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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企划委员会的组员们顿时议论纷纷,提出了不少质疑。闪舞

    “真是异想天开的计划!”

    组员们对他这个傻乎乎的计划感到无语。仅仅是维持现在的规模就已经如此费力,还要继续扩大规模,这不是认不清楚现实是什么。

    “岩桥桑,照你这么说的去办,一旦失败,企划委员会的人可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岩桥慎一被同事点了名,不慌不忙的回了句,“就算不这么做,我们手里现有的牌打出来,也不可能收获良好的效果。要是只能做出一场不温不火的拼盘演唱会,照样还是失败,连现有的投资也收不回来。这个结果也绝不是事务所乐意见到的。”

    “就算像你说的那样,但是,我们能说动琼杰特作为压轴出场吗?如果办不到这点,那要怎么办?”

    “那也可以办下去。思路很简单,不是琼杰特,即使是另外有号召力的大物摇滚女明星也一样。我们需要的不是琼杰特,而是一个象征。只不过,琼杰特是第一人选。”

    但凡是演唱会,在准备期,都要拿出至少三套方案作为备用,为的就是不在出现变数第一方案不能成行的时候抓瞎。闪舞

    琼杰特就是那个第一方案。

    “米国演艺界的酬劳和曰本天差地别,即使请得来琼杰特或是另外的大物歌手,仅是酬劳支付一块就要大超支。现在为止,请到的本国歌手,最高也只有五十万日元。”

    ……这问题提的,够没水平的。

    岩桥慎一看了一眼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个姓田中的同事。他嘴角一翘,回了句:“要论价格,地下乐队演一个三十分钟的场子只要付五万日元。”

    但是那毫无意义。

    田中被他不软不硬的顶了一下,脸色有点不大好。岩桥慎一也不愿和人为敌,又补了一句:“要是能请得来大物歌手,这个话题的价值就已经远远超过支付出去的薪酬了。”

    一屋子人对一个人群起攻之,车轮战一般的接连提出质疑。岩桥慎一面对攻击,游刃有余,心平气和的反击回去,此情此景,离舌战群儒,手里就差一把羽扇。

    胆敢自比唐丞相,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干得漂亮之人!

    岩桥慎一听任这阵质疑声沸腾了一会儿,才像是往煮沸里的锅里添凉水那样,把最后的总结说了出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说。

    企划既然已经开始启动,场地也都定了,摊子不开,就没有再收手的道理。

    这次的音乐节,早在开办的时候,众人就心中有数,知道这是个赔本赚吆喝的生意。

    但正因为是赔本赚吆喝,这声吆喝到底是什么,就显得格外重要。赔了本以后,赚回来的这声吆喝到底值不值,才是决定这次的音乐节是否胜利成功的关键。

    要是放任现在这个情形,摆明了就算赔掉现在的本钱,也赚不来那声吆喝。既然这样,倒不如干脆破釜沉舟,引进海外的力量,大操大办成国际规模的音乐节,至少让这声吆喝响起来。

    在众人接连上阵,和岩桥慎一争辩的时候,大津修作坐在上首,没有出言打断,而是默默倾听着手下人的你来我往。

    乍听到这个大胆的企划,大津修作的第一反应和组员们一样,也觉得他异想天开,所以,组员们攻击岩桥慎一的时候,大津修作没有开口阻止。

    他也想听听看,岩桥慎一到底会做出如何的回应。

    可随着他一一反驳回去,在旁边静听的大津修作,看着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企划委员会的反对声的岩桥慎一,不由竟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带着热爱全力以赴投入进来,所以才能想出这样的点子。

    为此不惜承受组员们的攻击,不惜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些的岩桥慎一,和他相比,虽然接手了这个音乐节,却只把它当做是一份普通工作的大津修作,竟然感到有些惭愧。

    岩桥慎一有句话说的很有意思。

    既然已经是赔本,少赔一点,然后办一场平平无奇毫无话题度的拼盘演唱会,和多赔一点,轰轰烈烈大办一场把音乐节的概念和企划都展现出来,这两者之间,到底哪一个才是“值得”的呢?

    大津修作心里隐隐倾向于那个答案他对岩桥慎一的计划,感到动心了。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想到,为什么渡边万由美会那么坚持要保他上位。

    原先只是觉得他有些才能,可现在,见识到这样的魄力和气度,大津修作觉得,这样的二十岁,值得对他另眼相看。

    “可以了。”大津修作心里有了个底,出言打断了这场以一敌十却不落下风的辩论会。

    他环视会议室里的众人,目光落到岩桥慎一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从长计议。……先散会吧。”

    会议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暂且告一段落。散了会以后,大津修作回到办公室,拨通内线电话,求见渡边美佐。

    渡边晋对大津修作有知遇之恩,自青年时期,大津修作不仅在事务所内受到重用,在私下里,和渡边晋夫妇也有些交情。

    与他同期的经纪人,ns的大里洋吉,后来退社成立了,尾木彻也在不久前独立,成立了尾木制作,只有他还一直坚守在渡边制作。

    因为这样,渡边美佐看待他也格外不同。见他的时候,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旁边开辟出来的小待客室里。

    秘书奉上热茶,大津修作道了谢。

    “的松崎桑的事我也知道了,那真是遗憾。”渡边美佐说。

    “是的。”

    “关于这次音乐节的事,还要你多费心才行。”渡边美佐心知大津修作是为了音乐节的事来,因此,寒暄几句,就给了他个台阶,把话题引了过来。

    “是的……”大津修作答应下来,顺势转入到了正题上来,“其实,是关于这次音乐节的应对。刚才的会议上,岩桥君提了新的建议。”

    “又是他?”渡边美佐有点意外,但又不意外。



        渡边美佐没有立刻关心岩桥慎一提出来的新建议,反而岔开话题,问大津修作,“大津桑,你认为那个岩桥怎么样?”

    “这个……”大津修作吃不准渡边美佐的意思。35xs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万由美大小姐心气高,能被她那样看重,正有他的过人之处。”

    渡边美佐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保持着沉默。

    见此,大津修作没办法,这才说起自己的看法,“比起能力和灵感,我倒是很欣赏岩桥君身上另外的东西。”

    “哦?”渡边美佐的情绪高了一些。

    “他既明白协作共赢的道理,和组里的人保持合作,同时又能坚持自己的主张,不妥协的地方绝不妥协。我认为,这是比能力更加宝贵的特质。”

    “你对他评价倒是很高。”渡边美佐露出微笑。

    大津修作觉察到渡边美佐很满意,垂下视线,“是的。”

    渡边美佐把渡边万由美恩在原地,既是趁此机会试探女儿,又是在趁此机会考察岩桥慎一。她不是不知道人才顶用,但是光有才能的人不顶用。

    艺能界是要二人三脚才能走下去的地方,小聪明在大事大情上面无济于事。

    而现在,渡边万由美能沉得住气,没有再顶上来。岩桥慎一在大津修作那里,得到了她最想听到的评价。渡边美佐心里觉得满意。35xs

    心里满意了,再看待岩桥慎一的新建议,想法也不同了。

    这时,她才若无其事的把话题转回来,“那么,就请你说说看,岩桥提了怎样的建议吧。”

    “是的。”大津修作答应下来。

    听完了大津修作的话,渡边美佐叫来秘书,没有吩咐她筹备会议,只是让她把吉田美树和渡边万由美请过来。

    两个女儿到齐以后,渡边美佐让大津修作再把这件事说一次。

    吉田美树听了,连连皱眉,“预算方面,要冒的风险太大了。什么破釜沉舟获取声望,只是种理想而已。”

    吉田美树原本就对这个音乐节没抱有什么积极的想法,这时候,也还是认为太兴师动众。

    渡边万由美等到姐姐发言结束才开口。有之前的事当前车之鉴,她尽量克制着,但即使如此,说出来的,仍旧是和姐姐完全相反的意见。

    “我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她说。

    一旦扩大为国际音乐节,就会吸引到更多的注意力。到时,凭借国际音乐节的招牌去拉赞助易如反掌。海外明星参加,还能吸引全世界媒体的关注,观众的积极性也能被调动。

    “这是个应当全力行进的好机会。”

    吉田美树听完妹妹的发言,不软不硬的说了句:“万由美,你太喜欢冒险了。闪舞”

    “……!!”

    渡边万由美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两姐妹之间,又一次发生了分歧。

    吉田美树心里,觉得这个妹妹最近和过去比起来,不太一样了。会这样,好像是从那个叫岩桥的人到她身边去以后才开始的。

    妹妹是自己的妹妹,都是那个叫岩桥的……明明只见过一次,吉田美树心头升起对岩桥慎一的淡淡恶感。

    渡边万由美这才发觉,原来姐妹之间的和谐,是建立在当妹妹的她服从姐姐,沿着事务所一贯以来设定好的轨迹前进的前提上的。

    一旦她和姐姐产生分歧,就会感受到手脚被束缚的不快。

    “社长,您是怎么想的呢。”吉田美树没有跟妹妹纠缠,而是去问渡边美佐。

    渡边美佐听完了两个女儿全部的争执,面对长女的提问,说了一句:“那就做吧。”

    吉田美树神色透出淡淡的不快,渡边万由美什么反应都没有。

    渡边美佐环视两个女儿,把她们的反应收入眼底,对大津修作说:“既然是岩桥提出来的计划,这次邀请海外歌手的事,就交由他来负责吧。”

    小小的会议宣告结束,两个女儿退下以后,渡边美佐笑着对大津修作说:“事务所的当家人不好做,母亲这个身份也难当。”

    对于她们的家事,大津修作缄口不言。

    渡边晋过世以后,渡边家就留下三个女人。渡边万由美一开始就表现的无意于大权,却偏偏有这么强烈的进取心,以至于吉田美树搞不懂妹妹的想法,反而无法对妹妹敞开心扉。

    渡边制作作为家族企业,以没有出现派系纷争为荣。但是随着岩桥慎一的出现,接连两个企划都跟吉田美树想法相悖,却又偏偏都得到了渡边万由美支持的情况下,他成为了事务所里真正的铁杆万由美派,同时,也成为了打乱这个女人之家的不和谐音符。

    “万由美说得对,”渡边美佐也承认,“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偶尔意见不合无所谓,但是,总要在不同的意见里选出正确的那个。”

    大津修作不禁在心里暗暗为岩桥慎一感到担忧,仿佛看到他卷入到了姐妹两人之间的较劲里。

    渡边万由美的心情也谈不上愉快。

    回了办公室,她也顾不上什么,叫来岩桥慎一,难得发起了牢骚。岩桥慎一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虽然应该表现的沉重一点,可偏偏有点忍不住想笑。

    没想到有看到霸道总裁不淡定的时刻。

    结果一走神,叫渡边万由美给看见了,“岩桥桑,你还笑得出来?”

