明天继续，尽快拿下高空失速尾旋改出科目。”
“嗯。”听到杨晓龙的话语，周海点头回应，取下飞行员头盔，解开安全带后起身离开。
两人各自攀下登机梯，来到地面。
杨晓龙有些力竭，显得气喘吁吁，保暖衣几乎被汗水浸湿，双腿轻微打颤，从一旁等待地勤组长手中接过瓶装盐糖水，小抿数口，补充流失的体液。
约四十岁的地勤组长，两肩佩戴技术肩章，脸颊略瘦黝黑，显然是常年阳光照射的缘故，右手背部有一条扭曲而醒目的伤疤，拿着一瓶盐糖水，递向周海：“给，周学员。”
“谢谢。”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周海，笑了笑，顺手接过，朝这名陌生的地勤组长道谢，扭开盖子，小抿一口。
地勤组长安慰道：“没事，飞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拿着玻璃瓶，周海微微一笑，点头未语。
“杨教员好，各位机务同志好！”就在这时，身穿作训服的萧南三人，走进二十号棚式停机坪内，向杨晓龙和五名地勤小组举手敬礼。
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杨晓龙，如米粒般大小的汗珠滑过脸颊，看着萧南众人，举手回礼，不禁笑道：“你们这群小子，今天不用训练了？”
“你们好。”地勤组长和其他机务人员，纷纷向萧南三人举手回礼。
周海看着三人，脸上带着笑意。
萧南朝周海挤了挤眼睛，向杨晓龙举手报告：“报告杨教员，今天上午体能训练完毕，来看看周海飞的怎么样。”
赵子清和韩立两人站着军姿，目光瞟了周海一眼。
“飞的还可以，周海，今天训练完了，下午可以休息。”杨晓龙挥了挥手，脸色红润，扭开盖子抿了一口盐糖水，再次嘱咐道：“记住我说的话，跟他们去吧。”
“是，杨教员。”周海挺起背脊，举手敬礼，转身朝萧南三人走去。
见到周海走来，萧南三人脸上露出灿烂笑脸，向杨晓龙道别：“再见，杨教员。”
杨晓龙微微一笑，目送308寝室满编制四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陷入安静的棚式停机坪内，一众地勤成员围绕L-15C猎鹰展开检查工作，保养维护。
地勤组长双眼凝视满脸汗水透出浓郁疲倦之意的杨晓龙，眉宇微皱，沉声道：“老杨，今天又长时间飞高过载机动了？你该好好注意一下身体。”
在刚才下机的时候，杨晓龙双腿发颤，差点没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这是身体长时间承受高额过载的生理表现。
作为与杨晓龙共事近十年的地勤组长，每次看到杨晓龙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承受长时间的飞行过载，身体处于非常疲倦的状态。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杨晓龙微笑着：“周海可是一个好苗子，雷副让我好好带带。”
今天首次实机飞行的内容，其实只有四项——起飞前准备，起飞，过载极限考核，降落。
爬升到一万两千米高度，带领周海体验和实践超音速飞行，这完全是杨晓龙的安排。
当然，作为一名老飞行教员，杨晓龙拥有足够的资格和权力，一定程度增设和删减高教机飞行科目。
“话不多说，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地勤组长微微摇头，留下这句话后，拿起军用金属探伤仪，走向机身流露莫名气息的L-15C。
……
温和而灿烂的阳光，如同流水，洒在弥漫着军事气息的学院之中。
身后的学院机场之中，一架架各种型号的高教机此起彼落，引擎轰鸣声响彻于四周。
