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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您找妹妹过来所为何事?”

    赵明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徐颖过去赶忙扶起来,“姐姐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了。”

    “妹妹受得起,我年幼时就因为亲娘早死,下人不细心,所以,原本好好的变成了这个样子。自从知道我不可能治好之后,就被扔到家庙里,关了十一年啊。

    这期间不准任何人来家庙看我,因此我也与众姐妹都不亲厚,与妹妹更是只有两面之缘,还都是在添妆之时,那会人多的连话都说不上。多亏了妹妹给的宝贝,才让我没有被人作践。

    也是多亏了妹妹,才能把青云救出来。如此大恩,我真是无以为报,呜呜呜……”

    徐颖就那么任由赵明蕊抓着,把一肚子的委屈不甘都诉说了一遍,才问道:“姐姐如今有什么想法?”

    “赵家是死都不能回了,可以被卖一次,肯定还有第二次,指不定下次就卖到什么更不堪的地方了。”赵明蕊擦了擦眼泪,十分坚定地说道:“我打算跟着青云过了。”

    “啊?”徐颖惊了,此时她也看出两人身上的命运已经连在一起,同栖共生了,“姐姐,可想好了?”

    “他是赵府里的家生子,沉默寡言,可是在我被关的这十一年里,都是他在宽慰我。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了。他把我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两次,我……”

    徐颖大概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便也不再阻止,只是好心提醒道:“姐姐,先不着急,你先和青云多处些日子,了解了根底再说不迟。”

    被关了十一年的赵明蕊有太多话想说,有太多事情想去做。

    “自从进了家庙之后,就再也没有念过书,只会做些针线,要不然就是坐在那棵老树下发呆。想着或许什么时候,我也会像家庙里那无名的花儿一般静悄悄地死了。然后一卷破席子裹身,随便挖个坑埋了,或者是被扔到化人场烧了。这也就是我的一辈子了。

    只是偶尔,心里会窜出来一些念头,我要是不再被关着了,能在大天白日下好好过日子。哪怕日子再辛苦,也是甜的。总好过缩在一个旮旯角里,默默地等死。”

    “姐姐放心,我会安排人把姐姐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赵明蕊满脸泪水,只是紧紧抓着徐颖的手,再三犹豫,还是说出了口,“我这里有一本残卷,是我母亲留下的。说是,这本书上记录的东西,可造福一方,也可祸害众人,单看用的人是谁。所以,要是我读不懂,就送一个善心人。

    我长这么大,接触的人不多,也就觉得妹妹是个善心人,并且能看懂这书,如今便送给妹妹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从衣服里拿出来一本不知道经历多少年的古书,封皮上的字迹都模糊了。这世上,即使是死物,在人身边久了,多少也会留下那人的一些气运和契机流转。

    徐颖只是隐约感觉到那本书应该不是凡品,写书之人应该是个道门中人。

    “姐姐,这既然是双亲的遗物,自然应该是你保管才是,怎么能交给我呢。”

    后来,赵明蕊再三要求之下,徐颖才拿了那书回去。

    马车回到梨香院的时候,徐颖跟青云道:“明姐姐的事情,以后就交给你了。往后,你带着她去个地方,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让青松告诉我。

    明姐姐前半辈子已经够不容易了,后半辈子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只是劳烦你跟着照看着点,不要让人欺负了去。”

    “是。”

    这边徐颖刚进屋坐下没一会,就听到明霞喊道:“姑娘,林姑娘身边的丫头冷月来了。”

    “快让进来吧。”

    果然,一个穿着藕荷色上衣,绿绸裤,红缎鞋的伶俐小丫头见到徐颖先行了个礼,才说话,“院子里的几个姑娘,组织了一个诗社。明日要去园中赏景,想请姑娘一起去凑个热闹。”

    徐颖笑道:“若是作诗,我可不会,但是愿意听姐妹们唠家常。你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明日我一准过去。”

    “是。”

    在这里呆久了,过惯了这种大家闺秀的日子,徐颖都快要忘记自己前世的奔波辛劳了。“这姑苏真是太平盛世,没有征伐战乱,也没有互相倾轧。每日在闺阁里就是写写画画,做做胭脂,看看书,做点针线,真是休闲的好光景啊。”

    羊角辫此时也掀开帘子进来,兴高采烈地拎着一大包吃食在徐颖面前炫耀,“这是顾秋给我买的,全姑苏最好吃的零嘴,还有话本儿。”

    “怎么今天倒是不说顾家公子的坏话了,之前不是气得不行吗?”

    羊角辫只是干瞪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眼睛却落到了桌上的那本书上面了。

    只瞥了一眼上面的字,羊角辫就赞叹:“这倒是个好宝贝,应该是失传了好些年的道门绝学了。真不知道你这是藏起来的好东西,还是趁我不在的这半日,从别处得来的。”

    “是别人送的。”

    羊角辫用羡慕妒忌恨的眼神看了眼徐颖,语气酸酸的,“怎么就没人送我这些呢,让人好生羡慕啊。”

    “这啊,是讲机缘的。再说了,你个学医的,看这个,能看懂了?”

    羊角辫没搭理她,转过身去看自己的话本了。

    徐颖好心提醒道:“这些话本都是那些书生凭空想象出来的,里面的东西不可全信,更当作标准来要求别人的。”

    羊角辫知道她的深意,“我出谷的时候,只是为了看看这花花世界。自然是要看着什么合我心意,怎么来。至于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于我又有何区别。

    我爹娘走时,也跟我说不害命,不使阴私手段夺人所爱,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其余的事情,都按照心里想的去做。想哭便哭,想笑就笑。喜欢的人多亲近,不喜欢的人离得远点。

    人生短短数载,哪里有那些个空闲浪费在不开心的事情上头。如果活了一辈子,都只是为了别人的目光约束自己,那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了。”

    这一番话,让徐颖颇有感触,回想前世,不就是因为知道了天命所归,看清了所谓的运势,尽管不愿,还是身陷局中,乃至后来跟萧重华……

    自从秀儿在梨香院里看到顾秋之后,回去便让人打听了顾秋的情况。四下一核对,还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顾瑞珠听了秀儿的说法,也大吃一惊,“你没看错,是平西侯顾府的长房少爷?”