    唔,被上司抓了个正着。

    岩桥慎一挣扎了一下,强词夺理道:“总不好当着您的面哭吧,那样岂不是更糟。”

    听了这话,渡边万由美半是好气,半是好笑,索性不理他了。

    顿了顿,才问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琼·杰特那边,总之,一个月后的武道馆公演,想趁那时去拜访她,能当面谈最好。”岩桥慎一心里有些成算了,“所以,在那之前,需要您的帮助。”

    “什么?”

    “想请您帮我争取一个不会被琼·杰特的保镖丢出去的身份。”岩桥慎一故意耍宝。

    “刚才还说的那么有劲头,现在就这么弱气了。”

    “要有自信,但也要切合自身实际嘛。”岩桥慎一咧嘴一笑,故意跟她说软话,“拜托了,请帮帮我,boss。”

    “哈哈!”渡边万由美忍俊不禁,刚才的那点郁闷也随之烟消云散。

    笑过之后,她的神情转为认真,“你就放手去做吧,岩桥桑。”

    “但是,有件事想要请你知道,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做事的时候,就是一脚成功,一脚失败。就算没有漂亮的结果,我也会为你鼓掌。……我可不是那种只许胜不许败,只看结果考虑得失的上司。”

    “好的。”岩桥慎一答应了。



        计划重新进行调整,企划委员会的人工作量也成倍增加——不仅如此,还是前途未卜的工作。闪舞没人知道这次的调整以后,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这样一来,使得岩桥慎一这个提案者,在组员们心中,又变得微妙起来。

    但是这一次,大津修作没有再冷眼旁观,而是站到了岩桥慎一那边,表现出了对他的支持。有负责人在后边撑腰,组员们有不满也都吞下,继续为了他的提案东奔西走。

    你们看不惯我还要为了守护我的企划而努力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而在另一边,渡边美佐对岩桥慎一的钳制,以及渡边万由美自身和姐姐产生的分歧,不止是让岩桥慎一成了铁杆万由美派,也把渡边万由美往岩桥慎一那边推了过去,让她更加支持他的企划。

    邀请本土歌手时,总想请个大咖,反过来,这次把目光放眼海外以后,咖位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有个后世玩惯了的套路,歌手们在本土开个巡回演唱会,只要再跑到狮城之类的周边小国加开一场,那就升级成了“亚巡”,要是顺便再去欧洲或是米国的哪个小俱乐部唱一场,好家伙,那更厉害了,世界巡回演唱会!

    至于在当地到底是买汉堡送门票还是买洗衣液送门票又或者真实一点勇敢做自己满场空席,那就是另一码事了。35xs

    岩桥慎一的目的很明确,大咖位的海外歌手,只要有那么一两位镇场子就可以了,比如他迫切想要争取到的这次音乐节的虎皮——琼·杰特。

    在海外歌手的邀请上,渡边万由美把岩桥慎一介绍给了ae的创始人大里洋吉。

    1977年,人气组合candies宣布解散,在处理完组合解散事宜后,时任candies经纪人的大里洋吉从渡边制作辞职,自己成立了事务所ae,同一年,签约的青山大学民谣小组出身的乐队サザンオールスターズ(南方之星)出道。

    大里洋吉在渡边制作时就关注海外市场,刚入社没几年,就斗胆向渡边晋进言,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渡边晋还真就答应了,下次出国考察的时候就带上了他。

    相比从前渡边晋的胸襟和魄力,再对比如今在这个音乐节上岩桥慎一遭遇的种种阻力,随着渡边晋过世,渡边制作彻底转向守成的风向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出国公干开拓了大里洋吉的眼界,也让他找到了自己努力的目标,从渡边制作独立后,ae经营的业务范围,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就是联系海外明星、舞台剧等来日演出。

    不仅如此,ae在米国和腐国还设有自己的分公司办事处,熟悉当地的演艺生态,和当地的经纪人与娱乐公司有来往,帮忙联系演出阵容的事,若是能拜托给他们刚刚好。

    渡边万由美亲自联系大里洋吉,说明这边的意思。老社长的女儿,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再加上大里洋吉本身就热衷海外事业,电话里听了个大概,也有些感兴趣,同意见上一面。

    实际上,大里洋吉成立ae以后,跟渡边制作间的互动很少,其中最大的原因来自于双方理念的不同,但是这次的音乐节——

    当岩桥慎一把整理好的企划书送去ae以后,这个国际音乐节正对他一贯想要让公司走向国际化的经营理念,可谓刚好揉中了他的穴道。

    被全权委托了负责这次邀请海外歌手的事的岩桥慎一,为此又和ae方面常来常往的走动,开始了白天开会跑腿四处拜访,晚上驰骋银座六本木的日子。

    先前跟着胖胖青年秋元康玩遍银座六本木,现在正好活学活用,拿来唬被招待方的人——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学到的各种无聊理论会在什么时候派上用场。

    世上没不透风的墙,双方开始接触以后,大里洋吉也听来了些风声,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他得知岩桥慎一经历的阻碍,以及渡边万由美为此做出的坚持时,大里洋吉回了家,跟妻子大里久仁子说,“要是岩桥君在ae,要做这个企划何至于如此!”

    大里久仁子替丈夫倒了杯茶,“好在,有万由美小姐的支持。”

    提到渡边万由美,大里洋吉面露赞赏,“万由美小姐确实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渡边桑能有这样的女儿,衣钵也算后继有人。”

    “继承家业的可是美树小姐。”大里久仁子微微一笑,提醒道。

    大里洋吉不以为然,“继承了家业的是美树小姐,继承了渡边桑信念的,却是万由美小姐。”

    大里久仁子听丈夫对渡边万由美有这么高的评价,心中有所定论,问道:“那么,这次的音乐节?”

    “既然万由美小姐邀请了,自然不能落下。”大里洋吉语气肯定。

    因为这个音乐节,让从渡边制作分出去近十年的大里洋吉,动了跟渡边制作合作,成为这场音乐节的协办方的念头。

    不仅如此,他还提出来,为这次的音乐节与米国和腐国方面的媒体沟通,吸引他们在音乐节开幕时前来报道。

    此事对重视海外市场的aues来说有利无害。一旦音乐节成功举办,这件事是可以写进事务所功劳簿里的,对于提高他们在海外的声望也大有裨益。

    在商言商,既然有利可图,何不支持呢。

    而当ae那边,递上情愿能成为渡边制作这次的协办方以后,渡边美佐心中五味杂陈。

    大里洋吉在社时深受器重,后来退社独立,渡边美佐当时心里有些不痛快。

    跟摆明了是来偷师的人不一样,大里洋吉十九岁高中毕业就被招进事务所,在里面足足干了九年。她和丈夫觉得大里洋吉脑筋灵光,所以有提拔他成为高层的想法。

    结果在第十年到来之前,大里洋吉递上了辞呈。

    当时,还是渡边晋劝说渡边美佐,“渡边制作又在艺能界播下了一颗种子。大里君虽然没能成为带领渡边制作的人,但总有一天,会以另外的方式支持着渡边制作。”

    现在,收到ae递来的协办的意愿,渡边美佐佩服对丈夫的高瞻远瞩。

    但同时,想到当初夫妇两人共同创业,缔造了渡边制作的辉煌。现如今,丈夫过世,她则在这里见证事务所的衰落,委实伤感。

    恰好这时,渡边万由美过来见她,得知ae正式决定加入这次的企划时,她说了句:“大里桑不是因为讨厌渡边制作才离开,是因为他所追求的,和渡边制作能给他的不一样。”

    但是,当双方看法一致的时候,他也会鼎力支持。

    渡边美佐从小女儿口中,听到了和过世的丈夫相似的话。她惊讶之余,再次意识到,小女儿在容貌、个性以及行事风格上,都有渡边晋的影子。



        “万由美,要是”

    “要是?”渡边万由美作倾听状。35xs

    要是也放你去追求你所要追求的,而渡边制作不能给你的,你会一直支持渡边制作吗?

    渡边美佐犹豫了一会儿,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不管是做母亲的对女儿生出这种念头,还是作为事务所最高层对身为属下的女儿生出这样的想法,都是一种示弱。

    是被的协办意愿引起的伤感,让她脑中出现了这样的念头。渡边美佐趁渡边万由美等待的空档,调整好心情。

    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若无其事的转过话题,“岩桥打算怎么跟琼杰特方面协商?”

