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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仙txt下载

    莲花教主自视甚高,道行高深,还有神位法力在身,以为对方杀意外漏,还不能收敛心念,却不知是张闲故意为之。

    河道旁边的山林,一处高地上,只见一个傲然女子身影,素衣袈裟遮身,锦绣金甲,背后一双剑袋,气宇神武,威仪天下,犹如一尊武王君临。

    青纱下,女子平静的眼眸,看着山下河里的船儿,几尸体,几莲花弟子,莲花教主坐在船头。

    女子正要出手,却心有所感,察觉到一缕波动,抬头看去,只见远处一个人影从树梢之上掠过,头上戴着青纱帽遮掩,看不清真实面容,身后背着一柄法剑,身轻如飞,御风行走,在树梢之上如履平地。

    “嗯?这是什么人,好深厚的修为,好玄妙的身法!”

    女子略微惊讶,怎会这么巧,她正要动手,却突然出现一位厉害人物。

    女子没有动手了,气息若有若无,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在山林里,树林茂密,遮挡了视野,若无气机外漏,很难发现藏着一人。

    张闲则是没有隐藏气机,知道莲花教主有神位加持,难以一击必杀,于是故意放出气机,让莲花教主放松警惕。

    张闲的身影掠过,沿着喝道追来,转眼就到了河边的山林,站在一颗十丈高的树顶,居高临下,俯视着了下方。

    莲花教主早已察觉,抬头看来,目光一凝,暗道此人的道行不简单,这身法也很是玄妙,难怪能破了刘坛主的神位,虽然这神位的法力不高,但也足够厉害。

    不过此人的气机虽强,却不能收敛,应该是刚突破练神返虚的境界,还没来得及巩固,不足为虑。

    “阁下藏头遮面,为何残害我教之人?若是我教有得罪之处,还请阁下见谅。”

    莲花教主一如既往的儒雅有礼,眼里却是透着饶有兴趣的笑意,不急着动手,先套一下话。

    听到教主的说话,船上的弟子们这才反应力,顺着教主的眼神看去,只见高处有一人站在树尖上,众弟子皆是吓了一惊,这等道行的存在,他们哪能不惧怕。

    然而张闲根本不答话,见莲花教主的神情,他心里不由得好笑,果然中套了,竟敢在他面前放松警惕,这是找死啊。

    他默不作声,闭上眼,一瞬进入活死人境,心意返归虚静,放空心神,放空思绪,达至虚,达至无,一切归于混沌无极,气息全无,静到极点,犹如山林里的一石一木,返归自然,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嗯?”

    莲花教主质疑了一声,眼前之人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犹如幻象一般虚无,但莲花教主也是老江湖了,立刻反应过来,暗道不妙,中了对方的算计。

    对方的道行之高,竟然在他之上,全然可以收敛气息,却故意放出气机,这是有意让他放松警惕。

    莲花教主反应的一瞬间,念头一动,眉心一凝,立刻沟通神位之力,只见眉心散发出肉眼可见的金光,莲花印一闪,犹如烧红溶化的金液一般,金光流动,气象庄严。

    在这金光的衬托下,莲花教主就像一尊神圣显灵,虚空共鸣,一股宏大的愿力降临,一幕一幕的幻象丛生,无数人跪在地上朝拜,梵音徘徊,一朵朵莲花盛开,七彩灿烂,佛陀神灵庇佑。

    莲花教主的神位愿力,远在一般教众之上。

    而这一瞬间,张闲睁开了眼,极静生动,生死交替,阴阳碰撞,一念雷电炸开,无极生太极,混沌生万物,体内力量也随之一瞬爆发,浑厚气血冲天,精气神三花聚顶。

    “破魂雷法,敕!”

    心念闪过,目光一凝,阴阳通桥,所有力量凝聚于重瞳,威力凝实坚固,更上一层楼,雷法与破魂法术相互融合,化为一股冲击。

    肉眼可见的雷光一闪,一刹那而过,金光幻象破灭,愿力念头破碎,莲花教主眉心的莲花印,立刻失去了灵光,庄严神圣消失。

    莲花教主大惊失色,只见一股雷霆冲击,耳边响起“磅”的一声幻听,犹如金刚震响,金光流动的莲花破碎,剧烈一震,元神动荡,魂魄移位,莲花教主一声大叫,一个踉跄后退,“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面色苍白,气息断绝,已然昏死了过去。

    仅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莲花教主的落败了。

    莲花教主的道行是练神返虚,但没有练髓换血,只是半步抱丹,比张闲的境界低了一层,再加上放松了警惕,张闲一出手就是绝杀,虽然有莲花神位,却也不敌破魂雷法之威。

    不过这莲花神位也很是厉害,这绝杀一招,莲花教主只是昏死,还没彻底死。

    旁边的弟子们,见到这一幕也是吓得住,在他们的眼里,刚才看到无数教众朝拜的景象,但雷光一闪,景象消失,教主就后退掉了河里。

    这其中的玄妙,这些弟子根本看不懂,但也知道教主中招了,掉进河里就不动了,八成是死了。

    一时间,几个弟子都吓得不敢动,惊恐的看着张闲。

    另一边的树林高处,金甲威仪的女子也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惊讶:“这人的修为好生厉害,已有抱丹下层的境界,但已修成真雷,这一招真雷玄通,远远超出了抱丹境的道行。”

    女子看出了张闲的道行,不过女子心里疑惑,雷法乃是仙家第一法门,号称万法之首,修习的难度可想而知,连她都没能领悟真雷,此人才敢抱丹,却已修成真雷。

    并且各派雷法很少,可谓是屈指可数,变化也不多,很好辨认,但她却没认出这人用的哪一派雷法,很是奇怪。

    “在我动手之后,这人却追来劫杀莲花教主,意图何在?或者此人已经发现了我?”

    女子心里疑惑重重,突然冒出一个厉害人物,身份不明,意图不明,修为还如此玄妙莫测,这莲花教主有愿力加持,却连一招都招架不住。

    不过这莲花教主,背后还有劫莲法尊,会这么容易被击杀么?

    树梢上,张闲一击绝杀之后,呼吸吐纳,调匀体内气息,一个呼吸就全然恢复了过来,心知先天境界的道法玄妙,可以施术于千里之外,莲花教主还没死,不能给任何喘息的机会。

    “破魂念雷,死!”

    他心念一动,识海之中观想雷法,目光一凝,重瞳凝聚一股破魂冲击,念头化为雷形,坚固而刚强,一刹而至,念头炸开,刚猛至极。

    念雷不是真雷,但也厉害非常,与破魂术结合,玄妙无比。

    他的道法,几乎都已经参悟透彻,融会贯通,结合自身擅长,自成一派玄妙。

    莲花教主陷入昏死,毫无抵抗之地,眼看就要被这一击魂飞魄散,但在这时,一阵阴风掠过,一缕灰暗的鬼影浮现,日游漂浮,不惧阳光。

    随即,幻象丛生,金光大盛,一朵莲花盛开,莲花之中端坐一尊佛陀菩萨,宝相庄严,气象神圣,犹如活菩萨从天而降。

    “何方强人,胆敢行凶作祟,破!”

    虚空中传来一声喝斥,乃是真言法音,荡起一圈肉眼可见的音波,河面的水花跳动,声音洪亮如铜钟,震痛人耳,床上几个弟子都捂住了耳朵挣扎。

    整个空间,也都随之一震,声波与破魂念雷撞击,空中激荡,随之平静,河面的水花落下,激起一圈圈波纹扩散。

    “青莲师弟,还不速速醒来,更待何时。”

    法音传开,玄妙徘徊,一道金光照射莲花教主,深入魂魄之中,召魂归位,唤醒意识,莲花教主浑身一抖,睁开眼,在水里一动,一个跃身跳上船。

    看着灰暗的鬼影,莲花教主立刻认了出来,这乃是大师兄护法尊者的鬼仙阴神。

    不过莲花教主此刻,惊魂未定,一脸的心有余悸,身有返虚的道行,还有神位加持,一向自视甚高,却连一招都没接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差点生死道消。

    树梢上,张闲的重瞳凝视,透过金光幻象,直视真实,一人认出了鬼影。

    虽然是这鬼影只是灰暗透明,却是魂念由虚转实,蕴含了肉身精气,由阴转阳,白日显形。

    “原来这就是尸解鬼仙!”

    张闲恍然大悟,一眼就看明白了鬼仙的玄机,原本阴神只能夜游,被阳光阳气克制,需要阳神境界,阴阳维系,方能日游显形。

    但尸解仙舍弃肉身,把肉身的阳魄精气凝聚于阴魂,阴魂有了一缕阳魄,也相当于阴阳维系,可以日游显形。

    并且,肉身衰亡之时,肉身破裂,魂魄元神出窍而出,携带精气夺舍转世,自身不变,道行不变,这就是尸解仙。

    “没想到莲花教还有尸解仙,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张闲略微惊讶莲花教的实力,他早有推测,除了坐镇总坛的莲花教主和红莲尊者,必然还有住在外面的高手,果然如此。

    “阁下是何人,为何与我教最对?”

    鬼仙出言寻问,摇身一变,阴风掠过,莲花台上升,悬浮在空中,与张闲平视,仔细的打量着张闲,心里暗道,此人的修为不简单。

    在鬼仙的阴阳视觉里,张闲浑身红光笼罩,犹如烧红的烙铁,气血阳刚精纯,赤红无比,甚至有一股灼烧之感,至刚至阳,鬼邪不侵,普通的鬼魂邪念,一靠近就会被阳气溶化。

    莫非此人是以武入道?



    以武入道,气血才会如此强烈,诸法不侵,鬼神绕道,尸解仙抱丹之后,舍弃肉身,气血阳魄内敛入阴魂,相当于汲取肉身而养魂,肉身未老先衰,气血阳魄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

    不过有利也有弊,尸解仙舍弃了肉身,却能自行轮回,超脱生死,还能阴魂化实,日游出行,驱物御剑等等。

    然而张闲初入抱丹,却体质特殊,又修练了九转生死化龙术,阴魂阳魄皆远超常人,性命双修,道行巩固,还经过真火练体,肉身纯粹,远非一般可比,被误认为是以武入道也不奇怪。

    “阁下是何人,为何与我教作对?”

    护法尊者的鬼仙阴神寻问,与张闲平视对峙。

    张闲淡然一笑,早有预料莲花教主不会这么容易好杀,他此刻也来了兴趣,压住喉咙,用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乃仙家正宗,尔等却是一群歪门邪道,我与邪教作对,这还需要理由么?”

    “哈哈,阁下太过迂腐了。”护法尊者大笑一声,说道:“我辈修行之人,凌驾于世俗之上,超脱生死,跳出轮回,法无正邪,只修随心所欲。”

    “道友所言极是,法无正邪,只修随心所欲,我本心就喜好管闲事儿,闲着没事儿了就替天行道,随手杀几个邪教,这就是随心所欲。”

    说话间,张闲心意一动,再施展太极的内功心法,静返清虚,阴阳无极。

    同时,他眼神一凝,手捏剑指,虚空画符,配合太极的内功心法,两道符箓一气呵成,乃是他平时针灸加持的阴符与阳符。

    以神魂念头为阴,以体魄血气为阳,蕴含阴阳变化之真意,阴符与阳符相互融合,阴阳二气贯通,气血精神凝结,融会仙家剑术,化形为剑,玄妙无比。

    屈指一弹,一剑指向护法尊者,竟然也呈现出肉眼可见的一缕透明红光的剑影。

    “嗯?这是正阳剑术?”

