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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盛世明珠txt下载

    东府内院中,孙氏自言自语道:“大丫头年纪轻轻就吐血,恐怕年月不保,纵然今后命长,终是个废人了。”

    孙氏的陪房孙大媳妇道:“幸好已经聘了人家,眼看着就要迎过去,以后是生是死,也看她的造化了。”

    孙氏扫了她一眼,一个年纪大点的嬷嬷扯了一下孙大媳妇的衣角道:“夫人是这意思吗?什么叫做看她的你瞎说什么了。大小姐要嫁的可是敬安王府,而且还是嫡出的三少爷。

    怎么可能是那些小门小户能比的,每日燕窝人参吃着,太医看着,怎么会有事。”

    孙氏原本还觉得有些对不住赵明蕊,一听这么说,心里轻松了不少,认为真真儿是给继女赵明蕊找了门好亲事,也算是对得起她之前的孝敬了。

    “派几个机灵点的去伺候着,别再出什么纰漏了。要是出了事情,两家的亲事结不成了,老爷怪罪下来,你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孙大媳妇和孙嬷嬷连连点头,待孙氏吩咐完了才退了出去。

    孙大媳妇出了门就呸了一声,背过人更是骂得起劲,“这个没用的贼婆,东府的主是一点也做不了。那明姑娘喊了她好几年的娘亲,一年四季的衣帽鞋袜,真是白瞎了。

    换了个这样的亲事,就剩下一口气的男人,也要嫁过去,等着守寡呢。”

    孙嬷嬷连忙看看四下,确定无人之后,才拧了一下孙大媳妇,道:“小点声,你婆婆让你过来可不是惹事。”

    孙大媳妇蔫了一下,辩解道:“婶子,我也没说假话啊。夫人就是从赵府里暗自补贴了娘家不少东西,所以才在东府格外抬不起来。

    好容易生了个五小姐,这才好点。可是东府里的几位爷可都不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以后有个万一,那可不就是……”

    孙嬷嬷也愁眉苦脸地道:“这有什么办法呢,夫人是续弦,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而且现在国公爷那年岁,凭他再和多少年女子,子嗣到底是没办法了啊。所以,咱们还是有一天过一天,多给家里留点。

    以后不管是瑾大少爷,还是瑜二少爷,哪个继承了东府,使些银钱,也好继续谋差使。”

    孙大媳妇连连点头,可是又想到什么似的,道:“不对啊,这两位爷都是庶出啊。要继承也是赵璟,赵三少爷啊。”

    “谁让他年岁还小,今年也才十三。就算是他娘是国公爷的第二任夫人,出身书香门第,那也没什么用啊。

    一年四季的供给不缺,但是手头可有闲钱?”

    孙大媳妇连连点头,“这些少爷小姐,听着好听,看着风光,还不如我们这些人了。”

    “可不是,”孙嬷嬷道:“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瑾大少奶奶出身一般,嫁的也不算好,可是她会管事,能讨老太君喜欢,东西两府里面谁敢找她的麻烦?

    明姑娘倒是出身不错,是赵国公府的嫡长女,还不是要嫁给一个病鬼。”

    瑾园中,瑾大少奶奶顾瑞珠吃完饭正在和秀儿在灯下做女红,赵瑾在一边床上躺着。

    “据说刚才东府里,好一阵热闹呢。”顾瑞珠边说边看着赵瑾,道:“据说是东府里的明姑娘好像是求到内院大夫人那里,说是想要青灯古佛一辈子了。”

    赵瑾好像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这可由不得她了,府里养了她十几年了,也该给家里出份力。各府里养女儿,不就是这个用处。

    这世道不就是这样的,世家有权有势之时,嫁出去笼络人心。家道中落之时,嫁出去换些银两。有哪家是真为女儿着想了。”

    顾瑞珠听了急眼,“瑾大爷可是忘了,我也是从世家里出来的。你倒是说说聘给你,是笼络人心,还是换取银钱啊。”

    赵瑾最怕顾瑞珠这般不管不顾的样子,平日里娇艳的眉眼此时也变得尖利了不少,浑身带着刺儿,一扎出血。

    “我就说个玩笑话。”

    顾瑞珠道:“这哪里是玩笑话,明明是你心里话。你心里就是这般想的,才能说出口的。”

    秀儿连忙打圆场,道:“大奶奶您生的可是个哥儿,霖哥儿如今才几岁,哪里会发愁这些。”

    睡在偏房的赵霖这个时候恰好醒过来哭了,顾瑞珠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下榻到隔壁抱孩子了。

    赵瑾从床上起来,三步走到榻边,一屁股坐在秀儿身边,搂住她,道:“还好你们少奶奶把你给了我……”

    说着就要过来亲热,秀儿连忙推开他,道:“她可一会就过来了,她是收拾不了你,可对我倒是能下手。”

    赵瑾讨了个没趣,倒也不恼,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镯子给了秀儿,道:“这是我上回和敬安王府的二公子喝酒的时候,他给的。”

    “敬安王府的二公子?”

    “对啊,”赵瑾道:“这婚事还是他牵头,我才告诉你们大奶奶,一并撮合的。”

    “你也拿了不少吧。”秀儿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内幕了,“我只是奇怪,好好的,敬安王府的二公子怎么就能知道府里还有位明姑娘?”

    赵瑾笑道:“也不知道我那妹妹是什么时候被这二公子看到了,便生了这心思。”

    秀儿来不及多想,就听到隔壁偏房里顾瑞珠的声音传来,“快过来,霖哥儿起痘了。”

    秀儿和赵瑾对视一眼,马上朝着偏房去了……

    “我之前见过这症,虽看着凶险,但却不打紧。”秀儿安慰了一番顾瑞珠,便出门请大夫过来了。大夫过来,竟说得和秀儿一般,只是让人准备了桑虫猪尾,又开了药。

    顾瑞珠的陪房顾嬷嬷看了,提醒道:“这怕还要供奉痘疹娘娘才能好得快些。”

    霖哥儿一病,顾瑞珠哪里还有平日里精明样子,便是什么能让宝贝儿子好点,她都想办法弄来。

    大夫医童自是不必说,许了丰厚银两,一直待在瑾园里面照顾霖哥儿。

    儿子未好之前,顾瑞珠是不打算放他们回了。

    不光如此,连斋戒沐浴半月之事,顾瑞珠都应下了,还把赵瑾赶到外院住了。

    秀儿收拾好东西,交给赵瑾的小厮,叮咛了几句,又迅速回去照看霖哥儿和顾瑞珠了。这赵瑾却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知道娇妻最近无暇顾及他,便放胆玩乐。平日里只听说,王孙公子中有跟小厮一处玩闹的。

    这次他也在小厮里面找了清隽面容,身段纤细的来泻火。没想到,这火却一发不可收拾……

    另一边家庙这里,孙氏派过去的人刚到,就看到赵明蕊已经和那天在东府内院里的样子完全不同了,真就那么淡然优雅地坐在那里绣嫁妆了。

    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嫁入敬安王府,夫君是个病得要死的人一样。好像昨日里的那一场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大小姐,不是我们多嘴,实在是婚事将近,也就在三天后了。这三天里……”

    赵明蕊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位嬷嬷如果没事,就下去吧。我还要绣盖头了,可没工夫跟你们唠叨。”

    孙嬷嬷被甩了脸子也不敢发火,只得赔笑道:“那大小姐忙着。”

    赵明蕊本想了断的,奈何……

    那人说的没错,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嫁过去,只不过是换个笼子而已,与青灯古佛何异?

