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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5章毒蛇露头计将安出

    林安县县城。方家大院、日军司令部。前院客厅。

    刘光雄看完中川荣一的行动方案后,脸色突变、面如灰土,他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浑身颤抖着失口惊呼。与此同时,刘光雄也马上意识到了自己本能暴露出来的忘形失态与慌乱恐惧,他故作镇定晃晃悠悠地又坐了下来。看着手里的行动方案虚伪应承道:

    “好,好啊。太君,这个行动方案太好啦。为了林安县的经济更快更大的发展、为了大东亚共荣共存的宏伟事业理应如此。”

    “刘县长,看来我们是想到一起去了,很好。那就请你亲自出马带队前往玉峰山山区展开全面深入详细地实地考察,然后写出详尽的考察报告给我,争取尽快投入施工建设。”

    “嗯,太好了!太君,这是一个宏伟的计划、宏大的建设。我作为一县之长责无旁贷,坚决执行!”刘光雄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地说道。但是,他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刘光雄低着头假装细看行动方案,其实他脑筋、心机立刻开动,高速转动起来:哼!让我亲自带队去玉峰山实地考察,必须要经过八路军补充团严密驻防的营地,我侥幸活命地逃了出来再回去?八路军找我正发愁找不着呢,你这不是让我主动上门去送死吗?这招可真够阴损狠毒的。我刘光雄的大名早就上了共产党八路军、国民党军统的锄奸榜了,恐怕还要排在第一名,我就是有九条命也得死第十回啊,这种事情是万万去不得的。我当这个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的县长,只是为了依靠你们日本人的庇护升官发财、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再多娶几个年轻漂亮的老婆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我才不想听、更不想管什么共存共荣的屁事儿呢。我华夏五千年泱泱古国地大物博,就凭你们小日本子倭奴还想跟我们共存共荣?呸!痴心妄想,真是鬼子说鬼话,傻子都不会相信。可是,真不去还不能说不去,违抗日本人的命令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我找什么理由才能合情合理的搪塞推托掉呢?唉!日本小鬼子给的这碗饭真不是那么好吃的。

    “刘县长,我的行动方案有什么不妥、不完善吗?”

    “没有没有。太君,你拟定的行动方案非常之好、非常之完善,切实可行、行之有效。我本该勇担如此重任,亲自带队前去考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恐怕我脱不开身啊。”

    “嗯?刘县长,你要推托拒绝吗?”

    “不是,绝对不是。太君,你是知道的,目前县政府各方面的工作已经全部铺开,正在有条不紊的快速向前推进。但是,政府工作千头万绪、百端待举,又纷繁杂陈、错综相连。我离开县城不在了,政府所属各部门之间的工作协调衔接、各部门上下级之间的工作呈递交接可能会出现混乱、停滞,甚至是错漏讹脱,以致造成不应有、不必要的损失,从而影响了共存共荣事业的进展。我想,这是太君最不想看到的。”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刘县长,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太君,你看这么着行不行啊?我选派一位懂得经济又精明强干的副县长带队前往玉峰山实地考察,我仍然坐镇县政府领导全面工作。这样安排可获事半功倍之效。太君以为然否?”

    “然也,很好。刘县长,就按你说的安排执行吧,尽快组建好考察队伍,两天后出发。”

    “太君,要不要派出皇军或者侦缉队一路跟随保护啊?也好保证考察队员们的人身安全和考察的顺利完成。”

    “大可不必。这样做过于招摇张扬,反而会引起八路军的猜疑和阻挠。考察队不带一枪一弹,只带足食物。就以县政府进山选购木材为民众修房盖房的名义进山考察,为期十天。如果八路军体察民意、体恤民情,也许不但不阻止反对,还可能会主动自愿的配合考察队。刘县长,你以为然否?”

    “然也、然也。太君高明、实在高明,妙哉妙也。就按太君之训导执行。”

    “刘县长,我会派一位大日本帝国政府的资深经济顾问加入考察队一同前往,他是中国通,汉语比我说得还要标准流利,任何人听不出瑕疵。但是,他的真实身份必须严格保密。”

    “我懂,完全有必要。太君放心,这件事必为绝密,你知我知,法不传六耳,绝无第三人知晓。”

    “好,很好。看得出来刘县长对皇军一片赤诚啊。”

    “谢谢太君夸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刘光雄效忠大日本帝国和皇军、效力共存共荣大业之诚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报告!”高木弘智走进客厅立正敬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刘光雄欲言又止。

    看到高木弘智手拿文件夹进来后却不说话,心知肚明的刘光雄站起身来,向中川荣一鞠躬敬礼告辞而去。

    中川荣一看着刘光雄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嘲讽地说道:

    “哼,胆小如鼠的老滑头。高木君,有什么事情吗?”

    “嗨。联队长,军情急报。”

    “说,详细地说。”

    “嗨。”高木弘智打开文件夹朗声说道:“联队长,林安镇我皇军部队派出三个小队分别从东北、正东、东南三个方向同时向水河村发起平行攻击,猛烈炮击后我军攻击前进,遭到了八路军短时零星的炮火拦截,随后两军相隔三四百米的距离激烈对射,双方都没有发起冲锋。一个小时后,我军试探进攻达到战术目的后主动撤出战斗、撤离战场。”

    “嗯,很好。高木君,这次的试探进攻结果如何?”

    “八路军防御阵地坚实稳固,火力配置周密合理,只是弹药略显不足。八路军似乎事先预知到我皇军会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他们反应迅速、指挥若定、沉着应战,并没有按照我军战前的战术想定发起反冲锋。所以,我军完全达到了试探、消耗对方的战术目的,而且无一伤亡。”

    “嗯,很好。”中川荣一满意地点点头。

    “但是,在我军三个小队分别撤离战场的时候,却同时遭到了迫击炮、掷弹筒的突然袭击,随后是自动火器百米之内近距离地密集射击。我军毫无防备、猝不及防,未及还手便死伤惨重。等到我军反应过来,准备集结兵力、组织发动反击时,却又遭到密集手榴弹毁灭性的打击。对手却像是突然人间蒸发,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经此一战,我军三个小队建制残缺,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少数幸存的士兵撤回了林安镇。”

    “八嘎!这是什么队伍竟敢在白天偷袭我皇军?番号是什么?兵力有多少?”中川荣一愤然站起,大声怒问。

    “报告联队长,番号不知、兵力不详。”

    “查!给我查!必须尽快查清楚!”

    第226章敌情我情尚不明晰

    中川荣一按照他设定的先劝说后打击、先经济后军事、先城里后城外、文化跟进、打压与擢升并举的计划,分别向侦缉队队长钱万林、林安县伪县长刘光雄下达了绝密的任务。这预示着扭转战局挽回颓势、支援太平洋与东南亚战场的日本倭国政府、日军最高统帅部谋划已久最高战略性庞大繁杂绝密的富士山计划正式启动实施。然而,中川荣一实施的第一步意在试探、消耗水河村八路军补充团的多点进攻却遭到意想不到的惨败,战术目的完全没有达到。更让他感到疑惑不解的是居然不知道从日军背后发起突袭的部队番号与兵力,心里不由得惊惧、焦虑起来。虽然严令部下调查,却又不知应该从哪里查起。

    八路军补充团全体指战员及上级的首长们毫不知晓日军富士山计划的具体内容。在林安县全部侵华日军的部队中只有中川荣一一人知道。

    林安县自从中川荣一上任以来,表面上施行了一系列怀柔安抚策略,使得林安县县城出现了一片表面看上去繁荣兴旺景象。

    林安县县城。林安大街。

    方路青稳坐密闭的人力车中用暗藏其中的电台在人流如梭、喧嚷纷繁的街上快速发出工作汇报与请示的短语电报,三分钟后关上电台收起耳机、撩开挡在身前的布帘后轻轻地跺了两下脚,带着草帽、上身穿着人力车夫编号坎肩负责警戒保护的同伴弯腰抓起车把向城东国立模范中学大步走去。不多时,日军特高课的电台信号侦测车在一前一后两辆三轮摩托车的护卫下从方路青身边驶过,大街上的众多行人纷纷惊慌避让。

    刚才,方路青在安平书店严令下属伙伴们停止一切活动,尽量减少外出,等待她下一步的指令。现在,方路青要去学校,看望同事田媛秀和她四岁的女儿妞妞,送些钱接济她们母女。

    林安县冀边地区。水河村村公所。八路军补充团团部院内。

    政委、参谋长、黄忠德、吴参谋、警卫员们、通讯员们等众人围着步枪、机枪、掷弹筒、迫击炮、弹药箱等一大堆战利品高兴地议论着、爱不释手地摆弄着。

    于根山、韩大刚两人躲在团部作战室里站在地图前。

    “哎?大刚,你再给我详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于根山看了看作战地图,半转身看着韩大刚疑惑不解地问道。

    “团长,我军三个连分别在三个地点与日军同时作战,相互炮击、对射,敌我双方都没有主动发起冲锋拼刺刀。对峙了一个小时左右,日军停止攻击,主动撤离战场。当时,我正琢磨这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日军料想不到地遭到来自后方突然地猛烈攻击。我听得出来,阻击部队使用了迫击炮、掷弹筒、机关枪和自动武器,好像是德式冲锋枪,我没听到步枪射击的声音,密集射击了一会儿后又是一阵密集手榴弹的爆炸声,然后战斗突然停止,阻击部队彻底消失,前后大概十多分钟。从武器使用上分析,这像是国民党军,从战术打法上分析,完全是我八路军和游击队的战术战法,充分利用有利地形,隐蔽快速抵近,掐准时间、看准时机对敌发起突然攻击,但又绝不纠缠,也无意全歼,给鬼子造成一些伤亡后就马上撤出战斗,脱离战场。”

    “嗯,打得聪明漂亮。大刚,那后来怎么样啦?”

