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镖。
需照价赔偿。
以虎威镖局的财力,是能够赔起的,但几十年的艰辛成了一场空。
一口剑便能换回镖物……
当然值得。
可是……
陷入两难境地的黄虎威沉思许久,开口道:“在下这口剑除了锋利,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柳少侠为何认定了此物?
此次走镖所得的银两全数交给柳少侠,你看能否……”
“黄总镖头,柳某是不会改变主意的,若你不舍得剑,就不必再谈了。”徐永宁将视线转移到杨铁鹰身上,“杨总镖头,我们继续赶路吧。”
杨铁鹰抿了抿唇,来到黄虎威身旁,手放在后者的肩上,表情十分愧疚地说道:“黄兄,若铁鹰镖局没有遭到山贼劫掠,定会助你渡过难关,可惜……帮不到你,实在抱歉。”
“杨兄言重了。”黄虎威低落回应。
车轮缓缓滚动。
黄虎威突然大声喊道:“柳少侠,我答应你了!”
徐永宁勒马停住。
黄虎威大步上前,将剑递向徐永宁时,忽然又缩回了手。
“柳少侠,倘若你夺不回镖,该如何?”
“区区青云寨,翻掌覆之,岂有夺不回镖的道理?”徐永宁轻蔑一笑,手抓住剑鞘,将剑夺了过来。
见徐永宁如此自信,黄虎威就无法再说什么了,抱拳道:“一切都仰仗柳少侠了。”
徐永宁嘴角上扬,轻踢马腹,“走。”
来到虎威镖局被劫镖的地点,青云寨的山贼和镖车已不见踪影,满地尸体,惨不忍睹。
“现在去追,应该能追得上那伙山贼。”徐永宁思量片刻,对陈进忠道,“陈叔,你我先行一步,如何?”
陈进忠态度恭敬地回道:“听少爷的。”
徐永宁点点头,目光落在黄虎威身上,道:“黄总镖头,你就不必跟着我二人以身涉险了,留在杨总镖头身边等着好消息吧。”
“这……”黄虎威神色迟疑,他有点怕徐永宁卷剑而逃。
杨铁鹰生怕黄虎威会做出惹怒徐永宁的事来,那样也会连累他铁鹰镖局,赶忙说道:“黄兄,你把心放进肚子里,柳少侠和陆大侠出马,必手到擒来。”
见杨铁鹰如此说了,黄虎威勉强点了点头,“如此的话,在下就静候佳音了。”
徐永宁了解黄虎威的小心思,他看破不说破,笑了笑,踢马疾驰而去。
……
“少掌门,你为何如此看重那位黄总镖头的剑?”人都不在,陈进忠改回了称呼。
呛啷一声,徐永宁拔出宝剑,此剑掺入了乌魄,这种材料如果掺进飞针,威力倍增。
“陈叔,行走江湖怎能不配一口好剑?”徐永宁屈指一弹,宝剑嗡鸣,“鲜衣怒马,仗剑天涯,岂不美哉?”
“就这个原因?”
“不然呢?”
陈进忠不住摇头。
咻!
尖锐的破空声突然响起,一支利箭暴射而来,箭尖带着肉眼可见的气劲涡流,直指徐永宁眉心。
青色光罩突兀出现,将利箭隔绝在外,三尺距离,无法跨越。
又有利箭锐啸而至,徐永宁望向那箭矢射来的方向,树上的人立即施展轻功逃离,临走前,还扭身射出一箭。
徐永宁淡淡一笑,口中快速念咒,笼罩身躯的光罩溃散的瞬间,疾风缭绕身躯。
下一刻,徐永宁犹如离弦之箭飞射出去,疾行术加身,快若奔雷。
那奔逃的山贼听见后方风声大作,随即扭头,瞳孔骤然紧缩。
徐永宁距离他仅有三丈之远了。
惊惧之下,这山贼从背后箭筒抽出三枝羽箭。
三箭齐发,伴随着凄厉的嘶鸣声,精准无误射中了徐永宁的面门。
然而……
火星溅射,三支利箭皆崩飞出去。
徐永宁的皮肤仿若岩石,箭矢无法破防。
此乃岩身术。
山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忽地,他脖颈传来一阵剧痛,头颅高高飞起,落入泥中。
在他出神之时,一道风刃使他身首分离。
陈进忠踢马赶来,他大有深意地看了徐永宁一眼,这位少掌门的实力又有所提升。死去的这名山贼箭术高明,实力不下于三大寨主,或者说更难缠,这样一位神箭手,徐永宁居然轻描淡写便将其斩杀。
“少掌门,掌门到底教给你什么武功,让你短短数日便拥有如此不凡的实力?”陈进忠忍不住问了。
徐永宁笑吟吟道:“陈叔,比起你来,我还远远不如啊。”
“我这点卑微的实力,少掌门不久便能将我甩在身后。”
“陈叔过谦了。”
陈进忠轻轻摇头。
“此人留下殿后,那伙山贼想必不远了。”徐永宁指着无头尸体说道。
陈进忠微微颔首道:“快马加鞭,想必能在那伙山贼回寨之前追上他们。”
……
苍岩山。
怪石嶙峋,乱木丛生。
仅有一条小径通往青云寨,此寨易守难攻,有贼匪三百众。
徐永宁和陈进忠在山脚勒停快马,举首望向树林掩映的青云寨,隐隐能够看到一面杏黄大旗,上书“替天行道”。
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劫走镖车的山贼已经将镖物搬运到寨子里了,三辆镖车随意扔在山脚,拉车的马儿也被拖拽到了山寨。
“这伙山贼的速度倒是颇为敏捷。”徐永宁打趣道。
“青云寨虽群龙无首,但仍是铁板一块,以你我之力想要攻破此寨,绝非易事。”
“陈叔,你有几成把握?”
陈进忠道:“若只是我,大概四成,加上一个你,十成。”
“哦?”徐永宁眸中浮现出错愕之色。
“少掌门,你所修炼的武功并非来自掌门。”陈进忠直视徐永宁的双眼,“你也不是从前的少掌门。”
顿了顿,陈进忠又道:“可你并非他人伪装,为你易容时,那张脸没有被人动过手脚,而且,你的本质没有变,所以,你需要跟我说点什么吗?”
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这点徐永宁早就知道,本想筑基期时再说出真相,现在不得不提前了。
陈进忠不会对他不利,这点徐永宁非常笃定,就算有意外,他也有法子化险为夷,暗劲圆满,他有与之为敌的底牌。
徐永宁沉吟片刻,问道:“陈叔,你相信重生吗?”
陈进忠眉头一皱,“重生?”
徐永宁把前世的经历大概讲清楚,陈进忠眸中的难以置信之色始终无法消散。
“陈叔,你是不是该把自己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了?”
陈进忠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少掌门,你刚才的话仍让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你当真活了万年之久?成了俯瞰众生的仙人?”
徐永宁摊开掌心,一团火焰顿时跳跃而起,散发出无比炽热的温度。
“陈叔,你现在信了吗?”
“灵通境的手段。”
陈进忠瞳孔骤然紧缩,他并不怀疑徐永宁的话,只是……事情超出他理解的范畴……
“世上竟有如此惊人的事情,太令人感到震撼了。”
“所以,陈叔,藏在你心里的秘密是什么呢?”徐永宁注视着陈进忠躲闪的双眼道,“你为什么对我唯命是从?”
陈进忠抿了抿唇,说道:“如果你说得事情是真的,那么,将你真正的身世告知也无妨。”
“真正的身世?”徐永宁露出十分意外的表情,“陈叔,你不会告诉我……我不是我爹亲生的吧?”