    赵明蕊的表情越发淡然,人也越发不争了。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知道,这辈子是没什么盼头了。

    想想妹妹们上次过来时候说起的那个徐家女孩,再对比自己,虽有父亲,继母,却比一介孤女更加难过。

    这边梨香院里,徐颖也知道了赵明蕊要三天后就是她的好日子了,很是吃惊。“这亲事不是一般要过完六礼,然后还要好多步骤才能过门吗?

    怎么东府里的明姑娘这么快就要嫁过去了?”

    “是不合时宜的,”青松道:“只不过是因为敬安王府那边催的紧,三公子好像快不行了,也有冲喜的意思,所以,这才一切从简了。

    不然的话,单论咱们两府的地位,讲究一些的,还要上奏请陛下赐婚,那才风光呢。”

    徐颖倒没有觉得被人赐婚有多风光,只是觉得,这敬安王府也太急了些,三天就要过门,生怕出什么事情一般。难不成,这家三公子的病情真的很严重?

    恰好羊角辫回来了,跟徐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懒洋洋地歪在迎枕上,拿了本话本翻看了。

    “那府里给明姑娘的嫁妆那些,都来不及准备吧。”

    “可不是吗?”青松道:“可能以为这明姑娘那身子一辈子也嫁不出去了,可谁知道,现在竟然是有高门大户还要重金迎娶。这段日子,可是把东府的大夫人,给忙坏了啊。”

    徐颖问道:“瑾园的大少奶奶没去帮忙吗?”

    青松摇头,道:“瑾大少奶奶的霖哥儿出痘了,这半个月之内恐怕都在床边伺候着。只是打发了秀儿姑娘过去帮忙,连在邻县里做事的瑜二少爷还有瑜二少奶奶都回来了。”

    “那可有说什么时候添妆,这是我在府里遇到的第一件大事,怎么着我也要准备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才是。”

    青松有些为难地道:“姑娘,您要不和府内的几位姑娘商议商议,比照着,别太拔尖,也别落了下乘,就应该差不了了。”

    徐颖点头,给他赏了几百个钱,青松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羊角辫见没外人了,就问道:“赵家这位大姑娘真要嫁过去,给那靖安王三公子守寡?”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这人都还没嫁过去呢,你就开始咒了。”

    羊角辫伸手拿了个蜜饯果子塞在嘴里嚼着,脸色难得正经地道:“我怎么不知道了,顾秋还给他去瞧病了呢,我偷偷跟过去瞧见了那三公子。

    虽然没有诊脉,但是,看他的气色,能坚持住五天,就该偷笑了。”

    徐颖愕然,“竟然这么严重?”

    “可不是?”羊角辫正色道:“真是没想到呢,这种人竟还要娶妻,真是祸害别人家好姑娘呢。敬安王府里,真是不太平呢。”

    徐颖若有所思,回头就去首饰盒里拿出一个镯子,“就拿这个给她添妆吧。”

    羊角辫原本瞥了一眼,没太在意,片刻她就回过神来,跳下榻,跑到徐颖身边,端详这个道:“你拿这个添妆?之前还说我咒别人了,你这是又做什么呢。添妆添这个,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个镯子里,可是大有乾坤啊。”

    “你又知道了?”徐颖也没有避讳,直接道:“也是听了你说,敬安王府里不太平,把这么个弱女子放在那里,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现在却是知道了,实在是于心不忍。”

    “烂好人。”羊角辫撇撇嘴,道:“世上该救的人多了去了,你能一个个救过来?若是救个好心人还罢了,若是救了个挨千刀的,反咬你一口,到时候我看你找谁哭去。”

    “我嘴笨,不会讲大道理,说不过你,也说不过别人。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也想让你知道,我有救人之心,没有贪图他回报之意。”

    徐颖拿着之前青松送过来的面果子递了过去,塞给羊角辫,道:“给了好处,反而要咬我一口,只怕会磕坏那人的牙。”

    羊角辫只是害怕徐颖烂好心,听了这番话,倒是不担心了。反正有自己,还有赵鸿飞看着,谁能在徐颖身边作妖,那真真就是找死了。

    “这是哪里的点心,这么好吃。”说完,羊角辫坐起身来,瞪她,“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竟私藏了,今日才给我?”

    “这是小厨房里雇了个心灵手巧的厨娘,刚上灶没多久,还是青松留了点送过来的呢。”

    “明天再让他送来些,软糯,甘甜,清香,这厨娘用的料可不简单。”羊角辫又拿了一块尝了,确定了半晌,才笑道:“这个厨娘只怕不简单。”

    徐颖愣了,这赵府难不成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你怎知这厨娘不简单?”

    羊角辫神秘一笑,道:“我猜她应该医术不错。这面果子里有好几位药材,但是,却和食材搭配合适。适合如今这个时节,而且很适合女子食用。

    一个医术不错,不去医馆,却来这府里做厨娘,不说大材小用,肯定背后有些缘故。”

    徐颖看她一脸兴趣,便提议道:“你不想过去看看,认识一下这位厨娘?”

    羊角辫摇头,扬了扬手里的话本子道:“我对那厨娘没兴趣,倒是对面果子和这话本子有兴趣。你去给我多弄点,这几天我不想出去了。”

    “可是跟顾家公子吵架了?”

    “那个木头,谁跟他吵架了。”羊角辫打了个哈欠,道:“只是顾秋跟救回来的那个人最近很能说到一起,倒是和我便是说的少了。我也不想往他们跟前去凑了。”

    徐颖笑笑,理所当然地道:“可能是比较投缘吧。”

    “差点忘这个了,”羊角辫眯了眯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粉,递给徐颖,道:“把这东西用酒溶了,然后把镯子里的细针浸泡十二个时辰,会有奇效。”

    “不会死人吧?”

    “怎么会呢,只不过是让人在瞬间晕过去,然后睡上几个时辰罢了。”

    徐颖收下,道:“这倒是个好东西,我猜明姑娘应该能用得上。只不过,你这包东西,本来是打算用来做什么呢……”

    羊角辫不搭理她,掀了被子,钻进去,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她。

    徐颖笑着放下帘子,又吩咐丫头们不要去打扰。

    这一日,赵鸿飞没有去族学,而是在梨香院中读书。正在看着,从窗户外面跳进来一个人,正是被羊角辫抱怨的红衣男子顾秋。

    他倒是一点也不生分,自顾自地坐在书桌边上,拿着茶壶自斟自饮起来。

    赵鸿飞连头都没抬,继续写着手里的东西。

    看着半天自家表弟半天没理,顾秋有些坐不住了,一手抢过他手里的羊毫笔,一手扶在桌案,半个身子压过去,“也不问问我查出点什么消息来,一点也不好奇之前救的那人是谁?”

    赵鸿飞十分淡定地夺过他手里的笔,满不在乎地继续写着,一点也不给这个表哥面子,“百草堂一天少说也要救十多个人,我若是一个个都问了,那便什么事情也都干不好了。”

    “不是别人,是你之前救下来的那个差点死了的人。”

    “他醒了?”赵鸿飞这才想起来,之前遇到的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当时他浑身湿透,发着高烧,气若游丝,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救下来的样子,真醒了?

    顾秋见着他抬起头来,好像有点兴趣,就有些抻着不细说了,“他的身份,很不一般,是京城那边的。”

    “要说就说,不说就憋着。”

    “哪能憋住啊,”顾秋凑到赵鸿飞耳边嘀咕了好一阵子,才直起身来。

    “这事情,舅舅知晓吗?”

