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点这东西，不能永远都由自己这边来制造。
但是，最初的火星四散开来，总能点燃周围。如果周围是枯草一片，那么，火星落下去，火势也必定更加猛烈。
十二月的电台轰炸、红白歌会的全力演出，再到年初三天不同花式的广告宣传，这次的组合拳到现在为止，就已经全部都打完。
接下来要看的，就是四散开来的火星们，带来怎样的火焰。
新一年的开始，这个时间段，周围也称得上是“枯草一片”。
刚过完年，正好是没什么新作品上架的一个空白时段。热门的唱片，年前就已经热卖过，年末的音番效应最多算是一种补充。
而冷门的唱片，歌手能登场大型音番的概率不高，同样的，一旦登场了，只要确实是好歌，效应也会惊人。但有一点，没有平白无故就热起来的冷门唱片。
dreas e true这一张虽然年前就发行、却并不为太多人所知的专辑，先是在最强音番红白歌会上演出，又以超高的质量为卖点大肆宣传。
在这个没什么强劲竞争对手的时间段，正好补上这个空白，一枝独秀。
除此之外，在自肃令下显得没什么过年气氛的东京，都内的娱乐项目虽然受限，但是各种娱乐项目还继续进行。
游乐场也好、滑雪场也好，离都内都比较远，这样一来，就要用到汽车。
电台在《未来预想图ii》的热度起来以后，放开了对这首歌的宣传，又有自发打电话的听众，让这首歌在新年期间的电台点播率奇高。
一边是用汽车出行的人，有相当的概率又在汽车电台里听到这首歌。另一边，是一起出行的情侣与年轻夫妇们，正好能把“刹车灯闪五下”的告白方式用起来。
……
“根据反馈回来的销售数据，《love goes on》在这几天一直占据唱片销售量第一名。”事务所的工作人员向乐队三人详细汇报。
宣传效果到底怎么样，最后还是要体现在真金白银的唱片销量上。因而，放在首位汇报的就是销量数据。
dreas e true的出道专辑成绩，在新人当中算是不错的。这次大手笔砸宣传，专辑的印刷量也不低，首批一口气印了四十万张。
这个数字，差不多是出道专辑目前销量乘二了。
四十万张唱片有一半压在库房，另外一半根据唱片销售方送来的订单发出去。
“年前没什么宣传就直接上架，到三十一日也不过卖出去两万张。但是，新年过后，仅仅二日和三日两天，就卖出去了三万六千张。”
工作人员报数字的时候，自己的声音也不自觉振奋起来。
现在这个时代，唱片销量讲究细水长流。两天卖出三万六千张，这样的爆发程度，是在超人气歌手那里才有的数据，出现在dreas e true这里，不可谓不瞩目。
“以这个数据推测，等到下次更新唱片销售榜单的时候，乐队闯进专辑榜前十名绝对不成问题，前五名也并不是不可能。”工作人员信心十足。
新年过后的第一个周榜比较特殊，它统计的并不是最近一周的数据。
在上一年的年末再到新一年的年初，大概两到三周的时间里，销量榜单会暂停统计，等到新年假期结束，复工以后，再公布这段榜单停更的时间里的唱片销量排行。
“名次高一点，就又是一轮新的宣传。”岩桥慎一也挺期待复工以后的专辑榜单。
毕竟，对照榜单去买唱片听歌的大有人在。只要能闯进前十名，被听到的机会就又多了。报纸、电视里的音乐节目、还有电台，都会把这份榜单广而告之。
到那时候，就又是一轮新的话题开启。
不管是被广告、被电台宣传、被亲朋好友推荐、从榜单里选歌……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能注意到这张专辑，为这张专辑走进唱片店，就是胜利。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前往唱片店，当顾客们聚集到一家唱片店里的某一处的时候，对不明情况的其他顾客来说，就又是一轮新的宣传。
爆点这东西，不能永远都由自己这边来制造。但是，只要自己制造的爆点，都达到了预想的效果，四散开来的火星们就能点燃燎原之火。
……
真金白银的销售情况汇报完，接下来是从电视台和唱片公司那边反馈来的观众们的留言。《未来预想图ii》大受好评，有相当数量的留言都是在问，这首歌为什么不发单曲。
当然是为了推销专辑了。岩桥慎一心里暗戳戳的想。
但是，想归想，这不妨碍他认真倾听来自观众的反馈。观众的意见虽然不能全盘听取，作为一种参考和补充还是不能忽视的。
观众的留言内容，有称赞《未来预想图ii》并且询问为什么不发单曲的，夸奖美和酱的歌唱力和才华的——听到对她的称赞的时候，美和酱的狐狸尾巴都要得意到翘起来了。
称赞专辑质量一流的、这是已经买了专辑的观众。
还有夸专辑的电视广告拍得好，并且询问广告导演是谁的观众。
留言虽然五花八门，不过，事务所的工作人员已经给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了个大概，用不着逐条去读，只做了个大概的了解而已。
……
下午在事务所听完了对新专辑的各项反馈，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乐队三个人在除夕夜红白歌会结束以后就各回各家，今天还是新年过后的第一次见面。此时自然而然，开始商量接下来要去哪里聚餐。
中村兄还想吃完饭找个地方续摊，不过，岩桥慎一今天从早忙到晚，忙得晕晕乎乎，完全没有聚餐以后再继续玩耍的余兴，只想吃完饭就回家去休息。
何况，明天上午，他还得从东京到大阪去出差。
“真够不容易的~”美和酱说他。
只不过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听着就不怎么真心。当然，岩桥慎一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挑战耗子扛枪美和酱的想法。
决定了要去的餐厅，三个人从事务所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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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了一番，最后，三个人也只是去了以前咸鱼时代常去的小店“春田”而已。
平民美食，量大管饱。
话说回来，如果三个人各自单独出去，或者是和别的人一起，在决定餐厅的时候，会想到要去什么好点的餐厅。
但是，三个人凑在一起，又是新年后的第一次聚餐，就还是想去以前时常光顾的小店。
老板把他们点的东西送上来时，和他们寒暄，“三位红白歌会的演出很精彩嘛。”
为了二百五十人的演出努力打广告的地下乐队时期，三个人就到店里来吃东西，那时整天被老板当成是做着成名白日梦的寒酸地下音乐人。
还是在登场了乐队天国以后，老板对他们改观，转过头来成了他们的支持者。
现在，乐队在红白歌会上唱了歌，老板也跟着高兴——他的小店接待了那么多寒酸地下音乐人，竟然真的有一支出了头，算是一种暗戳戳的“养成”了。
不过，因为早就跟他们熟得很，现在，也就没真的把他们当成“名人”。
老板不当他们是名人，他们三个自己也没什么已经是“名人”的感觉。面对老板的恭喜，美和酱笑嘻嘻的跟他说：“谢谢”，顺便又夸奖起了老板的手艺。
……
热气腾腾的食物下了肚，让人心情舒畅。
三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村正人想起件事来，跟两个队友说，“你们两位也知道吧？这个月九号，冲绳电力公司的股票要开始发卖了。”
美和酱摇头，“那是什么？”
中曾根首象在任期内进行了国营企业民营化的改革，国铁民营化、电信电话公司民营化、以及现在冲绳电力公司民营化，都是这项改革中的一环。
有NTT株式会社上市以后引发疯抢的先例，这个全民皆股的时代，冲绳电力公司的股票也相当热门。
自肃令下的曰本人民，不仅暗地里找乐子玩，还摩拳擦掌等着抢购优绩股。
中村兄跟她简单解释了一下，“总之，赚到的版税如果不知道怎么投资，去买股票绝对没错。……我已经提前预约过了。”
又问岩桥慎一，“慎一君呢，买不买股票？”
岩桥慎一摊手，“我现在手头可什么余钱都没有。”
他把版税和积蓄全投进了唱片公司，现在是真正的两袖清风。
“版税很快就就要再来了吧。”中村兄说，“这次新专辑一口气出货四十万张，下一笔版税应该相当可观。”
“我把钱都放在存折里了。”美和酱对理财的事一窍不通，“倒是时不时有银行的理财专员给我打电话，不过，听着怪麻烦的，就被我全部拒绝了。”
“可以试试买股票。”中村兄劝诱道，“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要买股票和买房子。”
美和酱被中村兄给煽动了一把，迷迷糊糊的，去看岩桥慎一。不管内事还是外事，只要有不决的，她就想听岩桥慎一说什么。
岩桥慎一想了想，没对中村兄的煽风点火发表意见，倒是提起另一件事来，“说到投资，我这边准备做个新企划，正想问你们两个，有没有入股的打算。”
“新企划？”
美和酱兴趣一下子上来了，“什么新企划？”
先前成立唱片公司的时候，岩桥慎一闷不做声，事情办成了才让他们知道，美和酱有种被排除在外了的感觉。现在，他主动说要做新企划，没瞒着她，她一下精神了。
“开一家LIVEHOUSE。”岩桥慎一揭晓答案。
这次，中村兄也插话进来，“你打算自己经营LIVEHOUSE？”
“先开一家，让地下音乐圈的乐队们在这里演出。”岩桥慎一说。
美和酱想了想，问他，“让我入股LIVEHOUSE，那以后能免费在里面演出吗？”
岩桥慎一纠正她，“DREAMSCOMETRUE要在哪里演出，要听唱片公司和事务所的。”不经公司同意，擅自进行公开演出，可是会出事故的。