    渡边万由美被话题的跳跃闪了一下,但还是回道:“已经得到了消息,琼杰特会在武道馆公演的前一天抵达东京,下榻帝国酒店。”

    之后,在武道馆连续演出两天,第三天时启程离开东京,所以,留给岩桥慎一的时间很少,可发挥的余地也不多。

    “岩桥桑说,”渡边万由美转述了岩桥慎一的原话,“要稍微虚张声势一下。”

    琼杰特是第一方案中目标的压轴之人,能不能请得到她,决定了音乐节的规模。一旦请动她,她自身带着的号召力,就会引来更多的赞助商和愿意来音乐节演出的人。闪舞

    但是反过来,音乐节的规模,也决定了琼杰特是否愿意前来参加。

    所以,岩桥慎一的策略就是画大饼,拿预想中的音乐节的规模去唬琼杰特。总之,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但是含真量是18还是24,那就不好说了。

    至于会不会露底,就取决于琼杰特来不来。从18到24,中间差的就是一个琼杰特。

    渡边万由美帮他拿到了琼杰特此行的行程表,等她抵达东京的时候,演唱会的合作方,当地和米国有联系的唱片公司,以及琼杰特的粉丝等等,都往她下榻的酒店送了花。

    岩桥慎一这边,也送上了花束,以及一份拜访的帖子。

    有些特别的地方在于,这份帖子不是渡边制作的名义,而是华纳先锋的名义。这是渡边万由美的手笔,渡边制作在歪果仁看来名不见经传,但是华纳先锋的厂牌名却无人不知。

    用华纳先锋的名义递帖子,给琼杰特那边,营造了一种这次音乐节主导是华纳先锋的错觉。

    既然这样,见见就也无妨了。

    收到回函,琼杰特决定在武道馆公演的首日结束后,在酒店和岩桥慎一见面。35xs

    渡边万由美担心语言沟通问题岩桥慎一一直以来什么都表现的游刃有余,以至于让她全心投入这次的企划,直到成行前,才想起最重要的语言问题。他在履历上只有高中毕业。

    何必要建什么巴别塔惊动上帝呢!

    她问岩桥慎一,“要派人和你一起搭档吗?”

    岩桥慎一拒绝了,“虽然自夸不太好,但是,我的英文水平应对起来还没问题。”

    “是吗?”渡边万由美有些惊喜。

    上辈子念书的时候,岩桥慎一最得意的科目就是英语,出于消遣和爱好,还曾混迹过某字幕组,一直没放下过。

    他笑了笑,幽默的回道:“跟我弹键盘的水平不相上下。”

    渡边万由美想了想,突然改口,用英语跟他讨论起了关于去见琼杰特的事。她是早稻田的高材生,打小接受的也是顶尖的教育。

    渡边晋夫妇发家致富靠的就是英语,当年米军驻扎在曰本各地,两口子就仗着英语好,一个组了乐队去基地混饭吃,另一个从米军那接活帮忙联系演出的乐队。

    因为这层关系,在教育两个女儿的时候,英语一直是没落下过的课程。都说日式英语可怕,可听听渡边万由美,英语好的曰本人,水准照样一流,什么不分,不存在的。

    岩桥慎一也没露怯,自然地跟她用英语沟通。终于,讨论告一段落以后,渡边万由美展颜一笑,没有夸奖他,而是对他说:

    “现在,我真的期待岩桥桑登台弹奏键盘的英姿。”

    岩桥慎一也是一笑,“好的。等我先为自己创造这个能顺利登台的机会。”

    渡边万由美除了给他弄来一个身份,还给他弄来了琼杰特公演首日的关系者票。于是到了这一天,岩桥慎一先去武道馆观赏琼杰特的现场演出,结束后再去酒店见她。

    武道馆外人头攒动,慕琼杰特名而来的观众们涌向这处摇滚圣地。除了曰本人之外,前来观看演出的还有相当比例的西洋脸孔。

    拿的是关系者票,岩桥慎一也享受一把特权,走了次关系者通道。等到入场以后,坐下四周一看,旁边坐的都是穿得板板正正,至少也人到中年的关系者们。

    这么一衬托,年轻脸嫩的岩桥慎一显得就有点格格不入。

    1986年,不论琼杰特的职业生涯是否身处一生中的巅峰不好说,但是嗓音条件却实打实的是巅峰状态。身着皮衣,剪着短发的琼杰特站上舞台,一开嗓就是王炸。

    场内气氛被轻松点燃并且引爆,身处在这样的气氛里,原本就极易受到感染,况且台上演出的这位,现场水准实在是超一流。

    现场过硬的摇滚女将,调动起场内的气氛来也是易如反掌,岩桥慎一在下边坐着,看的心潮澎湃,也想跟着燥起来。

    可是看看左边,瞅瞅右边,穿得板板正正的关系者们各个绷着脸看演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红白歌会的观众席。

    没办法老实坐着吧。

    就这么着,琼杰特的武道馆首演,台上火力全开,一般席热情洋溢,只有这小小一块,仿佛六一儿童节汇演时坐在台下被迫营业的家长。

    就算跟着拍拍手,也跟心连心艺术团三下乡时台下坐着礼节性甩棒的老乡似的。

    看摇滚歌手的演出,要是拿这种关系者票,还不如在场外听漏音呢。岩桥慎一心里憋了股火,燥的难受。

    他在心里暗暗使劲儿,非得办成一场能让大伙儿燥起来的音乐节!

    琼杰特,老子跟你拼辣!

    总之,劲头就是有这么足吧。



    某位乐评人士在评价寺田惠子的时候,说:“姑娘,你真是条汉子!”

    但是,看完了琼·杰特的演出,从关系者通道离场的时候,岩桥慎一心想,假如由他来写份观后乐评的话,一定要加上一句,“姑娘,你真是汉子的大爷!”

    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堆的。

    琼·杰特现场演出的水准,在女性摇滚音乐人当中,堪称是顶点的那一小撮——甚至都不用预留出这个防打脸的余地。

    看过她的现场,在被折服的同时,岩桥慎一下意识去对比了曰本女性摇滚音乐人的现场演出水准。

    没办法,爱比较是人天生的。

    然后,他反而在心里确认了曰本女性摇滚音乐人的优秀,认为她们并不输给她。

    准确来说,比起比对输赢,倒不如说是各有千秋,拥有她们独有的舞台魅力。琼·杰特是摇滚大腕,但是,和她同场演出的,也是像show-ya,浜田麻里,nokko这样水准过硬,风格鲜明的优秀音乐人。

    自我反思,反而给了岩桥慎一交涉的底气。

    什么是真正的自信呢?

    既不崇洋媚外,也不妄自菲薄,更不靠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

    离开武道馆,约定登门的时间到来之前,岩桥慎一先找了个电话亭,把电话打给琼·杰特的代理人,确认了之后自己将要前往拜访的事,这才拦下出租车。

    岩桥慎一赤膊上阵,准备去跟琼·杰特好好理论一番。可等总算见到正主的时候,发现自己错误的估计了形势,打赤膊的人不是他,而是琼·杰特。

    是的,琼·杰特正在享受马杀鸡,岩桥慎一此时此刻还能看见她胳膊上的纹身。

    一边享受马杀鸡一边谈事情?好吧。

    带他上来的工作人员去跟琼·杰特打招呼,这段时间足够他在脑子里瞎想一下假如曰本人把胳膊纹成这样,恐怕会被温泉和公共浴室拒之门外。

    当然,她有钱,可以包场的。

    这时,琼·杰特侧过脸,抬起眼睛打量了他一下——不带偏见,也没有恶感,像是小孩子打量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新鲜事物。

    然后,“你好。”她扬了一下嘴角。

    就是这个笑容。跟她在舞台上放电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让岩桥慎一又想起自己刚才糟透了的观看演出经历,主动开口道:“我是从演唱会的会场过来的。”

    “谢谢。”

    “演出非常精彩,不过,我的观看体验却很不爽。”岩桥慎一说。“因为恰好坐在所谓需要得体行事的区域里。”

    “我心想,这种体验真是糟透了,所以,决定非得筹办一场把得体行事赶出去,可以尽情释放自我的音乐节。”

    琼·杰特看着他,“我已经听说了,你们正在筹办一个音乐节。”

    “是的。”岩桥慎一回道,“一场在曰本前所未有的,全女性摇滚阵容的音乐节。”

    “这听上去似乎很酷。”她说,“但是,为什么要特意举办只有女性参加的音乐节呢?”

    “我之前是地下乐队的经纪人,据说,成功的经纪人是慧眼识优秀,又能把优秀推销给世人。”

    “这个国家有很优秀的女性摇滚音乐人,但是缺乏必要的关注。我深知她们的优秀,继而想到,在这个国家之外,有着更多的优秀的女性摇滚音乐人,所以希望能有一个途径,可以让更多的人把目光放到这里,放到女性摇滚身上。”

    “我感觉,你在自夸自己。”琼·杰特眨了眨眼睛,“你是成功的经纪人吗?”

    岩桥慎一不慌不忙的说,“要是您也来参加演出,至少首先能在音乐节上确认我的眼光是否优秀。不过这也只有一半。”

    “另一半,我若是能动员您参加演出,音乐节成功举办,这样一来,另一半,把大家的优秀展现在世人面前,这点也做到,就是百分百了。”

    “这么说,你是否真正成功,在于我的选择?”琼·杰特仿佛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好比小孩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着的开关,能够决定信号灯是变红还是转绿。

    “是的,您就是这么重要。”岩桥慎一说,“对每个人,包括前来游说的我来说都是如此。”

    “有意思。”琼·杰特笑了笑。

    笑完以后,她问:“为什么会想到让我去参加演出呢?”

    “因为您带来了一种希望,这种希望恰好是曰本的女性摇滚欠缺的。”岩桥慎一说,“女性摇滚的领域,在世界上有您,在曰本,却缺乏您这样的人物。”

    “你是指商业成绩?”