    “枪声平息了一会儿以后,又响起来三八大盖的枪声,我知道这是日军准备发起反击了。我就下令三个连同时包抄出击,全歼这三个小队的鬼子。嘿?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却没看见一个活着的,全是鬼子的尸体。我大估摸地算了一下,鬼子死了差不多得有三分之二。战士们打扫战场,拉回来一大堆战利品。但是,有一件事儿很奇怪,三位连长都向我汇报,在三个地方都发现了鬼子通讯兵的尸体,可是却没有找到电台。”

    “这不奇怪。可能是没死的鬼子带回去了。大刚,你简单分析一下三路鬼子同时平行进攻和哪儿来的阻击部队这两件事情。”

    “是。鬼子的三点进攻带有明显的战术目的,意在试探我军的应战反应、防御体系、火力配置、现在的战斗力和弹药储备。显然这是在为以后战略性的大战做准备。哪儿来的阻击部队呢?这可不好说了,我瞎琢磨哈,可能是我师父六哥方济仁事先秘密部署在战场附近几个村子里的眼子、钉子、暗桩子干的。”

    “等等、等等。韩副团长、韩大刚同志,你说的眼子、钉子、暗桩子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你先给我解释清楚喽”

    “是,团长。眼子、钉子、暗桩子是民间的说法,更是江湖人的一种常用语和做法。眼子是在特定某一区域不固定的游动观察哨,钉子是发现了可疑人物或事情后秘密跟踪监视,探察最终结果。眼子和钉子有点儿像我八路军在敌占区的便衣侦察员。暗桩子是在敌方区域内设立的秘密据点,负责搜集传递情报、转送自己人和运送物资、隐蔽掩护三五人的作战人员,类似于我军的地下秘密情报交通站。参加八路军之前,我跟方济仁都干过眼子、钉子、暗桩子这些事情。团长,我这么解释你就都明白了吧?”

    “嗯,我明白了。大刚,照你这么一说,在这三个地方从鬼子背后发起突然攻击的部队是方济仁组织的啦?这可能吗?他怎么会知道林安镇的鬼子什么时候出动啊?还分成了三路人马。阻击部队为什么不配合我军全歼这三路鬼子呢?既然是一起打鬼子,为什么要躲躲闪闪的不跟我军打个照面儿啊?这些事儿你能解释解释吗?”

    “哎哟喂,团长,这还用解释什么呀?行吧,那我就再掰开揉碎地跟你嘚啵嘚啵,我一件事儿一件事儿地说吧。一,在背后攻击鬼子的极有可能是方济仁组织发起的。团长你想想,在整个冀西地区除了他还能有谁啊?肯定不是国民党军,也不会是我党我军领导下的县大队、区小队、游击队,他们连步枪都配备不齐,更别说有自动武器了。而且,现在他们还都在修整。二,方家振威武馆的徒弟们遍布冀西以及华北地区,很多人都是方济仁教出来的徒弟,他们都是方家的眼子、钉子、暗桩子,冀西地区一有大事小情,他们就会在第一时间主动向方家通报,现在抗日打鬼子就更不例外了。方济仁部署在几个村子了的暗桩子一旦发现了敌情,会立刻飞鸽传书互通情报,然后一起出动。别说三路了,就是出来十路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三,没有全歼鬼子确实很遗憾,他们一定是有自己的战术设想和顾虑。方济仁部署在几个村子里的暗桩子可能就只是一个班的兵力,全歼鬼子略显力量不足,更要顾忌林安县县城里的鬼子快速出动抄后路。我琢磨方济仁的战术策略可能就是秘密暗伏在鬼子的近前,不暴露、不跟鬼子打照面儿。一旦抓住机会,就出其不意地发动突袭、偷袭,快攻狠打,快打快走,以有效打击、毙命鬼子而保护自己的有生力量为原则。四,可以暗中配合我补充团联合作战,但是绝不打照面儿,这是因为补充团里还有潜伏特务没有挖出来呢。哎哟,团长,我终于说完了。”

    “哎哟,你说了这一大通还挺绕脖子的。不过,我全都听明白啦。方济仁这么做得对、做得好啊。他这么做既缓解了我补充团的压力,还又暗中牵制了鬼子,狡猾的鬼子还摸不清头脑。哎?大刚,刚才政委、参谋长他们都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些事呢?”

    “不能说。团长,以后只要涉及到方济仁,不管是什么事情就只能咱俩单独私下里说,还要保密不外传。明白吗?”

    “哦,对对对,我明白,听你的,以后就这么办。”

    政委、参谋长、黄忠德、吴参谋等人鱼贯地走进作战室。

    “团长,哪儿有你这么当首长领导的?跟你要几根儿烟抽都不给,太抠门儿小气了吧?”韩大刚瞪着眼睛急赤白脸地埋怨着。

    “凭什么你一要我就得给你啊?我这都快断顿儿啦。不给,就是不给,一根儿都不给,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心领神会的于根山撇着嘴态度强硬、语气坚决地拒绝道。

    第227章旁敲侧击试探虚实

    林安县县城。方家大院。北院望月楼一楼客厅。

    方达先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主座长沙发上,方济仁坐在左侧的单人沙发上。方济仁向父亲讲述着方路生的事情。

    管家德禄脚步匆匆地走进客厅,走到方达先的身旁禀报:

    “老爷,狗剩方路生来啦,还带来俩人。他说一个是他媳妇,另一个是他老丈人。正在北门门房里候着呢,让他们进来吗?”

    “嗯,让他们到这儿来吧。德禄,鲜花怒放和八碟八碗都准备着,等我话儿再动。去吧。”方达先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

    “明白了。老爷。”德禄转身离去。

    “爸爸,您想要怎么惩治狗剩啊?”方济仁忐忑不安的问道。

    “你别管,等着瞧吧。哼,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别介、别介呀。爸爸,当着狗剩的媳妇、岳父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好歹他还是咱方家的子孙啊。”方济仁求情地劝说着。

    “哼,给他留面子?他给我、给方家留面子了吗?他还算是方家的子孙吗?怎么着?小六子,你舍不得呀?那你替他受罚。”

    “别,可别介。我才不替他受罚呢,您还是惩治狗剩吧。”

    穿着浅灰色夏天细布裤卦的方路生拉着春兰的手诚惶诚恐地走进客厅,严伯跟在后面,德禄也跟着走了进来。

    方路生拉着春兰一起跪在地毯上。方路生看着方达先说道:

    “不孝孙子前来叩拜爷爷,孙子、孙媳妇给您请好、万福金安。”说完,方路生、春兰双手伏地三磕头。

    “狗剩,你给我领回来个什么玩意儿啊?”方达先目光阴森地看着方路生和春兰,语气冰冷不屑地问道。

    “啊?哦。爷爷,这是我媳妇春兰,这位是春兰她爹我岳父。”

    “哦。他是你岳父,那就是贵客呀。德禄,看座。”

    德禄搬过来一把椅子请严伯坐下。

    “哟嗬?狗剩,你还敢结婚娶媳妇哈?胆子不小啊。”

    “爷爷,咱方家家族我们家这一房就剩下我一个男丁了,我得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啊,不结婚怎么能行呢?”

    “哦,你还懂得人伦事理啊。那方家的祖训家规你就都忘了吗?嗯?”

    “没忘,不能忘,我更不敢忘啊。爷爷,我跟春兰是扯了政府结婚文书的,我们俩是正式拜堂成亲的......”

    “放屁!混账东西!狗剩,你在哪儿拜堂的?给谁拜堂啦?”

    “这?爷爷,我、我......”

    “狗剩,既然你还知道方家的祖训家规,那你就应该知道,结婚不拜方家列祖列宗你扯什么文书都没用、都不算数,没通过方家长辈的许可,以后你们生出孩子来没*儿。”

    方济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但是他又立刻捂上紧嘴。站在一边的德禄听了也偷偷地笑了。

    “啊?是不是啊?爷爷,那您说怎么办吧,我全都听您的。”

    严伯站起来诚惶诚恐、恭恭敬敬地说道:

    “方老爷,求求您饶了这两个可怜苦命的孩子吧,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们计较,没拜列祖列宗这事儿怪我、都怪我......”

    “你坐下,现在还轮不上你说话。德禄,麻利儿地把他嘴给我堵上。”方达先撇了一眼严伯毫无客气地说道。

    “是喽,老爷。我这就堵他的嘴。”德禄抬脚快步走出客厅。

    “狗剩,你个混账东西、小兔崽子,竟敢做出忤逆不孝的事情啊?嗯?你狗胆子是越来越多了。”

    看着、听着方达先怒气冲冲地训斥方路生,严伯吓得脑门流汗。虽然他听方路生说过方达先家法严苛、不留情面,但是严伯没想到方达先当着他的面还这么凶悍。

    德禄端着一盘黑紫的葡萄走进客厅,走到严伯的面前放在他的手里,冲着严伯挤挤眼小声说道:

    “吃吧,解解渴。玫瑰香葡萄又甜又水。兄弟,你放心,什么事儿都没有,老爷逗着玩儿呢,你就踏实地看热闹吧。”

    严伯先端着盘子是一愣,明白过来后松了一口气。

    “狗剩,你是吃方家的饭长大的,我和你奶奶从来没亏待过你吧?可你是怎么对我们的呢?这几年你给我们买过一根儿葱一头蒜吗?逢年过节你回来给我们拜过年吗?你就这么报答我们对你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吗?”

    方路生难堪羞愧至极,全身冒汗,双膝跪走到方达先身旁说:

    “爷爷,我的命是您给的,是您和奶奶把我养活大的,我的武功是爷爷和六叔教的,可是我不知孝敬报恩。爷爷,我有罪。”

    方达先拿起放在身边的手杖,仓啷啷地一声拔出暗藏在手杖里明晃晃锋利无比的短剑放在方路生的肩膀上,威严地问道:

    “说!应该按照方家祖训家规的哪一条惩治你?”