“那就跟他们商量在那里演出……然后免掉场地租赁费？”美和酱跟免费杠上了。
岩桥慎一听了直笑，“公司同意，你去演肯定免费。”
美和酱被他给煽动，把投资股票的事给忘到了一边，看样子能立刻把存折和印章拿出来交给岩桥慎一。
中村兄却没给准话，“我还要考虑一下。”
投资LIVEHOUSE，初期完全是赔本生意，过后也未必能有什么收益。相比之下，还是买买股票，钱多一点以后再买买地，这样更让人心动。
只讲梦想总是行不通的。
岩桥慎一也不勉强，“现在我这边也只是一个大概的点子，还没个准呢。只是觉得有必要先说给你们听听看。”
中村兄想了想，突然问，“事务所的渡边桑加入吗？”
美和酱瞄了一眼中村兄，一时没想明白为什么他突然扯到渡边万由美身上。
“这件事会让渡边桑知道。”岩桥慎一含混其辞。既没说想让渡边万由美加入，也没否认这个可能。
要开LIVEHOUSE的事在这里开了个头，暂时打住。三个人接着吃饭。
……
吃到后半，进来一男一女两个高中生年纪的年轻人。店里空间不大，生意也不忙，两个年轻人下意识环视一圈，看到坐在墙边的那三个人，女方忽然“咦”了一声。
“吉田桑？”
“什么？”男孩子问她。
两个年轻人，男的姓高木，女的姓佐藤。
女孩子压低声音，悄悄指了指那边，“是DREAMSCOMETRUE的吉田桑。”声音压低了，却显得声音中的那一丝兴奋更加清晰。
除夕夜，她和家人一起看红白歌会，在看过乐队的演出以后，就对这支乐队相当着迷。今天下午，和高木约出来见面之前，她还去唱片店买了乐队的新专辑。
现在，新专辑就在她的包里……
“想去要个签名！”
女孩子觉得选在今天去买专辑，又在今天和高木一起出来约会，一起到这边来吃饭，是老天爷对她的指引。
高木犹豫，“现在过去会打扰他们吧？”但是，并不反对。
他在今年的红白歌会也看过DREAMSCOMETRUE的演出，虽然不像佐藤这样，成了乐队的粉丝，但是，对他们却很有印象。
“也是……太不礼貌了。”女孩子挣扎了一下，只得暂时放弃。
但接下来，坐下以后，她时不时就看向乐队坐的那边。
“吉田桑真人比电视里看着好像要可爱一些，脸意外的很小，贝斯手桑笑起来也真的很夸张。”女孩子在心里琢磨。
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跟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她相当在意这张陌生的面孔。
这个人是谁呢？看他们关系那么好，该不会是乐队的长颈鹿君吧？这个念头冒出来，女孩子就忍不住又去看这张生面孔。
还挺气派的，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要是这样的一张脸，藏在头套里好像有点可惜。
女孩子一边跟高木聊天，一边在意那边的DREAMSCOMETRUE。这时，看到他们起身，像是要从店里离开，她拿过自己的手提包。
“我去试一试。”她冲高木露出个小小的笑容，拿出包里新买的专辑。
站起来，走过去，“那个，不好意思……”
突然被搭讪，美和酱反应了一下。
女孩子把签字笔和专辑举起来，“我非常喜欢DREAMSCOMETRUE的歌，红白歌会的演出也非常精彩……请问，能帮我签个名吗？”
美和酱接过专辑和签字笔，笑道：“是我们的新专辑。”
“今天下午刚去唱片店买的。”女孩子跟她做起了汇报，“我去排队的时候，一起结账的大家，好像拿的都是这张专辑。”
她说着唱片店的盛况，自己也像是跟着自豪。
毕竟，今天买唱片的那么多人里，只有她见到了乐队本人。
“签在哪儿呢？还没有开封。”美和酱又把专辑递还过去。
女孩子接过来，拆掉封套，打开盒子，又递过去。美和酱唰唰动着笔头，签上自己的大名。
签完以后，女孩子又拜托中村正人。等到中村正人也签完，她把脸转向那个生面孔，“那个……您是KIRIN君吗？”
岩桥慎一从中村兄手里把唱片和签字笔都拿过来，问她，“不介意让我也签上名字吧？”
“当然没问题！”
女孩子连连点头，“没想到KIRIN君原来长这样子……很帅气哦！”
被夸了的岩桥慎一挥动笔头，在唱片上签了“KIRIN”这个名字，虽然对外是吉祥物，但是，他也是正经练习过签字的。
签完字以后，把唱片交还给女孩子，“谢谢你的支持。”
女孩子双手接过唱片，“谢谢，我会一直支持你们的！”临走之前，忽然想到些什么，自己先自作聪明，对岩桥慎一说，“还有KIRIN君，我会保守关于您真面目的秘密的！”
岩桥慎一笑眯眯的配合她，“那就拜托你了。”
不过，对她来说，比起让别人知道长颈鹿男的人间体是个帅哥，身边的人不知道她却知道长颈鹿男的真面目，这件事要更加快乐一些。
收下唱片，女孩子回到高木对面，向他展示：“拿到了！”
她的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看着格外动人。高木注视着她的脸，自己也觉得好像心跳加速。
他也替她高兴，“太好了，恭喜你。”
“DREAMSCOMETRUE的人真好，我和他们说，之后也要一直支持他们……”女孩子想了想，挥动手里的唱片，“等我听完以后，把唱片也借给你听，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高木点头。
要是能喜欢同一支乐队的歌，今后就有更多的共同话题，还能一起支持喜欢的乐队了。
还只是高中生的两个年轻人，所思所想的是最简单的。这样的念头，让成年人知道了，说不定会笑他们。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这一刻，因为同一张专辑，有了同一个期待。
……
“没想到竟然会被要签名。”
从店里出来，美和酱神情挺兴奋的。
虽然在老家的小镇享受了一次被要签名的明星待遇，但是，她自己也知道，那是因为小镇上根本没出过什么像样的人物。
矮子里面拔大个儿。同样是选明星当地方形象大使，明星艺人辈出的东京都就竞争激烈，要是换到没什么存在感的地方，也许就要由三流搞笑艺人来帮忙举旗子。
正因如此，现在身在东京，出来吃个饭能被认出来，还被要签名，这才更值得高兴。
美和酱高兴，岩桥慎一跟中村兄也挺高兴的。
不过，都是高兴，高兴的点又不太一样。岩桥慎一自己，头套一摘，谁都不爱，只有跟美和酱和中村兄同时出现在一起，才会被猜到是长颈鹿男，平时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他高兴，不是高兴自己被认出来，是高兴红白歌会这档顶级音番恐怖的宣传能量。
果然在真正迈入国民级别之前，参加红白歌会是打开知名度的最佳方式。
“现在有点成‘明星’的感觉了吗？”岩桥慎一逗她。
美和酱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有一点了。”想了想，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一点点。”
“之后就会有很多了。”
听岩桥慎一这么说，美和酱把手指分开了一点，“下次就有这么多。还有下下次……”
总之，一定会越来越多。
三人道别以后，岩桥慎一回到家，泡完澡，开始检查明天出发的行李。
晚上九点钟，接到渡边万由美打过来的传呼。
……
渡边万由美人在仙台，母亲的老家。今天一整天，是绝对不输给岩桥慎一的忙碌。某种程度上来说，一年一度的回老家，可要比上班第一天累的多。
不过，人虽然在仙台，并不妨碍她远程接收事务所那边的工作进度。
不仅她要留意东京的工作，同行一起来了仙台的姐姐吉田美树也一样，姐妹两个到了傍晚，从外面回来，就开始各忙各的。
回了老家，渡边美佐倒是万事不操心的样子。
吉田正树心里却好奇，想知道岩桥慎一那个宣传企划的效果如何。不管怎么说，他既然出手帮过忙，在这件事上也算是他们的合作者。
因此，吉田正树心中有数，知道渡边万由美过后会和他汇报情况。
晚饭过后，四个人齐聚在起居室里。
白天忙了一整天，现在只有一家人在一起，气氛安逸闲适。吉田美树和渡边万由美两姐妹之间也相当和谐，说笑声不断。
亲人之间促进感情的方式当中，大概有一种，就是一起从熟悉的环境换到相对陌生的环境。
吉田美树把事务所的事汇报给渡边美佐听，吉田正树在旁边也偶尔发表自己的看法。
渡边万由美边听姐姐姐夫和母亲的对话，边喝着加了冰的威士忌。
一个话题结束，四人不约而同沉默，空气安静了一下。但不是无话可说，倒像是把话题的接力棒交出去。
渡边万由美自然而然，把接力棒接过来，“红白歌会的分段收视率，今天傍晚送到事务所了。DREAMSCOMETRUE演出的时段，收视率是43.8。在初次登场的歌手当中，收视率是第二高的。”
“而在红白歌会结束后，打到电视台询问的电话当中，DREAMSCOMETRUE是歌手里面最多的。”
乐队在红白歌会的演出和选曲都大获好评。
她接着说，“广告宣传的反响也非常好，从红白歌会后到今天，专辑已经卖出了五万张，……销量走势是在往上升的。”
销量走势一天好过一天，这是要爆发的前奏。
不必渡边万由美直说，只要透露一点信号，在座的没有不知道的。
还不等渡边万由美开口，吉田正树先笑道：“岩桥君的企划，这次又大获成功了。”
渡边万由美也笑，“是的。”
这次，DREAMSCOMETRUE的专辑，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上乘之作，又有这样的宣传策略支持，能够取得成功，是意料之中的事。
刚才，接收完事务所的资料，渡边万由美跟索尼那边的芦田制作人通电话时，对方也对这张专辑的前景非常看好，两边达成共识，做好把库房里的专辑也都发出去的准备。