    秀儿点头,“我回头核对了几遍,长相和长房的三少爷顾秋一个样子。金陵顾府那边也传信了,说三少爷顾秋已经出门游历了。”

    “他今年应该十八了吧,以前过年过节时候,还见过一两面。真是没想到,他能游历到这里。”

    “可不是吗,底下人还说,这顾少爷隔三差五就会来梨香院里。只是,梨香院临街,出入方便,因而没有惊动大家。”

    顾瑞珠点头,“平西侯府长房的人,可都不简单啊。能扒上顾秋,以后梨香院那边再有什么事情,你上点心,别怠慢了。

    不光是赵鸿飞,那徐家小姑娘,也把她当成是林姑娘那样对待,指不定以后还要找人家帮忙呢。”

    秀儿点头,“嗯,记下了。”

    外面有人传话:“东府瑜二少奶奶房里的锦绡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

    一个十四五岁,身着水红色杭绸,柳眉丹凤眼,长得齐整的姑娘进来先给顾瑞珠行了礼,然后才说道:“瑾大少奶奶,我们少奶奶从回来就不舒服,总是觉着心口闷,头也昏昏沉沉,吃不下饭。

    直到您这里事多人忙,也不敢过来,忍了好几日了。今日早起来,就昏了过去,可把一圈人吓了一跳。实在瞒不住了,才想着让您找个好点的大夫过来看看。”

    顾瑞珠一听,连忙下榻,披了衣服就往出走,边走边道:“这是人命事情,我这里就算是再忙,也越不过这事情去。

    万一有个好歹,那不都是我的错处了。你们少奶奶奶奶好性儿,见谁都是有说有笑,会行事。而且还心细要强,不会折腾别人,倒是可劲儿折腾自己。

    你在她身边伺候几年了,也该知道她这脾性了,就不知道劝着点。就任由她这么拖下去,出事了,谁都落不下好来。”

    锦绡边听边哭,一句辩解也没有,只是低头称是。

    顾瑞珠带着锦绡秀儿,后面还跟着几个嬷嬷,呼啦啦一群人就来到了瑜园。恰好这日赵瑜去了衙门办差,没有在家,只有赵瑜媳妇儿韩嫣,以及身边的几个丫头婆子在。

    顾瑞珠刚进去,走到卧室门口,韩嫣见了她,便要起身。顾瑞珠忙说,“快别起了,赶紧躺下,赶紧躺下。”

    说着话,还亲自动手又从旁边拿了迎枕,让韩嫣靠着说话。

    “你回来那日我瞧着还好好的,怎么才几天就这个样子了。难不成在任上,倒是比家里还养人不成?”

    韩嫣咳嗽几声,强笑道:“这家里自然是好的。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娘家里的姐妹们,谁不羡慕。这样的高门大户,公公婆婆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哥哥嫂嫂还时常帮衬,哪里让我说过一点委屈。

    周围的亲戚也是互相敬重,从没有红脸吵架。嫂嫂您就更不用说了,只是我自己不争气,得了这病,反倒是拖累你们了。”

    顾瑞珠见了她这样,心里自然难过,害怕她更加多想,也没有继续她的话说下去,“我派人去请大夫了,你如今年纪轻轻的,也别多想,安心养着就好。”

    韩嫣边摇头,边咳嗽,脸蛋涨红,顾瑞珠连忙过去帮着扶背顺气,眼泪一劲儿往下滚。害怕她看了,顾瑞珠还赶紧用帕子给擦干净。

    “嫂子,好嫂子,别麻烦了。我的病,我自己个儿清楚,约莫是熬不过去了。也不必请什么大夫了,只是挨日子罢了。”

    顾瑞珠又劝解了一番,“你要是这么想着,病哪里好得了,总要想开些才好。你权且听我一句,安安心心养病,需要什么尽管差人来找我。别给我再听见你说那些话,仔细我不饶你。”

    韩嫣干笑几声,眼含期盼,柔声道:“那嫂子要是有空,多来看我几次,陪我说说话。自从放了外任,咱们两个好久没一起说说了。”

    “你放心,好好养病,以后日子长呢。”

    韩嫣笑了,如最艳的牡丹。

    此时,赵瑜从外面回来,看到两人拉着手正在闲话家常,也就没有进去。等了一会,外面来了大夫给韩嫣瞧病。把完脉后,云山雾罩说了一堆,开了一张单子,说是先喝着。

    顾瑞珠忙让人跟着去拿药,自己倒是回去卧室劝慰韩嫣。

    过了好一会,顾瑞珠才从卧室里出来,就看了坐在正堂的赵瑜。

    顾瑞珠没好气地上去揪了他耳朵,就往出走,“你媳妇儿在里面病成那样,也不说着急请个大夫,或者是陪着说说话。

    你倒是好啊,还去了衙门里当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是个闲差,去不去都没人管。十天半个月不应卯的人多的是,偏偏你往前凑什么凑?”

    “嫂子,嫂子,掉了,掉了,耳朵要掉了。”

    顾瑞珠松了手,也不好在下人面前落他的脸面,“你媳妇生病这段时间,收收你那花花肠子,好好伺候着,别惹她生气。

    她要是没了,我看你上哪再找这么好的媳妇儿去。”

    赵瑜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那还差不多。”就在顾瑞珠准备要走的时候,赵瑜低声问道:“嫂子,跟你打听个事情,那梨香院的小姑娘是什么来头啊?”

    顾瑞珠皱眉,伸手要打,“刚答应我收起花花肠子,怎么这会又惦记窝边草了。”

    “嫂子,你误会了,我只是奇怪,到底是什么身份,才能用得起四个五品高手从旁护着。”

    “那姑娘是从京城里来的,不容小觑,不是你能惦记的人。”顾瑞珠说完,又放话,“麻溜儿地回去照顾你媳妇去,别打徐家丫头的主意,之前已经有人吃挂落了。

    你若是想步他后尘,可以一试。”

    赵瑜听了这话,心里好像有个猫爪在心上挠着,直痒痒得不行……

    顾瑞珠回到瑾园,就听到有人招呼说是二夫人的亲妹妹带着一儿一女来了姑苏。

    “可是那个嫁到金陵的姑妈?”

    那婆子笑着连连点头,“是呢,是呢。那位可不就是平西侯府的嫡出小姐吗,说是嫁给了金陵的一个皇商世家,如今掌管着一大家子的生意往来呢。”

    听她这么一说,顾瑞珠脑子里渐渐有了些印象。这位并不是什么嫡出小姐,而是未嫁之时与二夫人顾氏这个正经的二房嫡出小姐关系不错罢了。

    凭着这点香火情意,她倒是找了个好人家嫁了,还是以嫡女身份出嫁的。顾瑞珠忽然想起梨香院里的那位了,现在倒是个好机会。

    “秀儿,跟我去趟梨香院,看看那边布置如何了。”

    秀儿起先有些疑惑,少奶奶为什么没有直接过去西府内院见二夫人顾氏。随即一想就明白了,“少奶奶,万一那位这会不在梨香院,咱们不是就白跑一趟了?”

