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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追踪

    “第一,不得为难潍远县所有的纸鸢坊,包括长清斋。”

    安郡王点头:“这是小事。”

    “第二,我师弟……你莫要为难他。”

    王爷皱眉:“他做了什么事情?”

    待听罢缘由,他又挑眉道:“我只是叫陆陵去监管,可没要他关闭纸鸢坊,这是他自作主张。”

    “所以说,你莫要为难他。”

    安郡王沉思良久,并未想通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人家不是要关你们纸鸢坊吗,你怎么还要替他说话?

    但他也答应了,陆陵跟他打不着什么交道,犯不着为难。

    岳澜却摇头:“我的意思是,不管他将来所做何事,都望王爷网开一面。”

    安郡王疑惑看他:“他将来还能做什么,或者,他已做了什么忤逆之事?”

    岳澜低头静默片刻:“总之,王爷答应就是了。”

    安郡王想了一会儿,了然于心:“官场朝野,莫辨浊清,你放心,第三点呢?”

    “第三,我师父……”

    “哦,她如何?”王爷似笑非笑看他。

    “你往后再莫找她麻烦,无论何事。”

    “她又没招我惹我,我好端端的找她麻烦干嘛?”王爷昂首道,而徘徊了两步,忽一顿,“莫非你有事瞒着我,她是什么来历?”

    岳澜想了想,只是摇头:“总之,你已答应了。”

    王爷打量他片刻,点点头。

    反正我不是君子,说反悔就反悔。

    岳澜很快踏上回程,请回王爷文书,潍远县的纸鸢坊又恢复如常。

    事实上,王爷非但对先前送过去的几个纸鸢无话可说,还大加赞赏,他召集了京师一些富家公子哥们在一同玩乐,这些纸鸢又入人们视线,县城内的纸鸢生意再度红火,因有王爷赞赏,火爆程度比以前更甚。

    宫里有消息传来,说皇上已松口不再压制此行,但能不能更现盛况,那就看这些民间艺人们的本事了。

    这无疑是开天辟地的好消息,有人说因祸得福,也有人道事在人为,喜气洋洋载歌载舞的时候,那县衙有人送上了一对”瓜瓞绵绵”的祈福纸鸢。

    当初县令成婚未拜堂,自也没有用上这本地的风俗,城中百姓对于昔日阻挡县夫人进城而愧疚,纸鸢不知是谁所送,因县衙新丧,这纸鸢通体没用大红底色,全都改成了蓝底,是祈福,也是寄思。

    也有人问起那路过百姓:“你们既已接纳山匪为县夫人,之于先前那王晓红与阿素,还有莫离与贺郎,你们又如何看?”

    旁边人插话:“人已死了,再说还有什么用呢?”

    “阿素姑娘不是没死吗,何况,先人之前车,后人之所鉴也。”

    那被问话的人便回道:“老实人家的男人如何能娶那轻浮女子,说出去不是叫人笑话,不相配,不相配,可当初是他们自己不愿意走到一起,若是他们执意,到了现在,想必是随他们去了,应无人再想干涉。至于两个男人,呵,有违伦常有失阴阳协调,不能配,不能配,不管他们有多情深,也必不能让他们安然度日。”

    问话人听罢悄然一叹:“这仍是个漫长的过程。”

    他看了看县衙大门,负手而去。

    县衙内,也因为新丧,纵然百姓们不反对,没有完成的拜堂也只能继续拖着,何况那县夫人也不在,她与两个人踏上了行程。

    城外陆大人已离去,他在回京师的路上,拐了路线,转往边境的啸山方向,这儿不是此次巡查之路,他着了便服,只带些护卫。

    途径一小镇,名曰清水镇,天已黑,他在镇上一客栈入住。

    这客栈是镇上最大的客栈,其实说大也不算大,厅堂当中摆上十几张桌,一边有几个帷幕垂着的包间,包间一般是给贵客的,打帷幕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边,另一边台阶上有方寸空地,平时留给说书唱戏之人,叫前来吃饭或住店的客官添一些趣味。

    今日这台上坐着的是一位年轻姑娘,她衣衫褴褛,面露凄容,头簪一枯草,手比兰花,正期期艾艾唱着曲,那曲中无非是寻亲无果行经此地父母病逝卖艺下葬,若是在街上细细听,这陈词一天能听个十几回。

    陆陵打阶前过,懒得追问真假,掏出一贯钱丢了过去,那曲声乍停,他目未斜视,向随行人道:“叫人把饭菜送到房里来。”

    二楼是客房,他关上门,才刚整了下衣服,听有人敲门,开门后,竟见那簪草的姑娘缓缓走进,垂手低头道:“公子方才出手相助,蝶儿感激不尽,蝶儿已是您的人了。”

    陆陵蹙紧眉头,不耐烦地摆了一下手:“我不要你,你也不必感激我,出去……”

    话还没说完,忽见那姑娘已经褪去了外衣,露出光洁的肩颈,摇曳生姿的走来,往他腿上一坐,双臂揽住他的脖颈,柔柔弱弱道:“今晚,蝶儿仍公子处置,公子怎的还要赶我走呢?”