    “您的商业成绩很优秀,在曰本,也确实缺乏在商业上成功的女性摇滚。但是,比起这些,我所看重的,是因为您身体力行,给了女性摇滚指引,以及战斗向前的希望。”

    “……”琼·杰特没接话,但是,看上去,这些话似乎触动了她。

    岩桥慎一适当的进行煽动,“摇滚的领域,一直以来是由男性统治的。在这样的情形下,热爱摇滚,并且愿意把它当做事业的女性们拿起乐器,站上舞台,唱自己心里的歌,在偏见当中展现自我——这样难道不够酷,不够摇滚吗?”

    “这简直太摇滚了。”琼·杰特说。

    她自己不就是这样?从小向往且钟爱摇滚乐,但是,周围都是男孩子在组乐队。她作为主唱,有时也作为乐手,在这些乐队里混迹。

    为什么女性摇滚不能取得成功呢?女性摇滚欠缺的地方在哪里呢?

    琼·杰特弄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决定,组一支只有女孩子的乐队,然后自己穷尽一生,去找寻这个问题的答案。

    “您就是这么酷,这么摇滚。而现在,我要聚集起来自不同国家的像您一样酷的女性前来演出,拿起乐器,站上舞台,唱自己心里的歌,展现自我,这件事不酷吗?”

    “太酷了。”她像是被岩桥慎一牵着鼻子似的,一问一附和。

    直到现在,她也还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却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这个领域并非是女性不可挑战的领域,因为她就是活生生的成功范例。

    “所以……您不来加入我们?作为最酷的那个。”

    琼·杰特顿了顿,考虑了一会儿,眼睛注视着他,“您的话术很有一套。……岩?”

    “我叫慎一。”岩桥慎一又自我介绍了一次。

    不得不说,轮廓深邃的外国人,眼睛的确富有魅力,种族天赋羡慕不来。

    “好的……慎一?”琼·杰特重复了一遍。问道:“你们会办一场很盛大的音乐节吗?”

    “当然。”岩桥慎一无比肯定的回答,“您如果想要进行确认,我这边也带来了相关的资料。”

    “比起确认资料……”琼·杰特对岩桥慎一提出邀请,“慎一,你等下要去酒吧坐一坐吗?顺便,我们可以一边谈论关于这次音乐节的事。”

    能进行二次会,岩桥慎一仿佛看到胜利的小红旗迎风招展,立刻答应,“当然。”

    不一会儿,琼·杰特的马杀鸡告一段落,岩桥慎一在会客厅稍等,等她整装完毕。

    这次,既没有在旁边默默马杀鸡的曰本按摩师,也没有琼·杰特身边的工作人员,两个人一边喝点小酒,一边说起了关于音乐节的话题。

    “明天,你还去武道馆吗?慎一。”

    岩桥慎一想了想,“我可以试着去买现场票。假如顺利买到就进去。不过,即使买不到票站在武道馆外和没有买到门票的人一起在外面听着漏音为你欢呼,也不想在坐今天那样的坐席。”

    “好的……我期待你去看演出。”琼·杰特想了想,竟然又对他说,“要是买不到门票,你就去听漏音,然后和外面的大家一起欢呼吧。之后,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要知道答案还得先做任务的嘛?岩桥慎一心想。可还是先答应了。

    七十二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

    第二天白天,在事务所,渡边万由美叫他过去,问他:“进展的如何?”

    岩桥慎一把琼·杰特的奇怪要求说给她听,苦笑道:“早知道,开演之前,就先订票了。”

    渡边万由美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准备拿电话。

    岩桥慎一见了,提醒道:“要是关系者坐席就算了,我和琼·杰特说好,买不到普通坐席就到外面听漏音。”

    不止是为了守约,也是为了他自己。

    坐在关系者席里听摇滚,多来上几次,不会把人憋死,会把人憋疯。

    “你放心。”渡边万由美手还放在听筒上。

    说完这话,她拿起听筒,拨了通电话,吩咐了几句。挂了电话,对岩桥慎一说:“我叫人替你买张一般坐席的门票。”

    “多谢,不愧是boss。”岩桥慎一说。

    渡边万由美让他这么一叫,笑得厉害。也不知是哪里戳到了她的笑点。

    霸道总裁靠得住,下午,渡边万由美的秘书把今天份的门票给送来了。岩桥慎一拿了票,算着时间,收拾东西去听演唱会。

    渡边万由美给的门票位置很不错,在正中间。岩桥慎一坐下,离开演还差十五分钟,会场里粗略一看,乌泱泱的全是人头,肯定还是满席。

    他左手边是个看上去很文静的女孩子,光看外表,大概比起听琼·杰特,更像是会出没在钢琴音乐会之类的场合。

    人不可貌相。

    他右手边的座位还空着,岩桥慎一心想,不知道这里会坐个什么样的人。

    还差十分钟,还有迟到的观众三三两两的进场,通道上的人上来又下去,这时,有个年轻女性一边找座位,一边走过来。

    她戴着太阳眼镜,衣着很时髦——准确来说,跟现在普通女孩子之间的流行完全是两回事,但是,那种穿搭,虽然没跟潮流,就是有种很时髦,很洋气,自成风格的感觉。

    “怎么会是她?!”岩桥慎一看着她走过来,一眼认出,心里吃了一惊。

    年轻女性在他右手边坐下,整了整衣服,还没摘太阳眼镜。岩桥慎一意外极了,但是,忍着没跟她搭话。

    不期而遇,她显然又是便装而来,贸然惊动她也有些不礼貌。

    这时,场内灯光一暗,演出即将开始!

    像是烧开了沸腾着的水,又像是不断上涨的潮水,会场开始骚动起来,观众们纷纷起立。岩桥慎一也跟着站起来,旁边的年轻女性也摘掉太阳眼镜,站了起来。

    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放在前方的舞台上,谁也不肯分出一丝注意力去查看周围的人。

    哪怕是岩桥慎一,也没有趁机转过头去确认自己刚才的判断。

    摘掉太阳眼镜的年轻女性,是此时此刻,全曰本最红的偶像明星中森明菜。

    还是熟悉的皮衣,还是熟悉的王炸。

    当琼·杰特站上舞台,开了嗓的那一瞬间,立刻点燃了全场的气氛。这一次,没了板板正正的关系者们的约束,岩桥慎一彻底放飞,燥了起来。

    舞台经验丰富的琼·杰特和她的乐手们,如同操纵风筝线那样,灵巧的把整个场内的气氛掌握在手指之间,时而放开,时而收束,时而又唤起有规律的互动,奇妙的是,从来没有排练过的观众们,就这么被调动起来,至少在这场演出期间,化身为她的信徒。

    岩桥慎一忘却了自己是带着任务而来,全心全意投入进了琼·杰特的演出当中。直到演出即将结束的时候,被琼·杰特结结实实炸了一把。

    又是一曲结束。舞台上音乐停下来,只有不间断的欢呼声涌向舞台上的琼·杰特。这时,她没有继续唱下去,而是开口说道:

    “谢谢大家,在武道馆的这两天演出,我非常的开心,也为能够再次受邀来到曰本感到荣幸。我得知这里即将举办一场汇集各国女性摇滚的音乐节……”

    听到这儿,台下其他观众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没人听说过有这样的音乐节,整个会场之内,只有岩桥慎一自己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她可能要说的话,岩桥慎一下意识屏住呼吸。

    舞台上的琼·杰特说:“而我,很高兴也能成为这场音乐节受邀的一员。”

    仿佛在武道馆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一瞬的静默以后,完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观众们,像是炸了锅一般。有疑问,有欢呼——即使欢呼的人也不知道在欢呼什么。

    只有岩桥慎一自己,说了句:“成功了!”

    右手边的中森明菜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偏过头看了看他。

    兴奋状态的岩桥慎一,不由自主左顾右盼,只恨此刻无人共享成功喜悦。结果,一转头,正跟中森明菜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还真是她!

    一瞬间,岩桥慎一还为了琼·杰特突然丢下的重磅炸弹而兴奋着的脑海里,挤进来这么个念头。35xs

    但是,在一直以来努力着并为之奋斗的目标终于如愿以偿的巨大喜悦面前,和曰本岛上最当红的明星在此情此景下的相遇,也变得不算什么了。

    再说了,身为经纪人,姑且在这个圈子里混,见个明星跟吃家常饭没什么两样,所以,一直都没有那种期待见到某个名人的想法。

    她和我一样,是琼·杰特演唱会的观众。只不过,我知道她的名字罢了。

    岩桥慎一有些意外,却没有对她另眼相看。

    以中森明菜今时今日的地位,要来看一场琼·杰特的演唱会,只要开了口,拿到关系者票易如反掌。但是,中森明菜私心里并不愿意坐在关系者席位看摇滚歌手的演出。

    倘若是跟赞助商和关系方之类的人坐在一起,不仅演出开始以后,须得规规矩矩坐着无法投入进去,最糟糕的,莫过于自己还要投入进另外的事情——应酬当中。

    即使坐的是艺人席,周围的大家同在一个圈子里工作,同样无法尽兴。注重现场的摇滚歌手的演唱会,要是不能尽兴,还不如不看。

    她索性买了一般坐席的票,混进普通观众当中,尽情尽兴的作为普通观众看这场演出。

    但是,乔装出来,就有被认出来的风险,同时,也就要做好被认出来的准备。

    中森明菜从这名青年的眼睛里看出他已经认出了自己。但是这一瞬间发生的快且突然,她还没来得及挂上明星的面具,对他设以防线,就已经先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这时,岩桥慎一突然向她搭话了,“您听到了吗?”