    护法尊者质疑了一声,鬼仙的视觉,只见气血红光与神念灵光融合,阴阳玄妙,肉灵相合,与鬼仙的阴神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鬼神的阴神是以阴魂为主,呈现为灰暗透明,张闲的太极剑术却是以阳为主,呈现为红光透明。

    确实的说,张闲的太极剑术是阴阳平衡,但阳用九,阴用六,阳气的属性阳刚,阴气的属性阴柔,阳气自然强过阴气,所以呈现为阳。

    而以阳气为剑,这是正阳道的剑术。

    正阳道的祖师爷,道号纯阳真人,被尊奉为剑仙之祖,不过尸解仙主修阴魂,纯阳剑术早已不复纯阳之名,故曰正阳,但也厉害至极。

    护法尊者以为这是正阳剑术,而对方只有抱丹境界,却已经能施展出这种化形实质的仙家剑术。

    化形实质,这是后天法术与先天法术的本质差距。

    思绪的念头一瞬而过,只见护法尊者也抬手一指,虚空勾画,画的不是符箓,而是一个太极,黑白清晰,阴阳运转,阴仙念头随之变化,凝结成一道剑形,这乃是太清剑术。

    “阁下的道行还太浅薄,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在超脱生死的真仙面前,你不过是一介凡俗。

    护法尊者的念头极快,在这一瞬之间,还能游刃有余的以念传话。

    传话的同时,屈指一弹,黑白太极之间一剑飞出,灰暗透明的剑影,对上红光透明的剑影,虚空一震,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掀起气浪散开,劲风乱窜。

    “不错,能挡住一剑,你该瞑目了,太清剑决,死!”

    护法尊者一声历喝,一剑之后,黑白太极运转,一念一剑,念头转得飞快,一瞬结出十几剑,紧随其后的袭来,犹如剑雨一般掠过,连续不断,直指张闲。

    张闲的道行,终究只有抱丹,就算道法如何玄妙,但相比阴仙的境界,还差得太多。

    远处,那锦绣金甲的女子见到这一幕,暗道危险,反手解开了身后的一支剑袋,但剑袋里不是剑,而是红布包裹,红布上用金沙书写经文,封印里面器物法力。

    然而女子正想揭开红布,取出法器,却见远处树上,张闲也取下了背后的法器。

    法器上包裹着布条,看不见是具体形状,但这法器一出,冲破封印气机的符文,一道红光剑气冲天,犹如炙热的阳光灼烧,至刚至阳,至阳至圣。

    张闲一手持剑竖立,一手捏剑诀,虚空画符,催动上清五行剑术,挥剑一斩,红光笼罩,剑气纵横,虚空扭曲出一条波纹,一瞬横扫而过。

    虚空震荡,太清剑诀破碎,所用阴仙剑影被一扫而空,犹如阳春化血一般,天人道法的阳圣之力,碾压了阴仙之念,势不可挡,直袭护法尊者的阴神。

    “这是……阳圣法器!”

    护法尊者一惊,在红光笼罩之下,仿佛身处火焰之中灼烧,眼看剑气袭来,立刻法决一变,黑白太极一瞬变大,阴阳转动,消磨化解威势,虚空轰然一震,黑白太极破碎,掀起一股波纹一瞬荡开,劲风气流乱窜。

    护法尊者的阴神连连后退,在空中摇摇欲坠,阴神差点被这一击震散。

    “呵呵,阳刚不正,难登大雅之堂,难怪被称为鬼仙,就像鬼怪一般见不得光。”

    张闲淡然一笑,已然看出尸解仙的弊端,古易曰,阳用九,阴用六,尸解仙舍弃了肉身,性命单修,阳刚不正,即便道行境界相同,也要被克制。

    更何况斩凡法剑的法力境界,乃是先天中层圆满,而这尸解仙的道行,以他的眼界,还不能判断尸解仙的道行层次,但肯定没有圆满。

    “啊!小辈,你这道行,仗着一件法器,安敢放肆。”

    护法尊者怒声大吼,被一个初入抱丹的凡俗挑衅,彻底杀机毕露,可谓是鬼神发怒,气势一瞬高涨,化为铺天盖地一般,搅动空中,阴风大作。

    下方的河里,狂风席卷水面,水浪波动,船儿起伏摇摆,几个弟子皆是吓得大惊失色,从未见过这鬼神之威。

    莲花教主这会儿已经恢复过来,眉心的莲花印闪过金光,已经重新沟通神位,但莲花教主的眼神,却变得很深沉,整个人的气机变化,仿佛被鬼神附体了一般,平静的看着上空斗法。

    “奇怪了,此子是什么来历,虽然只是抱丹初期,但根骨纯粹,道行纯正,通晓多种法术,还有阳圣法器,本尊竟然也看出此子的门路。”

    “莲花教主”自言自语的说着,这已然不是莲花教主,而是被幕后的劫莲法尊附体夺舍了,犹如一具傀儡化身,

    “白莲护法,接剑。”

    莲花教主解开身后的剑袋,拔出一柄宝剑,向上一抛。

    护法尊者闻言,立刻止住了怒气,法尊的意思是让他试一下此人的底细,认为此人不是表面这么简单,并不急着下杀手。

    一般到了练神返虚这个层次,在各派之中,皆是核心人物,会有师门关系庇佑,或是自己结识的道友关系,一念施法于千里之外,很难被杀死。

    劫莲法尊的用意很明白,既然是针对莲花教,那么就要知道张闲是什么来路,只要弄清了来路,也就有底了。

    只见宝剑抛上空中,护法尊者的阴神一变,气势收敛,阴风掠过,飞向宝剑,阴神直接附入了宝剑之中。

    阴仙驱物,御剑飞舞,宝剑在空中灵活自如,剑势一转,直袭张闲,速度快若利箭,在空中一瞬划过。

    “来得好,这是想试探我的底细?”

    张闲大声叫好,也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对方是猜到了他护身的手段,明白不容易对付,于是想试探他的底细。

    然而他现在的道行,融会贯通,根本不怕试探。

    他目光一凝,念头澄清,思绪飞快,看似快若利箭的飞剑,在他的眼里却是一目了然,他把斩凡法剑一横,一手扶住宽厚的剑身,这架势就像两手奉剑。

    飞剑袭来,他只是两手略微一变角度,“铿”的一声金锐声响,飞剑袭在斩凡法剑的剑身,被厚重的力量弹飞,张闲纹丝不动。

    飞剑弹飞之后,在空中翻转,卸去弹力,剑势一转,从另一个角度袭来。

    张闲两手变化,斩凡法剑在两手只见转动,再次撞开飞剑,飞剑继续袭来,张闲也继续挡剑,然后飞仙继续袭来。

    片刻的功夫,飞仙连续进攻了十几次,从不同的角度攻杀,但张闲的招式变化,斩凡法剑在两手之间转动,就像转一个球,宽大的剑势严密,无论飞剑的角度如何刁钻,皆被轻松挡住。

    劫莲法尊见到这一幕,心里更加疑惑,此子的招式好生古怪,他叱咤天下几十年,阅历无数,却也没见过这剑招,莫非是此子自创的招式?

    与此同时,张闲挡了十几招,也是想试一下自己的武艺,试过之后,心里也算满意了,他眼神一转,看向了下方的“莲花教主”。

    飞剑袭来,他根本不用多看,知觉清晰的捕捉飞剑的轨迹,剑势一变,突然转防为攻,心意一动,内功勃然爆发,犹如一记雷霆炸开,刚猛至极,一剑劈斩在飞剑上。

    “锵!”

    一声锐响,护法尊者没想到张闲的力气如此强横,全然不像一个普通的抱丹境,更像是辟谷后脱胎换骨,飞剑被一下劈弯成了弓形,而这飞剑也是一柄上乘宝剑,剑身坚韧,弓形一弹,飞出几十丈外,护法尊者的阴神也被震得一阵晕眩。

    张闲劈飞了宝剑,一跃纵身,飞速而下,直袭下方的莲花教主。

    “不好,此子的武力不简单,想要破了青莲的肉身。”

    只见张闲飞身冲下,踩着树梢,飞檐走壁,快若御风,一瞬而下,劫莲法尊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想破了青莲子的肉身。

    劫莲法尊在幕后加持法术,斗法全然不必担心,但若是被近身,莲花教的武艺没有练髓换血,体能和反应速度会被完全碾压,必然命丧于此。

    练髓换血不仅仅是单纯的换血,背脊是人体的神经中枢,练髓之后,神经反应的速度会大幅提升。

    正所谓天下武功,无功不破,唯快不破,被速度碾压了,这是毫无招架之力。

    “小辈,你这么快就要找死么!”

    “莲花教主”手捏莲花法决,眉心的莲花印大放金光,虚空之中幻象丛生,无数人跪地朝拜,梵音徘徊,莲花盛开,犹如一尊神仙菩萨降临。

    劫莲法尊的目光一定,锁定张闲,低念咒语:“淤泥源自混沌启,莲花一现法力举。”

    只见虚空之中金光大盛,宏大的愿力从虚空涌现,张闲飞身跃下,被虚空之中的愿力笼罩,幻象丛生,一幕幕神仙梦妄念浮现,杂乱不堪,庞大无比,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犹如向他朝拜一样,以他为重心,一瞬凝结,想要将他淹没在其中。

    不过他一身正宗道行,性命双修,阳刚坚固,手持法剑,红光剑气冲天,至刚至阳,至阳至胜,这些念头虽多,却只斑驳杂乱,微弱松散,一开进他就被红光驱散,诛邪不侵,鬼怪绕道。

    然而劫莲法尊的印决一变,这些杂乱的愿力,就像一潭淤泥,凝聚转化,念头升腾,一枚枚愿念闪烁,化为一朵朵金色火苗,整个空中,立刻变成一片大火,金光满天,火苗扭曲虚空,结成一朵火莲,把张闲包裹在莲火之中。

    这乃是劫莲法尊自创的莲花圣火,结合了太清真火与佛宗业火,转化愿力燃烧,威力巨大,足以烧死阴仙阴神。

    张闲一眼扫过,却只是淡然一笑,他参悟了真火真谛,这等假火,岂能烧得了他。

    这金莲火看似像火,其实只是一个火形,以念头效仿火焰升腾而成,没有真火的高温,反而是升腾了虚空之中的能量,空气阴冷,乃是阴火,只能燃烧鬼怪之物,也就是民间俗称的鬼火。

    张闲心念一动,归虚入静,阴阳平衡,精气神三花聚顶,五脏气血朝元,自身气机犹如一颗圆丹,性命相合,平静自然,气机浑圆无缝,莲花金火包裹他,他却视若不见,根本不理睬,而他就像一块点不燃的石头,全然无恙。

    这施术的功夫,他飞身掠过,一步就是几丈开外,几步就已经从山林上跃下,到了河边,脚踩水面,凌波微步,如履平地,一剑直袭莲花教主。

    “嗯?此子竟然不惧本尊的莲花圣火?”