陈进忠沉重地点点头。
徐永宁洒然一笑,颇为感兴趣地问道:“陈叔,那我的真正身世是……”
见到徐永宁这种态度,陈进忠在心里暗叹一声,他多次设想过告知徐永宁真正身世的场景,最终,他怕徐永宁接受不了,再加上徐永宁亲生父亲临死前的嘱托,他决定将秘密深埋心底。
这一天真的来临了,没想到会这么平静。
活了万年岁月的仙人。
果然不同了啊。
陈进忠有点失落,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觉得好像有些东西遗失了,再也找不回来。
“少掌门,你是吴国太子。”
吴国是一个存在极短的王朝,仅仅只有二十一年。大将军吴越胜废燕国君主周武泰,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吴,推行的制度触动了门阀的利益,最终,被当今的秦丞相秦家明与八王爷周景文推翻,自焚而死。
“陛下对老奴有救命之恩,临死前将殿下托付于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告知殿下的真正身世,想要让殿下做一个一生安宁的普通人。”回忆起往事,陈进忠的双目不自觉地已湿润。
“陈叔,将我从皇宫里救出来,你想必付出了诸多艰辛。”
“处死所有婴儿,周景文当年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忆起周景文的狠厉,陈进忠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好狠。”徐永宁双目眯了起来,有冷芒闪烁。
“目标太明显,逃往东海的老奴很快便被官兵发现行踪,意外牵连了徐掌门,使他怀有身孕的妻子……”陈进忠面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喘了两句粗气,才接着说道,“那之后,徐掌门便将殿下带回铁剑门,当做是亲生儿子抚养……”
“陈叔,辛苦你了。”徐永宁道,“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我了。”
陈进忠态度变得更加恭谨,躬身说道:“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我爹被我连累了,对不起他啊……”徐永宁感到非常内疚。
陈进忠安慰道:“那时的事,谁都不想发生……”
“专注眼前的事吧。”徐永宁收起心中的感伤,再度抬头望向青云寨。
陈进忠目中多了几分黯然之色,徐永宁从始至终都没提过亲生父亲吴越胜。
万年之久了,就算是亲人,都会有些许陌生,从未谋面的父亲,怎会被放在心上呢?
陈进忠心中颇为感伤,念起陛下的好,他泪湿脸庞。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那亲生父亲的仇,有机会也要去找那些门阀算一算。”
陈进忠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陈叔,我们还是专心对付山贼吧。”
说出真相,徐永宁便没了顾忌,一团团火球倾泻山林,燃起熊熊大火,迅速蔓延,烧向山寨。
树林之中,有不少山贼拈弓搭箭等待着徐永宁两人登山,万万没想到会遭遇这种险情。
未泼火油,火是怎么燃烧起来的?
乱了。
乱了。
全乱了。
山贼们纷纷提桶泼水灭火,可却像是浇了火油,火势更加凶猛,再不逃下山,便要将青云寨内的一切生灵吞噬殆尽。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陈进忠屹立在狭窄的山路上,山贼露面,他的手臂便如毒蛇一般窜出,一击毙命,绝不含糊。
困在山上是死,逃下山是死,众多山贼被逼无奈,选择他路,从火海穿行,虽有很多严重烧伤,甚至是殒命,但总算有人捡回了条命。
未过多久,三百余众山贼便死的死,逃的逃,山上再没有一名山贼了。
“殿下……”
“陈叔,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我吧。”
陈进忠喉结滚动了两下,问道:“少掌门,山上的火该如何是好?
若是将虎威镖局的镖物烧毁……”
“陈叔放心,我有办法。”徐永宁微微一笑,掐诀念咒,苍岩山上空,乌云密布,不久,大雨倾盆而下。
仙法。
果真惊世骇俗。
……
雨水浇灭大火,徐永宁两人迈步上山。
山寨大厅,摆放着三把虎皮交椅,三大寨主平起平坐,不分孰高孰低。
大厅内,堆放着数十个木箱,里面皆是药草,木箱表面皆刻着“虎”字。
这些木箱,便是虎威镖局押送的镖物。
合起木箱,徐永宁在青云寨里逛了起来,很快,他便在一座屋子里发现了数千件兵器。
青云寨里有铁匠,徐永宁发现火炉上还有没有打造完成的剑胚。
“青云寨这是想造反啊。”
徐永宁拿起剑胚,又丢进火炉,治伤的药草有了,起义的兵器也有了,青云寨举起大旗就是时间问题了。
“没有希望,反而会让老百姓遭殃。”陈进忠道,“阴差阳错,算是做了件替天行道的好事。”
“咳咳……”
突然,咳嗽声传进了徐永宁两人的耳中。
同时看过去,是两名女子。
一名女子身穿杏黄色的衣裙,肌肤胜雪,身体无论哪个部位都恰到好处,此种完美无瑕的女子只存在画中,存在于人的幻想。
徐永宁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元灵界那些倾国倾城的仙子,都要比此女逊色几分。
至于另外一名女子,显然是服侍女子的丫鬟,她手摇团扇为女子扇风,女子脸颊升起两抹红霞,掩嘴轻咳,应该是被污浊的空气呛到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女子敛衽作礼。
徐永宁从头到脚打量了女子几眼,问道:“你们是被山贼劫上山的?”
丫鬟愤愤不平地接道:“我与小姐外出游玩,不巧遇上一伙山贼,被他们劫上山,说什么要小姐做压寨夫人。”
徐永宁轻笑道:“以你家小姐的美貌,就算是佛祖都要动心还俗了。”
“公子说笑了。”女子羞红了脸。
“现在山贼已被剿灭,两位姑娘可以放心下山回家了。”
“这个……”
女子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徐永宁见到这副表情,便知道她们害怕再次遇到山贼,想要有人护送她们回家。
这件事情,徐永宁不会答应。
两名女子娇生惯养,会拖慢速度,去往燕都,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
再者,照顾人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应下此事,就是多了两个累赘。
“墨兰姑娘!”
忽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
几人望去,黄虎威爬上了苍岩山。
算算时间,的确该赶来了。
“这位大侠,你认识我家小姐?”丫鬟一脸讶异之色地瞧着黄虎威。
黄虎威的态度居然摆得很低,他甚是恭谨地说道:“有幸在乐游坊见过墨兰姑娘一面。”
墨兰的眼神躲闪,对自己的身份似乎很自卑。
不奇怪。
乐游坊乃是寻欢作乐之所,而她,是闻名天下的舞姬。
丫鬟则变得极度惊讶,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黄虎威,说道:“这位大侠,无论怎么看,你都不像是豪掷千金的……”
“香秀!”墨兰严厉呵斥,然后面带歉意地对黄虎威道,“这位大侠,香秀并非轻视于你,年纪小,说话没有分寸,请大侠不要见怪。”
“墨兰姑娘言重了。”黄虎威并没有动怒的样子,笑吟吟道,“香秀姑娘说得没错,在下的确不是那豪掷千金的主儿,不过是有幸在乐游坊门外瞧见了墨兰姑娘一眼。”
黄虎威始终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听见两人对话的徐永宁暗暗思索起来,这位墨兰姑娘显然有着不简单的身份。
“墨兰姑娘为何会在青云寨?”黄虎威奇怪地问。
香秀气冲冲说道:“我与小姐在外游玩,结果就被一伙山贼盯上了,幸好他们的头儿不在,不然,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情。”
黄虎威义愤填膺道:“这伙山贼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真是死不足惜!”
香秀附和了两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痛骂起了山贼。
香秀骂得累了,叉着腰喘气,黄虎威则正色道:“墨兰姑娘,香秀姑娘,你们有没有想过如何回燕都?”
“离燕都有五十多里地,小女子心里也发愁。”说完,墨兰往徐永宁所在方向瞥了一眼,见他望向别处,不禁轻叹。
黄虎威这种谄媚的人她见得多了,相处是件麻烦事。
“墨兰姑娘,香秀姑娘,若是对回燕都之事发愁,不如在下送你们一程?”
香秀惊喜道:“真的?”