    姑娘眼含横波,声音婉转,身上隐有香气扑鼻,陆陵轻吸了口气,向怀中人笑道:“你用这法子,想来骗了很多人吧。”

    姑娘面上微红:“蝶儿不知您在说什么。”

    他一推,姑娘被推离怀中,他起身拍拍衣服:“我没兴趣与你周旋,你在这客栈想做什么勾当我懒得管,但不要再找到我头上。”

    说罢攥着她向门边走去,门一开,直接一个用力,把人推了出去,继而“砰”的一声关上门。

    那姑娘在门外“哎呦”了一下,又听有人惊唤:“小心。”

    这声音让陆陵浑然一怔。

    房门不隔音,声音听得清晰,即便是不清晰,他也一定能听得出来,毕竟他们太熟悉了。

    这是岳澜的声音。

    他怎会在此?

    他不自禁靠在门边,若那偷听的小贼般,再听外面动静。

    方才被他推出去的姑娘大抵正好撞上了岳澜,岳澜道了声小心后,又道:“姑娘衔草,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我这儿有些钱,你拿去救救急吧。”

    蝶儿连连道谢,门内人冷嗤暗道:“糊涂,我刚把这人推出去,你倒好,偏上赶着来被骗。”

    蝶儿谢完后,倒是没听见声音了,也许是走了,听岳澜道:“那我们先休息吧,明早再找人。”

    我们,还有人与他同行?

    但听一女子声音:“行啊,何小飞传信说他被关在这个镇上,明儿我出去找找,我也给何小飞留了记号,他要是出来了,只要看到,一定能找到我们的,哎,就是这个家伙不怎么靠谱,你说他既然找到了王瑾玉,还说王瑾玉有信要给,怎么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们王瑾玉在哪儿呢,或者直接说信上内容不行吗,有空传闲话,重要信息早就说完了。”

    这声音他也不陌生,声音的主人前一阵子才打过他一鞭子,正是徐燕来。

    但听了这番言语,他惶惶惊惧。

    他们找过来了,他们很快就知道王瑾玉的下落了,他的事情很快就要败露了。

    他的心内狂跳,忽又听一人说话。

    脑中顿时若洪钟敲过,嗡嗡地鸣。

    她也来了。

    但听骆长清道:“徐大当家,谢谢你亲自陪我们来找人。”

    “客气,我也不全是为了你们,何小飞这家伙吧,他爹娘是农家人,以前我不自量力进深山狩猎,不小心中了埋伏,然后……他爹娘刚好经过,把我从虎口救出,我活下来了,他们两人死了,后来何小飞被我带到寨子里,我不能叫他出事啊,不亲自来看看,我不放心。”

    徐燕来说完,顿了顿,又道:“三间房,要不这一间岳小哥你住吧,骆姑娘你住中间,我到那边儿?”

    骆长清道:“可以。”

    几声脚步响,外面没了声音。

    只是这客栈不但门扉不隔音,连墙壁也不太隔音,岳澜进屋后,还能隐约听见他与店小二交代:“待会儿给我们送些饭菜上来。”

    他不想刻意去听,也不屑做那小人,可是一颗心拴在王瑾玉一事上,没法控制自己不去留意他们的动静。

    他坐在桌前,心神不宁,茶饭无味。

    再听隔壁有人敲门,竟又是那蝶儿姑娘,连说词都没怎么变化,倒是巧了,岳澜的回应也与他相差无己:“我不需要你感谢我,早点去安葬你家人便是了。”

    未有人言语,片刻后,岳澜又道:“莫要再脱了,赶紧出去吧,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要卖身葬父母,我钱已给了你,也不会再往回要,你早日回头,别再以行骗为勾当了。”

    须臾后,他继续道:“你再不走,我便要把你赶出去了!”

    这人还没走,又听有人敲门,陆陵方才听这闹剧已没兴趣,而这后来人一开口,他又不禁留神起来。

    岳澜见骆长清进来,对那蝶儿姑娘冷眼道:“我师父来了,你还不走么?”

    蝶儿笑道:“你师父而已,我何必要走?”

    骆长清也笑:“那姑娘你也该挑个合适的时候来,我找我徒弟有事,这会儿定是不会走的,莫不是你愿意我在旁边看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