    劫莲法尊见状,却是略微一愣,这圣火法术,虽然不是无往不胜,但至少也得抵抗一番,可是张闲这样视若不见,全然点不燃,即便劫莲法尊叱咤江湖这么多年,也从未遇到过。

    “此子身上,定然有什么法力庇护,但此子的来路,实在有些蹊跷。”

    劫莲法尊得出了判断,认为是法力庇护,可是对于张闲的来路,还是疑惑不定。

    这时,张闲已经踏水而至,一步跃上船头,一剑袭来。

    劫莲法尊丝毫不动,手里的印决一变,金光闪烁,杂乱的愿力凝聚,圣火燃烧,念头升腾转化,化为一股纯正法力,一朵莲花从脚下盛开,虚空扭曲,莲花结成犹如结成了实体。

    张闲一剑袭来,只觉得虚空阻力,空气就像变成实质一般,莲花一震,被猛然一下弹飞,身形后退下船。

    他身形一摆,稳住平衡,脚踩水面,又一步跃回,右手持剑竖立,左手捏剑诀,虚空画符,施展仙家五行剑术,催动斩凡法剑的法力,一剑斩下,虚空扭曲,剑气法力纵横,肉眼不可见的红光冲天,至刚至阳,破灭诸法,劈在金莲上。

    “碰”的一声震荡,空中剧烈一震,莲花破碎,荡起一股波纹散开,气浪翻滚,劲风乱窜,船儿像一片落叶在水里摇晃,水浪溅起,水花飘飞。

    张闲头上的帽子被震飞了,还好他早有准备,脸上蒙面,连眼睛都没现出来。

    他身不停息,脚下站稳船头,他平时习惯了轻飘的身法,丝毫不惧这摇晃,剑招一转,沉重的斩凡法剑轻若自若,剑招又快又准,再一剑劈斩。

    劫莲法尊脚下不稳,身形失去平衡,虽然身体的反应速度跟不上张闲,但念头思绪飞快,见张闲的蒙面,没想到此子行事如此谨慎,隐藏得这这么好,同时认出了张闲破开金莲护体的剑术,乃是上清道的五行玄剑。

    “此子的手段多变,竟然连上清法术也会。”

    一念闪过,劫莲法尊也只以为张闲会很多法术,并未认为与上清道有关。

    眼看张闲有一剑袭来,劫莲法尊手捏印决,无形的法力变化,虚空扭曲,遁地躲避,消失不见。

    张闲这一剑劈空,目光扫过,一眼捕捉到了遁进木头里的目标,一剑跺下,劈开了船板,但虚空一边,劫莲法尊已经遁入水里,潜能的力量避开水的阻力,瞬即远去,虚空之中传来劫莲法尊的声音:

    “小辈,本尊无意出手,暂且放你一马,你好自为之。”

    与此同时,这交手的片刻,天上被弹飞的宝剑也回了会飞,护法尊者的阴神看了张闲一眼,似乎是记住了张闲,随即也飞走了。

    张闲看着离开,并未追击,也没放什么狠话,只是看一眼船上的几个弟子,几个弟子这才回过神来,吓得一脸苍白,以为他要赶尽杀绝。

    不过张闲没有动手,脚下一动,凌波微步,踏水而去,也离开了。

    他当然看得出来,劫莲法尊隐藏幕后,不想出手,以防漏出了破绽,因为劫莲法尊认定了他背后还有人,认为这只是一场试探,所以没必要认真。

    “刚才附体莲花教主的人,应该就是劫莲法尊,果真不好对付,一直隐藏幕后,就算真的杀了莲花教主,估计也不一定会出手。”

    这次的接触,他也算是明白了,这劫莲法尊不愧是个老邪派,确实很难缠,他没有追击,也不想过多的暴露自己手段。

    而要杀这些重要人物,也确实不容易,背面皆有庇护。

    记得他对付灵符道的周观主,也是有周修诚的法力庇护,躲过了一劫,但他对付那个陈观主,却没人庇护,于是生死道消。

    当然,他背后也有小韵的庇护,否则他也不敢招惹莲花教,劫莲法尊就是看出这一层,所以根本没动手。

    他现在明白了,要杀莲花教主是不可能了。

    “看来要对付莲花教,顶多把教坛灭了,却难以撼动这几个核心人物,除非灭掉劫莲法尊,但劫莲法尊一直躲在幕后,根本不出手。”

    “难怪一个邪派,得了一件上古宝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却能活到现在,也确实是老谋深算。”

    他离开了河边,行事也很谨慎,往另一个方向离开,准备改变自身阴阳气机,然后才能返回道观,以防被发现。

    然而他没走都远,就感觉有一股念头锁定了他。

    他跃上一颗十丈高的树梢,居高临下,顺着感应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颗赤红如烙铁的气血红光,气象内敛,就像一颗圆丹。

    “好强烈的气血,原来刚才还有抱丹高手隐藏在暗处,莫非就是此人在镇上杀人?”

    他立刻反应过来,不由得恍然大悟,一定就是此人,刚才也想对莲花教主动手,不过他现身了,所以此人一直躲在暗处。

    他目光一凝,仔细观看,但此人正在高速运动,气血太强烈,红光凝练,阻扰了视觉,看不清具体模样,他只得收起了眼神,站在这里静心等待。

    “此人不在别处动手,却在镇上动手,必然另有原因,正好试探一番。”

    他心里已经注意,想看看此人的意图为何。

    片刻的功夫,人已经追了过来,张闲定睛一看,却不由得愣了一下,竟然是一个女子,头戴青纱垂帽,背后一双剑袋,里穿锦绣金甲,外披一件素衣袈裟遮身,气宇傲然,威仪神武,犹如一尊武君王者,气临天下。

    他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却反而有种被这女子俯视的感觉。

    而他目光一凝,仔细看女子身上的锦绣金甲,他认识这金甲,这皇宫之物,乃是用金蚕丝织成软甲,再加上赤金铸造硬甲,软硬结合,完美贴身,丝毫不影响自身灵活。

    并且他看见,青纱后,乃是一个兽面头盔,兽面的眼睛镶嵌琉璃晶,头盔与身甲结合,毫无缝隙,全身防御。

    这宝甲,名曰兽面吞头赤金甲。

    兽面是指面具的形状,吞头是指完全保护头部,犹如兽面把头部吞进去了一样。

    这宝甲是皇宫的能工巧匠制作,价值连城,只有缙云皇族的金甲卫穿戴,而金甲卫皆是出自缙云一族,乃是皇族的家族子弟,也是皇族最厉害的武力。

    除此之外,只有得到皇帝恩赐的心腹之臣,以及一些皇亲国戚,才会赐予这宝甲,文国公府也有一套,所以他认识此甲。

    能穿戴此甲的人,必然是大运王朝最上层的人物。

    “姑娘一直追我,不知所谓何事?”

    张闲不动神色,平淡的询问,心里却是转得飞快,他逃出国公府,还杀了镇关侯,莫非是阳帝已经知晓这些事儿,派人来找他了?



    “遇上同道之人,想与阁下认识一下,并无它事。”

    女子的搭话很简单,语气坦然而直接,自有一番傲然的气质,又说道:“阁下站得那么高,不妨下来说话。”

    “哈哈,有意思。”张闲故作一声爽快的笑,纵身一跃,从树上跃下,站在地面,与女子平视相对。

    他心思一动,想要试探这女子的底细,顺着话风说道:“姑娘是朝廷之人,我乃一介闲云野鹤,我们恐怕不是同道中人。”

    “嗯?你如何知道我是朝廷之人?”女子略微惊讶了一下,此人竟然能看出她的身份?

    张闲淡然一笑,故作神秘,说道:“姑娘不必惊讶,我曾见过皇族的金甲卫,认得这兽面吞头赤金甲,姑娘的武艺不弱,已达抱丹境界,又穿着此甲,要么是皇族高手,要么是为朝办事的高手,不过嘛……”

    话到这里,张闲故意顿了顿,女子不由得眼神一挑,没想到此人的见识渊博,还见过金甲卫,定然不是无名之辈,但此人是道行招式也颇为奇怪,不知是什么来路。

    女子问道:“不过什么?阁下但讲无妨。”

    “哎……”张闲故作叹气,“我怕说了,会惹姑娘不高兴,不过女子要守妇道,嫁人为妻,相夫教子,少有习武修练的,即便是皇族,对女子也不要求习武,姑娘能练到如此境界,实属难得。”

    女子闻言,心里不由得感慨,这是世俗女子的宿命,而她从小被人嘲笑孤立,也没什么期望的,迷茫徘徊,只得寄情于习武,聊以消遣,这其中的苦楚,不是一般人所能明白。

    如今尘埃落定,她只想远离那些是非,找个清静之地,从此遁入空门,潜心修行。

    她说道:“我已不是朝廷之人,也是一只闲云野鹤了。”

    听着女子的语气,张闲更加疑惑,这姑娘似乎是个很有故事的王侯之女,看破红尘出家修行。

    不过仔细一想,这也不足为奇,王侯世家之人,常有出家修行的,或是避祸,或是争斗落败,或是经历了太多,厌倦了名利等等。

    “姑娘如何称呼,为何要杀莲花教的人?”张闲询问道。

    “吾名武云瑶。”武云瑶的言语简单,气宇傲然,事无不可对人言,也没有任何隐藏,直言说道:“我受一位前辈指点,来此白家镇的道观修行,见邪教为祸,妖言惑众,就出手杀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为何也要杀莲花教的人?”

    听闻这话,张闲心思转得飞快,王侯权贵之中,没有姓武的,显然是化名,而这女子杀人,原来不是针对他,只是巧合见到邪人,

    但这事儿,不会这么巧吧,那位指点女子的前辈,莫非就是道观的正主儿?他冒名顶替,这居然还来人了。

    他心里忍不住汗颜,表面却不动神色,手执印决行了一礼,说道:“贫道道号天宗子,云瑶姑娘有礼了。”

    “我乃是一介散修,云游修行,求仙问道,听闻太虚派隐居到了这一带,特来寻访,却见这群邪教为祸,于是暗中观察许久,今天发现莲花教主离开总坛,就一路跟踪了过来,本想趁莲花教主落单了动手,但还是让他跑了。”

    他也算是老江湖了,随后就编了一个故事,连语气都不顿一下。

    武云瑶听了,似乎恍然大悟,难怪招式这么奇怪,原来是散修,散修没有宗派师承,俗称野路子,这里学一点,那里学一点,杂糅在一起。

    不过散修的道行不纯,学得虽多,但没有正宗传承,难以得到精髓真意,极少能抱丹入道,但转念一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冥冥之中自有仙缘,散修之中也难免会出一些厉害人物。

    武云瑶说道:“天宗阁下,你要对付邪教,不妨我们一起联手,如何?”

    “这……”张闲迟疑了一下,如果多一个高手帮忙,这当然不错,但他对这个武云瑶的底细还不了解,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这可不好,不过他也是隐藏了身份,似乎并无大碍。

    “姑娘由此狭义之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倒是可以联手,我留一道符文于你,你若有事,可以寄神虚空于我,最好是夜里托梦,因为白天我不一定能及时回应,我若有行动,也会夜里托梦于你。”

    说着,他抬起手,虚空勾画,一道阴阳符箓飞向武云瑶的眉心,他留下符箓,主动权皆在于他。

    武云瑶没有任何质疑,直接应下了符箓,张闲见状,却反而有些疑问:“云瑶姑娘,初次相识,你便这么信任我么,不怕我这符箓有古怪?”

    武云瑶傲然一笑,气宇神武,淡然自若,气势之中就透着一股凛然威仪,说道:“古人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能与阁下一起联手,当然相信阁下是正气之人,即便阁下不是,我也全然不惧。”

    “哈哈,云瑶姑娘的气度,果真不凡。”

    张闲笑着称赞了一声,这武云瑶虽然女子,却有君王风范,不愧是出自王侯阶层的厉害人物。

    武云瑶又说道:“天宗阁下云游散修,寻访仙道,若有空闲,可以来白家镇的道观找我,或许我们能交流一番修行的心得。”

    “如此甚好,我也正有此意。”张闲说着,确实也想领教一下武云瑶的修为,“不过今天的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在身,暂且告辞了。”

    张闲说走就走,也不多言,手捏印决,转身一步踏出,神行而去。

    武云瑶行了一礼,以示告辞,也转身而去。

    “还得回去清理前辈的道场,那个玄天子,假冒前辈的弟子,占据道场,还与莲花教有来往,必然图谋不轨。”

    武云瑶自言自语的说着,径直前往道观的方向。

    原本她来到白家镇,打听道观的情况,得知了这些事儿,又见到莲花教也在镇上,来到洛山郡,她当然就知道了莲花教,却没想到连白家镇这样的偏僻村野,居然也有莲花教。

    她本来打算住下之后,通知司天监来解决,但正好遇上莲花教妖言惑众,而这里还是她的住地,也就出了手,破除了莲花神位,知道莲花教会来人,她便暂且隐于暗处观看情况,却没想到遇上一个天宗子。

    “天宗子留下的符文,似乎像是阴阳术的符文,这天宗子的道法,还真是层出不穷。”

    武云瑶感应眉心的符文,认出了出处,一边赶路,一边若有所思,仔细回想着天宗子使用的一招一式。

    然而武云瑶不知道,这个天宗子就是冒名占了道观的玄天子。

    另一边,张闲的神行速度飞快,施术改变了自身的阴阳气机,绕了一大圈,往道观赶回。

    “武云瑶要入住道观,六合地宫已经开始建造,这里是葬法的风水宝地,我不能就此离开,这可如何是好?”

