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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麟的上线是康钧儒,他把所收集的这些资料通过密写方式,事先写着信纸上,随后等信纸干了之后,再在上面用钢笔写家信,写完之后,用信封装好,交给学校的信件管理处。军校的信件一般会进行随机抽取检查,看看里面有无涉及到一些机密,或是对政府的不满之词,牢骚怪话,一旦发现,轻者提醒警告,重者则送交军法处进行处置。所以看似家信,也不能胡乱发表涉政言论。

    云麟在这方面固然是小心谨慎,他在家信中主要谈及的便是南京的天气,南京的景观,南京的习俗,以及对家人的思念,对上海的一些小吃的想念。所以,即使抽查到也毫无问题。

    康钧儒收到云麟的来信之后,便会用碘酒涂抹在信纸上,通过显影出来的文字便知晓云麟所传递过来的情报内容,随后他将这些情报送交谭鸿铭,谭鸿铭再通过电台将情报发送给中央,有好几次云麟所收集的情报都非常有价值,让红军队伍逃脱了几次敌人的突袭,所以伍豪同志对于这位信鸽同志非常赞赏,认为他是不可多得的情报人才。

    三年的军校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云麟也开始考虑自己今后将进入哪支作战部队,没想到赵锦文将他和这批毕业生中的其他二十多名学员找去谈话,并告诉他们这些人,他们已经被选中参加一个强化班,还得经过为期半年的学习才能毕业。

    这些被选中的学员都有其共同点就是性格沉稳,心思缜密,心理素质高,单兵作战能力强,可以说是同期学员中最优秀的毕业生,看着其他学员都顺利毕业了,去往各个部队,他们这些优秀学员却要延迟半年时间才能离开军校,不免心生疑窦。

    赵锦文把他们集中起来,专门学习一些如跟踪,反跟踪,窃听,收发报,设密,解密,爆破,暗杀等特工的技能,凌云鹏在这二十多人之中是最为拔尖的一个。

    强化班结束之后,赵锦文告诉大家,他们二十多人将进入正在筹建的军事委员会统计调查局,简称军统,当时戴雨农所主持的军统需要扩招一些从事特工方面的专业人才,从军队,从院校都招募了一批人,而黄埔系的学员则是被他最为看好的一批。

    虽然这个安排出乎云麟的意料,但多年的军校生活让他首先明白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何况他的军事素养和个人能力确实是干这行的料。

    然而为期半年的强化班刚结束不久,不料中日双方全面开战,一时战火四起,眼看着军校的其他学员都一个个上前线,建功立业去了,而这二十多人摩拳擦掌却未有着落,很是沮丧,而当时的军统中也有不少人被派往前线作战了,且各个部队正在扩充兵员,急于招募新兵,而黄埔系学员无疑是最抢手的,所以一时间这二十多人也就先后被各前线部队瓜分了。

    戴雨农向委座抱怨,说是各路诸侯抢人都抢到他头上来了,委员长自然是好生安慰,现在是用人之际,毕竟各路诸侯他也是开罪不起的,为了几个区区的学员跟那些军队的大佬搞僵,实在是因小失大。

    戴雨农自然是理解委员长的苦衷,他只是气不过,真的让他去跟那些各路诸侯,军中大佬要人,他戴雨农也不会傻到这种地步。只是他担心自己潜心培养的这些精英分子被不长眼的子弹炮弹击中,那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云麟被招募去了陈诚的第十八军九十八师五八三团。

    当康钧儒得知云麟已经被陈诚的第十八军九十八师五八三团招募去了,心中七上八下,十分矛盾,说实话,当初云麟报考军校,毕业后肯定是要下部队的,这应该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一想到目前中日战事这么紧,云麟即将上前线作战,心就被提到了嗓子眼里了,上前线作战,就意味着枪林弹雨,九死一生,万一出了差池,他如何对得起已故的挚友。

    康钧儒为此失眠了三天三夜,头发一下子白了许多。尽管内心有诸多的不舍,但他知道,这场战火没有人能逃得掉,而云麟作为军人,不仅不能回避,而且还得冒着炮火前进,作为军人,保家卫国,为国捐躯是每个军人的职责和荣耀,贪生怕死,临阵而逃是人生的污点和耻辱。

    尽管云麟目前投身于国军,但现在国共两党为了共同抗日已经化干戈为玉帛,进行第二次合作,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在民族大义面前,个人恩怨,党派相争只能搁下了。

    所以,尽管康钧儒内心有多么的不舍,他都不可能劝说云麟离开前线,做个苟全性命的懦夫,也许这就是宿命,无论是彭若飞,谭鸿铭,还是云麟和他自己,注定要成为这个时代的先驱,他们必定要比常人具备更坚不可摧的信念,更百折不挠的毅力,更锲而不舍的精神。

    而云麟自然也清楚去前线部队意味着什么,父母大仇未报,自己却可能战死疆场,可如今国共合作,携起手来进行抗日,自己的恩怨只能先放下了,尽管他的内心挣扎不已,但还是要说服自己必须要以民族大义为重,他是彭若飞的儿子,他是一名共产党人,但他更是一个中国人。此时他的脑海里冒出了那首王昌龄的《从军行》的两句诗: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也许此去将殉节报国,马革裹尸,但作为一名热血男儿,军人的儿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云麟将珍藏的那块父亲的手表拿了出来,轻轻地抚摸着:“爸,我就要上战场了,我要把我爹的这块手表戴上。”

    康钧儒拿起那块破损的手表,睹物思故人,康钧儒的眼睛不禁又湿润起来,如今挚友的儿子又要上战场了,生死一线间,康钧儒感到胸口一阵悸痛:“我去帮你修一下,换下的所有零件我都给你保存着,幸好这后盖没有损坏,这几个字还依然清晰。”

    康钧儒抚摸着手表后盖上所刻下的“愿相会于中华崛起时”这几个俄文时,心中不禁激情澎湃。

    次日,康钧儒便把这块劳力士手表拿到上海最著名的亨得利表行进行维修。

    修表师傅拿起这块手表看了看,摇了摇头:“先生,你这块手表除了手表后盖完好无损之外,其他的都已损坏了,这表根本就没有修理的价值了,还不如买一块同型号的手表也比修理来得划算。”

    “师傅,我就是想要这块手表,你想想办法,帮我修一下。钱不是问题,哪怕修下来的钱比买一块新表贵,我也认了。”康钧儒坚持要修理这块旧表。

    修表师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表损坏得太厉害了,我没本事修,要不,我去问问我师兄,他是我们店里修理水平最高的修表师傅。”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这位修表师傅去找他师兄了,不一会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傅走了过来,他拿起这块劳力士手表看了看:“修是可以修的,不过这些零件不便宜,修下来的价钱可能比买块同款的新表还要贵。”

    “没关系,多少钱都没关系,我就要这块手表。”康钧儒依然坚持己见。

    老师傅笑了笑:“我明白了,这块手表对你有特殊意义,好吧,我来修。”

    “谢谢啊!”康钧儒朝老师傅点了点头,以示感谢,随后又吩咐了一句:“老师傅,那些拆下来的零件我都要带走。你尽量保留那些旧表里的零件。”

    “好的,我知道了。”老师傅开始拧开表壳,进行修理,但在修理过程中发现有好几个零件店里没有:“先生,这块手表恐怕修不了了。”

    “为什么?”

    “有几个零件我们店里没有,要从香港进口。”老师傅抱歉地望了望康钧儒。

    “那这样吧,我买一块同款的劳力士新表,然后麻烦你将新表里的零件换到旧表上去,行吗?”

    老师傅一听,把眼镜往下一拉,不解地望着康钧儒:“先生,这样的话,相当于花两块手表的钱修一块旧表。”

    康钧儒笑了笑:“老师傅,你不是说这块手表对我而言有特殊意义吗,既然这样,有特殊意义的物件就特殊处理吧。”

    老师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好吧,先生,我会按你的吩咐做的。”

    康钧儒买下了一块新的劳力士手表,然后交给修表师傅,修表师傅把这块手表拆开,将里面的好零件换到那块旧表上去,整整修了一天,终于修好了。

    当康钧儒拿到这块看上去半新半旧的手表时,修表师傅尴尬地朝他笑了笑:“这是我这辈子修过的手表中最复杂,最费时费力的一块手表了,而且修出来的效果只能是这种新不新,旧不旧的感觉。”

    “挺好的。”康钧儒看了看手表后盖上的那一行刻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师傅随后将拆下来的所有旧零件和那块七零八落的新表都一并交给了他:“先生一看就是性情中人,一诺千金。”

    康钧儒将旧表装入精美的表盒中,淡淡一笑:“师傅算是懂我的人。”

    回到家中,康钧儒将这块修好的手表亲自给云麟戴上:“麟儿,有你父亲这块手表护身,相信你一定能平安归来。”

    云麟望着手上这块沉甸甸的手表,郑重地点了点头,与康钧儒紧紧拥抱。

    。m.



    上海“八一三“抗战爆发后,云麟随第十八军九十八师五八三团第三营营长姚子青开赴上海宝山,守卫吴淞口炮台湾,担任宝山城防。云麟担任三营一连连长一职。

    开完作战会议之后,姚子青将云麟留了下来:“我听说你也是黄埔军校生?”

    “报告营长,我是十期步科的。”云麟向姚子青行了一个军礼,随后好奇地望了望姚子青:“营长也是黄埔生吗?”

