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小说 > 称帝二字,老娘都说倦了 > 全文阅读
称帝二字,老娘都说倦了txt下载

    刘若华诉苦道:“闲也很累啊,无所事事也不容易。哥,自从陛下生病,不能近女色,宫里的女人们过得跟庙里的姑子似的,除了串门、闲聊,还能做什么?我还算好的,时不时练练功夫,帮着蕊瑶姐处理、处理宫务,中间还出来一趟逛逛,现在留家里照顾你,剩下那帮才叫真闲,边聊天,边绣出来帕子足足卖了好几千两,你想想,得有多少条。”

    原来,宫中女眷众多,武云昭看着她们每日游手好闲,心生厌烦,也为之可怜,深深觉得,这等多的人力资源,若不利用起来,实在浪费,于是,想出了一个为众女排解寂寞、打发时间的好出路。

    宫中妃嫔,从低级到高级,人员混杂,来源广泛,有民间美女也有高门贵女,各有所长。

    武云昭的法子,便是要众女制作手工贩卖,赚取银两,贴补各宫用度。刺绣是大多数女子都会,也擅长的,因此,贩售的织物的数量最多。

    在以前,私相授受是罪,宫中女子,尤其是品阶较低的、家财不丰的,往往要偷偷将所得俸禄或所制物品托人运出宫去,十分麻烦且容易受骗,得不偿失。

    如今,武云昭给了明路,让众人可正大光明赚银子,着实令人欢喜。

    刘建章听了,赞道:“皇后娘娘妙计!”

    刘若华点头笑道:“宫里的女人手艺都不差,弄出来的都是高档货,卖得价钱可高了。二八分成,蕊瑶姐收二成充公,剩下的全留给各宫自己安排,一个个欢喜的不得了,我估摸着,再过一两年,蕊瑶姐手里能凑一笔军饷了。”不过,刘若华不善此道。

    刘建章心系军队,闻言大喜,连连拍手,赞道:“皇后娘娘圣明,圣明。他国定想不到,咱们的军饷是这么来的,这是闷声发大财。”

    各国之内都有对方的探子,军饷来源是必要探听的消息。一般情况下,一国是否筹措军饷,大概能得多少军饷,观察各国税收便可推知。武云昭此举,将一切都盖在了皇宫内院,轻易不为人知,可谓十分安全,密不透风。

    而且,就算这笔银子不用于军用,当做防灾、抗灾的后备银子也正合适,正是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可应对不少事情。

    刘若华骄傲道:“现在知道蕊瑶姐厉害了吧,哥,不知道是谁?说什么牝鸡司晨,后宫干政不妥巴拉巴拉一大堆。”曾说这些话的,自然是刘建章了。

    刘建章憨憨一笑,搔搔头,说道:“我哪儿料得到皇后娘娘足智多谋,这不是没见识嘛,现在知道也不晚,对吧。”

    刘若华问道:“还敢小瞧女人吗?”

    刘建章知道妹子这是在抓自己的话柄,讨饶道:“不敢,不敢,再也不敢。还是咱们爹说得好,管他是男是女,谁有能耐谁上,没能耐就憋着,谁也不必谁高贵,谁也不比谁下贱。”“嘿”“嘿”两声,笑了起来。

    这些话是当时,刘建章初得知武云昭处理政务时,刘守业教训他的话。彼时刘建章不懂,此时却被他拈来使用,有点儿自打脸面的意思。不过,同时证明,刘建章真的懂了其中道理,以后他再也不会看不起女人了。思想境界高了好几度。

    刘若华道:“算你识相!还没傻到家!”正色道:“蕊瑶姐不是一般女子,她心系天下,关怀百姓,胸襟之博大非常人能及,是个值得敬佩的好女子!”

    刘建章赞道:“有皇后娘娘为一国之母,是大楚之福。”

    刘若华道:“那是!造福百姓的法子多着呢,不过那是以后,得一步一步施行,咱们当臣子的,听令、听宣、听吩咐,好好配合就是了。”

    刘建章点头赞同。

    刘若华拍拍手,复又坐下,刚才心情澎湃,忍不住站起抒发。她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对刘建章道:“好啦,扯了这么半天,都该扯到边关去了,哥,赶紧接着说你对韩青到底做什么了?”

    刘建章望望天色,说道:“后半夜了,明儿再说吧。”心道:“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怎么还惦记着呢,一会儿豪情壮志,一会儿婆婆妈妈,也是够怪的,脸面变得够快的。”

    刘若华断然道:“不行,都到这时候了,你要是不说,我怎么睡得着,岂不是白熬了。哥,还是说,我猜对了,你真的兽性大发,占人家便宜了,不好意思说,是不是?”手指头点着刘建章的鼻子,讯问的态度。

    刘建章道:“别闹!”挥手扫开妹子的手臂,道:“我接着说就是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刘若华催促。

    刘建章续道:“喝了酒,脑子难免发昏。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对韩青的脸有了兴趣,我问他‘韩青,你的脸是天生的吗?’”

    刘若华又插嘴道:“确实不像天生的。一般人长不来。”

    刘建章只想赶紧说完,也不气恼被打断,接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然后韩青说‘就是天生的,不信你捏。’”

    刘若华有些悸动,好事道:“你就真捏了?”