    “不在就不在,大不了再来几次了。”顾瑞珠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院子恐怕以后要常来了。

    梨香院里,羊角辫在和徐颖绘声绘色地描述话本上的故事,徐颖听得是无可奈何,一旁的红豆和明霞倒是听得入神了。明霞手里的针线都停了,一个劲儿问着后续情况。

    徐颖看羊角辫年纪虽小,有时却很通透。说得那些话常让人觉着不是她这么大的孩子能说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孩儿。

    “我父母都已不在,如今更是寄人篱下,纵然得了诸多照应,终究不似在双亲身边那般诸事任意。”

    羊角辫道:“明珠儿放心,有赵鸿飞那小狐狸在,你便是在这赵府里横着走,都没什么的。就连把顾秋摆上去,都还是盘菜呢。

    所以你当真犯不着这样小心翼翼,思量这个,琢磨那个的,都没必要。”

    “你又瞎说什么呢,赵大哥也是因为西府老爷的赏识才能在这里待着。若是给他惹了麻烦,他会很难处的呢。”

    羊角辫刚要说什么,就听到门外有人道:“瑾大少奶奶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顾瑞珠的声音,“啊呀,我这大大小小事情太多,竟是抽不出身过来看看妹妹。”

    徐颖赶忙和顾瑞珠行礼,道:“嫂子来了。”

    顾瑞珠赶紧扶她坐下,眼睛却看向了羊角辫,面露疑惑,“这位是?”

    羊角辫干脆利落地自我介绍,“我是薛舒天,和她一道的。”

    顾瑞珠有些疑惑了,这没头没尾的介绍完了,以后相处时候该怎么个章程,倒是没个主意了。

    徐颖马上补充道:“她跟我一道从京城来的,身上也有婚约。只是年纪太小,还不曾成婚。”

    顾瑞珠有些懵了,难不成赵鸿飞还有两个媳妇儿不成,而且都是这般年纪的小姑娘。这个恐怕要更小一些吧。

    秀儿此时在旁提醒道:“少奶奶,咱们是不是该过去西府内院了。今日来了贵客,按说应该过去拜见一下。”

    “瞧我这记性啊。”顾瑞珠装模作样气恼地拍了一下手,就拽着徐颖,道:“家里今日来客了,妹妹一起过去看看,凑个热闹吧。”

    徐颖原来打算拒绝,还是被顾瑞珠带着往出走。

    “都已经住在这里了,这府里的事情还是应该参与一下的。再说了多认识几个人,以后出嫁了,掌管一家也能有些助力不是。”

    徐颖犹豫了一下,想想赵鸿飞的未来,还是点头答应了。羊角辫爱凑热闹,自然也跟着过去了。

    三人出门就遇上了过来串门的顾秋和赵鸿飞,正好从外面回来。

    “吆,这……这不是平西侯府长房嫡出三少爷了。都是一家人,怎么来了这里了,也不到我那里坐坐,太见外了吧。”

    顾秋当然知道顾瑞珠了,想着她毕竟是旁支,也不是很熟悉,所以也没有过去叨扰。现在碰上了,真是躲不过去了。

    “瑞珠姐姐有礼,非是见外,实在是这边的事情繁多。我连……”

    “顾秋连我都放在这边,不怎么理会,又怎么可能再去别的地方?”

    顾瑞珠听着羊角辫的说法,瞬间有些明了,但还是不敢承认,“你……你们……”

    顾秋有些为难地点头,“我们两个有婚约,之前也过去接她到金陵。只是最近百草堂有事,所以,就先放在表弟这边了。”

    “那感情好,既入了赵府,以后在一处,也可互相照应着。金陵那边,也可以放心点了。”

    顾秋连连点头,“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姐姐了,等到把这边事情了结,我便会带着她一起回去了。”

    “不急,不急。”顾瑞珠右手拉着羊角辫的小手,十分亲切道:“真是个美人胚子,我那弟弟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能有了这么个美人做媳妇儿啊。”

    又一番话说下来,羊角辫被夸得有点晕乎乎了。一行人这才过去西府内院,准备拜见顾家二房那个嫁入行商陈家的顾氏女。

    一进了屋子,徐颖就看到了西府顾氏身边坐着三十来岁,保养得当的富家太太。眉毛英挺,眼睛狭长,眼角略微上挑,鼻挺唇薄,虽然她满脸笑意,可隐隐含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满头珠翠,一身锦衣华服,让人不能小看了。

    她身后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圆脸女孩,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眉眼相似的男孩。

    徐颖、羊角辫跟着顾瑞珠朝着她们行了礼,然后才是平辈们的互相见礼。

    “倒是赶巧了,咱们长房三公子也在今日到了。”

    顾氏闻言,马上问道:“我那侄儿现在何处?”

    “跟着梨香院里的赵家大爷去拜见老爷了,”说着,顾瑞珠指着羊角辫,道:“呶,那就是三公子的未婚妻。”

    顾氏看了一眼,也惊住了,朝着羊角辫招手,道:“过来,到姑姑这边来。”

    羊角辫看了一眼徐颖,然后蹦蹦跳跳就过去了。

    顾氏和陈夫人的眼神都很复杂,就连站在陈夫人身后的那个小姑娘也朝着羊角辫投来了好奇的眼光。

    顾氏心忖,我那堂哥是怎么回事?

    顾氏心忖,我那堂哥是怎么回事?我以前给老三顾秋也找了些名门闺秀,堂哥都没答应。怎么就定了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眼神倒是清澈,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虽然看着不错,可是这年龄也差别太大了吧。

    陈夫人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儿,人选又少了一个啊。

    “我的儿,这模样真是标致。难怪我那挑剔的哥哥嫂子,能看上,还给你们定下婚事。我若是不知道,没见着也就罢了,今日见到了,必须要给见面礼的。”陈夫人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水头不错的镯子,递给羊角辫。

    来这一趟,羊角辫倒是收获颇丰,收了两个镯子,还有两副头面。徐颖沾她的光,也收了个玉镯子。

    两人回到梨香院的时候,已经是繁星满天了。忽然一道流星划过天际,徐颖只是扫了一眼,便随口说了一句,“这府里十日内会有丧事。”

    羊角辫大惊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顾秋和赵鸿飞就在不远处,也听到她们两个的对话。若是别人,那也就罢了。可她是徐神算的女儿,保不准会从她父亲那里得到些传承。

    徐颖很随意地道:“相书上说的啊,你要不要,我包袱里还有几本呢。”

    羊角辫连忙摇头,“不要不要,是要看那些了,我哥说那是断子绝孙的学问,不让我多看呢。”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哪里会断子绝孙了,只是泄露天机的人,要有些惩罚罢了。能看清楚天机,依此行事,哪里会有报应了。”