    “不要,爷爷,您先别惩治我行吗?等一等,等春兰怀上了我的孩崽子、有了咱们方家的骨血,您再怎么惩治我都行,孙子认打认罚,绝无怨言。”方路生哭丧着脸哀求道。

    “嗯?你还想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呐?哼!现在我就把你腿裆里那四两瘦肉割下来喂狗。方家不缺你这样的孽种。”

    方路生一听吓坏了,双手本能紧紧地捂住裤裆。

    春兰惶恐慌乱地爬到方达先面前,流着眼泪带着哭腔求饶:

    “爷爷,求求您饶了俺们吧?俺们一定改过、俺们往后再也不敢犯错了,保证遵守方家祖训家规。爷爷,您就饶过俺跟俺哥这一次吧。往后春兰给爷爷、给方家当牛做马补回罪过行吗?”

    方达先收起短剑,狠狠地瞪了一眼方路生,又慈祥怜惜地看了一眼泪流满面、样貌俊俏的春兰。语气稍稍缓和地说道:

    “狗剩,扶着你媳妇跪到前边去。”

    方路生拉起春兰回到客厅中间又跪在了地毯上,心惊胆战的等着方达先发落。

    “狗剩,我问你,春兰真的是你媳妇吗?是不是你抢来、骗来、糊弄来想要随便玩儿玩儿的呀?”

    “不是不是。爷爷,绝对不是啊。春兰是我真心实意娶来的媳妇,不是我抢来、骗来的,我是要跟春兰过一辈子的。”

    “是吗?我听你这话说得怎么跟放屁似的?狗剩,我听说你身边睡着十几个女人呢,有这回事儿吗?你给我说实话。”

    “是、是。爷爷,这几年我身边是先后有过十几个女人,可都不是我明媒正娶的,我、我是怕我随时会嘎嘣儿没命死屁了,就想多找几个女人赶紧地给我生个一儿半女的,我也就有后了。可是、可是,这些女人在山上有的病死了、有的饿死了,还有几个被小日本鬼子杀死了。爷爷,现在还有两个女人被鬼子关押在县城医院里呢。唉!我想去救她们出来都没法子呀。”

    “哼,你个没出息的混小子,找这么多的女人你就不怕闪着筋骨、断了腰腿吗?春兰,你怎么敢嫁给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男人呢?今天我跟你做主,离开他,我再给你找个好人家。”

    “不!爷爷,俺已经嫁给俺哥了就不会离开他,往后俺们俩再穷再苦再难俺都愿意跟着俺哥,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春兰啊,你可要想好了,不能一时意气用事。狗剩已经睡过十几个女人了,你不嫌弃他吗?”

    “爷爷,俺不嫌弃他。俺哥以前的这些事儿俺都知道的,那十几个女人跟俺一样,也都是没爹没娘、死里逃生苦命的女人。”

    “嗯,好。春兰啊,有骨气、有血性。狗剩,你那猪耳朵都听到了、听清楚了吧,以后你还再找、再睡别的女人吗?”

    “不啦不啦。爷爷,孙子向您保证以后再也不找别的女人啦,只要我不死,我就跟春兰过一辈子啦。”

    “放屁!混账东西!忤逆混蛋!”方达先瞪着方路生怒声呵斥。

    第228章喝斥怒骂无形慈爱

    林安县县城。方家大院。北院望月楼一楼客厅。

    方路生带着媳妇春兰和岳父严伯回到方家大院,回到他从四岁多到十七岁生活了十三年后因愤而杀人救出妹妹不得不私自偷跑离开的方家大院,回到他从四岁多起彻底摆脱死亡与饥饿威胁此后衣食无忧、念书学武的方家大院,回到对他恩重如山、恩同再造的方家大院,回到让方达先夫妇为他担惊受怕、牵挂惦念了十几年的方家大院。

    方路生离开方家大院十几年中的前五六年曾经在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当口偷偷秘密地回来过几次,得到奶奶郭淑婷、六叔方济仁、管家德禄的暗中保护与资助,并且留宿疗伤治病、恢复元气,从而躲过了江湖追杀、官府通缉、仇家报复、军阀捉拿,多少次死里逃生、九死一生的活了下来。郭淑婷、方济仁、德禄更是曾多次劝他金盆洗手、远离江湖,但是方路生心有牵挂、身负命案已无法抽身、无回头之路。他又怕因为自己多年的所作所为给方家带来灾祸,所以不得不离开方家,带着一众弟兄行走江湖、驰骋绿林、打打杀杀、居无定所。方路生给自己和手下穷苦出身的弟兄们定下了丢命也不能违反的铁规矩,抢劫、偷盗、诈骗、杀戮的对手必须是欺压百姓、逼人致死、恶贯满盈、民愤极大的恶霸凶徒,欺行霸市、强取豪夺的无良奸商,犯奸作科、为非作歹的黑心官吏,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的军阀兵痞。凡是与方家有着平等交谊或生意往来的人家绝对不能去触碰冒犯,凡是与方家结怨结仇且不愿和解罢手的仇家则暗下杀手绝不放过。渐渐地方路生在冀西地区打杀出了名头,却也招来不少嫉恨与追杀,以致前不久被日军残忍地绞杀毁寨。

    自从几年前在玉峰山的深山老林里建起了飞云寨后,方路生这才算是有了属于自己安身立命、休养生息的巢窝,他开始招兵买马、收养贫穷苦难走投无路的子弟或家破人亡无亲无故的孤儿,准备大干一场,向方家报恩报德。方路生始终没有忘记方达先夫妇的救命之恩、养育之德与多少次解危济困之义,他想报恩孝敬却又没有这个能力。

    其实,多年多次暗中资助、保护方路生的很多事情,方达先都心知肚明,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罢了,毕竟他与方路生的爷爷是叔伯兄弟,方路生的父亲为救护自己而悲壮惨烈殒命。所以,即使方路生招惹来天大的灾祸,他都不能不闻不问、坐视不管,只是他不便直接出面。方达先默许支持暗中资助、救护的这些事情,方路生的心里也是非常清楚的。

    今天,当方路生走进北院这座他再熟悉不过的院落时,顿时百感交集、感慨万千,心里是满满的感恩和深深的愧疚。但是,他知道,爷爷方达先的打骂惩罚今天那是绝对躲不过去的,只要不被打死打残,他都认、都受而绝无怨言。

    听了儿子方济仁地叙述,方达先大概了解了侄孙子方路生最近这几年来情况,既心疼又生气,更多的是惋惜。他要当着春兰和严伯的面旁敲侧击或者直接诘问,试探辩明方路生的人品秉性有什么改变?改变了多少?当方路生再次表明只要自己不死就会跟春兰过一辈子的时候,方达先却大声叱骂起来。

    方路生惊骇不已、疑惑不解,他心惊胆战地看着方达先说道:

    “爷爷,我说的是、是心里话、实话。我、我说错了吗?”

    “错了!大错特错!狗剩啊,你怎么人事不知、狗屁不懂呐?我算是白养活你一场了,早知道你现在是这种混蛋样子,真应该在你几岁的时候就掐死你。”

    “爷爷,我错了您就骂我、打我,千万别生气啊。我怎么错了请您教训我,我一定改。”

    “狗剩啊,当着这么明事理知大义的好媳妇,你怎么能张口闭口地说死呢?你是春兰的男人,以后你的肩上就多了一份担当和责任,你得好好地活着,你们俩得白头到老,你不能死在我的头里。你个混蛋兔崽子,懂了吗?!”

    “懂了懂了。爷爷,我懂了。我不死,以后我要好好地活着,孝敬爷爷和奶奶,孝敬我岳父,跟春兰好好地过一辈子。”

    “行了行了,你现在跟我这么说有个屁用啊?你得真的说到做到,我们大家可都看着呢。”

    “哎。爷爷,您看着吧,我一定说到做到。”

    “狗剩,听说这些年你带着你手下那帮弟兄们杀了不少日本兵,有这事儿吗?江湖传言吧?”

    “有啊,绝对有这事儿,不是江湖传言。爷爷,从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开始到现在,这些年间我亲手宰杀的日本畜生小鬼子得有百八十人了,只多不少。要再算上我手下弟兄们杀的小鬼子,那得有几百人了。以后我还要多杀小鬼子,直到杀光杀绝了他们,否则绝不收手罢兵。”

    “日本鬼子狡猾残忍没人性可不是好惹的,狗剩,你不怕吗?跟他们真刀真枪地对着干,可能会没命的。”

    “不怕,死了也不怕,怕也没用。爷爷,小鬼子杀了我们那么多的中国人,很多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老百姓啊,小鬼子太没人性了,连畜生都不如。不反抗报仇就没有活路。”

    “狗剩,我听你六叔说,你的飞云寨让鬼子全都给毁啦?”

    “是。爷爷,全都给毁啦,男男女女死了七八十人,活着的就只剩下四十多人了。要不是六叔及时赶到战场出手救援,我和十几个弟兄可能已经就都死球子啦。唉!”

    “还好,算你混小子命大,你要是还没孝敬我就死了,我和你奶奶就白养活你了,那才怨呢。”

    “是是是。孙子在没报答爷爷、奶奶之不能死、不敢死。”

    “春兰,别在那儿跪着啦。过来,到爷爷这儿来。”

    春兰站起身来,战战兢兢地走到方达先的身边。

    “坐下,坐在爷爷边儿上,让你男人接着跪着。”

    “谢谢爷爷。”春兰乖顺地坐在方达先的身边怯声怯气地说。

    “狗剩,你那飞云寨以后不打算再重建啦?”

    “不再建了。建好了备不住又得招来小鬼子打我、灭我。”

    “听说你在县城东边火车站附近给自己搭了个狗窝是吗?”

    “是。爷爷,我觉得我也老大不小的了,也应该有个自己的窝儿啦,还有手下一帮弟兄们,总得有个落脚喘气的地方吧。”

    “嗯,是应该啊。这么说你发财挣大钱了、翅膀子硬了哈?要另立门户、自立单过,你真有出息啊。你怎么不想着回家来孝敬我一块八毛的?哪怕给我和你奶奶买块儿糖、买根儿葱也行啊,让我们也沾沾你的财气、喜气嘛。”

    方路生被方达先说得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尴尬地说道:

    “爷爷,孙子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地孝敬您和奶奶......”