轻风微抚，裹挟清凉之风，驱散丝丝热意。
“你们怎么兴起来看我，又不是没飞过飞机的。”行走于道路上，周海看了看身边的三人，不禁笑道。
立于周海身边的萧南，翻了翻白眼：“老周同志，你这句话可就不对了，虽然大家都上过天，可谁飞过L-15C？”
“萧铁公鸡说得对，没错，老周，快说说今天飞新猎鹰什么感觉，过载考核的时候你被甩晕没？”
韩立双眼透出光芒：“我特么的，首次实飞杨教员左右360°横滚，体验眩晕和正负过载，差点就吐了。”
“他们真正目的只有一个，今天你首次实机飞行，正好中午，让你掏兜里的津贴，在食堂开小灶聚餐。”赵子清忍不住笑道，向周海挤了挤眼睛：
“而我不同，我觉得不仅中午要聚餐，晚上也要聚餐。”
“……”
听到赵子清这句话，周海又看了看双眼放光的萧南和韩立，陷入沉默。
“诶，吭声啊，老周，不瞧瞧今天什么日子？三月十三，你和L-15C大老婆定下姻缘的时刻。”韩立右手搭上周海的肩膀，奸笑道。
萧南言语深沉而肃重，双眼渐渐深邃：“这可是L-15C大老婆！全院只有四架，而且这是一个飞行员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时刻！”
“是的，这是结下姻缘，古今往来，多么重要？”赵子清舔了舔嘴唇，连连点头：“周海，你要搞清楚一点，你是咱们308寝室唯一飞L-15C的男人，整个男学员宿舍楼，只有101寝室的白堂飞……”
“打住打住，别扯远了，就是一顿饭，我请。”周海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轻轻扶额，赶紧打断赵子清这家伙的喋喋不休。
赵子清愣了一下，严肃而凝重的面容，旋即浮现灿烂笑脸，眨了眨眼睛：“晚上呢？”
萧南和韩立双眼死死盯着周海，露出虎视眈眈的表情。
“晚上也请。”
周海叹了一口气。
“走走走，同志们，向食堂阵地发起进攻，老萧，吩咐王班长上最好的菜，如果有82年的拉菲更好。”韩立举起右手，挺起胸膛，面容庄严而肃重。
声如军号。
满脸无奈的周海，带着三个趁火打劫的家伙，先行回到寝室，拿出为数不多的现金，再以精骑冲阵之势，直直杀向学院食堂。
开小灶这种事情，并不违反规定，学院客观角度允许存在，空军体系飞行员个个都是宝贝，在饮食方面绝不会有限制。
但只有一个要求——在满足每天飞行学员伙食标准的情况下，若是菜品超额，则必须给钱，且不能浪费粮食。
炊事班不可能耗费人力物力之后，还倒贴钱。
粮食更是宝贵的，点了多少菜就要吃完，若是选择浪费粮食，不好意思，操场十公里准备，去炊事班菜地干一个月的活。
飞行员的确属于空军宝贝，可不能骄横自傲，践踏底线。
粮食，就是底线之一。
正午时分，308寝室一行人抵达学院食堂，穿越排队打饭的食堂窗口，径直步入单列空勤灶区域，选择右侧末端靠窗位置。
空勤灶，这可是飞行员专属，普通士兵和地勤军官都没资格进来就餐，而飞行员也必须到这里来就餐。
不过，这个要求仅针对正儿八经的飞行员，飞行学员并没有如此严格的限制，外面食堂的大灶和空勤灶能可以吃。
“王大班，老王！”步入空勤灶之中，萧南朝着灶台深处喊了起来。
一名体态健壮而魁梧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戴着白色厨师帽，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铁勺，大喊道：“喊啥子喊，萧娃娃，日你仙人板板，我忙的很，啥子事哦？！”
作为炊事班长，老王并没有想象之中的肥胖，反倒是透出一股彪悍气息。
“老王同志，四个人，整几个菜，再弄点饮料，满两百块钱就可以了。”萧南脸上露出笑脸，将两百块钱递向王大班长。
钱是周海给的，作为男生宿舍楼早已闻名的萧铁公鸡，可不会给周海垫付。