    “哎?”中森明菜一怔。

    这名青年似乎有点不按理出牌,在认出来她是谁以后,既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确认她的身份,但也不是对艺人漠不关心的无视。

    “对不起,”他看着她,举起了手掌,像是在邀请一位普通的观众,“能请您和我一起庆祝吗?”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和她相遇的粉丝对她说“明菜桑,请和我握手可以吗?”,但是,中森明菜觉得,这不是粉丝对偶像的请求。

    岩桥慎一的眼睛里,还洋溢着从琼·杰特那里听来好消息以后的喜悦。

    这份喜悦也被中森明菜看在眼里,她不知道这份喜悦是从何而来,却感觉得到,这份喜悦不是因为她,不是因为认出来了她是谁。

    她想起视线相遇的一瞬间,看到的这名青年的眼睛,脑海中忽然掠过学生时代的某个片段。

    那时的她,已经两度参加《star!诞生》,但均以失败淘汰告终,还是个怀揣星梦却摸不到成功法门的普通女学生。

    暑假里,本校的篮球社团跟隔壁的学校有一场交流赛,她被班上的同学邀请,一起去观战加油。

    那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双方持平胶着的情况下,最后三十秒,本校的大泽前辈送出了决胜的一球。

    比赛结束后,投出了决胜球的大泽前辈成为了球队的英雄。场外庆祝时,队友们将大泽前辈高高举起,被簇拥在中心的大泽前辈,神情看上去既骄傲又纯真。

    中森明菜觉得,这名青年就像是那时的大泽前辈。

    她伸出手来,和这名素不相识的青年击了个掌。

    仿佛学生时代,虽然对学校的篮球社团不怎么了解,但是在他们获胜以后,也还是跟一起来的同学把手紧紧握在一起,为了他们的成功而庆祝和欢喜。

    击完掌,岩桥慎一和她说声“谢谢”,如同自始至终没有认出她是谁来一般的,只字未提她的身份,只对她说了一句:“祝您看得愉快。”

    成为大明星后,出门在外被人认出来,这已经成为中森明菜的日常。但是,这种互动方式还是前所未有的头一遭,她又觉得新鲜,又觉得奇怪。

    舞台上,放出了重磅炸弹的琼·杰特,再度开始了自己的演出。方才乱了一阵的会场,气氛的线再度被她收紧,拉向了她所站的地方。

    岩桥慎一重新看向舞台方向,跟着拍手、欢呼,仿佛身边站着的是大明星中森明菜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般,而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对琼·杰特和中森明菜能做的最好的尊重。

    那就是,全心投入舞台上琼·杰特的演出,同时,把为了当个普通观众而出现在观众席里的中森明菜当成是个普通的观众。

    中森明菜也觉察到他这种做法的真意,不由得心中一暖,也再度作为普通观众的一员,为场内的欢呼奉献了自己的一份。

    但与此同时,又忍不住在心中猜想,那句“成功了”,还有之后的庆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再联系琼·杰特刚才爆弹一般的发言,这两者之间又是否有关联?

    中森明菜不认识这名青年,却有那么一会儿,好奇起了他的身份。

    ……

    为了避免在观众集体离场时离开引发不必要的骚乱,中森明菜没有等到演出的最后,就重新戴上太阳眼镜,低调的离开了观众席。

    被人认出来是中森明菜的日常,和中森明菜偶遇,也只是岩桥慎一一天中的插曲。

    要说意外,也是意外这个初次见面的方式和地点。

    而且,冈田有希子还对中森明菜提过他的名字,说起过他的事……

    岩桥慎一想到他和中森明菜曾在冈田有希子的电话里,以那样特别的方式产生过联系,又在这里和中森明菜完成了有点奇怪的初次见面,觉得很有意思。

    演唱会结束以后,岩桥慎一离开会场,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抓起听筒,第一个电话不是打给琼·杰特的代言人,而是第一制作部的办公室。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电话被直接转接给了渡边万由美。

    岩桥慎一有些意外,“这个时间,我还以为您已经回去了呢。”

    电话那头,渡边万由美有些幽默地说:“我猜,你今晚说不定要向我汇报什么观后感。”

    “您料事如神。”岩桥慎一笑道。

    心想,不仅如此,连给他的门票位置都一流,旁边坐着的是中森明菜……真不知道这位霸道总裁的票子是从哪弄来的。

    这都是小事了,岩桥慎一赶紧转入正题,说起今天演唱会上发生的事。渡边万由美听着,确认道:“你是说,琼·杰特当场宣布了自己会参加这次音乐节?”

    “是的。”岩桥慎一说,“我现在马上联系琼·杰特的代言人,但是在那之前,我认为有必要让您先知道这件事,然后,做好该做的准备。”



    “我知道了。”渡边万由美又快又干脆的答应下来,顿了顿,又对岩桥慎一说:“岩桥桑,做得好。这次全都多亏了你。”

    忙前跑后定计划的事都是他干的,岩桥慎一受之无愧,坦然接下了霸道总裁的夸奖。挂了电话,他又联系琼·杰特的代言人,对方早有准备,和他再一次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还是熟悉的酒店,好在没有熟悉的马杀鸡按摩师。琼·杰特还没卸妆,像是专程等他来。

    一见面,岩桥慎一就送上了自己的惊讶,“……我吓了一跳。”

    在她干出这事来之前,他怎么也不能想到琼·杰特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在演唱会上,在没有事先沟通告知自己决定的情况下,先自行官宣了一把。

    看到他的惊讶,琼·杰特露出小孩子恶作剧成功的俏皮笑容,“这是送给你的惊喜,我说过,会在之后告诉你答案,慎一。”

    “而且,”琼·杰特问他,“你不觉得这么做很酷,很摇滚?”

    “……这真是太酷太摇滚了。”

    合着昨天说什么也要让他来看今天的演唱会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决定了是吧?

    岩桥慎一不禁在心里想,他这是成功把琼·杰特说动了,要是没说动,她该不会还要现场宣布自己不参加吧?那样的话,效果恐怕比现在还要摇滚一百倍。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额角直抽抽。

    抽抽完了,把对没有发生的事的胡思乱想都扔进东京湾,只看当下,不禁要在心里感慨一句:姑娘你真是……干得漂亮!

    在自己演唱会的现场,当着上万名观众,以及盯着这场演出准备隔天报道的电视台媒体的面宣布这件事,简直是替这次的音乐节打了个千金难买的大广告。

    什么是女子摇滚音乐节?

    相信此时此刻,今晚去看了现场的人,心中都萦绕着这么一个大问号亟待解答。第二天,媒体会报道琼·杰特口中这个音乐节,而上万名观众也会变成上万颗种子。

    种子落在好土里就结果实,一百倍,六十倍,三十倍。

    琼·杰特这个名字的影响力,就这样发挥到了最大的程度。

    毫无疑问的是,琼·杰特一定知道自己的名字代表的影响力,而她选择在演唱会上这么做的时候,也一定明白会带来怎样的效果。

    即使如此还这样做,岩桥慎一愿意把这看作是琼·杰特对这次音乐节的支持。

    反过来说,假如不是他说服了她,今天,琼·杰特也有可能会利用这个名字的影响力,送上对这次音乐节企划最大的反对。

    一脚成功,一脚失败。这次,岩桥慎一迈出来的是成功。

    他之所以在联系琼·杰特之前,先打电话给渡边万由美汇报这件事,就是为了让她赶紧准备相应的对策,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宣传良机。

    以渡边万由美的效率和魄力,相信此时此刻,她已经找到渡边美佐,召集企划委员会以及事务所公关组,召开紧急会议了。

    这时,岩桥慎一忽然对渡边万由美挂电话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这次全都多亏了你”有了全新的领悟。

    那不只是在称赞岩桥慎一这次成功说服了琼·杰特。

    在听说了琼·杰特做法的同时,渡边万由美就想到了这种可能。继而联想到,假如岩桥慎一的说服失败,音乐节也有可能遭遇重创。

    ……到底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如今稳坐大事务所决策层的人。

    这天晚上,渡边制作的大会议室里,召开了一场没有岩桥慎一参加的会议,可他人虽然不在,会议的主题却是围绕着他。

    企划委员会的人有些已经下班了,是被紧急召回来开会的。

    前来事务所的路上,组员们心里还有抱怨的,但是,当会议开始,渡边万由美带来了琼·杰特在演唱会上宣布自己将加盟音乐节的情报,众人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精神百倍起来。

    琼·杰特能加入,本身就已经能够成为音乐节的巨大助力,现在,她的这一做法,会带来怎样的收效不言而喻。

    第二天电视台果然大肆报道起这场尚未开办的音乐节,民间,大众也对这场从未听说过的音乐节议论纷纷。

    从琼·杰特方面得到的情报,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以曰本为中心,召集世界范围的优秀女性摇滚音乐人开办的女子摇滚音乐节”。

    “以曰本为中心”这个说法,首先就戳到现在膨胀着的曰本人的虚荣心了。

    这时,渡边制作联合最开始拉拢到的协办方,借着琼·杰特送的东风,正式官宣了这场音乐节。

    是那个渡边制作又回来了!