    他心里很是郁闷,当初听村人说,这道观已经荒废了,他才想到既来之则安之,顺势就住下,可是现在道观的正主儿回来了,他这摊子已经摆摊,地宫的石材和棺椁木材都买好了,也不好离开啊。

    更何况这里是风水宝地,他明悟了其中真意,葬法需要配合风水,方能达到最佳效果,若是离开了,还不知去哪儿再找一个风水宝地。

    “要不跟武云瑶商量一下,她住道观,我搬出道观,在地宫上再搭一个棚屋,以后就住地宫。”

    “武云瑶的气度不凡,应该不会为难我吧。”

    他心里思量着,那整个山头都是道观的私地,也只能这样了。

    然而张闲不知道,武云瑶已经把他视为了邪教的同伙,占据道观,图谋不轨。

    他的神行速度更快,先一步绕回了道观,遁地而入,回到后堂,赶紧取下蒙面和衣物,换上了一身道袍,斩凡法剑也换上了剑袋。

    他来到前院,孟掌墨和孟江琳正在忙着,见到他回来了,孟掌墨还是自顾自的做工,全然像个认真干活的普通工匠,孟江琳却是差了很多,一个劲的给他使用眼神,询问他什么事儿。

    “咳咳……”

    他咳嗽了一声,让这丫头继续干活,孟江琳撇了撇小嘴,只得继续装作。

    他拿出茶叶,烧了一壶水,泡上茶,摆上杯子,自己端起一杯喝茶,坐在台阶上,靠着木柱子,故作一副太虚派的懒散模样,坐等贵客上门。

    片刻后,道观外就进来人了,因为有人做工,门是开着的,武云瑶直接走了进来。

    张闲心里汗颜,刚才还见面,这换了一身装扮,又见面了,他故作高深的模样,吆喝了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前天卜得一卦,这地的主人将要归来,今天果真应验了,女居士请喝茶。”

    “嗯?”

    武云瑶诧异了一下,不由得再次打量张闲,虽然已经在村头见过张闲,但这会儿又见面,却感觉这此人的气质变化,而此人竟然会卜卦,连茶水都摆好了,已经算到她要来?

    与此同时,孟掌墨和孟江琳见到有人进来,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一看,心里也是一愣,虽然看不出来人的面相,但望气之术,观看来人的气象,竟然有君王之相!

    并且爷孙俩,皆是认出了武云瑶的锦绣金甲,这乃是出自天工派之物,难道是缙云皇族来找他们了?



    前朝时期,宰相魏温宣扬阴阳生死之说,蛊惑乾帝寻长生,发布榜文,搜罗天下道书,召见天下奇人异士,无数人聚齐于京城,或是献宝,或是献艺,或是献书,各派之间为了争夺名利,也纷纷在京城斗法。

    天工派也不逞多让,献上一套神兵宝甲,神兵曰血纹钢剑,宝甲曰兽面吞头赤金甲,乾帝大喜,敕封天工派,天工派逐为乾帝的御用工匠。

    后来建造帝陵,乾帝忌惮自己的陵墓被外人知晓,为了保密,下令灭口,天工派终于看透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逐渐疏远了乾帝。

    天工派也分为几个支派,被灭口的主要是孟家他们这一派,其余几派还尚存,其中铸造兵器和宝甲的这两派,至今还在台面上。

    当然,这台面上,也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并且这两派也有内部分化,乾帝逃亡后,一支跟随了广帝,为皇族效力,一支远遁江湖,自立门户,双方的理念不合,彼此没有任何来往。

    为皇族效力,忌讳泄密,这一支的行事很隐秘,几乎不结交外人,所以大家一般都只注意到皇族的神兵宝甲,却忽略了幕后是谁为皇族打造神兵宝甲。

    远遁江湖这一支,忌讳与朝廷沾边,行事也很低调,一般不抛头露面,只结交各大正派的上层人物,例如张闲的斩凡法剑,就是出自这一派。

    孟掌墨和孟江琳都精通相术,虽未见到武云瑶的面相,但观看武云瑶的气象,已然看出是王者之相,再加上这兽面吞头赤金甲,武云瑶的身份来历可想而知,定然是出自皇族之人。

    爷孙俩的第一反应就是阳帝派人来找他们了,必然是为了追查乾帝的帝陵之事。

    乾帝的帝陵,并非一座坟墓这么简单,其中还有的秘密和宝物,甚至那件传说中的上古之物,也可能藏在帝陵。

    不过这些事儿,孟家也不清楚,知道详情的都被灭口了。

    “咳咳……”

    张闲轻咳了一声提醒,察觉了孟掌墨和孟江琳的反应,生怕漏了馅,说道:“孟掌墨,我有客人来了,你们忙了一下午也辛苦了,这会儿快到做饭的时辰,暂且歇息一会儿。”

    孟掌墨连忙反应过来,拱手一礼,像个兢兢业业的老匠人:“多谢道长,咱们就不打扰道长了。”

    说着就带孟江琳出了道观,路过武云瑶的旁边,也拱了拱手,武云瑶也很有礼,微微的点头,以示礼仪,爷孙俩出了道观。

    道观里安静下来,就剩下张闲与武云瑶,武云瑶淡淡的说道:“阁下会卜卦,可有卜到今天这镇上,会有血光之灾?”

    这话是一语双关,却无形之中带着一股果决杀机,今天的血光之灾,既是指莲花教死的刘坛主等人,也是示意张闲,刘坛主等人的下场,或许就是张闲此刻的下场。

    张闲心里苦笑,这武云瑶的气势,还真是不一样,平静淡雅之间就带着杀气,他心思一动,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故作高深的说道:

    “我卜得一乾卦,六爻纯阳,卦象为龙,而这道观的风水堪舆,正好是一个潜龙之地,卦象应验此地的主人。”

    “乾龙之卦,纯阳刚正,象征万物向上之阳刚,莲花教乃是邪教,与阳刚正气相冲,故而此地主人回来之时,必是莲花教大祸临头之日。”

    不得不说,张闲这心机,天生就是个江湖忽悠,盗用了孟江琳的卜卦,略微变化一下,说得是非常圆滑。

    果然,武云瑶一听,不由得眼神一挑,此人果然不是便面这么简单,乾卦为龙,正好应验了她的来历,莫非此人是一个大隐于野的奇人异士?

    武云瑶问道:“阁下与莲花教有来往?听村人们说,莲花教来拜访过阁下。”

    张闲摆了摆手,一脸的无奈,说道:“莲花教的势头大,我孤身一人,也是为了明哲保身,还望姑娘体谅。”

    这话算是与莲花教划清了关系,并且这也是合情合理,他收敛了修为,更改阴阳气机,表面只有后天境界,惹不起莲花教,只能自保。

    青纱下,武云瑶的目光,直视张闲,似乎在确认张闲是不是欺骗。

    张闲感应到了武云瑶的审视,他装作一切如常,又说道:“贫道道号玄天子,师承于一位太虚派的道人,我也算是个太虚派吧,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张闲手执印决,行了一礼,示意武云瑶请坐喝茶。

    武云瑶走上前去,在木楼上席地而坐,说道:“吾名武云瑶,我观阁下年龄尚小,已有后天上层的修为,不知是师承太虚派的哪一位前辈?”

    张闲说道:“师尊并未透露姓名,点化了一番,便离开了。”

    这是太虚派的作风,与太清派一脉相承,讲究太上忘情,逍遥自在,即便现身也很少留下真实姓名。

    武云瑶又问道:“阁下为何冒名占据此地?”

    张闲说道:“我是从太虚山那边走山路过来,正好来到这白家镇,听闻这道观荒废了很久,又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就想在这里落脚,修建活死人墓,潜心修行,以求抱丹入道。”

    后山正在修建的六合地宫,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表示他没说谎。

    武云瑶闻言,心里也明白了过来,修建活死人墓,效仿沐道真,这是太虚派常用的修行方式,看来是她误会了,这人确实是太虚派。

    不过误会解除了,武云瑶心里又有疑惑,这人年龄,看似才十六七岁,却已经有后天上层的修为,还会卜卦和风水堪舆。

    并且她以观看这玄天子,书卷气很浓,不像普通出身,更像是书香门第的读书人,年纪轻轻的,为何不呆在家里读书,却出来修道了?

    武云瑶没有避讳疑惑,直言询问:“阁下不像一般出身,为何不呆在家里,却出来修道了?”

    “哎……”张闲故作一声叹气,随口就是编故事,说道:“我从小羡慕方向,喜好读道书,因母亲去世,父亲续弦娶了继母,继母不能容我,想要废长立幼,时时预谋加害,我整天提心吊胆,厌倦了这些明争暗斗,离家出走,寄情于方仙。”

    他这故事是真假难辨,结合自己的切身经历,语气和神态都毫无破绽,实在令人感慨。

    武云瑶听了,不由得心生共鸣,她也是厌倦了这些名利争斗,从小被人嘲笑孤立,只得寄情于看书和习武,如今离家出走,只想潜心修行,远离世外。

    但她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一个跟她同样经历的人。

    张闲接着说道:“云瑶居士你来道观了,我立刻就搬出去,不过打扰云瑶居士,不过我在后山修建了活死人墓,还望应允。”

    武云瑶没有为难张闲,点了点头说道:“阁下建好之后,再搬过去吧。”

    “这……”张闲迟疑了一下,“这如何使得,男女授受不亲,我住在这里,不太方便吧。”

    武云瑶淡然一笑,说道:“无妨,你在前院,我在后院,我们互补打扰,更何况这前院堆满了东西,做工尚未完成,也不好搬走。”

    这话倒是很对,孟掌墨这一套做工的东西摆开了,也确实不好收拾。

    “如此就多谢了,我这把后院的东西搬出来。”

    张闲行礼拜谢,连忙起身去后院搬东西,武云瑶也起身,巡视道观里的布置,见到屋檐下的酒坛,打开一坛闻了闻,米酒的香甜沁人心脾,不由得让人欣喜。

    “玄天子,你还会酿酒?”

    武云瑶一边说着,一边取下了青纱帽,现出兽面头盔,气质更加的威武凛然,打开机关连环,取下头盔,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垂下,冰清玉洁的肌肤,风华绝代的容颜,眉宇傲然,气质威仪。

    拿起一坛酒,不客气的仰头大喝,天边的夕阳西下,一阵清风拂过,扬起青丝飞舞,好不英姿飒爽,逍遥洒脱。

    张闲正在屋里收拾,听到问话,回头看来,正好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看得愣住了,原来女子喝酒,可以这般的洒脱绝美。

    却说另一边,莲花教的总坛。

    莲花教主,红莲尊者,还有一尊灰暗透明的鬼仙阴神,正是护法尊者,三人齐聚一堂,堂上还有一朵金光闪烁的莲花浮空,俨然就是劫莲法尊。

    这四位存在才是莲花教的真正高层,正在商议今天发生的事儿。

    护法尊者说道:“法尊,今天之事,显然是对方有意引青莲师弟前去,但对方的意图和身份,却难判断。”

    “对方应该是太清派的人。”空中莲花闪烁金光,传音说话:“此子的招式看似毫无章法,但根基纯正,还有阳圣法器,而太清一脉的人,四处云游,所学之术颇为繁杂,这不足为奇。”

    游云的时间长了,四处寻访仙道,结交仙友,各门各派的招式都会一些,所以没看出张闲的具体道行,但也大概判断是太清派。

    “法尊,太清派一向好管闲事,若真是如此,必然还会出手,我们的分坛这么多,这可如何是好?”