渡边万由美心情极好。
这份好心情，不仅是乐队的成功，现在对着母亲和姐姐姐夫宣布这份成功，同时，自己也有那么一丝扬眉吐气的意思。
在没有开口说出来的地方，渡边万由美的心里，多少也是在较劲儿的。
“那个人，怎么有这么多奇思妙想呢？”吉田正树对渡边万由美称赞岩桥慎一，“我都快要变成岩桥君的支持者了。不管他要做什么，只要提出点子来就无条件投赞成票的那种。”
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但是，吉田正树对岩桥慎一的赞赏已经不加掩饰。
吉田美树听着丈夫和妹妹的对话，一时无语。
她一直不喜欢那个岩桥，现在也还是没有改变这种想法。但是，此时此刻，听万由美提到岩桥慎一，心中的感觉复杂，却并不是讨厌他或是反感他。
对岩桥慎一这个人，吉田美树还是喜欢不起来，但是，随着他的主意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又偏偏每一个都收效奇佳。
妹妹对他言听计从，丈夫对他赞不绝口，母亲的态度虽然暧昧，却也似乎对他抱有某种期待。
岩桥慎一明明离开了渡边制作，不知不觉，在这个家里，分量反而越来越重。
现在，连吉田美树，心里也有种朦胧的感觉。
她想知道，那个岩桥慎一，到底还能做到什么程度？这个人的极限在哪里，难道就不会失败吗？
吉田美树心绪翻腾。
这时，听到渡边美佐说，“《未来预想图II》，这首歌选的绝妙，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更是如此。”
她看向母亲。
渡边美佐没有提刹车灯闪五下的告白方式，也不谈吉田美和的表现力，而是提到另一个地方，“这首歌里，有个非常打动人心的地方，是‘不论多少年都不会改变’。”
渡边万由美认真听讲。
“天蝗病危，更改年号就是最近的事了。”渡边美佐每天都看新闻，对天蝗的身体情况和宫内厅的各种动向了解的很清楚。
“曰本人嘴上不说、心里也未必去思考，但是，察觉到的人也好，没有察觉到的人也罢，身处在现今这个时代，还是会感到不安的。”
渡边美佐看事情的眼光，有她随着年龄增长，见多识广的老辣，“别看曰本人现在沉浸在所谓的黄金时代里，其实，曰本人的神经非常的敏感、脆弱。实际上，我们本来就是个神经敏感、脆弱的民族。”
所以，“不安”也是曰本人的日常。
身处在这个纸醉金迷的时代，享受着泡沫带来的繁荣的同时，曰本人也不是不清楚这种泡沫的不正常，虽然抱着“红灯亮起来的时候，只要一起闯就不害怕了！”的想法，但是，也会在自己也觉察不到的时候，产生“到底会不会被撞到”的胆怯。
年号更改，带着“翻篇”的意味。
在这个高速的时代，不由得曰本人不去想，年号更改以后，现在的一切还会像之前一样吗？
时代越是疯狂，不安其实也越是深重。
又因为不安，变得更加疯狂。
这样的背景下，《未来预想图II》的“不论多少年都不会改变”的内核，在渡边美佐看来，甚至颇有一点安抚人心、加油鼓劲儿的意味。
渡边万由美听着母亲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倒是没想到，这样一首情歌，还能做这样的解释。
“我太粗心，是考虑不到那么深层的地方了。”吉田美树也摇头。
吉田正树直笑，“我在想的，是岩桥的企划既然反响这么好，今后，歌手发行唱片，就又多了一种宣传的方式。”
DREAMSCOMETRUE既然能够通过这种狂轰滥炸获得成功，其他的唱片公司和事务所看到效果，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要是这种宣传方式得到推广，往后歌手的宣传经费也要水涨船高。假如真的往这个方向发展，这个岩桥慎一，就又干了件冲击业界规则的事。
旧有的规则受到冲击以后，会如何往下发展，这是谁也说不准的。
岩桥慎一这个人想事情跟别人不太一样。但是，这种“不同”，往往先是让人觉得他在乱来，之后，又不得不承认他又走对了一步。
一整套宣传策略全部出自岩桥慎一的主意，甚至还是在出道单曲因为自肃令被禁止在红白歌会演唱，临时打乱原定的发片计划以后，仓促制定出来的。
这样的应变能力，不由得吉田正树不对岩桥慎一刮目相看。
“万由美，你明天去大阪？”渡边美佐与其说是在问她的行程，不如说是在和她确认。
渡边万由美回答她，“九点十五分的飞机，八日下午回东京。”
“哦。”渡边美佐点点头，问她，“九日晚上，有安排吗？”她语气一顿，“田波靖男桑的太太办招待会，想介绍田波桑的得意弟子给你认识。”
田波靖男是业界老资格的编剧，加山雄三的若大将系列就出自他手。田波一家，和渡边家私下里的交情不错。
渡边美佐开了个话头，渡边万由美没接话。
吉田正树想说点什么，话在嘴边打了个转，说的却是：“三天时间，你和岩桥在大阪可要有的忙。”
渡边万由美笑着纠正他，“其实不到三天，八日要去京都。”
“去京都？”
她“嗯”了一声，“要去观光。”这语气，听不出来是真的要去观光还是在说玩笑话。
……
八点一过，渡边美佐起身回卧室。
又是吉田美树夫妇和渡边万由美留在起居室里，吉田正树想和渡边万由美说些什么，碍着妻子在这儿，当着她的面说不合适，可支开她更不妥当。
“田波太太的邀请。”吉田美树对妹妹说，“万由美，你就去吧。”
渡边万由美神情自若，假装没听出姐姐话里的深意，“不去可就失礼了。……母亲到时候一定同行，姐姐会去吗？”
“我和正树自然也一起去。”
田波家的邀请，肯定要全家同行。
吉田美树毫不避讳，吉田正树终于忍耐不住，说了句：“万由美，你和岩桥君事业上珠联璧合，要是能把劲儿用在一起，前程可期。”
渡边万由美既然要招赘女婿，吉田正树想不到还有比岩桥慎一更合适的对象。这两个人默契十足，岩桥慎一的才能也极为出众，要是跟渡边万由美的才能合在一起，不知要有多大的发展空间。
吉田正树当着妻子的面挑明了自己的想法，吉田美树表情顿时一变，下意识去看妹妹。渡边万由美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我跟岩桥的劲儿，现在不是也往一处使吗？”
吉田正树被她这个装傻给打败了，刚才想说的话，现在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有撮合小姨子和岩桥慎一的想法，觉得这两个人如果能结婚，必定能一起做出番事业，但是，有这个心，却不是不看眼色的笨蛋。
吉田正树有心揭过话题，可话被他给挑破，反而让他自己觉得尴尬。不咸不淡聊了几句以后，就起身走出了起居室。
房间里只留下吉田美树和渡边万由美这姐妹两个。
渡边万由美看着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吉田正树刚才的话，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时不时将目光投向电视屏幕。
吉田美树留意她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是滋味。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两个，又怎么会不明白妹妹的反应。除夕夜，吉田美树就发觉不对劲，今天晚上，丈夫说了一通昏话，吉田美树不禁担心妹妹。
争过吵过，可姐妹就是姐妹。
吉田美树想了想，觉得话既然被丈夫挑破了，不妨直说。她盯着妹妹的侧脸，忽然问：“万由美，你觉得岩桥那个人怎么样？”
她还是不喜欢岩桥慎一，但是，盲目去反感他、避而不提的话，也就永远不能知道万由美的真实想法。
“什么怎么样？”渡边万由美转过头，对姐姐投以玩笑的目光，像是在调侃吉田美树被丈夫“传染”，也跟着说起了没头没尾的话题。
可是，吉田美树面对妹妹的态度，却一点也没松懈。
看这样子，是不听到她的真心话就决不罢休。渡边万由美知道姐姐不喜欢岩桥慎一，正因如此，反而体会到姐姐对她的关心。
“我跟岩桥，在公事上总是不谋而合。说实话，和这样的人共事，让人又舒心、又感动。”渡边万由美难得对别人吐露关于岩桥慎一的真心话。
人生一知己难求。
吉田美树从妹妹的话里，也能听出她对岩桥慎一这个人的感情。
“那么……”吉田美树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渡边万由美知道姐姐要说什么，轻声截住她的话，“岩桥那个人很骄傲，他不会当入赘女婿的。”
如果他肯低下头，早在热海同行的时候，她把手伸过去，他就会握住。要是那样的话，也许会有和现在完全不同的发展。
“不愿意入赘？”吉田美树下意识重复一遍。渡边万由美这么说，等于是承认心里对岩桥慎一有意。
是因为在入赘这件事上谈不拢，所以才不能更进一步？吉田美树想着万由美每次被丈夫提到岩桥慎一时的反应，替她觉得难过，还有点不忿。
那个岩桥慎一，到底是怎么想的？
入赘与否，本来就是个人选择。吉田美树知道自己的想法不讲理，但是，在讲理之前，首先还是选择站在妹妹这边。
要是情形调转过来，面临这种情况的人是吉田美树，渡边万由美一定不会有和她一样的想法。
吉田美树知道这是她和妹妹的不同之处，相比起她，万由美有时候清醒过头。
因为清醒过头，所以也就会在岩桥慎一不愿意入赘这堵墙面前止步。
“其实，招赘女婿继承家业，本来是我这做姐姐的人该做的。”吉田美树说，“父亲已经过世，但是，渡边制作的招牌，不会因为掌舵者不是‘渡边’就发生改变。”
吉田美树觉得守着招赘这块牌子的妹妹怪可怜的。虽然说这些话，有“背叛”了家族责任的嫌疑，可是，面对这样的万由美，不由得她说出这些。
