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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生汤姆带着伯爵夫人在酒吧间里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威廉•萨缪尔先生,便向伯爵夫人致歉:“对不起,夫人,让您白跑一趟,也许萨缪尔先生已经上楼了。”

    “没关系,我们自己上去找他就是了,他住在2008号房,对吗?”

    “是的。”汤姆点点头。

    伯爵夫人和安娜刚要离开酒吧间,忽然发现喝得不省人事的海因茨趴在桌上,连忙走了过去,摇了摇他:“海因茨,海因茨,天哪,你喝了多少酒?”

    海因茨醉眼惺忪地望着伯爵夫人,他用力揉揉眼睛,等看清眼前的人之后,眼里闪烁着惊喜之色:“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娜塔莎,真的是你吗?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娜塔莎,你还好吗?”

    伯爵夫人的眼光里也流露出邂逅故知的喜悦:“我很好,海因茨,谢谢你还这么关心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你失踪之后,我就一直到处找你,我知道这帕克饭店里来来往往的外国人多,消息渠道也多,有身份的外国人都喜欢住这里,所以我想在这里碰碰运气,也许会在这儿碰到你。我在这里订了个房间,想更方便打听你的消息。真是感谢上帝,我真的在这里遇到你了,娜塔莎。”

    “海因茨,谢谢你,你真是用心良苦,你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伯爵夫人握着海因茨的手,被他的真情所感动。

    伯爵夫人看了看吧台后面的挂钟,已经四点五十五分了:“哦,海因茨,我还有点事,我先去办事,待会儿再来找你。”

    “好的,娜塔莎,我住2006号房,你待会儿办完事之后来找我。”海因茨把自己的房间号告诉了伯爵夫人。能够在茫茫人海中与他心爱的梦中情人在此相见,海因茨感觉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他有许多话想要与伯爵夫人倾诉,有许多疑问想要让伯爵夫人解惑。

    “哦,是吗?2006号房?好的,我办完事之后就来找你。”伯爵夫人没想到海因茨就住在萨缪尔的隔壁,但她并不想告诉他,她就在2008号房里与萨缪尔见面一事。

    伯爵夫人和安娜走出酒吧间,一同走到电梯口,按了按上行的按钮。

    凌云鹏和傅星瀚走进2006号房间,走到窗户旁,往下一看,下面的汽车就像是火柴盒,行人跟蚂蚁差不多。

    “哎呀,我的妈呀,这么高,老大,你快把窗户关上吧,我头晕。”傅星瀚往下一看,双腿发颤。

    “你别往下看不就行了?”凌云鹏探出身子,朝隔壁的房间望去,2008号房的窗户开着,却无法看到屋内的情况,但听见有人在房间里说话。

    “戏痴,你拿个杯子过来,听听隔壁在说什么?”

    傅星瀚连忙把一只玻璃杯拿了过来,贴在靠近窗户的墙上,仔细听着,墙体很厚,说话声音很轻,所以窃听的效果并不好。

    “我只断断续续地听见里面的人在说英语,只听到伯爵夫人,女仆,藏宝图,干掉。”傅星瀚倒吸一口凉气:“不好,这个萨缪尔想要干掉伯爵夫人和安娜。”

    “你没听错?”凌云鹏急问道。

    “我听到他说kill。”

    “里面几个人你听得出来吗?”

    “听不出,至少三个,我听见有说话声,有喝水声,有关门声,大概三个吧。”傅星瀚望了望凌云鹏,眼里流露出几分惊讶:“老大,你不是想要冲进去吧?打架我可不擅长。”

    “好吧,到时候你就负责保护那两个女人就行了,剩下的就让我来吧。”凌云鹏瞥了傅星瀚一眼,早知如此,还不如让秦守义进来呢,生死搏斗时,这个戏痴还真是靠不住,看来只有靠自己了,只是自己的左臂还使不上劲,到时候只能拼死一搏了。

    傅星瀚笑颜如花,拍了拍胸脯:“当护花使者我还是拿手的。”

    此时,伯爵夫人和安娜两人已经到了二十楼,她们边走边看着房门号,走到2008号房时,伯爵夫人整了整衣服,随后敲了敲门。

    “请问,萨缪尔先生在吗?”伯爵夫人用英语问道。

    “请进。”里面的人用英语回应道。

    门开了,伯爵夫人看见一张陌生男子冷冷的脸:“夫人,请进,萨缪尔先生在里面等你。”

    伯爵夫人和安娜二人朝里面的房间走去,看见屋内站着三四个年轻男子,而在窗户前一位中年男子背对着她站着。

    “你就是威廉•萨缪尔先生吗?”伯爵夫人问道。

    中年男子转过身来,伯爵夫人一见,双手捂嘴,一脸惊恐:“史密斯。”

    伯爵夫人连忙拉着安娜转身要走,被周围的年轻男子紧紧抓住,两人无法挣脱。

    “好久不见了,伯爵夫人,听说你失踪了,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出现的。”史密斯不阴不阳地说道,随后走到伯爵夫人面前,托起她的下巴:“你可真美,不过我更喜欢你的藏宝图,东西呢?”

    “怎么会是你?萨缪尔先生呢?”伯爵夫人惊魂未定。

    “萨缪尔先生现在还在旧金山呢,这个大嘴巴,他以为他马上要得到一座金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早就引起别人的注意了,我的同事故意接近他,没想到三言两语,他居然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了我的同事,所以美国陆军情报局就把他给暂时拘押了,然后让我冒名顶替他来获取你的藏宝图。”史密斯得意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伯爵夫人。

    “美国陆军情报局?你也是一个间谍?怪不得上次你来我家以送书为名,用迷药把我迷倒,然后打开我的保险箱,试图窃取藏宝图。”伯爵夫人现在才看清史密斯的真面目。

    “夫人说得不错,我接近你的真正目的就是那张藏宝图。”史密斯毫不掩饰他所做过的一切,反而很是得意:“我能一睹伯爵夫人的芳容,并能一亲芳泽也算是我职业生涯的一处亮点。”

    “卑鄙,无耻。”伯爵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好了,夫人,我们言归正传,藏宝图呢,你带来了没有?”史密斯收起笑容,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你休想得到。”伯爵夫人冷笑了一声。

    旁边的年轻男子把伯爵夫人手上的手袋一把抢了过去,交给史密斯。

    “强盗。”伯爵夫人怒骂着。

    史密斯打开手袋,里面空空如也,史密斯气得七窍生烟,反手给了伯爵夫人一记耳光:“你把藏宝图放那儿了,快告诉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别想得到,史密斯,你个杂种。”伯爵夫人怒不可遏,啐了史密斯一口。

    “你要是不说,我就杀了她。”史密斯一把把安娜拉到身边,掐住安娜的脖子:“你说不说?”

    安娜的脸憋得通红,呼吸急促。

    “不要,不要伤害安娜。”伯爵夫人大声喊叫起来。

    忽然,门被一脚踹开,凌云鹏从外面扑了进来,将抓住伯爵夫人的那个年轻男子扑倒在地,凌云鹏一把把伯爵夫人拉到身后,与房间里的其他几个打手打斗起来。

    傅星瀚跟在凌云鹏的后面,连忙把伯爵夫人拉进了2006号房,随后把门锁上。

    “海生,你怎么来了?”伯爵夫人惊魂未定:“海生,你快去帮你的大哥去。”

    “我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你和安娜,其他男人就交给老大去搞定吧。”傅星瀚耸了耸肩:“打架我不在行。”

    “可里面有五六个人,你大哥手臂还伤着。”伯爵夫人见傅星瀚一脸怂样,有些鄙视:“安娜还在史密斯的手上,我们得去救安娜。”

    傅星瀚从伯爵夫人的眼里读懂了轻蔑二字,为了能在伯爵夫人面前充当一名骑士,傅星瀚只得硬着头皮应承道:“好吧,夫人,你待在房间里,我去救安娜。”

    傅星瀚打开房门,见门口没人,赶紧锁上2006号房门,来到隔壁。

    此时凌云鹏一人对付五个打手,他拳打脚踢,左推右挡,把面前的三人已经打趴下了,其余二人正左右夹击他,操起方凳向他砸来,凌云鹏身上挨了好几下,左臂也挨了一下,伤口崩裂开来,鲜血从西服的袖子里流淌下来。