“能够帮到二位姑娘,是在下的福分。”
“那他们……”香秀看向徐永宁两人。
“柳某对此事没兴趣。”徐永宁看着黄虎威,淡淡说道:“答应黄总镖头的事情,柳某已经做完了。”
言罢,徐永宁抱了抱拳,走向别的屋子,山寨里必然有不少劫来的财物,他要去搜刮一番。
“等……”墨兰吐出一个字,又抿起了唇。
……
杨铁鹰父女正在山脚下看守镖车,见徐永宁两人下山,杨铁鹰立即迎了上去,“柳少侠,陆大侠,实在没有想到,短短一会儿工夫,二位便将青云寨拿下,能与二位同行,是在下的幸事,今后走镖,在下就有故事讲给那些生瓜蛋子听了。”
徐永宁微笑道:“杨总镖头要把故事讲得生动些,在下能否扬名天下,就靠杨总镖头的一张嘴了。”
杨铁鹰开怀大笑。
李吉和清醒过来的杨慧心也都笑得开心。
等了片刻,黄虎威迟迟没有下山。
杨慧心甚是疑惑,问道:“柳少侠,陆大侠,怎么黄总镖头不见下山?”
“许是在搬运镖物。”杨铁鹰道,“慧心,你与我去帮黄兄一把。”
两人正欲动身,黄虎威小心搀扶着香秀下山,而香秀,则搀扶着墨兰姑娘。
“好个美人!”
杨铁鹰三人都情不自禁感叹。
想问两位姑娘是谁,杨铁鹰又不好向徐永宁开口,他大声冲半山腰的黄虎威喊道:“黄兄,我与慧心帮你把镖物搬下山吧?”
“等等!”黄虎威大声回道,“杨兄,下山再说,路上碎石多,不要让两位姑娘摔了。”
杨铁鹰与李吉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那两位姑娘是什么人,让黄虎威如此紧张?
等了好一会儿,黄虎威总算是下山了,他说道:“杨兄,这次的镖就算了,我打算弃镖,照价赔偿百草堂。”
“什么?”杨铁鹰大吃一惊,“为何?难道镖物被火焚毁了?”
“并非如此。”黄虎威道,“镖物完好无损,只是,送两位姑娘回燕都,才是要紧事。”
“啊?”杨铁鹰诧异地看了黄虎威身旁的两位姑娘好几眼。
“香秀姑娘,墨……”黄虎威忽然住了嘴,顿住片刻,才继续说道,“两位稍候片刻,在下到山上牵匹马来,镖车简陋了点,两位先委屈一下,等到了前面的镇子,在下会找来一辆舒适的马车。”
“有劳黄总镖头了。”墨兰敛衽作礼。
黄虎威连忙摆手道:“姑娘不要客气,都是我该做的。”
说完,黄虎威冲杨铁鹰点点头,施展轻功上山去了,他速度极快,不想耽搁时间,或者说,是防着杨铁鹰,不想他跟墨兰有太多交流。
杨铁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对两位姑娘的身份更好奇了,他走南闯北,是何等老辣,很快便旁敲侧击出两位姑娘的身份。
“原来姑娘便是大名鼎鼎的墨兰,能够见到墨兰姑娘,在下三生有幸。”杨铁鹰对墨兰的态度也如黄虎威般恭敬。
正聊着,黄虎威牵马下山,捆绑缰绳之后,两位姑娘坐上了镖车。
“杨兄,我要去北边的盛泽镇,你我同行,要绕个大弯,不如燕都再聚?”
杨铁鹰望着黄虎威走远,八王爷周景文宠爱墨兰姑娘,将此女安全送回燕都,会得到天大的好处。
如此,虎威镖局押送的镖就不值一提了。
这就是黄虎威防着他杨铁鹰的原因,飞黄腾达,谁不想要?
杨铁鹰暗觉可惜,若他没有看守镖车,先行上山……
世上没有后悔药,不属于自己的机遇,强求不来。
“继续赶路吧。”杨铁鹰怅然若失。
“等等。”徐永宁道,“杨总镖头,我有一些东西留在了山上,需要你帮忙搬运。”
杨铁鹰目光闪烁一下,隐隐猜到是青云寨劫来的财宝,连忙答应一句,然后嘱咐杨慧心道,“丫头,机警一点,有事响哨。”
“爹,我晓得了。”
“嗯。”杨铁鹰微微颔首,与陈进忠一起跟随着徐永宁登山。
回到山寨。
五个木箱整齐放在一起,箱内共有三千两白银,这让杨铁鹰咋舌不已。
将木箱搬运到山脚,徐永宁又打开存放药草的木箱,倒出所有药草翻找。
炼制回春丹的药材是没有的,辟谷丹的药材倒是齐全。他将铺在交椅上的虎皮扯下,放上药材,打结成一个鼓囊囊的包袱。
“好了。”徐永宁拍拍手上的灰,“可以走了。”
返回山脚。
虎威镖局的镖车车架刚好派上用场。
一路平安无事,距离燕都还有三里地时,徐永宁驱马与赶车的杨铁鹰并排前行,开口道:“杨总镖头,燕都不远了,想必不会再有山贼来犯,我们就此分别吧。”
杨铁鹰匆忙拉紧缰绳,让马停下,惊诧道:“柳少侠要走?不与我们一道去燕都吗?”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燕都之行要延后几日。”
“既然如此……好吧……”
徐永宁抱拳,笑着道:“杨总镖头,李镖师,杨姑娘,后会有期。”
三人抱拳道:“柳少侠,陆大侠,有缘在燕都相聚。”
徐永宁朗声一笑,踢马奔向来时的路,赶着另一辆镖车的陈进忠见此,调转方向,渐行渐远。
“慧心丫头,有没有很失落?”李吉开起玩笑,长途颠簸,他的伤还是慢慢痊愈了,这几日他常常自嘲,穷苦人就是命硬。
“李叔,不要乱开玩笑!”杨慧心稍露愠怒之色。
李吉大笑。
杨铁鹰满脸无奈。
……
郁郁葱葱的小山透着勃勃生机,是炼制法器的绝佳之所。
徐永宁勒停快马,跳下。
“陈叔,你去找钱庄把银子换成银票,之后,到山脚下等我。”
说完,徐永宁将缰绳递给陈进忠,取来鼓囊囊的虎皮包袱,拿上黄虎威的祖传宝剑,还有生机勃勃的天仙子。
“少掌门要在山上做什么事?”