    刘建章点头道:“是啊,他让我捏的,你哥我这么实诚,哪儿能不上手。”

    刘若华感觉重头戏要来了,急道:“然后呢,然后呢?”捧着脸,神情专注。

    刘建章眼神有些飘忽,缓缓道:“我想,既然要看,得看仔细点儿,就凑得近了些。我就越看越觉得韩青长得真好,不由得就又凑近了些。我说,‘还真是天生的,怎么长的呀!’他仰着脸,说,他不知道。我说我再仔细看看,然后,我就研究开了。韩青长得白,你见过,对吧。”

    刘若华点头道:“恩、恩,面如冠玉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又白又透。”

    刘建章道:“对,就是这感觉,跟摸羊脂玉似的,然后一不留神,我就摸上瘾了。”说到这儿,耳根子红了。

    刘若华道:“他就任你磋磨?”

    刘建章道:“我自己都懵了,哪儿还知道他怎么想,估计被我吓着了吧。”

    刘若华心道:“韩青那么腼腆一人,碰见了衣冠禽兽可不是得蒙。”连声道:“然后呢,然后呢?”

    刘建章抿了抿唇,忸怩道:“然后•••我有些晕,觉得眼前一片雪白,越看越晕•••”

    刘若华瞪大了眼睛,十根手指头不断挠脸,轻声道:“再然后呢?”怕打断刘建章的回忆似的,悄悄地,偷偷的语气。

    刘建章陷入回忆了,防线崩塌,脱口道:“再然后,我就亲上去了,还•••还不是一口,等我被韩青一拳头打回神的时候,我就••看他半个脸上有一片红印。他瞪了我一眼,就跑了。我还傻着,也没追,原地站了半晌。”扭头看向一旁,耳朵、面颊通红,羞得不敢跟妹子对视。若非腿断,不能任意走动,他早就跑开了。

    刘若华激动,双手上下相叠,按在胸口上,压制怦怦跳的心脏,赞道:“哥,你可以啊,关键时候不傻啊,该下口时就下口啊!”

    刘建章挠头,嘟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应该是喝多了,对,喝•••喝多了。”

    刘若华“啧”“啧”两声,暗含深意。

    刘建章看向妹子,有些心虚。

    刘若华站起身来,蹦跳着走到哥哥身侧,微微俯身,扭脸盯着哥哥,双掌合十贴在脸颊上,眼皮上翻,轻飘飘道:“喝多啊!你平时也没少喝多过,我怎么没听说你抱着谁,往人家脸上啃啊,还是说•••哥,你以前也这么对别人过?”

    刘建章即刻否认道:“没有过!那是•••第一回。”

    刘若华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知道了,你是见色起意。”

    刘建章沉默,心道:“或许是!”

    刘若华又捧起了脸,满面春风,说道:“哥,好羡慕你!”懊丧顿足,转脸又问道:“哥,后来呢,怎么和好的?”

    刘建章道:“还能怎么办?我给人家赔礼道歉啊!”

    刘若华道:“他就原谅你了?”

    刘建章点头。

    刘若华惊讶,带着怀疑追问:“简简单单,没吵没闹就原谅你了?”

    于韩青,刘建章的“非礼”不是可以无视的吧。

    刘建章又点点头。

    刘若华拍了拍脸颊,若有所思,喃喃道:“韩青心够大的,哥,你们男的都这么干脆?”

    刘建章耸耸肩,眨了下眼睛,说道:“旁人我不知道,反正韩青挺干脆,我跟他说,那天喝酒喝昏了头,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就说没事儿,然后就真没事了。”不忘补一句:“韩青一点儿不矫情!”

    事实上,“酒后乱性”后的刘建章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拖了半个多月才鼓起勇气去面对韩青。

    还记得,那日的天气就如刘建章的心情一样,时晴时阴,变幻不定,最后凝聚成了大阴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飞檐下,两人一起当值,没有谁先离开的问题。

    相对沉默良久,韩青自觉打了上司于理不合,未免惹麻烦,率先开口道:“刘将军,韩青那日无礼,你眼睛没事吧。”竟自揽过错。

    刘建章听得出来,韩青担心会受到“报复”进而连累吕家,所以,自认倒霉,吞了委屈,慌忙道:“没事,没事,我混账,我活该!不是你的错,跟你没关系。”轻轻补道:“打得好,打得好。”

    韩青“恩”一声,垂着头。

    有了开头,刘建章也敢说话了,顺势道:“韩青,抱歉,我那天不是有意的,不知怎的,脑子发晕,就•••”打个哈哈,将事实淹没。反正二人心知肚明,不用说得太清楚,一句一句描述出来反而尴尬。

    韩青淡淡道:“不是大事,不用放在心上。”双眼瞅着地面。

    刘建章气馁,感觉自己的态度有些敷衍,内心交战半晌,一步步靠近韩青。

    韩青听到脚步声,接着听到刘建章的喘息声,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对他。

    刘建章诚恳道:“韩青,我无礼在先,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吧,咱们还当朋友,当兄弟,行不行?”

    韩青道:“你当我是兄弟?”

    刘建章曾讲过“看得上,当兄弟,看不上,当同僚。”他说“当朋友,当兄弟”,意思就是看得上韩青,看得起韩青。

    在内心里,韩青觉得,刘建章肯把自己当成朋友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万万不敢奢望刘建章拿自己当兄弟。刘建章为人正直,品格端正,不会说假话。韩青不怀疑他的意思。然而,兄弟是要生死与共,两肋插刀的,韩青扪心自问,自己不够资格。

    韩青惊愕,说这句“你当我是兄弟?”带上了疑问的语气,在他,是表示不可思议,但这句话落到刘建章耳朵里却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刘建章本就自责,此时惭愧更甚:“也对,兄弟之间亲热归亲热,勾肩搭背、搂搂抱抱是感情深厚,可哪儿有张嘴咬的,韩青说的对,我哪里是把人当兄弟了,荒唐,荒唐!”将韩青的话理解成了质问,诘问,更觉理亏!