    赵鸿飞道:“可是,书上也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所差的那个,正是人为。”

    徐颖点头,“不错,即使算命的人本事再大,算的再精准。也可能因为某些人的行为,改变了整个命盘。”

    赵鸿飞道:“所以,我赞同两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善恶到头终有报。”

    羊角辫鼓着脸,道:“你们两个就别说这些了。明珠儿,今日从内院里拿了好些吃食,不如一起吃吧。”

    隔日一早,顾瑞珠又使人来梨香院里找徐颖跟羊角辫去内院里玩耍了。这次来的人更多,赵国公府里的三位小姐,还有林染秋,徐颖,羊角辫,以及陈夫人所出的女儿陈栖梧。

    就连一向爱和姐妹一起玩闹的赵嘉,也从学堂请假专门过来看新来的姐姐妹妹。

    赵国公府的三位小姐坐一起,赵嘉和林染秋一起,陈栖梧、徐颖、羊角辫三人共一张桌子。顾氏和陈夫人在正堂坐着,一起看着底下跳舞。

    林染秋看着赵嘉,道:“你且仔细点,要是让舅舅知道你这般不务正业,竟翘了学堂来这里吃酒。指不定又要挨骂了呢,到时候可别让人去救。”

    “好妹妹,我是看着梨香院的赵鸿飞之前就不去学堂读书,改为自己钻研。父亲老让我多看看他,多学着点。索性,我也学了他去,在自己屋里念书。”

    林染秋十分无奈地笑着,却有些喜悦,“你倒是会找托词,今日就暂且这样了。”

    赵嘉在这边说了一会,又指着徐颖她们三个,问道:“才几日,院子里就来了三个妹妹。我竟然不认识,你快给我说说。”

    林染秋用手指戳了他一下,没了刚才的笑意,拉长了脸,开始介绍,“那是陈栖梧姐姐,是陈家姨妈的女儿,今年十四了。中间那个粉衣姑娘叫徐颖,小字明珠儿,是梨香院那位赵家大爷的未婚妻。

    她旁边那个更小一点的,是金陵顾家长房三公子的未婚妻。”

    “是顾秋表哥的未婚妻,怎么看着比我还小啊。”赵嘉仔细打量了一下羊角辫,大吃一惊,道:“可知道她家是哪里,是哪个府上的千金?”

    林染秋摇头,“这个倒是没听说。”

    “瑾大嫂子也没问出来吗?”

    林染秋笑道:“瑾大嫂子今日有事,没有过来。你为什么单单要问瑾大嫂子是否问出来,却不问别人。是不是你就觉得,别人问不出来?”

    “妹妹莫恼,只是知道瑾大嫂子她向来能说会道,最会打听事儿。府里上下,还有府外远近亲戚,没有她不知道,不上心的。”

    林染秋道:“莫不是,瑾大嫂子知道了,但是,却专门隐瞒下来,怕被人议论?毕竟这新娘子,也太小了。”

    赵嘉看着她,越看越好看,竟是比前几日还要漂亮了几分。

    林染秋被他看得有些羞了,赶紧转过身去,“看什么呢,每日见好几回了,有什么好看的?”

    “我这几日去族学的时候,就见的少了。”赵嘉说到这里,便拉着林染秋的手,离开座位,绕过乐师和舞姬,跑去徐颖她们那边。

    “我今后可能会多去族学里,又担心你一个人嫌闷。正好院子里又来人了,过去见见,以后在一处玩乐,你也没有那么孤单了。”

    林染秋瞪他,“什么时候孤单了,你又胡诌了。”

    赵嘉心知她只是嘴上厉害,心里软成一团,也不和她争论,大大方方承认了,“是我胡诌了,是我胡诌了。”

    赵嘉虽是男孩,却自小在女孩堆里长大。女孩家的胭脂水粉,熏香小炉,衣帽钗环都有了解,甚至比徐颖和羊角辫这两个还要精通。

    因为有这些作为共同话题,几人聊得倒也开心,就忍不住多喝几杯果酒。

    散席的时候,徐颖和羊角辫的脸蛋都是红扑扑的,如同三月的桃花一般娇嫩可爱。

    两人被丫头扶到梨香院的时候,赵鸿飞、顾秋两人正在和一个青衣男子聊天。

    “赵大哥,我们回来了。”

    赵鸿飞从凉亭中站起身,朝着她们这边走过来,看着两人的样子,就知道是两人玩得挺开心的,而且还喝酒了。

    “明珠儿,今日在内院里……”

    他还没问完,就看到眼前的徐颖眼睛直直地看着那青衣男子,脸上露出极为恐怖的表情,好像是受了巨大惊吓……

    苏焕苏子丰,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将人活生生吓晕过去。他看着在外间站着,侧耳听着里面几人讨论。

    羊角辫十分镇定从容地把了脉,然后又把徐颖的胳膊放到被子里去,神情有些凝重。

    “明珠儿没事,只是离魂之症。”

    “好好的,如何会得这病?可有办法医治?”

    羊角辫摇摇头,右手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以前只是听哥哥说起过,也确实接触过类似的患者。全都是不药而愈,汤药针灸这些一点用都没有呢。”

    “你的意思是说,要等着明珠儿,自己醒过来?”

    羊角辫点头,“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顾秋连忙拍手道:“我想起来了,那五个人,我想起来是怎么治好的了。当时是有徐神算和他夫人在,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那些人就醒过来了。”

    羊角辫道:“那现在,要找到徐神算?”

    赵鸿飞拧眉道:“义父行踪不定,就连我,也不知他此时身在何处。如何去找?”

    “咣当”

    听见外面响动,赵鸿飞赶紧出去就看到铜盆倒扣在地上,地面湿了一片。红豆站在一边,愣愣地看着苏焕苏子丰。

    赵鸿飞这才意识到,明珠儿的晕倒离魂,或者是眼前之人有关。

    “苏兄,今日舍妹身子不舒服,我也无心讨论文章,要不咱们改日再聚?”

    苏焕拱拱手,“贤弟家中有事,本来是想助一臂之力,奈何愚兄不通医理,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是,若要有何事,愚兄能帮上忙的。贤弟一定开口,愚兄必定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赵鸿飞也还礼,之后客客气气地把苏焕送了出去。

    回到院子里,赵鸿飞便把红豆叫过来仔细问话,这才知道了之前徐颖单恋苏焕的事情。

    “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没想到原来这人就是京城里的苏小侯爷啊。”赵鸿飞道:“这事儿,你烂在肚子里,谁问都不许说出来。知道了吗?”