渡边万由美轻轻摇头。
吉田美树一时感性，渡边万由美为姐姐的关心感动，心里却知道，感性解决不了问题。
被自家姐姐认为是清醒过头，她的这份清醒无处不在。
要说不清醒，大概只在热海同行，和岩桥慎一共舞的时候。
如果岩桥慎一不那么骄傲，在热海的时候，他也不会拒绝她的邀请，哪怕在这之后去走一条更加艰难的路。
可是，被岩桥慎一拒绝，渡边万由美当时失望，过后却无悔无怨。
回想起来，觉得会被拒绝才是正常的。
岩桥慎一毕竟是个骄傲、不妥协的人。
对渡边万由美来说，在渡边制作那么多职员里唯独看重他，不惜为他和母亲姐姐据理力争，最开始被他吸引的来自他的特质当中，就有这个人的不妥协。
她心目当中完整的那个岩桥慎一，其中的一项就来自于不妥协。
渡边万由美和他二人三脚往前走的时候，心里知道二人三脚的关系，虽然紧密，却也并非牢不可破。
或者应该说，二人三脚的关系过于紧密，紧密到万事大吉时正好，一经冲击反而易碎。
因此，唱片公司一成立，二人三脚变成并肩而行，渡边万由美一边为自己和岩桥慎一之间小心翼翼的试探与算计感到悲哀，一边却也为松了绑的关系松一口气。
松了绑，反而能更加长久的往下合作。
岩桥慎一想必也意识到二人三脚的不健康，他越是进取，越是去寻求改变，渡边万由美就越是欣赏他，所喜欢的也正是这样的他。
这样的岩桥慎一，如果对着渡边制作、对着她低下了头，愿意去当入赘女婿，一生为渡边家的名誉努力，那样一来，还是她心目当中的岩桥慎一吗？
越是喜欢他，反而越是不愿意他对着自己低下头、何况，他也绝不会低下头。但是，心里却又瞧不上不能折服她的人。仿佛一个无解的局。
渡边万由美想起来，觉得怪好笑的，不禁露出笑容。
吉田美树把妹妹的表情看在眼里，深感诧异。
渡边万由美一边笑，一边语气轻松地对吉田美树说：“我大概不适合结婚，姐姐。”
吉田美树听了这话，半是吃惊，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万由美对那个岩桥，用情似乎比想象当中的还要深。可是，她却像是下定了决心，绝对不往前走一步。
万由美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因为要守住入赘的这块招牌，吉田美树觉得这样的妹妹太可怜。
吉田美树捉摸不透妹妹的想法，想要再和她说些什么，渡边万由美先若无其事，岔开了话题。
她知道，只要万由美不说的事，无论如何都套不出来。无法，只得作罢。
吉田正树没再回来，姐妹两个谈天说地，气氛和谐。差五分九点钟，渡边万由美看看挂钟，站起身，“我回房间去了，姐姐。”
她算着这个时间，岩桥慎一应该在家里，想着给他打电话，提前沟通一下。
回了房间，电话打过去，果然很快被接起来。
“我今晚和美和酱、中村桑一起吃了个饭。”岩桥慎一猜到是和乐队有关的话题，在电话里，随口说起今晚的行程，算是交了个话引子。
渡边万由美自然而然接过来，“报告都看过了吧？”
“和我想的差不多。”岩桥慎一心情不错。
……
两人今天看的是同一份报告，因而，细节的部分无需多说。
DREAMSCOMETRUE这次宣传企划大获成功，渡边万由美的情绪也很高，电话里跟岩桥慎一说：“这次，又值得庆祝一次了。”
“明天有机会碰杯吗？”岩桥慎一笑她的话。
渡边万由美不以为意，“碰不成杯，还有另外的庆祝方式嘛。”
“也是。”还能握手呢。
和她说着庆祝的方式，岩桥慎一忽而想起中森明菜，想起和她约定的击掌的庆祝方式。电话里，渡边万由美没说话，像是在等他。
“现在先庆祝一次倒也无妨。”岩桥慎一说。
渡边万由美听话听音，“莫非在你心里，还不到庆祝的地步？”
“要是有你的好酒可以喝，我倒是不介意多庆祝几次。”岩桥慎一开玩笑。听着听筒里反馈的渡边万由美的笑声，不紧不慢说起正事。
“按宣传企划成功来算，是该庆祝一次。不过，我还有新的点子想说给你听，在我想来，唯有接下来这个点子也成功，这次才算大获全胜。”
对事务所和唱片公司来说，是要通过这张专辑、这个宣传企划，把“DREAMSCOMETRUE的专辑是精品”这件事传达给观众。
目前看来，这个企划成功了——成功了一半。对他们来说，只有这张专辑的销量不断上升，达到心目当中满意的那个数字以后，才能算是真正的成功。
而在岩桥慎一的心里，除了“DREAMSCOMETRUE的专辑是精品”这件事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趁此机会，把它传达给观众。
要让这两件事成为观众们在想起乐队的时候，不可缺少的两项。
但是，这企划要做，就不可能绕过渡边万由美。岩桥慎一迫不及待，想跟渡边万由美见面，把事情给说开。
“那我等着。”渡边万由美笑着答应，也等着见他，“我也有事要跟你说，是和乐队天国有关的。”
说到乐队天国，岩桥慎一也有想法，“正巧，我也有关于乐队天国的事要说。”
两人在电话里双双笑起来。
只要开始谈公事，两个人之间，就有说不完的话。不仅如此，两份想法只要合二为一，就有可能出现一个新的点子。劲儿只要往一处使，就有收获良好成效的巨大可能。
这样的合作，珠联璧合。
渡边万由美喜欢一个不断进取的岩桥慎一，岩桥慎一也打从心里觉得聪明独立的渡边万由美富有魅力。
越是合作，见识到对方的才能，就越是相互欣赏。
可是，这样的两个人，不管是谁向着谁低下头，在各自眼里的魅力都会减分。
渡边万由美语气开朗，没有一丝阴霾，让人完全想不到，不久之前，她才刚跟姐姐谈论过岩桥慎一的事。
实际上，她也并不是在岩桥慎一面前伪装，而是真的心情不错。
和岩桥慎一相识、和他在公事上心意相通、合作的珠联璧合。
因为工作走在一起，却又因为公事上心意相通、彼此欣赏的副作用难以前进一步，只得隔着那块名为工作的玻璃相互致意。
要握住岩桥慎一的手，就只有保持这样的步调，不断去挑战、去获取成功。
而她守护着的渡边制作的创新的火种，也将和这样的步调共存并行。和他并肩而行，走得越远越长，这火种就越旺。
渡边万由美并不觉得自己是个求而不得的怨女，也从不把自己摆到那样卑微的位置上。
姐夫想帮忙撮合，她不觉得这是可悲的一厢情愿，姐姐心疼她，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正在忍耐寂寞和苦楚。
不仅如此，反而从和他的这种合作当中，体会到某种他人所不能懂的幸福。
“那，明天见？”她说。
岩桥慎一回答她：“明天见。”
和渡边万由美的电话打起来又长又热闹，虽然每一句都跟公事有关。挂了电话的一瞬，岩桥慎一不禁放空了一下。而后，意识缓缓复苏，脑海中刚才的热闹随之散去。
公寓的房间里静悄悄的。
他随手拿起电话机旁的通讯簿，翻了几页，发现找的是中森明菜的号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想给她打个电话，跟她随便聊点有的没的。
这个时间，不知道她在哪儿。
岩桥慎一一边拨号，一边在心里想，依靠传呼机和电话机的时代，实在麻烦得很。传呼打过去，一时半会儿没拨回来。
等电话的空儿无聊，岩桥慎一打开电视，看着综艺节目打发时间。
TBS电视台的节目广告时段，今天又播《未来预想图II》的广告。三支不同的广告依次亮相完毕以后，又从头开始。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电话才打过来。
岩桥慎一接起电话，听到中森明菜跟他道歉，“我刚从录音室出来。”
昨天，中森明菜说过，今天要进录音室。
岩桥慎一笑了笑，“辛苦了。”又问她，“进度怎么样？”
“新年休假了几天，太松懈了。今天找状态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功夫。”中森明菜在电话里笑了几声，“大本桑把包还给我的时候，没想到有慎一君的电话。”
两人虽然很早就交换过私人联系方式，却不怎么通电话，中森明菜还有点不太习惯检查传呼的时候，有一条是来自岩桥慎一的。
话是这么说，明明通过的电话不多，却把他的号码给记得牢牢的。
“还要慢慢习惯……”她对着听筒，却像是在自言自语，话说的没头没尾的。
岩桥慎一听着觉得好笑，“习惯什么？”
“各种各样的事。”中森明菜不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耍了个调皮的机灵。顿了顿，说了句：“明天晚上，换我打给你。”
往后，大概岩桥慎一也要适应在检查传呼的时候，总能在里面看到一条是她的。
“行啊。”岩桥慎一答应。
中森明菜又追了一句，“如果不是很晚才回电，那我就等着。”她说到这儿，语气一顿。并不为别的，她现在人还在华纳先锋的录音室，借用了录音室大厅的投币电话。
跟岩桥慎一通着电话的时候，周围不时就有录音室的工作人员路过。
也不知道她接到电话的好心情，是不是写到了脸上。
大本经纪人去开车了，中森明菜让他先在录音室外等着。
“还有信。”她对着听筒说，“等到你从大阪回来，就能收到我的回信。……新的折纸也学会了。”
“这么快？”岩桥慎一颇有些意外。
昨天才教会了折纸孔雀，以她那个一次更比一次难的教学规律，这次要学的应该是比折纸孔雀更难的花样。
岩桥慎一还以为，她得先学个一周、还是在不放过每一个休息时间的前提下。
“嗯！”中森明菜胸有成竹，却毫无提前跟他泄露线索的意思。
岩桥慎一也不追问，“那我等着。”
到底是在录音室里打电话，外面还有大本经纪人等着，不方便聊太久。说了几句，两人就在电话里道别。
“明天……”挂电话之前，中森明菜又跟他强调。
放下电话，她走出录音室。大本经纪人已经等在那里，见到她，“心情看着挺不错的，明菜酱。”