    “我是六期步科毕业的。”姚子青拍了拍云麟的肩膀,看着这位意气风发的同门师弟,便滋生了好感:“云鹏老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这个师弟。”

    “能与师兄一起作战,是云鹏的荣幸。”

    “好啊,我们师兄弟在此一起守卫宝山城,不过,云鹏老弟啊,你要有思想准备,这可是一场恶战,死生难料,你刚入伍,就碰到这场硬仗,跟我说实话,害怕不害怕?”姚子青对云麟笑着问云麟。

    云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一点都不怵那是骗人的,但是作为一名军人,人在阵地在,战死沙场是其职责和荣耀。”

    听着云麟铿锵有力的回答,姚子青频频点头:“说得好,不愧是我师弟,这场战争我们都无法逃避,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临行前,我给我夫人留了言,告诉她此去倘能生还,固属万幸,如有不测,亦勿悲戚,好好抚养三个儿女,孝奉翁姑。”

    姚子青望着云麟,喃喃地跟他讲起当初与妻子的临别遗言,说完之后,胸口起伏着,重重地呼了口气,云麟一听,心头一热,鼻子有些发酸。

    “军人嘛,切勿儿女情长,否则乱了心性,枪就拿不稳了。”姚子青见云麟有些动容,便拍了拍云麟的肩膀:“走,跟我去江堤侦察地形,布置阵地与火力网。”

    云麟跟在姚子青的身后,望着营长的背影,心里波涛起伏,虽然姚子青是国民党人,但他身上的热血男儿的气概同样令人肃然起敬。在民族存亡之际,无论是何种身份,身上流淌的都是中国人的血液,都应该枪口一致对外,众志成城,同仇敌忾。

    姚子青和云麟及几位连排长一起来到江堤,姚子青手持望远镜站在壕沟里往江堤对岸瞭望:敌舰远程炮,炮口正对准宝山;向南观察,日军坦克开来开去,大炮对准宝山城,而日机在上空轰炸扫射。

    姚子青明白,以自己一个营五百人之力来抵御数倍于己的敌人,以弱军抗强敌,一场恶战难以避免,但若是守住宝山,则可争取主动,可以使得师部调兵遣将从容布防和增援。但要守住这宝山城,谈何容易。

    为了鼓舞士气,姚子青将全营官兵集中在一起进行站前动员讲话:“弟兄们,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眼下日本鬼子打到了我们家门口,杀我同胞,奸我姐妹,侵我国土,欺人太甚!不把这些日本鬼子驱逐出去,是我们每一个军人的奇耻大辱!如今我们报仇雪恨的时机到了,弟兄们,豁出去吧!和鬼子们血战到底!”

    姚子青慷慨激昂的话,激发起了全营官兵的抗日豪情。

    “誓和宝山城共存亡!”

    “人在阵地在!”

    气吞山河的口号声响彻云霄。

    接下来的七天是凌云鹏永生难忘的七天,在这七天里,他更清楚地认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军人。

    很快,战事打响了,1937年9月1日晨,由炮台湾登陆的日军开始向宝山进攻,日军调集了军舰五十艘、飞机二十余架、坦克近三十辆、步兵五千余人,向云麟所在的三营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刹那间,炮火齐鸣,子弹横飞,交织成枪林弹雨烽烟图,周围不断有战士倒在血泊之中,躲在工事里的云麟第一次见识到战事的惨烈。

    姚子青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命全营官兵奋勇还击,于是将士们一鼓作气,枪声四起,数百枚手榴弹在敌人阵地上开花,把日军打得没脾气了,不敢露头,终于击退了日军凌厉的攻势。

    但接着,日军以坦克开路,朝我方阵地碾压过来。

    姚子青见状,大喝一声:“凌云鹏。”

    “到。”云麟立刻来到了姚子青面前。

    “命你们一连立刻前去炸毁日军坦克,以阻击他们的进攻。”

    “是。”

    云麟接到任务之后,立刻回到自己所在的连队,临时成立了爆破组:“听好了,两人一组,携带炸药包从敌人坦克的火力点的盲区迂回行进,前去炸毁坦克。其他的弟兄们火力掩护。”

    三组士兵上前都还未接近坦克就阵亡了。云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将两个炸药包捆在一起,然后率先跳出壕沟,带着炸药包前去炸毁坦克,只见他敏捷地左右穿插,就地卧倒,随后匍匐前进,一个前滚便钻到了坦克底下,随后将炸药包放在坦克履带上,拔掉引线,然后从坦克车底下滚到一边,只听得“轰”的一声,坦克的履带被炸断了,坦克车的旋转式炮塔也被炸毁了,几名日军连忙从驾驶室里爬了出来,云麟回到战壕里,指挥其余兄弟们将火力集中射击,这几位日军旋即被击毙。

    弟兄们见坦克被炸毁了,都不禁兴奋地高呼起来,凌云鹏将目光又锁定了后面的几辆坦克,只见他指挥若定,身先士卒,兄弟们在他的带领下,一共炸毁了六辆坦克,成功地阻击了敌军的进攻。

    次日,吴淞口外的日舰以宝山城为目标,不断轰击,日机亦不断飞往轰炸,城垣坍塌,云麟奉命前去修建工事,在炮火中城垣屡炸屡建,屡建屡炸,反反复复多次,但一连的官兵不畏危险,固守阵地,日军始终无法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第三日云麟所在的三营又击退日军数路进攻。血战一昼夜,击毙日军二百余人,伤者不计其数。但我方将士伤亡也很惨重。云麟的左肩中了一枪,但他稍微包扎了一下,继续守在第一线。而此时战事胶着,敌我双方拉锯战,难见分晓。

    第四日,从宝山西侧的狮子林方向的日军赶来夹攻,姚子青命全体官兵于金家宅一带迎击,战事惨烈,眼看着子弹快用完了,姚子青大吼一声:“上刺刀。”

    云麟等全体官兵立即将刺刀装在步枪上,与鬼子展开了肉搏战,双方死伤无数,血染阵地,云麟一人就挑死了三名日军,浑身上下像个血人似的。而日军攻势也受挫。日军没想到遇到了这么顽强的对手,五六百人的一个营竟然难以突破。

    当晚,一部分日军进行偷袭,企图从炮台湾处登陆,幸亏姚子青早有防备,此处也安排了守军,结果全营将士又在炮台湾血战了一个通宵,击败了鬼子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到了第五日,战况更加激烈,日军又集结兵舰多艘、飞机十余架、坦克数辆,猛攻宝山城。三营在敌陆、海、空三方夹击下,凭城抵抗,死伤惨烈。姚子青率部一次又一次地击退日军的猛烈进攻,杀敌三百余人。并且击毙日军第三师团第六联队联队长仓永辰治大佐,这是日军在淞沪会战中阵亡的最高陆军指挥官。但我方伤亡亦是十分惨重,几乎全都是伤员了。

    姚子青见敌我力量悬殊,我方官兵尽管斗志如日中天,但终究敌众我寡,减员厉害,他望了望云麟,他对这位刚入伍的小师弟甚是欣赏,头脑灵活,沉着冷静,勇不畏死,与自己颇有几分相像之处,对他甚是怜惜,他不愿这个小师弟就这样倒在沙场上,他应该有更好的归宿。

    夜晚,双方都停战了,姚子青走到云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云鹏,你是个非常有天赋的军事人才,这样战死了太可惜了,你朝南突破,向团长报告我营情况,让他酌情处理。”

    云麟一听,营长要让他撤退,连忙摇头:“不,营长,我留在你身边,这搬救兵的任务你交给其他人吧。”

    姚子青脸一沉:“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我下命令了?我是营长,这里我是最高长官,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你给我背一下《步兵操典》第一条。”

    云麟立即挺立身姿,大声背诵起来:“《步兵操典》第一条,兵者必须以服从长官命令为重,士兵必须服从其长官,低阶军官必须服从其高阶长官,违者军法论处。”

    “知道就好。”姚子青正色道:“我现在命令你,从南突破,向团长报告这里的战事情况。”

    “是。”云麟泪水流淌下来,双唇颤抖着:“那师兄,你呢?”

    “我?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此战我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我要留在这里,与宝山城共存亡。云鹏,把眼泪收起来,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军人,切勿儿女情长,否则乱了心性,枪就拿不稳了。我姚子青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姚子青神色坦然,视死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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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麟向姚子青行了一个军礼,随后趁着夜色,从南面突破,向团长报告宝山城的战事情况。

    姚子青随后来到阵地上,对幸存下来的官兵说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也和我一样,上有老父,下有妻儿,如果我们现在放弃阵地,朝后撤退,也许我们都还有条活路,但是,我们的身后是四万万同胞,我们若是放弃阵地,他们就会面临涂炭,在此国家民族危亡之际,如果我手执武器之军人苟且偷生,不敢赴汤蹈火,不敢抱以必死决心,那即使苟活出去,又有何脸面见江东父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作为军人,倒也要倒在冲锋的路上,我们没有后路可退,只能迎敌而上。这是我们作为军人的使命和荣耀。“

    姚子青的一席话令全体将士热血沸腾,所剩的一百多名官兵异口同声振臂高呼:“人在阵地在!“

    “誓与宝山共存亡!“

    “和小鬼子拼了!“

    姚子青冷静地望了望大家,令人动容地吩咐道:“我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站在这里,我死了,连长接替我指挥,连长死了,排长接替,排长死了,班长接替,班长死了,老兵接替。到时候不用请示报告,自动接替就行。“

    第六日,吴淞镇被日军突破,日军转向宝山增援,宝山守卫告急,姚子青把能上的士兵都安排到了第一线,就连炊事班的伙夫也手持菜刀,准备与小鬼子决一死战,而那些轻伤的战士稍微包扎一下,又跳入壕沟中,随时准备痛击来犯的敌人。