    一个倒地的打手挣扎站起来,试图从背后袭击凌云鹏,被刚进门的傅星瀚拿起身边的一只花瓶砸中了脑袋,脸上鲜血直流,倒地不起。

    “老大,我来帮你了。”傅星瀚来到凌云鹏身旁。两人背靠背,严阵以待。

    “戏痴,你来得正好,看住史密斯,别让他对安娜下手。”凌云鹏吩咐了傅星瀚一句。

    凌云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然后腾空一跃,踢倒了左边的一个打手,随后一个鲤鱼打挺又站了起来,操起身边的一张椅子砸向另一个打手,那个打手头一偏,躲了过去,随即朝凌云鹏的腹部就是一记重拳,凌云鹏倒退几步,碰到了衣橱,那个打手的右拳朝凌云鹏的面门扫来,凌云鹏头一偏,顺势拉开橱门,打手的手伸了进去,凌云鹏立马把橱门关上,痛得那个打手龇牙咧嘴,试图用左手击打凌云鹏,凌云鹏左脚朝打手的右腿用力一踢,打手惨叫一声,右腿腿骨断裂,凌云鹏朝打手的脑袋狠揍一拳,打手瞬间倒地不起。

    凌云鹏望了望地上痛苦扭动的几个打手,朝史密斯进逼过去,而傅星瀚刚想要去拉安娜,忽然听见身后有异响,连忙回头,结果被身后一个打手击中了脸颊。

    傅星瀚捂着脸,疼得惨叫一声:“打人别打脸。”

    凌云鹏见状,飞起一脚,把那个打手踢昏过去。

    凌云鹏和傅星瀚两人朝史密斯逼近,史密斯拉着安娜朝窗口走去,随后把安娜按在窗边:“你们别过来,否则我把她从这里推下去。”

    安娜尖叫着,绝望地望着凌云鹏和傅星瀚。

    凌云鹏见状,伸手阻止傅星瀚朝前迈进,用英语对史密斯说道:“史密斯,你的目标是伯爵夫人,不是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对你没意义。你把她放了。”

    而此时,伯爵夫人也走了进来:“史密斯,放开安娜,她是无辜的,请你别伤害她。”

    史密斯挟持着安娜朝伯爵夫人靠近,随后把安娜用力推向凌云鹏,凌云鹏为了避免安娜受伤,连忙就势抱住了她,一起倒在地板上。

    史密斯趁此机会,一把将伯爵夫人拉到自己身边,傅星瀚想要去拉伯爵夫人,被史密斯一脚踢开,史密斯左手紧紧勒住伯爵夫人的脖子,右手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凌云鹏和傅星瀚用英语吼道:“别靠近我,否则我开枪了。”

    史密斯挟持着伯爵夫人,一边把枪指着凌云鹏和傅星瀚,一边往门外退,一直退到走道上。

    此时,海因茨正好从电梯门里出来,见此情景,连忙大声呼喊:“不,史密斯,别伤害娜塔莎,住手,快住手。”

    史密斯见海因茨朝他这儿飞奔过来,连忙开枪射击,一枪打中了海因茨的胸口,海因茨捂着胸口倒在走道上。

    “不,海因茨,海因茨。”伯爵夫人惊恐地喊着海因茨的名字。

    伯爵夫人张口狠狠地咬了一口史密斯的左手,史密斯痛得松了手,凌云鹏瞅准机会,凌空一脚,把史密斯踢翻在地,随后扑过去,骑在他身上,朝他脑袋上狠狠揍了两拳,史密斯被打晕过去。

    伯爵夫人冲到海因茨的身边,扶起海因茨,呼喊着他的名字:“海因茨,海因茨,亲爱的,你醒醒,你醒醒呀!”

    海因茨睁开眼睛,右手捂住胸口,但鲜血从他的指间不停流淌下来,胸口不停起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恋恋不舍地望着伯爵夫人:“娜塔莎,娜塔莎,见到你真高兴,真高兴……”

    海因茨的右手垂了下来,胸口不再起伏,呼吸也没有了。伯爵夫人抱着海因茨的尸体,痛哭不已。

    而这时,凌云鹏听见电梯上楼的声音,一定是刚才史密斯的枪声引起了饭店工作人员的警觉,他们寻声而来。

    “伯爵夫人,安娜,快走,警察就要来了。”凌云鹏催促着伯爵夫人。

    凌云鹏见伯爵夫人还在那儿伤心落泪,也顾不得许多了,把沉浸在痛苦之中的伯爵夫人一把拉起,傅星瀚也拉着安娜,四人连忙从安全出口出去,安全门刚关上,电梯门就打开了,饭店的安保人员和大堂经理见走道上躺着两个人,连忙跑了过去,一看,一死一伤,而2008号房间里还躺着五个外国人。

    大堂经理把其中一名伤者扶了起来,用英语问他:“怎么回事?”

    “两个穿西服的年轻的中国男子袭击了我们,带走了两个年轻的俄国女人。”

    大堂经理连忙走进房间,拨通前台电话:“请注意两个穿西服的中国年轻男子和两名俄国女子是否出现在酒店大厅里,请拦截他们。”

    大堂经理随即拨打报警电话:“我是帕克饭店,刚才这里发生了命案。”

    凌云鹏等四人正往楼下走去,忽然,凌云鹏拦住了傅星瀚和两位女士:“不行,不能就这么下去,也许警察就在楼下等我们呢。”

    “去十四楼摩天厅,先去那里想想办法。”傅星瀚对帕克饭店比较熟悉,于是四人转而去了摩天厅。

    摩天厅里有不少人正在用餐,四人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傅星瀚扫了一遍餐厅里的客人,把目标锁定在凌云鹏身后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牧师身上,牧师正一个人在此用餐。

    傅星瀚跟凌云鹏咬了咬耳朵:“看见后面的那个牧师了吗?他身上的那件袍子不错。”

    凌云鹏朝身后望了望,笑着点点头:“嗯,是不错,那就看你的了。”

    傅星瀚站起身来,朝牧师所在的餐桌走去,走到凌云鹏身边时,凌云鹏把脚往外一放,傅星瀚一个趔趄,扑到了牧师的餐桌上,把桌上的汤打翻在牧师身上。

    “哦,真是抱歉,真是抱歉,这顿饭算我的吧。”傅星瀚不好意思地向牧师道歉,随后用手擦去牧师身上的汤汁。

    “哦,天哪,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洗手间。”牧师耸了耸肩,站起身来,朝洗手间走去。

    凌云鹏也连忙起身,跟在牧师身后,到了洗手间之后,牧师正在擦拭身上的汤汁,凌云鹏见洗手间里没人了,便趁牧师不备,从背后用力敲了一下牧师的脖颈,牧师一声未哼便倒下了。

    凌云鹏把牧师拖进厕所里,把他身上的牧师长袍脱下,穿在自己身上,随后把牧师放在马桶上,把厕所门锁上,自己则翻过隔板,从隔壁的一间小便池那里出来。

    凌云鹏穿着黑色的牧师袍走出了洗手间,随后朝傅星瀚眨了眨眼睛,走出了摩天厅。

    傅星瀚又望了望四周,看见一位女侍者站在一旁整理桌子,便向她招招手,女侍者连忙过来。

    “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哦,小姐,我想请你帮个忙,行吗?”傅星瀚彬彬有礼地对女侍者笑了笑。

    “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我是个电影导演,正在物色我电影里的女演员,我看你的气质比较符合我电影里的角色,所以我想请你试试镜,不知小姐是否愿意?”傅星瀚又开始忽悠了。

    女侍者听了,喜不自禁:“愿意愿意,这是真的吗?我行吗?”

    “你跟这位小姐换一下衣服,你试试她的衣服。”傅星瀚对着安娜努努嘴:“安娜,你去洗手间跟这位小姐换身衣服。”

    安娜点点头,和女侍者一起进了洗手间,两人把身上的衣服对换了一下,女侍者穿着安娜的连衣裙走了出来:“导演,你看我这样行不行?”