“施展仙法,改天换地,让牲畜成妖,人间大乱。”
陈进忠心中一惊。
“我说笑的。”
“……”陈进忠无言许久,才开口道,“少掌门,我去做事了。”
甩动缰绳,马车缓缓向前,另一匹马慢跑跟随。
陈进忠忽然扭过头来,“少掌门,伤天害理的事千万不要做,燕国百姓已经够苦了。”
徐永宁无奈地笑,“陈叔,我刚才的话你不要当真。”
“那就好。”赶马的同时,陈进忠不时回头,脸上写满了担忧。
徐永宁实在没有想到,一句玩笑话给陈进忠带来这么大的心理负担,果然,玩笑不能乱开。
数日的修行,炼化镖车内的灵气,徐永宁的修为已经逼近炼气后期,体内的法力能够短暂腾云驾雾,化为一道青色遁光投入山林。
在一小片空地画出一道玄妙阵法,徐永宁小心将体内法力输入阵中,霎时间,阵纹放出耀眼光芒,阵中央腾起一团赤色火焰。
此乃天地真火,漫散于天地之间,聚火大阵将其吸摄凝聚,可炼器炼丹。
若想炼制更高品阶的法宝或丹药,布置阵法的材料该是天材地宝,徐永宁这般随意布置,仅能炼制出最低品阶的法器。
凡界法宝有法器、灵宝、通玄灵宝、先天灵宝之分,徐永宁在元灵界修行时,丹器双绝。
徐永宁先将掺入银星铁的扇骨抛入火中,连打数道法诀,火焰霎时凶猛甚多,将银星铁烧炼了出来。
一小团满是银色斑点的液体静静飘浮,徐永宁取出黄虎威的祖传宝剑,烧炼乌魄……
法器炼制极为简单,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徐永宁便将金刚针成功炼制出来,以他的炼器经验,品质自然是极品。
有了这件法器,对上暗劲小成的武者都有信心战而胜之了。
飞针绕着徐永宁的身躯飞舞数圈,闪入袖中消失不见。
法器炼制完成,聚火大阵随之报废,稍微打坐回复了一下法力,徐永宁这才重新布置出阵法,开始炼制辟谷丹。
神农布雨术降下的甘霖使干枯的药草恢复生机,仿佛不久之前从药田里挖出。
无需丹炉,一棵棵药草在天地真火中化为液体,在徐永宁精准的控制下融合,丝丝药香弥漫而出,沁人心脾,仅是闻着这药香,便大有饱腹之感。
一团团液体在火中凝聚成辟谷丹,周边草木茂密,源源不断的生机化为法力,徐永宁根本不需要歇息,将包袱里的所有药草炼制一空后,得到了三十四颗辟谷丹,没有一颗废丹。若是重生在元灵界,必定有无数炼丹大师求着收徒。
事情做完,徐永宁吐出一口浊气,不知觉中,他的修为便已突破炼气后期。
他的神识始终笼罩着小山,陈进忠还没有返回,他索性施展青木圣功,吞噬起草木生机。
三日之后,陈进忠才姗姗来迟,他远远眺望徐永宁所在的小山,大惊失色。
草木尽数枯萎,与铁剑门山上的情形如出一辙。
见此,陈进忠算是明白了,根本没有人在铁剑门投毒,问题是出在徐永宁身上。
徐永宁悄无声息就出现在了山脚,落叶飘舞,风拂衣衫猎猎作响,气质不凡。
陈进忠隐隐觉得,徐永宁的实力又有所精进。
“少掌门。”陈进忠快马赶来,将三张银票递给徐永宁。
徐永宁接过银票,将天仙子递给陈进忠,说道:“陈叔,你就不必陪着我去燕都了,留在城外等着我好了。”
“这怎么能行?!”陈进忠当场拒绝,“少掌门若是出了意外,我怎么对得起陛下……掌门的嘱托……”
徐永宁大有深意地说道:“陈叔与我同行,出意外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为何?”陈进忠满目疑惑,忽地,他反应过来,念出一个名字,“黄虎威?”
“傍上周景文那棵大树,他有可能会寻回他的祖传宝剑,你我同行,身份不就暴露了?”
“说得有理。”陈进忠点点头,随后面露为难之色,“可是,老奴实在不放心少掌门一个人……”
“陈叔,我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徐永宁了。”
陈进忠身躯一震,徐永宁平静坚定的目光让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睥睨天下的君主。
他不禁有些晃神。
“要不要易容?”陈进忠问。
“不必了。”徐永宁身躯一晃,个头拔高了近一尺,脸蜡黄干瘦,颧骨突出,眼神带着几分狠厉之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陈进忠大吃一惊,他揉捏徐永宁的脸,触感真实,没有一丝破绽。
“这便是仙术?”陈进忠惊诧不已地问。
徐永宁笑着道:“陈叔,比起你的易容术如何?”
陈进忠摇头道:“凡人之法怎能与仙术相提并论。”
顿了顿,陈进忠叮嘱道:“少掌门,你现在修为尽失,有很多人是你不能招惹的,千万不要在燕都惹出什么是非。”
陈进忠潜意识里还是把徐永宁看成一个没有闯荡过江湖的年轻人。
对此,徐永宁有些无奈,他回道:“陈叔,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
忽然间,陈进忠想起来了,徐永宁并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活了万年之久的老怪物,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少掌门,你这棵药草要怎么照顾?”
徐永宁与陈进忠的视线一同落在天仙子上,“几日之内是没问题的,陈叔稍稍留意即可。”
陈进忠信誓旦旦保证道:“必不会出一点差错。”
瞧见老人认真的模样,徐永宁觉得陈进忠有点可爱。
……
正午时分。
黄虎威终于将两位姑娘平安送到燕都。
墨兰无故消失,八王爷周景文心急如焚,他派出所有下人寻找,可是,一无所获。
当赶着马车的黄虎威出现在燕都城外,立即有王府下人围了上去,见到坐在车内的墨兰,他们喜极而泣,终于不用承受王爷的怒火了。
“墨兰姑娘,王爷吩咐,找到你以后,要我等请你去见他。”下人躬着腰,一脸谄媚之色。
“这位大哥,请替小女子多谢王爷厚爱。”墨兰敛衽作礼,然后直起身子道,“风尘女子怎敢登门……”
“墨兰,你对我总是这般无情。”
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入墨兰耳中,顺着声音看去,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昂首阔步走来,此人身穿紫色绸衣,脸膛赤红光亮,一副大贵之相。
在此人身后,跟随着一老一少,老者鹤发童颜,一袭白衫,很有得道高人的风范。
至于那少年人,满脸青春痘,眼中充满着好奇与兴奋,朝气蓬勃。
黄虎威认得老者,郑定安,通窍巅峰大圆满,距离化境宗师仅有一步之遥,曾是统领江湖的武林盟主,三年前投靠了八王爷周景文,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少年人黄虎威就不认得了,从模样来看,应该是郑定安的弟子。
“草民叩见王爷。”
黄虎威当即跪下了,近乎是吼出来的,周景文都惊了一跳。
空气变得寂静。
周景文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黄虎威,他转移视线,看着墨兰道:“墨兰,本王想你想得好苦,心浮气躁,只好在城内闲逛,不知不觉就来到城门口,没想到撞见了你。
这几日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
本王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这几日寝食难安啊。”
“小姐被山贼掳去了。”香秀插了一句。
“什么?!”周景文大吃一惊,一步走到墨兰身前,抓住后者的肩膀,“墨兰,你可有事?”
周景文的双手不自觉地用力,目中闪烁着凶狠。
墨兰轻轻摇头,“无事,幸好有……”
“当真无事?”周景文的眼神变得有些骇人,犹如被抢走猎物的豺狼。
“无……无事……”墨兰痛得皱起了眉。
见墨兰面上浮现痛苦之色,周景文立即松开了手。
“是你救了墨兰?”
感觉到周景文的注视,头深埋地上的黄虎威战战兢兢说道:“是……是……是是……”
“是你一个人把墨兰从山寨里救出来的?”
“是……是!”
黄虎威猛然抬起头,目中充斥着一种渴望。
香秀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被墨兰轻轻拉了下袖子。
“你好大的本事啊。”周景文嘴角噙着玩味笑容,“仅凭一人便敢杀上山寨,从众多贼匪中把墨兰解救出来。”
黄虎威暗道糟糕,他太急躁,太贪心了,不该把好处都揽到自己头上,话已出口,只好硬着头皮道:“草民放了把火,山寨里又群龙无首,这才侥幸剿灭那些山贼。”
“放了把火?”周景文身后的少年人笑了,“山林潮湿,想要烧起大火,不知要泼多少桶火油,阁下泼火油的时候,那些山贼没有发现你的行踪?
难道山寨里都是耳不能听,眼不能看的木头人?”
“小九头脑机灵,不错,不错。”周景文颇为赞赏。
“王爷谬赞了。”郑定安宠溺地拍拍少年人的脑袋。
黄虎威被问得哑口无言,一直被喜悦冲昏头脑的他这才反应过来,徐永宁两人是怎么放的火?
“你设计掳走墨兰,又假装侠义之士将墨兰从山寨里解救出来,接近本王,是何居心?”