    “放屁!混账东西!忤逆混蛋!”方达先又大声叱骂起来。

    第229章家法处罚八碟八碗

    林安县县城。方家大院。北院望月楼一楼客厅。

    通过旁敲侧击地打听与直截了当地诘问,方达先基本了解了方路生的人品秉性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本质还算是好的,这让他较为满意和放心。但是,当方路生表示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孝敬方达先夫妇时,却又招致方达先地叱骂,这让方路生很不理解。坐在一边的严伯和坐在方达先身边的春兰更是不理解。

    “爷爷,我说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孝敬您和奶奶、报恩报德不对吗?我、我真是这么想的,也要说到做到的。”

    “狗剩啊,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只是说得不是时候,现在说了也是等白说,还不如不说。我用你孝敬报答吗?就凭你?你能孝敬报答我什么?我是你爷爷,我不求你回报什么,只愿你活得好、过得好。现在你不要说什么,要小心谨慎地去做你的事情,保住性命、保护好春兰和你岳父。你个混蛋兔崽子,懂了吗?!”

    “懂了懂了。爷爷,以后孙子全都按您说的去做。”

    “嗯,这差不多。狗剩,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和打算啊?”

    “有。以后我就跟着我六叔干啦,他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嗯?跟你六叔干?他可能是共产党八路军啊。这要是让小鬼子、侦缉队知道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你还敢跟着他干吗?”

    “敢!我先保住自己的脑袋,再割下小鬼子、侦缉队的脑袋。我才不管六叔是不是共产党八路军呢,六叔是我的亲人、恩人,更是我师父,他走哪儿去我就跟到哪儿去,他是什么我也就是什么。爷爷,共产党八路军我见过,他们是穷人的军队,杀鬼子汉奸,保护老百姓,特仁义特亲切,我从来没有冒犯过共产党八路军,以前还悄悄秘密地帮过他们几次呢。”

    “哦,你是这么想、这么做的。狗剩啊,你没想过去投国民党和国军吗?那可是能升官发财的。”

    “没想过,从来没想过,我绝对不去投国军。爷爷,国民党和国军里头好人不多,能像我二爷爷那样抗日捐躯的英雄极少,可坏人就太多了。还有很多人投靠了日本鬼子呢,他们太不是东西啦,欺负祸害起咱们老百姓来,有时候比小鬼子还阴损狠毒啊。这些人我是见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

    “哦,你这么想啊,随你吧。狗剩,现在你的功夫怎么样啊?”

    “爷爷,您跟我三爷爷还有六叔教过的功夫我一点儿都没忘,那可不能忘、不敢忘啊,那是咱们方家几百年传下来的武学功夫,更是现在抗战时期活命立身的本钱啊。这么多年来无冬历夏、刮风雨雪我和我的弟兄们每天早晚必练两回,也练射击、投弹。不练好本事怎么去杀小鬼子、杀汉奸呐?”

    “嗯,说得好,这才是我孙子。狗剩啊,什么时候功夫都不能丢啊。你床上功夫怎么样啊?”

    “啊?爷爷,这?这怎么说呢?”方路生面露难色,看着春兰尴尬得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不该回答、如何回答。

    春兰羞得满脸通红,双手紧紧地捂住脸。站在一边的德禄掩口偷笑。方济仁低下头闭着嘴无声窃笑。

    “嗐,瞧我这话问的?怎么能当着孙媳妇问这种事情呢?我这么说吧。狗剩啊,既然你跟春兰已经拜堂成亲了,那你们俩就紧溜儿地给我生重孙子,我可不嫌多啊。听见了吗?”

    “哎、哎。爷爷,听您的。我和春兰紧溜儿地忙活这事儿。”

    “不过,我要跟你说清楚。狗剩,你和春兰这门儿婚事不算数,我不认、也不敢认。必须再找个好日子在方家列祖列宗和长辈们的面前,按照婚嫁规矩再拜一次堂才行,春兰才算正式进我方家门认祖归宗,才能有正式名分入族谱。知道吗?”

    “哎。爷爷,全都按您说的办。别说再拜一次了,您就是让我和春兰再拜八次都行啊......”

    “放屁!混账东西!忤逆混蛋!再拜八次?狗剩,你想再娶八个老婆吗?你真是个欠揍的贱坯子!”

    “不是不是。爷爷,您别生气,是我没说清楚,我说的意思是,爷爷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

    “哼!这差不多。狗剩,这么多年你背着我干过了多少事儿?嗯?从来没有一点儿孝敬。你说吧,今儿个应该怎么处罚你?”

    “爷爷,孙子不孝不敬、犯了家规,任凭爷爷处置绝无怨言。”

    “那好吧,那就给你上家法。狗剩啊,鲜花怒放和八碟八碗你自己选一个吧。”

    “啊?!爷爷,又给我上鲜花怒放啊?”听到鲜花怒放的家法,方路生吓得魂飞魄散、汗流满面。十六岁那年他违反方家祖训家规,被上鲜花怒放家法打了个半死,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伤愈缓过来。从此他对鲜花怒放家法记忆深刻、余悸未消。

    “怎么啦?你害怕啦?上次的事情你都忘了吧,要不要我再提醒提醒你啊?”

    “爷爷,别说啊,这档子事儿可不能说啊。”

    “哦,你已经记不大清楚了,要让爷爷再帮你回忆回忆哈。好啊,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

    完了,全完了。爷爷非得当着春兰和他爹的面说出我干过的这件丢人现眼的丑事儿不可了。方路生垂头丧气的暗想。

    “狗剩,你十六岁那年,从我书房里偷走了十块大洋去逛窑子,窑姐儿你一个没见着倒被人骗光了钱,还跟看家护院的打了起来,鼻青脸肿的回家骗我说是自己摔的。如果不是方家的眼子告诉我,差点就被你蒙骗过去了。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是。爷爷,都过去十几年了您还记着呐?”

    “哼!狗剩,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再提起这件丢人现眼的烂事儿。我这是在警告你。现在你也算是有钱有势了,要是你还敢逛窑子、找暗门子,我就割下你腿裆里那四两瘦肉喂狗吃。”

    “不敢不敢。爷爷,孙子发誓绝不再干那种烂事儿啦。”

    “好吧,你说的话我可都记住了。狗剩,鲜花怒放、八碟八碗你赶紧的选一个吧。”

    方路生眨巴着眼睛琢磨开了:八碟八碗是什么家法呢?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应该是比鲜花怒放还要厉害得多的家法。唉!看来今天我这半条命是要搁在这儿啦。方路生恐惧地问道:

    “爷爷,您说的八碟八碗是什么家法呀?您能不能开恩饶我一次啊?爷爷,求求您了。六叔,快帮我求求情啊。”

    “我怎么帮你求情啊?你自己做的事儿就该自己受,活该!哼!重刑八碟八碗有你受的!”方济仁恶狠狠地说道。

    “狗剩,你想知道八碟八碗是什么家法吗?快跟我来吧,看见了你就都明白了。走!”方达先站起身来。

    春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拉着方达先的袖子苦苦哀求:

    “爷爷,好爷爷,春兰、孙媳妇求求您,您就饶了俺哥这一回吧。以后俺们俩全都听您的还不行吗?当牛做马孝敬您......”

    “不行!死罪可免活罪不饶。走吧!”说完,大步走出客厅。

    德禄走到方路生的身边,用力拉起全身绵软的方路生说道:

    “狗剩兄弟,你一大老爷们儿还怕八碟八碗吗?”

    “德叔,这八碟八碗是什么家法呀?我怎么没听说过呢?我、我今天能、挺得过去吗?”方路生胆战心惊地问道。

    “悬啊。我估摸今天你是挺不过去的。唉!你就受着吧。”

    方济仁走到春兰身旁,轻声地对跪着的春兰说道:

    “春兰,别跪着啦,起来吧,咱们一起过去,看看你男人今天怎么过这八碟八碗?快走吧,去晚啦又得加重处罚了。”

    德禄架着全身绵软哆嗦的方路生走出客厅,踉踉跄跄地走进北院东房南屋。春兰、严伯、方济仁也跟着走了进去。

    方路生磕磕绊绊地走进灯光明亮的南屋,当他睁大双眼看清楚后,瞬间双眼一闭晕倒在地上......

    第230章喜庆家宴危局迫近

    林安县县城。方家大院北院。东房南屋。

    全身绵软乏力、心神恐惧混乱、脑袋昏昏沉沉的方路生踉踉跄跄、磕磕绊绊地走进东房南屋,当他看到大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都是他爱吃的鸡鸭鱼肉、时鲜炒菜、酱肉、冷菜,看到坐在方达先身旁端庄优雅、慈祥和善的郭淑婷后,所有的往事顿时重现在眼前,所有的情感瞬间涌上心头。同时,惭愧懊悔、内疚自责像一只利爪紧紧地攫住了他的魂灵,刹那间他意识消失、大脑虚空、思维停顿、失语失明地晕倒在门口的地上。

    春兰见状惊骇不已,要过去搀扶丈夫,却被严伯一把紧紧地抓住。严伯知道此时此处有方家人在自己的女儿根本帮不上忙,也不用她帮忙,他还相信体壮如牛的女婿方路生不会有事儿。

    方济仁蹲在平躺在地上方路生的身边,抓起方路生的手腕把脉,又探了探他的鼻息。方济仁用力掐住方路生的人中穴吩咐道:

    “德禄,赶紧的,给我拿一块湿凉手巾、一杯凉白开水来。”

    方达先、郭淑婷夫妇悠然轻松地小声交谈着,置身事外、毫不理会门口出现的状况,他们好像预感到会这样的。

    方济仁用湿凉手巾轻轻地擦抹方路生的头脸、脖子。片刻后,方路生噢—地轻唤一声清醒回神,又喝下半杯方济仁递给他的凉白开,顿时觉得魂灵回附、神清气爽。

    方路生一骨碌站了起来,挺直身板儿眼神满含愧疚与自责,冲着郭淑婷恭恭敬敬虔诚地深鞠一躬,然后转头对春兰说道:

    “春兰,快过来,见过奶奶、跪拜奶奶。”

    方路生拉着春兰走到郭淑婷的身旁双双跪下,哽咽地说:

    “奶奶,不孝孙子和孙媳妇春兰给奶奶磕头请安、请罪。”说完,方路生、春兰四手伏地三叩九拜。

    “行啦行啦。狗剩,快滚起来吧,去水房洗洗你身上的酸臭汗,换身儿干净衣服再过来。快滚蛋去吧。”方达先绷着脸说道。

    “爷爷,您不是要用八碟八碗家法重罚我吗?什么时候开始呀?”方路生跪在地上双眼迷茫疑惑不解地问道。

    “啊,是要重罚你的。狗剩,你狗眼瞎了?没瞧见桌上都摆上了吗?还不快给我滚蛋退层皮去,回来就罚你!”