    傅星瀚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番:“要是把头发盘起来,效果应该更好一点。你进去再把发型改一改。”

    女侍者连连点头,再次走进洗手间。

    “来,伯爵夫人,委屈你跟我演一对情侣,如何?”傅星瀚朝伯爵夫人笑了笑。

    伯爵夫人耸了耸肩:“好吧,没问题。”

    傅星瀚把西服外套脱掉,放在座位上,随后把伯爵夫人的盘发放下,伯爵夫人长发披肩,另有一番风韵。

    “安娜,我们一起走吧。”傅星瀚招呼了一下安娜。

    三人走出摩天厅,乘坐电梯来到了底楼,此时警察已经站在了大厅里。

    “安娜,你一直往前走,别回头。”傅星瀚吩咐道。

    安娜点点头,低着头穿过大厅,走出了旋转门。

    傅星瀚连忙一把搂住伯爵夫人的腰,随后和伯爵夫人亲吻起来,一边吻着,一边朝门外走去。

    伯爵夫人没想到傅星瀚来这一手,只能顺从地吻着傅星瀚,像木偶一般被傅星瀚搂抱着朝旋转门走去。

    警察们见一位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子吻着一位金发女子朝门口走去,不忍直视。

    守在饭店门口的秦守义见安娜出来了,连忙拉着车走到安娜面前:“快上车,安娜。”

    安娜认出了眼前的黄包车夫正是给她吸蛇毒的秦守义,脸上露出了微笑,连忙上车。秦守义拉着安娜立刻离开了帕克饭店。

    “先生太太行行好,赏个小钱吧。”阿辉见傅星瀚和伯爵夫人也随后出来了,连忙上前乞讨,随后轻声对傅星瀚说道:“老大在对面右拐的小马路上等你呢。”

    傅星瀚点点头,朝马路对面望去,果然,有辆汽车在路口等着。

    “走,夫人。”傅星瀚拉着伯爵夫人的手朝马路对面走去。

    凌云鹏已经脱掉了牧师袍,正坐在车上等他们呢。傅星瀚和伯爵夫人上了车,凌云鹏立刻发动引擎,一踩油门,雪佛兰后面拖着长长的尾气,扬长而去。

    “安娜呢?安娜还没上车呢?快停车,快停车。”伯爵夫人用力地拍了拍驾驶座。

    “放心吧,夫人,安娜已经坐上了二弟的黄包车了,他们很快就会到家的。”凌云鹏安慰了一下惊慌的伯爵夫人。

    “二弟是拉黄包车的?”伯爵夫人疑惑地望了望身边的傅星瀚和前面的凌云鹏:“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怎么会出现在帕克饭店?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要到帕克饭店去跟萨缪尔见面的?”

    “这个,到家后我再告诉你吧。”凌云鹏抬头看了看后视镜,看见伯爵夫人脸上充满了狐疑和惊讶。

    伯爵夫人不再出声了,她又想起了海因茨,那个为了她而枉死的朋友,心情甚是伤心难过,一路上伯爵夫人把头转向车外,默默地流着泪。

    汽车开回了华龙路,凌云鹏停好车之后,拉着伯爵夫人回到了独门独院里。

    “林先生,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帕克饭店?”一走进屋子,伯爵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质问凌云鹏。

    “夫人,您请坐,我慢慢跟你说。”凌云鹏示意伯爵夫人坐下。

    “我不想坐,我只想知道答案,为什么每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们就会出现在我身边?为什么?”伯爵夫人激动地叫喊道。

    凌云鹏淡然一笑:“夫人,其实我们几个的真实身份是妙影别动队的成员。”

    “妙影别动队?这是什么组织?”伯爵夫人那双美丽的蓝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望着凌云鹏。

    “我们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下属的一支行动队。”凌云鹏向伯爵夫人摊牌。

    “原来你们是国民政府的人?你们为什么出现在我身边?”伯爵夫人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跟史密斯,田中纠夫是一样的人。你们接近我也是为了藏宝图?”

    凌云鹏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们跟他们不同,他们为了藏宝图可以置伯爵夫人于死地,但我们并没有这样做,相反,我们是在伯爵夫人陷入危机时及时出手相救。”

    “可你们的目的都一样,都想抢走属于我的财富。”伯爵夫人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欺骗,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嚷道。

    “错了,夫人,这笔财富不是属于你的,也不属于其他任何外国人或是外国机构的,这是中国人的财富,是在中国的国土上,是中国的老祖宗留下的财富,而要掠夺这些财富的正是那些外国势力,也包括你。”凌云鹏双目炯炯,义正词严地说道。

    伯爵夫人顿时失神地望着凌云鹏,哑口无言。

    这时,秦守义带着安娜走了进来。

    伯爵夫人一见到秦守义的这副打扮,立刻想起来,那次拉她去花旗银行的车夫正是眼前的这位二弟,而且还是他把自己摔下黄包车,让自己狼狈不堪。

    “你,你就是那个把我摔下黄包车的车夫?”伯爵夫人惊恐地望着秦守义。

    秦守义见已被伯爵夫人拆穿了,便默默地点了点头。

    “夫人还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个给你解开绳索的邮差。”傅星瀚朝伯爵夫人笑了笑,指了指身边的凌云鹏:“而他,就是上次到你家来给你修电话的电话局维修工。”

    这时,阿辉也回来了,伯爵夫人见阿辉一身乞丐的模样,仔细辨认着:“我想起来了,那天就是你突然横冲过来,把黄包车撞翻的,我后来发现我的手袋里的银行钥匙不见了,是不是就是你偷的?”

    “伯爵夫人真是好眼力,这么快就把我给识破了。”阿辉耸耸肩,呵呵一笑。

    “骗子,你们都是一群骗子!”伯爵夫人双手捂脸,痛哭起来。

    安娜走到伯爵夫人身旁,抱着伯爵夫人,主仆俩相拥而泣。

    “安娜,我们完了,我们彻底完了。”伯爵夫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绝望地望着安娜。

    “夫人,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你和安娜还是有出路的。”凌云鹏望着这对走投无路的主仆,不免心生怜惜。

    伯爵夫人抬头望着凌云鹏:“你是说,我们还有活路?“

    “只要你把藏宝图交出来,我可以向你保证,送你去英国,让你跟你的瓦西里团聚。“凌云鹏给了伯爵夫人一个承诺。他觉得跟藏宝图相比,他的这个小小的请求一定会得到上级的恩准。

    “你们知道瓦西里?“伯爵夫人再一次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我们还知道瓦西里是你的情人,伯爵夫人。“傅星瀚不无得意地说道。

    “难道你们偷听了我和瓦西里的电话,你们懂俄语?“伯爵夫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四人。

    “我不仅能听懂俄语,还能听懂英语,日语,法语,德语,我们那个圈子里都叫我语言天才。“傅星瀚朝伯爵夫人眨了眨眼睛,用俄语说道:”夫人,你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伯爵夫人犹如当头一棒,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夫人,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们也知道藏宝图在哪儿。“凌云鹏的脸上又露出那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你知道藏宝图在哪儿?“伯爵夫人难以置信地望着凌云鹏,她觉得这个秘密是如此隐秘,应该没人会发现,可是却被眼前这几个中国人识破了。

    凌云鹏指了指安娜:“就在安娜的背上,是吗?“

    伯爵夫人彻底被击垮了:“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那位姓杨的医生告诉你的,他也是你的人?“

    “对,不过在这之前,我已经大体确认了藏宝图就纹在安娜的背上,谢尔盖教授不仅是一位擅长临摹名作的画家,也是一位出色的纹身师,他就是在他那间别墅的地下室里把那幅藏宝图纹在了安娜的背上,是吗?“

    “你全知道?“伯爵夫人心里已经充满了凉意:”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我说过,我们不想伤害你和安娜。“凌云鹏轻轻地说道,语气里流露着真诚。

    伯爵夫人走到安娜面前,用俄语说道:“安娜,真相总有大白的这一天的。“

    伯爵夫人把安娜带进房间里,大家莫名地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伯爵夫人带着安娜出来了,安娜挽着发髻,身着傅星瀚给她买的那件白色的露背晚礼服。

    眼前的安娜犹如仙子一般,庄重,恬静,典雅,高洁,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美。

    安娜转过身去,后背上那幅真正的藏宝图立即跃入众人的眼眸中,屋子里静得出奇,只有众人的喘息声和暗自发出的惊叹声交织在一起。

    “戏痴,把我房间里的相机拿来。“凌云鹏小声对傅星瀚说了一句,傅星瀚连忙到房间里把那台相机拿来出来,递给凌云鹏。

    凌云鹏接过相机,打开镜盖,对着安娜的后背,不停地按动快门。

    凌云鹏把胶卷从相机里取出,放进西服内袋:“伯爵夫人,能否将藏宝图的坐标位置告诉我?”