王大班长看了看萧南和入座的周海三人，点了点头：“好，等几分钟就给你们弄来。”
话落，转身步入空勤灶内。
“赶快点。”萧南喊道：“我饿了。”
灶台房间另外一边传出王大班长的声音：“催锤子催，慌个毛线！”
脸上带着笑意的萧南，回到靠窗座位之中，此时开饭时间刚到，空勤灶内仅有308寝室四人。
周海听到熟悉的川普腔调，有些好奇：“上次聚餐没看到王班长，他是川省人？”
第一次萧南在食堂请接风宴，是在外面食堂，随便点了几个菜，周海倒是没看到这位王班长。
“之前忘了跟你介绍，叫王平，川省德市，国家一级厨师，手艺好到爆炸，以前是从特种部队退下来的，后来从陆军转到空军干炊事班。”萧南笑了笑，坐在赵子清身边：“就老王这手艺，退伍转业之后，随随便便月收上万。”
周海愣了愣：“从特种部队转到炊事班？”
从陆军特种兵，转到空军炊事班，这个兵种跨越度，似乎有点大。
“王班长是不是犯了什么事？”韩立疑惑道。
“具体不知道，老王也没提，不管这些，你们也别问。”萧南耸了耸肩。
时间缓缓流逝，没多久，一道道精致而诱人可口的菜肴，由一名炊事班士兵端上桌，麻婆豆腐，蚂蚁上树，白切鸡，糖醋排骨，梅菜扣肉，宫保鸡丁，外加一瓶鲜橙汁。
萧南给众人一一满上鲜橙汁，起身举杯：“来来来，大家举杯，为了庆祝周海同志首飞合格，为了庆祝周海同志与L-15C猎鹰大老婆喜结连理，干杯！”
“祝周海同志飞行安全！”赵子清微笑道，玻璃杯中的新鲜橙汁轻微晃动荡漾。
韩立面容严肃，双目凝望周海，致以祝福：“祝周海同志早日单飞！”
“祝大家顺利毕业，成为真正的飞行员。”周海脸上含着笑意，举杯共庆。
以鲜橙汁代酒，伴随着一番祝福落下之后，各自一饮而尽。
“来，大家吃。”一口饮完鲜橙汁后，萧南放下玻璃杯，脸上露出畅然之意，笑道。
周海听到萧南这番反客为主的话语，微微无奈：“我觉得这句话应该我说。”
“谁说都一……”萧南挤了挤眼睛。
“吱！”就在这时，空勤灶紧闭的房门轻轻推开，一群令人意想不到的身影进入就餐区域。
正拿着筷子夹起一块麻婆豆腐的韩立，见到这群身影之后，顿时愣住，双眼浮现不可思议之色。
最为耀眼的王竹雨，似如谦谦君子般的白堂飞，身材曲线鲜明的伊雪舞，还有微微扬起下颚的童远，以及张剑，赵英平，吴承，王过等四名速成班学员。
速成班全员八人，全部到来。
就餐区域气氛为之一凝，萧南和赵子清眉宇微皱，皆是放下筷子，目光迎向众人。
这是要挑事？
不对啊，这群人应该没疯。
“各位，吃饭没，要一起吗？”周海放下筷子，脸上含着淡淡的礼貌性微笑，向王竹雨等人笑道，展露餐桌主人家的风范。
来者是客，他不会无缘无故激发矛盾。
尽管，周海的确不知道这群速成班学员，突然集体来访是为了什么。
白堂飞立于众人面前，面容英俊，棱角分明，向周海举手敬礼：“周海兄弟，抱歉，之前训练太忙，今天得知你首飞的消息就赶了过来，祝贺你首飞成功，认识一下，白堂飞。”
“你好，白堂飞同学。”
周海听闻这番话，心中知意，起身直立，举手回礼。
这是来自于速成班学员的认可，意味着自己真正意义上被集体容纳和接受。
虽然周海并不在意这群‘学员精英’的容纳和接受。
速成班综合成绩第二的白堂飞，住在101号寝室，大家前前后后见面多次，可却没有一次交流。
而王竹雨和伊雪舞两位女队高教学员却不同，私下里碰到，一个礼貌性微笑送上。
成绩第四名的童远更是如此，摆出一副冷冰冰似乎被抢了老婆的模样。
不过，从严格意义上讲，自己似乎还真抢了这家伙的大老婆？
“祝贺你首飞成功，周海，你破了我们速成班的记录，破了我的记录。”王竹雨双眼仔细打量着周海，眉宇如画，清丽而秀美的容颜浮现一抹笑意，举手敬礼：“我叫王竹雨，这是第二次见面。”
周海点了点头，面容平静，举手回礼问候：“你好，王竹雨同学，你很厉害。”