    顾秋摇头,“爹爹外出去金陵谢家了,尚未归来。”

    赵鸿飞握拳,自言自语道:“想来,今晚是要出去一趟会会这位苏小侯爷了。”

    “哪里那么麻烦,这个时候你出去倒是不好。外面鹰隼斥候都在找你,你若是有个闪失,我可是要被打坏的。

    这府里不是有喜事吗?最近几日,这人忙进忙出地,倒是好时候,我把人给你悄悄送进来,你问问就好。”

    赵鸿飞想了想,点头看着顾秋道:“也好,这个身份倒是还要用好些年,也该出去见见人了。”

    “要不,我再给你弄点药粉什么的,让你和京城时候一样,起个满脸……”

    赵鸿飞瞪了他一眼,道:“回来之时,我已经问过舅舅,当年父王是续须的,就算是亲信都无人见过他的全貌。更不用说,我只是五六分像他而已,哪里会有人认出来。”

    顾秋干笑地摸摸鼻子,怎么也不会承认,是因为好玩,才要弄出来那么个样子。

    “那不光是为了掩饰身份,还能吓退这亲事啊,只是……”

    赵鸿飞没好气扫了他一眼,看了看外头日头,算了下时间,“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用饭吧。正好明珠儿去了东府里给明姑娘添妆去了,今儿就不在这里用。”

    顾秋刚点头,就看着青竹拎着个食盒过来了。看到顾秋时,他也没有吃惊,只是简单行了个礼,然后就把食盒里的菜式往出端。

    端上来的酱香牛肉,口水鸡,松鼠桂鱼,蒜蓉青菜,以及恰到火候的粳米粥,全是赵鸿飞爱吃的。

    “说起这个明姑娘来,你知道她要嫁的是个什么人吗?”

    赵鸿飞不言语,顾秋自顾自地说着,“靖安王三公子萧锦,可真是销金窟里的常客啊。

    上次他家里来请我过去瞧病的时候,已经跟他们说了,这人没有几天好活了。想不到,却还是给他找了媳妇,也亏得赵府能答应,把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送过去守寡。

    啧啧,我还听说,他家里已经给他找好嗣子了。就算是当下死了,这个媳妇儿,也不会放回来,要一辈子守着三房了。”

    “你真是去瞧病了?”赵鸿飞笑着打趣,“怎地人没治好,却听到这么多的闲话。”

    顾秋白了他一眼,道:“你可把你那小媳妇藏好了,过几日这敬安王府里来赵府接亲的两个公子,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公子可是最喜欢这种没长成的漂亮小姑娘,这么些年暗地里还不知道弄死弄残了多少小姑娘。要是让他看到你那小媳妇儿,……”

    赵鸿飞放下碗筷,陷入沉思……

    因要备嫁,赵明蕊已经回了东府的绣楼,与小妹赵越阳一起待着。徐颖便带着红豆明霞两个丫头,经过便门,绕过东府这花园直接去那里添妆说话。

    花园里黄花遍地,白柳横波,红叶翩翩,篱落飘香,端的是好风景。

    好景还需慢慢品,徐颖倒是不着急,带着两个丫头一步步行来,这坐坐,那看看,倒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别人的眼。

    正在假山上歇脚的一个锦衣公子看到三人中的徐颖,顿时觉得身子都酥了半边,赶忙用扇子指着,“那小女孩是谁?”

    陪他一起的正是东府大少爷赵瑾,定睛一看,便知道这小丫头是入了这人的眼。“她啊,是西府梨香院里那位赵鸿飞的未婚妻。

    只是因为家里没什么人了,才被接过来养着,准备到了年纪就成婚的。”

    “赵鸿飞?就是你们西府老爷看中的那个没什么根基的赵家旁支子弟?”锦衣公子用扇子敲击手心,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徐颖,十分惋惜,“这么个女孩儿,配他倒是可惜了。”

    赵瑾很明白此话含义,也明白或许这是他攀上敬安王府这一高枝的机会,“他二人只是有婚约而已,我二叔之前已经暗中相了亲事。

    他早觉得这门婚事不好,那赵鸿飞私下或许也是怕有人背后说他背信弃义,无奈才要接这个姑娘回来。

    不然,他一个没根基,只是会读点书的穷酸书生,谁又不想有个好一点的靠山呢。

    而那无依无靠的女子,自然也希望有个能给她锦衣玉食的如意郎君啊。”

    “理当如此啊。”

    赵瑾意味深长地看着锦衣公子,道:“这事也不难办,上下打点到位即可。”

    “之前大哥说你办事妥当,我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锦衣公子直接从手上撸下来一串香珠,道:“这是皇上赏的如意香珠,需要多少,你带这个去找南大街的如意当铺去取。”

    这话简直说在了赵瑾的心坎上,这几日正愁没银子使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能从里头扣下来多少了。

    “后日,大妹妹就要嫁到王府里了,到时候,人多事杂,门户也不是那么紧,丢一两个人,或者是多一两个人进来,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公子是想长久,还是来个露水因缘,或者是找个小院子来金屋藏娇?”

    锦衣公子此时心驰神荡,好似已经看到那美人玉体横陈了,心里猫抓一样,“快着点!你家明姑娘是我大哥看上了,没想到这次过来,还能让我发现个小美人。难不成仙女下凡都来了你们赵府,还是这里是个风水宝地,女子都这般娇美动人勾人魂魄?”

    赵瑾笑道:“二公子,您说笑了,说笑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赵瑾非常恭敬地送了那位公子出府。刚关了大门,回头就看了看手里那串香珠,就回去瑾园找媳妇儿了。

    顾瑞珠刚哄了霖哥儿睡下,接过了赵瑾递过来的那串香珠,思忖片刻,道:“这事儿有些难办。”

    “再难办的事情,到了你手里,不都是事儿啊。”赵瑾搂着顾瑞珠,温言软语道:“你想想啊,敬安王府那是什么门第。皇上的亲堂哥啊,那可是有从龙之功的。

    当时什么也没要,就要来了这姑苏来养老,可是,这朝中上下,还有那位什么时候忘记过这位啊。每年还不是恩赏不断,连带着跟他们沾亲带故的人都有不少好处。”

    “这大妹妹不是已经嫁过去,这也算是有了联系啊。”

    “你想啊,这三公子可是病入膏肓,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没命了。大妹妹又没什么见识,到时候能帮咱们做什么。还不如,送个人给靖安王二公子,能和他搭上关系。

    以后生意方面,也能沾点光不是吗?”

    见着顾瑞珠还在犹豫,赵瑾又说道:“你可知道,南大街上的那个如意当铺是谁家的?”

    “难不成……”

    “就是二公子的私产。”

    顾瑞珠略作沉思,“那我也问问徐家那丫头。”

    “卖我大妹妹的时候,可没看到你这么顾前顾后的,怎么一个外人,你反而思忖这么久?”