    在这场音乐节走入大众视线的同时,作为策划并主办了这场音乐节的渡边制作,随即也来到了话题的中心,久违的体会到了世间瞩目的滋味。

    不仅仅是话题充足,还有实际转换成为了好处的事。

    有了琼·杰特的加盟,又有了爆炸性的知名度,主动找上渡边制作,表示愿意赞助和协办这场音乐节的公司也络绎不绝。

    渡边制作的招牌再一次被擦亮了的同时,原先在这次的音乐节当中负担着的压力反而减小了。

    而与此同时,企划委员会的会议也如火如荼召开。

    最大的虎皮到了位,众人的思路顿时像是被拔掉了塞子一般,源源不断涌出来,纷纷出谋划策,既有如何抓住宣传机会的,也有如何同赞助商交涉的,各种发言都有。

    从整个音乐节的企划开始以来,这一场会议的气氛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活跃。在畅所欲言的同时,组员们纷纷想起,策划了这场音乐节的人是岩桥慎一。

    在演出阵容上面出现了瓶颈的时候,想出扩大规模的提议的人是岩桥慎一。

    现在,拿下了最重要的嘉宾,为他们带来了这个畅所欲言尽情发挥的机会的人还是岩桥慎一。

    整个企划的主脉络都在由他推动,是因为有他的坚持,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会议进入尾声时,坐在上首的大津修作由衷说道:“岩桥君,这一切真的很了不起。”

    和在渡边美佐的牵制以及组员们的审视与冷眼旁观里仍旧奋勇向前的岩桥慎一相比,仅仅只是把这份工作接了过来,想要循规蹈矩不出错的自己,实在惭愧。

    如果没有他的坚持,就不会有现在近在眼前的成功。

    大津修作终于明白,为什么渡边万由美会那样的支持岩桥慎一,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都值得期待。他不仅有好点子,还有能够踏实去做的决心。

    现在,连他也期待岩桥慎一今后能为渡边制作带来什么了。

    然后,由大津修作带头,整个企划委员会的人,齐齐向岩桥慎一送上了掌声。



        掌声、以及赞美。35xs

    过去的时候,开完会,组员们至多向他礼节性点头致意,而这一次,大津修作宣布散会以后,原先以审视的目光冷眼看待他的同事们纷纷围上来。

    “恭喜了,岩桥”

    “真有你的,岩桥君”

    “不愧是岩桥君,连大津桑都对你赞不绝口”

    “岩桥,今天晚上下班,一起去喝一杯吧”

    同事们的热情,到了让岩桥慎一有点招架不住的程度。

    不管是曾经暗戳戳八卦过他跟渡边万由美的、在会议上和他意见不和争执过的,不管是否有过不愉快,仿佛从前的偏见随着音乐节的企划迈上这个大台阶以后自动烟消云散了一般。

    众人心情复杂,不全都是对岩桥慎一的恭喜。

    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做了其他人没有做到的事。他们想到岩桥慎一为音乐节所做的事,不能不在心里承认他确实很厉害。

    同时,他还有渡边万由美这个其他人所没有的助力,现在甚至还得到了大津修作这位老资格的公开赞赏。

    能力和关系双双在手,今后前途只怕不可限量。

    “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面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同事,岩桥慎一语气轻松的和他们笑着应酬。没有自矜,没有傲慢,仿佛在同事们对他的偏见烟消云散了以后,他这边的记忆也跟着清了零一般。

    你好我好大家好。至于心里怎么想的无所谓。

    职场不就是这么回事。除非此时此刻立马就要摔辞呈走人,否则做人就要留一线。因为在这样的行业里,个人英雄主义行不通。

    幕后的世界,其实就是一部构造精妙的机器。工作人员们都在其中扮演着零件的角色,大家共同合作,才能维持机器的正常运转,才能有台前的种种精彩企划。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一度看不惯我,现在还要这么努力扭转对我的态度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岩桥慎一和企划委员会的同事们集体s金鱼,有说有笑的走出会议室。回了他的第一制作部,没多久,渡边万由美秘书的内线电话又打过来。

    岩桥慎一赶紧把自己裹一裹,哦不,是把手里的活放一放去见她。一过去,渡边万由美恭喜他“我就知道,岩桥桑的能力值得期待。”

    别人的夸奖或许有营业的成分,但渡边万由美的赞赏一定是百分百真心的。35xs岩桥慎一坦然接受,又对她说“但也多亏了您的信任。”

    “都说了是英雄惜英雄嘛。”渡边万由美轻轻一笑,转过身,走向办公室里辟出来的小会客厅。

    桌上放着一支葡萄酒和两个阔口玻璃杯。

    渡边万由美旋开塞子,往两个杯子里注入浅浅的葡萄酒,一手端一个,走到岩桥慎一面前,递过其中一杯给他。

    岩桥慎一接过酒杯,对她投以询问的视线。

    渡边万由美见了,笑着责怪他道“在工作上,岩桥桑和我有许多不谋而合的想法,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反而变得迟钝了。”

    听她这么说,岩桥慎一也露出微笑。

    渡边万由美举杯,“为了和你庆祝一下。”

    岩桥慎一看着她,明知故问“不过,这可是上班时间,公然饮酒,没问题吗”

    “你现在面对上司的邀请却推脱个没完,这才是大问题。”渡边万由美忽然意识到他是早就知道却故意装傻,又霸道总裁上身。

    岩桥慎一听了,笑得厉害。这才举起杯来,“好的,boss。”

    这一叫,又戳到渡边万由美的笑点。

    两人轻轻碰了个杯,喝掉了庆祝的酒。一杯喝完,渡边万由美从他手里要回酒杯,放回桌上,一边对他说“只喝这一点,不要紧的。”

    岩桥慎一有点意犹未尽,“不过,还真是好酒。”

    “我听说岩桥桑酒量很好,连ae那边的工作人员都管你叫行走的银座六本木指南。”渡边万由美冷不丁丢过来一句,如同在报复他刚才的装傻。

    岩桥慎一瀑布汗,“哪有这回事。”

    “我听错了吗”渡边万由美笑道。

    岩桥慎一连连否认,把胖胖青年秋元康拉出来,“是之前为松本桑奔走的时候,跟着秋元老师去玩听来的,纸上谈兵而已。”

    这要是他真的玩遍了银座和六本木倒也罢了,自己没干过的事坚决不能认啊。

    “原来是这样。”渡边万由美点点头,“看来,秋元桑很看重你。”

    看重不看重的不知道,乱七八糟的无聊理论倒是教了他不少。岩桥慎一心想。

    今天晚上,中森明菜要从东京前往京都,进行为期两天的外景工作。临出发前,她站在自家玄关的电话机前,和冈田有希子通着电话。闪舞

    正值事业巅峰的中森明菜很少有假期,那一天忙里偷闲去看了琼杰特的演唱会以后,直到今天,都没有任何一个超过两小时的空档。

    “乘新干线到京都,刚好也能趁机休息一下。”中森明菜对着电话那头说。

    冈田有希子有些为她担心,“要多多注意身体才行。”

    朴素的关心,让中森明菜心里暖洋洋的,“没问题,我会多注意的。谢谢你,有希子。”

    近来,冈田有希子的工作很少了,她的心也不再全部系在事业上,而是更加注重起了学业,为了来年的大学考试,在工作现场也手不释卷。

    她的家人从前因为她执意要当偶像而反对她,结果转来转去,当初激烈的反对,竟然真的成为了不幸的预兆。

    好在有惊无险。现在,冈田有希子和妈妈住在一起。她也曾对中森明菜吐露,自己会在合约结束后离开艺能界。

    中森明菜听了以后,由衷为冈田有希子感到高兴。高兴她找到了崭新的人生之所。

    这时,冈田有希子突然道“刚才说到琼杰特的演唱会,明菜桑一定也知道女子摇滚音乐节的事了。”

    “当然了,琼杰特可是在演唱会的会场里宣布的。那时,大家都一头雾水。”

    中森明菜话音刚落,一下子想起邻座那个要和她击掌庆祝的青年。在会场里的人一头雾水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成功了”。

    那个青年留给中森明菜的印象实在是鲜明而又深刻。

    冈田有希子在电话那头,像是在宣布一件大事一般的,带着有点骄傲的语气说“明菜桑,这次的音乐节,是岩桥桑的企划哦。”

    冈田有希子向中森明菜说了一件她所不了解的事。

    “是那位岩桥桑吗”中森明菜心里一动。她还记得那位在冈田有希子站上悬崖边的时候对其伸出援手,把冈田有希子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经纪人。

    中森明菜一直在心里对这位未曾谋面过的经纪人带有感谢之情,谢谢他能够对自己的好友伸出援手。假如那通电话没有起到作用,她无法想象之后会发生的事。

    虽然现在,经过几次医学美容手术,冈田有希子的手腕上已经几乎看不出那痕迹来了。可是,当冈田有希子提到这个名字时,中森明菜总也忍不住想到自己曾看到过的,趴在冈田有希子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的狰狞的伤口。

    “是的。”冈田有希子不知道中森明菜心里在想些什么,迫不及待地向她分享关于岩桥慎一的事,“我和岩桥桑通电话,他告诉我的。”

    如此天真单纯的声音,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阴霾,也驱散了中森明菜脑中刚才冒出来的画面。

    现在的冈田有希子,已然找到崭新的人生道路。继而,中森明菜又想到,把她从人生的泥沼里救上来,让手腕上留下狰狞伤口的少女现在积极面对人生的人正是岩桥慎一。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时,冈田有希子又说了一句“岩桥桑说,那位琼杰特像是恶作剧一般的,让他务必到演唱会的现场去。结果没想到,她会做出那样的发言,把他吓了一跳,但是又很高兴”

    岩桥慎一没有告诉冈田有希子,自己的隔壁是中森明菜。他总觉得,要是把这事给说出来,跟个爱八卦的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偶然相遇而已,不值得大说特说。