    “奴婢知道。”红豆当然知道,这事情说出来的话,有损徐颖声誉。就连她身边的人都会遭殃的,这准姑爷更是头顶不好看了。

    “下去吧。”

    话说这边徐颖刚刚晕倒,顾瑞珠那里就得了信儿。她匆匆忙忙地从柜子里拿了几两人参,就去梨香院,正好遇上了瑜园的小丫头来讨药。

    “瑾大少奶奶,太医开了方子,里头的人参吃完了。瑜园里没了,二少奶奶本来想将就着不吃了。可是,奴婢想起上回大少奶奶您教导的话,不敢怠慢,这才过来向大少奶奶要点二两人参。”

    顾瑞珠叹了口气,打量了一下手里的人参,犹豫片刻,“今儿真是巧了,我手里正有二两上好的人参,是百年份儿的。

    你赶紧拿回去给你们吃了,好好伺候着,知道没。”

    “谢瑾大少奶奶。”

    丫头刚走,秀儿就问道:“大少奶奶不是想要把那些人参送到梨香院吗?怎么现在却送到了瑜园了?”

    “我这也难办啊。”顾瑞珠叹了口气道:“人参这些东西是放不住的,先前手里好容易攒了些。今儿这送点,明儿那送点。我在这个位子,本来就难做。谁打点不好,都说不过去。

    人人面上对我都是恭恭敬敬,还不知道私底下是怎么编排我的。

    走吧,咱们先去梨香院看看需要什么,再说吧。”

    梨香院里,徐颖人事不知地躺在床上,身边的几人都愁容满面。请过来的大夫,一个个都是使劲摇头,连方子都不开就走了。

    人人都目瞪口呆,几个相熟一点的赵国公府的姑娘都过来看了。

    “今儿白天还好好的一起看舞听曲来着,怎么这会就……”林染秋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滚落下来。

    一旁的赵迎夏、临秋两个,也是露出悲容。

    顾瑞珠更是在一旁唉声叹气,“才这么小,怎么就突然得了疾病呢。”

    赵越阳道:“今年这府里也不知道惹了哪路神仙,先是大姐姐刚出嫁就被烧死。现在又是徐姑娘端端的,得了疾病。

    这里真是个不详地,倒不如去个清净处安心。”

    顾瑞珠赶紧扫了她一眼,给了个眼色,道:“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呢,那寺庙里倒是清净,但哪里能有家里舒坦?”

    赵鸿飞本来就想着要离开这里,听了这话,更是坚定这个想法。

    “瑾大嫂子也别说她了,或许真该找个清净地方住下。省得受了这府里的乌烟瘴气,我倒是不怕,只是明珠儿……”

    床上的徐颖比刚才刚晕倒时,面色更加不好,气息也更加微弱。这让他不禁想起来,明珠儿之前说的那句,“这府里,十日内必会起丧。”

    当下,赵鸿飞便什么也不顾了,直接让青松去外面找个舒服一点的地方,赶紧搬过去。

    顾瑞珠眼见事情不好,推着赵越阳道:“赶紧给你赵大哥道歉,刚才都是你年纪小浑说了。”

    说完,又去劝赵鸿飞,“谁也没有赶你走,况且明珠儿现在病着,不适合挪动。你就不能等着明珠儿醒了,再说其他的事情。”

    顾瑞珠今日算是看出来了,这赵鸿飞可是个有志气要脸面的。跟府里的那几位都不太一样,他要是认准了一件事情,还真是能坚持到底的。

    所以,顾瑞珠才担心,要是他一下子从梨香院里搬走了。二老爷赵颂再想把他请回来是难啊。

    一定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要走也是等着二老爷回来再说。

    一番折腾之下,赵鸿飞还是带着徐颖从梨香院里搬出来了。身上的金银细软那些还没有收拾,只是把人安顿在百草堂里了。

    赵鸿飞把苏焕的身份说了一下,但是省去了徐颖单恋的那部分。

    “原来是苏小侯爷啊,赶紧把他弄出去才是,省得夜长梦多。”

    赵鸿飞只是点头应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来到了徐颖房间,看着红豆给她擦洗完毕之后,招了招手,道:“你下去吧,今晚我陪着。”

    赵鸿飞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就那么看着。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情景。想起当时她在马车里,笑吟吟地说着她支持他。想起她在赵国公府里贴心照顾,点点滴滴,清晰如昨日……

    忽然间,眼前一闪,徐颖看到了一个熟人,“你……你……不是……”

    邋遢道人笑了一声,道:“连我都不认识了,罢了,让我给你带你看走一遭吧。”

    “要带我去哪里?”

    “去了,你便知道了。”

    忽然间,云层洞开,紫气东来,一副青山绿水画卷,慢慢展开。

    一个俊俏的锦衣公子,扶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绝色女子正走出竹屋,朝着湖边走去。

    轻抚着肚子,那女子脸上满溢幸福,低头和肚里的孩子轻声说话。而身边的俊俏锦衣公子,却眼神复杂。

    “广陵贤弟,今日该进药了,你和弟妹快过来吧。”

    接着,便有两个医童扶着女子进了竹屋里。

    俊俏公子脸上的笑容也在女子进了竹屋之后,彻底淡去了,低声问道:“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你是神算,难不成算不出来?”紫衣中年男子气得跳脚,捋了捋胡子,才安静一点,“这里是神医谷,我们只是医者,能救人,却救不了命。

    你妻子本来是南疆圣女,长期服食毒蛊,本就不能怀孕产子,现在也只能尽人力听天命了。”

    “我早就知道了,”年轻俊俏公子徐瑞徐广陵呆呆地看着竹屋方向,“可惜,她不知。”

    “你之前不是说过有个折中的法子?”

    徐广陵惨笑,“道家逆天改命,到最后一步再用不迟。”

    眨眼间,物换星移,时移世易,徐广陵抱着一个流着口水的小姑娘,在一个新坟前烧香。

    小姑娘的眉眼跟女子很像,徐广陵将手放在她头上,犹豫好久。那掌风,还是没落下。最后,只能看到一袭青衣抱着一个女孩,穿梭山林中……

    还是神医谷,还是那片竹林,以及林中竹屋,依旧是那条河。风景依旧,佳人难寻。

    紫衣中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手上摇着拨浪鼓,与谷外百姓没什么区别。看到徐广陵,紫衣中年男子的笑容顿了一下,把孩子交给旁边医童,“带小姐下去休息?”

    医童恭恭敬敬接过孩子,放在专门的提篮里,朝着山谷内走去。

    徐广陵问道:“你女儿?”

    紫衣中年男子白了他一眼,“我妹妹。”

    “妹妹?”

    “不行吗?”