    “得嘞。爷爷,我这就去沐浴更衣,一会儿就回来受罚。”方路生像小孩子得到长辈夸奖了似的,马上站起来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德禄走出南屋,严伯跟在后面。

    “春兰,孙媳妇,过来,坐我边儿上来。”郭淑婷招呼春兰。

    春兰走站起来到郭淑婷身边。郭淑婷双手拉起春兰的双手喜欢地抓捏着、抚摩着。

    方济仁知道母亲在这个时候又要说些什么了,于是他悄悄地抬脚迈步走出南屋,关紧房门。侍立在方达先、郭淑婷身后的贴身丫环小荷、玉珠看着走出去的方济仁会心地无声浅笑。

    郭淑婷摸摸、捏捏春兰的屁股、大腿后点点头笑着说道:

    “春兰,坐下,别拘谨,随便着点儿。让奶奶好好瞅瞅你。”

    “哎。”春兰尊从依顺地坐下。

    郭淑婷一边摸着春兰的脸、肩膀、胸脯一边满意地说道:

    “嗯,好,真好啊。达先,春兰这孙媳妇娶回来得好啊。这丫头全身上下紧绷绷、硬邦邦的,身子跟铁坨子似的,真结实。你再看她那大胸脯子、大屁股,以后能多生养啊。春兰啊,以后你要是能生十个八个的孩子都甭发愁,奶奶我全管养活了。”

    春兰羞得满脸通红地低着头,一声不吭任凭郭淑婷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摸这摸那、捏来捏去。

    “又来了、又来了。淑婷啊,你别总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女孩子嘛。你看你,把春兰臊得都抬不起头来啦。”方达先嗔怪地说。

    “这怕什么的?咱们俩早就是过来人啦,春兰不是也结婚了嘛,夫妻之道、肌肤之亲、人伦之乐有什么可害臊的?哪家两口子不是这么过的?春兰,今年你多大啦?”

    “奶奶,今年俺十八岁过三个月啦。”

    “哦,好。这年岁真好。春兰,你跟我孙子结婚多长时间啦?”

    “奶奶,俺跟俺哥是去年秋天拜堂结亲的,到现在有小一年啦。”

    “嗯,可不是有小一年了嘛。哎?不对呀,春兰啊,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没怀上呐?”郭淑婷关切地问道。

    “这?奶奶,俺也不知道、俺也不懂啊。”春兰尴尬地答道。

    “春兰,事情你们都做过了,你怎么还会不知道、不懂啊?”

    “这?奶奶,俺、俺哥叫俺咋弄俺就照他说的咋弄的。”

    “哦。那会不会是我孙子的阳物根茎有什么毛病啊?”

    春兰羞臊得满脸通红低头不语。小荷、玉珠也羞臊得满脸通红抬不起头来,俩人紧紧地捂着嘴偷笑。

    “好啦好啦。淑婷啊,你就别再问、别再说啦。回头让小六子给他们俩把把脉、查一查不就全都知道了嘛。”

    方路生、严伯都换上了一身浅色轻薄的细布夏装,神清气爽地走进南屋餐厅。方济仁最后走了进来。

    “嚯,瞧我孙子这精气神儿,这才像是我方家的少爷嘛。小生子,去,坐你爷爷边上去。”郭淑婷从方路生进了方家大院以后就叫他小生子,从来不叫他狗剩。她觉得狗剩这个乳名太糟践方路生了,孩子再小也应该有他最起码的尊严与人格。因为郭淑婷给方路生重新取了小生子这个乳名,使得方路生自小到大从心底里对郭淑婷充满崇敬与感激,多少年来念念不忘。

    众人都坐了下来,小荷、玉珠给大家倒酒、布菜。

    “哎?青儿怎么还不来呐?小荷,快叫她去。”方达先说道。

    “不用去叫青儿了。上午她跟我说了,今天事儿多就不回家吃晚饭啦。不知道现在她又疯到哪儿去了。达先,都是你娇惯的。”

    “哎?怎么是我娇惯的呢?淑婷,明明是你娇惯的嘛。”

    “好啦好啦,不说青儿了。都拿起筷子来,开席。春兰他爹,你爹娘怎么称呼你呀?”

    “俺大号叫严铁柱,从俺小时候记事儿起,俺爹俺娘活着的时候一直叫俺柱子。”严伯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答道。

    “哦。以后我们也叫你柱子行吗?”郭淑婷客气地征询道。

    “当然可以啦。方老爷、方大娘是俺的长辈,当然应该叫柱子啦。俺听着也亲切,显得更亲近。方大娘啊,春兰这孩子还小,又是从乡下出来的,以后您还得多*、多管束。”

    “坐下、坐下,一边吃一边聊。”郭淑婷亲切地招呼道。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喝着、聊着。方路生闷头不响、狼吞虎咽、甩开了腮帮子吃着。

    “混蛋兔崽子你慢着点儿吃,不怕噎死啊?又没人跟你抢。唉!瞧你那吃相,怎么没有丁点儿方家少爷的样子呢?狗剩,这桌上的菜你要是不给我吃干净了,我就给你上鲜花怒放。”方达先看着方路生慈祥地微笑着、责骂着。

    “行啦,达先,别吓着孩子。小生子,使劲吃啊,吃饱饱的。小生子,你爷爷数叨你、骂你,那是爱你、疼你。懂吗?”

    方路生抬起头看着方达先、郭淑婷呜噜呜噜地说道:

    “奶奶,我懂、我全懂。我打小就是听着爷爷责骂长大的,爷爷不疼我就不骂我了,听不着我还浑身不得劲儿、不自在呢。”

    “哼!真是个贱坯子你。狗剩,来,跟爷爷喝一口。”

    方达先、方路生爷孙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德禄急匆匆地走进餐厅,交给方济仁一个飞鸽传书来的小纸卷儿。方济仁放下筷子接过小纸卷打开,上面写着:三路打食,安全回巢。看完后,方济仁轻松地微微一笑。但是,当他自言自语地小声念叨三路打食后,陡然变色,全身打一冷颤,心生惊惧恐慌。他暗想:坏了!大事不妙啊!危局迫近、军情紧急......

    第231章对决前夕筹划部署

    林安县县城。方家大院。北院东房南屋餐厅。

    餐桌摆满了珍馐美馔、琼浆玉液的喜乐家宴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着。郭淑婷喜不自禁,严伯和春兰看着餐桌上美味的菜肴饭食、精美的杯盘碗碟惊讶不已,以前不要说吃过、用过,就连看都没到看见过,方路生更是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方济仁收到县城外特别纵队潜伏小分队飞鸽传书来的军情急报。看完后他先是感到一阵轻松安然,但是当他再看一遍三路打食这四个字后,顿时觉得有一块巨石陡然落下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心头,更让他惊惑难解的是:三路?为什么是三路?哪三路?各路是怎样的情况?战况如何?方济仁脑海中瞬间涌出众多疑问、疑虑,更多的是深感揪心的不安与危机迫近的预判。方济仁嚯地起身离座,匆匆走出餐厅,回到望月楼二楼自己的寝室,坐在书桌前拿起钢笔在一张两指宽三寸长的纸条上写下一行字,然后卷成细纸卷儿离开望月楼,大步流星地走出北院来到西院西北角的鸽子房里,轻柔地抓住一只信鸽,把纸卷儿绑在鸽子腿儿上走出鸽子房放飞。信鸽在院子上空盘旋了两圈后,向着晚霞灿烂的西南天空振翅疾飞而去。

    冀西地区林安县县城西。冀边地区水河村。村东口。

    夕阳西坠玉兔东升。暑热慢慢消散、舒爽微风轻拂。

    吃过晚饭,于根山、韩大刚离开团部走出村东口,漫步在一望无际茂密的玉米地中间的黄土大道上。

    “团长,你又有什么事儿啊?非得把我拉出来说呢?你不知道我要办事情多着呢吗?”

    “废话!你事情再多,能比我这一团之长的事情多吗?没有机密要紧的事情我拉着你出来干什么?我晚饭吃多了撑着啦?”

    “得得得,官大一级压死人。团长,有什么机密要紧的事情你就快说吧。过一会儿我得回团部给班排长们讲战术课。”

    “行,那我就长话短说,不耽误你讲课。大刚,你说今天下午林安镇日军为什么出动了三个小队分三路同时攻打水河村呐?林安县县城的日军为什么没有任何动静?接下来日军还会采取什么军事行动啊?我们补充团下一步应该如何防范?”

    “嚯?团长,你这一问就是四个问题呀。行,那我一个一个地跟你说吧。今天下午战斗结束以后,我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呢,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具体明白的结果,只是有了一些我个人的想法。团长,林安镇日军出动三个小队分三路同时攻打水河村的这一做法没有太大的战术价值和意义,但是从战略大局上分析,这里面大有文章。前些日子,日军只是派出一个中队的兵力以七天为限轮换着攻打袭扰水河村,寻机围歼我补充团,日军收效不大。鬼子今天下午的三路进攻应该是战略性的试探,试探我军在这三个方向部队的行动反应和阵地防御战的能力,还有这三个地方我军部队之间的联系与协调配合。团长,简单一句话说吧,鬼子就是想要摸清我军的底细,为以后更大的战略性军事行动做准备。”

    “嗯,有道理。大刚,你说日军这次不同以往军事行动是战术上的调整呢还是战略方面的改变呢?”