“祝贺你首飞成功，周海同学，我叫伊雪舞。”伊雪舞望着周海，脸上绽放笑颜，举手致礼。
“你好，伊雪舞同学。”周海点了点头。
待伊雪舞致以祝福之后，下颚微微扬起的童远，不冷不热重复一句祝贺，其余四名速成班学员亦是如此，冷冷淡淡，似乎并不情愿接受周海。
周海没有什么，面容含笑，一一回礼问候。
“周海同学，你还在吃饭，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下次有机会再聊，我在101号寝室，没事可以来串门。”白堂飞待大家交流认识后，面露彬彬有礼的微笑，说道。
“没事就来。”周海同样致以微笑。
“希望下次能跟你单独聊聊，周海，再见。”王竹雨并未如江南女子般害羞娇柔，而是透出军中天之骄女的大气。
伊雪舞正色道，挥手道别：“再见，周海同学，”
“再见。”童远冷声回应，话落，转身离去。
“大家有机会聊。”周海立于座位之中，笑意不减，向逐一离去的速成班全员致别。
来的匆忙，去的匆忙。
伴随着最后一名男高教学员王过离去，带上空勤灶的房门，喧嚣渡过，就餐区域内重新归于平静。
周海脸上笑意如潮水般退去，也如同气氛一般，归于平静，安静坐下。
“这啥情况？”
有些懵逼的韩立，回想刚才自己女神对周海所说的话语，双眼放光，投向身边的周海，兴奋道：“等等，老周，你听到没？王竹雨希望跟你单独聊聊！老天爷，这是个号机会，争取一举拿下，抱得妹子归。”
“这群人还真有意思，搞不懂。”赵子清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麻婆豆腐，说道。
“是特别有意思，搞这种小团体有什么意义？速成班让我有些失望啊。”
萧南轻轻摇头，斟满一杯鲜橙汁，闭眼小抿一口，感受橙汁滑过咽峡的清凉和新鲜，露出一股品味八二年拉菲红酒的模样。
入口柔，一线喉。
这鲜榨橙汁的味道，还是那么经典，没让萧南失望。
“搞了半天，这群人之前在排挤老周？去他妈的，妄我还喜欢王竹雨，喜欢伊雪舞，白堂飞那家伙太虚伪了，之前我和老周在宿舍楼门口遇到他，我俩敬礼问候，这家伙头都不回的。”
韩立终于反应过来，不禁大骂道：“还有童远那鳖孙，技术又差，实力垃圾，还一天到晚宣扬老周走后门，占新猎鹰的名额，结果老周一个星期就放飞，这家伙现在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童远这鳖孙就该去飞歼教七。”
如果飞惯L-15A猎鹰的童远，再去飞性能落后于时代的歼教七，或许会因为经验问题，而造成严重事故。
“打住打住，老韩，过了哈，人大家都在忙着飞行训练，都忙，也没什么小团体和排挤。”周海赶紧叫住韩立，笑了笑：“吃饭，大家填饱肚子才是实在。”
“我……算了，反正老周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需要我韩立的时候喊一声，立马到。”内心气愤的韩立，看着周海淡淡的微笑，冷静些许，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瞧瞧，老韩，冲动是魔鬼，没听过？”品味着鲜榨橙汁的萧南，轻轻睁开眼，说道：“老周，需要人的时候，咱308寝室全员支持你。”
咀嚼一番将菜肴吞入腹中的赵子清，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不加我，刚才忙着吃菜。”
尽管同周海仅仅相处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可三人早已将周海纳入真正的战友序列，那种能够放心将后背交出去的战友。
“没事，咱们顺利毕业就成，别想太多。”周海摇头笑道，安静吃菜。
“来，大家干。”