今天，新年以后第一次进录音室，中森明菜找状态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劲儿，气压一直不怎么高。
没想到，录音结束以后，心情又好起来了。
被大本把话给说开，中森明菜反而又板起脸来，若无其事的跟大本回了一句：“没什么。……大本桑，走吧。”又催促起来。
这变脸的速度有够快的。
不过，大本看着她的反应，倒觉得她像是要故意掩饰这种高兴似的。
……
中森明菜回了家，洗漱过后，还不想去休息。
她坐在书桌前，提起笔来，又写了几行给岩桥慎一的回信。今天晚上，接到他打来的电话，中森明菜心情很好。
不过，虽然现在能和他尽管打电话了，中森明菜写信的劲头儿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加起劲。
好像，有了更多不能在电话里说，而是想要在信里写出来的话。
她这阵子工作忙，一封信来不及一口气写完，就工作结束回来，写上几行。
一边写，一边想道，也许明天通过电话以后，就又有新的话想要加进去。一边沟通着一边去写的信，大概是“变幻莫测”的。
不过，她写的起劲儿。
也许收到这样一封信的时候，岩桥慎一会觉得她比起以前，在信里更加天马行空了吧？
明天。
明天是新的一天。
还有新的折纸。
写了几行信以后，中森明菜打开折纸工具书，拿出新的折纸花样来。
跟岩桥慎一想象当中的更高难度完全不同，是花样并不复杂的折纸北极熊。
明天是新的一天。
隔天，岩桥慎一带上乐队四个成员，连同事务所和唱片公司的工作人员，一大队人从东京往大阪出发。
岩桥慎一不是第一次跟关西电视台打交道，以前给松本明子当经纪人的时候，就时不时到关西电视台来录节目。
关西电视台的大股东是富士媒体控股，因而，跟富士电视台一向关系紧密。由富士电视台主导的富士新闻网，关西电视台也在其中。
两家电视台不时联合制作电视剧或是综艺节目，制作部门的人也彼此相熟。吉田正树介绍的五十岚制作人，就负责关西电视台两档音乐番组的制作。
新人时期，需要露脸宣传。这是岩桥慎一坚持的推销策略。
当然，这种策略，对推销乐队来说显得很“非主流”，不过，宣传方面的约定俗成，并不是什么值得去捍卫的传统。
岩桥慎一是坚定的酒香也怕巷子深支持者。
正月里的大阪，比起东京，不是热闹了一点半点。行人若无其事的度过新年假期，连商店街的招牌，也几乎不受自肃令的影响，大大方方把宣传的招牌摆出来。
岩桥慎一暗戳戳想到，早知道大阪的年味儿这么足，一日那天就到大阪来过年度假了。
负责接待他们一行人的工作人员，所属的事务所跟渡边制作有业务往来，也接受渡边制作的提携。
星探的眼光不会只在东京都内的繁华地带打转，除了面向全国的甄选广告之外，东京的大事务所们，往往要么在大阪、名古屋、福冈这些大城市设有发掘新人的办事点，要么就跟当地的艺能事务所建立合作关系，通过他们输送地方的血液到东京去。
只要网撒的够广，就能捞到更多鱼。
岩桥慎一关心大阪的地下音乐圈，往酒店去的路上，对着事务所的工作人员问了一堆相关的问题。
对方也好说话，有问必答。
关西的地下音乐圈相当繁盛，地下乐队们聚集在大阪城公园一带路演，声势浩大，还有“关东有步行者天国、关西有大阪城公园”这样的说法。
总之，对着东京人，大阪人是绝对不会示弱落后的。
岩桥慎一听了，记在心里。想着等白天有空，也去大阪城公园逛一逛，看看这边的业余乐队们都是怎么一回事。
来大阪这几天，行程随便安排一下，就满满当当的。
……
到了下榻的酒店，中午，渡边万由美也到这边来会合。
正好，赶上一块儿吃午饭。
跟五十岚制作人约的是午后两点前往拜访，届时，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带着乐队四个人一起去见他。
午饭过后，出发之前，岩桥慎一跟渡边万由美先一起聊聊天。
只有他们两个面对着面，渡边万由美想了想，忽然对着岩桥慎一伸出手来。不光如此，还玩笑着说了句：“酒就先放到一边。”
这是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庆祝方式。
岩桥慎一看了看她伸过来的手，把手递过去，握住渡边万由美的手。两个突然握起手来的人，也不知道被别人给看到，会怎么想。
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下视线。
渡边万由美看着他的眼睛，“恭喜你，慎一君。”
岩桥慎一回应她刚才的玩笑话，“等回了东京，庆祝的酒能补上吗？”
“在大阪也不是不能喝。”
渡边万由美笑着回了句，率先松开岩桥慎一的手。想了想，“不过，你要之后补上也不是不行。……那要等你把昨天说的新点子先亮出来。”
“这杯庆祝的酒喝起来可不容易。”岩桥慎一笑了笑，正色道：“其实，是想和你商量，给DREAMS COME TRUE开巡演。”
“哦。”
渡边万由美点点头，等他的下文。
“想开特别一点的巡演。”岩桥慎一和她说，“之前，做NAONのYAON的时候，不是在最后开了花火大会吗？”
那时，一边看着腾空的烟花，岩桥慎一跟美和酱约定，以后要做乐队自己的户外演出，不仅如此，也要在结束的时候放烟花。
“所以，也想给乐队开结束的时候有烟火表演的户外巡演。”岩桥慎一提了个听上去有点费钱的主意。
“而且，乐队在舞台上的时候乱七八糟的，演出时怪像马戏团的。”
颜艺小熊、长颈鹿男、美和酱审美感人的衣服和妆容、姑且算是小丑担当？
话被他给说开，渡边万由美想象他们演出时的情形，觉得似乎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乐队每次站到舞台上，都是一次精彩的马戏表演。
她忍俊不禁。
岩桥慎一看她高兴，趁机提出更费钱的主意，“所以，就想做个类似‘马戏团巡演’这样的户外巡回演唱会设定。”
具体来说的话，就是制作一个华丽的移动舞台，从巡演的第一站开始，随着乐队巡回演出的脚步，把这个舞台搬到全国各地决定的巡演地点去。
渡边万由美听着他的想法，不知不觉收敛笑容，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
“乐队这次的新专辑，销售势头值得期待，DREAMS COME TRUE的专辑值得一听，这件事趁着这次的宣传，算是传达了出去……”
当然，宣传是打出去了，接下来，还得一直保持才行。
岩桥慎一接着说，“但是，在我看来，乐队两大宝物，一是高质量的专辑，二就是现场演出的超强魅力。美和酱是现场演出的天才。”
所以，这一次，他要借着这张专辑积攒的人气和话题度，做一次大张旗鼓的巡回演出，把观众都吸引到演唱会现场，亲身感受一下乐队的现场魅力。
“……”
渡边万由美听他往下说，心里悄悄计算，如果真的做这么一次巡演，要有多大的支出。
岩桥慎一提到做这种巡演企划，渡边万由美第一反应，倒是并不想反对。至少，听他说的这份巡演企划，她心里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但是，这样的巡演，成本极高。以至于刚有了个点子，就先让人觉得他是准备赔本赚吆喝。
虽然只要赚来的吆喝值得，渡边万由美并不介意这么做。不过……
就岩桥慎一现在说的这几项，听着是挺有意思的。
把阵势做大，制造出话题度，一旦热闹起来，连不怎么了解乐队的观众，也有可能会对乐队的演唱会感兴趣。
移动舞台、烟火大会，这些都是演唱会的卖点。
渡边万由美想了想，“移动舞台也好，烟火大会也好，这些确实能带来话题度。不过，还少一点东西。”
岩桥慎一做倾听状。
渡边万由美也不卖关子，“是观众对演唱会内容的期待感。”靠话题把观众给吸引到会场以后，还要满足观众对这样特别的演唱会的期待。
既然要搞别出心裁的演唱会舞台，也就必须要满足观众随之上升的期待感。如果只是普通的在演唱会场馆里唱歌，观众也就当作是普通的演唱会去看。
可一旦搞出马戏团巡演似的阵势，观众就得期待看到点不一样的。
“这个确实要考虑。”岩桥慎一点头。
既然要做马戏团一样的户外巡演，华丽的舞台自不必说，乐队本身台风就很自由奔放，演出的时候可以加入各种有趣的小环节，写几首只在演唱会上才会演唱、才能听到的新歌，甚至还可以找伴舞团来活跃气氛。
因为是在电视里台风都不那么一本正经的乐队，反而可以尽情安排。
除此之外，岩桥慎一告诉她，“然后是关于演唱会的选曲，想换个方式来决定。”
“哦？”
他也不卖关子，“我们让观众来投票吧。请观众来投票，告诉我们想听什么歌，根据观众的反馈来决定要唱什么歌、又要怎么决定歌曲演唱的顺序。”
这是为了增加观众的参与感，类似的事，在之前给松本明子参演的《我们是滑稽一族》出谋划策时就来过一次。
那时，岩桥慎一就提议过拉上观众一起玩梗，给短剧的剧情出主意，共同上手撕烂偶像面具。
故技重施。
不过，只要好用，多用几次也无妨。
渡边万由美考虑了一下，“等回了东京，和索尼那边一起开个会。”
这是必走的环节，岩桥慎一没什么说的。不过，还是提了句，“能尽快决定最好了，场地预约要提早半年呢。而且还要定制舞台、找赞助商。”
规模大一点的演唱会就要去寻求赞助商，光靠事务所负担不了。
“好的。”渡边万由美答应下来，又说他，“又提了个让人听着就觉得辛苦的主意。”
岩桥慎一笑了笑，“这次应该还好吧？”
渡边万由美叫他这话给逗笑了。
话题暂且打住，之后就等回东京再决定。
午休的时间不多，趁出发去关西电视台之前，两个人对了对行程。
“拜访完五十岚制作人以后，乐队让赤松和其他的工作人员带着，去今晚演出的LIVEHOUSE先彩排一轮。正式开演是晚上七点。”
岩桥慎一对她说，“你也去看吧，万由美桑。”
“这个自然。”