    刘建章为求原谅,将姿态摆得更低,说道:“韩青,你原谅我吧,我那天一定是喝酒喝坏了脑子,糊里糊涂的,可你别误会,我从没有把你当成过女人,我可以向天发誓!”举起手掌,就要立誓。

    韩青微微发怔:“当成女人?”随即明白,刘建章会错意了。韩青为自己的“故弄玄虚”又感抱歉又觉得好笑,不想再折腾刘建章,拦下刘建章高举的手臂,说道:“刘将军,不必如此,韩青不怪你,何谈原谅,过去的就过去,误会罢了,忘了就是。刘将军,韩青要问,你真的把我当兄弟看待吗?”忍不住想要确认。

    在某种程度上,得到刘建章的认可,于韩青,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犹如自己这个、漂泊无依的人找到了栖身之所一样的大事!

    刘建章听韩青不怪罪,大度原谅自己的无耻行为,大感欢喜,激动地握着韩青的手,笑道:“真的,真的,自然是真的。韩青,只要我刘建章活着一天,你就是我的兄弟,为了你,我刘建章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韩青亦欣喜,回握刘建章,笑道:“韩青亦如此。”

    两人四目相投,笑脸相迎,一场误会就此化解。

    恰在此时,雨过天晴,乌云尽散。

    刘建章新得了个好兄弟,异常开心。韩青也是开心的,而且,自从有了刘建章罩着,他在御林军中的生存环境得到了改善,逐渐被接纳,然而,好景不长。吕进还是注意到了自己的义子与刘建章的亲密关系,要韩青寻机会利用刘建章。

    韩青不愿背叛兄弟,也不敢明着对抗义父,经过思索,故意找事情跟刘建章吵了一架,二人分道扬镳。

    时间正是落日国挑衅,大楚大军出征之时。

    韩青的无理取闹令刘建章又糊涂、又气恼。他不相信韩青不懂分寸,猜想一场争吵背后必有曲折,有心问个清楚,但现实却不允许。大军出发在即,刘建章只能先顾大义放下私情,急匆匆披甲蹬鞍,率兵出京了。

    朝行夜宿,风尘仆仆,急赴边关。

    途中,短暂的休息时,刘建章放不下韩青,总是想着,待大军凯旋,好好问他前因后果,如何与他重归于好。

    气恼只是一时的,刘建章与韩青相处时间愈久,对韩青的了解愈深,他愈懂得,韩青是个极度缺乏关爱的人,不但敏感而且自卑。

    明明,韩青有旁人一生得不到的样貌、武艺、背景,可他就是看不起自己。

    刘建章不由得感慨,一样米养百种人。

    刘建章理解韩青的为难,因此,他对待韩青是与旁人不同的,更包容,更怜惜,像照顾亲生弟妹一样,为韩青考虑,不想这个小兄弟再受伤害。

    辛苦将近半月,刘建章带领骑兵,及时赶至清凉城,与敌军第一次交锋并取胜。

    城池得保,刘建章高兴,但高兴之余,心头另有奇异情绪----恐惧。

    这份恐惧并不是对敌兵。

    作为合格的军人,刘建章从不惧怕敌人、从不惧怕战场,面对来敌,杀之罢了。

    但今日,当落日贼子的、温热的血飞溅到脸上时,刘建章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

    战场变幻无常,生死一线之间,没人敢保证一定能活到最后。

    刘建章害怕。

    他怕自己没有机会回到京城,不能再见韩青一面。

    为什么呢?

    刘建章一时无解,揣着惴惴不安、疑惑不解,他与父亲刘守业带领的大军汇合。大军要休整,安营扎寨,父子二人到城头巡视。

    刘建章的不安逃不过父亲的眼睛。

    阅历丰富的刘守业一眼看穿了儿子的烦恼,并半开玩笑地点了出来。

    刘建章骤然懂了,他对韩青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变了,不是纯粹的兄弟情而是他不知道如何命名的,类似男女情爱的另一种感情。

    有了牵挂,手脚便不能任意施展,不但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心中的那个他。

    新的认知也很好地解释了刘建章曾经的“荒唐”从何而来。

    刘建章不能立刻接受,却也不能断然舍弃,带着这份说不清、道不明,折磨人又令人甜蜜的背德感情,刘建章穿梭于一场场厮杀中,终于有一次,因为自己的大意,被敌兵砍中了腿,就此残废。

    确知自己再不能如正常人一般行走,刘建章的世界黑暗了。

    他放不下肆意驰骋、奋勇杀敌的人生追求,同时,他很伤感,伤感自己的残缺。残破的自己与完美的韩青是天地之别了。

    刘建章告诉自己,他已不配。

    接下来的日子里,饱受伤痛、情伤的刘建章颓废地过着一天又一天,日渐消瘦,不成人样。

    后来,未免老父、妹子担心,未免成为军中拖累,刘建章决意回京,隐藏起来,度过自己的余生,深藏并守护心中对韩青的不可告人的、不可得的情感。

    刘建章已做好为爱困苦余生、孤独余生的准备了。

    岂知,人算不如天算。

    韩青居然来到他的身边,比他先一步倾吐真情。

    刘建章犹豫。韩青紧逼。刘建章接受。

    二人心意相通,就这样简单地圆满了。

    想到这儿,刘建章身若置身蜜罐。

    突然,头顶传来钝痛。

    刘建章回神,眼睛上翻,与捣乱的妹子对视。

    刘若华薅着哥哥的一缕头发,笑呵呵道:“哥,瞧你春心荡漾的样子,恶心死啦。”

    刘建章自己怎么能看见自己的脸色,问道:“有吗?”