    顾瑞珠也不瞒着,“还不是大妹妹那个样子,好一点的家里也进不去,差一点的,面子上有过不去。再说了,爹爹已经收了敬安王府的银子,也答应这门婚事了。我一个做儿媳的,总不能驳了他老人家的面子吧。

    所以,有了这么个婚事,我才跑前跑后尽力撮合。可是,徐家这个丫头……

    姑母说的,西府老爷本来不太同意这婚事。可是找人看过那小丫头的面相,是个福相,能旺夫,以后贵不可言。”

    “贵不可言?能做个诰命?”赵瑾冷笑,“说不得,就是要换个人,才能贵不可言呢。这二公子身份,可是高出赵鸿飞不少啊。”

    顾瑞珠还是坚持己见,“那我这就过去,给大妹妹添妆,顺便和徐家丫头……”

    “大奶奶,霖哥儿好像又烧了。”

    顾瑞珠马上又回到儿子身边,看着儿子烧得红彤彤的脸,一时紧张不行,心说,这是不是做坏事了,所以报应到儿子身上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便什么也不想了,直接推开手,“我还要照顾霖哥儿,你看着办吧。”

    赵瑾在她这里讨了个没趣,又趁着顾瑞珠不注意从柜子里拿出一锭银子,去了花楼找相好的出主意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周围附近竟然有一双眼睛盯着……

    此时的徐颖已经添完妆,把那镯子给了赵明蕊,而且还避开人给她简单说了一下里面的机关。

    “小姐,为什么不在那边多呆一会啊。大家年岁相当,在一块玩闹,多好啊。回去了就只有那个小姑娘陪着,一点乐子都没了。”

    徐颖看着红豆道:“你家小姐又不会写诗,对对子,在那里干看着啊。还不如早些出来,看看这一院子的风景了。”

    说到这里,徐颖就看到了假山那处的阴影有些不对劲,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便拉着红豆明霞两人过去那边了。

    同时,梨香院里赵鸿飞的书房,出现了一个穿着普通吓人服饰的小厮,正跪在地上将花园里锦衣公子还有赵瑾的对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顾秋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起了这个念头,定叫他不得好死。”

    赵鸿飞吩咐小厮,“你继续盯着,等他来了,我自有应对。”

    “是。”

    赵鸿飞放下书,看着外面的梨树,“呆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离开了。”

    徐颖就是靠在廊柱上坐下,边看风景边和式神交流。红豆还很体贴地给她盖上披风,然后就和明霞两人在她旁边守着。

    “阿全,你还没有恢复,怎么不找个地方好好休养,反而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阳光强烈的地方?”

    “小姐,有人要暗算你。”

    徐颖翘起嘴角,顿时来了兴致,“哦?是谁?索性最近也没什么事情,符咒那些都攒了好多了,也该看看效力如何了。”

    阿全就把自己在假山听到的消息,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这皮相最能迷惑人,可是,徐家人模样都不错。而且我现在这具身体的父亲,也就是我小叔叔,当年可是京城第一玉面郎。而母亲,可是南疆第一美女,这底子自然不差的。

    行了,这事情我知道了。就凭着他一个敬安王府的公子,还不能把我如何。”

    “小姐,我已经恢复差不多了,可不可以就像以前一样跟在小姐身边。”

    “回来吧。”徐颖道:“没你在身边,做什么事情,总是很不得劲。”

    “是,小姐。”阿全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小姐,您以前是给这个女孩算过命的。而且结果,我还记得。”

    “我也记得,六亲不靠,凄苦早夭。”徐颖云淡风轻,还行那根本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这也是我那小叔叔,求了名字的原因了。将我们二人的命运相连,可以生出新的命相。”

    “小姐,新的命相,你可能看到?”

    徐颖道:“一片混沌,前路不可知。”

    “那该如何是好?咱们以前都是能事先不算,然后趋吉避凶。如今,前路未知,可如何行事?”

    “祖父以前说过一句话,要知命,但不能认命。我以前能做到的前三个字,后面几个字,也认为一向做得不错。直到重生,才知道,我前世真的只是命运傀儡。

    只会按照命线安排去走,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安安静静活了这些日子,看着大厦将倾的赵国公府众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不是照样活得开心自在?”

    阿全问道:“赵国公府的气数,还有几年?”

    “不足十年吧。”

    阿全呢喃,“既然只剩下十年,小姐打算如何?放任不管,由天道收了?”

    “我打算如何?这是赵府众人的事情,九成是要覆灭。至于我?”

    徐颖神秘一笑,“知命,但不能认命,这话果然说得好啊。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阿全沉默,不知道小姐到底心里想要如何。

    话说赵瑾这日去找了相好的歌姬云儿来想办法,还真的让她想到了,“瑾大爷,您尽管把那药让那小姑娘喝了,保管……嘿嘿……”

    “颤声娇,真有这般厉害?”

    云儿斜眼看了他一下,抢过他手里的药包,嗔道:“不相信算了,反正我也是无依无靠的,拿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比不得别人珍贵,你不相信也是应当的。

    既如此,瑾大爷,您便再也别上我的床了,咱们一刀两断,才是个清净。”

    赵瑾连忙搂住云儿,温言软语哄了半天,才把人给哄好了,不免又力气规矩了,“你个小妖精,爷对你如何,是个瞎子,也该明白了。

    在这里撒了多少银子,给你买了多少胭脂水粉,衣裳配饰,让你在众姐妹跟前有脸。你反倒给爷们甩脸子了,这不是道理啊。”

    云儿沦落风尘,见过多少男子,也是颇有手腕应对的。她马上一副可怜相,声音也比平日婉转了不少,“云儿心里也只有您瑾大爷一人,知道您今儿要来,还给了嬷嬷许了不少好处,才没安排客人呢。”

    “这次若是办好了,就给你赎身,让你在外面安置,如何?”

    “真的?”云儿眼里还含着泪珠,要落不落甚是可怜,最能让男人心疼,也最能让人心动。赵瑾一下子把她推倒在床上……

    离成婚还有一日,那锦衣公子又派人来赵国公府里找人了。

    身边的小厮把赵瑾约到一间不错的茶馆里,那里已经有人等着了。

    赵瑾一看就知道这锦衣公子是真的对那小丫头上心了,不然哪里会这般着急。

    果然,那锦衣公子一开口就问道:“还未办好?”

    赵瑾暗道幸亏有所准备,不然还真是不好交代啊。

    “青天白日里,府里人来人往也不方便,等晚上了,我让人把赵鸿飞引开,梨香院旁边便是个空置很久的院落,你便在那里等着,肯定让你成就好事。”

    锦衣公子眯着眼睛,满脸堆笑,“若如此,今日过后,必有重谢。”

    赵瑾拱手,笑道:“兄长客气了,客气了。”

    原本,赵明蕊出嫁算是赵国公府的一件大喜事,可是,这里面有蹊跷,加上新郎新娘的情况,也不适合大闹。所以,赵国公府里只是挂满了红绸,其余的都是静悄悄,安静得就如同只是纳个妾一般,只一顶小轿抬人进门。

    成婚当天,敬安王府和赵国公府门前连鞭炮都没有,真的只有一顶轿子晚上悄悄送了过去,只是在两家里各自摆了几桌酒席庆祝。

    赵明蕊坐在新房的床上,暗自垂泪,预想是一回事,可真的见到如此简单的迎娶,心里不免十分委屈。被关在家庙里多年,她没指望能风光出嫁,可是,也没想到是如此这般寒酸地送出府去。

    夫君病重,连拜堂都是由别人代替的。此时原本应该是有人来闹洞房,结果等了半天,喜娘、丫头甚至是闹洞房的人,都没有出现一个。

    周围静悄悄的,根本不像是在办喜事。

    赵明蕊摸着手腕上的轻便镯子,想起徐家小姑娘的话来,“姐姐在敬安王府里势单力薄,若是遇上什么不长眼的人,将这里对准那人,按此处机关,那人可就暂时不能欺负姐姐了。

    到时候,姐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原本还想着,应该没什么人这么不长眼,可是,如今,到真的说不准了。

    果然,过了一会,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迈着矫健步伐,朝着新房这边走来……

    赵明蕊看着躺倒在地上的矫健男子,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不是刚才代替拜堂的大哥?只是想想刚才的一番作为,这人可不……

    她还没有动作,便听到外面窗户下有人低声说话。

    “也不知道大公子成事没有,怎么半天都不出声,哎吆,你拍我做什么。”

    “你个傻子,懂什么,大公子最是讲情调,哪里能刚进去就直接办事的。”

    “就你懂事,阖府里都知道三位公子好色,大公子喜欢啃窝边草,把府里好看的媳妇丫头都拽上床了。二公子喜欢年纪小小的男孩跟女孩,三公子则是喜欢花楼里的。

    这可是三公子和大公子到底是兄弟啊,哪里有兄弟还在病中,就这么欺负兄弟媳妇儿,大公子这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三公子三天前就不行了,昨天人就已经咽气了。夫人早就把嗣子找好了,只等着这姑娘一过门就举丧呢。”

    赵明蕊泪流满面,唇角都被她咬破了,没想到接下来能听到更可气的。

    “这姑娘也真是可怜。”

    “谁让她被大公子看到了呢,声音婉转,体态婀娜,面容娇美,这可是让大公子茶饭不思了好几天。可是又担心大少奶奶闹腾,这才想了这么个主意,能把人困在三房里,又能满足了自己的私欲,真是一举两得啊。”

    赵明蕊这才想起来,之前有一次出门时,被一个登徒子拦住去路。仔细回想一下,不就是眼前这人吗?