    凌云鹏发现安娜的后背上虽然刺有藏宝图的纹身,但却没有藏宝图的坐标位置,凌云鹏猜测安德拉伯爵为了保险起见,将藏宝图分为两部分,地图纹在安娜的背上,而坐标位置则记在他处,而这个坐标位置安德烈夫妇一定知道,否则伯爵夫人也不会在绢帕上标注错误的坐标位置以迷惑他人。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们,好吧,反正藏宝图你们已经到手了,我留着这个坐标也没什么意思了。“伯爵夫人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苦笑道:“说实话,我宁愿告诉你们,也不愿告诉那个田中和史密斯,毕竟你们对我和安娜有过救命之恩。“

    ”谢谢伯爵夫人深明大义,你放心,我和我的别动队会保护夫人和安娜的安全的。“

    凌云鹏笑容和煦地朝伯爵夫人点了点头,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采纳傅星瀚的建议,对安娜和伯爵夫人采用逼迫的强制手段,否则就算是得到了安娜后背上的藏宝图,也得不到伯爵夫人脑海里的坐标位置,他相信一个贵族是不会轻易地屈服于暴力手段。也许伯爵夫人会选择玉石俱焚,那么这个秘密将永远成为秘密。

    伯爵夫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后用汉语一字一顿地说道:”坐标位置是东经130.32度,北纬47.33度。你们放心,这个坐标位置绝对是真实的。“

    “东经130.32度,北纬47.33度。”凌云鹏重复了一遍:“我们相信你,夫人,我们也清楚那几块绢帕上的坐标位置都是夫人用来迷惑别人而肆意编造的。”

    伯爵夫人听了凌云鹏这句话之后,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我的所有伎俩在你们面前都变成了小儿科的把戏了。都怪我自己地理没学好,太自以为是了,编了个东海上的坐标位置,让人一眼就看穿了,要是再细致一点,给你们一个假的陆地坐标,也许你们就会深信不疑,现在正忙着开挖呢,真是百密一疏,功亏一篑。林先生,你说这两个汉语成语用在我身上是不是很精准?”

    伯爵夫人在失败和失望中自嘲。

    “夫人,你的汉语水平很高,你也一定听说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个成语吧?”

    伯爵夫人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凌云鹏安慰着伯爵夫人:“夫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听你说说你的故事。“

    伯爵夫人呼了口气,淡然一笑:“事已至此,那我就跟你们说一说我的经历吧。“

    伯爵夫人目光深邃,似乎把记忆拉到很远很远……

    “我叫娜塔莎,我父亲是沙俄的尤里耶夫男爵,二月革命之后我父亲就开始了流亡生活,当时我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瓦西里和安娜是管家尼古拉的孩子,他俩是亲兄妹,是我们家的仆人,我从小与瓦西里一起长大,我们很相爱,但是我父亲执意要我嫁给安德烈伯爵,所以我与瓦西里分开了,我最终嫁给了安德烈,安娜成了我的贴身女仆。

    其实十月革命之后,贵族的生活大不如前,大多数贵族都在逃亡,安德烈家的状况并不像我父亲想象中那么殷实,婚后不久,安德烈就带我来到了上海,买下了安和寺路8号这幢小洋房,从此我就在上海定居了。

    而瓦西里后来去参军了,参加了几次战役,因为表现英勇,所以被授予中校军衔,后来在一次战役中受了伤,伤愈后被派往苏联驻英国使馆,现在担任大使馆的武官。其实我跟瓦西里这些年的联系一直时断时续。

    半年多前,安德烈在赌场里认识了马克西姆博士,马克西姆是莫斯科大学的矿产资源学的博士,曾经发现过好多矿产资源,当时马克西姆输光了自己全部的家当,他对安德烈说,他有一张藏宝图,是在中国东北地区的一个大型金矿,只要安德烈帮他还清赌债,他就把这张藏宝图送给他。

    安德烈起初半信半疑,但马克西姆给安德烈看了他的研究报告和开采样本,安德烈这才相信了这事是真的,于是便想方设法筹钱,家里的积蓄全拿去了,甚至还向柳爷借了高利贷,替马克西姆还清了赌债,马克西姆把藏宝图交给了安德烈,但不久,这个马克西姆就死于一场车祸。

    这之后,安德烈发现有人一直盯着他,他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还特地从莫斯科把伊凡诺夫请来当保镖。他知道这些人一定是冲着藏宝图来的,于是他想方设法要把藏宝图藏起来。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海因茨,他介绍安德烈认识了谢尔盖教授,安德烈从谢尔盖那里买来了一幅赝品,就是莫奈的《睡莲》,无意中得知谢尔盖还擅长纹身,便想到把藏宝图纹在安娜的身上,因为安娜是女仆,一般不会引人注目,所以安德烈就带安娜去了谢尔盖的小别墅,在地下室里把藏宝图纹在了安娜的背上,随后把原图销毁了。

    安德烈给了谢尔盖一笔钱,但谢尔盖并不满足,狮子大开口,否则就威胁安德烈把秘密说出去,安德烈觉得谢尔盖这个人不可靠,想要除掉他。于是第二天就约他去钓鱼,说是会再给他一笔钱的,谢尔盖信以为真,跟着他去江边钓鱼,结果被安德烈击昏之后扔进了江里,谢尔盖就这么死了。

    安德烈担心安娜会把秘密透露出去,便悄悄地用毒药毒哑了安娜,安德烈也怀疑我,他知道我跟瓦西里藕断丝连,所以也想要除掉我,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于是我悄悄地从田中那里要来了含有蓖麻毒素的药物,放进了安德烈的咖啡里,安德烈最后死在了我的手上。

    田中知道我毒死了安德烈,所以经常以此来威胁我,逼我说出藏宝图的秘密。后来我就画了一幅假图纸,让安娜绣在几条绢帕上,用于迷惑那些想要得到藏宝图的人。我现在才清楚原来田中是日本樱机关的人,他可能早就知道藏宝图的秘密了,否则海因茨介绍给我的私人医生河野先生也不会突然间回国,让他的这个所谓的徒弟来接替他当我的私人医生,现在想想,田中就是为了藏宝图所以才接近我的。

    我跟瓦西里联系,让他尽快找到买家,把藏宝图卖给他,随后我和安娜就能去伦敦跟他团聚了。没想到他所联系的那个大富翁萨缪尔却在美国被美国陆军情报局的特工拘押了,把瓦西里告诉他跟我的联系方式都告诉了美国人,陆军情报局的人就让史密斯冒名顶替。

    史密斯这个混蛋,起初我以为他是海因茨的朋友,只是个商人而已,其实骨子里他也是美国特工,他接近我,对我大献殷勤,其实目的也是为了藏宝图,他诱骗我和安娜去帕克饭店与他见面,试图逼迫我交出藏宝图,在帕克饭店他终于撕下伪装,原形毕露了。就差一步,他就成功了,幸亏你们及时赶到,救下了我和安娜。

    不管怎么说,在我和安娜两次处于危境之中时,都是你们铤而走险救下了我们。就这点来说,我还是要感谢你们的。唉,没想到我们辛辛苦苦策划的妙计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伯爵夫人毫不隐晦地将藏宝图的秘密公之于众。

    “伯爵夫人,你不用这么悲观。“凌云鹏语气和缓地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中国有句话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就是说在某处先有所失,在另一处终有所得。也许藏宝图与你失之交臂,但你能跟你心爱的人共度余生,安娜能与她的兄长团聚,重温手足之情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说是吗?“

    “你有办法让我和安娜离开上海?“伯爵夫人似乎重燃希望,喜出望外地望着凌云鹏。

    凌云鹏点点头:“我会想办法的。“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伯爵夫人对凌云鹏的能力和为人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好了,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大家都饿了吧,戏痴,阿辉,去外面买点吃的。“