    刘若华抱着哥哥的脑袋,摇晃着,点点头,说道:“有,当然有。不过,外人看着恶心,要是换了韩青,他一定不恶心,一定高兴死了。哥,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别总闹情绪,知不知道?”

    刘建章道:“这是自然,哎,怎么突然教训起我了?”

    刘若华道:“看你情深意重的,妹子也得多支持啊,你又傻又愣的,我要是不多提点着你,把人逼走了怎么办?难得的真心人,不能不珍惜的。”

    刘建章道:“好,哥答应你。”轻轻拍了拍妹子的手。他知道,妹子心里的苦。

    刘若华笑道:“答应我算什么,以后跟韩青说吧。”轻轻敲了哥哥头顶一下,接着道:“哥,看着你美满,我就很开心啦。我又不是十六七的小姑娘,早过了成天想男人的年纪啦,你跟爹不用内疚,我是一品皇妃,我乐意当,心甘情愿。”

    刘建章默然。

    刘若华绕到哥哥面前,拉了凳子坐下,兄妹两个面对面。

    只听刘若华道:“哥,咱们说些正经的。”

    刘建章道:“宫闱秘辛?”

    刘若华笑道:“那算哪门子正经事情,都这个时辰了,睡不睡无所谓了。哥,正好,咱们商量商量怎么对付爹?你跟韩青在一块儿,咱们刘家就断后了。爹不见得能坦然接受。”

    刘建章叹道:“我对不起爹的养育之恩。”

    刘若华道:“这时候了,还顾这个。等爹死的时候,你管埋就够了,用不着给弄出个后代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咱爹死的时候,又不能把孙子抱进棺材。”说话的调调与刘守业如出一辙,不愧是父女。

    刘建章无奈道:“别这么说,到底我不厚道。”

    刘若华翻白眼,说道:“死脑子。就算你娶了媳妇儿,你就能保证一定能生儿子?要是一连串生闺女,还不是一样断后!怎么,你还想左拥右抱,要了韩青,再要一堆女人?”

    刘建章道:“不能,一辈子只能爱一个,多了就不算了。”

    刘若华赞道:“咱们刘家的男人就这点儿好,讲究,专情!”想起刘守业自己发的誓言,立下的家规,忍不住笑道:“哥,咱爹二十多年前就把坑儿挖好,等着自己往下跳呢。都是他自找的,你快活你的。只能娶一个,只能爱一个,他自己说的,自己教的,到时候,咱们就拿这个堵他的嘴。”

    刘建章也笑道:“到时候啊,爹一定是吹胡子瞪眼睛,破口大骂,说咱们俩狼狈为奸,不孝子,不孝女。”

    刘若华设想了一下,心里更乐,接着道:“挨骂就挨骂呗,又不伤筋骨,顶多了有点儿烦。”

    刘建章眉头微蹙,说道:“要是真能用嘴说能说通,最好不过了,咱们一家人和和气气的,韩青也好过,不会内疚。”

    刘若华赞同点头,捏着下巴想法子。她是不指望刘建章想出什么妙计的。

    刘建章规矩,能做出来的不外乎是请求,自罚,刘守业若当真铁了心,刘建章跪破一对膝盖也无济于事。

    论胡搅蛮缠、耍心眼儿,还得看刘若华的。

    刘建章自知短板,期盼妹妹想出锦囊妙计,敬候佳音。

    过了一会儿,只见刘若华眼睛一亮,听她说道:“哥,有了!”

    刘建章急道:“说来听听。”

    刘若华洋洋得意,伸出两个指头,先弯了弯第一根儿,说道:“先来软的。”又弯了弯第二根儿手指头,接着道:“再来硬的。”

    刘建章问道:“怎么个说法?”

    刘若华道:“先说硬的,这是最后没法子的法子,便是圣旨,逼着咱爹不认也得认。”

    刘建章道:“强扭的瓜不甜,最好让咱爹主动认下,将圣旨当成皇恩,都是一家人,因为一道圣旨捆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是滋味。”

    刘若华点头道:“所以先来软的,动之以情,要咱们爹心软,不忍心拆散你俩。”

    刘建章忙问端的。

    刘若华道:“毕竟是刘家私事,还是咱们关起门来解决好。所以•••”“嘿”“嘿”两声,露出狡猾的样子,说道:“跟爹开战的时候,我当先锋,先冲上去把你俩的事情再说说清楚,纸上写的一定不如嘴上说得动人,顺便求情。我可劲儿说当皇妃的委屈,得不到真心人,得不到所爱,爹心里肯定内疚,气势就能短半截,不过我估摸着,彻底放弃是不能的。”

    刘建章郑重点头,说道:“是这个意思!然后我上,对吗?”

    刘若华道:“没错!哥,你得拉下脸来,千万别端着,撒泼打滚,怎么无赖、怎么来,一定得让爹有他不同意,你就活不了的感觉,得让他心疼。”说着,拍了拍刘建章的断腿。

    刘建章于兵法谙熟,此时,刘若华将对付刘守业比喻成行军打仗,他的思路便能跟上了,接着道:“你要我卖惨?”

    刘若华道:“这个最好使!哥,为了以后,就得不要脸。你这腿断的也算是时候。”

    刘建章叹道:“或许天意如此,有得有失,能换韩青到我身边来,值了!”手掌用力按着膝盖。

    刘若华道:“哥,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你以后若是伤心残废,就想想,是这条腿把韩青给你带来了,你就不伤心了。”

    刘建章释然道:“我懂!”

    刘若华又放下一块大石,心情更好,继续道:“哥,韩青也得来一趟,得让他收个尾,你俩得表明心意,说说肉麻的话,发个誓什么的,咱爹应该也受不了这个,就算不乐意,也不能立刻翻脸,我再凑上去搅和一通,咱们一家人就算凑齐了。”说罢,拍拍手,挑眉道:“怎么样?”