    战斗打得异常艰苦,敌人的火炮,重机枪一直压制着我方阵地上的官兵,但没有一个士兵后撤,打到最后,全营只剩下六七十人了。

    这样一直相持到第七日的早晨,日舰用舰炮轰毁宝山城墙东南一角,大批敌人蜂拥而入。

    而此时,三营只剩下官兵二十余人,于是姚子青命所有官兵与日军刺刀见红拼死决战,姚子青身上多处受伤,但依旧奋力杀敌。

    姚子青不顾伤情,高喊着:“弟兄们,杀身成仁、报效国家民族的机会到了!“

    说完,姚子青向敌冲去,最后腹部被弹片击中,血洒沙场,时年二十八岁。而姚子青所在的全营近六百名官兵为保卫宝山城而壮烈捐躯。

    宝山保卫战历时七天,日军动用陆、海、空力量,付出惨重的代价方才占领。姚子青和第三营全体官兵血战宝山、与城偕亡的壮举,惊天地,泣鬼神,这是对中华民族之魂和抗战精神作了最好诠释。就连凶暴的日本人也被中国勇士的精神折服,日军攻入宝山城后将死者尸体收殓掩埋,并列队鸣枪致敬。后人作诗歌颂姚营此等壮举:五百健儿齐殉国,中华何止一田横。

    宝山保卫战之后,云麟的军衔由中尉升任为上尉,并且担任五八三团第三营副营长,云麟以姚子青这位师兄为楷模,在战场上屡立战功,深得各级长官的青睐,尤其是得到了十八军军长陈诚的器重,成为他麾下的一员爱将。

    三年之后,秦守义和秦思贤叔侄俩来五八三团投军,被分在了第三营的通信班,成为云麟手下的士兵,而此时云麟已是三营营长。秦守义不仅人高马大,而且艺高胆大,通信班的任务之一便是架线,有时要攀爬到距离地面六七十米的高塔或是树上或是山巅进行操作,若是遇到这种任务,有不少通信兵就会发怵,还没爬到顶部就头晕眼花,手脚发颤,恐高症是多数人的常见病,但秦守义不同,再高的地方他都能稳稳当当地爬上去,架完线之后,又稳稳当当地爬了下来,心不慌,气不喘,脸不变色,从容自如。

    更有一绝的是,秦守义的捕蛇、训蛇的绝技令人不可思议,只要他拿出那只哨子一吹,一些蛇就会朝他靠拢,而后他随手就将蛇提溜起来,那些蛇也奇了怪了,从不咬他,而且甚是听话,让它们趴着就趴着,让它们支起身子就支起身子,看得大家伙目瞪口呆。

    而秦思贤这孩子也挺招人疼的,嘴甜,会察言观色,跟那些老兵油子相处甚欢,尤其是他那一双招风耳特灵,隔着老远,他就能听见别人在说什么悄悄话,而且还能根据嘴型判断那人在讲些什么。

    那些老兵觉得不可思议,想要测试他以证虚实,便以此打赌,一人将他的双耳用力捂住,另两人跑到距离思贤三十多米开外的地方,随后二人在那儿窃窃私语。

    随后老兵等那两人说完之后问思贤,那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呢,思贤笑了笑说:“他们说要是你输了,就让你穿上女人的裙子跳个舞。”

    那老兵半信半疑,连忙上前寻问二人刚才说了什么,那两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把所说的话告诉了老兵,那老兵一听,跟思贤说得一模一样,不得不佩服思贤的这项独特技能了,因此思贤这顺风耳的绰号不胫而走。

    云麟见这叔侄俩技艺超群,为人又朴实忠厚,便经常在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时带上他俩,这叔侄俩也争气,没有一次失过手,不久秦守义便升任为一排排长,秦思贤也当上了班长。凌云鹏与这对叔侄俩成了莫逆之交。

    后来他们在与日军的一次遭遇战中,遭到重创,秦守义被炸弹的气浪掀翻到了壕沟里,秦思贤则不知所踪,而云麟则腹部被弹片击中,所幸,凭借着他的身手,负伤逃离了日寇的捕杀,后来被战友相救,送到了一个诊所里,诊所医生名叫杨景诚,杨景诚给他动了手术,取出了弹片。没过多久,他的老师赵锦文来了,把他从诊所接走了,安排他在一处安全屋里养伤,直至他基本康复,云麟原打算康复后归队,但赵锦文却以伤口未愈为由迟迟不让他走,而且还劝他安心疗伤,上面对他另有安排。

    之后,云麟见到了戴局长,戴局长告诉云麟,他好不容易说服陈诚忍痛割爱,从陈诚手上把他给要了回来,随后便任命他为军统下辖的特别行动队——妙影别动队的队长,让他去物色一些身怀绝技的能人异士,组建一支妙影别动队,专门在敌后与敌人周旋,执行一些特殊任务。

    接到这项使命之后,为了组建他的别动队,他与青峰岭的大当家梁一龙等人一起从蓬莱村校场上救下了已经上了绞架的秦守义,随后又自导自演了一场戏,故意去抢银行,随后自投罗网,顺利地被捕入狱,接着又设计从清水湾监狱将诈骗犯傅星瀚和神偷王子徐小辉二人从牢里营救出来,成立了这支由四人组成的妙影别动队。

    而首次任务便是去获取一张俄国的伯爵夫人手中的藏宝图,尽管此事关系错综复杂,危险层出不穷,与美国特工,日本间谍,黑帮帮主,租界警方等各方势力角逐,但最后终于大功告成,拿到了藏宝图。当然,最后最大的获益者却不是委员长他老人家,也许他们到现在还对此事耿耿于怀。

    这件事让云麟颇为得意,通过他和他的同伴们的努力,终于把这份大礼送给了他的组织,而且通过此次行动,他与组织又重新联系上了,只是作为一枚暗棋,地下党组织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尽管这次行动让委员长很是受挫,但他还是嘉奖了云麟和他的妙影别动队,表彰他们不畏艰险,虎口夺图,是党国的忠诚勇士。

    而去云雾山度假便是嘉奖之一。望着这些熟悉的青山绿水,云麟感叹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那位曾经的翩翩少年已经蜕变成一名英姿勃勃,气宇轩昂的军统少校了。

    而对于凌云鹏而言,前方还有许多的沟沟坎坎要过,还有许多危险和磨难在等着他们,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只能勇往直前,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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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守义驾驶着雪佛兰汽车沿着蜿蜒的山路盘旋而上,凌云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直望着窗外,那些熟悉的山景,熟悉的山路勾起了那些陈年往事,曾经的人,曾经的事,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在这山脚下,长眠着他的父母,十多年过去了,他父母的坟冢前是否早已野草丛生,一片荒芜?十多年的戎马生涯令他无暇前来扫墓祭拜,况且父母的情况一直是个机密,无法公开,所以他只能每年在父母的祭日那天用一杯清酒来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

    要说爹娘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应该是妹妹云凤的下落了,可惜,十多年过去了,时至今日,他都未能找到云凤,也不知云凤是否还幸存于世?一想起这些,凌云鹏感到自己这个做兄长的真的是徒有虚名,愧对父母的托付。

    尽管他曾经托付一些军校的同学,以及战友多方打听云凤和如霜的下落,可是至今一直杳无音讯,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时也,命也。凌云鹏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汽车开到了半山腰的一块空地上,这儿原先是冷劲秋的大本营所在地,那个八仙洞就在这附近,原先这里建造了许多泥瓦房用于安置冷劲秋的手下兄弟们,后来前来投奔冷劲秋的村民越来越多,所以住所就显得捉襟见肘,冷劲秋就让那些会造房子的泥瓦匠在这四周造了不少简易的泥瓦房,最多时连山上的鸿恩寺的僧寮也人满为患,后来便在这空地上支起了凉棚作为临时安置地。

    而如今,这片空地上的泥瓦房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别墅群,只见各种样式的别墅错落有致地矗立在半山腰间,有英式,美式,法式,日式,西班牙式等等风格迥异的别墅,显得尊贵且典雅,大气而精致,云雾山已然不是凌云鹏当初所见的云雾山了。

    云雾山虽然不及附近的庐山那样盛名在外,那儿几近成为国府的夏都,据说委员长多次酷夏时来庐山避暑,庐山不仅是一座令人心驰神往的旅游胜地,庐山也是一座令人唏嘘不已的政治圣地,是世纪风云变幻的亲历者和见证者:从庐山军官训练团的创办;国军围剿中央红军计划的炮制;到第二次国共合作的谈判;对日全面抗战的酝酿和决断;“八一三”文稿的出炉,以及庐山保卫战的打响都是在那儿不断演绎着,这些令人瞩目的历史事件,无疑将这座名山推上了显赫而又迷离的境界。而在庐山上建造了数百座别墅,其中相当多的别墅都是国府要员,社会贤达,名人雅士出资建造,这也成为了庐山一景。

    而位于庐山附近的云雾山则曾经是令当局头疼的匪患之地,虽然十多年前的那次剿匪并不算成功,那些悍匪成功地逃离了当局的绞杀,大多下山转移去了广东潮安一带,与南昌起义的起义军余部会和,后来又参加了湘南起义,最后上了井冈山。

    尽管那次剿匪没有对云雾山上的这些土匪造成致命打击,彻底剿灭这伙已被赤化了的土匪,但云雾山上的匪徒已经荡然无存了,云雾山又落到了国府的手中,经过十多年的变迁和改造,如今的云雾山已经成为了一处风景胜地,被誉为“小庐山”,因而有不少国府要员,社会贤达,名人雅士在云雾山上也安置了不少别墅。局座在此地也拥有一处恬静雅致的别墅,被称之为“戴公馆”。