    “嗯—我琢磨哈,小鬼子这么干既是战术打法上的调整,也是关系到冀边地区军事态势大局战略方面的改变。”

    “嗯,应该是这样的。不然,鬼子不会这么做的。你接着说。”

    “是。林安县县城的日军按兵不动,不出一兵一卒,这事不同往常,有些蹊跷。前些日子,鬼子攻打、袭扰水河村我补充团都是以林安县县城的日军部队为主力,驻守在林安镇一个大队的日军只是派出小股部队进行配合跟侧翼掩护,而这次却掉过个儿来了。团长,这种改变其中必有文章。”

    “是啊,我也在琢磨这事呢。大刚,说说你的分析判断。”

    “哎。林安镇出动日军攻打我军,林安县县城日军却不动,而且坐视不管,这是什么的逻辑呢?这不是白给我们送礼啊?”

    “嘁?你想得美。韩副团长,中川荣一会白给我们送礼吗?你想都不要想。”于根山拿出香烟递给韩大刚一支。

    韩大刚接过香烟点着,猛吸了一口,突出烟雾后接着说道:

    “嘿!团长,你这烟抽一口烟还真管用啊,我这儿灵感马上就来啦,你怎么不早点儿给我呐?”

    “少废话,就给你这一根儿啊。接着说正经事儿。”

    “中川荣一当然不会白给我们送礼啦,问题就在这里。出动小股部队分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尽管是失败了,但是多多少少摸到了一些我军目前的防备情况和战斗力,这就是中川荣一不惜失败发起这次军事行动的真正目的。”

    “哼!狂妄的中川荣一是不会甘心失败的。我估计,后面他可能会有更大的军事行动。”

    “没错。团长,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的。中川荣一会派出一倍以上或是两倍的兵力,而且是以林安县县城的多兵种日军为主力部队再次前来攻打水河村,再一次的试探确认我军的实力,以此最后完成他的战略性的部署。”

    “嗯,完全有这个可能啊。韩副团长,那我们应该怎么防范应对、彻底打败再来进攻的小鬼子呢?”

    “团长,再给根儿烟抽,我的应对办法就能想出来了。”

    “嘿?你可真是得寸进尺、贪心不足啊?大刚,这可是最后一根儿了啊,不许再要了啊,别这么没出息。快说。”

    “哎。团长,你再给我还不要了,不信你试试。”韩大刚边抽烟边说:“团长,第一,加强我军主阵地的防御兵力。第二,再把全团战斗力最强的二营六连派出去天女散花、麻雀觅食......”

    “等等、等等。韩副团长,你给我说说清楚,这天女散花、麻雀觅食是个怎么回事啊?”

    韩大刚向于根山详细讲解了天女散花、麻雀觅食与阵地战相互紧密巧妙配合的战术战法,绝不能死守阵地,应该变被动为主动,阵地战结合运动战、游击战、麻雀战,制造有利战机,最大限度的消灭日军。于根山听了大为赞同、非常支持。

    “大刚,快走!马上回团部开会部署。”于根山催促道。

    于根山、韩大刚转身向水河村团部快步走去。

    林安县县城。方家大院北院东房南屋餐厅。

    餐厅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方济仁愁眉苦脸、心事重重地走进餐厅。他刚坐下马上又腾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出餐厅走进望月楼,上二楼回到自己的寝室,坐在书桌前又写了一张纸条。

    林安县县城。丁家大院、日军司令部。前院东房作战室。

    中川荣一站在地图前,指指点点详细具体地部署着作战方案,会议桌两旁坐满日军军官。中川荣一再一次强调了这次军事行动的作用、意义以及对以后战局、特别是对大东亚圣战整体战略修订具有的重大影响。作战室里的气氛异常凝重严峻。

    高木弘智快步走进作战室,走到中川荣一的身边立正敬礼,双手递给中川荣一一封信。

    “哪里来的信?”中川荣一看着高木弘智问道。

    “不知道。送信人只说是紧急情报,务必马上交给联队长。然后就走了。”已经知道情报详细具体内容的高木弘智答道。

    中川荣一取出信认真仔细地看完后满意地笑了,他举起信向部下军官晃了晃自鸣得意又自信地说道:

    “嗯,很好。我等的就是这封信,最后的一点疑虑和顾忌没有了。这次的军事行动就拜托诸位了。”中川荣一低头鞠躬。

    “嗨!”所有军官同时起立齐声答道,低头鞠躬。

    第232章寻救女儿心急如焚

    林安县县城。丁家大院、日军司令部。前院。

    高木弘智站在院子中,心事沉重地低头抽烟苦苦思考着。

    宗汉一郎身穿中式夏装脚步轻轻地走到高木弘智的身旁说:

    “高木君,这几天没有到见你,还好吗?”

    高木弘智转身向宗汉一郎微微鞠躬,丢掉烟头小声说道:

    “还好、还好,谢谢关心。长官还没有休息吗?高木打扰了。”

    “你没有打扰我。高木君,中川君召集开会,是不是又在部署新的军事行动?”

    “是的。长官有什么见解?可否点拨赐教一二?”

    “高木君,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请你不要再称呼我长官,我把你当做我的朋友、小兄弟,直呼其名便可。”

    “是,这样最好,宗汉君。”

    “高木君,你问我有什么见解?唉!虽然现在我还挂着大佐的军衔,其实那只是一种仅剩下的军人荣誉罢了。我已经是一个被完全彻底解除了兵权的闲人,能有什么见解,即使有见解又有什么用?更不敢对别人说三道四了。如果说我对中川君的用兵部署有什么见解,其实很简单,就两个字,失败。”

    “哦?宗汉君为什么如此消沉?你认为圣战结果如何?”

    “狗屁!什么圣战?最终结果还是那两个字,失败。而且这个结果到来的时间不会太久的。高木君,你以为如何?”

    “这?我?宗汉君,这个我不懂、我不知道。但是,这种话请宗汉君务必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

    “当然,谢谢你地提醒。高木君,我明白,即使你懂得、你知道也不会告诉我。至于为什么我要这么说?如果以后有时间、有机会,我一定要详详细细地讲给你听,你会完全彻底明白的。”

    “是。宗汉君,我相信一定会有这样的时间和机会。”

    “高木君,现在部队官兵的情绪、斗志怎么样啊?”

    “唉。宗汉君,不瞒你说,现在部队里尤其是中下层的大部分官兵知道了很多日本人的祖先其实就是从中国去日本的中国人以后,精神涣散、情绪混乱、斗志低落。官兵们都在私下里议论,无根据地判断自己的祖先会不会也是中国人?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林安县会不会就是自己祖先的故乡?长官,不,宗汉君,如此下去,圣战胜败难以预料啊。”

    “不难预料。这就是狗屁圣战必然失败的原因之一。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与我们没有一点狗屁关系的烂事啦。高木君,我来到林安县找女儿已经过去二十天了,参谋本部给我的时间就剩下十天了。但是,寻找我的女儿花子却没有一点线索和头绪,我怀疑中川君没有尽心尽力的帮我寻找。再这样拖下去,我只能空手而归、饮恨而去。找不到女儿带回日本,我会抱憾终身啊。高木君,我拜托你帮忙寻找怎么样啦?你这边有什么线索了吗?”

    “有。宗汉君,我已经有线索了......”

    “在哪里?现在我女儿在哪里?快告诉我。”宗汉一郎双手抓住高木弘智的双肩,全身颤抖、声音颤抖,情绪激动地问道。

    “嘘—小声点。宗汉君,请你千万不要激动。请你听我说,有线索只是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和可能,至于能不能找到花子小姐现在我还不能肯定,我会循着这条线索一直找下去的。”

    “唉!你这么说不是和没线索差不多吗?不过总比没有一点线索要好一些。但愿最后可以找到吧。”宗汉一郎灰心丧气地说。

    “宗汉君,我知道现在你对找女儿的事情和对我都很失望,对我也可能信任减半了。这么说吧,我说的有线索就是有了找到花子小姐十之七八的可能性。但是,宗汉君也应该明白,知道了花子小姐住址的大概范围已经不容易了,怎么不被人发现地救出来?怎么送到宗汉君的身边?你们父女二人怎么离开这里?你们离开后去哪里?这都是很难办的事情,我需要时间周详的谋划、谨慎的安排、秘密的行动,还必须找来特别可靠的朋友帮忙。否则,我一个人是绝对做不到、做不成这件事情的。”高木弘智知道,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告诉他,他的女儿花子就被中川荣一囚禁在方家大院中院的正房里天天受辱。

    “我懂、我懂。高木君,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女儿花子呢?”

    “十天之内吧。我需要时间都安排好,需要找到最佳时机。”

    “是的。高木君,这件事情一定要做得机密、谨慎,有一点疏忽大意就会功亏一篑,甚至满盘皆输。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宗汉君,我下面说的话请你必须死死的记在心里,绝对不能写在纸上,千万不能有一点偏差和错漏。”

    “我懂得、我明白。高木君,请你说吧。”

    “宗汉君,如果我顺利安全地救出了花子小姐,我会马上送到你的面前,但是现在还说不好见面地点在哪里?我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后面的事情会有我的朋友送你们父女离开林安县县城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的朋友在接应你们父女的时候会问你的姓名,请宗汉君告诉他,你叫钟汉义,钟表的钟、汉语的汉、正义的义。千万要记住这个名字。”

    “钟汉义,好名字,我能记住,一定记住。”

    “宗汉君,你有没有随身携带独有的两个小物件?”

    “有啊。高木君,你要两个小物件能有什么大用呢?”