    但是,听到冈田有希子的话,中森明菜的脑中,忽然又冒出那个要和她击掌庆祝的青年的身影,以及他那骄傲又纯真的眼神。

    “换做是谁,突然听到也会被吓一跳吧”中森明菜说。

    她没有和冈田有希子说起关于那个青年的事。

    不仅中森明菜好奇岩桥慎一,音乐节的企划公布以后,这个名字被更多的人关注着。

    随着渡边制作正式公布了这次音乐节的企划,“什么是女子摇滚音乐节”这个问题得到了解答。

    解除了疑惑的大众,也转而把目光转移到这场前所未有的音乐节当中。不管是好奇、期待、亦或者是什么别的想法,总归宣传上已经到位。

    但是,被渡边制作的大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业界,另一个问题随之浮了上来。

    那就是岩桥慎一何许人也

    口味中规中矩的饭馆突然变好了,食客会觉得饭馆的菜好吃,但是竞争对手的对家饭馆会关心这家饭馆是不是换了厨子。

    在这次的企划里,圈外人关注的是音乐节,圈内人关注的却是音乐节背后的人。

    娱乐市场很大,娱乐圈却不大。或者说,娱乐圈虽然大,却因为这个“圈”的特性,使得在圈内人这里,秘密无处隐藏,同时,也没有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反过来说,也正是源于“圈”的特性,圈内人想要让圈外人知道什么的时候,就把这个圈打开一个口子,不想让圈外人知道的时候,圈一旦合上,一丝风都透不出来。

    正因如此,只要稍微一通气,“岩桥慎一”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就出现在了各家关注着渡边制作这次的大动作的事务所和唱片公司高层的耳朵里。

    这个岩桥慎一,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履历简单的过分,一个刚刚二十岁,今年才入职渡边制作的新社员。但是,这份简单的过分的履历,某种程度上来说,同时又强到让人侧目的程度。

    沉寂许久的渡边制作,在这一年里,已经接连做下了两件在业内造成轰动的事。

    第一件是策划了不入流偶像松本明子的转型,连带着让整个偶像界的风气也跟着受到影响,如今不知有多少小偶像,正在模仿松本明子的翻红之路。

    第二件是策划了以曰本为中心,国际规模的女子摇滚音乐节,甚至连世界公认的摇滚女王琼杰特也公开表示要参加。

    进入八十年代,已经转为守成,渐渐退出一线争霸的渡边制作,突然转了性,一口气做下这两件大事,而这两件大事背后,都和岩桥慎一这个名字有关。

    这名年轻社员刚入社就策划了松本明子的转型,紧接着提出女子摇滚音乐节的方案,并且亲自上门说服了琼杰特,拉拢到了能成功举办这场音乐节的最强底牌。

    有想法不稀奇,有想法还能付诸行动,并且还取得了成功,那就不一样了。

    一时间,业内的目光纷纷聚集到了这个叫岩桥慎一的年轻社员身上,猜想接下来他会不会再想出什么令人侧目的企划来。

    但在一片对岩桥慎一的猜测和关注当中,也有那么一撮目光,看向了隐藏在岩桥慎一背后的女人已故渡边晋社长的次女渡边万由美。

    渡边万由美一直身在幕后,颇为神秘,外界对她的了解也很少,最鲜明的身份就是“渡边晋次女”。可这一次,据说是她坚定支持了岩桥慎一的企划。

    莫非,这位隐藏在幕后的二小姐准备走上台前来了

    莫非,走下坡路的渡边制作准备借着这阵新风进行改革

    莫非,是渡边制作的内部将要发生权力变动,因而改变了行事方针

    莫非

    在大众对音乐节议论纷纷的时候,业界却对渡边制作接连两次的反常动作暗中做着猜测。



    兔国,京城。

    高宁宁左手一把绿塑料暖壶,右手一个绿网兜,里边兜着几个摞得整整齐齐泛灰光的不锈钢饭盒,走过涂着绿腰线的走廊,来到楼尽头录音室的门口。

    把暖壶一放,打开门,扑面而来一股浑浊的气味——大多是烟味,这帮老烟枪不吞云吐雾就干不了活,生生把录音室的吸音板都给熏成了黄色。

    屋里条件简陋,只有条破破烂烂的双人沙发,老候正躺在上面打盹。他身材魁梧,腿伸不开,就拿膝盖窝压住沙发的扶手。

    “老候,饭来了。”

    高宁宁把网兜往桌上一放,从里面往外拿饭盒,候牧人没搭腔,还躺那接着打盹。

    这当儿,刚去洗了把脸的王新波,一边甩着湿漉漉的手一边往里走,“饭来了?我要的炒疙瘩——”

    高宁宁一脸嫌弃,“手别乱甩,脏死了。”

    “刚洗完手,怎么会脏呢。”王新波强词夺理。这人看着其貌不扬,洗完手乱甩还有点讨厌,可履历上却有着不得不提的一笔。

    他曾在1979年,跟一帮第二外国语学院的学生组了兔国可考的第一支摇滚乐队“万里马王”,专门翻唱披头士为主的欧美乐队的歌。

    通过这件事,证明了两点。

    一是文化的种子在学生仔之间最易发芽,外国文化的种子在学外语的学生仔之间最易发芽。

    二是一个人的履历辉不辉煌,跟他是不是能好好擦干手没关系。

    众所周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兔国的摇滚起步很晚,或者说,流行文化本身起步就很晚。

    邓俪君刚摆脱靡靡之音的指责没几年,另一个弯弯来的歌手,名叫苏瑞,有时却写作苏丙的歌手,又带来了跟邓俪君完全不同的听觉体验。

    王新波的万里马王,对兔国的摇滚乐来说,充其量只是发了个小芽,连小树苗都没长出来,就随着相对自由的大学生活的结束,成员们纷纷回归人生正道,各谋出路而解散。

    只有王新波还干了份跟音乐有关的工作,他先在国营歌舞团搞舞台音响,后来又被调来当录音师。

    他的万里马王,没有什么独创性的东西,也没有留下值得一提的作品,随着乐队解散,仅留下这个名字,作为存在过的证明。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应该说,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他们最值得一提的作品。

    王新波一直觉得,他们的乐队做出了一个贡献,就是告诉了后边的人,前面有条大家都还没有走过的路,我们听走过这条路的人说,路上的风景很美,所以决定去走走看。

    虽然我们也只走了一小段,或许只有十米那么多,但看到的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事物——不仅如此,我们还隐约看到了从这条路上透过来的光。

    既然有光,就证明这不是一根死胡同。

    从网眼里透出来的光和细雨,在万里马王之后,又滋润出了几棵摇滚的小芽。去走这条路的人渐渐变多了,从最开始的十米,走到了一百米和两百米。

    一直到今年,有个叫崔建的小伙子,在国际和平年百名歌星演唱会上,唱了一首《一无所有》,喘着粗气一路狂奔,超越了至今以来探索着这条路的人看到的一切。

    王新波没有成为冲在台前的英雄,所以他把自己的摇滚梦收在心里,成为了在幕后耕耘工作,替英雄们锻造打磨装备的人。

    “又吃炒疙瘩?”候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起来,凑到王新波的饭盒跟前看了看,“天天吃炒疙瘩,录音室一股膻味。”

    跟王新波这种大众工人脸不一样,老候外表看着挺气派,尤其一副络腮胡须,艺术家范儿妥妥的,听说小姑娘就爱这一款。

    唯有一点可惜,近来老候前额开始脱发,脑门锃亮,显老了。别看一口一个老候,人这会儿也就三十左右。

    候牧人1978年考进国营歌舞团,1980年发起了一个国营歌舞团男声四重唱的组建计划,先是改编民歌,其后,又以作曲家的身份崭露头角。

    候牧人进团的隔年,王新波搞了大陆第一支摇滚乐队。入行时的流派不一样,仿佛从今往后也不会有什么深入的交集。

    结果,老候有一次去看足球比赛,球赛赢了以后,场子里群情激动,大伙儿纷纷冲出体育场,奔向某大大大广场,齐声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老候一听,卧槽,兔国的作曲家都死绝了吗?

    于是,立志要搞能在这种时候唱的歌,一来二去,撞进摇滚乐怀里,撞进王新波的录音室,成为了把自己的装备拿给王新波锻造打磨的英雄之一。

    “明天我就不吃了……换换口儿。”王新波一边往嘴里扒拉炒疙瘩,一边说。

    老候懒得接话茬,拿起馒头咬了一口。

    “哎,”王新波吃完炒疙瘩,伸过一张飘着膻味的嘴,问他,“曹凭说的那几个来选女歌手的曰本人,这事儿你知道吧?”

    “不知道。”老候闷声闷气回了一句,懒得理他那张带着膻味的嘴,继续啃馒头。

    曹凭是个小导游,喜欢摇滚乐,自个儿组过乐队,跟崔建关系不错,仗着英语说得挺好,跟一些外国留学生什么的混得挺熟,常从外国人那弄点稀罕的磁带唱盘什么的。

    这次,不知道是怎么,跟这几个曰本人搭上线了。

    王新波接着嘀咕,“我听曹凭说,他们在搞什么世界女子摇滚音乐节,想从咱们这选几个唱摇滚的女歌手,带去曰本唱歌。”

    “去曰本唱?”高宁宁插了个嘴,“要出国?”

    这年头,提到出国,是件相当不得了的事。高宁宁住的院里,有家里人去曰本打工的,风光的不行。曰本有多发达,有多少稀罕的东西——亲眼见到未必如此,可听在耳朵里,高宁宁迷得目眩神迷。

    “什么女摇滚,咱们连摇滚都还没旺起来,还分什么男女。”王新波说到这,心里觉得不痛快,骂了一句卧槽。

    槽的不是来选女摇滚歌手的这几个曰本人,是旺不起来的兔国摇滚。

    奥运会的金牌都拿到了,怎么连个能去参加音乐节的摇滚女歌手都拿不出来?