    红莲尊者说话了,太清派也是出了名的难缠,喜好管闲事,无牵无挂,也没山门,捅了娄子就一走了之,他们的场子摆得这么大,根本防不胜防。

    并且事儿闹大了,必然引起各派正宗的注意,司天监也会来人,虽然他们在朝廷上有人,但目前的局势,也不敢公然作对。

    劫莲法尊传话说道:“杀鸡取卵,另起炉灶。”



    “法尊,我们要放弃此地?”

    听到要杀鸡取卵,另起炉灶,莲花教主和红莲尊者皆是诧异,这意思是不用理睬对方,狠狠的在教众身上捞一笔,这摊子倒台了,再换个地盘,重新开始。

    可是莲花教现在的局面,这可是辛苦经营起来了,岂能就这样放弃了?

    “青莲,你的阅历还太少了,没看透这世事如棋的道理。”

    莲花在空中闪烁着金光,传来劫莲法尊教导的语气,阅历了近百年,自有一番透彻的领悟:

    “佛曰,世事如棋,这世俗就是一盘棋,我们是下棋的人,棋局无论输赢,我们皆要平心静气,若是输了就动怒,这是输不起,不是一个好棋手。”

    “更何况这一局棋,我们已经赢了很多,撤掉这一局,再开一局新棋。”

    “切记,不要为了输棋而动手,本尊已参透六道轮回之法,即便你们没修成尸解仙,本尊也能以秘法为你们轮回转世,你皆已超脱生死,也应该放高目光,跳出棋盘,成为下棋的棋手。”

    “若你们魂飞魄散,本尊也就救不了你们,明白了么?”

    听了这话,红莲尊者和莲花教主两人,皆是愣了一下,犹如当头棒喝,恍然明悟了,法尊不愧是法尊,对世事看得如此通透。

    旁边的护法尊者则是一脸平静,他已修成阴仙,也看透了这其中道理,佛曰:世事如棋局局新,输赢看透有几人?

    超脱生死之后,心境和眼界全然不一样了。

    劫莲法尊继续说道:“青莲,服食补髓丹,静心闭关修练,若此丹有效,证明皆可补髓,只要持续服食,或许你与红莲,皆有希望抱丹圆满。”

    闻言,红莲尊者和莲花教主不由得大喜,若能抱丹圆满,再辟谷修练尸解秘法,他们也能真正超脱生死。

    然而他们没注意到,劫莲法尊这语气,明显是让莲花教主试药,许下抱丹圆满的希望,这其实也是他们常用的手段,但即便如此,这一套还是很管用。

    “教务之事,皆交由红莲主持,让分坛坛主都回总坛,多提拔一批执事弟子,让他们外出行事,至于如何杀鸡取卵,红莲你应该明白吧。”

    “明白,谨遵法旨。”红莲尊者行礼一拜,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算是接下了这任务。

    劫莲法尊又说道:“白莲,你御驾佛业剑飞过去,这段时间皆守在总坛,以防对方来总坛骚扰。”

    “是。”护法尊者的阴神说道,“有佛业剑在,定让此人不敢放肆。”

    劫莲法尊没有再多言,空中的金光闪烁,莲花念头消失不见了。

    “两位师弟,一切按法尊的吩咐行事。”

    话完,护法尊者的阴神,也随之消失不见了,而下一刻,洛山郡的另一个方向,寒光掠过,飞天一起,一柄法剑从空中飞向郡城的总坛,这正是护法尊者的武器,名曰佛业,乃是从前朝佛宗大梵寺的六宝之一。

    江湖有句顺口溜,太平盛世佛门兴,天下大乱方仙出。

    意思是天下太平的时候,佛宗兴旺,方仙则隐居山林,而天下动荡的时候,佛宗退隐,方仙就从山林出来了。

    前朝统治足有四百年,天下太平,佛宗香火昌盛,以大梵寺为首,相传大梵寺是释迦摩罗来中州传教所建,供奉佛宗的四面佛,名曰造书天,又曰梵天,乃是佛宗的第一祖庭,可谓佛宗圣地。

    直到最后一位乾帝,在魏温的蛊惑下,建立阴阳家,追求长生不老之术,逐渐天下大乱,方仙出世,宣讲长生不老,佛宗备受冷落,逐渐没落。

    随后又经历了战乱,承继大统的缙云氏也信奉方仙,以至于佛宗几乎倒闭,佛院寺庙都难得一见。

    佛宗衰败的期间,诸多宝物流落,大梵寺被洗劫一空,劫莲法尊已经活了近百年,亲身经历了这一段天下动乱的历史,又学了佛法,算是佛宗传人之一,当然也得到诸多的佛宗宝物。

    护法尊者的阴神御剑,只要剑在总坛,若有人来作乱,护法尊者就可以立刻附体驱物。

    先前与张闲交手,驱使的只是一把普通宝剑,剑形不适合飞行,剑身也太轻,发挥不出阴神御物的威力,现在使出了佛业剑,才能真正体现阴神御物的玄妙。

    并且,佛业剑蕴含法力,与阴神相互加持,无论是阴神御物,还是施展法术,威力皆刚上一层楼。

    其实正宗修行的天人道法,阴神是不能御物的,需要达到阳神之境,方能由虚转实,以念力御物。

    不过尸解仙的鬼仙阴神,汲取了肉身阳魄,有了一缕阳性,也由虚转实,蜕变成一个肉眼可见的灰暗鬼影,如此才御物。

    当然,尸解仙本就是捷径之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舍弃了肉身,性命单修,注定与天人大道无缘。

    白家镇,道观。

    天色入夜,武云瑶在后院住下了,张闲就在前院的屋檐下打地铺,闭目打坐,识海里冥思着与莲花教的交手。

    “附体莲花教主的人,应该就是劫莲法尊,劫莲法尊并未使用自己的道行,只是运用愿力,看不出具体修为,不过对愿力运用,却是颇为玄妙。”

    他有重瞳,可以洞察真实,清晰的看见念头变化的运行规律,劫莲法尊是以真火法术,升腾杂乱的愿力,炼化为一股纯正之力。

    道书曰,天下之神莫不溶于火,他对这句话的领悟更深了。

    “我若以阴阳术的内火法,配合火符法术,精气神三花聚顶凝结成一点,不知能否催动三昧真火?”

    他思量着内火法的玄妙,以及小韵的指点,他已经明白这就是三昧真火,又见识了劫莲法尊以真火炼化愿力,他若有所悟。

    “另一人的阴神,施展的仙家剑术,以黑白太极化形,也很是玄妙。”

    “劫莲法尊师承于太清派,方仙三大正宗,玉清以雷为主,上清以五行为主,太清以阴阳太极为主,莫非这就是太清派的剑术?”

    他看清了,这黑白太极不是简单的阴阳,而是念头运转的一个循环,有点类似于虚空之力,黑是吸进,白是吐出。

    因为把念头力量都吸进去了,什么都没有,像一个黑洞,所以呈黑色,而有进则有出,从虚空之中吐出,因为力量凝聚,灵光强烈,所以感觉是白的,吐出之后又吸进去,然后在吐出,如此循环,也就变成了一黑一白转动的圆形。

    这循环的过程中,力量越凝越强,并且源源不断,一念一剑,瞬即凝结出十几剑。

    由此可以推测,这黑白太极乃是太清法术凝聚念头的一种方式,可以凝结出剑术,也同样可以凝结出其它法术。

    不过仙家法术,抱丹之后,从无形无质的念头,逐渐显形化实,变为有形有质的玄通仙术,阴魂念头只作为推动运行的基础力量,这更高层次的法术,故而称为玄通。

    而单纯的阴魂法术,乃是以剑术为首,把魂念凝聚成剑,这是最强的杀伤方式,至于其它法术的攻击性,皆不如剑术,所以用得也很少,被视为小术。

    他尝试一下新的领悟,但顾忌武云瑶在后院,他不想暴露了自己的道行,只得暂且忍耐。

    每次与人斗法之后,他都有新的领悟,因为重瞳可以看清这些法术的运行规律,以他的悟性,只要看上一遍,便能领悟得七七八八。

    夜深了,他静心入睡,念头却是寄神虚空。

    莲花教的总坛,一个弟子睁开眼,眼神幽深,撑起身来,目光平静,透视阻碍,巡视着莲花教的情况。

    只见后殿的正堂上,莲花教主和红莲法尊正在供奉一柄宝剑。

    这宝剑长约两尺,是一柄短剑。

    一尺为匕首,两尺为短剑,三尺是标准剑长,称为三尺青锋,四尺则为长剑,剑的长度直接影响攻击范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短剑近身搏杀,十分凶险,通常是精通各种拳脚武艺的高手,才会使用短剑,以短弄险,游刃有余,一旦被近身,凶险无比。

    而莲花教主两人供奉的这把短剑,长两尺,宽却有一个掌,剑身又厚又沉,通体金刚,篆刻一篇密密麻麻的梵文,剑柄与剑身是一体铸造成型,剑柄没有剑护,剑锋也不是直线,而是略带弧度的流线型,这样的剑形适合在御物飞行。

    并且他看见,这宝剑蕴含法力,散发着金色灵光,金光里还透着气血红光,犹如一块烧透的赤红金子。

    莲花教主两人正在小心的清理堂上,焚香供奉,驱散晦气,以防污秽沾染了法器,又给一块红布加持法力,遮盖宝剑的法力气机,然而他们不知道,此刻正有鬼神窥看。

    “这莫非是佛宗法器?”

    张闲认出了这宝剑,而莲花教主两人的行为,显然表示这法器原本不在这里,而是刚才摆放在这里。

    法器若不是贴身携带,存放在屋里,一定要小心保管,否则沾染了污秽,必然影响法力,甚至破坏法器,让法器失灵。

    “看来是莲花教有了防备,自己躲在幕后,却送来法器坐镇,一旦有侵扰,便可以阴神御物,驱使法器镇压侵扰,不过……”

    思绪至此,张闲不由得坏笑,他得想个法子,弄一点污秽,把这法器破了。



    张闲大定了主意,要设局破了后殿法器,他仔细观察后殿的守卫,有两个大护法和两个长老,以及十几名弟子。

    后殿的四周,还有很多虚空画符,肉眼不可见的符箓,悬浮在空中,连成一个阵法,天上地下都严严实实,想要潜入后殿是不可能的。

    这时,莲花教主和红莲尊者置完了,两人一起出来,去了一间静室。

    这静室也有一个大护法和一个长老守卫,以及十几名弟子,莲花教主两人开始虚空画符,给静室也不知了阵法,莲花教主住在静室里修习了。

    红莲尊者一人出来,并未休息入睡,而是在正堂上打坐。

    “莲花教主住在静室,应该是准备闭关,红莲法尊这会儿不入睡,应该是在专心联系各地的分坛,必然为了应对这次的事儿。”

    张闲一眼就看明白了,又看了看其它地方,他不由得奇怪,另外一个大护法和两个长老,正在带队巡逻。

    “这总坛里,一共四个大护法,五个长老,全部都在站岗,不休息换班么?”

    一般负责守卫巡逻,皆要轮换,如果全部都站岗了,明天的精力不足,岂不是自乱阵脚。

    并且这莲花教主,这么紧要的时刻,却准备闭关,难道不管这些事儿了么?

    他心里疑惑,没明白莲花教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寻思着,想要破了那件法器,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是太难了,只能控制一个弟子,趁其不备,突然冲入,把污秽之物弄在法器上。

    但莲花教加强了戒备,这污秽之物如何送进去?

    “看来只能在莲花寺的内部找污秽之物,比如茅厕,但不知茅厕的污秽效果如何?”