    她满心愤怒,恨不能……

    “可是,这也是赵国公府的女儿,能舍得嫁过来守寡?”

    “你懂什么?大家族的女儿,多数是联姻的。更不用这么个……”

    “这么个什么?”

    “这姑娘美则美矣,只是一点不好,就是以前好像受过伤,走路时候有些跛脚,还有个头比普通女子要矮上几分。”

    “这算什么,不让她出去见人就好,锁在家里,放在床上,那也是一番风流韵事啊……”

    赵明蕊浑身冰冷,刚才那怒火仿佛烧得更旺了,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也别叫出来……

    但是,更多的却是感觉到无比的哀伤,看着倒在地上的静安府大公子,想起那天认不出自己的父亲,心忖:天地之大,怎么就没有我的一处容身之地?

    正在此时,窗户开了,一个脸上有疤的男子跳了进来。赵明蕊觉得好像在无限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锦衣公子早早就在梨香院旁的院落里藏着了,更是把贴身扈从跟小厮都远远地打发了。他把耳朵贴着墙壁,听到了赵瑾派人将赵鸿飞叫走,还让丫头以各种理由把徐颖身边的丫头支走了。

    只是,还没有呀高兴太久,这院落里就阵阵阴风吹过,隐约还能听到“还我命来……”

    “我死的好惨啊……”

    “底下好冷啊……”

    “我还小,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锦衣公子平日里做过不少坏事,折腾过不少小孩,如今听到这声音,顿时就感觉身上好像被很多小手拽着,捶打着……

    原本那串香珠就是辟邪的,可是却被他送了赵瑾,现在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一时间,锦衣公子被吓得屁滚尿流,急忙跑到院门,想离开这里。可是不知何时,那门竟是已经落锁,将门推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

    但是阴风吹得却是更盛了,身上的手劲好像也变大了不少,“哎吆哎吆”“咳咳咳”锦衣公子好像被人勒住了喉咙,半晌都快发不出声来。

    过了一会,他闻到一股香味,身上的手,好像散开了。他也不管形象如何了,赶紧躲到桌子下面,把自己的脑袋抱住,诸佛菩萨地乱叫着。

    “求求各路神仙,若是能绕过在下,回去以后一定给诸位塑金身,香火不断……”

    就在他被吓得快不行的时候,门忽然开了,进来了一个彪形大汉。锦衣公子瞬间以为是诸神菩萨现真身了,连忙上前抱住那彪形大汉。

    那大汉本来是奉命来教训一下这厮就走的,可是,都在他身上敲了几拳了,看着这人紧紧抱着自己,嘴里还胡言乱语,“爷爷,您别走,这里好多,好多那东西。您打得好,再来几下,再来几下……”

    扒开锦衣公子的手,彪形大汉把那公子又推到一边揍了几下,敢打我们主子媳妇儿的主意,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传过来,坐在房顶上看好戏的羊角辫跟顾秋,嗑着瓜子,凉凉地聊着。

    “你的药用得不错,沾衣即中。”

    羊角辫得意,“要不然怎么能是神医谷的长辈呢。”

    “就不能收敛一点?”

    “不能,我为什么要收敛?”羊角辫道:“杜鸿飞呢,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不是要演戏吗?他要是过来了,这戏可就没这么精彩了。”

    “不就是打一顿吗?有什么精彩的?”羊角辫道:“要不然,我也不会把刚弄好的药用了,原本我是打算……顾秋,你看下面,他们两个在干嘛?这锦衣公子怎么叫的这么奇怪?”

    顾秋本来还不以为意,结果朝底下看了眼,赶紧就把羊角辫给拽走了。边走还边骂,这锦衣公子的口味还真是独特,能瞬间从年纪小的男孩女孩变成这彪形大汉……

    半晌,那彪形大汉看着已经晕过去,身上衣服散的满地都是,也没有打算给这公子穿上衣裳,只是套了个麻袋就把他装了进去,扔到了大街上……

    装醉的赵鸿飞被人抬回了梨香院里,听到了手下汇报这事情的时候,眉头一挑,这事情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效果却是比原来的要更好一些不是吗?

    “主子让属下把人扔到花楼里,可是,那花楼里人太多,小的只好把人扔到大街上了,口袋已经打开。属下还通知了他身边的小厮接人,只是走的时候,属下看到有几个倒夜香的人好像凑过去看来着。

    但是,赶着来给您报告,所以,也没管。”

    赵鸿飞几乎可以想象出那锦衣公子明天是何等地狼狈了,心中也欢喜了不少,“这事情你办的不错,去找主管领赏银去吧。”

    “多谢主子。”

    隔日,姑苏城有两件事情轰动全城,都是敬安王府的事情……

    “这头一件事呢,就是新娶了媳妇的敬安王府三公子,新郎新娘双双死于一场大火。第二件事情就是敬安王府的二公子被人剥光了,套上麻袋扔到了街上……”

    羊角辫眉飞色舞地说着外面的传言,由于她亲眼目睹了二公子的惨状,还添油加醋说了不少。听得梨香院里红豆她们几个小丫头们都目瞪口呆。

    只有徐颖兴致缺缺,昨日发生何事,心知肚明,内幕还知道不少。所以,她便只是低头吃着瓜子,微笑着看着她们几个一惊一乍的表情。

    青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敬安王府来人到东府理论了,瑾大少奶奶正在发作明姑娘的那些陪房了。”

    明霞不解,“这是东府的事情,关咱们梨香院什么事情?”

    徐颖道:“赵国公府分东西府,可是在外人眼里,都是一体。所以,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出了祸事,哪里有只是西府出事,或者是东府出事的道理。

    就算我新来姑苏,也知道姑苏城里,这敬安王府是姑苏城里的地位不低,是皇上的亲叔叔,连知府都要敬他三分。刚娶过门,就出了这档子事情,其实谁也没理,只是看着谁更厉害些罢了。

    传我的话,梨香院今明两日关了大门,红豆、明烟明霞,还有两个粗使丫头三个小厮,除了去厨房外,不准去各院串门,更不准去外面乱说话。

    如有违者,我这梨香院里庙小,自然是不敢留了。只能报给瑾大少奶奶,让她处置了。”

    听了这番话,谁也不敢再小觑徐颖了,她年纪虽小,但是分析情势来头头是道,而且后面那几句话说得甚有气势,让人忍不住遵从。

    吩咐完这些事情,徐颖让下人们都下去做事,只是关起门来和羊角辫说话。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羊角辫奇怪,“你怎地知道我有事情要问你?”