    秦守义将汽车停好之后,四人便从车上下来。

    “哇,老大,这里好多别墅啊,哪一栋才是局座的?”阿辉东张西望,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被这里各式各样的别墅给搞得眼花缭乱,晕头转向。

    “就在前面。”凌云鹏用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处灰白色的别墅。

    傅星瀚虽然见识过不少别墅,尤其是在上海租界里,去过不少住别墅的贵妇家里,不过这么多风格各异的别墅一起呈现眼前,这倒是头一次。

    而秦守义则完全被这里的豪宅给惊诧到了,在他的印象中,最好的房子就是他们蓬莱村冯德贵家的冯家大院了,那里院子大,屋子多,但与这里的别墅相比则显得又土又俗。

    根据赵锦文所提供的地址和门牌号,凌云鹏等人朝着门牌号为66的一栋外墙为灰白色的两层别墅走去。

    这栋灰白色的两层别墅在众多的别墅中并不显眼,它静静地矗立在半山腰的一处地势较高的角落里,周边也没有其他别墅,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它被周围的那些高大的乔木遮挡着,有些影影绰绰,感觉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

    凌云鹏走在最前面,其余三人紧随其后,走过一条小径,前面忽然觉得开阔起来,走近一看,别墅门口竟然有人在等候他们。

    那人虽然穿着便装,但见凌云鹏等人走了过来,连忙向他立正行了个军礼:“您好,长官,卑职在此恭候多时了。”

    凌云鹏还以为别墅里没有其他人,就他们四人住这儿,没想到上面居然还安排了警卫恭候他们的到来。

    “你在这儿恭候多时了?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凌云鹏很是好奇,他原本以为自己此行是很保密的。

    “报告长官,前天我们就接到通知了,说是有四位大人物要来,命令我们做好保卫工作。想必就是指你们四位了。”

    阿辉一听,嘴都笑歪了,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大人物了。

    傅星瀚听闻此言也觉得好笑,几个月前,自己还是被关在清水湾监狱的囚犯,现在居然摇身一变,就成了卫兵嘴里的大人物了,没想到一加入了这个妙影别动队,自己的身价便飞涨起来。

    “这位兄弟,我们可不是什么大人物。”憨厚的秦守义马上纠正警卫的措辞。

    “就算不是大人物,那也是党国的精英。”警卫冲秦守义笑了笑。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能坦然接受。

    “嗯,这话听得顺耳,我们也算是名副其实的党国的精英。”傅星瀚大言不惭。

    “说你胖,你就喘。”秦守义看不得傅星瀚那尾巴翘上天的模样。

    “本来嘛,局座把这么一项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而且我们顺利地完成了这项任务,当然应该算是党国的精英了。”傅星瀚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你叫什么?”凌云鹏打量了一下这名二十四五岁,很会察言观色的警卫。

    “卑职裴俊杰。”警卫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凌云鹏点点头:“什么军衔?”

    “中士。”

    “你一直在这儿吗?”

    “是的,卑职和另两名兄弟常年在这儿值守。”

    “这儿又没人住,干嘛要安排警卫站岗值勤呢?”傅星瀚不解地望着裴俊杰。

    “局座有令,就算是长年没人来,也必须在此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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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和另两位兄弟住哪儿?”秦守义望了望裴俊杰。

    “我们就住在这幢别墅底楼的警卫室。”

    阿辉好奇地问道:“这里面还有警卫室啊?”

    阿辉忽然觉得自己犹如步入了皇宫的感觉,居然还有警卫时刻保护着他。

    “那你们在这儿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凌云鹏随口问了一句。

    “我们在山上有一个菜园子,里面种了不少蔬菜,还养了几只鸡,这里山上有时候会有山民挑些山货来卖,我们就买些肉类,算是开荤了,有时还有腊肉,熏肉,不过这种机会不大多,一年到头也不过几次而已。有时局座来度假时,会给我们带一些吃的用的,有时偶尔也会派人给我们送些日用品过来。”裴俊杰向凌云鹏等人介绍自己在山上的生活。

    “你们还有个菜园子?走,看看你那个菜园子去。”凌云鹏一听来了兴致,他们这次来云雾山度假,光带荤腥了,没有果蔬,这个菜园子倒是很好的补充。

    “好的。长官,这边请。”裴俊杰微微一笑,带着凌云鹏等人朝山上的一条小径走去。

    走了大约十分钟之后就到了那个菜园子。这片菜园子,大约也就三分地左右,里面倒是种了不少蔬菜,看来这几名卫兵只能靠自给自足过日子了。

    “你那两位兄弟呢?怎么没见人呢?”凌云鹏以为还有两位警卫在菜园子里劳作呢,可朝四周望了望,没看见有人。

    “哦,这会儿他们可能到后山打猎去了。”裴俊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碰过荤腥了,他们昨天说今天去后山看看,能不能打只野兔回来。”

    凌云鹏微微点了点头,觉得这几位士兵在山上过得也挺清苦的。

    正当凌云鹏和其他人要离开时,另两位警卫回来了,但两手空空,有些垂头丧气。

    “怎么?没打到是吗,张勇?”裴俊杰迎了上去,看见张勇和李立峰的神情都很沮丧。

    张勇点点头,叹了口气:“唉,倒霉,守了半天了,就是一只猎物都没打到。”

    “是你枪法太差了,我明明看见一只野兔朝你身边溜过去,你愣是没反应,你端着枪瞄了老半天,结果野兔逃走了。”旁边的李立峰斜睨了一下张勇,嘴里嘟哝着。

    “还说我呢,你手里不也拿着一杆来福枪吗?你怎么不打?莫非你手里拿的是烧火棍?”张勇不服气地反驳李立峰。

    “好了,你们别吵了,长官在此,你们休的放肆。”裴俊杰马上制止张勇和李立峰二人。

    张勇和李立峰这时才注意到菜园子的边上还站着四个人,看见最前面的一人虽然没穿军服,但从挺拔的身姿和锐利的目光来看,应该是位长官。

    于是二人连忙走到凌云鹏面前,向凌云鹏行了个军礼:“欢迎长官来云雾山视察。”

    凌云鹏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把手放下:“我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索性你们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吧。你们从菜园子里采摘一些蔬菜下去吧。”

    当初赵锦文通知凌云鹏上云雾山度假时,不仅给了他们别墅的钥匙,还给他们准备了满满两大袋米面,肉类,烟酒和一些罐头食品,他们把这些东西都放在汽车后备厢里了。山上物资缺乏,只能靠山下运上来才能维持必要的生活。

    三位警卫一听,难以置信,这位长官还真是平易近人,体恤下属,连连鞠躬致谢,连忙从菜园子里采摘了一些蔬菜,一起带到别墅去。

    一行人便沿着小径走到别墅前,裴俊杰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秦守义和阿辉二人回到汽车那儿,把后备厢里所有的东西全都拿了下来,包括那只黑色皮箱,都搬进了别墅里。

    凌云鹏一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了,也顾不得参观别墅了,先解决大家的吃饭问题,于是大家全都集中在厨房,这厨房还真大,七个人待在里面并不觉得拥挤。

    凌云鹏指挥大家分工合作,张勇负责洗菜,裴俊杰负责烧水,李立峰负责剁肉,阿辉负责切菜,秦守义负责掌勺,傅星瀚负责洗餐具。

    很快,晚餐就绪,大家围坐在餐桌旁,凌云鹏给在座的每一位都斟满酒,几位警卫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位长官还给他们斟酒。

    “来,大家举杯,为我们在云雾山上聚首干一杯。”凌云鹏举了举杯,随后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都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酒。

    “我代表我们仨欢迎凌长官一行来我们云雾山。”裴俊杰举起酒杯敬大家,他把他们仨当作是云雾山的主人,而凌云鹏等人则为客人。

    晚餐菜肴很简单,就是一碗红烧肉是硬菜,其他的就是红烧土豆,番茄炒鸡蛋,清炒豆芽菜。可能大家都早已饥肠辘辘了,所以很快桌上的菜肴就被一扫而光了,但大家还只吃了个半饱,七个大男人吃这四道菜,只能是垫吧垫吧而已。

    傅星瀚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嘀咕开了:老大可真是慷慨过头了,这点菜四个人吃都捉襟见肘,还添三张嘴,今后这些天在山上吃什么呀?该不会每顿饭都邀请这三个大头兵跟他们一起共享吧?要是这样的话,那所带的这些食物根本就不够吃,平白无故地添了三张嘴,真不知老大怎么想的。

    凌云鹏看出了傅星瀚的心思,他笑着对秦守义说:“哪吒,要不你明天带这几位兄弟去后山瞅瞅,看看能不能搞到一点野味?”