    徐广陵摇头,拱手道:“恭喜恭喜。”

    紫衣中年男子面露喜色,道:“我这小妹名叫舒天,薛舒天。舒舒服服过每天的意思,我们几个兄弟起的名字,不错吧。”

    徐广陵抱起还在吃手的小姑娘,“和我家明珠儿也就差了四岁啊,以后说不定能玩到一起呢。”

    紫衣男子道:“只是可惜,你家姑娘呆傻,我家妹妹命薄。”

    “八字给我。”

    紫衣男子食指蘸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待徐广陵看完之后,就赶紧擦掉。

    “果然啊,命贵却扶不住,早夭之相。”

    “可有办法,解决?”

    徐广陵笑道,“定个婚事,我瞧着刚才抱着孩子的医童不错。命贵运强,二人姻缘线一牵,气数便可得一二。”

    紫衣男子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我妹妹才不到一岁。”

    “那小童,也不过十岁吧。”徐广陵道:“是你神医谷中的弟子,你妹妹比他辈分高多了。害怕被欺负吗?

    再说了,就算是被欺负了,你兄弟三个,还讨不回来?”

    “那倒也是,今日我便办好,让二人定亲。”紫衣男子道:“你过来,应该不是专门为了我那妹妹,你身边这小丫头又怎么了?”

    徐广陵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十分慈爱地道:“本就是无魂之身,过来也是跟你讨要几颗强身健体,百毒不侵的丹药而已。”

    “你要把她一个人放在定国公府?”

    “我那侄女已经开始做傻事,我既然打算把这身体给她,就要想办法把她……道之一法,太过玄妙,也太过隐晦,这本是天机。兄台知道太多,可能会折损福禄。”

    “反正我也没打算听了,”紫衣男子,问道:“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一个月吧。”

    紫衣男子算了算时间,点头:“够了,放心,我会帮你把她身子骨练好,并且派人在外看着。”

    徐广陵拱手,“多谢。”

    白驹过隙,时光匆匆,转眼,就变成了徐广陵到京城求皇后徐颖赐名。

    “叔叔别客气,都是自家人,一个名字而已,本宫就给了。”

    徐广陵拿着皇后亲笔懿旨,还有趁机取出的皇后发丝跟鲜血,滴在一个符阵中。看了一眼坐在阵眼中,呆呆木木,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情的明珠儿身上,含泪挥剑,画阵引雷,“天一门第三十代徐广陵,请求上苍……”

    数到惊雷,从天而降,落在符阵之中。小姑娘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切,没有一丝反应。只是,她身上隐隐出现了一条紫色丝线,好像有神智一般,蜿蜿蜒蜒,曲曲折折地向皇城里皇后徐颖宫中延伸……

    慢慢地,那条丝线连着两个同样叫“徐颖”的人……

    “这便是所有事情的真相?”

    邋遢道人轻轻点头,“明珠儿出生前,我便知道,这个孩子无魂。正好又算到你因逆天改命,身陷因果不得善终。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你看那赵鸿飞……”

    徐颖扭头看向赵鸿飞,身上隐隐有金龙浮现,“这……难道是……”

    “萧重华身上的那身龙气,是半舌谢玄朗弄得。你被蒙骗了,做下错事。偷了赵鸿飞的气运,还承受了他的恩情。

    你出身道门,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知道,欠下的因果,要还清,才能轮回转世。”徐颖看向赵鸿飞,道:“这辈子就要在他身边,鞍前马后了。”

    邋遢道人笑着捋了捋胡子,掐了个决,“式神留下,你这一身道法灵力,还是不用的好。”

    徐颖只觉身上一沉,就从云端落下……

    赵颂一回来知道梨香院里的事情,正要找人发作,赵鸿飞就赶回来说项。

    “这么说,五丫头阴差阳错,居然还帮上忙了。”

    “明珠儿已经醒过来,再过两日,应该就大好了。”

    赵颂点点头,又嘱咐道:“如今已经三月,八月就要乡试了。你可有把握,还需不需要请几位先生来点评一下八股文章或者制艺之道?”

    “回世叔,头名不敢说,但考个秀才还是有些把握。”

    “既如此,待那徐家姑娘的病好些,你也就回来念书吧。”

    赵鸿飞毫不迟疑地答应,“外头虽然清净,但是到底不如府里自在。只是,大夫说明珠儿还需要静养个把月,才能大好。”

    赵颂听了,不禁皱眉,“再过个把月,那不是清明了。今年宫里有位太妃薨了,各府都要按爵守制。府里倒是没有什么丝竹管弦,但是,却可能会有道士和尚做水陆大会。”

    “那侄儿就过了那会再回来,也不迟。”

    “你不是还要去泸州青山县考试?这路上一来一回,也耗费不短时间。我看不如,先派几个可靠人去青山县打点。

    等徐姑娘病好了,你们可以一起上路。一来可以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二来求他们保佑你前程似锦。”

    “世叔说的有理,侄儿这就告辞。”

    赵颂点头,回头立马派了几个心腹下午便去泸州青山县了。

    赵越阳自从在梨香院里那次之后,好几天都被孙氏关在屋里绣花,哪里也不准去。谁来也见不到她,几天下来倒真是清减了不少。

    “我就说了那么一句话,那赵鸿飞也太小气了。这样就被气走了。”赵越阳气呼呼地说道:“我看他恐怕早就想走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罢了。”

    “他想找机会,那么多人,怎么就你撞当头上了。”孙氏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也不小了,十二了。开过年都可以说亲了,再过几年就要出门子了。

    也该收收心,别成日里说话每个遮拦。在自己府里还好,若是在外面得罪了人,还不知道会被怎么磋磨呢。”

    赵越阳扭过头,理直气壮道:“既如此,那我便不嫁人了。说不定就像大姐姐一样,嫁过去当晚就死了。还有二姐姐,入了宫,都两年了,才……”

    “哎吆,我的儿,这话是乱说的吗?”孙氏赶紧把伺候的小丫头赶出去,又戳戳赵越阳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怎么就不能学学那个陈琉璃,那张巧嘴多会说话啊。

    到了府里好几日了,哪个不夸她好的。你若是有她一半,我便是日日给佛祖进香也是心甘啊。”

    “她出身商贾,见惯了迎来送往的买卖交易。就算是沾点皮毛,也比我这在公爵侯府里的闺阁小姐强啊。

    你拿我和她比做什么,你若是喜欢她,讨过来做女儿多好。反正,我是看透了。你一心向着爹爹,万事依他。

    哪一天,要是他把我也推进火坑。你就是在我身后推的那个,半点不带拦的。”

    孙氏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心肝疼,眼里也冒出泪来,“你当我愿意做这个面人?那还不是因为孙家家底儿薄,比不得你二婶娘顾氏。况我只生了一个你,之后便再无子嗣。