    傅星瀚和阿辉得令,赶紧去外面买些吃的。没多久就把一些中西餐都带了回来。

    众人吃完晚饭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给,这个睡前抹一点在瘀青的地方,这个药丸是内服的。”秦守义见凌云鹏和傅星瀚二人脸上,手上,身上都有不少瘀青,连忙回屋把他大哥给他的那些金疮膏,化瘀药,消炎丸等药剂一股脑儿塞在凌云鹏的手上。

    凌云鹏把那盒化瘀药递给傅星瀚:“戏痴,拿去涂在脸上,明天保你依旧面如冠玉。”

    “真这么神奇?那我一定得试试。”傅星瀚的左脸颊上有块瘀青,听凌云鹏这么一说,连忙接过化瘀药,打开药盒,挑出一点往脸颊上抹,一边抹,一边嘀咕着:“那个黄毛傻大个,差点让我破了相。”

    “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凌云鹏服下两颗消炎丸,随后跟傅星瀚几个交代了几句:“务必看住伯爵夫人和安娜,别让她们出现什么意外。”

    “放心吧,老大。”

    凌云鹏点了点头,随后便出去了。

    凌云鹏驾车来到了博仁诊所,随后走进1号病房,转身把房门锁上,走到床头柜前,拿起电话,拨通了赵锦文的电话:“晚上九点半,老地方见。“

    “好的。“赵锦文说完,便挂了电话。

    凌云鹏从书桌里拿出定影液,随后将房间里两块厚实的窗帘拉上,把灯关上,整个屋子一下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凌云鹏将西服内袋里的胶卷拿出来,进行处理。

    胶卷处理完了之后,凌云鹏从衣橱里拿出那只黑色皮箱,便下楼去了,路过杨景诚的后院,跟杨景诚和林曼芸匆匆打了声招呼便开车离开了。

    “哎,这个云鹏,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神神秘秘的。这么晚了都不休息,这伤才好了没几天又忙上了。“杨景诚望着凌云鹏的身影不禁感叹道。

    “他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林曼芸微微一笑。

    远在延安窑洞里的电讯科收报员忽然收到一份明码电报:东经130.32度,北纬47.33度处地下富含金矿。我已重启死信箱的联络方式,请予以配合。信鸽。

    当收报员把电报交给电讯科科长丁学峰时,他一刻不敢耽搁,连忙把电报交给了潘荣之政委,潘荣之看完电报之后,觉得这份情报的内容非同小可,不敢怠慢,得赶紧向首长报告。

    “老丁,你先回电讯科,我这就去找首长。”潘荣之赶紧拿着电报前往三号首长的窑洞。

    “报告。”潘荣之在门外喊了一声。

    “进来。”

    潘荣之走进窑洞,三号首长此时还在油灯下起草文件。

    “报告首长,电讯科刚才收到一份电报。”潘荣之把电报原稿递给三号首长。

    “信鸽?”三号首长扫了一遍电报内容,随后看着电报最后的署名,略有所思,嘴里轻声念了一下。

    “首长,这个信鸽是不是就是当年给我们收集了不少情报的那一位?“

    “应该就是他。“

    “信鸽是我们埋在国统区里的一枚暗棋,已经多年没有联系了,当年上海地下党遭到破坏时,他便失联了,难道他还活着?”

    “他可是九头鸟,哪这么容易就被打死了,这小子命大得很。”三号首长笑了笑。

    三号首长站起身来,对照着地图,把这地理坐标标注起来:“在东北的鹤岗?”

    “应该就在那里,以前我也听一些东北籍的同志说起过东北那块有金矿,有些村民无意中开采到一些含金量很高的矿石。”潘荣之回忆道。

    “这么看来,这份情报的可靠性还是很高的,我会和其他首长一起研究一下的。”

    潘荣之连连点头:“这要是真的,那可是太好了,我们也能有自己的金矿了。”

    “这个信鸽不简单呢,能搞到如此有价值的情报,他在电报中说他已经重启死信箱的联络方式,那上海地下党那里是否还保留着跟信鸽的联络方式?你马上跟上海地下党组织联系,让他们立刻恢复先前跟信鸽联络的死信箱,我推测信鸽一定还有图纸需要通过死信箱传递过来。”

    “好,我立刻给上海地下党组织发报。”潘荣之刚要转身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要立即唤醒他?给他下达任务?”

    三号首长沉思了片刻:“不急,还是让他继续潜伏下去。”

    “首长,我担心时间长了,他是不是会回不来了?”潘荣之似乎有些担心,在国统区有些同志因为长期潜伏而沉溺于灯红酒绿的生活,甚至被金钱美女所腐蚀,忘记了他们当初的誓言,背弃了他们当初的信仰。

    “他不是信鸽吗?哪有信鸽找不着回家之路的呢?你放心吧,我相信这只信鸽,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晚了,还这么着急地用明码给我们发报了。”三号首长拍了拍潘荣之的肩膀:“在国统区里还有不少像信鸽这样的同志,我相信他们都有着坚定的信仰。”

    潘荣之点点头,随即赶往电讯科。

    “小王,马上给夜莺发报:立即重启与信鸽的死信箱联络方式,保持运输渠道畅通。青鸾。”

    电波在夜空里穿行,越过万水千山,来到了浦江之畔,在一家名为金顺贸易行的总经理办公室的密室中,此时金老板正把耳机放下,拿起刚刚收到的加密电报,对照着一本《三国演义》密码本,翻译电文:立即重启与信鸽的死信箱联络方式,保持运输渠道畅通。青鸾。

    金翊轩擦了根火柴,把电文烧了,把纸灰放入烟缸里,嘴里喃喃自语:“信鸽?”随即他走出密室,走到宽大的办公桌旁,拿起电话:“画眉,立即通知蜂鸟恢复与信鸽的联络方式。”

    金翊轩并不认识信鸽,他是从他的前任康钧儒那里得知在秘密战线上还有位代号叫“信鸽”的同志,此前有许多情报是由他直接传递给康钧儒的,但康钧儒三年前失踪了,有人说他被暗杀了,有人说他出国了,也有人说他叛变投敌了,反正这三年来他的这位前任一直都毫无音讯,因此信鸽也就失联了,康钧儒在失踪前把与信鸽的联络方式告诉了金翊轩。金翊轩曾安排恢复与信鸽的联络,但一直没有成功,久而久之,与信鸽的联络也就休眠了。

    没想到这次信鸽再度出现,而且是由延安直接发来电报,要求重启与信鸽的联络,这让金翊轩对这位信鸽的兴趣徒增。

    凌云鹏把车开到了离霞美咖啡厅不远的一条小马路上,抬手看了看那块劳力士手表,才九点不到。他下了车,转了个弯就到了静安寺路上,他在马路上闲逛着,远远地看见帕克饭店门口还站着不少警察,下午他在这儿与史密斯一伙正经历了一场殊死较量,之后又全身而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凌云鹏走到大光明电影院前,望了望海报,今天晚上上演的电影是由费雯·丽和罗伯特·泰勒《魂断蓝桥》。

    这部电影凌云鹏已经看过两遍了,费雯·丽是凌云鹏欣赏的好莱坞女明星,所以他到售票处买了一张电影票,随后进去消磨一下时光。

    电影已经开演了,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凌云鹏怕打扰别人,便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下,这个位置太靠后,也太偏,所以这个位置基本上不会有人去坐。

    凌云鹏感到有些疲乏,几个小时之前的那场打斗,让他元气大伤,左臂还在隐隐作痛,他靠在椅子上,与其说是来看电影的,不如说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凌云鹏眼睛望着银幕,却一个镜头也没在脑海里停留,看着看着便眼皮耷拉下来,倒在位子上睡着了。

    忽然,那首经久不衰的片尾曲《友谊地久天长》的曲调骤然响起,把凌云鹏从睡梦中唤醒,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二十分了,他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走出剧场,来到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随后离开了影院。

    电影散场了,观众们纷纷离开剧场,几个清洁工忙着进来进行打扫,这是最后一场电影了,所以大家想快点干完回家。

    而在电影院的洗手间里,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千纸鹤在玩。

    小男孩的父亲从便池里出来,看见小男孩在玩一只红色的千纸鹤,连忙问道:“浩浩,这只千纸鹤哪儿来的?”