    秦守义一听,点了点头:“没问题,老大,这事就交给我吧。”

    傅星瀚一听,心花怒放:“对对对,哪吒,明天给我们搞点野味回来,俗话说靠山吃山,我估计这云雾山上的野味肯定少不了。”

    阿辉也连连点头:“哪吒,那就拜托了。”

    另三位警卫一听,半信半疑,后山上虽然有野味,但要捕杀这些猎物可不是容易的一件事,否则今天张勇和李立峰二人也不会空手而归。

    面对那三位卫兵的疑惑眼神,秦守义看在眼里,却也一言不发,明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好猎手。

    晚餐之后,裴俊杰带领凌云鹏等人参观了一下整个别墅,底楼除了厨房和餐厅之外,靠近门口便是一间警卫室,里面陈设简单,放着几张木板床铺还有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上有一台电话机。

    经过警卫室,里面有两扇雕刻精美的胡桃木木门,凌云鹏用钥匙打开门锁,推开两扇大门,这里就是客厅了,客厅很是气派,楼层挑高就有五六米,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凌云鹏打开墙上的开关,顿时整个客厅灯火辉煌,用拼接花纹铺就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柔和的淡黄色墙纸铺成的墙面显得雍容华贵,客厅里的宽大的欧式沙发,茶几都显得气派不凡,墙上的几幅油画应该都是真迹。那架黑色的斯坦威三角钢琴更是增添了几许文艺气息。

    傅星瀚缓步走到那架钢琴旁,优雅地坐在琴凳上,将琴盖打开,随后手指轻轻地划过琴键,客厅里立刻响起了一串美妙的音符,悦耳的琴声在客厅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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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痴,你还会弹钢琴啊?“阿辉仰慕地望着傅星瀚,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钢琴。

    “这也是我的专业技能之一。“傅星瀚一边将琴盖合上,一边自嘲了一句,他的那个骗财骗色的专业所需的技能还真是不少。

    “好了,我们上楼去看看吧。“凌云鹏一只手拎着一只黑色皮箱,另一只手向三位挥了挥手。

    沿着精致的旋转楼梯来到了二楼,楼上有四间房间,但其中有一间朝南的大房间是紧锁的,凌云鹏并没有这个房间的钥匙,他估计这是局座的私密之地,不宜对外开放。当然这房门门锁对于他们四人而言,只不过是形同虚设而已,他们若是想要进去,一根铁丝足矣。

    凌云鹏去这三间客房转了一圈,随后挑了一间靠东边的客房,秦守义因为人高马大,所以他单独住一间西边靠左的客房,而傅星瀚和阿辉二人则住西边靠右的一间客房,虽然是客房,但装修得同样十分精致,整个别墅是欧式装潢,每个客房都有一只古典的壁炉,一只机巧的西洋挂钟,一张宽大而柔软的床。而秦守义睡不惯这种软塌塌的床,索性睡在地板上。

    凌云鹏一进房间,便将房门反锁上,把所带的那只黑皮箱放进了大衣柜里。

    这只皮箱就是当初赵锦文带他去见局座时所交给他的那只黑色皮箱,这里面藏有一部电台,一本密码本,几把勃朗宁手枪和几盒子弹,还有密写工具等物,当然还包括那瓶氰化钾。这次赵锦文让他们几个来云雾山放松放松,原本凌云鹏以为只是一次轻松的度假,但临行前,赵锦文居然提醒自己带上这只黑色皮箱,这让凌云鹏隐隐觉得此次度假似乎并不轻松。

    当初赵锦文告诉他,要安排妙影别动队的队员们去云雾山度假时,凌云鹏心里就一激灵,云雾山对他而言是难以名状的痛,他的父母就葬身于此,他的义父在这儿被官兵追杀,而他的师母秀芹姨也在此惨遭杀害,他的小师妹也被掳走了,至今杳无音讯。因而云雾山对于凌云鹏而言,是一块不可触摸的最柔弱之处,是他最想去又最怕去的地方。

    当然这次云雾山之行也给了他一个拜祭自己父母的机会。

    当年自己亲手将父母合葬在云雾山下,那种锥心泣血的痛楚每每想起都会令他在梦中惊醒,而这件事除了他的康爸,孝波叔叔,梁伯之外,没人知晓,这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也是他心中永远的秘密。在军统档案材料中,凌云鹏所填写的个人家庭情况是父亲凌远志,母亲梅映雪均已亡故。

    所以他只能在深夜才能去祭拜自己的父母,去他们的墓前悼念他们,倾诉自己无尽的思念之情。

    他现在如果直接从大门出去的话,肯定会碰上警卫的,这么晚出去必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而他对这三位警卫的底细并不清楚。刚才跟这三人一起共进晚餐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接近他们,对这几人近距离地观察一下。

    军统虽然得到了藏宝图,但金矿却被共党抢先一步占领了,局座当然是不甘心的,从派赵锦文前来询问他是否有泄密情况出现,就可看出局座对他产生了怀疑,而后又去汇丰银行调查他的那箱金条的去向,更说明局座其实对他并不放心,虽然凌云鹏和他的队员们被授勋嘉奖了,但他猜测局座也许会采取其他手段来考验他们的忠诚度。

    也许这三名警卫明为保护他们,实为监视他们,或许会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向局座汇报,尽管他现在还没发现什么端倪,但他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

    所以凌云鹏不能从正门出去,只能以爬窗户的方式悄无声息地离开这栋别墅,因此他只能爬窗户了。

    凌云鹏之所以挑选东侧的一间客房,因为刚才他转了一圈,发现只有这儿东面的窗户外有根水管,他可以顺着水管爬下去,而且可以避开守在南面门口的警卫,而西面的窗户下面是一个花坛,窗户旁边也没有抓手,若是直接往下跳的话,就会将花坛里的花草给踩坏,同时在泥地里留下脚印。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凌云鹏先去观察了一下另三人的动静,他推开房门,走到对面秦守义的房间门口,听见里面鼾声如雷,又走到傅星瀚和阿辉的那间房间门口,听见里面传出细微的呼噜声,便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凌云鹏把房门反锁上,然后换上夜行衣,带上手电,轻轻推开窗户,往下看了看,虽说只是两层的别墅,但因为层高较高,所以二楼窗户距离地面也有七八米的距离。

    凌云鹏“噌”的一下子就跳上了窗台,随后伸手拉住窗户旁边的水管,双脚一蹬,整个身子就贴在水管上,随后迅速滑向地面,他朝别墅门口望了望,看见裴俊杰还守在门口,便转身朝南面的隘口跑去……

    凌云鹏对云雾山了如指掌,尽管十多年未来此地,而且云雾山上的变化也很大,但那些自然景观和山路石径与十多年前并无二致,尽管天色犹如黑幕一般,但借助着月光和手电,他飞快地从南面隘口下山,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凌云鹏终于来到山脚下了,随后他绕着云雾山的山脚朝北跑去,穿过竹林这条捷径,他奔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后山悬崖下。夜间后山附近不时有野兽发出的嚎叫声,令人不禁毛骨悚然。但凌云鹏毫不理会,他沿着小溪,终于找到了父母的坟茔。

    凌云鹏站在坟茔前,望着那两块用鲜血写就的墓碑,那上面所书的血字还依稀可辨。

    凌云鹏“扑通”一声跪在父母坟前,掩面而泣:“爹,娘,我来看你们了。十三年了,你们已经离开我十三年了。今天我又重回云雾山了,终于又见到你们了。我知道你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兄妹俩,可是我至今没有找到云凤,有愧你们生前的托付,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继续寻找云凤的下落。爹,娘,你们离开的这十三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我们也经历了很多心酸和磨难,但我们并没有消沉,而是越挫越勇。爹,娘,你们放心,儿子不会辜负你们对我的厚望,愿你们在天之灵能得以慰藉。”

    凌云鹏在父母的坟前释放着自己多年来积聚在心中的悲情和愁绪,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灵与父母的在天之灵有了感应一般,心中似乎有种力量在凝聚,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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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云鹏将手指咬破,把父母墓碑上的字重新描红一遍,使得墓碑上的名字更夺目。随后凌云鹏又将父母坟茔周围的杂草除尽,采摘了一些鲜花置于墓前。

    月明星稀,万物像是静止了一般,凌云鹏久久肃立在父母的墓前,然后再次向父母的坟冢跪拜叩首。

    他站起身来,依依不舍地望了父母的坟冢一眼,随后转身离去,原路返回,他一路飞奔,迅速登山,终于在天亮之前登上了半山腰,赶回了戴公馆,凌云鹏来到东侧窗户底下,朝四周望了望,没有发现人影,于是迅速攀爬上了二楼,回到了房间里,随后他将窗台上的脚印擦干净,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换下夜行衣,将那双沾上泥水的皮鞋的鞋面和鞋底都擦干净。

    干完这一切之后,凌云鹏浑身虚脱一般地倒在床上。但一点睡意全无,脑海里依然亢奋不已,心中澎湃起伏。

    凌云鹏这儿刚躺下,秦守义那儿却已起床了,他可记得昨日凌云鹏饭桌上的对他所之事,于是一大早便准备起身去后山打猎了。

    秦守义敲了敲凌云鹏的房门,凌云鹏刚有点睡意便给吵醒了,起身打开房门。

    “老大,我去后山打猎了。”秦守义跟凌云鹏打了个招呼。

    凌云鹏点点头:“嗯,你带上那两个警卫一起去,也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身手。”

    秦守义憨憨地一笑:“哎,我去叫他们。”

    秦守义下楼去了,他敲了敲卫兵室的房门,张勇睡眼惺忪地来开门。

    “你好,秦大哥,这么早找我们有啥事吗?”