    我就算不为自己,也是在为你铺路啊。你怎么,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赵越阳扭过身,也拿着帕子开始抹泪,心里想着,不都是说女儿家时候最是好过。为什么我就这么难,摊上个只知好色的爹,还有个糊涂的娘。家里兄弟又没有一个能靠的上的,还不如那个什么也没有的孤女徐颖了……

    赵鸿飞给从赵国公府里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房间里看徐颖。虽还未清醒,但是脸色不错,气脉很正常。

    羊角辫和顾秋都保证绝对无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

    赵鸿飞心里装着这事,在哪里都待不住,只好拿了本书,坐在床头看着。

    谁知,才翻了两页,就觉得异常困倦……

    不到一炷香,赵鸿飞就起身去找顾秋,“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从徐颖昏迷到今日已经有三日了,苏子丰在客栈里待着也有些忧心忡忡,便去了百草堂里打探。没想到,他刚进了百草堂,就被顾秋拉着写了篇祭文。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那小姑娘八成是没了。也不敢多问,就按照顾秋的要求给一个叫徐颖的姑娘,写了一篇祭文。

    苏焕苏子丰在京城很有名,出身富贵,模样俊俏,品行好,才学高。京城里多少女子梦中的情郎,只是他的身世还有身份,就……

    写完之后,顾秋就让医童把祭文送到后院,他自己则带着苏焕苏子丰去外面喝酒去了。

    “不知那位徐颖是得了什么病症过世的?”

    顾秋听了这话,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谁跟你说她过世了?”

    苏焕大惊,“若是没过世,为什么要在下写祭文?”

    “这是我们家乡那边的习俗,若是病重了,就写些祭文,或者是准备好寿衣棺椁,来冲一冲,指不准就能好了。”

    苏子丰放下心来,“那倒是在下多心了。”

    顾秋道:“苏兄身上的伤势,已经大好,为何不回京城?想来家中妻子应该甚是担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在下可以帮衬一二。

    其余的不敢说,这姑苏和金陵两地,我还是认识不少人的。”

    苏子丰自嘲了一下,“妻子?”

    “顾兄怕是不清楚我那家里情况,说是富贵乡不假,仅是衣食无忧而已。

    只是家母早丧,家父又娶了一位更富贵更有权势的女子为妻,带着一个比我只小了六个月的弟弟。

    从小到大,我倒是受到不少次的暗杀和毒害,若不是有忠仆护着,能不能活着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兄现在有何打算?”

    “去边境,从军。”

    顾秋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公子哥儿,那眼神有些可惜,还有些不信,也不问为何不考取功名这些空话。

    好好一个读书人,白白嫩嫩一双握笔手,改成提枪上阵杀敌。这其中的心酸苦楚,不用问,都知道必有迫不得已的缘由了。

    两人又喝了好一会,顾秋才回了百草堂,把这事情和表弟赵鸿飞说了。

    赵鸿飞啧啧称奇,“看来苏家这潭水也不浅了,你看那苏焕苏子丰如何,可有真才学,有没有必要扶植起来?”

    “能不能扶起来,你不是都打算要扶了?这可是跟你有拐着弯的亲戚啊,他那继母可不就是你堂姑姑,正经的萧家女。”

    顾秋正色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从第一次在百草堂见到苏子丰,脑子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说不定连如何策反苏家,都想好了。

    闷不吭声就联系了边关那边的旧部,指不定早就安排好了,还装什么蒜呢。”

    “先下手为强,”赵鸿飞也不否认,“表哥,还有多久到子时?”

    “就快到了,”顾秋问道:“难不成,真的在子时把这祭文烧了,明珠儿就能醒过来?”

    “义父给我说的,应该是真的。”

    顾秋想起那个人,就十分气恼,“藏头缩尾的,也不正正经经地出现,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可能时机未到吧,该他出现的时候,一定会出现的。”

    过了一会,赵鸿飞刚点完祭文,屋里就有了响动。

    顾秋惊道:“还真醒了。”

    赵鸿飞赶紧冲进去,就看到红豆已经在给徐颖喂水了……

    徐颖暗自试了一下,果然,气脉阻塞,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了,真真是成了个普通女子了。也罢,反正有这么多人保护着,老老实实做个闺阁女子,也没什么不好。

    赵鸿飞在一旁神情复杂,心里来来回回思忖了半天,要不要开口问徐颖。可是,也不知道问什么,怎么问,都不知道。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最后等到红豆吹了灯,才进去。

    “今天就我来守夜,你下去歇着吧。”

    红豆诧异了一会,还是在徐颖的示意下端着脸盆下去了。

    徐颖已经打好腹稿,就等着赵鸿飞来问了。

    “太晚了,睡吧。”

    说完,他就脱衣躺在徐颖身边,徐颖弄得大气都不敢出。

    “义父,也就是你爹说你八字偏轻,会惹乱七八糟的鬼祟缠身。所以,从今以后,让我和你同床共枕,沾点阳气,以驱诸邪。”

    徐颖刚愣了一下,还没说话,赵鸿飞一个弹指,屋里的烛火就灭了。两人陷入一片漆黑中,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羊角辫回了一趟神医谷,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赵鸿飞从徐颖的房间里出来。瞬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指着赵鸿飞,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赵鸿飞非常温和地道:“表嫂回来了,待会正好陪着明珠儿去东府里和结果姐妹做胭脂。”

    羊角辫愣愣地点头,然后大叫着掀开帘子进去赵徐颖了。

    徐颖正坐在镜前,红豆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羊角辫看了看她,把了一下脉,瞬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发生什么。”

    徐颖笑着收回手,“你还指望能发生点什么,赵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这次失魂之症原是我八字太轻,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

    说着徐颖还凑到羊角辫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羊角辫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个人太厉害了。我哥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请他到谷里去做客的。”

    徐颖心说,其实已经去过很多次了,两人关系挺好的。

    经过梦境之后,徐颖才真正知道了,自己和羊角辫的缘分其实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结下来了。今日看着羊角辫,又是格外多了几分亲近。

    羊角辫年龄虽然很小,但她太早慧了,有时候仿佛她才是姐姐一般。

    徐颖带着羊角辫去了东府里,西府和东府的奶奶小姐都已经到了。看到徐颖过来,大家本来都还有不自在。

    可是,十三四岁年纪,吵吵闹闹太过常见。而且赵鸿飞也在后来替赵越阳说了好话,也给送了礼。赵越阳因此才解了禁足,现在看着徐颖清减了好几分,也是十分关心,哪里还记得之前的事情。

    众人聊上一会,又和从前一样了。

    西府太太顾氏见着她们这些小的又笑笑闹闹,也十分开心,“真是如老太君说的那样,家里就该多些人气,热热闹闹得看着也舒坦。”