    刘建章沉吟,从头到尾思索,认可道:“挺周全,不错,不错!”

    刘若华道:“那是,我是你亲妹子,给你想法子,当然得尽心尽力,我琢磨好几天了,你看,脸都瘦了!”

    刘建章失笑道:“哥哥多谢妹子相助,大恩大德,此生难报,来世当牛做马,任你差遣。”

    刘若华大方道:“得了,今生来世给你的韩青吧,我可不要,若有来世,我还要当你妹子,天天欺负你,还不准你还手!”

    刘建章微笑道:“这辈子还没欺负够吗?好,随你!”

    刘若华道:“一时半刻的,爹还回不来,细节上,咱们慢慢筹划。”揉了揉脸,觉得脑袋有些发涨,该是睡眠不足所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眯着眼道:“哥,我不行了,得去睡了,明儿见!”摇摇晃晃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刘建章精神还好,嘱咐道:“慢点儿,别摔了!”吹熄了烛火,一瘸一拐走到床边,靠着床沿坐了会儿,才躺下休息,在梦中与韩青相见。

    边关,帅帐外,几个将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元帅怎么了?自从接到京城的消息,愁眉不展的。”

    “不会是有人背后下绊子吧?”

    “他娘的,敢!老子砍死他!”

    “嘘!”

    “你他娘的,生怕元帅发现不了咱们偷看!”

    “咱们这么大动静,元帅早知道了,就是不想搭理,再聊会儿。”

    “撒手,出•••不•••开气了!••••••草,差点儿憋死老子。”

    “闭嘴。哎,军师,你怎么看?”

    “这个嘛,京城现在是皇后当家,丞相大人是皇后亲爹,当闺女的不能坑爹。咱们元帅是丞相大人好友,贤妃跟皇后还是姐妹儿,里里外外,能断事儿的都是自己人。我觉得啊,朝堂上一定出不了乱子。眼瞅着咱们就赢了,总不能让咱们将那帮畜生放过了,岂不是脑子长包!”

    “军师说的有理!哎,再猜猜,元帅为什么心绪不宁?”

    “明摆着,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嘛!”

    “私事?能有什么私事?建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元帅没女人,一颗心都在儿女上。贤妃生龙活虎,没什么好担心的。能让元帅操心的也就是儿子了呗。”

    “哎,建章也是倒霉,年纪轻轻的,落了残疾!”

    “行了,旧事莫提,能把命留下就是万幸,咱们哪一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道理是道理,真发生了,有几个能看开的。要搁我身上,我也闹心。”

    “真要是建章的事情,咱们也不好插嘴,是吧!”

    “说了也没用,又不能给人家腿接上,白戳心窝子。”

    “那•••咱们散了?”

    “散了吧,堵着门不好,鬼鬼祟祟的,成什么体统?”

    众人就要离去,下一刻,听帅帐里刘守业喊道:“都给我进来,偷偷摸摸的,学耗子吗?”

    军师笑道:“得,元帅有请,书生我先走一步。”率先入帐。

    其余人乐呵呵跟上。

    刘守业虎目扫视,“哼”一声,说道:“方才,你们唧唧歪歪的,本帅听了个一清二楚,为了让你们安心,讲给你们听就是。”

    众人点头。

    刘守业道:“不错,能让我皱眉心烦的,除了我那不成器的兔崽子,也没别人。京城里来信,皇后娘娘亲笔,上头说,要给我家建章赐婚,待咱们凯旋,大伙儿不用另起炉灶,省得费银子,直接到我家喝喜酒,胜仗、亲事一并庆祝就是了。”

    众人欣喜,七嘴八舌祝贺一番。

    刘守业听着贺词,心中冷笑:“看到时候几对招子掉地上,兔崽子,真是要命啊!”

    军师心细如发,待众人恭喜完,问道:“元帅,建章成亲是喜事,您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还是说,其中另有情由?对了,皇后给指的谁家小姐?品貌如何?可有交情?”

    经军师提醒,其余人也露出探究之意。按众人猜想,刘建章的情况匹配不上特别好人家的闺女,可惜他年轻有为,一心为国呀。

    刘守业心道:“现在告诉你们可了不得,一着不慎,军心动摇啊。”搪塞道:“到底是谁?嘿嘿,臭小子瞒得严实,连皇后都不知道,先斩后奏要了旨意,只说品貌无双,一定让我这个当爹的满意。老父远在边关记挂,他想法子吊我胃口,你们说说,多气人。”摆摆手,无奈道:“没辙啊。翅膀硬了,管不住喽!”勉强给了解释。

    余人不多问,又恭贺几句,各自离去。

    刘守业走到门口望了望,确定无人,急忙转身,从床褥底下拿出信件又看一遍,发现自己没漏掉什么,将信件团揉扔进炭盆。

    “呼”一声,火焰冲起,纸张成灰。

    刘守业将一并送来的凤钗重新装入匣中收好,摇摇头,骂道:“小王八羔子,主意恁正!”