    “在肥皂碟的下面压着。我觉得好玩,就拿过来玩了,叠的还真好看。”小男孩拿起千纸鹤拉拉捏捏,爱不释手。

    父亲一把把那只千纸鹤扔进了垃圾桶里:“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种脏兮兮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快用肥皂洗洗手,搓一搓,小心细菌。”

    小男孩撅着嘴,在父亲的瞪视下赶紧洗手,随后父亲带着儿子离开了大光明电影院。

    一个长得有些干瘪的老头正拿着拖把将洗手间里的地板擦干净,他走到垃圾桶那里,把那只红色的千纸鹤拿起来看了看,随后扔进垃圾桶里。

    干瘪老头走进剧场,拿起扫帚沿着一排排座位清扫起来。

    “于师傅,前面我都已经扫干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冲干瘪老头喊了一声。

    “那你先回去吧,我把后面的扫干净就回去。垃圾放那儿,我来收拾。”

    “谢谢啊,那我先走了。于师傅,麻烦你了,每次都是你最后走。”小伙子说着客套话,麻利地把袖套脱下,朝外面走去。

    “没事,你先走吧。”干瘪老头朝小伙子挥了挥手。

    于发奎扫完地,把垃圾清理干净,把灯灭了,然后走到最后一排最靠左边的那个位置,把手伸到靠外的一条椅子腿那里,那条椅子腿的中间部分是空心的,于发奎把上面的一块盖板扒开,用手摸了摸,果然里面有个东西,于发奎把东西拿出来,是个塑料盒,他赶紧把塑料盒放进自己的衣袋里,随后盖上盖板,离开了电影院。

    于发奎很快来到了与金顺贸易行相隔两条马路的老马烟纸店:“老板,来一包老刀牌香烟。”

    马国兴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从柜台里拿了包老刀牌香烟递给于发奎:“老于头,下班啦?”

    于发奎把口袋里的塑料盒连着法币一起递给马国兴:“是啊,下班了,累死了,回家洗个澡,抽支烟,喝口小酒,再来盘煮花生,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

    “一个人小乐惠也挺开心的。”马国兴把法币和塑料盒一起放进口袋里:“走好啊,老于头。”

    马国兴等老于头走了之后,拿着店里的一坛女儿红朝店外走去,跟店里的伙计打了声招呼:“阿毛,我给金老板送酒去,你把店看好了。”

    “知道了,师傅。”

    马国兴走到金顺贸易行,敲了敲门,看门的人把门打开:“马老板,这么晚了你还送酒来啊,真是辛苦辛苦。”

    “金老板就好这口女儿红,今天刚到货,我就给他送来了。金老板还在楼上吧?”

    “在在在,金老板自从老婆死了之后,就把这儿当家了,你看,这么晚了,他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呢,你快去吧。”

    马国兴朝楼上总经理办公室走去,一进门,便把黄酒坛子搁下,从衣袋里掏出那个塑料盒,递给金翊轩:“老金,蜂鸟刚拿到的。”

    “辛苦你了,老马。青鸾让我们重启与信鸽的联络方式,以后如果信鸽有情报的话,他还会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我们的。我们就通过蜂鸟获取情报,通过你这只画眉传递给我,我再通过其他同志传递出去,这条线一定要隐蔽。”

    “放心吧,老金,老于和我都是十多年的老党员了。我们知道组织纪律。”

    金翊轩打开塑料盒,里面是两张胶片,金翊轩从抽屉里拿出镊子,夹起胶片,对着灯光看了看:“这是一张图纸的胶片,得赶快送到延安去。”

    金翊轩把胶片放入原先的塑料盒里:“好了,老马,你先回去吧,后面的事我来安排。”

    马国兴点点头:“老金啊,你也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金翊轩笑着点点头:“我知道。”

    马国兴走后,金翊轩拿起电话:“雨燕吗,明天早晨九点我在福州路的杏花楼二楼包房等你。”

    凌云鹏准时出现在霞美咖啡厅,霞美咖啡厅地处公共租界,这里外国人多,夜生活丰富,所以咖啡厅一直要营业到凌晨两点。

    凌云鹏见赵锦文已经坐在老位子上了,便走了过去。

    “老师,你比我先到啦!”凌云鹏坐在赵锦文的对面。

    “这么晚了,到底找我什么事?”赵锦文轻声地问道。

    “我还真累,得喝杯咖啡提提神。”凌云鹏打了个响指,服务生连忙走了过来。

    “一杯摩卡,一杯卡布基诺对吗?”服务生认出这两位老主顾。

    凌云鹏点点头,服务生离开了。

    “老师,伯爵夫人已经答应把藏宝图给我们,不过她提出的交换条件是让她和安娜能够安全离开上海,去往伦敦。”

    凌云鹏之所以这么说,是怕万一军统得到情报之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把伯爵夫人和安娜弃之不顾,那么自己对伯爵夫人的承诺便要食言了。

    “她已经答应把藏宝图交出来了?”赵锦文对这一消息感到很震惊,也很兴奋:“这次不会是假的藏宝图了吧?”

    凌云鹏微微一笑:“这次不会了,除了跟我们合作之外,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干得漂亮,云鹏。”要不是这里是公共场合,而且又是秘密接头,赵锦文真想拥抱凌云鹏。

    服务生正好把两杯咖啡送了过来。

    两人举起咖啡杯,碰了碰杯:“Cheers.”

    “我听景诚说,你受伤了?”赵锦文心疼地望了望凌云鹏的左臂,发现左臂比右臂粗壮一些,估计手臂上还绑着绷带,又看见凌云鹏的脸颊和手上有些瘀青,知道他的这位爱徒为了这个任务付出了不少心血和代价。

    “差不多要好了,景诚这是第二次救了我。”原本凌云鹏的伤口是快痊愈了,但下午的这场打斗,让伤口又崩裂开了,他回去后,自己用绷带稍微绑了绑,所以看上去左臂显得粗壮些。

    “我听说最近伯爵夫人焦头烂额,东躲西藏,满大街都贴了寻人启事,还有安和寺路发生的凶杀案,这些都与你们有关吧?”赵锦文猜测这些天把上海滩搞得鸡飞狗跳,凶案接二连三也一定是凌云鹏这些人的杰作。

    凌云鹏点点头默认了:“如果事情不是闹到这个地步,伯爵夫人也不会被逼上梁山。”

    “你们啊,还真把上海滩搞得天翻地覆的,适可而止吧,否则上海滩上所有的警察都来追捕你们了。”赵锦文对凌云鹏这几个人既欣赏又担心。

    “我知道了,那我刚才跟你说的事,你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好?”凌云鹏想要得到赵锦文明确的答复。

    赵锦文想了想,回复道:“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的,伯爵夫人早一天上飞机,我们也能早一天得到藏宝图嘛。这样吧,明天下午三点,还是在这儿,我争取把护照,机票都给你搞定。”

    “好的。我明天下午三点准时到。”

    凌云鹏把咖啡喝完,随后拿起礼帽,走了出去。出了咖啡厅,朝右一拐,就到了停车处,随后驾车回到了华龙路。

    一进门,看见大家还没歇息,五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打牌呢。

    “哦?这么晚了,还打牌呢?战果如何?”凌云鹏边脱西装,解领带,边兴致勃勃地问道。

    “都是阿辉一个人赢的,这小子肯定是出老千了。”傅星瀚拍了一下阿辉的脑袋:“可就是抓不住他。”

    “手气好,没办法。”阿辉得意地朝凌云鹏眨了眨眼睛。

    “林先生,你这么晚才回来啊?”伯爵夫人望着凌云鹏一脸倦容。

    “顺利的话,明天就能拿到两张去伦敦的机票了。”凌云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一听,兴奋极了,把手上的纸牌往桌上一扔,走过来,一把抱住凌云鹏,凌云鹏的左臂伤口刚刚结痂,这一抱让凌云鹏疼得冷汗直冒,闷哼了几声。

    伯爵夫人赶紧放开手,看见凌云鹏的左臂鲜血又印出来了,惊呼起来:“哦,天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安娜连忙走进屋去,把床单撕下一条来,走到凌云鹏面前,凌云鹏把衬衫脱下,露出左臂的伤口,秦守义拿来了他大哥给他的止血粉倒在伤口上,安娜仔细地给凌云鹏包扎起来。