渡边万由美虽然没有ZARD的经纪约，却也是乐队所属唱片公司的老板。她答应下来，翻着自己手里的行程本，“不过，彩排就算了。见完五十岚制作人，我要去拜访波斯菊剧团的石原桑。”
“剧团？”岩桥慎一想了想，卖弄自己贫乏的知识，“我只知道宝塚剧团和四季剧团。”
而之所以知道宝塚剧团，还是因为某个跟宝塚明星谈过恋爱、还时不时在文章里写一笔书中角色去看少女剧团演出的文豪三岛由纪夫。
渡边万由美顺着他的话，开他的玩笑，“了不起。”
岩桥慎一做了个被什么东西给撞到了的搞笑表情。
“不过，到了关西，不去看宝塚大剧场的公演是有点可惜。虽然我对剧团的了解，还停留在大地真央的时代。从前，还为了大地桑去看过剧团在东京的公演。”渡边万由美随口一提。
大地真央是曾经宝塚月组的首席男役，宝塚剧团的大明星。人气之高，直白一点的说法，就叫出圈。红到不仅是宝塚剧团的粉丝，连普通大众都知道这个名字。
因为她，还吸引了无数少女去报名宝塚的音乐学校。
对宝塚剧团来说，大地真央称得上是个人物。
这样的大地真央，早在1985年，就跟她搭档的首席娘役黑木瞳夫妻双双把团退——渡边万由美对大地真央念念不忘，岩桥慎一倒是对黑木瞳这名字有点印象。
渡边淳一的“淳女郎”，从宝塚剧团退团以后，黑木瞳演的第一部电影就是渡边淳一原著改编的《化身》，在里面倾情献身。……往后还有的合作呢。
要这么说起来，上次对宝塚剧团有了解还是三年前，这样的渡边万由美，跟只知道黑木瞳的岩桥慎一也差不多（贫乏）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岩桥慎一也开她的玩笑，“了不起。”
被反过来涮了一把，渡边万由美笑得厉害。
说笑归说笑，关西的剧团文化，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输给关东。而剧团同时又往艺能界输送大量的演员，而剧团出身的演员，构成了演员世界的底部。
大剧团领头人们的影响力，也就从剧团渗透到了影视界。
对开了演员培训班，打算歌手和演员两条线并行的渡边万由美来说，和剧团的大佬接触也是必须的。
当然，她能这么去拜访，显然还是从父辈那里继承来的人脉。
老一辈的从业者们最讲人情义理。
渡边万由美从父辈那里继承来的人脉，虽然不至于能让电视剧制作人开绿灯，但是，拿个试镜的机会总是没问题。如果是小龙套角色，大概是可以尽管演个够。
“你要不要也一起去？慎一君。”渡边万由美有样学样，多问了他一句。
她事务所负责陪她去应酬的经理这次没跟着一起到大阪来，看来是又要让岩桥慎一客串一把她的跟班——当然，真正的目的，估计还是打算再带他在业界的人那里露脸。
唱片界跟剧团，看着不怎么沾边儿，其实娱乐圈这个“圈”的特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因为什么事搭上一根合作的线了。
“行啊。”岩桥慎一自然答应。
这次的大阪之行，看来是要跟渡边万由美搭档行动了。
快到出发时间，蒲池幸子看看手表，“好像差不多要出发了。”
明明她才是歌手，时间观念却强到仿佛她是负责歌手的工作人员。
赤松晴子一直留意着时间，听她说，应了一声，“是的。”放下了正在看的文库。
集体来出差，两个女孩子被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
她们两个本来就投缘，赤松晴子又被岩桥慎一给派去负责蒲池幸子，这下更熟悉了。
熟悉起来以后，蒲池幸子要比给人第一印象中的那种腼腆和文静更加活泼开朗一些，反而是赤松晴子，还跟从前差不多。
虽然负责蒲池幸子工作的人是赤松晴子，不过，就私下里的相处来说，似乎是她总跟着蒲池幸子的步调，接受蒲池幸子的主动。
虽说如此，这种跟随，却也并非是无主见的听从。
蒲池幸子在心里悄悄觉得，与其说是赤松晴子在跟随她的节奏，倒不如说是她得到了赤松晴子的默许。是否要跟随，主动权实际上就握在赤松晴子手里。
在和赤松晴子相处的时候，蒲池幸子偶尔有一点奇妙的联想，觉得赤松晴子不动声色的样子，有些像岩桥慎一。
蒲池幸子和岩桥慎一见面的次数不算很多，但是，在她的印象当中，岩桥慎一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很好说话，但实际上心里早有一套、总是不动声色就把节奏握在自己手里，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给带进设好的“圈套”里的人。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员工似老板吗？
不过，在LIVEHOUSE演出以后，赤松晴子负责做她的演出后总结，把优点和缺点指出来，并且提出自己的意见。这一套做起来井井有条的流程，据她所说，都是岩桥慎一教的。
赤松晴子的经纪人之路，完全是受岩桥慎一的启发。
乐队的队长平川达也，开玩笑说，赤松晴子是岩桥桑的“大弟子”。
蒲池幸子觉得这个说法又贴切又有趣。
“今天晚上的演出，岩桥桑要去看吧？”
想到岩桥慎一，蒲池幸子不禁问了句。
赤松晴子回答说“是”，想了想，凭着自己对老板和老板的前老板之间相处模式的了解去判断，又多说了句：“渡边桑大概也会去。”
“现在就开始有点紧张了。”
蒲池幸子深呼吸了一下，颇有那么点要等着岩桥慎一来检阅的紧迫感。
她非常尊敬给了她这个机会的岩桥慎一，明明两个人之间只差了不到一岁，对着他，还是像面对着师长一般。
赤松晴子把蒲池幸子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轻轻一笑，鼓励道：“打起精神来哦，幸子。”
这时，同行的工作人员来叫她们。
……
蒲池幸子为今晚的演出紧张，却并不紧张接下来的拜访。
这种场合，有老板领着，根本不需要歌手去表现自己，只要在被介绍给制作人的时候，老老实实的打招呼就可以了。
到访电视台的流程比较固定，先前，ZARD四个人也被带着见过不少广告商、还有东京圈里电视台的负责人，早已经熟悉了那一套见人就鞠躬报上名号的流程。
见了五十岚制作人的面，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跟他寒暄，把乐队介绍给他，然后送上乐队的出道单曲。
单曲在压制的时候，有作为在市面上贩卖的普通盘，有面向唱片租赁店的租赁盘，还有像现在这样四处拿着推销时给制作人的宣传盘。
现在给五十岚制作人就是宣传盘，属于非卖品。
五十岚制作人四十岁上下，体格矮小，一张干瘪的、像是被香烟给熏黄了的脸。长相看着有点抱歉，不过，却是个相当健谈、性格也不错的人。
他对蒲池幸子这个乐队主唱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等她打完招呼直起身来，夸了一句：“主唱桑真的非常清爽。”
清爽这个词就用的挺准的。
被五十岚制作人夸奖，蒲池幸子露出个含蓄的表情。
蒲池幸子有个优点就是，当她表现出什么情绪的时候，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故作姿态，而是相信她确实如此。
这种特质其实非常讨人喜欢，让人能感受到她的真诚。
也许初次见面的时候并没有对她另眼相看，但即使如此，也会先给人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蒲池幸子就是这样的女孩子。
五十岚制作人看了看收到的唱片，“是摇滚乐队吗？”
“是POPROCK。”回答的人是岩桥慎一，“是那种能在卡拉OK里也可以唱的摇滚乐。”
“原来如此。”五十岚制作人点点头。
乐队的人在旁边排排坐，由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跟五十岚制作人商量。乐队的成员们可以安心装木头桩，但是蒲池幸子还得打起精神来。
当主唱的，不管想还是不想，很多时候都要担负起队内发言人的重任。
不过，五十岚制作人对蒲池幸子的第一印象不错，这算是开了个好头。
虽然吉田正树事先已经和他沟通过，渡边制作的女婿提前打招呼，前来拜访的人里还有一个是渡边制作家的二小姐。出动了渡边制作，不看僧面看佛面，要在关西电视台宣传，上电视的机会是肯定能给的。
但是，给的是什么样的机会、是抹不开面子还是真心认为乐队值得推广，在那之前，还得先看看乐队的水准如何、给他的感观如何。
五十岚制作人去拆唱片封套，岩桥慎一把准备好的便携CD机和耳机拿出来。
这次乐队的出道单曲，采用的是8CM格式的光盘。
去年，这种由索尼开发的新型唱片投入使用。
它的特点是跟传统的12CM唱片相比，小了一大圈，而CD盒子也跟着“瘦身”，从正方形变成了苗条的长方形。
一经推出的同年，杰尼斯推出的乐队男斗呼组，就在出道单曲的发行上使用了这个新鲜东西。搭着偶像的人气，他们的出道单曲在去年大卖狂卖。
而随着男斗呼组出道单曲的大卖，这种新唱片的魅力、以及广阔的前景，也跟着展现在大众、以及唱片业界。
“岩桥桑准备充分呀。”五十岚制作人笑道。
这个细长的盒子，消费者拆开以后，可以把它对折一下，变成巴掌大的正方形小盒子。
之所以在生产的时候，特意把盒子做成细长的，而不是贴合CD的尺寸做成袖珍正方形，是考虑到过于袖珍的盒子，放不下附带的歌词和曲谱。
所以，就额外给消费者留下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任务。
当然，个头小了，容量也就跟着缩小了。
只不过，因为CD光盘在读取数据的时候是从内圈开始，而8CM缩小的是外圈，所以，跟普通尺寸的CD相比，这种光盘除了个头小、容量小，其他地方跟普通CD基本没什么区别。