    如刘建章和刘若华所料,刘守业不窝火是不能的。一个月之后,刘守业带着这份火气,狠狠打了落日国个落花流水,再次扬名。

    落日国被打得服气,遣使求和。

    刘守业回禀京师,而后得到指示,双方议和,订立盟约,赔偿等事宜。

    接下来的两月,刘守业整顿边关,巩固国防,操练兵士,终于在春末夏初返回京城。

    刘建章和刘若华兄妹两个对付爹爹的手段并没有机会用上。

    刘守业没多说什么,见了韩青一面,点头默认,只对刘建章和韩青道:“圣旨若能下来,立即操办婚事,以后若有人敢闲言碎语,有老子罩着,你俩不用管,圣旨下不来,你俩给我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猫着,从此远离是非,别留在京城挨骂。”

    有刘建章一出‘惊世骇俗’,刘家在京城是笑话。但有圣旨压着,便无人敢在面上笑。

    儿子是亲生,只能遂了他的愿。

    刘守业不想当恶人。

    他私心想着,圣旨是下不来的,原本都打算给儿子整理包袱了,岂料,话说出了口,未出半日,赐婚的圣旨就传到了家。

    他哪里能预料,他离开京城近乎一年的时间里,武云昭以风雷手段排除异己,又仗着熊严宠爱放纵,实权在握,今非昔比。更别提,熊严好热闹,巴不得整出些事情来,竟十分鼓励。

    如今,皇后的话等同圣旨,等同天子之言,别说是给刘建章赐婚,就算是重建大楚皇宫,也是一句话的事情,说办就办。

    无人敢反抗,只有乖乖听命。

    吕进也不敢说什么,接受了韩青拜别,断了父子情分罢了。他已经沉迷佛法,无法自拔,心境平和,很多事情看淡了。吕一早已返回任职之地,无缘置喙。

    在刘建章和韩青婚事后,又过了一个月,王康瑞正式辞官。

    外忧已除,内患已无,他没有留恋的地方了。

    眼看着女儿权势滔天,差一步就能坐上龙椅,王康瑞五味杂陈。

    作为老臣、重臣、忠臣,王康瑞看不得自己的女儿夺了大楚的江山,但也不忍心怪责女儿,只好选择退出官场。安享晚年的地方找好了,不远,京城郊外,方便女儿探望。

    不是诀别,以后也不能常出入宫廷了。

    王康瑞在武云昭的陪伴下,重走宫道,要好好地记住、清楚地记住楚宫的模样----他呕心沥血一生的地方。

    他的离去是必然,此时却是被逼无奈。

    武云昭陪王康瑞走着,眼看着“父亲”的垂暮之感越来越浓厚,整个人失去了一层光采,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灰灰的,橙红的光染不上王康瑞的脸和身体,在他的身后,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宦海一生,一朝失意,唯有凄凉。

    武云昭于心不忍,劝慰道:“爹,要不留下吧,官印还在御书房,应该还没收起来,旨意也压着,旁人不知道呢。”

    王康瑞想留下吗?应该是想的。但他不能留下,这是定局。

    他摇了摇头,眼角湿润的,笑道:“蕊瑶啊,爹老了,一直占着位子不是事儿,得给年轻人机会。”

    武云昭道:“是女儿不好,若非女儿•••,您还能为大楚多效力几年。”

    王康瑞听此言,心中一痛,沉默片刻,抬手指着前方的夕阳,笑道:“蕊瑶,你看,刚才还亮堂堂的,转眼就天黑了。几年跟几天也没什么分别,无所谓了。”缓缓放下手,错过一缕金色的光。

    天色又暗了一点儿。

    武云昭道:“爹说的对,时光匆匆,弹指之间。”

    王康瑞叹口气,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仍笑着道:“蕊瑶,爹都这把年纪了,什么看不透,什么想不通?放宽心吧。”

    武云昭“恩”一声。

    眼下的局面是她一手促成的,她没有后悔的资格。她想,此时感慨良多,或许是入戏太深了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孰能无情呢!没有情的,就不是人了!

    父女两个默默走着,走到了宫门口。

    王康瑞忍不住问道:“蕊瑶,真要走到最后一步吗?”

    武云昭一怔,意识到王康瑞看出了自己的帝王梦,收敛心神,淡淡道:“还没想好。”

    王康瑞缓缓点了点头,低落道:“那就好好想想,想仔细些•••慢慢想,别急,别急。”

    武云昭道:“爹,不管女儿走到哪一步,最后的最后,大楚的国姓只会是熊,不会是王,不是吗?”

    王康瑞眉头一皱一松,笑叹道:“那就好,那就好。”指了指宫门外,说道:“爹先回了,以后爹不能帮衬你了,你自己要小心,好好照顾自己,你好,爹娘就好。”

    武云昭点点头,欠身行礼,微微颔首,道:“女儿恭送爹爹。”

    王康瑞的嘴巴动了动,有些话终究没说出口,转身离宫。

    看着王康瑞远去的背影,武云昭不禁想,老了的自己会是怎样呢?

    抚了抚脸颊,触感光滑柔腻,武云昭松了口气,心道:“我得在这儿试一试老的感觉和死的感觉。”心里这么想着,同时将这番意思传递给了系统,要求“婉儿”再将这层意思传递给一直默不作声、挂机装死的193.

    死可以自己决定,喝碗毒药或是抹脖子都行,眨眼间的事情。武云昭相信,自己敢对自己下手。

    但“老”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必须耗费光阴。

    而在这里耗费光阴的同义即拖延任务完成时间。

    把持前朝后宫、 大楚得胜而归,王康瑞离朝,熊严宠爱更深,在将近一年的光景里,一系列的因素累积使得武云昭大权在握,使她的经验值已经到了950。

    武云昭想,剩下的50经验也就是在登基称帝那一刻获得的,指日可待。

    但有了更远大目标的武云昭岂能安于现状,止步于前。

    武云昭绝不会因为小小的任务即将圆满而沾沾自喜,轻易满足,她需要得到与193接触的机会,利用、鼓动,甚或逼迫193配合自己。

    武云昭要改变《女皇系统》人物背景世界设定的不合理,改变女人跪舔男人、依附男人、讨好男人以获取利益的变态现状。

    武云昭要改天换日,要扭转乾坤,要扛起“平等”的大旗,深化改革,教化四方。

    武云昭不仅仅要完成登基称帝的梦想,更要唤醒更多的灵魂,呼唤共同进步。

    一个世界,不能阻挡武云昭的脚步。

    如果世界三千,那么武云昭的眼界便是三千,目标便是三千;

    如果世界三万,那么武云昭的眼界便是三万,目标便是三万;

    如果世界三亿,那么武云昭的眼界便是三亿,目标便是三亿;

    壮志豪情,萦怀于胸,武云昭握紧了拳头,眼前闪耀着斗志。

    同时,她有感,193的耐性快要告罄了,自己将获得第一次交锋的胜利!