少年人郑小九闻言,激动不已,他袖子一抖,匕首滑落掌中,寒光毕露。
“冤冤冤枉,王爷,天大的冤枉!!”黄虎威涕泪横流地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明白,不敢添油加醋,也不敢有丝毫隐瞒,他清晰感觉到,周景文起了杀心。
“你曾与铁鹰镖局同行?”周景文双目徐徐眯起。
前不久,铁鹰镖局把秦家明的贺礼送到,乃是一晶莹剔透的寿仙像,手捧仙桃,栩栩如生,仿佛真身驾临凡尘,秦家明大悦,亲笔题匾“天下第一镖局”。
“千真万确。”黄虎威捶着胸口道,“草民绝非居心叵测之人啊!!”
“救墨兰之人却也不是你。”
黄虎威自掌耳光,“草民贪念作祟,不该把好处都揽到自己头上,王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吧……”
“不过,你将墨兰送回燕都是有功劳的。”周景文话锋一转,对黄虎威的辛苦给予肯定。
黄虎威心中一喜,表面不动声色,磕头道:“能护送墨兰小姐,是小人的福分。”
“你想要什么?”周景文道,“本王力所能及之事,定当满足你。”
“草民什么都不要。”黄虎威眼神炽热地说道,“只求能在王爷府里做个打杂的仆役……”
“你不够格。”
周景文居高临下的眼神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黄虎威头上。
“收起你的小心思吧。”周景文表情漠然地说道,“想要飞上枝头,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有双强劲有力的翅膀,你以为做了一件令本王满意的事,便能让本王对你另眼相看了?”
黄虎威心中一片绝望。
“赐你白银五千两,回去老老实实走你的镖吧。”
周景文话音刚落,郑定安便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扔在黄虎威面前。
“对了,还有一事。”周景文轻轻转动扳指,“你那祖传宝剑,本王会派人为你寻回,你说得那两人有几分本事,可有眼无珠,若是将墨兰平安无事护送回燕都,本王倒是能开恩,让这两人在府上做个仆役……”
周景文的脸庞浮现一抹狠色,“竟然觉得墨兰是累赘,该死的贱民!”
“王爷,这件事交给我办怎么样?”郑小九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周景文怔愣了一下,笑吟吟的地看向郑定安,“那要问你的师父。
郑老,你觉得如何?”
王爷的尊重,郑定安颇为受用,他拍拍郑小九的脑袋,“小九,你确信自己能做好此事?
事情办砸了,有损王爷的声望,为师可要重重罚你!”
“师父,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小九定不负王爷重托!”
“很好。”郑定安道,“办成此事,为师便将火云掌传授于你。”
紫色火焰瞬间覆满郑定安右掌,散发无尽躁意。
在场的人无不相信,被郑定安拍中会顷刻化为灰烬。
“师父,一言为定,你可不要反悔!”
“顽皮。”郑定安屈指在郑小九的额头弹了一记,“你小子把为师想成什么人了?”
郑小九双手捂头,呼痛。
“小九,你知道怎么找到那两人吗?”郑定安神色一肃,带着考验的意味问道。
郑小九答道:“那两人与铁鹰镖局同行,我找到铁鹰镖局的落脚点,便能获得那两人的信息。”
郑定安缓缓点头,然后说道:“秦家明那个老家伙对铁鹰镖局颇为欣赏,不要乱来。”
郑小九嘻嘻笑道:“师父,你放心,我有分寸。”
“既然你已经知道如何去做,为师就不多说了,去吧。”
“是,师父。”
“王爷,小九先回城了。”
“去吧,去吧。”周景文和蔼地摆摆手。
“黄总镖头,我们可以走了。”郑小九双手背在脑后,笑容满面。
“这……”黄虎威有些迟疑,见郑小九已经进入燕都城,快步跟了上去。
“等等!”
周景文突然出声,黄虎威疑惑转过身来。
“寻回祖传宝剑,本王便不欠你任何东西,今后在江湖上若是拿本王招摇撞骗,小心本王屠你满门!”
黄虎威两腿一软,扑通跪下,浑身抖如筛糠,“不敢,不敢,小人绝对不敢。”
“量你也不敢,滚吧。”
“是,是,是。”黄虎威连滚带爬去追郑小九。
……
悦来客栈。
跨过门槛,店小二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
铁鹰镖局被秦家明亲笔题匾之后,关于铁鹰镖局的所有消息便呈在了八王爷周景文的书桌上,郑小九自然也就知道杨铁鹰三人所住的房间了。
登上二楼,郑小九旁若无人踢开杨铁鹰的房门,后者正捧着一册书翻阅,见到有人强行闯入,他旋即起身,喝道:“什么人?!”
随后,他的视线又扫到黄虎威,诧异道:“黄兄,这是怎么回事?”
郑小九昂着头,一副轻蔑的态度,不与杨铁鹰多言,黄虎威便上前一步开口道:“杨兄,柳少侠、陆大侠何在?”
狐假虎威,黄虎威的态度也有些许傲慢。
杨铁鹰是何等精明的人,他很快便猜到郑小九可能是八王爷周景文的人,态度诚恳地回道:“黄兄有所不知,柳少侠和陆大侠在路上便与在下分别了,说是延后几日再进燕都,他们在哪,我也不是很清楚。”
“杨兄,话要想好了再说,若是有隐瞒,你要小心了。”黄虎威眼神锐利。
“黄兄,那两人助我护镖,是各求所需,他们与我非亲非故,我干什么要自讨苦吃?”
正说着,听到声响的杨慧心和李吉赶来,二话不说便对背对他们的郑小九出手。
杨铁鹰悚然变色,“慧心,李兄,不得放肆!”
话出口,已经迟了,收招已然是来不及了。
霎时间,强横恐怖的气势自郑小九体内狂放而出,澎湃的气浪将杨慧心两人掀翻,倒飞撞中墙壁,呕出一口鲜血。
“不知死活。”
郑小九冷冷瞥了两人一眼,收回视线。
小小年纪,郑小九竟已暗劲巅峰大圆满!
这是何等强悍的实力!
六大门派的少年天骄也就如此了吧?
怪不得郑定安如此放心这位小徒弟。
杨铁鹰惊愕万分,他实在没有想到,貌不惊人的郑小九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小人管教无方,扰了少侠,求少侠原谅……”
“废话不用说了。”郑小九强硬打断道,“我问你,那两人来了燕都,会到什么地方去?”
“这……”杨铁鹰为难道,“小人实在不知。”
想了想,杨铁鹰又补充道:“那两人沉默寡言,小人也无法问,所以……”
黄虎威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少侠,那姓柳的小子路上一直在摆弄着一朵白花,有没有可能是为了燕都的花市来的?”
“对了!”黄虎威的话给了杨铁鹰一个提醒,“黄兄丢下镖物后,姓柳的小子带走了一大包袱药草,他的目的地有没有可能是百草堂?”
杨铁鹰的脑袋顿时就豁然开朗了,他说道:“小人虽与姓柳的小子相处时间短,但知道他绝不是那种喜好摆弄花花草草之人,那朵白花定然是小人不知道的珍贵药材!”
郑小九展露笑容道:“所以,他可能会在百草堂出现?”
“这……小人也不敢保证……”
“应该八九不离十。”郑小九伸个懒腰,“我去百草堂走一趟。”
郑小九说走就走,风风火火。
杨慧心捂着胸口走进屋里来,坐下,喘息两口,说道:“爹,这样做是不是忘恩负义……”
“我能如何?”杨铁鹰面容苦涩道,“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咳……咳……”
李吉坐靠着墙迟迟没有起身,杨铁鹰脸色一变,李吉腹部的衣衫被血渗透了,那还未彻底痊愈的伤口挣裂了……
“快!快去医馆!”