    他看过的道书里,法器最怕污血,特别是含冤而死的死人血,沾染一滴,血气渲染,冤念侵蚀,法器就算不失灵,也得法力大减。

    “暂且再观察几天,等莲花教松懈一点在下手。”

    他心里有了计划,念头退去,入静睡觉,修练化龙术第一层。

    第二天,他依然是准时醒来,几乎同一时刻,他感应到后院的武云瑶也醒来了,然后就感应到武云瑶从出去了,应该是去晨练了。

    他洗漱了,焖好一大锅羊肉饭,也出了前院,一路小跑,往另一个方向去晨练了。

    跑远了之后,他心念一动,感应了一下武云瑶的位置,武云瑶有他留的阴阳符,他可以感应到大致方位。

    此刻,武云瑶正在快速的往县城方向去。

    “奇怪了,武云瑶不是晨练么,去县城作甚?”

    他心里疑惑,但也没多想,远离武云瑶之后,他施展神行步伐,走入深山里晨练。

    晨练的时候,他尝试了昨晚的领悟,果然摸到一些门路,只要再揣摩几天,他也能练成太清剑术,以及真火法术。

    他练完回道观,武云瑶还没回答,他取了一坛酒,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开饭了。

    吃完后,收拾了锅儿,还不见武云瑶回来,他感应了一下,武云瑶在县城的方向停留,他不由得疑惑:“武云瑶怎么一大早就去了县城,莫非是追查莲花教?”

    这时,孟掌墨和孟江琳吃了早饭来了,孟掌墨像个忠实的老匠人,不多言不多于,行了一礼问好,便开始做工了。

    孟江琳见只有张闲一人,调皮的眼眸就给张闲眨眼睛,询问可以说话了么。

    张闲淡然一笑,去屋里背了一个背筐,说道:“江琳姑娘,听说这一带的本地人,平时生病都自己采药,我也想去山里采药,顺便想了解一下本地人的药,不知江琳姑娘是否认识这些草药?”

    “嗯嗯,认识的。”孟江琳连忙点头,小嘴却是撇了撇嘴,仙长师公的行事也太谨慎了吧,跟她说话,还得假装去采药。

    “认识的好,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我带了干粮,不知孟掌墨你们这儿方不方便?”张闲询问的孟掌墨,这丫头还小,明面上还得问一下大人。

    孟掌墨的功夫也毫无破绽,说道:“道长有事儿,但凭吩咐,不过这丫头不懂事儿,整天都贪玩,只怕会给道长添麻烦。”

    “无妨,多谢老先生应允。”

    张闲也很有礼,行礼一拜,出门去了,孟江琳赶紧跟上,俏脸很是开心的模样,还真像个贪玩的邻家小妹。

    出了道观,两人径直往山里去了,走远之后,张闲开重瞳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什么窥视的东西,这才揽住孟江琳的柔腰,在树林里神行飞跃,快若御风,往深山老林里去了。

    其实以他的知觉和重瞳,想要接近他是非常难的,但道观后面在做工,人来人往的,人多眼杂,防不胜防,不得不谨慎行事。

    进入深山老林后,他放开孟江琳,孟江琳却还抱着他不松手,俏脸很是兴奋,说道:“仙长,再飞一会儿嘛,挺好玩了。”

    “……”张闲无语,不由得苦笑,这丫头还来劲了。

    不过这神行之术,像御风飞行一般,确实很有一番逍遥自在,他也是觉得挺有意思,所以才练的,然后配合太极拳和八卦方位,揣摩出了这套身法,轻盈洒脱,飘浮如仙。

    “先下来了,我今天是真来采药的。”

    张闲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拍了拍孟江琳,示意这丫头放开,但他这一拍,却正好拍在孟江琳的后翘上。

    “嗯……”孟江琳嗯了一声,娇躯一阵酥麻,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儿,连忙放开了张闲,俏脸泛起一抹红晕,这仙长师公,怎么能这样呢。

    张闲也是愣了一下了,立刻反应力了过来,他确实是无意了,但这事儿也不好解释,只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说道:

    “这天气炎热,村人们干活容易中暑,采一些清热解暑的草药,给大家熬一锅药茶,”

    “哦。”孟江琳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不经意的瞟过张闲,似乎想从张闲的面相上看出点什么。

    张闲当然也发现了,却丝毫不动神色,又说道:“采一些苦蒿就可以了,等会儿教你一套内功心法,这先前答应你的,你继续帮我讲卜卦。”

    张闲说着,领路往前走,苦蒿很常见,路边就有,随手就采了很多,来到一块大青石前,他放下背篓,跃上青石席地而坐,拿出卜卦的书,让孟江琳接着讲解。

    这卜卦的书,其实也是属于古易。

    古易传承久远,甚至比仙道还更加古老,版本也很多,并且历朝历代都有奇人异士研习古易,撰写注解和心得,内容十分庞杂,这本卜卦的书,也算是孟家的本版。

    但不论什么版本,千变万化,万变不离其宗,真正的精髓还得依靠懂易卦的人讲解,否则自己领悟,实在太难。

    特别是初学的入门阶段,若无师父讲解,完全看得云里雾里。

    孟江琳也认真起来,认真的讲解卜卦,不知不觉就到中午了,张闲取出早饭留下的一个饭团和一块羊肉,这是给孟江琳准备的,点燃一团篝火,烤热就可以吃了。

    他中午只服食辟谷丹和洗髓丹,喝几口米酒就够了。

    他的丹药快要吃完了,准备明天去一趟郡城,顺便看看郡城里的情况,他感觉莲花教的行为反常,可能要出大事。

    孟江琳一边吃着,一边试着询问:“仙长,昨天那个身穿金甲的女子,你跟她谈了什么啊?”

    这女子来历不凡,孟掌墨担心是阳帝派来追查他们的,心里很紧张,也想探听一下情况。

    张闲说道:“也没谈什么,她才是这道观的正主儿,我其实是冒名顶替的,现在她回来了,我得搬出道观,以后就住后山的地宫。”

    “对了,差点忘告诉你爷爷,地宫上再顺便搭一个木屋。”

    一听这话,孟江琳放心了,不是来追查孟家的,但又惊讶道:“这女子,观看她的气象,竟然是王者之相,又穿着兽面吞头赤金甲,定然是出自缙云皇族,难道我占卜的乾卦,是应在她身上?”

    闻言,张闲只得苦笑,他昨天戏说卜卦,但仔细一想,孟江琳占卜的乾卦,还真是应在武云瑶的身上,武云瑶一出现,莲花教就遭难了。

    不过他好奇,询问道:“江琳,你怎么认识兽面吞头赤金甲?”

    孟江琳说道:“我们家里有藏书,记载了很多事儿,这兽面吞头赤金甲,本就出自天工派,书上画有图文,当年乾帝发布榜文,广招天下……”

    孟江琳把这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张闲听完,不觉大感兴趣,这金甲,居然还牵扯着这多么事儿,而如今缙云氏的幕后,也还有天工派的能工巧匠。

    孟江琳又说道:“她穿着金甲,我没看到她的具体面相,但看她的一举一动,气象圆满,好像也是一位抱丹的仙人,只怕是武圣缙云拓的嫡传弟子。”

    “这……”张闲心明如镜,一点即通,立刻反应了过来,孟江琳的推算很对,出身于缙云皇族,又有这么厉害的武艺,年纪轻轻就已经抱丹,如此天赋不凡,必然得到缙云拓的传授。

    并且,武云瑶这个名字,以武为姓,显然就是暗指武圣和真武宗,云瑶二字,云才是真姓,指缙云,武云瑶的真名应该叫缙云瑶。

    “缙云瑶……该不会是……”

    念着这名字,张闲心头一怔,恍然大悟,不会这么巧吧,缙云瑶,缙云……清瑶,这是他的未婚妻?



    传闻文国公失踪后,耽误了婚期,随后玉京第一美女缙云清瑶也失踪了,玉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去找那个傻国公了,有人说是看破红尘出家了,还有人说是遇到仙人,被仙人带走了。

    张闲原本听到这传闻,以为是他跑了,缙云清瑶被人嘲笑,心情不好,离家游玩散心了,但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相遇,而缙云清瑶也是真的离家修行。

    “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一想到武云瑶就是缙云清瑶,他还是感觉诧异,他一直听闻,缙云清瑶是玉京第一美人,还是缙云拓的入室弟子,但从传闻缙云清瑶的武艺如何,以至于武圣弟子这个身份都被人忽略了。

    他也一直以为缙云清瑶只是个柔弱女子,或许会一些剑术什么的,但顶多就是练着玩的花拳绣腿,可是如今遇到的武云瑶,却是这般的神武傲然。

    然而一想到这就是缙云清瑶,他的心绪也是莫名复杂。

    对于这婚事,虽然是联姻,但与他这么一个傻子联姻,缙云清瑶这些年来,肯定也没少被嘲笑,更何况他跑了,缙云清瑶做了望门寡,彻底成了众人谈笑的闲话,也难怪会看破红尘离家出走。

    他心里挺愧疚的,感觉有点亏欠了缙云清瑶,可是他与缙云清瑶,注定命理犯冲。

    他这几天参悟易卦命理,看事情也越来越清晰,从命理运势来说,他与阳帝有杀父之仇,但他却与仇人的孙女联姻,他若不报仇,心念不通,若报仇,他就是缙云清瑶的仇人,这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注定相互冲撞。

    “哎……天意弄人啊。”

    张闲长长的叹气,心绪复杂,只怪天意弄人。

    “仙长,你怎么了?”看着张闲的神情变化,孟江琳撇了撇小嘴,似乎看出了什么,又听着张闲自言自语的念着武云瑶,她问道:“武云瑶,这是她的名字么?她莫不是那个离家出走的缙云清瑶?”

    孟江琳冰雪聪慧,听到这名字,也立刻就明白了,这事儿已经传得天下尽知。

    张闲点了点头,说道:“她应该就是缙云清瑶,但不知道她是受了这道观主人的指点来的,还是来了这一带,再遇到了这道观主人,这道观的主人,想必也是一位世外高人。”

    孟江琳闻言,对这道观不感兴趣,倒是好奇张闲,又问道:“仙长,你跟缙云清瑶有渊源?”

    “嗯?”张闲一愣,不由得反应了过来,赶紧收起心绪,脸上的神情也恢复了平静,这丫头是在窥探他的来历,而这丫头精通相术和卜算,他刚才的言语神情,已经让这丫头看出了端倪。

    他心思转得飞快,要骗过这丫头,还得遍一个圆滑的故事,他说道:

    “其实我也是出身王公世家,因为家族的明争暗斗,整天提心吊胆的,而我羡慕方仙,爱好修练,机缘巧合得了一位仙人的点化,也就离家出来修道了。”

    “我小时候,跟缙云清瑶一起玩过,只是多年不见了,我们的变化都挺大,也经历了很多事儿,没想到她也离家出来修道了,还在这里相遇,我没认出她,她也没认出我,这会儿明白过来,不由得感慨世事无常,人世沧桑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孟江琳恍然大悟,难怪刚才仙长的面相那么复杂。

    见孟江琳相信了,张闲心里却是警惕,以后跟这丫头在一起,一定得小心谨慎,否则这丫头肯定会算出他的身份。

    他又说道:“切记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此事,也不要让武云瑶知道了,我已经出家,斩断凡俗,潜心修行,不想再牵扯以前的因果。”

    “嗯嗯,明白的。”孟江琳乖巧的点头,她会卜卦算命,当然知道因果的道理。

    “这会儿吃了饭,静坐休息一会儿,等一下教你太极的内功心法。”

    张闲说着,午休入静,孟江琳也跟着一起打坐,闭目入静。

    张闲的念头一动,感应莲花教的情况。

    莲花教今天,所有分坛坛主都回到了总坛,足有十几个,以及后天上层的护法,也多了几个,莲花教主闭关不出,教务皆由红莲尊者主持,这会儿正在提拔执事弟子,足提拔了三十几个,赐予莲花神位。

    其中有三个执事弟子,皆是被他种下五藏寄鬼的傀儡化身。

    红莲教主吩咐这些弟子,说是莲花太子收到了他们的香火朝拜,降下旨意,将会在一月后的月圆之夜,按照功德薄上的名册,封授神位,为了迎接封神之期,所有分坛坛主回到总坛,一起为封神护法,以防邪魔侵扰,分坛教务由执事弟子代理。

    同时,向教众们传达莲花太子的旨意,一月后封神,让教众们争取登上功德簿,或是出功德钱,或是奉献童男童女,或是年轻女子,或是不吃不喝的朝拜,以示虔诚之心,总之教众们的奉献,莲花太子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功德簿上。

    张闲听到这话,心里疑惑不解:“莲花教这是想作甚?”