    “好了,没事了,伯爵夫人,这么晚了,大家先睡吧。”

    大家听了都散去了。

    这一夜凌云鹏失眠了,今天的一天太过惊心动魄,所有的细节都在他脑海里仔细地过了一遍。尤其是他从博仁诊所出来之后,去了曾经的一处秘密安全屋,这个地方是他三年前给自己准备的一个秘密落脚点,就在华界的十六铺那里的一间西厢房里,他用赵锦文给他的电台,直接给延安发报,因为当年国统区的地下党组织遭到了严重破坏,跟他单线联络的康钧儒失踪了,所以他与国统区的地下党已经失去联系长达三年,这三年里他在陈诚的十八军九十八师五八三团一直蛰伏着。

    “不知道延安有没有收到他的电报?相不相信他送去的情报?大光明电影院里最后一排角落上的那个座位是他重启的死信箱,那条椅子腿里面的情报有没有被取走,那只红色的千纸鹤是他发出的取走情报的信号,有没有被发现?”凌云鹏心里直打鼓:“明天再去一次大光明电影院,如果那条椅子腿下面的情报被取走了,那说明他的电报延安已经收到了,而死信箱又重启了,他和地下党组织的联系又恢复了。”

    凌云鹏想着想着,直到凌晨五点才迷迷糊糊地入睡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上午十一点。大家也不去打扰他,让他好好睡一觉,毕竟他伤口未愈,身体还很虚弱,而且昨天在帕克饭店的2008号房里,他一个对五个,虽然把那五个打手打趴下了,但他也元气大伤,而且晚上又出去联络,早已把体力透支完了,大家都很心疼这个老大,所以尽可能让他多休息一下。

    第二天早上九点不到,在福州路的杏花楼二楼包房内,金翊轩已经点了一壶普洱茶,静静地等着雨燕,不一会儿,一个轻盈的身影走进包房。

    “二叔,我来了。”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梳着齐耳短发,长相清秀的女孩走到了金翊轩的对面坐下。

    “嘉琪,今天想吃什么,尽管点。”金翊轩把菜单递给嘉琪。

    “好啊,二叔肯定最近买卖不错,那我就不客气了”金嘉琪也不客气,拿起笔在菜单上勾画起来:“水晶虾饺,凤爪,奶黄包,椰汁马蹄糕,荷香糯米鸡,皮蛋瘦肉粥,叉烧肠粉,牛肉饺。就先点这么多吧。”

    “哇,嘉琪啊,照你这种吃法,你还怎么嫁的出去啊,都成肥婆了。”金翊轩揶揄了金嘉琪一句。

    “二叔,你是不是心疼钱啊?”金嘉琪吐了吐舌头:“没关系的,我就是吃得再多也不会胖,我天生就是一个有吃福的人。”

    金翊轩把点菜单交给了服务生。不一会儿,桌上堆满了各式美味的点心。

    服务生退出包房,金翊轩把房门反锁上,随后坐下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嘉琪,你能不能去一次延安?我这儿有份情报要送到潘政委的手上。”

    “巧了,正好报社要派我去西安进行一次古迹专访,明天下午的飞机,那我就多待几天,绕几个弯,到延安去一次。”金嘉琪把自己的行程规划告诉金翊轩。

    金翊轩听后点点头:“这倒是一次良机,报社就派你一个人去吗?”

    “不,还有一个摄影记者,我们两个一起去。”金嘉琪咬了一口奶黄包,回答道。

    “想办法把那个摄影师留在上海,你一人成行,这样你在行动上就自由多了。”

    “好的,我明白了。”

    金翊轩从怀里取出那个小塑料盒,递给金嘉琪,金嘉琪接过来看了看,随后打开自己的随身小包,从里面取出一只厚厚的粉底盒,打开粉底盒,把那块小圆镜取下,把塑料盒嵌进去,空间正好,随后把小圆镜盖上,这样,一点都看不出这只粉底盒与正常的粉底盒有什么区别。

    “这个塑料盒里面的资料很重要,一定要亲手送到潘政委的手上。”金翊轩又强调了一遍。

    “放心吧,二叔,我又不是第一次干这活。”金嘉琪夹了只虾饺放入嘴里:“嗯,真不错,很好吃的,二叔,你快尝尝。”

    “看你这丫头,没心没肺的样子,你爹娘要是知道你变成这样,是不是要怪我没好好管教你?”金翊轩望着金嘉琪,嗔怪了一句。

    金嘉琪是烈士的遗孤,八岁时与亲生父母走散,被金翊轩找到后就收留了下来,后来她的父母也都牺牲了,金翊轩身边没孩子,就把嘉琪当自己的女儿般抚养。十多年过去了,嘉琪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现在是《新民报》的记者。

    凌云鹏醒来之时已经是快吃中午饭了,傅星瀚已经把食材买回来了,安娜正忙着烧煮,不一会儿大家便简单地吃了一顿午餐。

    吃完午饭之后,凌云鹏便出去了,他又来到了大光明电影院,今天上演的电影跟昨天一样,凌云鹏看了看时间,电影已经开演了,于是他买了张电影票,走进剧场。

    他还是坐在最后一排最靠左边的那个座位上,黑暗中,他用手摸索着,把椅子腿的盖板掀开,随后手指朝里面摸了摸,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凌云鹏心里一阵欣喜,他所发出的电报已经被延安认可了,而死信箱也被激活了。他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不禁轻轻地吹了声欢快的口哨。

    前排的人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原来银幕上正在放映的电影画面是费雯·丽所扮演的玛拉正在滑铁卢大桥上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全场都凝神屏气,神情落寞,有的甚至是暗暗抽泣,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剧场里还有个没心肝的在吹口哨。

    凌云鹏连忙退出剧场,免得遭受他人的白眼。他心情舒畅,脚下生风,轻快地朝霞美咖啡厅走去。

    现在才下午两点半,凌云鹏走进咖啡厅,坐在老位子上,破天荒地点了一块黑森林蛋糕,一边喝着摩卡,一边吃着蛋糕,甚是享受。

    三点不到,赵锦文到了,他坐在凌云鹏的对面,从西服的内袋里掏出两张机票和两本护照交给凌云鹏:“明天上午十点飞往伦敦的飞机,你现在就回去准备吧,货到手了之后打电话给我。”赵锦文说完,便走出了咖啡厅。

    服务生已经将一杯卡布基诺准备好了,没想到赵锦文居然没点咖啡,他呆呆地望着赵锦文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今天不来杯卡布基诺吗?”

    凌云鹏把机票塞进西服内袋里,然后打开护照看了看,伯爵夫人现在化名为芭芭拉·布莱克,而安娜化名为茱莉亚·罗伯特,两本护照均盖有英国领事馆的签证盖章。

    凌云鹏把护照收好,随后付了帐离开了。他开车先去了一趟博仁诊所,把那只红木匣子放到了车上,然后开车回华龙路。

    凌云鹏一进门,就把机票和护照塞在伯爵夫人的手里:“娜塔莎,安娜,你们来看,这是明天上午十点飞往伦敦的飞机票,你们终于可以和瓦西里团聚了。”

    伯爵夫人和安娜拿过机票和护照,兴奋不已,二人相互拥抱起来:“安娜,我们终于可以见到瓦西里了。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伯爵夫人回到房里,拨通了香港半岛酒店的电话,随后跟瓦西里的通上了电话,用俄语跟他述说着这个好消息:“瓦西里,我们终于可以见面了,我和安娜明天上午十点将搭乘中国航空的飞机飞往伦敦。”

    “真的吗?娜塔莎,真是太好了。大使的事情也差不多办完了,我后天也要回伦敦了。”瓦西里停顿了一下,轻声问道:“你和萨缪尔见面了吗?你把图纸卖给他了吗?”