    “是这个理呢。”顾瑞珠道:“咱们这样的家里姑娘真是有福气,我可是见过有些家里这个时候正是忙碌时候,家中女孩儿别说一起玩耍了,说不准还要被拘着绣花贴补家用。”

    顾氏脸上一敛,问道:“四处的供奉,都送过去了。”

    “都送去了,”顾瑞珠道:“官衙府门,还有强豪,都打点了。”

    “别只是了,你这次病好了,我和太太说一声,让你和我一起理事。”顾瑞珠开始憧憬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有些想不到的地方。你是个细心人,在旁边帮着,我也轻松轻松。”

    两人说了会子话,赵瑜就从外面回来了。一身的脂粉气,熏得顾瑞珠咳嗽了几声,韩嫣的眼里倒是淡淡的。

    顾瑞珠登时就走去,揪起赵瑜到外间,就开始教训。

    韩嫣躺在床上,直直看着床顶的帐子。她好像又看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赵瑜时,锦袍玉带、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儿,一番波折,最终如愿嫁入赵家……

    顾氏和孙氏坐在一起,也说起来韩嫣的事情。

    “已经这副模样了,那些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

    后面的话,孙氏不说,顾氏也能明白了,脸上戚戚然,略显伤感,“真是个惹人心疼的孩子啊,只可惜福薄。通知她家人没有?”

    孙氏言辞闪烁,表情也极不自然,道:“家里人最近就来看过几次了,好像也是有所准备。她的那个小妹妹,还来我这里求过,想要过来照顾,被我驳了。”

    顾氏点头,道:“她那小妹妹今年好像刚十四吧,还没说亲事。府里也不是没人,要是被外人听到这事,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了。”

    “我也这么想着,只不过他们一家人大老远过来,也没个地方落脚。我就让人打扫了别院,让他们先过去了。”

    “一家人?”

    孙氏点头,细细说了,顾氏一阵唏嘘。

    却说那韩家虽不是什么勋贵世家,但也算是书香世家。只是这书香传世的家族,最近几代男丁确实艰难,这一辈可怜兮兮才一根独苗韩云。

    上面三个姐姐,大姐远嫁,帮衬不了什么。二姐便是这韩嫣了,还有个三姐,今年不过十四。原本是定了亲事的,可是,原本看着好好的男子,家中老父亲过世,自己承了祖业之后,却日日流连南风馆,再不然就是和些无赖混子去那赌坊。

    韩家二老实在是不想女儿嫁过去受苦,本想找个中人说和一下,把这亲事给退了。可是,谁成想那男子倒是赖上了,怎么也不肯答应了。

    还说是这小妹就是死,也是他们家的鬼。

    后来,男子去韩家闹事之时,看到了韩云,一下惊为天人。瞬间变了口风,说是要是能娶了这云哥儿,就不要……

    “竟有这样涎皮赖脸的货,”顾氏义愤填膺,厉色道:“韩家就没有报官?”

    孙氏面露难色,“那也没用,那男子姐姐好像刚住进了朝华宫里,被圣上连宠了好几夜了。底下人,哪里敢管她兄弟的事情。即便是要管,那也不是这个时候。”

    顾氏脸上露出无奈,道:“若是如此,也难怪瑜儿媳妇那么个要强的人,也在娘家人来了之后,病情更重了。”

    “那家里既然放出话来,让韩家把儿子女儿,总要给一个。不然,他就告上公堂,反正已经闹到这个时候,谁都没脸了。”

    “唉,韩家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人了。”

    “也是我那儿媳妇,命苦吧。”

    这边瑜园里,又请来了几个大夫,一一给韩嫣把脉。

    “这病还有没有得治,”赵瑜语气平淡,根本不像是在说自己媳妇儿,还不如一边的顾瑞珠了。

    “大夫,你尽管开方子。只要能把人救回来,钱和药材,我们府里是断不会缺的。”

    那些个大夫,都只是捋了捋胡子,闭了眼摇头。平日里,病不太严重的时候,都不敢开重药。何况现在,万一到时候吃了药没好,反而死了。

    自砸招牌是小,就怕这些公侯世家秋后算账,那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亲家太太小姐来了。”

    顾瑞珠赶紧起身,跟韩嫣道:“你娘家人来了。”

    韩嫣连忙起身,让丫头们给自己换上件鲜亮衣裳,又理了理鬓发,擦了胭脂,才让人把母女二人迎进来。

    顾瑞珠一看,这亲家太太年纪四十出头,一双三角眼,塌鼻厚唇,却生出了旁边俊俏的三丫头。想来,和韩嫣一样,韩柔也是随了父亲了。

    只是,这姑娘和韩嫣的落落大方不同,进屋后低着头,含羞不敢看人,显得一股小家子气。

    “比先前的时候,这三丫头倒是水灵了不少,可许了人家?”顾瑞珠笑容亲切地挽着韩柔的胳膊,却是和亲家太太说话。

    母女二人眼里闪过一丝躲闪,顾瑞珠就知道这其中怕是有些事情。不想多事的她,只是应付了几句,然后又和韩嫣道了别。

    “身边几个丫头里,我就放心秀儿。待会我让她过来,有什么事情,你让她告诉我。我就算是在西府那边办事,也能放心点。”

    韩嫣点头,答应着,“多谢嫂子费心了。”

    顾瑞珠真要走,就看到那三姑娘怯生生抬头看了她一眼。顾瑞珠眼尖,一下子看到那姑娘眼里闪过的一抹喜色。又看到了那女孩脸上擦着最时兴的胭脂,而一身不起眼的青色罩衫内,居然穿着水红色的雪云纱襦裙。

    雪云纱质地轻柔,垂感极佳,只是沾水即透,又极不透气,动辄便会起褶皱。虽说用这做裙子,行走间最是有风情。

    但也只是舞姬还有青楼女子用来吸引男子,才会穿这裙子。

    这闺阁小姐,平日里罕有机会见到外男,谁会准备这种衣裳。

    顾瑞珠心火直冒,但是又不敢发作,只能在回去之后,把这一番话告诉秀儿,指点了几句,赶紧打发秀儿过来照应。

    秀儿过去之时,韩嫣已经下床,自己穿好了衣裳,戴好钗环,眼里又有了光彩。见她过来,还笑盈盈地跟她说,想吃枣泥白糖糕。

    “我倒是知道府里最近从外面找来一个专门做糕点的厨娘,做出的糕点几位小姐都特别喜欢。每天都忙不过来呢,我这就过去给您传话。让她先紧着您去做。”

    韩嫣笑盈盈地点头。

    当天夜里,徐颖刚走回梨香院里,就听到赵国公府里敲了四下事鼓。接着,各处就听到了“东府瑜二奶奶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