    果不其然,在回立政殿的路上,久别的机械声在脑海中响起。

    武云昭冷

    笑,心道:“我赢了!”

    只听那道有些陌生的、平调的声音道:“请参与人注意来这里的目的,不要恶意拖延任务进度。”

    “恶意”带有主观判断的词语,不是没有人性的系统会说出的词汇。

    没有恭敬的态度,便不是“婉儿”,会指手画脚,干涉武云昭做法的一定是193.

    武云昭听得出这句话中的咬牙切齿和气急败坏。

    193急了!

    武云昭淡然,直截了当道:“我的要求,同意还是不同意?”全然不顾任务为何。

    193道:“你很聪明!”答非所问,很显然,他的潜台词是不想回答。

    武云昭笑道:“多谢夸奖,回答我的问题。”

    193似乎在考虑,沉默了一阵儿,说道:“我的职责是评估,不负责位面世界构建和任务设置,你所要求的触及系统根本,我无能为力。作为你的评估员,我必须要提醒你,参与人只需要完成任务,不要碰触其他的方面。”与“婉儿”所讲的规则有些出入,仍是拒绝的意思。

    武云昭道:“你无能为力,我也无能为力,根据规则,如何完成任务是由我自己决定的,拖延与否,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能建议,我也能不接受建议。我再问一遍,我的要求,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193道:“我是底层员工,能力有限。”

    武云昭冷冷道:“再见!”接下来任凭193在脑海中“叫嚣”不做任何回应。

    第一次谈判,崩了。

    武云昭却占据了优势。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一遍遍挑战

    193的耐心,要193就范。

    胜券在握,武云昭心情舒畅。

    经过御花园时,武云昭看到空中有风筝在飞,摇摇晃晃的,是一只精致的金鱼风筝,拖着长长的五彩尾巴。

    小顺笑道:“娘娘,大概是陛下在带着皇子、公主们玩儿,您要去看看吗?”

    熊严整日游手好闲,前些日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对做手工有了兴趣。也是巧,宫里有一位朱采女,因为家里是做风筝的,有一手拼贴风筝的好手艺。熊严知道后,便招幸了这位朱采女,跟她学做风筝。

    这只金鱼风筝便是熊严的得意之作,贴心设计出来给皇子和公主们玩儿的,没忘了自己已经当了爹。

    武云昭道:“让陛下跟孩子们好好玩儿吧,本宫不去凑热闹了。”抬步刚要走,就见那风筝断了线,飘飘然,落叶一样,飘到了眼前,落在了脚边。

    小顺赶紧给拾起来,说道:“娘娘,您看。”

    武云昭笑了笑,说道:“不去不行了呢,走吧。”才走出五步,就见熊严从御花园跑了出来,后头跟着王德。王德跟不上,挥舞着银白的拂尘,“哎呦”“哎呦”,高喊:“陛下,慢点儿。”怕熊严不小心跌跤、崴脚。

    小顺见了,趁机奉承道:“天意如此,连风筝都帮着娘娘和陛下牵线呢。”话音甫落,熊严已经来到眼前。

    只听熊严笑道:“小顺会说话,有赏!”

    小顺恭敬道:“谢陛下恩典。”双手将风筝呈上。

    此时,王德也跟上来了,喘了口气,接过风筝,转呈熊严。 幻月书院



    武云昭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熊严笑道:“皇后免礼。”接过风筝,揪着断掉的线头,说道:“哎呀,找不着合适的线,这都断了多少回了。”

    武云昭道:“陛下,司制房负责制衣,您可去哪里找找,或许有合适的风筝线。”

    熊严得了指点,欢喜不已,拍手道:“对,对,皇后说的对,朕怎么没想到去司制房找。”接着赞道:“皇后聪慧!”

    武云昭道:“陛下过奖了。”

    熊严将人扶起,笑道:“皇后何必谦虚,谁人不知皇后聪慧美丽,将这宫里宫外打理得井井有条,朕自愧不如呢!”

    武云昭道:“陛下责怪臣妾僭越吗?”

    熊严道:“当然不是。”呵呵笑道:“有皇后在,朕才能享清福,朕不但不能怪,还得好好谢谢皇后担起大任。”

    武云昭心道:“还挺有自知之明!这皇帝当的,也是没谁了!”面露苦闷,试探道:“陛下,如今,您身体康健,精神恢复,臣妾也该退下了。”

    熊严连声道:“不、不、不,朕还没好利索,皇后啊,皇后,朕知道你辛苦,但朕真没法子,你看,朕的脸色多苍白,辛苦,辛苦,再撑些时日,好不好?”

    武云昭放心,妙目流转,嗔道:“陛下,都看着呢,成什么体统。”掩面轻笑。

    熊严才不在乎,只要能安心窝在后宫享乐,不理朝政,要他就地打滚,也是可以的,只听他道:“皇后,答应朕吗?”