……
翌日清晨。
徐永宁走进了人声鼎沸的燕都城。
他径直走进百草堂。
这座四层古式建筑内充斥着药材的味道,大厅四面墙壁皆是药柜,抽屉表面刻着各种药材的名称,徐永宁已经想好如何获取他需要的药材,见眉清目秀的小厮上前招呼,他从袖中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抛给小厮,说道:“吴某要的东西要与掌柜细说,你去通报一声。”
接住银子的小厮大喜,百草堂的月钱虽然比寻常商铺要高得多,但也就是一两银子,他还从没见过如此阔气的客人。
“大侠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掌柜。”小厮快步上楼,不久之后,便有一脸庞微胖的中年人满脸堆笑地走下楼来。
“在下是百草堂的掌柜叶承福,不知贵客怎么称呼?”
徐永宁抱拳道:“在下姓吴。”
“吴兄,请移步到楼上用茶。”
四楼是百草堂招待贵客之所,摆放着上好木材打造而成的桌椅家具,文雅精巧,淡淡檀香充斥整间屋子,让人犹如置身于居室般舒适安逸。
“吴兄,请坐。”
叶承福引着徐永宁坐下来,不一会儿,年轻貌美的婢女送上香茶。
叶承福轻抿一口茶,笑问道:“吴兄,不知你想要什么药材,需要与在下细说?”
徐永宁从怀中取出四张纸,粗糙的纸上画着四棵药草,生机勃勃,栩栩如生。
叶承福接过纸张,不禁睁大眼睛,多看了徐永宁几眼,“真人不露相,吴兄竟有如此精湛的画技。”
徐永宁轻声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非也。”叶承福爱不释手地欣赏纸上的画,“神形兼备,吴兄当得起大家之称。”
徐永宁谦虚道:“叶掌柜谬赞了。”
“吴兄,不知这四幅画能否割爱?”叶承福恋恋不舍地把纸放在桌上。
徐永宁表情古怪道:“叶掌柜,你好像搞错了吴某的来意。”
叶承福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额头,哑然失笑道:“在下见到好画,一时忘乎所以,让吴兄笑话了。”
徐永宁摆摆手,示意不要紧。
“吴兄的来意,在下大概清楚了,是想到百草堂寻找这四株……唔……其中有两株并不是药材,是难得一见的花。”叶承福仔细辨认过后,接着说道,“龙骨参、血线花这两株大补之物,百草堂有存货,就是价钱……”
“价钱好说。”
叶承福沉吟半晌,说道:“吴兄若是肯将四幅画留下,一千两银子便能拿走龙骨参、血线花,你看如何?”
“吴某的信手涂鸦,没想到叶掌柜会这般喜爱,乱涂乱画便能免去千余两银子,我想不到不答应叶掌柜的理由。”
“吴兄不要妄自菲薄。”叶承福道,“千余两银子便能得到四幅好画,是在下捡了大便宜。”
“来人啊。”叶承福唤了一名婢女过来,“去把龙骨参、血线草取来。”
婢女离开,徐永宁问道:“叶掌柜,不知另两株花能在何处寻得?”
“其中一株月兰,山城龙家有栽种,他们养花颇有门道,这种娇贵的花儿也只有他们能养得好。”
“另外一株呢?”
“海莲花要到南海的岛上去寻了,现在正是此花开花的时节,再晚就要等到明年了。”
说完,叶承福似乎是口渴了,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呼喊道:“来人,添茶!”
叶承福换上一杯热茶,见徐永宁始终未动唇,不禁奇怪道:“吴兄,这茶不合口味?”
“并非如此,是在下没有喝茶的习惯。”
叶承福点点头,不再多言,从袖中取出两个果核把玩,果核透着醇厚的光泽,没有岁月的积淀是无法显露出这种喜人的光亮的。
徐永宁顿时一亮,“叶掌柜,能否将手上的玩物给在下看看?”
叶承福惊讶道:“吴兄也喜好此物?”
徐永宁接过果核,含笑道:“不知叶掌柜能否割爱?”
“这……”
“价钱好商量。”
“这倒不是价钱的问题……”
徐永宁像是感觉不到叶承福的不舍,眼神中透着志在必得之色。
叶承福犹豫良久,“罢了,吴兄若是喜欢,就送给吴兄好了。”
徐永宁展颜笑道:“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婢女迟迟没有取来两株药材,与叶承福相谈甚欢的徐永宁目光忽然闪动一下,一抹杀气不易察觉地一闪而过。
婢女终于捧着托盘回来了,盘上有两个木盒。
叶承福不慌不忙掀开盒盖,内里的确是徐永宁所需要的药材。
“吴兄,请过目。”
徐永宁神识从两株药材上扫过,合起盒盖,用托盘上的红布打包起来,站起便往门外走。
“吴兄,你还没有给我银票!”叶承福大呼。
徐永宁转身,笑容夹杂冷意,“叶掌柜,百草堂外的两人你要不要跟我解释解释?”
昨日,郑小九和黄虎威来过,一旦有人来买珍贵药材,便去悦来客栈通报两人。
此刻,人已在百草堂门外。
“你怎知道他们来了?!”叶承福脸色大变。
徐永宁轻轻弹指,一道寒芒映入了叶承福眸中。
剧痛。
叶承福的眉心多了一粒红点,血慢慢渗透出来,化为一条血线流下。
“商人顾好生意就够了,江湖事,瞎掺和是会丧命的。”
金刚针飞回袖中,徐永宁转身便走。
他进门之后,神识便笼罩整座建筑,一切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除了黄虎威和郑小九,徐永宁没有感知到别的气息,看样子,周景文对黄虎威身边的这名少年人颇有信心。
暗劲巅峰大圆满。
金刚针绕着徐永宁的身躯迅猛游曳,不时绽放出冰冷的寒光。
出门。
四目相对。
郑小九与徐永宁无声对视,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
“黄总镖头,是他吗?”
徐永宁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黄虎威道:“不是。”
“也许用了易容术。”郑小九咧嘴笑道,“我感受到了他的杀意,他似乎把我当成了砥石,想要试试自身的锋芒。”
匕首从袖中滑落到掌中,郑小九狰狞一笑,人如狂风猛袭,锋锐之气划向徐永宁的喉咙。
徐永宁后仰避过,足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倒滑数丈远,火球破空飞出。
“咦?”郑小九甚是惊异,他挥动匕首斩碎火球,足底石板炸裂,人猛烈加速,轰然撞向徐永宁。
噗的一声,匕首扎中了青色气罩,深深陷入,顶端的尖锐距离徐永宁的腹部仅有半寸。
可是这短短半寸,成了无法逾越的距离。
“有意思。”郑小九嘻嘻一笑,身躯猛地一抖,一股磅礴的力量自腰身传达到手臂,暗劲爆发,气罩瞬间溃灭,一圈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往外扩散,郑小九不得不抽身倒退。
下一刻,撕裂空气的金刚针到了郑小九眼前。
两指迅如闪电夹住飞针,郑小九嗤笑一声,“雕虫小技。”
他两指缓缓松开,眼神居高临下俯瞰徐永宁,金刚针向下坠落……
突然!
金刚针动了,一个模糊,一闪之间,从郑小九的眉心洞穿而过。
“不……不可能……不不……不可能……”
郑小九瞪大双目,充满着匪夷所思。
“怎会……怎会有这种事情……”
他身躯晃了两晃,栽倒在地。
“少侠!!”
黄虎威悚然变色。
忽然,他眼前一黑,重重倒地。
飞针回袖,徐永宁拂衣而去,闪入人群之中,身材慢慢变得臃肿,脸也肥肉横生。
这时,两名巡逻的官差赶来。
较为年轻的官差问道:“老马,要不要追?”
“追什么追!”胡须花白的官差啐口唾沫道,“朝廷新令,江湖中人仇杀,不波及百姓官员,一律不管,死得越多越好,你忘了?”
“忘倒是没忘,以前镇邪司为了追捕犯下死罪的江湖人不知死了多少镇邪卫,所以皇帝陛下颁布了新的法令,可是老马,其中一人身份不一般……”
“有多不一般?”