    “你们不是想要去后山打猎吗?这会儿正好是时候,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现在啊?”张勇疑惑地看着秦守义。

    “是啊,太阳出来之前这个时候狩猎最好了。”

    “好吧,我去叫李立峰去。”昨晚是裴俊杰值夜,所以现在只有他和李立峰能起早跟秦守义去打猎,裴俊杰还要继续在别墅前站岗。

    张勇和李立峰二人拿着两杆来福枪跟着秦守义朝后山去了,山上的猎户一般都是使用来福枪充当猎枪,因此没人怀疑张勇和李立峰二人的身份,只当是山上的狩猎爱好者。

    一到后山,秦守义便“噌噌噌”地迅速地爬到了一棵大树上,随后朝后山密林瞭望了一下,他想要看一看后山的地势,动物的巢穴大致在什么方位,什么地方长些什么植物,会吸引哪些动物前去捕食,从而判断这些动物出没之地大概在什么地方。比如野兔喜欢吃野草,树叶这类植物,那么那里一片绿草萋萋之地野兔一定多;而狍子喜欢灌木的嫩枝、芽、小浆果、蘑菇等,那么那片长着一排排灌木的地方则有可能碰到狍子,而那些野鹿夏秋季迁到阴坡的林缘地带,主要采食葛藤、何首乌、明党参、草莓等植物,所以只要守在阴坡的林缘地带,基本上就能看见野鹿的行踪了。

    张勇和李立峰二人看秦守义坐在大树的枝桠上,看了老半天,不明其意。起了一大早,觉还没睡醒,两人倚靠在树旁,打着哈欠。

    秦守义敏捷地从树上下来,询问两位:“喂,你们今天想打些啥?野兔?狍子?野鹿?还是野猪?”

    两人一听,面面相觑,心想:这还能挑,遇上什么打什么呗,难道还能想什么打什么不成?

    “秦大哥,听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想打个什么玩意儿就能打到什么玩意儿?”张勇嘻嘻一笑,觉得秦守义在说大话。

    秦守义点了点头:“可以啊,我刚才看了看,这后山的林子里货色还真不少,如果你们只想要打野兔,那就朝那片草坡上走,如果想要打狍子,那就朝前面的矮木丛里去,如果想要搞个野鹿的话,就到山坡的背面候着,要是想打野猪的话,那难度就大一点,我们得先把个野鹿或是狍子打伤,野猪闻着那血腥气就会出现了,我们就躲在树上,看见野猪进入我们的范围,举枪射杀就是了。”

    张勇和李立峰两位听了秦守义这番捕猎经,不由得佩服得五体投地:“秦大哥,你还真是个行家。”

    “我从十二岁起就跟着大人学打猎了,当然那些门道比你们知道得多一些。”

    “原来是老前辈啊,真是失敬失敬。”张勇和李立峰二人连忙朝秦守义点头哈腰以示恭敬。

    秦守义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好了,我们还是先去前面的矮木丛吧,搞个狍子回来,怎么样?”

    “好好好,我们听秦大哥的。”

    张勇和李立峰二人现在是以秦守义马首是瞻,两人跟着秦守义朝前面的灌木丛走去。快接近灌木丛时,秦守义马上俯身趴在草丛里,随后用手往下挥了挥,示意张勇和李立峰二人也趴下。张勇和李立峰二人连忙蹲下身子,屏住呼吸,眼睛朝前望去,果然在前方五六十米处,一头狍子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地上的蘑菇呢!

    “把枪给我。”秦守义轻声地对张勇说,张勇立马把手上的来福枪递给了秦守义。

    忽然一阵风吹过,那只狍子警觉地抬起头,朝四周张望,忽然他看见了草丛里的人影,连忙撒开了腿朝前跑去。

    说那时那时快,秦守义没等那只狍子跑出去三五米,枪声就响了,那只狍子哆嗦了一下,便倒在地上,两条后腿还在不断蹬着。

    “啊,打中了,打中了。”张勇和李立峰二人从草丛中站起身来,欢呼雀跃着:“秦大哥,你真牛!”

    两人边说边往前跑去,来到了那头狍子身边,从随身带的挎包里拿出绳子,将狍子的四肢捆了起来,然后找了根木棍,两人抬着走到秦守义身边。

    “秦大哥,这只狍子够肥的,够我们吃好几顿的了。”张勇和李立峰二人满面笑容。

    秦守义笑着点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让大家看看我们的战果。”张勇得意地翘了翘大拇指。

    “行啊,反正后山上的猎物多得是,吃完了再来打就是了。”秦守义笑着转身往回走。

    三人刚走了没几步,忽然秦守义看见一只野兔从眼前一晃而过,猎物就在眼前,岂能让它逃脱,秦守义连忙把来福枪从肩上取下,端起枪,稍微瞄了一下,“砰”的一声,野兔应声倒下。

    张勇和李立峰二人目瞪口呆,这么短的时间里,秦守义就把三十米开外的一只野兔击毙了。

    张勇立马跑上前去,将那只中弹的野兔提溜起来,朝秦守义和李立峰挥舞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然而这笑容突然间凝固了,只见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那只挥舞的手静止不动了。

    “张勇,你怎么啦,见鬼了吗?”李立峰见张勇那副尴尬的面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张勇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里喃喃自语:“不是鬼,是野猪。”

    原来刚才有头野猪正在追赶那只野兔,结果半路上冒出个程咬金,野兔被枪杀了,野猪循着血腥气慢慢地朝秦守义他们靠拢,张勇被那头野猪的獠牙吓蒙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脚下冒出一滩水来了。

    秦守义也已经听见了野兽的喘息声,他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拉着李立峰朝后面跑去。

    李立峰这时也看见了这头黑毛畜生,吓得腿都软了,被秦守义连拉带拽地拖着跑。

    野猪见有动静,连忙朝秦守义他们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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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守义知道野猪的奔跑速度远远要比他拖拽着李立峰飞奔的速度快多了,他看见前面有一斜坡,便连忙用力将李立峰往旁边的斜坡一推,李立峰立马就沿着山坡滚了下去。野猪距离自己不过两米的距离了,秦守义转身面对野猪,打算正面迎击这头猛兽。

    野猪见有个猎物突然间滚下山坡了,便停下来愣了愣,秦守义便趁着野猪愣神的这会儿功夫,马上拉开枪栓,对准野猪的脑袋就是一枪,野猪的脑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发出几声惨烈的嚎叫声,便倒地不动了。

    秦守义也因紧张而虚脱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

    张勇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惊魂未定,而李立峰滚下山坡之后,总算是逃离了野猪的魔爪,忽然听见了枪声和野猪的嚎叫声,随后又听见野猪轰然倒地的声响,知道野猪已经被秦守义干掉了,这才颤颤巍巍地从山坡下爬了上来。

    张勇和李立峰二人走到秦守义身边,两人一同跪在秦守义面前:“多谢秦大哥救命之恩。”

    张勇和李立峰二人感激涕零地向秦守义叩头跪拜。

    秦守义坐在那儿喘着气,见二人向他跪拜叩首,连连摆手:“快起来,快起来。”

    秦守义将两位搀扶起来:“好了,今天的收获比预计的要多得多,够我们几个吃上一周的了。来,把这头野猪用绳子捆上,你们俩抬着走。”

    于是张勇和李立峰二人将野猪的四只蹄子用绳子捆紧了,将一根木棍穿过野猪的蹄子,然后将木棍扛在肩上,两人一起抬着往回走。

    秦守义则把那只狍子往肩上一甩,一手拎着一只野兔,一手提着一把来福枪,吹着口哨走在最前面。

    回到别墅时,才十点不到,别墅里的人刚用完早餐,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大家都出来吧,看我们都打到了什么了?”

    凌云鹏,傅星瀚,阿辉和裴俊杰四人都跑到了别墅门口,见秦守义等人满载而归,顿时喜上眉梢,连忙帮忙卸货。

    凌云鹏拍了拍秦守义的肩膀:“行啊,哪吒,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一下子就打到了三个猎物,一个比一个厉害。连野猪这大家伙都逃不出你的枪口。”

    “凌长官,今天多亏了秦大哥的枪法好,否则我们俩就成了野猪的大餐了。”李立峰把后山历险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家。

    大家伙一听,都向秦守义投来钦佩不已的目光,搞得秦守义脸红耳热的,站在那里憨憨地傻笑着。

    “哪吒,要说跟禽兽打交道,我还真是佩服你。”傅星瀚向秦守义翘了翘大拇指:“你说怎么那些个畜生见了你之后就没脾气了呢?”

    “我天生就喜欢跟那些动物打交道,我觉得跟人比起来,它们更容易对付。比如我们村的冯德贵,那汉奸老家伙,我觉得比野猪难对付多了。”秦守义一想起以前村里的汉奸冯德贵,就气得牙痒痒的:“这个冯德贵简直就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以为抱着日本人的大腿就能作威作福了,一直祸害乡里四邻。“

    “哪吒,你放心,像冯德贵这种衣冠禽兽,汉奸走狗迟早是要遭报应的。”傅星瀚宽慰了秦守义一句。

    “秦大哥,多谢你救了我这两兄弟的命,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几个便是了。”裴俊杰对秦守义危难时刻奋不顾身地出手相救他的两位同袍很是感激。

    “哪吒,你可真是厉害,早上去后山兜了一圈就搞到了这么多的野味。”阿辉提着野兔的耳朵,兴冲冲地跑到秦守义面前:“哪吒,你说这野兔是红烧呢还是烤着吃呢?”