    “哦,瓦西里,那个萨缪尔根本就没来上海,他被美国人拘押了,然后有美国特工冒名顶替,差点杀了我和安娜,幸亏几个中国人把我和安娜救了出来,我现在才能和你通话。”

    “上帝啊,怎么会是这样?”瓦西里被震惊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瓦西里,瓦西里,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很高兴了,我们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伯爵夫人很是兴奋,畅想着未来的生活。

    “娜塔莎,你和安娜快点来伦敦吧,我们几个又能团聚在一起了。”瓦西里即将见到魂萦梦牵多年的恋人和妹妹,激动万分。

    “好的,我爱你,瓦西里。”

    “我也爱你,娜塔莎。”

    电话挂了,伯爵夫人走出房间,忽然看见八仙桌上放着一只红木匣子,这只匣子就是当初她把小洋楼卖了,那个中国商人李秋白给她的那一箱金条,而后她又将金条带去了仙乐斯还柳大虎的欠债。

    凌云鹏把红木匣子打开,里面满满一箱金灿灿的金条:“夫人,完璧归赵,这里一共是一百四十九根金条。我想够你和安娜,还有瓦西里过后半辈子了吧!”

    伯爵夫人双手捂嘴,激动得难以自已:“哦,上帝啊,我这不是做梦吧?”

    “当然不是梦。”凌云鹏又从西服里拿出了那张安德烈的欠条,交给伯爵夫人:“这个,你看着办吧!”

    伯爵夫人接过欠条,喜极而泣:“老大,真的是太感激你了。”

    伯爵夫人把欠条撕得粉碎,然后抛向空中。

    “还有这个。”傅星瀚把那条蓝宝石项链递给伯爵夫人:“我想这是你最钟爱的首饰吧。”

    “没想到这条项链还能失而复得,谢谢你,海生。”

    “说实话,瓦西里还真是英俊,你和他在一起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傅星瀚把项链放在伯爵夫人的手上。

    伯爵夫人打开蓝宝石项链的暗扣,里面那张她和瓦西里的合影让她心情难以平复:“我和瓦西里已经十年没见面了,不知道我们彼此还认得出来吗?谢谢,谢谢你们。”

    伯爵夫人忽然拥抱着凌云鹏,吻了吻凌云鹏的脸颊。

    “夫人,还有我。”傅星瀚连忙把脸凑过去。

    伯爵夫人亲了一口傅星瀚,又抱着秦守义亲了一口,又抱着阿辉亲了一口。几个大男人被伯爵夫人亲了之后,都愣愣地站在那里,如梦似幻的感觉。

    伯爵夫人从里面拿出四十根金条,推到凌云鹏面前:“这些给你们,多谢你们这么多天来对我和安娜的照顾。我曾经发过誓,等我有钱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们,现在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一定要践行我的诺言,请你们收下。”

    傅星瀚和阿辉二人见这么多金条,心花怒放:“夫人真是客气,我们却之不恭,欢迎以后你和瓦西里还有你们的孩子一起再到上海来,我们一定尽地主之谊。”

    “好吧,我们收下,感谢伯爵夫人慷慨相赠。“凌云鹏向伯爵夫人表示感谢。

    “我们中国有句老话:上船饺子下船面,明天夫人和安娜就要离开中国了,我们今天就来为你送行。我刚才已经买来了面粉,猪肉和白菜,来,我们大家一起动手包饺子吧。”凌云鹏把买来的食材放在八仙桌上。

    “好勒,包饺子啰。”阿辉吆喝起来。

    凌云鹏一挥手,大家纷纷撸起袖子,和面的和面,剁肉的剁肉,切菜的切菜,擀面的擀面,包馅的包馅,烧水的烧水,大家分工合作,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饺子出锅了。

    “来,夫人,你先尝一尝。”傅星瀚把一盘饺子放在伯爵夫人的面前:“吃饺子可得用筷子,给,娜塔莎,试试。”

    傅星瀚把筷子递给伯爵夫人,伯爵夫人试了好几下都失败了,终于在第十次成功了,伯爵夫人开心极了,用筷子夹起饺子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嗯,好吃,好吃,真香,真好吃。”

    “北方有句话叫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倒着。就是说呀,最舒服的就是躺下睡觉,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饺子。”秦守义笑着向伯爵夫人介绍中国的风俗。

    “嗯,吃完饺子之后,我们就去倒着,这日子真是太爽了。”伯爵夫人爽朗地笑了起来。

    看到伯爵夫人如此开怀的笑容,大家也都开心地大笑起来。凌云鹏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几个与伯爵夫人会从你争我夺的对手转变为亲如一家的朋友,而且是那种患难见真情的真正的朋友。

    吃完晚餐之后,大家又围坐在一起,谈谈笑笑,随后各自散了。凌云鹏和傅星瀚二人来到了秦守义和阿辉的房间里。

    “老大,是不是有事?”阿辉见凌云鹏还不休息,便猜想他一定是有事找他们。

    凌云鹏点点头:“是啊,明天伯爵夫人和安娜就要离开这儿了,可是现在满大街都是她俩的寻人启事,我想机场肯定也不例外,所以我在想明天她们怎么走才不至于被警察发现,尽管她俩的护照上都是用的假名,不过相貌上还是容易被认出来的。”

    大家一听,也觉得这是一个问题,现在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了,只有当伯爵夫人和安娜上了飞机,他们才算是胜利完成任务了。可怎样才能将伯爵夫人和安娜蒙混过关呢?

    “有了。”傅星瀚一拍脑袋,计上心来:“老大,我有一计。”

    “快说,什么妙计?”

    “我们将伯爵夫人和安娜装扮成修女的模样,估计不会被人认出来。”

    大家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

    “可哪儿才能弄得到修女服呢?”阿辉眨巴着眼睛望着傅星瀚。

    “阿辉,你脑子进水啦?修女服嘛,当然只有修道院里才有啦,今天夜里,你跟我一起去徐家汇天主大修道院,这活就靠你了。”傅星瀚朝阿辉抬了抬下巴。

    “这活还非我莫属,好了,戏痴,我看时间差不多了,走,我们一起去吧。”阿辉跟戏痴朝门口走去。

    “你们俩小心点,要是被抓住了,你们自个儿去神父那儿忏悔吧。”凌云鹏嘱咐了他俩一句。

    “没问题,我相信圣明的主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傅星瀚朝凌云鹏眨了眨眼睛。

    傅星瀚和阿辉两人于午夜时分到达徐家汇天主大修道院,随后翻墙入院,如愿以偿地偷出了两套修女服。

    第二天一早,伯爵夫人和安娜穿上了修女服,傅星瀚又给她俩化了化妆,他将伯爵夫人化成一位中年女性的模样,眼角下垂,额头上多出几条皱纹出来,一看,觉得伯爵夫人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而安娜的眉间和嘴角都多出了两颗痣,与原来的她样貌相去甚远。

    大家仔细地从各个角度端详着这两位,基本上认不出是伯爵夫人和安娜了。

    凌云鹏驾车,秦守义和傅星瀚二人一起护送伯爵夫人和安娜到达龙华机场外,凌云鹏把红木匣子交给了安娜,伯爵夫人和安娜与大家依依不舍,握手告别,随后下车,拎着行李箱和红木匣子步入候机室。

    三人在机场外看着她俩登上了飞机,等飞机起飞了之后,凌云鹏才一踩油门往回驶去。

    “好了,终于大功告成了。”凌云鹏终于如释重负,大家欢呼雀跃。

    回到华龙路之后,凌云鹏给赵锦文打了电话,通知他下午三点到霞美咖啡厅碰面。其余几人也收拾收拾,一起回到了博仁诊所。

    下午三点,赵锦文准时赴约,凌云鹏把一个塑料盒交给了他:“这里面就是藏宝图的胶片和坐标位置。”

    “原图呢?”赵锦文拿起塑料盒问道。

    “原图纹在了安娜的后背上。”

    “哦,这倒是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赵锦文吃惊地望着凌云鹏:”没想到这个安德烈伯爵如此费尽心机,这一招确实不显山不露水,让人意想不到。有谁会想到一个女佣的身上居然会有这惊天的秘密呢?“

    “是啊,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个秘密还是被我们识破了。“凌云鹏面带得意之色。

    “你是用什么办法才得到这个的?”赵锦文晃了晃塑料盒。

    “当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啦。”凌云鹏笑了笑。

    赵锦文呵呵一笑:“你还真有一套。好了,这件事算是功德圆满,我会上报局座,给你们嘉奖。对了,这些天警察正在增加人手侦破帕克饭店的案子,听说那儿前天发生了命案,跟伯爵夫人有关,有个德国人死了,而且还有好几个美国人受了伤,公共租界正加大搜捕力度,这事是不是也是你们干的?”

    凌云鹏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