空勤灶内，四人聚餐，橙汁荡漾，杯觥交杂。
今天，首飞表现优秀。
今天，接触到一万两千米的天空。
今天，体验到超音速飞行的激情和浪漫。
今天，只是一个看似重要却微不足道的起点。
……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阴沉，阴云密布，下着淅淅沥沥的朦胧细雨。
学院机场，处于正常而忙碌的运转状态。
“轰！”
一架银灰色L-15A猎鹰高速滑行于湿滑的一号跑道，两台俄制AL-225L-25涡扇引擎运转，持续输出高额动力，不久之后机头微微扬起，迎向天空。
下雨，并不能阻挡飞行训练，反倒是需要锻炼学员处理复杂气象飞行的能力。
停机坪内，一架架各型高级教练机正处于准备状态，有即将滑出的山鹰B型，也有最初的山鹰A型教练机。
“今天的飞行训练科目，练习基础飞行动作和基础战术机动，最后会进行高空失速尾旋改出科目，有没有问题？”身穿抗荷服的杨晓龙，立于二十号棚式停机坪之中，雨水浸湿通行道，目光凝视周海，大声询问。
周海身体直立，面容严肃，没有丝毫犹豫：“没有问题！”
高空失速尾旋改出，这是高教机阶段最重要和最高难度的训练科目之一，与超低空突防并驾齐驱。
这个科目的内容顾名思义，成功改出处于失速尾旋状态的飞机。
可就是这简单到一句话都能描述的科目，却无比凶险，令无数飞行学员，乃至于飞行员都谈之色变。
失速，即气流分离，操纵失效，机体失控。
尾旋，当一侧机翼先于另一侧机翼失速时，机体会向最先失速的机翼方向，沿自身纵轴旋转下坠。
两者结合，就形成最为致命的失速尾旋，飞机如同陷入泥泞的沼泽般，被缠绕于其中，无法改出飞行，只有掉高度，直至与大地撞击而终结生命。
PS：下一更或许要一点半左右，明天大家早上看最好。
一般情况之下，诸如轰炸机、普通民航客机、运输机等绝大多数飞行性能较差的机种，严禁进入失速尾旋状态。
一旦进入结果只有一个——机毁人亡。
凶险无比！
然而，每一名战斗机的高教飞行学员，却必须特意让飞机进入失速尾旋状态，学习训练改出技巧。
“检查飞机。”杨晓龙听闻，下达命令。
没有犹豫，内心饱含期待之意的周海，转身迎向停机坪内静静等待的L-15C猎鹰，仅仅相隔一天而已，彻底体验到喷气式飞机和超音速魅力的他，已经心痒难耐。
周海得承认一个情况，那就是他已经彻底爱上了这架飞行体验感极佳的高教机。
在一众地勤人员和杨晓龙注视之下，周海围绕机身一圈仔细检查，确认无误，重新回到停机坪正前方，举手报告：“报告教员同志，飞机检查完毕，一切正常。”
杨晓龙听闻点头，围绕机体仔细复检，于地勤组长手中签下飞机接收文件，下达登机命令。
两人先后攀上登机梯，进入座舱之中，周海双手如飞，进行一系列操作，水滴形玻璃座舱盖缓缓合拢，地勤小组迅速忙活起来。
“轰！”
数十秒后，引擎轰鸣声响彻四周。
机体左右两台涡扇引擎稳定正常运转，尾喷管喷出高温气流，加热蒸发棚后纷飞飘舞的细小雨滴，产生颇为壮观的白色雾气。
一名地勤人员手握两根黄红色醒目旗帜，示意可以滑出，机身弥漫科幻气息的L-15C猎鹰燃油加满，缓缓滑出棚式停机坪，向右转弯驶入连绵细雨之中，沿着停机坪区域通道平稳行驶。
凭借着座舱盖光滑外形，以及表面透明的防雨涂层，能够轻松隔绝满天飞舞的细小雨滴。
风有些大，裹挟阵阵寒意，这是突然来袭的冷空气作祟。
在一名名地勤人员注视之下，L-15C猎鹰安稳进入滑行道，转过弯后，于两道交界处停下，周海手脚麻利，顺势打开耳机，接入加密通信频道，向机场塔台发出起飞申请。
机场塔台的女管制员似乎是一个萌妹子，声音依旧清脆悦耳，给予一系列地面参数和起飞许可。
“轰！”
L-15C猎鹰向右转弯进入一号跑道，引擎轰鸣声愈发剧烈，两台S-17涡扇引擎由小推力状态提升为中间推力，为机体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源。