    “有用,用处太大了,这是以后你们接头的信物。宗汉君,你的随身物件我要转交给朋友一个,他在接应你们父女的时候,双方都要拿出来相互确认,双方互信后,才能把你们父女顺利安全地护送转移出去。”

    “哦,我懂了,完全应该,这样做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嘛。我马上给你。”说完,宗汉一郎从上衣兜里取出一块比手掌小一些的墨绿色镂空雕龙的长方形翡翠玉佩,蹲下身在砖地上磕了一下。当啷一声,翡翠玉佩碎成两半。宗汉一郎一手一块拿起来站起身交给高木弘智半块问道:“用这个行吗?”

    高木弘智接过半块玉佩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看了看惋惜地说:

    “行。哎哟,这个玉佩太值钱了,就这么摔成两半太可惜了。”

    “不可惜,即使玉佩价值连城也比不上我的宝贝女儿啊。”

    “当然。女儿是父亲的心头肉啊。宗汉君,我朋友和你问答姓名后,他会说只收大洋不收军票,这时候你就拿出半块玉佩来,与他拿出来的半块玉佩相对,丝毫不差地对上了你就放心信任的听他安排以后的事情就行了。”

    “好,我都记住了,不敢有半点错漏,谢谢你。高木君,没想到你安排得这么详细周全。事成之后,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不用感谢。朋友有难理应倾力相助......”

    “宗汉君,你们在谈什么?”中川荣一走了过来大声问道。

    宗汉一郎和高木弘智被中川荣一突如其来地问话吓得全身一激灵,二人赶紧掩饰着把半块玉佩放进各自的衣兜里。

    日军驻林安镇司令官河谷中佐与中川荣一的得意学生、林安县日军司令部机要参谋小田上尉跟在中川荣一的身后走来。

    军事会议结束以后,中川荣一把河谷中佐、小田上尉留了下来,交给他们二人一项特殊的重要任务。当他走出东房作战室看到宗汉一郎、高木弘智站在光线昏暗的院子里正在小声交谈时疑心顿起,他们俩人在谈什么?

    中川荣一走到宗汉一郎、高木弘智的面前,满腹狐疑地问道:

    “宗汉君,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你们在谈什么?告诉我。”

    “这?这?怎么说呢?不好说的。高木君,还是请、请你对中川联队长说吧。也许、也许他可以帮你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宗汉一郎紧张得支支吾吾、结结巴巴推卸转移地说道。

    “哎?宗汉君,这?这种事情你怎么能让我对中川联队长说呢?你不说我就更不好说了。我、我人微言轻,说了没用,还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啊。还是你、你说比较合适。”高木弘智冷静下来,脑筋急转,想出来了对付中川荣一的办法。

    宗汉一郎和高木弘智二人慌张的神情和躲躲闪闪、互相推诿的托词,引起了中川荣一更大的疑心与好奇。

    第233章淫邪心理蛇蝎心肠

    林安县县城。丁家大院、日军司令部。前院。

    天黑以后,天气稍微凉快了一些。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坐在大街路边、胡同里扇着大蒲扇乘凉,孩子们兴高采烈、喧嚷呼噪着跑来跑去地嬉闹玩耍。

    高木弘智随从中川荣一离开方家大院日军司令部,乘车径直来到中川荣一设在距离不远的另一个日军司令部的丁家大院。

    中川荣一突然紧急召集林安县、林安镇少佐以上的多兵种作战部队指挥官,召开紧急秘密军事会议。身为司令部上尉副官的高木弘智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高级别军事会议的,此时他的责任仅仅是担任会场内外的警戒,以保证会议的顺利进行。会议进行了几个小时,高木弘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转来转去地思考起来,他从会议召开的时间、时长、县镇两地参加会议军官的军阶、担任会议警戒宪兵部队的人数与级别分析,这个会议一定是在部署一项重大秘密的军事行动。会是什么行动呢?行动开始的时间?将要在哪里行动呢?将会出动哪些部队?兵力多少?要动用什么武器装备?行动的战术、战略目的是什么?如果能看到、拿到会议记录、作战部署的军用地图就全都清楚了。但是,怎么才能看到、拿到呐?这些重要的绝密文件中川荣一从不离身,更是绝对不会交到第二个人的手里。要想看到、拿到太难太难了,几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自从高木弘智调到中川荣一的司令部后,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完全已经了解了中川荣一与其他日军指挥官截然不同的工作方式和指挥作战的方法。每次军事行动,中川荣一只告诉部队出发的时间,部队出动以后再用电台通知带队指挥官前往进攻的地点与战术打法,这样就保证了军事行动的秘密性与攻击部队的突然性。他从不把作战计划、军用地图的副本在军事行动开始之前交给带队参战的指挥官,以防泄密,或者被八路军无所不能的侦察员获取、侦知。可谓狡诈、谨慎至极。

    高木弘智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如何应对?却是苦无良计、束手无策。就在他一筹莫展、计无所出的时候,宗汉一郎从居住的东院出来,脚步轻轻地走到高木弘智的身旁。二人聊了起来,最后商定了寻找解救花子姑娘的方式与办法。就在他们二人心无旁骛、全神专注地说到紧关节要之时,中川荣一突然走了过来,询问他们正在谈论什么事情?猝不及防的宗汉一郎、高木弘智顿时慌张无措、张嘴结舌,难以回答,互相推诿。

    中川荣一怀疑地瞪着宗汉一郎和高木弘智威严厉声地说道:

    “你们说什么不能告诉我吗?说!必须统统地告诉我!”

    幸而高木弘智马上冷静镇定了下来,脑筋急转,立刻搜肠刮肚地想出来了对付中川荣一的遮掩办法。他尴尬地说道:

    “还是人我来说吧。联队长,我和宗汉一郎长官刚说了几句你们就过来打断了,我们还没有说完呢......”

    “没说完?没说完也要告诉我。快说吧。”

    “嗨。联队长,我们在说大日本帝国皇军尽快取得胜利。然后宗汉一郎长官就让他的女儿嫁给我。我、我问长官能不能现在就把女儿从日本接到中国林安县来嫁给我?长官说我军阶低不符合战时条例,这件事不太可能,如果你的长官同意、特批,也许还有希望。我想找机会问问联队长,可是我又害怕军法处罚。长官说联队长爱兵如子、体恤部下,不会处罚我,还能帮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联队长,你能不能同意、特批呢?让长官在日本的女儿来林安县和我结婚啊?我非常愿意,也很、很着急。”高木弘智有些羞赧却又是郑重其事地说道。

    “嗯?你们在说这个事情吗?没说别的吗?宗汉君,是这样的吗?”中川荣一不相信,仍然怀疑地问道。

    “是的、是的。中川君,我们是在说这个事情。我看高木君年龄不小了,他说还没有定亲的女人,所以我就提出把我的女儿嫁给他。中川君,让你见笑了。请不要责罚高木君。”

    “嗯?不对吧。宗汉君,你对我说过,你的大女儿花子小姐今年十八岁,半年前来到中国以后却不知所踪,至今下落不明,你的小女儿今年只有十一岁,怎么能嫁给高木君呢?”

    “中川君有所不知。十八年前我收养了一个在大地震死去了所有亲人的一岁女孩云子,今年十九岁了,非常漂亮能干,我觉得云子与高木君各方面都很般配。所以,就向高木君提起了这件事。如果有违反战时军规条例之处,请中川君责罚我吧。这件事就当是开玩笑,一笑而散。”

    “嗯。这是好事嘛,不是玩笑,我愿意成人之美、成其好事。根本目前战争局势的需要和部队增员扩充的实际需求,我正在慎重甄选一批下级军官,准备提拔上来担任重要职务。高木君的水平和能力我是了解的,他就在这次提拔之列。如果升为少佐军衔就符合战时军规条例了,是可以娶妻成亲的。高木君是我信任的得力助手,帮忙促成这件人生大事也是我作为长官应该做的嘛。不过,这件事情我要请示保定村山将军才能做出可否的决定。我认为问题不大,村山将军一定会同意的。等一等,等我几天以后从保定回来再给你们最后准确的答复。宗汉君,明天上午你可以先发出电报,通知云子小姐马上启程来中国,到林安县来与高木君结婚。”中川荣一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盘算好了,等云子来到林安县以后怎么可以同别的男人结婚呢?云子应该是我拥有、独自享受的女人。十九岁,成熟的妙龄女孩啊,想想都令人心里痒痒。花子姑娘已经没有新鲜感了,把她送到慰安所去了事。

    “嗯?中川君,你要去保定?那、那找我女儿花子的事情怎么办啊?我只剩下十天的时间了,找到找不到女儿我必须离开中国回日本去。这怎么行啊?”宗汉一郎紧张着急地说道。

    “宗汉君,你不要着急,请你放心,我从保定回来之后,十天之内,我一定帮你找回女儿花子,让你们父女重逢,一起回到日本去。你再耐心等几天吧。”中川荣一信誓旦旦地说。

    “真的吗?十天之内真的可以找回我的女儿吗?”

    “怎么?宗汉君不相信我的权利和能力吗?”

    “不不不。我相信、完全相信。那就拜托中川君了。”

    “好啦好啦,先不说这件事情了。河谷君、小田君,你们跟我过来。”中川荣一向大门走去,河谷中佐、小田上尉紧随其后。

    看到中川荣一三人离开前院后,宗汉一郎压低声音问道:

    “高木君,中川君真的可以在十天之内找回我的女儿花子吗?我能相信他吗?你认为可能吗?”

    “哼!一派胡言,彻头彻尾的欺骗,真是淫邪心理、蛇蝎心肠、豺狼嘴脸。宗汉君,你可不能被他蒙骗啊。”

    “嗯?高木君,你怎么会这么说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宗汉君,如果你相信中川联队长,我就不管帮你找女儿花子小姐了;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要问了。如果我告诉你了全部的事实真相,那是要出人命的。现在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嗯?高木君,听你这么说,寻找我的女儿是件非常艰难、非常危险的事情,现在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全部事实真相呢?”

    “不能,现在绝对不能。宗汉君,你想花子小姐活着见到你吗?你想你们父女二人活着离开林安县吗?”

    “啊?!”宗汉一郎惊惧万分、惶恐不已......