    “野兔就烤着吃,这狍子嘛,红烧,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诊所里吃到的红烧野猪肉,还是老大亲自下厨给我们烧的呢。那味道,真是绝了。”傅星瀚回忆起当初在诊所里吃的第一顿大餐,就是由凌云鹏亲自下厨的红烧野猪肉,那顿饭至今都念念不忘,当然那顿饭也算是他的入伙饭:“老大,我建议啊,这狍子还是你来掌勺,这野猪嘛,一下子也吃不了,这天气又热,时间长了就会变味,不如把这野猪肉腌制起来,做腊肉吃。”

    “嗯,戏痴,你不愧是个吃货,行啊,就照你说的办,来,大家一起动手,今天咱们就有野味吃了。”

    凌云鹏挥了挥手,招呼了一下大家伙,大家见有野味吃了,兴致都颇高,不约而同地参与到收拾猎物的工作中去了。拔毛剥皮,开膛破肚,不一会儿就把这三个猎物处理洗净了,随后进行切割。

    秦守义将野猪肉分割成几大块,先点燃煤油炉,将猪皮烤焦,随后泡在冷水里,再将炒锅搁在煤油炉上,将盐和花椒一起爆炒,不一会儿,花椒的香味溢满整个厨房。局座在别墅里住的时间尽管不多,但厨房内的调味品倒是备料充足,应有尽有。随后秦守义找了几个脸盆,将野猪肉放入脸盆里,再倒上酱油,白糖,白酒,胡椒粉和刚刚炒过的盐和花椒,然后秦守义给这几块野猪肉做按摩,让调味品的味道深入其中。

    “好了,这样腌制好之后就把这些野猪肉吊在阴凉处晾干,过几天就能吃了,这可是上等的美味下酒菜哟。”秦守义边干边向大家介绍腌制过程,说得大家直咽口水。

    这边凌云鹏将狍子肉剁成小块,随后找了口大锅,将狍子肉放进大锅内,放入盐,白糖,酱油,葱姜,烧酒,辣椒干,茴香,八角等调味品,加入水,然后在灶台上小火慢炖。

    而傅星瀚和阿辉二人合作处理那只野兔,他们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火,然后将野兔用小木棍串起来,放在火上进行烧烤,傅心瀚在野兔身上涂着预先配制好的调味料,找了把刷子,蘸着调料,给野兔全身刷油漆一般刷了个遍,阿辉则不停地转动着木棍,让野兔全身都受热均匀,每寸肌肤都能受到烈火的洗礼,浑身泛着亮晶晶的油光,立刻勾起了这两位的食欲。

    不一会儿,香味四溢,油脂滴落在火堆上,使得火焰更绚烂夺目。

    “好嘞,各位,快来尝一尝美味可口的傅氏烤野兔,准保你们个个垂涎欲滴。”傅星瀚招呼了一下大家。

    大家拿着个小板凳跑到院子里,随后凌云鹏给大家的酒杯里都斟满了红酒,大家喝着红酒,吃着烤兔肉,这滋味真是赛过活神仙。

    没过多久,红烧狍子肉也新鲜出炉了,大家争先恐后地把筷子伸进碗里,尝着这难得的美味佳肴,吃了一口之后,连连朝凌云鹏翘起大拇指。

    “老大,你这狍子肉可真的是入口即化,口齿留香,太好吃了。”傅星瀚腮帮子鼓得满满的,边吃边点赞。

    “能得到你这个吃货的称赞也算是一种荣幸了。”凌云鹏夹起一块狍子肉放入嘴里,尝了尝,也觉得味道不错。

    “老大,你的烹饪水平可一点都不输上海滩的那些名厨。”阿辉不失时机地奉承一下凌云鹏。

    “阿辉啊,我发现你这张嘴越来越像戏痴了,越来越油滑,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凌云鹏用筷子指了指阿辉,嗔怪着。

    “老大,你这可是冤枉我,我可没教过阿辉阿谀奉承,阿辉是无师自通。”傅星瀚立马自证清白:“不过,老大,我们这是实话实说,是好吃嘛,你们说,是不是?”

    傅星瀚把目光投向其他几位,裴俊杰等三人一听,也连连翘大拇指,点头称是。

    “看到了吗,这就叫众口一词。”傅星瀚得意地朝凌云鹏扬了扬眉毛。

    凌云鹏耸了耸肩,这奉承话他听着倒也不刺耳,不反感,还挺受用的。

    秦守义一喝酒就满脸绯红,此时,他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笑着举起酒杯敬凌云鹏:“老大,来,我敬你一杯,祝我们兄弟几个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凌云鹏拍了拍秦守义的肩膀:“来,哪吒,为了我俩的兄弟情谊干一杯。”

    “好,干。”秦守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还有我俩呢,我们也是你兄弟!”傅星瀚和阿辉忙不迭地举杯跟老大碰杯。

    “对对对,我们都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来,干。”凌云鹏与傅星瀚和阿辉碰了碰杯,然后几个人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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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三名警卫则趁着他们碰杯豪饮之际,夹了好几块狍子肉塞进嘴里。

    “真好吃,凌长官,我们还是第一次在这山上吃到这么好吃的野味呢!”裴俊杰忙不迭地称赞凌云鹏的厨艺。

    裴俊杰的话引起了张勇和李立峰的共鸣:“是啊,真的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了,没想到凌长官的厨艺也是这样不同凡响。”

    这三位所言非虚,事实上,他们确实好多天没有碰过荤腥了,除了昨天吃了一顿红烧肉之外,这么好吃的美味珍馐也是头一次吃到。

    “好吃就多吃点,你们几个也不容易,常年待在这山上,也吃不到什么荤腥,今天就敞开肚子吃个够。”凌云鹏招呼着这三名警卫。

    凌云鹏怀疑这三名警卫是局座命令他们来监视自己的,但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他们这种特工身份,更是要小心翼翼地防备身边的人,而今天在后山捕猎时,秦守义救了张勇和李立峰二位,那这两人肯定是对他们心怀感恩之情,这个天大的人情还与不还都在那儿放着呢,也许今后在关键时刻感情的天平会偏向他们。

    自从共党捷足先登,率先占领了鹤岗的金矿之后,局座就怀疑藏宝图被泄密了,他怀疑是从妙影别动队那儿泄露出去的,但却一时找不到证据,后来赵锦文截获了共党的电文,得知是共产国际将金矿的下落告知中共的,所以就认为是伯爵夫人的情人瓦西里泄露给苏共的,凌云鹏这儿暂时排除了怀疑。

    但按局座的多疑性格,他还是对凌云鹏这些人不够放心,就算凌云鹏是赵锦文推荐,自己钦定的,但其他几位别动队的队员的身份并未被甄别过,全凭凌云鹏一人所决定,尽管事后军统从警察局和十八军九十八师五八三团调取了傅星瀚,徐小辉和秦守义的档案资料,并没有发现这几个人有什么政治立场问题,但这些档案资料并不详细完整,所以对他们总觉得还是不够放心,难说这几人之中没有暗藏着共党分子,或是有亲共倾向的,与共党暗通款曲。

    虽然当初他对凌云鹏说过,让他自己去组建这支别动队,何种身份,何种背景他都不计较,只要能完成任务就行,但其实他还是心存疑虑,怕凌云鹏将共党分子给弄了进来。所以现在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甄别了。

    因此,局座一方面嘉奖妙影别动队的全体队员,并安排他们去云雾山度假,但另一方面却着手安排人员监视关注他们在云雾山的一举一动。

    事实上,裴俊杰、张勇和李立峰这三人并非云雾山戴公馆的原班警卫。他们是军统九江站的情报人员,十天前,九江站的站长抽调他们三人去云雾山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而且这个任务直接与局座的秘书进行联络,由局座亲自负责安排。

    裴俊杰按照局座的指令,让他们几位以局座官邸警卫的身份待在凌云鹏等人的身边,以保护妙影别动队队员的安全为名,留意观察监视这四人的动向,若是有异常情况,则立刻向他的秘书汇报。

    其实裴俊杰的真正军衔是上尉,张勇和李立峰的军衔是中尉,他们都是军统九江站的骨干成员,接到命令之后,他们便于十天前入住此地,从原先的三名警卫那里了解了一下云雾山的基本情况和他们在山上生活的大致情况后,便接替这三名警卫,留在戴公馆执行警卫任务,等待凌云鹏几人的到来。

    凌云鹏四人昨天刚入住此地,目前暂时还没有发现这几人有异常情况的出现,但裴俊杰嘱咐张勇和李立峰两位,千万不能放松对这四人的观察和监视。

    不过今天早上在后山上所发生的一切,让张勇和李立峰二人对这四人的戒心有所放松了,毕竟自己的命是秦守义救的,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还暗暗地去偷窥监视人家,这多少在情理上说不过去。而且那个凌长官每次吃饭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呼他们共同分享,很是慷慨仗义,他们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倒是有些鬼鬼祟祟,恩将仇报了。

    吃饱喝足之后,傅星瀚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去观赏云雾山风景。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阿辉,秦守义的响应。

    秦守义曾经听凌云鹏谈起过,自己在云雾山上生活过一段时间,而且从凌云鹏那儿得知觉慧大师出家之前是云雾山的大当家,是威震四方的绿林好汉冷面虎,而凌云鹏是冷面虎的义子,因而他对云雾山一定很熟悉的。

    秦守义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凌云鹏,但凌云鹏马上用眼神示意他闭嘴,他猜测也许老大有难言之隐,不想让他人知道他曾经的经历,所以他赶紧将目光投向别处。

    秦守义毕竟在军队里待过,知道上下尊卑,长官要求保密的事就算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吐露一个字。而且秦守义本来就是不善言语之人,此时更不会多嘴多舌。

    虽然凌云鹏对云雾山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但他在云雾山上的经历却是不能说的秘密,他故意装傻地望了望这三名警卫。

    “你们几位长年在这山上,想必你们几位对云雾山一定是了如指掌,这山上都有哪些景观啊?有地图吗?”凌云鹏谦虚地向三名警卫请教。

    “地图倒是没有,不过你们算是找对人了,我可以说是云雾山的活地图,要不待会儿我带你们去吧。”裴俊杰自告奋勇充当导游,当然他的目的不仅是带领这几位游览云雾山,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话,这几个人的行踪始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能贴身观察这几位的动静。

    “那好极了,就麻烦裴中士带我们几个去逛一逛这座云雾山吧。”

    “行啊,要不,我们现在就去?”