    徐颖不答反问,“你是想知道这两件事情里,我参与了什么吧。”

    羊角辫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我和顾秋当时在房顶上看着隔壁院子里的情形,那锦衣公子明显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才会那般失常。我们后来的计划,才会实行得很顺利,甚至还有意外之喜。

    药是我弄的,后面的人是顾秋表弟安排的,那么,让他失常的人,应该是你了吧。”

    徐颖莞尔一笑,“什么都瞒不住你。但此事就此打住,你再问我别的问题,我是不打算再说了。”

    羊角辫嘟了个嘴,“好嘛,好嘛,我不问就是了。不过,你猜猜,这事情会如何解决?”

    徐颖神秘一笑,眼神却是朝着梨香院的书房那边看了看,“就看他想怎么了解此事了。”

    赵国公东西两府老爷,客客气气送走了敬安王府来人,便都被老太君叫到身边,关起门来说了好一会话。谁也不知道老太君都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着两府的老爷脸色都不太好。

    东府老爷赵风,更是把书房里的东西都摔了个粉碎。大夫人孙氏在旁边一声都不敢吭,东府下人都特别默契地轻手轻脚,远离大老爷和大夫人。要是没事,谁也不敢往前凑,触这个霉头。

    就连一向最会来事的瑾大少奶奶都以霖哥儿出痘为由,不去东府凑热闹。府里其他的姑娘也是得了信儿,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一起嬉闹作诗看画也取消了,谁也不敢四处走动。

    就在众人以为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很久的时候,敬安王府第二天又来信了,只是把几个不怎么尽心的陪房送了回来,也不讨个说法了。反倒说两家都死了人,此事便罢了。

    只是,东西两府的老爷夫人也都明白,赵国公府和敬安王府到底是恢复不了原来的情分了,眼下只不过是个老死不相往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众人都松了口气,但是,同时又感觉到脑袋上头好像又悬了柄刀,不知何时会落下来。

    “想攀亲没攀上,敬安王府这是记仇了,”顾瑞珠斜睨着赵瑾,抱怨着,“幸好是徐家姑娘那事没成,要是成了……你那什么表情,莫不是,你私底下已经把那事情办了?”

    赵瑾脸上绷不住,直接站起身来,就要朝外走,却被顾瑞珠拦下来,登时就火了,“索性你不是不管吗,那就真不管了才好。”

    “敬安王府二公子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这里头,你没掺和吧。”顾瑞珠看着赵瑾脸上不断变换的神情,还有那躲闪的眼神,就知道这里头八成是有事的。

    “你快说,看到底有没有纰漏,可还有描补的地方?”

    赵瑾听出她话里的担心,就把之前灌醉赵鸿飞,支走梨香院众人的事情说了。

    “那二公子为什么会被扔到街上?”

    “这个就真不清楚了,我敢指天发誓。”

    到底是同床共枕好几年,顾瑞珠看着赵瑾的样子,哪里看不出来他说的是真,此时只怕是惊恐万分,悔不当初了。

    顾瑞珠便存着心思让他担心两天,长长教训也好。

    “这徐家姑娘到底是从京城来的,身边也有两个丫头,一个是叫红豆的,经常跟着她在府里。另外一个,年纪更小一点的,倒是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影。莫不是……”

    赵瑾此时已经被吓破了胆,“莫不是什么?”

    顾瑞珠沉着脸,略作苦思状,好像遇到了天大的棘手事情,赵瑾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从知道敬安王府二公子出事到现在,他一直提心吊胆,就害怕被人追问。

    好不容易跟媳妇说了,这会子更是把顾瑞珠当成是救命稻草了。

    “我知你是脂粉堆里的英雄,能言善辩,极有手腕,一定要帮我这一回。你要不帮我,万一被他们发现,那咱们这一房可就都要遭殃了。”

    顾瑞珠看着他真有悔改之意,便也没有抻着了,直言道:“你应我几件事情。”

    “莫说几件,就是几百件也应。”

    “第一,你最近就待在院子里,哪也别去。第二,云儿手腕不行,又爱拈酸吃醋,以后还是莫要见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再给出了什么馊主意了。

    凡事跟我商量后,再定夺吧。差到底,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我也能帮你在长辈面前说道几句。”

    赵瑾此时哪里有不应的,连连点头应下,并且还赌咒发誓再也不胡来了。

    顾瑞珠这才在赵瑾期盼的眼神里,面色凝重下了床往外走去,只是出了门,脸上就露出得意的笑容……

    顾瑞珠出了门,就叫秀儿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好一阵。顾瑞珠说得倒是眉飞色舞,秀儿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这只怕是不行吧。”

    顾瑞珠挑眉,“有什么不行的,出去了这么些年了,回来了也该做点事情。况且老爷现在还在气头上,若是能让他把这个事情接了,办好了,举荐有功。办砸了,也是他本事不行,外面几年全都不行了。”

    “只怕瑜二爷不会接啊。”

    “放心,我有办法……”

    “小姐救命,小姐救命,”往日能说会道,伶伶俐俐的青松此时却满头大汗地跑到梨香院里冲进徐颖的房间,就跪在地上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小姐救命,救命啊。”

    徐颖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慌失措,但是也料想到一些,便淡然道:“你先起身,说明缘由吧。”

    “小姐,您先应了,我在起来。”

    徐颖也不是软柿子,轻易被人拿捏,当下就道:“你若愿意跪着那就跪着吧,索性待会瑾大少奶奶会派人过来找我去说话,难不成你也想让她知道。”

    青松的脸色顿时吓得惨白,赶紧起身,不敢隐瞒把事情一一说了。

    徐颖笑问:“也就是说你那大哥已经被打了四十大板,现在还在拆房里关着?”

    青松哭丧个脸,道:“可不是吗,都已经一宿了。本来是瑾大少奶奶管的,可是霖哥儿病了,恰好东府的瑜二爷回来了,这事儿就交给他了。

    瑜二爷之前就是去邻县做主簿的,也有些审案经验。东府老爷便让他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瑜二爷就把所有陪房一一叫过去审问了,谁知道,哪里是什么好法子,只不过是关起门来用刑罢了。

    他们一个个的,身上都挨了板子,每个都哭天喊地的。可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瑜二爷一气之下就发话要把这些陪房连同家人,责打四十大板,一律赶到二门外永不录用。

    明姑娘的陪房里总有五户人家,有四户都是外面买来的一家人全过去了。就我和我哥是家生子,上无父母,外无亲眷,也没什么手艺,只会传传话,伺候人什么的,这要是赶到二门外,以后可怎么活啊。”

    徐颖道:“瑜二爷已经发话了,你却来我这里求,打量着是想让我跟他们讨情面去?我一个客居在此,本就矮人一截,怎么能和主人家去求这事?”

    青松又苦求半天,徐颖才勉为其难地点头,“既如此,我便试上一试,成不成就只能看你们两个的造化了。”

    青松一听,赶紧跪谢,道:“只要姑娘您一出马,他们肯定会接的。”

    徐颖笑着瞪了他一眼,“我这心里都打鼓怕不成呢,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能成。好了,你先去看看你哥哥情况如何去吧。事情成与不成,我晌午的时候,都会让人给你个信儿。”

    青松这才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羊角辫就端着一盘蜜饯果子,从隔壁出来,边吃边问,“既然想要留下这人,为什么不直接点,绕拉绕去说了这么些话,也不嫌累得慌。”

    徐颖笑道:“机会到手得太容易,会让人不珍惜啊。”

    羊角辫翻了个白眼,抽出新的话本开始看了,叮嘱道:“你添人归添人,别添那种嘴碎事多的,不然我还自己手痒,用他们试药。”

    “放心,一般人还进不来梨香院呢。”

    “瑾大少奶奶院里来人了。”

    徐颖心道果然,是过来了。

    “红豆,把我从京城里带来的衣服首饰都拿出来,我要过去见瑾大少奶奶了。”

    换好衣服,一旁坐着看闲书的羊角辫也不由侧目了一下,不由调侃了一下,“穿得这么雍容华贵有气势,这是要进宫觐见?”