    “难怪昨晚都全部站岗巡逻了,因为今天把所有人都调了回来,不必担心换班的问题,但这些人都调回来,分坛怎么办?”

    “并且遭遇了袭击,莲花教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要大肆宣扬封神,难不成是要杀鸡取卵?”

    这些拜莲花教的人,大多都已经走火入魔,彻底迷进去了,这旨意一传出,局面可想而知,肯定是成千上万的家破人亡。

    “莲花教这是想狠狠的捞一笔,然后就跑路了么?”

    张闲看出来了,这是江湖骗子常用的套路,遇事不对,捞一笔就跑,但江湖骗子都是小打小闹,而这莲花教,辛苦经营这么大的摊子,就这样放弃了?

    更何况只是一次袭击,莲花教的反应就这么快,这未免太胆小了吧。

    “莫非真是应了跑江湖的那句俗话,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但这就放弃,这劫莲法尊也真是果断狠决。”

    不得不说,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劫莲法尊的行事,拿得起,放得下,如此小心谨慎,想要对付实在太难了,但不能让莲花教祸害一方,他今晚就叫上武云瑶一起行动。

    午休差不多了,他收回了念头,又感应了一下武云瑶,这会儿在道观里,也不知今早去县城干嘛了。

    下午,他教了孟江琳太极拳。

    他的太极拳,严格来说,应该称为太极玄功,因为早已超出了拳术的范围,融合了剑术、法术、身法、内功心法、活死人境等等,融会贯通,性命双修。

    至于孟江琳能学会几层,就看她自己的悟性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他带着孟江琳回去了,靠近白家镇的范围,走路回道观,天色已经傍晚,大家都收工了,正在喝水歇凉,等着吃完饭。

    张闲让孟江琳把背筐的草药带过去,明天熬药茶,他回了道观。

    武云瑶这会儿在屋檐下,依着木楼的台阶,看着夕阳西下,心意入静,已经换下了金甲,身着一袭素衣袈裟,背后的一双剑袋从不离身,旁边摆着一坛酒,一阵清风掠过,拂动衣带青丝,依然是那样的气宇傲然,威仪神武,但宁静之中,一个人喝着酒,却透着几分清冷和孤寂。

    张闲看着武云瑶的模样,已经知道了是未婚妻缙云清瑶,他心绪又是一阵复杂。

    见张闲回来了,武云瑶也没多问他去干嘛了,只是抬手一抛,张闲连忙接住,是一条金锭。

    他赶紧回过神来,问道:“云瑶居士,你这是为何?”

    武云瑶提起酒坛,喝了一口,喜欢这沁人心脾的甜润,说道:“玄天子,你酿的酒很好,喝了你的酒,不得给钱么?”

    “呵呵呵。”张闲连忙一阵乐呵的笑,掩盖心绪的复杂,说道:“几坛酒水而已,云瑶居士若是喜欢,我明儿就多酿几坛,这一锭金子,云瑶居士既然给出手了,我便收下,但今后切勿再给钱了。”

    “嗯?”看着张闲乐呵笑的模样,武云瑶却是质疑了一声,眼眸一凝,仔细的看着张闲,似乎要把张闲看透似的。

    “云瑶居士,怎么这样看着我?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

    张闲赶紧擦了擦脸,故作疑惑的样子,心里却是反应了过来,暗道不好,他乐呵笑的时候,跟以前在国公府装疯卖傻一样,武云瑶一定见过他的画像,虽然他现在的形象变化很大,但难免被看出几分神似。

    “没什么,只是看你刚才笑的样子,想起了一位故人。”

    武云瑶收起了目光,心想却是一声苦笑,她那个傻子未婚夫,明面上是失踪了,但暗地里,应该是被她皇姑暗害了。

    其实张闲失踪后,大家都认为是被暗害了,为了这事儿,太子以追查此事的名义,强行介入文国公府的内务,缙云绣和三皇子这边也只得出手,文国公府发生了很多争斗,至今都还没收场。

    “哎……尘埃已落定,何必再自扰。”

    武云瑶叹了叹气,随即展颜一笑,拿起酒坛喝酒,自有一番看破红尘的逍遥洒脱,懒得再想这些世俗之事。



    夕阳西下,渐渐入夜,武云瑶回了后院,打坐入静了。

    张闲心里也是叹了叹气,他似乎明白为什么武云瑶厌倦了世俗,跟他这个傻子联姻,武云瑶从小到大,肯定没少被议论嘲笑,自然而然就孤立了。

    他收起心绪,也打坐入静,今晚还得对付莲花教。

    不知不觉入夜了,他心念一动,感应阴阳符,寄神虚空,一道念头穿梭阴阳,犹如阴间的鬼神传信。

    武云瑶正在打坐,识海入静,知觉眉心的符文一动,是天宗子的传信,只见符文闪烁,传来声音:“云瑶姑娘,今晚可有空闲?我们去郡城的莲花教总坛走一趟。”

    “天宗阁下,去莲花教的总坛,不知有何事?”武云瑶心念一动,传念对话。

    “哈哈!”张闲故作豪爽的笑了一声,直言说道:“当然是去找莲花教的麻烦,不知云瑶姑娘敢不敢去。”

    武云瑶也笑了一声,自有一股傲然威仪,说道:“降妖除魔,有何不敢?天宗阁下,我们在郡城会面吧。”

    话完,武云瑶的念头一收,睁开了眼,嘴角傲然一笑,起身从腰间取出一个锦囊,锦囊里是一个小葫芦。

    打开葫芦的瓶塞,低念咒语,催动须弥芥子,从葫芦里倒出兽面吞头赤金甲。

    换上宝甲,背上两支剑袋,从后院纵身一跃就出去。

    如今正是盛夏的季节,今晚月黑风高,夜空时不时的闪过一道雷光,武云瑶的视力清晰,身形轻快,在山林里如履平地,箭步如飞。

    一旦练髓换血,全身气血焕然一新,体能打破后天极限,并且神经中枢活跃,敏捷反应极快,行走赶路的速度,堪比一匹上等马,一个时辰就可以近百里。

    张闲在前院,感应到武云瑶离开,他也行动了,把斩凡法剑的剑袋褪下,换上布袋缠绕,加持法术封印气息,又换上一身普通衣服,蒙上面,也懒得戴帽子了。

    速度太快,风劲太大,帽子的束带在脖子不舒服,这大晚上,也没人注意他这么一个蒙面客。

    做好准备后,他又拿出几个下瓶子,往村里去了,找到村人的茅厕,给瓶子开光,加持内里乾坤法术,装了几瓶粪水。

    这泼粪水的招式,虽然有些不文雅,但管用就行了,就是不知这粪水的效果如何。

    他放好瓶子,施展神行身法,往郡城去了。

    他速度比武云瑶更快,并且他是从树梢上走直线,或是沿河走水面,避开了地形的阻碍,速度更快,四分之一个时辰就到了郡城。

    他城外的一处树林静坐,一边等待武云瑶,一边感应莲花教的情况。

    莲花教所有的高手都聚集在了总坛,练气化神合计有二十来个,化劲护法合计十来个,另外就是红莲尊者和莲花教主,以及暗中护持的那个鬼仙阴神。

    此刻莲花教正是热闹,今天已经宣布了莲花太子的旨意,大街上的虔诚弟子增加了很多,几条街都是人满为患,内堂里也全是郡城的达官富人。

    几位长老和大护法带领队伍,分批行事,一切都有条不乱,莲花寺里守卫森严,没有丝毫破绽。

    并且这些长老和坛主一起守卫,气息相连,显然是排列成了阵法,顶多偷袭一两人,一旦发现,立刻结阵,也就没机会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今晚对付莲花教,只能硬来了。”

    莲花教已经有了警惕,打定了主意要杀鸡取卵,所有力量集中总坛,已经没有了可乘之机,只能硬碰硬了。

    “擒贼先擒王,等会儿让武云瑶躲在暗处,我在明处,引出莲花教主几人,趁其不备,先偷袭斩杀一人,若是莲花教主出手,我就动用阳神之力。”

    他心里已有计划,一明一暗的配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然会让莲花教措手不及。

    又等了片刻,感应到武云瑶来了,他传念指路,武云瑶立刻过来了。

    只见一个人影掠过,武云瑶的身法无声无息,像一阵风儿飘过,见到张闲,拱手一礼说道:“天宗阁下,让你久等了。”

    “无妨,云瑶姑娘已经来得很快了。”

    张闲也行了一礼,也不客套多话,直言道:“我们一明一暗,等会儿我引莲花教主几人出来,与他们缠斗之时,云瑶姑娘你在暗处,趁其不备,一定全力出手,先杀一人。”

    “嗯?”武云瑶美眉一挑,她还以为今晚只是小打小闹,但听这语气,这是要不死不休,不由得询问:“天宗阁下,莲花教刚遭袭击,必然防备森严,为何急于动手?”

    “不动手不行啊。”张闲说道,“我在莲花教布置了暗桩,得知他们准备放弃这里,杀鸡取卵,临走前狠狠的捞一笔,今天已经开始,多拖延一天,这祸害就更深一天。”

    武云瑶恍然大悟,她已经通知了司天监,很快就会来人,但以天宗子所言,若是莲花教准备杀鸡取卵跑路了,确实要立刻动手。

    不过武云瑶疑惑:“这暗桩的消息准么,莲花教经营起这么大的摊子,怎么舍得放弃?”

    “消息是我亲耳听见,亲眼看见,你看城里的灯光。”

    张闲指着城里莲花寺的方向,灯笼烛火明亮,说道:“这会儿已经夜深人静,本该入睡休息了,但莲花教还在忙着,莲花教的所有分坛势力,全部回到了总坛,练气化神有二十来个,化劲护法有十来个。”

    “原来如此。”武云瑶看了一眼城里,心里明白过来,天宗子的暗桩,应该是用了什么法术窥探,对莲花教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如果不是她动手,打草惊蛇了,否则天宗子不会贸然出手,而是在暗中布置,所以是她打乱了天宗子的原本计划,如今莲花教要杀鸡取卵,今晚就不得不说动手拼一个生死。

    “天宗阁下,抱歉了,是我打乱你的计划了。”

    武云瑶行了一礼道歉,对这天宗子的认识又拔高一层,不但一身正气,嫉恶如仇,而且还有谋略,行事也很果断。

    “云瑶姑娘客气了,不必多礼。”

    张闲说着,心里也略微惊讶,武云瑶的心思聪慧,他这是随口这么一说,就已经猜测到他的行事,他又说道:

    “莲花教幕后的主使者,名曰劫莲法尊,此人是个老邪派了,他的具体来历,我们事后在详聊,如果此人还没投胎转世,活了也近百年,行事谨慎,果断狠决,拿得起,放得下,即便我们杀了人,我估计他也不会出手,更不会亲自现身,也没人知道他的道行境界。”

    “城里的莲花总坛,送来一件厉害的法器宝剑,一旦我们开战,那个鬼仙就会驱物御剑,我准备了破除法器的东西,等会儿若是发生意外,我会请出一位前辈来帮忙,所以一切放心。”

    张闲先把这些事儿说一遍,让武云瑶心里有个底,今晚是要跟莲花教拼出一个结果。

    “明白了,区区一个鬼仙,我也不惧,天宗阁下尽管宽心。”