高速滑行二百二十米左右，L-15C猎鹰机身之上流淌着细细水流消逝不减，扬起机头，似如雄鹰般展翅翱翔，迎向阴云笼罩的天空。
“天气预报显示，积云在三千米高度，爬升到四千五百米改出，首先练习基础飞行动作。”待机身正常起飞之后，杨晓龙打开战术平板终端，点击屏幕获取最新的天气预报数据，向周海下达新的指示。
“是。”周海听到安排，沿着预定航线保持爬升状态。
很快，仅仅三十余秒之后，L-15C猎鹰就穿越层层叠叠的积云，冲破封锁，爬升到四千五百米高度，迎来耀眼阳光的照射，座舱内略显低沉的气氛烟消云散。
周海握着金属操纵杆，面色自信而沉稳，压杆改出，左脚满舵，开始展开今天的飞行训练。
想要拥有优秀的飞行技术，需要日积月累的经验和刻苦训练，周海可以驾驶初教六随心所欲的飞行，可在L-15C猎鹰身上却无法做到。
首先从左转开始，再接右转，五个基础飞行动作一个接一个，没有丝毫生疏感，流畅做完。
做完第一遍五个基础动作，杨晓龙并未喊停，周海默默重复飞行。
两遍！
五遍！
十遍！
昂贵的航空燃油不断消耗，一次次重复性训练让周海积累越来越多的经验，操作娴熟，五个基础动作越来越快。
三十分钟过后，杨晓龙沉稳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了，水平八字，斜筋斗，高悠悠和滚筒。”
“是！”
连续不间断重复数十次基础动作的周海，回应一声，操控恰巧处于倒飞状态的L-15C猎鹰朝右向横滚，恢复正飞后，右转盘旋飞行。
如同水平面飞出一个筋斗之后，L-15C猎鹰顺势往前飞，再以左向转弯，飞出一条弧度，拉出另一个筋斗。
四千六百七十米的天空，一个水平八字的图案呈现，L-15C猎鹰余势不减，以每小时近四百公里的时速，以右侧倾斜45°进入斜筋斗机动前段动作。
一个倾斜的筋斗飞完，再接周海最为熟悉的高悠悠机动，抬头爬升翻滚取得高度优势，再以高度换取速度优势。
L-15C猎鹰在这样的高度，后掠中单翼、襟副翼和方向舵的气动效率处于最佳水平，爬升途中几乎察觉不到能量损失，轻声做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高悠悠机动。
最后，就是简单而实用的滚筒，攻防兼备，拼战机综合飞行性能和飞行员的智慧。
一分钟不到，一套四个基础战术动作飞完，杨晓龙依旧没有喊停，周海知晓意思，进行重复性训练。
五分钟。
十分钟。
三十分钟。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飞行，以耗费燃油和飞行磨损为代价，周海积累着宝贵飞行经验。
为什么说宝贵？
因为单单此次一小时的基础动作和基础战术飞行训练，就耗费十万人民币左右的成本。
一个小时十万，高教机要求毕业学员飞行小时数为200小时，这个阶段就要花费2000万人民币。
杨晓龙的声音准时响起：“好了，把眼镜戴好，爬升到一万四千米，高空失速尾旋科目非常危险，我先给你演示一遍如何改出，你再操作一遍，明白吗？”
“明白。”周海深呼吸一口气，拉杆抬头进行操作，处于滚筒机动之中的L-15C猎鹰，迅速改变飞行姿态，迎向头顶更高的天空。
高教机学员训练失速尾旋科目，一般都要到一万米以上的高度，甚至说越高越好，因为高度越高，留给你的反应时间和操作空间就越大。
在失速尾旋状态之中，自身航速极低，每秒掉高约百米，若是中低空不慎进入失速尾旋，由于反应时间太短，大概率无法成功改出。
若是地面没有村庄和城市，必须立即弹射逃生。
反应慢了，不好意思，转生门票一张，运气好兴许能投个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