“好像是郑定安的小弟子。”年轻官差小声耳语。
“什么?”
“快!快快快追!!”
……
徐永宁在混乱中轻松出了城,没有金刚针,他与郑小九之战决计没有胜出的希望,习武的郑小九哪里会知道修行之人的奇特之处,不入真罡,死是必然的。
施展疾行术,徐永宁快过马匹,数个时辰,便回到与陈进忠的碰头地点。
是一座废弃的山神庙。
徐永宁离开之后,陈进忠便一直坐立不安,在山神庙外来回踱步,不时向远处眺望。
见到徐永宁迅疾如风的身影,他大喜过望,立即迎上去,“少掌门,你终于回来了。”
徐永宁骤然停住身躯,衣袂飘飘。
“陈叔,你不必担心我。”徐永宁无奈。
陈进忠道:“这种事我也知道,可还是……此行顺利吗?”
“一切顺利。”
徐永宁将燕都之行的收获放下,然后说道:“陈叔,你可以回铁剑门了。”
陈进忠惊愕道:“为何?”
“陈叔,我爹让你与我同行,是为了护我周全,可陈叔你都知道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而且,铁剑门我迟早还是要回去的。”
“可是……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陈进忠不愿离开。
“陈叔,接下来的行程是寻找炼制回春丹的药材,不会有任何危险,就算有危险,我也应付得来。”
徐永宁怀中的两个果核,乃是天材地宝蛟龙眼,能够精进修为,炼化之后,足以突破炼气巅峰。
修为突破之后,若是再遇到郑小九那般实力的敌人,就不用躲躲闪闪,施展阴招取胜了。
突地,拳风扑面。
徐永宁瞳孔微缩,向后倒掠丈余远。
“胜过我,我便听从你的安排。”
话音未落,陈进忠出掌拍向徐永宁胸膛,观察徐永宁多次出手,他发现,这位少掌门每次都会低声念咒,所以,他不给徐永宁念咒的机会,甚至不给喘息的机会!
炼气后期,媲美暗劲大成境界,因此,面对暗劲圆满的陈进忠,徐永宁是有一战之力的,而且,他还有法器在手,数个回合,将陈进忠斩杀不是问题。
徐永宁递出手掌,与陈进忠相碰,雄浑的力量自徐永宁掌心传来,陈进忠脸色为之一变,他怕伤了这位少掌门,仅用了七分实力……
陈进忠倒飞出去,金刚针紧追不放。
陈进忠一退再退,飞针却好像无距离限制,如附骨之疽。
陈进忠身躯骤然停顿,双指夹向飞针,金刚针却在此时骤然加速,几乎贴住陈进忠的眼眸才止住。
“陈叔,你败了。”
收回飞针,徐永宁向陈进忠缓步走去。
“仙法……果然妙不可言。”陈进忠感叹,有些失落。
“少掌门,出门未满一个月,你的实力便超过我,假以时日,不知会何等恐怖。”
徐永宁笑吟吟道:“陈叔,你有没有兴趣修炼仙法?”
“修炼仙法?”陈进忠笑了笑,居然拒绝了,“老奴已经活得够辛苦了,再活个千年万年,恐怕要疯了。”
“陈叔当真不学?”
陈进忠反问道:“少掌门,人一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不等徐永宁回答,陈进忠便道:“血脉相连的亲情、生死与共的友情、同甘共苦的爱情,这些情感是人不能缺失的。
得到悠长寿命的同时,情感也在一点一点缺失,最终,天地之间只剩孤身一人,长生不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叔,你不要扰我道心啊。”徐永宁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不愿修炼仙法就罢了,还要毁我大道吗?”
陈进忠哑然失笑,然后转移话题道:“少掌门,你修为进境惊人,掌门若是知道,定会十分欢喜。”
“那陈叔便将这个好消息带回去吧。”
陈进忠留了半个时辰,踏上返程的路。
在徐永宁前往山城的途中,燕都城内的一处华贵的宅子里,郑定安的狂暴怒火无处发泄,半数建筑在他的胡乱挥掌下塌毁。
“师父。”一道黑影落在郑定安身后,半跪在地,说道,“从天机楼那里问出了叶承福与柳一鸣的谈话,此人要前往山城寻找月兰,弟子愿去山城龙家,为小师弟报仇雪恨!”
若徐永宁听到这番话定会非常惊讶,他与叶承福交谈时,没有第二人在场,天机楼是如何得知所有谈话的?
这便是天机楼的可怕之处。
天机楼无孔不入,任何人在天机楼面前,都没有秘密。
天机楼出售这些秘密来维持庞大组织的运转,掌控天机楼的天机老人据说到达了传说中的天人境界!
因此,这般可怕的势力无人敢摧毁,也无人能摧毁。
“小九的死,都是为师的错。”郑定安悲伤地说,“假如我派你们这些师兄暗中保护,小九就不会有此意外。”
“师父,节哀。”
“郑三,你飞鸽传书,告知平州李家,虎威镖局,鸡犬不留!”
“是。”
“还有,告知龙家,将姓柳的小子生擒,送给为师!”
郑三诧异道:“师父,不用弟子亲自出马吗?”
“王爷离不开为师,也离不开你们师兄弟任何一人,龙惊霄若是连这件小事都办不好,山城的话事人就要换个家族坐坐了。”郑定安吸摄起一块石头,扔向一座建筑,此屋轰然倒塌,掀起漫天尘土。
……
龙惊霄。
龙家现任家主,精通龙家十三路棍法,武学境界真罡小成。
这些是徐永宁前往山城途中得知的信息,用两壶酒从一名行脚商口中得来的。
除龙惊霄外,龙家还有暗劲武者数十人,刚劲武者近百人。
徐永宁心里嘀咕,他若是与这种势力起了冲突,想必会死得很惨。
于是,他决定暂缓采摘月兰的目的,修炼到筑基期再说。
山城是一座被无数大山包围的城池。
崇岭山脉树木茂密,无疑是修炼青木圣功的绝佳之所。
炼化蛟龙眼之后,或许可以尝试冲击筑基?
筑基初期,能够力敌真罡大成,从龙家获取月兰,也就不费吹灰之力。
离开官道,进入大山。
走了大概百余步,徐永宁听到歌声远远传来。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
歌声由远及近,皮肤黝黑的老人唱得脸庞涨红,纵然肩上扁担挑着四捆柴,依然是脚下生风,身体里有无穷的力量。
“啊呀!”见到徐永宁,老人骇了一跳,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中年模样的徐永宁一眼,劝道,“这位大侠,山林里有毒蛇出没,可不是赏景之所啊。”
徐永宁打趣道:“老人家,你既然称我是大侠,觉得我会怕区区毒蛇吗?”