无需特意再买一部CD机，跟普通CD机就可以做到兼容。
ZARD在做出道企划的时候，岩桥慎一跟唱片公司的头头们开会，就主张使用8CM光盘作为乐队出道单曲主要的发行格式。
缩小了尺寸的8CM单曲，和传统CD相比，有个显而易见的优势，就是更加便携。
这个优势，对单曲来说意义非凡。
作为只有一两首歌的单曲，东西不多，占的地方却不少，会有相当一部分听众产生一种“很麻烦”的感觉。
而现在，8CM单曲的诞生，让收纳单曲、带着CD出门不再是麻烦事，这对单曲市场来说，是有着划时代意义的新东西。
岩桥慎一有理由相信，8CM单曲投入使用以后，会刺激单曲的销量。
他不仅中意这种新的CD，在做企划的同时，甚至还突发奇想，跟渡边万由美商量了个点子。
渡边万由美准备制作的《厨房》改编电影，岩井俊二在改编剧本的时候，试着将ZARD作为女主角喜欢的乐队，编入了剧情当中。
做出道企划的时候，岩桥慎一给渡边万由美提议，让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在听歌的时候，用新款的便携CD机去听ZARD的8CM单曲。
反正原著当中，男主角和他的变性人妈妈，有个嗜好就是购置各种新款电子产品，这么安排也完全不突兀。
加上这条线，岩桥慎一趁机顺着自己往上爬，建议渡边万由美去跟索尼那边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换个赞助啊或者宣传什么的。
8CM单曲刚刚推出，也是需要大范围打广告的阶段。
《厨房》就算是小成本制作，也是有大热门原作加持的作品。话题度说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到时候电影上映，也不会只在几个小电影院稀里糊涂拍三天片就撤档。
以渡边万由美的计划，还打算用这部电影去各路电影节亮相呢。
蚊子肉是肉，蚊子腿也是肉。
对索尼来说，也许一部小成本电影的广告是蚊子腿，但是，如果能换回来一条蚊子腿，这笔买卖也绝对不亏。
8CM单曲这个东西有个特别的地方在于，它格外适合用便携CD机来听。如果面向年轻人的群体，是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把便携CD机和8CM单曲变成潮流。
而《厨房》这部本身原著就面向年轻人的，它的支持者也正是跟便携CD机和8CM单曲要争取的群体重合的年轻人。
这是岩桥慎一敢去跟索尼换蚊子腿的筹码。
渡边万由美听过这个点子以后，对岩桥慎一这见缝插针的本领心服口服。
不过，他草根出身，从底层往上慢慢爬，某种程度上来说脸皮非常厚，只要有点希望的事就想去试试，顶多就被拒绝，也不算什么大事。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点子用不着他去实施。
不用自己亲自去做的时候，什么异想天开的主意他都敢出。
……
ZARD的出道单曲，用的是乐队地下时期人气颇高的一首老歌，原本的歌词是乐队在赤松晴子前的主唱写的，歌名在当时叫《今すぐKiss Me》（现在就Kiss Me)。
决定重新制作以后，歌词又由蒲池幸子重新填过，曲子也重新进行了编排。
不仅如此，在谈好了电视剧主题曲的宣传以后，为了贴合乐队这次搭上的月九顺风车《恋上你的眼睛》的主题，蒲池幸子在已经定好歌名的情况下，又非常有心的重新把歌名改为了《まっすぐに…》（有直白坦率之意）。
从这点小细节的地方，倒也能看出蒲池幸子个性中认真、同时又富有情怀的一角。
五十岚制作人听完主打歌，摘下耳机，称赞道：“很清爽的一首歌。干脆利落，和歌名的‘まっすぐに’非常般配。”
他想了想，又说：“主唱桑给人的印象很清爽，没想到声音也这么清爽，高音部分非常清亮，几乎有一点金属的质感。”
毕竟在关西电视台这边负责音乐节目的制作，五十岚制作人当起乐评人来，也相当有自己的一套。
他相当直率的说起了自己对出道单曲的感想。
“用干脆利落的清爽声音来唱摇滚，就产生了些许的反差感。”五十岚制作人看了看蒲池幸子，她坐得端端正正，像是在听老师讲课的优等生。
他对这个主唱的印象更佳，笑道：“实际上，主唱桑本身的形象，就跟摇滚乐队主唱的身份有着反差感。恕我直言，这支乐队给我的印象，就是‘奇妙的反差’。”
“奇妙的反差。”
岩桥慎一点头，对五十岚制作人这个评语佩服不已。
“这样的反差，只要见过主唱桑、再听一听乐队的歌，就不会忘记。”五十岚制作人随手把玩着耳机，“从这点来说，ZARD这支乐队是独一无二的。”
蒲池幸子在旁边听着五十岚制作人的评价，人还坐得端正，心里却因为这份认可而高兴。
听话听音，五十岚制作人欣赏ZARD，那么，这次的宣传，就不再只是看渡边制作面子送点人情，而是可以多往前迈一步，更深入一点商谈了。
“说实话，唱片公司的负责人亲自带着乐队来电视台拜访，真叫人感动。”岩桥慎一的重视，也加深了五十岚制作人对乐队的好印象。
即使是刚开张的小公司，背靠竹田印刷公司，还有渡边制作加成，乐队经纪约签的还是星辰……但是，公司的负责人却亲自从东京到大阪来拜访，这是表现了十足的诚意。
岩桥慎一肯定不能让他知道，这是为了天蝗挂掉以后的国丧期提前做准备，因为你们关西人根本不理自肃令那一套，所以国丧期也不耽误做宣传。
因而，听着五十岚制作人的话，岩桥慎一换了个好听的说法：“我很喜欢关西的气氛。制作ZARD的时候，我想象的就是一支为普通人唱歌的乐队，也从心里认为，乐队曲子当中的清爽，能和爽朗的关西人产生共鸣。”
“而且，虽然是爽朗的曲风，但蒲池的歌词却写得颇为含蓄，富有人情味。我想，关西人一定也能体会到蒲池歌词当中的微妙之处。”
岩桥慎一一边夸奖关西人，一边夸奖乐队，五十岚制作人听的连连点头，“岩桥桑说的有道理。”
坐在旁边的渡边万由美，忍不住瞄了一眼岩桥慎一。
真不愧是他……渡边万由美这么想着，悄悄笑了一下，又收敛了表情。
……
关于宣传的商谈，于是顺利进行了下去。
参加音乐番组，到上面去露脸打歌，这是基本的。
五十岚制作人一边对ZARD和蒲池幸子印象不错，一边又被岩桥慎一的话给打动，就想着为乐队多出点力。
当然，堂堂制作人，不可能真的被初次见面的人给弄得团团转。好印象和被打动是真，真正让他决定力推乐队的，还是另一份私心。
如果能通过关西电视台成功推红一支乐队，也会成为一份宣传。
毕竟，不仅东京刮乐队风，大阪这边的乐队风也强烈的很。五十岚负责音乐类的节目，不会注意不到这样的风向，他也想要参与一下。
既然想推一支乐队，自然要选自己看得上眼、同时也喜欢的。
ZARD正好能同时满足这两点。五十岚制作人既卖人情给渡边制作，也算是把这支在他看来颇有前途的乐队纳入到了自己的旗下——至少在关西电视台是“五十岚系”。
一谈宣传方式，岩桥慎一心里就又暗戳戳想点别的。
在音番里唱歌这个自然要得，但是，除了在音番里唱歌，在其他节目里能不能唱呢？以他的想法，乐队未必只在音乐番组上面亮相。
不过，乐队去音乐番组打个歌就已经足够，上赶着去参加综艺节目，这就有点犯忌讳。岩桥慎一也犹豫。
他犹豫的不是犯忌讳，而是蒲池幸子并不是那种能在综艺节目里收放自如的人。
既然乐队主唱是她，唯一的一朵红花也是她，只要参加节目，肯定是要她来担任代表。综艺节目这东西，偶尔参加一次，出效果了才算成功，否则就是掉价了。
岩桥慎一虽然做起事来有点非主流，但要考虑什么事的时候，首先也是要看是否适合的。
商谈的后半段，他一边和五十岚制作人交流，一边琢磨这件事。
五十岚制作人提到，会帮忙在关西电视台里挂乐队的宣传海报，全力支持他们的出道。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跟他致谢，乐队的人也陪着低下头。
直起身，岩桥慎一想到件事，似是随口一问，“五十岚桑，中山美穗桑会来关西电视台宣传月九吗？”
蒲池幸子显然是没什么综艺感，让她去参加综艺节目，无异于赶鸭子上架。
“空气突然安静”这种情形，发生在音番里倒也无妨。不善言辞的歌手多得是，所以音番的主持人往往要起用技能过硬、可以控全场的老师傅，在这种时候英勇救场。
但是，这种情形发生在综艺节目里，那就是事故。
同样是当场尬住，发生在音番里是歌手含蓄可爱，发生在综艺节目里就是呆头鹅。
既然蒲池幸子不适合去参加综艺节目宣传，岩桥慎一思路稍微变一变，心里琢磨，乐队不露脸，是不是可以让其他人来“捎带”一下呢？
比如说这次月九的主演中山美穗。
电视剧播出前后也有宣传期，月九电视剧作为黄金档，参加的节目档次也必定不低。把乐队单曲的宣传一并塞进去，不失为一种增加曝光的手段。
岩桥慎一提到中山美穗，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五十岚制作人听。五十岚制作人听了，笑道：“怎么就能想到要这么来做宣传呢。”
这就是所谓的把能蹭的都蹭一蹭了。
有杆的时候顺着杆往上爬，没有杆的时候就把自己当杆，顺着自己往上爬。
虽然只在电视台的后台和电视机里见过中山美穗，但也完全不妨碍岩桥慎一把主意打到这个并不认识的月九至今最年轻的主演身上。
塑料业界，商业吹捧也是常有的。
点子只要能用，就有帮忙把这一段给写进台本里去的。
“不过，”他话头一转，“电视剧第一集九日就开始放送，开播前的宣传番组要么已经播出，要么已经录制完毕，大概不剩什么了。”
岩桥慎一倒不觉得错过了，语气轻松，“突然想到的点子，能有机会自然好，即使没有也无妨。”
反正最开始要争取的就是音番宣传，目的现在已经算是达到。突然想到的这个主意，算是买完东西跟老板讨价还价要的添头，给了很高兴，不给也不吃亏。