    “好啊,不过你们等一下,我去楼上拿架相机。”凌云鹏说完,往楼上走去。

    凌云鹏来到了自己的那间房间里,从黑色皮箱里取出相机,随后又拿了把勃朗宁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装入枪套,撩起裤管,把枪套绑在小腿上。

    随后他匆匆下楼:“好了,裴中士,我们走吧,哦,对了,出了这门,如果遇到陌生人,我们几个还是用掩护身份,我是报社摄影师林亚楠。你就叫我林先生。”凌云鹏吩咐了一下裴俊杰,张勇和李立峰:“其他三位是我的朋友。”

    “敝人肖建平,一位三流作家。”傅星瀚向这几位进行自我介绍。

    “我叫梁福天,是个厨子。”

    “我叫陆国良。我是跑堂的。我和那大高个是叔侄俩。”阿辉向那几个介绍自己的假身份。

    “你们叔侄俩怎么一个姓梁,一个姓陆的?”李立峰不解地望着秦守义和阿辉。

    “哦,这个小个子跟他娘姓,他爹是倒插门的上门女婿。”对于这种小儿科的漏洞,傅星瀚是信手拈来,及时补漏。

    阿辉耸了耸肩:“就算是吧。”

    “好的,我明白了,凌长官。”裴俊杰只听了一遍便记住了他们的化名。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凌云鹏一挥手,大家便走出了戴公馆。

    裴俊杰带着他们朝云雾山的八仙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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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仙洞曾经是冷劲秋和弟兄们议事的大本营,当初彭若飞与冷劲秋等人商议打劫赵家村,李家坳的决策,下山朝广东潮安方向转移,与起义军余部会和的决断都是在八仙洞这个地方做出的。

    “这儿十多年前曾经是匪首冷面虎的议事厅,你们看这周边还有许多烛台,就是当初他们遗留的。”裴俊杰向四位介绍着八仙洞,他本身就是九江人,来过云雾山几次,对山上的这些景观也比较熟悉,再加上十天前他早已向原先的几名警卫了解清楚山上的这些情况,所以他才有这底气充当云雾山的导游。

    “啊?这里原来是土匪的老巢啊?”阿辉惊讶地望了望四周:“这儿是不是就是以前听说书的人讲的《水浒传》里的聚义厅?”

    “差不多吧,反正就是那些土匪聚在一起商量打劫事项的地方。”傅星瀚接着阿辉的话茬说道:“这个山洞倒是挺气派的。看来这些土匪在这云雾山过得挺滋润自在的。”

    秦守义望了望身边的凌云鹏,凌云鹏若无其事地看看,摸摸,神情并没有特别的变化,虽然凌云鹏表面上平静如止水,但其内心则是波澜起伏,这些熟悉的地方都会勾起他那段遥远的回忆,他仿佛看见了父亲与义父,向氏兄弟,老六等人共同商议时的情景。

    走出八仙洞之后,裴俊杰带领他们朝后山走去。

    看见山腰上那一栋栋别墅,傅星瀚不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哎,裴中士,这些别墅都是谁家的?”

    “哦,这栋白色的是财政部黄部长的私宅,那栋青砖黛瓦的是元老级的大佬胡勉之老先生的住所,那后面一栋淡黄色外墙的是西北颜司令的官邸,还有那里一栋古色古香中式风格的是江浙一带的首富童晟熙的避暑之地,山上的这些别墅基本上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私宅。”

    “哇,说不定这几天我们在这云雾山上还能碰到这么多大佬。”阿辉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觉得自己能与这些传说中的大佬近距离接触了。

    “是啊,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能跟这些大佬照个面了。”凌云鹏拍了拍阿辉的肩膀。

    “老大,要是真有那个机会的话,麻烦你给我跟大佬们来个合影,我得准备一本精美的本子,让这些大佬给我签个名,留个言什么的。”阿辉在畅想着与那些大佬见面时的情景。

    忽然有一块黏糊糊的东西落在了阿辉的脸上,阿辉用手一摸是一口痰,顿时心生厌恶:“他娘的,是谁啊,乱吐痰?”

    大家听阿辉这么一说,连忙抬头往上一瞧,原来山腰上站着一名手持茶壶的老者,正用茶水漱口。

    裴俊杰一见,连忙点头哈腰地向老者鞠躬:“胡老,您好!”

    胡老往下望了望,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一言不发地返回屋子里。

    “这人是谁啊?这么拽?”傅星瀚转头望了望裴俊杰。

    “他就是我刚才给你们介绍的我党元老级大佬胡老先生嘛。”

    “原来他就是****胡勉之老先生啊?”傅星瀚张开嘴巴,半天没合拢。

    “我听人家说,这位胡老因为老是发表一些让委员长不满意的言论,所以就让他赋闲在家,天天种种花,养养鱼,每年一到盛夏季节就到这云雾山来避暑享清凉了。”裴俊杰小声地爆料。

    “哦,原来是这样,这倒是够凉的。”凌云鹏自言自语了一句。

    傅星瀚斜睨了一眼阿辉,打趣道:“哎,阿辉啊,这胡老可是名副其实的大佬,你要不要上去跟他合个影,问他要个签名啊?”

    “算了吧,我还是别舔着脸找骂去吧,人家老先生心情肯定不舒畅,否则也不会啐我一脸珍珠霜。”

    大家听阿辉这么一说,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乾隆的御笔。”裴俊杰招呼了一下。

    四人便跟在裴俊杰身后,朝后山走去。

    沿着后山小径一直往前走,但越往前走一步,凌云鹏就觉得自己的双脚像是灌满了铅,举步维艰,那儿的尽头应该就是母亲坠崖的地方。那个曾经的听雨轩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棵迎客松。

    “这条小径的尽头原先有个亭子,但后来暴雨之后,发生了泥石流,所以这个亭子就掉下悬崖了。”

    “啊呀,这可真是可惜了。悬崖边若是有个亭子的话,倒是挺别出心裁的,算是云雾山一景,可以让人登高远眺,可惜啊,可惜。”傅星瀚走到悬崖边,往下探了探,顿时吓得连忙退后几步:“哇,这么高,这要是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凌云鹏一听,心里翻江倒海,眼眶有些发红了,连忙揉揉眼。

    “怎么啦,老大,你眼睛怎么啦?”秦守义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沙尘迷了眼。”凌云鹏连忙掩饰了一下,努力平复着心情。

    “老大,我怎么觉得你这一路都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傅星瀚随口说了一句:“局座特别嘉奖我们几个,让我们来散散心,你怎么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可能没睡好吧,换了个地方,一下子没有适应。”凌云鹏搪塞了一句:“我没事,这云雾山风景不错,我来拍几张风景照吧。”

    凌云鹏连忙打开相机,将镜头对准这儿的风景,拍了几张风景照。

    “老大,给我们拍几张怎么样啊?”阿辉和傅星瀚来劲了,连忙站到镜头前。

    “算了吧,你们还是别拍了,我就拍几个空镜头而已。”凌云鹏将相机镜头盖盖上,拒绝给阿辉和傅星瀚二人拍照。

    干他们特工这一行的,留下的影像资料越少越好,越少就越安全,因而凌云鹏尽管知道傅星瀚和阿辉二人很希望能在这风景如画之地留下他们意气奋发的影像,但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坚决拒绝了。

    傅星瀚和阿辉二人难免有些扫兴,但既然老大不让拍,那就不怕喽。

    “来,你们过来看一下,这儿就是乾隆留下的墨宝了。”裴俊杰带领四人从后山小径转弯,便看见了崖壁上题有两个红红的,硕大的“观云”二字,笔锋遒劲,再向前走过去几十米,又见一块巨石,上书“赏雾”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这两处题词下方都刻有乾隆的落款。

    “哇,到底是皇帝,写的字就是与众不同。”阿辉摇头晃脑地进行点评。

    “阿辉,你看出有什么不同啊?”秦守义好奇地望着阿辉。

    “大,你看,这个字都顶我一个人的身高了。”阿辉认真地回答秦守义的问题:“而且很有气势,你看,这字就像朝你扑过来的感觉,是不是感到了皇帝的威严?”

    阿辉煞有介事的点评令大家不禁忍俊不已。

    “那你还不跪下,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傅星瀚朝阿辉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乾隆老儿早就死了几百年了,连他的子孙宣统皇帝都被赶出紫禁城了,我还跪他们干嘛?现在可是民国了,皇帝老儿都靠边站了。”阿辉脸上露出不羁的神情。

    “呵,口气不小,阿辉,你敢不敢在乾隆的题词上撒泡尿?”傅星瀚憋着怀,使出激将法。

    “戏痴,你挑什么事?”凌云鹏瞪了傅星瀚一眼。

    “老大,没事,这儿现在又没人,我正想看看阿辉是不是那种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英雄好汉。”

    “你以为我不敢呢?”阿辉禁不住傅星瀚的挑唆,“噌”地就跳上了写着“赏雾”二字的巨石旁的一块石头上,朝那两个红字上撒了泡尿。

    “阿辉,你还真牛。居然敢在皇帝的头上撒尿。我服了你了。”傅星瀚向阿辉翘起了大拇指。

    阿辉得意地扬了扬脑袋,感觉自己像是名古代藐视皇权,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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