“这……”老人一时语塞,然后咧嘴笑道,“大侠想必武功不弱,是小老儿多想了。”
徐永宁不置可否地一笑。
“大侠从何处来?”老人放下木柴,坐在石头上跟徐永宁攀谈起来。
徐永宁随便报了一个地名。
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了几句,老人捶捶腰,挑起扁担,对徐永宁道:“大侠保重,小老儿要下山去了。”
说完,老人放声高歌,下山去了。
“伸手摸姐大腿儿,好相冬瓜白丝丝,伸手摸姐白膝湾,好相犁牛挽泥尘,伸手摸姐小腿儿,勿得拨来勿得开……”
“这老头……有性格。”
徐永宁哭笑不得,他望着老人走远,向大山深处飞掠而去。
……
徐永宁寻找到了一处被野兽废弃的天然山洞,他盘坐在洞内,将体内法力回复至巅峰状态后,开始炼化蛟龙眼。
飞针剥碎果核,琥珀色的种子显露了出来,形似眼珠,蕴含着磅礴的能量。
炼气巅峰,可力敌暗劲巅峰大圆满。
一个小境界的突破,跨越两个武学境界。
若有小迷踪阵遮掩山洞,修炼就能更安心,遗憾的是,炼制阵盘阵旗的材料不容易寻得,只能一心二用,边放出神识戒备,边修炼青木圣功。
这无疑会拖慢修炼的速度,可别无他法。
在徐永宁收敛心神,专心炼化蛟龙眼的时候,砍柴老人走到镇上,进了一家客栈的后院,他砍的木柴一直卖给这家客栈。
与厨子冯歪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盏茶的工夫过后,老人离开客栈。
傍晚时分,客栈变得忙碌,一个模样普通的客人将鱼腹里的纸片连肉夹起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压在舌下,细嚼慢咽吃完桌上的菜,笑容满面付账,离开客栈,行为举止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客人。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龙惊霄拿到了纸条,面露狰狞笑容,内力将纸条震碎成齑粉。
山城境内,遍布龙家的探子,接到郑三的飞鸽传书后,龙惊霄便命令所有探子,发现生面孔立刻上报,今日,探子发现了三十二张生面孔,除了山林里的徐永宁,都知道在何处落脚。
徐永宁的身躯犹如一道巨大的气旋,疯狂吞噬崇岭山脉的草木生机,蛟龙眼内的能量尽数炼化之后,他稍稍巩固一下境界,便冲击筑基期。
山洞上空,乌云密布,雷霆在浓厚的云层中时隐时现,徐永宁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目,起身走出山洞。
修仙乃逆天而行,境界突破,会引来天罚,渡过一九天劫,便真正突破筑基期。
徐永宁长啸一声,未等雷霆落下,便拔地而起,竟是冲入了劫云之中!
霎时间,雷声轰炸,电光爆闪,照亮黑夜犹如白昼。徐永宁端坐在劫云之中,以雷霆淬炼身躯,气势节节攀升。
徐永宁专心渡劫时,龙惊霄确认了其他生面孔的身份,只剩下一个可疑的徐永宁。
他快马加鞭,在官道上呼啸而过,身后几丈外,三十匹快马疾驰,马上的黑衣汉子无不武功高强,皆是暗劲武者。
狂风大作。
雷声隆隆。
龙惊霄望向乌云密布的山林,眉心徐徐皱了起来。
“那地方好生奇怪,怎无端端冒出一团雷云?”
龙惊霄疑惑不解。
他竖起手掌,身后的三十匹快马皆前蹄高抬,嘶鸣停住。
令行即止。
可见龙惊霄的威严。
“过去看看。”龙惊霄翻身下马,手提一根铜棍,施展轻功掠入山林。
他的马自然有人会给他拴起。
龙惊霄一马当先,三十名黑衣汉子紧紧跟随,他们身法灵活地在林中穿行,不过时,便赶到徐永宁所在的山洞。
乌云之中,徐永宁的身影若隐若现。
“有人!”龙惊霄大吃一惊,低呼道,“这是什么武功?怎如此诡异?”
龙惊霄脸色变了又变,扭头向后一看,盯住一人。
“龙海,你精通暗器,去试试,务必小心。”
“是。”
阔嘴大汉几个起掠飞到山顶,扬手向劫云射出四枚梅花镖,随后,躲避到一块巨石后面偷偷打量。
咻的一声,阔嘴大汉的身体突然僵直,他眉心出现了一粒红点,化为鲜血流淌而下。
扑通。
阔嘴大汉摔倒在地。
“龙海!”龙惊霄大吃一惊,“出什么事了?!”
龙海已无法回答,喉咙里响起一阵呼噜呼噜的声音,吐不出一个字来。
龙惊霄脸色阴晴不定,咬牙半晌,他道:“龙景,龙鸣,你们两个上山看看。”
两人得令,当即施展轻功掠上山顶,全身戒备。
黑暗中,无法瞧见那一道诡异寒芒,两人脑中剧痛,接着意识便陷入黑暗。
“龙景!龙鸣!”
又见两人栽倒,龙惊霄大惊失色。
山顶的诡异让他脊背发凉,龙海三人的气息在慢慢衰弱,犹如风中残烛,随时熄灭。
龙惊霄紧咬牙关,他沉吟半晌,将内力贯注到铜棍之中,向电闪雷鸣的乌云投掷出去。
徐永宁伸出手掌,轻描淡写地便将蕴含磅礴力量的铜棍抓住。
龙惊霄瞳孔骤缩,徐永宁显露这一手,实力完全不下于他。
锐啸声起。
铜棍以更为猛烈的速度飞射而来,眨眼之间,便到龙惊霄身前。
双掌合住铜棍,其上传来的力量使龙惊霄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滑,足足十丈远,他才踩中一块巨石止住身形。
“好惊人的力量。”
龙惊霄胸中气血翻腾,他咽下嘴里的血腥味,将脚从碎裂的石头中猛拔了出来。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结阵!”
龙家族人皆修炼龙家十三路棍法,龙惊霄便苦心钻研出一套能够将此棍法发挥出最大威力的万重浪阵。
黑衣汉子各站着不同的方位,一旦陷入阵中,攻势连绵不绝,无喘息之机。
空中劫云渐渐散去,徐永宁犹如仙人缓缓落下。
真罡境界也能够短暂御空飞行,龙惊霄倒不觉得这点有什么震撼之处,让他担忧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徐永宁鬼魅般的杀人手段,以及看不出来历的诡异武功。
“阁下是谁?”徐永宁注视着气势最强的龙惊霄。
“山城龙家。”
“喝!”
龙惊霄身后的所有汉子大喝一声,提棍指向徐永宁。
徐永宁眉毛一挑,打量着体型伟岸的龙惊霄,道:“阁下是龙家家主龙惊霄?”
“正是。”
“不知吴某哪里得罪了龙家,要如此兴师动众?”
龙惊霄冷笑一声,说道:“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能隐瞒自己的身份吗?
柳一鸣!”
徐永宁眉心微微蹙起,“你是如何得知我行踪的?”
他与叶承福的对话并没有传进第二个人耳朵,徐永宁疑惑不解。
龙惊霄冷哼道:“世上有秘密能瞒得住天机楼吗?”
“又是天机楼……”
徐永宁眸中杀机大盛,当初刘无奇追杀他,就是从天机楼得知他的行踪,这笔账迟早也要算一算!
见徐永宁暗暗出神,龙惊霄悄悄对身后的汉子使了个眼色,内力在体内轰鸣,数人拔地而起,力劈华山般举棍砸向徐永宁。
杀气充塞周身空间,徐永宁回过神来,向后倒掠,闪开猛烈攻势。
轰!
铜棍砸落于地,气浪暴盛而开,尘土铺天盖地。
又有数人高高跃起,裹挟霸烈气劲的铜棍猛砸徐永宁。
一波又一波,犹如潮水扑击礁石,前赴后继,无止尽。
轰隆巨响。
徐永宁终于被砸中了,但是,手抓铜棍的黑衣汉子皆脸色大变,他们仿佛击中了一堵钢铁铸成的墙,反弹过来的力量让他们虎口崩裂,血流如注。
徐永宁的身前出现了一面金炎流淌的气盾,极为凝实。
“喝!”
一股力量在体内凭空出现,自腰身传达到手中铜棍,尽数倾泻金盾,然而,金光大放,化为金色火焰吞噬数人。
凄厉的惨叫声使龙惊霄等人脚步为之一顿,一道身影从火海中挣脱出来,倒飞到龙惊霄身旁,昏迷倒地。
龙惊霄目光一凝,这人衣衫被烧为灰烬,身体多处烧伤,深及见骨,已无救治的希望。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龙惊霄在心中大喊,他感觉到了无边的冷意,渗入血肉,侵入骨髓……
突破筑基期,徐永宁能够施展威力更为强大的法术,或许是为了龙惊霄等人沉重的心理压力,他晦涩难懂的咒语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