就算这次用不成，还可以拿到下次用、在今后拿去给今后旗下的歌手们共用。
包括让歌手去参加综艺节目，蒲池幸子不适合，以后要是真签到个适合综艺节目的，那他也不介意在这方面拓展一下。
“我去打个电话。”五十岚制作人起身。
既然都提起来了，他干脆去确认一下《恋上你的眼睛》在关西电视台有没有尚未开始录制的宣传节目。
过了一会儿，回来告诉他们，“八日还有一场《さんまのまんま》（秋刀鱼盛宴）。”
八日那天录，正式播出的时间是十六日。
《秋刀鱼盛宴》是明石家秋刀鱼的一档冠名番组，节目的设定，是参加演出的嘉宾，以客人的身份去摄影棚、也就是明石家秋刀鱼的“家”做客拜访。
主持人和嘉宾会像主人和被招待的客人那样，主人准备待客用的点心茶饮，客人则带着登门拜访的礼物，坐在客厅里聊聊天。
大致上来说，就是这么档谈话类的综艺节目。
节目的播出时间是周一晚上的七点钟，这个时间的节目老少咸宜，内容轻松健康，主持人还是正宗的关西风味搞笑怪兽。自开播以来就收视率稳定，颇受观众欢迎。
这档节目周一晚上七点播放，两个小时以后月九剧就跟着开播。
作为月九剧宣传来说，是个很不错的节目。
不过，八日开始录的话，台本百分百是已经定下来了。
五十岚制作人又去打电话，大致了解了一下到时安排的台本流程。
回来以后，告诉岩桥慎一，按台本，中山美穗去拜访，明石家秋刀鱼在把她迎进去以后，两人聊会儿天，把话题引到房间里挂着的海报上面。
之后，把“旧海报”换下来，挂上电视剧的新海报，点一下主题。
谈话的环节，中途明石家秋刀鱼会聊几个关于电视剧的话题，再八卦一下中山美穗本人的十八岁——虽然演的是二十岁女主角，中山美穗本人才十八岁——以及对自己二十岁恋爱的展望。
当然了，八卦才是重点。
明石家秋刀鱼就是这样的主持人，一般的艺人去上他的节目，只有被牵着鼻子耍的团团转的份儿。
“原来如此。”岩桥慎一边听边点头。
要在这样的台本里加进对乐队的宣传是不现实的。
不过，本来中山美穗去给电视剧做宣传，她就是绝对主角，即使要借她捎带着宣传，那也是节目里的植入广告——连插播广告都算不上。
如果真想明晃晃把宣传加进去，电视台、月九制作组、中山美穗的事务所都不可能会同意。
既然不是在写台本之前就跟电视台和她的事务所达成了共识的联动宣传，临时起意，也只能打点擦边球。
即使是植入广告，也要看怎么植入。
事到眼前，不把想到的点子都试一遍那就不甘心。
想了想，岩桥慎一又开口了：“开场的时候，中山桑去拜访，然后秋刀鱼桑把房间里的海报换掉。”
“是关于那张新海报。”
岩桥慎一微笑一下，“随便乱出主意很抱歉，不过，是突然想到的。”他对五十岚制作人解释，“我在想，做嘉宾的客人不是都带着礼物登门吗？”
“如果在给中山桑准备的袋子里放进电视剧海报，在秋刀鱼桑对礼物期待满满的时候，却一下子从里面拿出了电视剧的海报。要是关西人的话，这种情况下会做一个‘我倒~’的动作吧？”
到底是当过把扑街偶像送去搞笑的经纪人的人，岩桥慎一对综艺节目的套路和艺人的反应、以及曰本综艺节目里的固定梗，也算是有些了解。
他说起这个，五十岚制作人想起来之前吉田正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在电话里还提过一句岩桥慎一是综艺节目企划人的事。
不过，综艺节目的企划人和唱片公司的负责人，这个跨度有点大，五十岚制作人电话里听到的时候也没放在心上，只应了一声，没详细问过。
“没错，是会这样。”五十岚制作人笑道。
提起海报的事，可不是为了在关西的制作人面前“炫耀”自己对综艺节目固定梗的知识。
岩桥慎一丢出话引子，趁机和五十岚制作人说自己的想法，“是关于展示海报的时机。按台本里的节奏，是中山桑和秋刀鱼桑聊着天的时候，工作人员在后面把海报挂好。”
“嗯。”五十岚制作人听着。
“我是在想，这个换海报的环节，把它设定成中山桑把海报当作礼物装在袋子里，在秋刀鱼桑对礼物期待满满的时候，却从里面拿出了电视剧的海报。”
“然后，秋刀鱼桑就做一个‘倒下’的动作吗？”五十岚制作人打趣一句。
岩桥慎一笑道：“如果是秋刀鱼桑，不‘倒下’反而才奇怪吧？”
收起笑意，认真了一点，“但是，主演亲自把海报交给主持人，这样就比聊着天的时候换海报，要更有趣一点吧？”
“第一次拿出的是海报，秋刀鱼桑把它挂好。之后故技重施，又拿出什么和电视剧有关的周边、然后又拿出ZARD出道单曲的CD——这是电视剧主题曲的CD。”
岩桥慎一总算露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要是这样，秋刀鱼桑要接二连三被击倒了。”五十岚制作人直发笑，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了。
岩桥慎一回了句：“不过，见好就收。再拿出来的就是真正的礼物了。……总之，就是使用类似的思路，把对乐队单曲的宣传趁机加进去。”
所谓的植入广告。
因为是《恋上你的眼睛》的宣传节目，如果要蹭，就要先把“电视剧的宣传是第一位”考虑到。
不限于这种换海报的方式、或者其他的手法，总之，不管要使用什么样的方式，明面上都是要为电视剧宣传服务的。
这样一来，既切题助攻电视剧宣传，也不必对台本进行大的变动，更不会喧宾夺主使得主角中山美穗的事务所那边反对。
乐队自己不参加综艺节目，让其他人“捎带”着宣传，重点就是“互惠互利”。
五十岚制作人听岩桥慎一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想了想，“我去和《秋刀鱼盛宴》那边沟通一下。”
说着一笑，“岩桥桑真擅长捕捉细微的东西。”
换海报不是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点子，但是，趁机把单曲的宣传也加进去，让音乐的宣传进入到综艺节目的环节当中，岩桥慎一这种既不拘小节、同时又在细微处下功夫的做法，才让五十岚制作人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更重要的，这是在听他说了节目台本流程已经定好以后，几乎是同时就想到的点子，这个随机应变的速度让人不得不佩服。
而后，再回想吉田正树电话里说过的岩桥慎一是综艺节目策划人的事，才对他这另一重身份，稍微有点郑重看待起来。
能把宣传的主意打到这上面，甚至在台本流程已经确定了的情况下，立刻能想出新的应变办法，这样的人，能当个综艺节目企划人也一点也不奇怪。
……
这次到关西电视台的拜访，任务不仅顺利完成，还有点额外的收获。
告别了五十岚制作人，大队伍兵分两路，乐队前往今晚要演出的LIVEHOUSE，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坐上另一辆车，去波斯菊剧团拜访。
两个人一起坐在后排的时候，渡边万由美才打趣他，“慎一君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岩桥慎一面不改色，“机会无处不在，宣传也无处不在嘛。”
这就是所谓的听上去很有道理了。
渡边万由美笑他，“无处不在。”……当然，这绝不是嘲笑。她语气一顿，又道：“要说我，无处不在的不仅是宣传的机会，还有慎一君小人物的智慧。”
岩桥慎一看了看她，笑道：“谁让我是个没有门第的家伙呢。”
两人说着只有他们才能相互理解的话题。
最开始，吸引渡边万由美对岩桥慎一另眼相看的，就是他想出来的所谓“只有不值钱的小人物才能想到”的点子。
一个没有门第却有老百姓的智慧，另一个即使知道他的智慧挑战了艺能界旧有的规则也还是全力支持。谁也没有改变。
想到这儿，两人不禁相视一笑。或许是为了工作当中偶尔因为默契而出现的这份温馨。
而后，岩桥慎一率先移开视线，转向下一个话题。
“明天再把单曲拿到关西放送去，现在是要把广播宣传当成重中之重的时代，能走遍全国都要走遍全国了。”他接着合计。
他专注工作，渡边万由美也被他给带着跑。
从关西电视台再到剧团那边，一路上的话题被公事给塞得满满的。被一个新年假期给隔开，再聚到一起，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可只谈公事，这样的情形，又让双方微妙的在心里都松了口气。
岩桥慎一听渡边万由美告诉他，来拜访石原的目的。
渡边万由美拜访波斯菊剧团的石原，除了跟父辈的人脉沟通之外，还想得到石原的帮助，请他帮忙说和，敲定一个《厨房》电影里男主角变性人妈妈的演员。
渡边万由美执着要找男演员来饰演变性人妈妈的角色，这样的想法遭到了不少反对。原因一想便知，选起角来过于困难。
明明可以选个演技出色、常年在电视剧里当绿叶的金牌女配角，又或者，还有人提议请到宝塚剧团退役的男役来担任这样的角色。
但是，渡边万由美认定，这个角色绝不能妥协。
男主角的变性人妈妈，并不是性别倒错才去找寻自我，所以，直接由女演员来扮演这个角色就不合适，少了她心理上仍旧存在的男性化的部分。
同样的，在变性以后，她也安于做个女性，扮演这个角色非常出众，女主角和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认不出她是变性人，后来因爱生恨杀了她的客人起初也没有认出她是变性人。
这样一来，选择能在表演中带上男性化气质的宝塚男役，也难以贴合。
得是个能自然而然扮女角，但内心却比直如电线杆的男演员才能演出那种味道。
岩桥慎一猜到渡边万由美的想法和要求，问她：“所以，你有具体的方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