    徐颖的嘴角只是微微上扬,“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若是能吓退,就不用动手动嘴了。”

    羊角辫了然失笑,朝她摆摆手,道:“快去快回,别忘了给我带点上次的那种面果子。”

    “要不要我连那个糕点师傅也要过来?”

    “这个人,恐怕不是那么好要的。”

    徐颖不置可否,带着红豆她们就来到了瑾园。

    饶是顾瑞珠见过不少世面,但是,她也只是顾家的一个庶女,就只能见些门第相当的各府女眷,离真正的天潢贵胄还很远。

    而徐颖到底是上过沙场,又进宫做了皇后,又经历了过大事件,见过大场面,气势自然不比常人。虽然年纪不大,身上那股隐隐约约带来的威压,让顾瑞珠也有些看不清猜不透,这真的只是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孤女?

    顾瑞珠只看她身上的衣服就愣住了,料子是上等的粉色云锦。最上等云锦是贡品,只许皇家使用,不准私下买卖的。

    赵国公府之前还是在老太君过寿的时候,上面才赐下一匹云锦来。才做了一件外衣,就没了。

    这徐家姑娘里外都是上等云锦,而且颜色如此鲜艳,花纹还是顶漂亮。难不成是皇宫里赏的,或者是小地方不知深浅的有钱人想办法弄到的?

    她头上的钗环不多,但各个精品,随便拿出去,都是没有低于百两的。她手腕上的珊瑚手串,也是难得的珍品,红艳艳的,把她的肌肤衬得更加雪白剔透。

    就连她偶尔动脚时候,露出来的鞋面,都是用同色云锦做的,上面还坠着三五颗色泽莹润的珍珠。

    还有徐颖的举止气度也不凡,这是只有高门大户里细细教养,能把规矩刻在骨子里的贵女才有的。种种迹象都说明这哪里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说是公主郡主也都是有人信的。

    难怪敬安王府的二公子会看上了,再长上几年,甚至送到宫里都是行啊。

    顾瑞珠在脑子里把京城的几大门阀都过了一遍,才想起有个先皇后娘家定国公府好像是姓徐的。

    这个念头一闪过,马上就又被她给否定了。先皇后娘家那是什么样的门阀,祖父可是开国圣祖皇帝身边的第一谋臣,父亲还是先皇萧煜的结拜兄弟。

    先皇后早年更是跟着四处征战,立下战功无数,虽说才做了五年皇后就死了。可是,她妹妹徐贵妃现在可是宫里头一份。

    这样人家的小姐,会跟着一个籍籍无名的赵鸿飞来到姑苏次一等的赵国公府里,做个童养媳?

    “妹妹来了这府里也有一段日子,我竟是今日才有了空闲找来妹妹说话。”顾瑞珠说着就拽着徐颖的手,将她拉到榻上,坐在自己身边,像是亲姐妹一般聊着。

    顾瑞珠问什么,徐颖就回答什么,应对得当,滴水不漏,更让顾瑞珠有了想法,想要查看这姑娘的底细,以后相处起来也好有个章法。

    “妹妹家中可是有人做官,不然怎么会有这般气度,真不像是小门小户里头出来的。”

    徐颖换上平日不穿的锦衣,要的就是让顾瑞珠对她生出些许忌惮,但是,又不能太过明显。“父亲以前做过小官,在边境上待过,只是不知道去办什么差事了。每年倒是有些书信年礼,但是归期不定,人也不知所踪。

    大概是父亲便想着也不能一直拖累了亲戚,便让赵大哥接我过来。反正以后是要做亲,倒也不必避讳什么。”

    顾瑞珠再想知道详细些,徐颖倒是一概摇头,说不清楚。她便思忖着,徐颖父亲在边境待过,还给朝廷办差,现在也隐去身份……

    她是顾府的旁支庶女,出嫁前只接触过些生意往来的事情,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最多也就是会和些个命妇打交道。但是,朝堂之事,那些为官做宰的有几个会全盘告诉家里女眷?

    “那些朝堂之事,哪里能让我们这些女眷议论。不谈这些了,妹妹既然来了这里,恰好又是我在管事,定然不会委屈了妹妹。

    这些日子,住的可舒心,有什么想要的,直接给我说。别的不敢说,但是保管你和府里的那些姑娘一样。她们有什么,你便有什么。可别拒绝,若是说不,那可就是看不起我了。”

    这话正中徐颖下怀,正是提出想要青松青云两个去梨香院里当差。

    顾瑞珠总管一府之事,人员调配,就连府上守门的小厮丫头是谁,什么都门儿清。“要说别人还好,这两人……”

    “嫂子,这两人可有什么不对?”

    顾瑞珠道:“这青云本是跟着明姑娘一起的,只是那边出事,敬安王府把人都退了回来。府里也不敢用了,若是用了,岂不是落敬安王府的脸?所以,家里才把这些人打了一顿板子,放话再也不入二门,让他们在外面自生自灭。”

    徐颖惊讶,“呀,竟有这事情。我平日里在梨香院里待着,也不怎么出门,倒是不知道这事。”

    顾瑞珠笑着点头,也在思量,到底该不该卖这个人情给她。

    徐颖就又开始说了,“前几日大嫂子出门子,人多事杂。梨香院里倒是来了贼寇,幸好之前父亲给我身边留了些人手,倒是没有什么事情。”

    顾瑞珠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了一下,梨香院里能出什么事情,还不是赵瑾给惹的。看来,敬安王府的二公子倒是被这丫头身边的护卫给算计了。

    那护卫也是好本事,能把会武的敬安王府二公子吓成那副样子,而且到现在也不敢声张,可见这手段真是厉害了。

    护卫都这么厉害,更不用说这小丫头的父亲了。顾瑞珠此时暗自庆幸,得亏是没成事,不然的话,以后还不知道这小丫头的父亲回来更不好收拾了。

    徐颖又道:“我原想着赵大哥身边的书童青竹是个乖巧的,但是,坏也就是坏在太乖巧了,一点也不知道和外面人打交道。若是有个像青松这般伶俐的跟在身边,帮着赵大哥处理些外务,我倒是可以放心些。

    没成想,他居然遇到这事情,真是……”

    顾瑞珠道:“青松本来只是西府老爷身边一个机灵的,和他哥那个锯嘴的葫芦不一样。府里倒是只有几个老人知道他们两个是兄弟,不知道的,还真不会把他们两个当成兄弟看了。

    妹妹既然都开口了,我也不好驳你的面子。咱们可以这样……”

    “真的?太好了,多谢嫂子了。”

    徐颖顺嘴问了一下糕点师傅的事情,顾瑞珠道:“那个是从外面聘来的,签的是活契。”

    看出徐颖脸上的不解,顾瑞珠又解释道:“像咱们这种人家,原是只用家生子,或者是从外面买来,使着放心。只是这个苏厨娘做的糕点确实不错,几位姑娘都特别喜欢。

    但是,这厨娘身边有两个弟弟要养,以后还要读书考功名,只肯签活契。”

    “原来是这么回事,”徐颖听到这个答案,倒是不吃惊了。

    两人又拉了一会家常,用过了饭,徐颖才从这里起身离开了。

    带着糕点回到了梨香院,就看到羊角辫一脸嫌弃地看着书房方向。

    “呀,倒是谁惹得咱们薛姑娘不高兴了,说出来,我替你出气。”