    一边又在心里想,这要是让男歌手去,说啥也得替崔建那小子争取争取。但是,出国唱歌的事,总得上升到代表国家,这小子在国内已经是个刺头,谁知道上面放不放人。

    兔国的摇滚,是带着镣铐在跳舞……

    老候啃完一个馒头,又拿起一个馒头。连啃完两个,站起来,“不就是女摇滚歌手,有,怎么没有。”

    “在哪儿?”王新波让他的发言给吓着了。

    老候说:“现在就找。”说完,拿起沙发上被他自己枕的皱巴巴的外衣穿上,走出去了。王新波憋了一会儿,又是一句“卧槽!”

    “老候你太摇滚了!”



        老候出了录音室,哪儿也没去,到传达室借了部电话,往隔壁广播艺术团打——说是隔壁,肯定不是院连着院,街对着街。

    就那么个意思。

    电话转了两次,才转到要找的人手里,“老候?”

    “你们扬琴班那个刺头儿,最近老实了吗?”老候没等那边回话,先说,“要是还不老实,就叫她下了班上我这儿来,我找她有点事。”

    “你不是要调那个教人家吧?”

    老候的语气还真不是开玩笑,“有那个意思。”

    下午下了班,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办公室门口探过来探过去,活像农场里不老实的地鼠,让人想拿皮锤锤她一下。

    国人说一个人是“刺头”的时候,是说这人刁钻爱找事,王小芳这个刺头的外号,则源于她的一次“壮举”。

    这姑娘爹妈都在津城歌舞团上班,跟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剧团子女一样,从小学门乐器当吃饭的手艺,大了进津城歌舞团端铁饭碗,后来又考进广播艺术团。

    这年头,老子英雄孩子未必是好汉,可老子是正式工,孩子肯定有铁饭碗。

    物质丰富外加不愁工作,从事的又是文艺工作,王小芳也接触到摇滚乐,业余里开始学打鼓,越学叛逆的小火苗越旺。

    王小芳爹妈说她敲架子鼓没女孩子样子,好家伙,转身就去把一头长发给剪了,剪得比团里小伙子还短。这下,不学架子鼓也没女孩子样子了。

    这年头,叛逆小伙留长发,叛逆姑娘剪短发。总而言之先拿头发出出气,别的再说。

    正好调令过来,王小芳顶着这个毛刺头去了广播艺术团报道,顺便喜提“刺头”外号。

    后来,广播艺术团的同事们惊觉,话不能乱说,外号不能乱叫,名字是最短的咒语。刺头叫着叫着,王小芳不光发型刺,别的事上也刺起来了。闪舞

    王小芳探头探脑完了,咚咚咚敲三下门。

    “请进!”

    王小芳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只有个留络腮胡戴大眼镜的男的,本来低着头看书,听到她进来,抬起头,打量了她一眼。

    “老师好!”王小芳试探着和他打招呼。

    “你好。”老候点点头。

    相互打完招呼,老候招呼王小芳坐,开始聊。王小芳开始还拘束,一聊起摇滚乐,劲头儿上来了。

    “我听过披头士、滚石、保罗西蒙……还听过曰本的alice。”

    “你还听过alice?”老候扶了扶眼镜。

    “有支叫阿里斯的,专门翻唱曰本歌的乐队,我跟他们玩得熟,从他们那听来的。”王小芳眉毛轻轻一扬,不自觉地露出个有点得意的表情来。

    这年头,京城组乐队的,最缺的就是鼓手。王小芳会敲架子鼓,这让她在那帮搞乐队的人里玩得很开。好几支乐队都盯着她,想拉她下水,她有点心动,不过还没想好去谁的乐队。

    老候一见这小表情,有点乐。

    王小芳接着往下说,“不光alice,我还知道曰本有个叫off urse的……曰本人真怪,给乐队起名都起英文名。”

    “好了。”老候赶紧打断她,提正事,“来了几个曰本同志,拿着介绍信过来,说正在东京办什么音乐节,到咱们这儿来选几个唱摇滚的女同志去唱歌。”

    老候问她,“你要不要去试试?”

    王小芳愣住了。她喜欢摇滚乐不假,可是自己唱,还是去给曰本人唱?

    “行啊!试试就试试!”姑娘还真就没露过怯。

    ……

    音乐节的大局虽然已经差不多定下了,唯有在邀请的阵容方面,本土的已经准备就绪,海外阵容里,ae方面帮忙和欧美那边沟通,倒是岩桥慎一特别提到的兔国,完全无从下手。35xs

    至今为止,兔国娱乐市场呈现在外国人眼里的,就是一片荒漠。岩桥慎一怎么会提议在这片荒漠里找寻还没发芽的种子呢?

    事情卡在这里,要么头铁继续下去,要么直接放弃邀请兔国的歌手。

    简单模式自然是直接放弃,本身兔国的摇滚毫无影响力,女子摇滚更是闻所未闻,即使邀请到兔国的音乐人登台,也不会给音乐节增加什么关注度。

    但是,筹谋了一通,放弃显然不是岩桥慎一的风格。

    要是因为兔国现在没有拿得出手的摇滚就直接无视掉它,这种做法未免劣质。

    在岩桥慎一看来,兔国摇滚人身上天生戴着枷锁,那枷锁是伴随着兔国摇滚的诞生而来的,这枷锁不能摘掉,它本身就是兔国摇滚的一部分。

    枷锁限制了许多东西,但是,戴着枷锁还要去做摇滚,这件事本身就很摇滚。当兔国的摇滚人跳起舞来的时候,枷锁碰撞时发出的叮咚声都能变成伴奏。

    越是在剑下跳舞,就越是跳得好。

    所以,岩桥慎一从来不认为,兔国的摇滚“拿不出手”,反而认为兔国的摇滚有着他们特有的魅力。

    在他的争取下,渡边制作出两人,华纳先锋和ae各出一人,去了趟兔国公干选人。

    渡边制作这边派的是会社中坚,华纳先锋派出去的是去年跟着陈美龄去兔国京城参加了宋庆龄基金会义演的工作人员中岛宽。

    陈美龄1976年时,曾因为要出国念大学退出乐坛,大学毕业以后,渡边制作的人又找到她,把她重新签了回来。

    退出乐坛几年,更新换代这么快的曰本艺能界,在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她的位置,从这时期起,陈美龄开始在歌手之外,注重起了国际性质的工作,尤其热衷慈善。越是这样,反而让她的人气回暖,又翻红了一下。

    帮她开发出这条路线,她的经纪人金子力功不可没。然后,功不可没的经纪人就在去年,把他的歌手给娶回家当了老婆。

    瞧这窝边草啃的。

    经纪人娶自己的艺人,这在行业内是大忌,有违职业道德。从外界的感官来说,假如经纪人能和艺人产生超越工作的感情,粉丝就会对艺人产生不信任感。

    打个比方,你到了一家饭馆吃饭,发现厨子会在做饭的时候边炒边尝,你还吃得下吗?即使吃得下,又会不会忍不住在心里想,自己现在吃的这份,有没有被厨子尝过?

    但即使如此,从艺能界制度建立起来开始,被当成窝边草啃了的艺人一抓一把,日久生情这事难免,尤其女艺人,经纪人天天围着她转,把她放在第一位替她出谋划策,要是对方恰好具备什么温柔啊之类的品质,就更危险了。

    除此之外,另有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曰本女性结婚后回归家庭的概率很大。

    女艺人假如嫁给同行的男星,或者是有些事业的圈外人,很大概率要引退,即使不完全退出,也会逐渐减少曝光度,对事业心强的女艺人来说,这显然和自己的人生观不合。

    经纪人跟自己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和经纪人结婚,这种情况就会好很多。所以,虽然明知是大忌,啃窝边草的事还是层出不穷。

    到饭馆吃饭的人很难进到后厨,所以除非被曝光,几乎不会有客人知道厨子边炒边尝。同理,跟经纪人谈恋爱也是一样,除非被周刊拍到决定性的照片,否则外界谁也不会知道,但是往往,能就近谈恋爱的两个人,很难被拍到决定性的照片。

    所以,要是跟经纪人谈恋爱,要么在被发现之前就无声无息结束了,要么就在你没防备的时候,pia甩过一张结婚声明,让你知道你点的菜被厨子吃干抹净了。到时什么都晚了。

    退钱!

    那是不可能的。你见过到了猴子手里的香蕉有能要出来的吗?

    但作为“牺牲”,这种情况下,往往经纪人会选择辞职,以平息事务所的怒火。

    陈美龄这对也不例外,随着婚约定下,两人双双退出事务所开起了夫妻店,要不然,岩桥慎一说不定还能在事务所见到她。

    不过,她人虽然离开了渡边制作,唱片约目前却还在华纳先锋,于是就如此奇妙的,她在唱片公司的工作人员,现在还为了渡边制作而工作。

    娱乐圈“圈”的特性又在这里显露无疑。

    至于ae的工作人员,这里面本来没他们什么事。是社长大里洋吉,也对兔国这片神秘的娱乐市场有些感兴趣,主动提议,派一个工作人员过去帮忙。

    渡边制作乐得跟ae友好交流,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岩桥慎一是提出要从兔国邀请歌手来交流的人,不过,这次他却没能派到去兔国公干亲自选人的机会,作为音乐节的骨干,现在哪都离不了他。

    所以,他只从出差归来,汇报事务的工作人员那里知道,他们领了介绍信以后,跟着向导四处转,出入有乐队演出的场所。

    期间也获准到艺术团选人,但是艺术团老大们对摇滚这东西不但不感冒,还有点忌讳,最后,得到了某位候姓作曲家和艺术团副团长的支持,选出了王小芳、肖南等四人。

    选出来的名单岩桥慎一没一个认得的,略过了一眼就算了。

    人虽然选出来了,这年头,从兔国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再加上是出来演出的,有别于留学啊之类的个人行为。几个女孩子又都有团里工作,有的要周旋。

    好在时间也充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