    话完,武云瑶也不多言,手掐印决,脚下一跺遁入了地里,犹如一座须弥大山藏入一颗微小的芥子,气机内敛,静止不动,丝毫察觉不出任何法力的波动,犹如消失了一般。

    张闲也开始动手了,纵身一跃,飞檐走壁一般攀上一颗树顶,他选的位置就是一处高地,居高临下,俯视着下面的郡城,目光一凝,眼有重瞳,莲花教的一切皆在眼底。

    他清晰的看到,莲花教主和红莲尊者的眉心莲花印,愿力升腾,金光闪烁,化为一朵火莲燃烧,这是有了警惕,神位法力一直处于运行状态,威势也大幅加强,以防暗中偷袭。

    而他上次已经试过了,连雷法都不能一击必杀,现在偷袭也没用,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幕后的劫莲法尊就能施救。

    除非他能连续施展雷法,不给施救的时间,但雷法的消耗巨大,使用之后需要一个呼吸的恢复,所以只能引出来,击杀肉身。

    莲花教主没有练髓换血,肉身是弱势,而红莲尊者已经老了,肉身气血衰退,也处于弱势,只要引出了,武云瑶突然偷袭,就算劫莲法尊也没不及施救。

    “看来只能从其他人下手了。”

    他锁定了一个领队巡逻的分坛坛主,要破除莲花印记杀人,还得使用雷法。

    不过真雷虽然厉害,但化形为实,也会受到实物的阻挡,所以只能锁定一个在室外巡逻的分坛坛主,其余的主要人物,皆在室内。

    他闭上眼,心念归静,神意返虚,一瞬间进入活死人的无极状态。

    随即,睁开眼,无极生有极,识海里一道雷电闪过,浑身力量也随之勃发,内外合一,气机爆发,犹如一团火药爆炸,眼神一瞪,一道雷光闪烁,一刹那划过夜空。

    莲花寺里,一个分坛主正带着弟子们巡逻,盛夏季节的夜晚,时不时就有雷光闪烁,但突然一道强烈的雷光。

    “啊……”

    分坛主一声惨叫,眉心一震,莲花印破碎,剧烈的雷霆炸开,震伤大脑,识海轰然碎裂,魂飞魄散,脸上的神情挣扎,浑身抽搐,面色苍白,两眼睁大,七孔流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几个弟子吓了大惊失色,大叫有鬼怪杀人,整个莲花寺正处于戒备状态,立刻被惊动了。



    莲花寺处于戒备状态,稍有风吹草动,众人立刻被惊动,皆是精神一怔,然而正堂上,红莲法尊一动不动,早有预料,大声喝道:

    “不必惊慌,各归各位,不可随意走动,莲花太子菩萨降下旨意封神,定然有妖魔嫉妒作乱,教众随我一起诵念莲花经,为太子菩萨护法。”

    “是,谨遵法旨。”

    众人齐声应和,脸上的神情皆是执着,一个个都是虔诚的迷信,真把自己当成了是为神灵菩萨护法,一起齐心协力,抵抗妖魔作乱,齐声诵念莲花经文:

    “淤泥源自混沌启,莲花一现法力举,星宿下凡应太子,天命所归证大宝……”

    一时间,莲花寺的法力大盛,结成一个阵法,而寺内的经文声响起,也带动了外面的弟子,所有人都跟着一起诵念,大街上的弟子们,也全部一起跟着念经,数万人之多,声音传遍整个郡城,会聚成一个庞大的愿力。

    红莲尊者手捏莲花法印,眉心印记闪烁金光,引导愿力升腾,肉眼可见的金光闪烁,笼罩着整个莲花寺,结成一朵莲花盛开。

    郡城的百姓们被经文声吵醒,原本那些对莲花太子还有些半信半疑的人,此刻见到满天的金光,也立刻深信不疑,以为是莲花太子菩萨显灵了,无不惊呼玄奇,纷纷加入了朝拜,跟着一起念经。

    众人的念头远远不断,从四面八方会聚,庞大无比,全部转化为法力,加持金光莲花。

    莲花教已经决定要跑路,所以也不必顾及当众施法引来什么,反而以此彰显法力,让教徒们更加坚定的迷信,狠狠的捞一笔。

    张闲见到这一幕,也是错愕了一下,一朵金莲绽放的画面,确实很是玄乎,但接着就是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莲花教还有这一招。

    这莲花阵法阻隔了阴阳气场,连傀儡化身的联系都隔断了,其它法术也不能锁定了。

    并且,这金光法力庇护,他再施雷法也没用了,这金光法力太强,可以抵消雷光。

    红莲尊者等人,躲在寺内,根本不会出来,而信徒弟子这么多,没日没夜的朝拜,这莲花金光可以一直持续,也不会削弱。

    “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强行闯入莲花寺,否则是没法子了。”

    张闲有些郁闷,本以为可以远距离施术,让莲花教不得不出来,但有阵法守护,全然不惧。

    “不知这莲花阵,是否能抵挡天雷之威?”

    他看了一眼夜空的天象,虽然是晴夜,但也时不时的闪过雷光,因为夏季的气温高,虚空之中蕴含能量,他记得师尊李玄玉说过,任何剧烈的自然现象,都会释放雷电,气温剧烈,这也是一种放电的现象。

    随着他修习雷法加深,也逐渐感应到电场的存在,但师尊叮嘱过,切记不能让自身电场与外界共鸣,否则引动雷霆,自身承受不了。

    不过他有斩凡法剑,可以引雷,上次对上巫教的人,就是这样劈死的。

    “虚空之中的雷电越强,引雷的威力就越大,今晚的天象,正是使用雷法的天时,只是这样一来,显漏我的实力,但今晚就要见个结果,也顾不上这些了。”

    他一手此剑竖于身前,一手捏剑诀抵在剑上,闭目归静,无极返虚,凝聚雷念。

    下一刻眼睛睁开,无极生太极,阴阳交感生雷法,目光闪过一缕雷光,催动斩凡法剑,对着空中一挥剑,指向莲花寺。

    虚空之中的雷电共鸣,阴阳气场碰撞,风裂聚变,雷光一闪,莲花寺的上空传来“咔嚓”一声巨响,雷电一刹划过,天雷之威强横无比,撕裂莲花金光,法阵破碎,劈在寺庙的正房屋顶。

    “碰”的一声炸开,屋顶崩塌出一个洞,瓦片碎落,房梁起火。

    正堂上的众人皆是吓得一跳,连忙躲避崩塌,红莲法尊也是吓了一惊,起身一跃就从蒲团上躲开了,众人一团乱,无不面面相视,惊慌失色,念经的声音也停了。

    天雷之威,莫说是凡人,就连仙人也要畏惧。

    同时,外面的教众弟子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劈吓了一跳,所有人都是一脸愣然的看向莲花寺,心想怎么被雷劈了?

    在古人的观念里,天打雷劈,这是罪大恶极,遭到老天爷的报应,被雷劈的,必然是伤天害理。

    一时间,教众弟子们的朝拜也停了,愿力中断,金光莲花也随之消散。

    红莲尊者见到这一幕,也是脸色惊变,暗道大事不妙,对方这是修成雷法,引动天雷之力,仙家第一法门,万法之首,这可不是一般所能抵挡。

    这时,红莲尊者眉心的莲花印一闪,两眼失神,目光涣散没有焦点,面部表情发呆,随即眼睛一变,目光凝聚有了焦点,已经被劫莲法尊的念头附体夺舍,大声喝道:

    “莲花太子菩萨即将得证大位,天命所归证大宝,此刻上天降下天雷,正在渡劫,立刻告知教众,不必惊慌,继续念经,为莲花太子菩萨护法,度过天劫,众人皆可论功受封,位列仙班神位。”

    听到这话,众人根本不知道,这说话的就是莲花太子,不过得到了这话的旨意,众人立刻安心了,赶紧都坐下,继续念经。

    其中几个专门负责传话的弟子,立刻把这话传出去,高声宣扬,这是太子菩萨在渡劫,让大家不必惊慌,齐心协力,一起为太子菩萨护法保驾,得证大宝之后,论功受封仙班神位。

    这话一传开,外面的虔诚弟子们,早已被洗脑入魔了,无不欢天喜地,原来是太子菩萨在渡劫,只要他们拜得越诚心,太子菩萨就能见到,就能成神仙了。

    众人赶紧叩拜,拜得更拼命了,跟着寺庙里的金文声一起齐声大念:“淤泥源自混沌启,莲花一现法力举,星宿下凡应太子,天命所归证大宝……”

    一时间,更加庞大的愿力汇聚,金光刚加强烈,再次结成一朵莲花盛开。

    不得不说,劫莲法尊不愧是个老邪派,这妖言惑众的功夫,可谓是厉害至极,几句话就稳住了局面。

    劫莲法尊看了一眼夜空,眼神也有几分慎重:“对方竟然修成雷法,并且雷法的道行极高,已经能引动天雷,莫非是司天监的人?”

    司天监的掌权人,人称大司天,名曰古素风,乃是出自玉清神霄派,三大方仙正宗之一,虽然神霄派的传人很少,但修习五雷正法,道行厉害至极,以辅佐朝廷监管天下自居。

    “若是司天监来人了,这就麻烦了,不过今晚就得斗上一斗,让司天监明白,本尊也不是好惹的。”

    劫莲法尊的眼神,闪过一丝狠决,低念咒语,手捏印法,施展玄妙法术,一缕缕无形的丝线,顺着愿力的来源,与本体的魂魄元神联系。

    莲花寺的所有弟子,包括外面的虔诚弟子,只要彻底接纳了莲花太子,毫无抵抗,直接被系在一起。

    而在联系建立的一瞬间,他们感觉身临其境,融合在庞大的愿力之中,仿佛自己得到了无穷法力,无不欣喜若狂,虔诚的叩拜念经,太子菩萨果然见到了他们的虔诚,

    但他们不知道,这法术一成,他们的魂魄皆被绑在一起,彻底成了贡献念头的炉鼎,莲花阵法的金光大盛,莲花凝实成了一个透明的虚影,虚空扭曲,阴阳气场巩固,形成一层透明的阻隔。

    城外的高地,张闲看着这一幕,见莲花再起,威势更强,他也施雷法。

    心神入静,无极返虚,凝聚雷法念头,催动法剑。

    “敕!”

    他一声轻喝,法剑对空一指,虚空共鸣,阴阳交感生雷,“轰隆”一声天雷降下,雷光照亮大地,电弧撕裂夜空,一刹劈在莲花上。

    “轰隆!”

    虚空一阵震荡,莲花的虚空扭曲阻隔,剧烈晃荡,激起一圈波纹荡开,所有被连在一起的人,皆是感觉脑子里一震,犹如被雷霆劈中,头昏脑胀,头痛欲裂,当即就有很多虔诚弟子遭殃,哀嚎一声昏死了过去,甚至有些体弱的,直接被震得魂飞魄散了。

    张闲见状,还想继续再引天雷,却只得停手,这劫莲法尊好生歹毒,竟然拿这些普通人入阵,他若强行引雷,必然会殃及很多无辜。

    这些也是可怜人,被邪教祸害洗脑,他不忍牵连,而莲花教的人,躲在里面根本不出来,这是以不变应万变。

    “罢了,本想擒贼先擒王,除掉几个祸首,现在看来,只得闯入莲花寺。”

    张闲当机立断,呼喊了一声:“云瑶姑娘,计划有变。”

    武云瑶从地里遁出,略微几分的惊讶看了一眼张闲,没想到张闲还会雷法,虽然是依靠法器,但这道行也是非同寻常。

    不过这情况,没按预期发展,要闯入莲花教的总坛,她是武修为主,还有宝甲护身,自然是无所畏惧,倒是有些担心张闲,说道:“天宗阁下,总坛里人多势众,你修习道法,只怕不适合身陷重围。”

    “这……”

    张闲迟疑了一下,他斗法不怕,但他练武这么久,却从没跟人比武交手,若是对上一两人,他自信不怕,但若是身陷重围,面对多人围攻,确实还有些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