    羊角辫嘴巴一撅,将头一扭,掀开帘子就进屋去了,可见是气得不轻了。徐颖见了好笑,能把这位气成这个样子的,估计就只有咱们那位顾秋顾公子了。

    徐颖笑着跟着进去,坐在羊角辫身边,问道:“他怎么气你了,能把你气成这个样子?”“还不是那个敬安王府的事情,两人去了一趟敬安王府,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宝贝东西。

    一大早就在书房里面待着,这都一个晌午了,还没有出来,饭都顾不上吃。”

    徐颖一听,就知道原来这小姑娘是被冷落了,心里不高兴了。

    果然,羊角辫的小脸气得鼓鼓的,双手叉腰,义正言辞,“那些话本上写着,那些年轻公子跟貌美佳人都会花前月下、温柔小意、情话绵绵,还有什么互相赠诗什么的。

    那顾秋忒不通人情,别说花前月下互诉衷肠,见了面都不知道和我聊聊,也不知道给我带点零嘴什么的。”

    徐颖听了,瞬间拿着帕子遮了脸,闷笑起来。

    羊角辫看了她这个样子,上去就开始咯吱她,把徐颖闹得笑出声来,东倒西歪地开始求饶。红豆明霞明烟在一边看了,也捂着嘴偷笑。

    “好了,好了,好嫂子,”徐颖知道,羊角辫喜欢别人叫她嫂子,连连叫了好几声,羊角辫才放过她。

    “你评评理啊,他这么做,是不是他不对。”

    徐颖赶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一起指责顾秋的不是,“他这么做也太不对了,……”

    徐颖嘴里骂人的话都不带重复的,听得羊角辫一愣一愣的,刚开始还连连点头,到后面就听不下去了。

    她稍稍有些心虚地道:“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多缺点了,只不过太不通人情了。”

    徐颖笑着问道:“想不想知道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羊角辫眼睛一亮……

    徐颖她们两人刚要过去书房找顾秋和赵鸿飞,就听到外面有人说道:“瑾大少奶奶派人来了。”

    看到秀儿过来,徐颖忙拍了一下脑门,道:“呀,我倒是忘了派人和青松说一声,那事情成了,倒是让秀儿姑娘过来跑一趟,真是罪过了。”

    秀儿站在她身边也不落座,只是凑近了说道:“我们少奶奶也没别的意思,姑娘都已经开口要人了。这事就得要办得妥帖,方才让我过来安排一下。顺便看看,姑娘这里还有什么其他需要,也一并回去着人一起办了。”

    “真是有劳嫂子操心了,你替我回一下嫂子,我这里一应俱全,也不用添置什么了,让她放心吧。”

    叫来青松吩咐了几声,彻底归于梨香院之后。两人又唠了一会家常,看着时候不早了,徐颖才客客气气地把秀儿送出房门。

    就在此时,赵鸿飞和顾秋进来了,秀儿看了一眼顾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心道好像啊,难道……得要赶紧回去报告少奶奶,让她事先知道才是。

    其他人倒是没有在意什么,顾秋反正也经常过来,丫头小厮们都见过几回了,也都没有什么避讳的。

    “赵大哥,我有事情想和你说。”徐颖是对着赵鸿飞说着,眼里却看着羊角辫,还朝着她使了个眼色,向顾秋那边努了努嘴。

    羊角辫才福至心灵,面子上却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顾秋走过去,板着一张脸,道:“你个没眼色的,没看到人家两个有悄悄话要说,你处在这里是做什么了。”

    顾秋刚被表弟赵鸿飞压榨了半天,好容易能松了口气,就看到这位祖宗,不禁有些头大,赶紧大声道:“表弟,我要去百草堂一趟。”

    赵鸿飞摆摆手,意思是知道了,接着便坐下来好奇地看着徐颖了。

    人是徐颖留下来的,可是眼睛却放在顾秋和羊角辫身上,还不禁笑了起来。因她看得见两人的气运是连在一起的,不简简单单地是因为有婚约的原因。

    所以,她才一直想要促进两人的关系。

    “赵大哥,你……”才刚要说些什么,徐颖就觉得赵鸿飞的眼神有些不对,似有探寻之意,莫不是他看出了什么。

    “最近府里不安全,竟然跑过来一些宵小,我看着府里的护卫不是很得用,就从外头聘了几个厉害的,看着梨香院,也能住的安心点。”

    徐颖笑起来,眉眼弯弯,煞是好看,两边脸蛋一边一个酒窝,像是夏日荷塘带露的花瓣,身上传来淡淡体香。现在还小就这般动人,长大之后,还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窥探呢。

    “我今日刚和瑾大嫂子说起来,家里带过来些护卫呢。可巧,赵大哥就给安排了,真是太好了。”

    赵鸿飞道:“之前赶路着急也没有顾上和你说些事情,你那里可联系过义父?”

    徐颖当然知道赵鸿飞嘴里的义父便是自己这个身体的父亲徐瑞了,便摇头,“父亲只是每年会送来些年礼,但却从未捎过信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在办什么事情。”

    “明珠儿也是有本事啊,”赵鸿飞想起来之前属下还有顾秋给自己说的情况,便猜出来,在敬安王府二公子身上搞小动作的是她了。确实,如今想来徐神算的女儿怎么可能半点都没有学到父亲的本事呢。

    徐颖见他没有挑明,自己也没有说破,便笑道:“也只是防身的本事罢了,不然在京城里早被人吃了,哪里等得了赵大哥过来接我到姑苏,过好日子?”

    赵鸿飞一想起来京城的遭遇,就有些心疼,再想起最近一直忙着,也没什么闲工夫管她的事情。

    “你真是觉得在这里的日子不错?”

    徐颖点头,“有空闲的时候,到内院里去找几个姑娘聊天。跟她们一起说说话,做做胭脂,染染指甲,看她们作诗画画,一起笑闹着,这才是我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生活。”

    “我原本是打算搬出去住的,既然喜欢这里,那就多待些日子吧。索性我还有好几个月才要参加科考的,等到那结束之后,出去游历一番,再战会试。”

    徐颖信心满满地道:“赵大哥一定会金榜题名的。”

    赵鸿飞失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十分宠溺地道:“我连乡试都还没有考,你这会倒是说出这话了,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我就是知道嘛。”

    外面明霞的声音响起,“姑娘,外面青松的兄弟青云说是车已经准备好了,姑娘随时都可以起身去姑子庙里去上香了。”

    徐颖之前并没有安排,但是听到了青云二字,大概就猜出来是什么事情了。

    看到了她的眼神转化,赵鸿飞很不放心,便派了四个五品高手跟着徐颖一行人。

    出远门的时候,拎着一个鸟笼的东府二公子赵瑜看到了四个高手腰间配着的牌子,指着马车就问身边的人,“这是什么人啊,这么大排场,竟然请了四个五品高手。”

    “这是梨香院里赵公子的未婚妻,京城来的徐姑娘。”

    “梨香院?赵公子?”赵瑜想了半天,才记起,“就是那个很会读书的旁支子弟?真够排场的,连我都这正宗子弟出门游历,也只是两个五品高手护着。

    他倒好,给未婚妻都用四个高手。钱多得没处使了,改明儿,我可要回一回父亲,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旁边那人道:“赵公子有多少家底,都是府上给的。可是他未婚妻手里头有多少,府里可没人知道。

    只是听说那次从渡口接回来的时候,有好几口大箱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赵瑜摸摸下巴,一副错有所思的样子看着远去的马车……

    马车行到姑子庙的时候,停了下来。徐颖刚去了里面,就被人请到厢房里了,让红豆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准进来。

    徐颖走进厢房里,就看到了端坐在榻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传闻在大火里被烧死的赵明蕊,赵家东府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