    第234章不知敌情凭空部署

    林安县县城。丁家大院、日军司令部。前院。

    高木弘智直言无忌、毫不客气地诘问宗汉一郎,想不想见到活着的女儿花子?你们父女二人活着离开林安县?

    闻听此言,宗汉一郎惊惧万分、惶恐不已,郑重肯定地说道:

    “我当然想见到活着的女儿,更希望我们父女可以安全顺利地离开林安县。高木君,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怎么说得这么可怕呢?你能不能向我透露一点点消息?”

    “不能,一点都不能说。一旦说出来透露出去,找寻解救花子小姐的事情就会前功尽弃,而且你们父女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宗汉君,等你见到女儿了就会知道、明白一切的。如果你相信我,你就不要再问了。我保证在十天之内让你见到女儿,我肯定在十天之内中川联队长不会让你见到女儿。”

    “嗯?怎么会这样呐?好啦,高木君,我相信你,我不再问了。一切都拜托给你了。”

    中川荣一从大门外走进前院,走到高木弘智面前说道:

    “高木君,你回方家大院去吧。今天晚上我就住在这里了。”

    “嗨。”高木弘智立正敬礼走出院子,骑上三轮摩托车向方家大院驶去。夜色深沉,街静无人。

    林安县县城西门内北侧方家炉具店后院。方济仁与得到飞鸽传书后从林河乡乘着夜色快马疾驰赶来身穿便衣的特别纵队副司令孟大魁坐在后院排房最西屋里的方桌旁,在灯光下看着地图紧急商量着应敌之策。

    高木弘智开着摩托车回到方家大院日军司令部时已是深夜,他把摩托车停在南门口西侧的拴马桩旁。

    一个脖子上挎着烟箱子的十五六岁男孩从暗处走过来说道:

    “太君,买包烟吧,美国骆驼牌的,今天刚到的。”

    高木弘智随手拿起一包骆驼烟看了看、闻了闻,心里暗忖:很少有烟贩敢来这里卖烟,眼前这个小烟贩子为什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胆敢到戒备森严的司令部门前卖烟呢?

    “太君,赶紧的买一包尝尝吧,可好抽啦。要是俺都卖完了你再想买那可就来不及啦。快买一包吧。”小烟贩子催促道。

    嗯?这孩子话里有话,他是来找我的吗?是谁派来的?找我有什么急事吗?高木弘智审视着眼前衣裤破旧的男孩,又看了一眼高台阶上门楼里四个持枪日军卫兵,用生硬蹩脚的汉语问道:

    “喂!你地,说!为什么这么晚地不回家睡觉,你地,跑到这里来,什么地干活?不说实话,死啦死啦地有!”

    “太君,俺早就想回家睡觉去。可是俺不敢啊,俺家方老板说了,不把这些烟卖完不许回家,不给吃饭,还要重重地打屁股。太君,行行好,快买两包吧。”男孩着急哀求地说。

    嗯?方老板?难道是方济仁有急事派人来找我吗?我再试试他。“你家地方老板,混蛋大大地,该打他屁股。”

    “是、是。俺家方老板混蛋大大地,可方老板的烟大大地好。”

    高木弘智确信,这个男孩烟贩子是方济仁派来的。于是,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接头暗语,高木弘智与男孩说出对上了接头暗语。高木弘智掏出军用手票递给男孩,拿起两包骆驼烟。

    “高木君,俺在西边二百米等你,快着点,方少爷要见你。”

    “吆西,大大地好。喂!你地,把烟统统地给我。”高木弘智掏出一沓子军用手票递给男孩说:“回家快快地。”

    “谢谢啦,谢谢太君啦。俺这就麻利儿地回家吃饭睡觉去了。”男孩连连道谢,把烟箱子交给高木弘智后转身向西走去。

    高木弘智看着烟箱子里的二十多包烟思量着,我有什么理由能在这么晚的时间离开司令部一会儿呢?还要合情合理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怀疑?我要到哪里去见方济仁?高木弘智拎着烟箱子走上高台阶,站在门楼里全副武装的四个卫兵一起立正,抬起左臂横在胸前行持枪礼。高木弘智递给每个卫兵两包烟。

    紧闭的大门打开,全副武装的值班军官走出大门问道:

    “长官,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联队长怎么没有回来?”

    “哦。联队长不回来了,住在那边了,这个你懂的。”高木弘智暗示地说,也递给值班军官两包烟。

    “我懂、我全懂。谢谢长官。”值班军官淫邪地笑着说。

    “你马上去厨房给我弄些吃的来,饿坏我了。”

    “长官,这时候厨房早就锁门了,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啊?这怎么办啊。开了几个小时的会,我肚子早就空空的了,不吃些东西填饱肚子我睡不着觉啊。”

    “长官,你往西走二百多米远的地方有个小饭摊子,中国的馄饨、小包子非常美味好吃,我经常吃。长官可以去尝尝。”

    “哦?是吗?我这就去尝尝。”高木弘智转身要走。

    “等等。长官,你不能这么去啊。让联队长知道,是要受惩罚的。长官,请你跟我进来。”

    值班军官把高木弘智带进门房,取出一套深色粗布中式衣裤递给高木弘智说:“长官,换上这身衣服,快去快回,拜托你给我们带回一斤包子来。最近这段时间,晚饭我们根本就吃不饱。”

    高木弘智脱下军装,换上中式便装,站起来对值班军官说:

    “我在夜里独自出去吃饭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明白吗?”

    “嗨。请长官放心,夜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和站岗的几个卫兵什么都没看见。长官,快去吧。”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好像不太熟悉啊。”

    “报告长官,我是中宏正义,是跟着中川联队长从保定过来的,以后请长官多多关照,拜托啦。”中宏正义点头鞠躬。

    “中-宏-正-义。好,中宏君,我记住你了,以后我们多见面、多谈谈,聊发乡情。”高木弘智拍拍中宏正义的肩膀走出门房。

    高木弘智离开司令部,沿着灯光昏暗的街道向西走去。走到饭摊桌前坐下。卖烟男孩坐在高木弘智左边的小桌旁,还有几个年轻小伙子坐在另一张小桌旁边抽烟闲聊。

    “客官,您想吃点什么?”中年男摊主客气地问高木弘智。

    “一碗馄饨,大碗的。再来二斤包子,手脚麻利快着点。”高木弘智用标准熟练流利的汉语说道,其实以前他在这里吃过。

    “得嘞,您就䞍好吧。哎哟,客官,二斤包子俺得包一会儿、还得蒸一会儿呢。要不这么着吧,您在附近溜达溜达、逛一会儿,十几分钟后俺这儿就全得了。您说呢?”

    “也好。你给我快着点吧。”高木弘智心知肚明地站了起来。

    “小六子,拉上这位客官在附近转悠转悠。”摊主招呼道。

    “客官,您请上车。”一个身穿车行号坎二十多岁健壮的小伙子起身走到高木弘智面前指着旁边的三轮车说道。

    小六子?这不是方济仁小名吗?哦,这是在告诉我可以放心地跟他走。原来这些人都是他暗中布下的帮手。高木弘智警惕地前后左右地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象,站起身走过去抬脚蹬上三轮车坐下,小伙子骑上三轮车用力蹬车。

    “叔,继续警戒,严密监视,俺们走了。哥,快走,西城门炉具店。”卖烟男孩说完起身走到三轮车后用力推车。

    “得嘞,您就放心䞍好吧。”摊主答应着。

    林安县县城西门内北侧方家炉具店后院排房最西屋。

    孟大魁听完方济仁的分析预判,腾地站了起来,不解地问道:

    “司令,会像你说的这样吗?鬼子的三路同时进攻刚被我们彻底打败,他们还敢在这一两天之内再出兵进攻吗?可能吗?”

    “坐下坐下。大魁,刚才我给你抽丝剥茧、掰开揉碎地都分析到家了,我认为完全有这个可能。不管有没有这个可能,我们都要按照有这个可能去做好充分的战斗准备。就按我说的办。”

    “是。”孟大魁坐下后忧心忡忡地说:“少爷,你要把所有作战部队都拉出来?这可是咱们的全部家底儿啊。要不要飞鸽传书通知七爷?调动部队出山助战,或者通知补充团共同迎敌啊。”

    “不行!通知山里已经来不及了。通知补充团出兵更不行,会泄露情报,暴露军事行动。只要补充团能顶住鬼子一个小时的进攻,我们再突然出击,取胜是没问题的。”

    “少爷,王司令,你这么判断、部署是不是有些草率盲动啊?鬼子会不会出动?什么时候出动?会出动多少兵力?会不会出动装甲部队和骑兵?进攻方向和地点是哪里?你都知道吗?”

    “唉!难就难在这里啊。你问的这些现在我全都不知道。”

    “啊?!你全都不知道?我问的这些可都是出兵迎敌、排兵布阵、调兵遣将、兵力火力配备、战术战法必须要事先了解清楚才能采取行动的依据。少爷,王司令,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仗怎么打呀?!盲人摸象?瞎子骑马?胡蒙瞎闯打乱仗吗?”

    “这?我?唉!大魁啊,怎么说呢?我只是凭感觉......”

    “凭感觉?王司令,跟狡猾凶残的小鬼子打仗那是凭感觉就能做的事情吗?七爷把四百多人的精锐部队交给我出山抗日,我要对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负责啊。还有我们特别纵队征招来的二百多青年新兵,他们还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不要说全军覆灭了,就是折损伤亡一半,我也没法交代啊。王司令,请你再慎重考虑一下,不能在完全不知敌情的状况下冒然仓促出兵啊。”

    “嗯?孟副司令,你是说我瞎胡闹吗?你在指责我拿六七百名年轻战士宝贵的生命开玩笑吗?你在怀疑我的分析判断吗?”

    “这?王司令,请你不会误解,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负责任的据实谏言、实话实说。”

    “好啦,我们不要在鬼子可能不可能出兵的问题上瞎扯皮啦。贻误战机,罪莫大焉。孟副司令,你必须接受我的作战命令,坚决执行我的军事部署。明白了吗?”

    “王司令,是不是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