    武云昭点点头。

    严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笑道:“皇后,一起放风筝吗?”邀人一同玩耍。

    武云昭欠身道:“陛下难得与孩子们相处,臣妾就不打扰了,免得他们见了臣妾拘谨,玩不痛快。陛下的好意,臣妾心领,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熊严道:“不怪,不怪,皇后日夜操劳国政,得多休息,跟孩子玩儿这点儿小事,就由朕来吧。”

    武云昭暗自摇头,说道:“那陛下快去吧,天就快黑了,玩不了多长时间。皇子、公主们还小,别着了凉,也该回去用膳了。臣妾告退。”

    回到立政殿后,武云昭卸下满头珠翠,褪下沉重的华服锦衣,换上舒适的常服,披散着头发。而后,她逗了逗孔雀,传了晚膳,早早地就寝安歇了。

    转天,辰时,武云昭穿戴整齐,迎着朝阳,摆驾太极殿。

    武云昭还是端坐龙椅后听政、议政,但珠帘已经去掉了。

    她早已与众臣是面对面。

    王康瑞辞官后,丞相之职暂由御史大夫周康兼任。

    内外太平,大事不多,听一听,提点两句便可,不耗费心神。

    待众臣奏请完毕,武云昭宣布了准备一年多的减税法案,同时下旨修缮水利。

    利国利民的事情,无人敢驳,顺利通过。

    退朝后,武云昭端坐立政殿,听后宫事,拿主意,定办法。后宫事情不比朝堂事,十分琐碎,一通忙碌后,已是午时了。

    午膳时,小顺道:“娘娘又劳累半日,半刻没歇着,您担心自己的身子啊。”

    将一碗当归参鸡汤呈上,说道:“娘娘,先喝些鸡汤吧。陛下吩咐太医院联合司膳房烹制出来的,您是宫里头一份儿,很补的。”

    武云昭喝了一口,说道:“味道果然好!陛下除了不愿理政,其他的地方心思玲珑呢。”

    小顺笑道:“陛下体贴娘娘,心里有娘娘才想得到为娘娘准备啊。”

    武云昭道:“行了,你去吧,本宫自己吃就行了。”

    小顺恭敬告退。

    午膳之后,武云昭小憩片刻,整装扑进御书房,又是一个下午,直到擦黑儿才回宫。

    日复一日,又过半月。

    这日一大早,武云昭刚起身,正坐在床边醒脑子,193突然开口了。

    武云昭不想纠缠,直接道:“考虑的如何?答应不答应我的要求?”

    193道:“你是强人所难。”

    武云昭打个哈欠,伸掌捂了捂嘴,漫不经心道:“回见!”前去浴室沐浴,不理会193的“喋喋不休”

    今日要安排比武事宜,提拔武将,最重要的是安排刘若华任职内廷御林军队长。

    武云昭赶着为姐妹儿撑场、加油,没心情应付193.

    武斗的条件很宽裕,大部分武将都可参与,今日的比武大会称得上是大楚开国以来最盛大的一场比武大会。

    熊严一直期待着这一天,竟比武云昭还急,没等武云昭洗完澡,便坐在殿中等候,等着与武云昭一起吃早膳,然后携同从相国寺返回的太后、儿女、妃嫔同赴校场观战。 幻月书院



    武云昭见了熊严,笑道:“陛下,您红光满面的,可不像虚弱的。”

    熊严摸摸脸颊,也笑道:“这不还没出宫,等有了外人,朕再装。再说了,等会儿日头上来,天一热,一个个肯定都红脸冒汗,朕坐在高台上,没几人看得清楚。朕有把握!”思虑周全,很得意的样子。

    武云昭微微一笑,道:“陛下,等吃了饭,您先去给太后请安,臣妾先去看看若华准备的如何,咱们贤妃今天是重中之重,不能出岔子。”

    熊严道:“皇后啊,你说,要是贤妃将一帮男人全打趴下了,到时候得什么场面?”

    武云昭掩嘴笑道:“陛下想看?”

    熊严设想了一下,“噗嗤”一笑,说道:“还是别了,得留点儿面子不是?要不然以后人人都说贤妃是母老虎,那可有趣儿了。”

    武云昭道:“咱们贤妃武功虽高,打不过宫里顶尖儿的那几位,臣妾估摸着,进前十名是没问题的。肯定有人会放水,不敢真将贤妃磕了、碰了,运气好点儿能进前五。若华气力还是差些,比不过壮汉。”

    熊严吧唧、吧唧嘴,说道:“朕以后可不敢招贤妃侍寝了,一不小心挨打怎么办?贤妃一伸手,能把朕撅吧了。可怕、可怕!”

    武云昭道:“陛下放心,贤妃对外是母老虎,对内是花猫,不敢对付您。或许呀,她身强力壮,底子好,能给您生下第二位皇子呢。”

    熊严玩笑道:“那不是只小老虎吗?”

    武云昭道:“陛下,贤妃若听了,她怎么放得过您?您这是讨

    打!”

    熊严轻声道:“这不是贤妃不在嘛。朕相信皇后是向着朕的,一定不会偷偷告密。”

    帝后说悄悄话,王德和小顺不便在旁伺候,带着婢子们退下了。

    武云昭瞟了熊严一眼,嫣然一笑,说道:“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不告密。”

    熊严笑道:“就知道皇后最体贴朕了。”

    武云昭道:“不过,陛下,话说回来,贤妃还是得有个孩子比较好,臣妾不是顺口说的。”

    熊严凝视武云昭,认真道:“为什么一定是贤妃生孩子?朕还希望跟皇后有个孩子呢?”

    武云昭偏过头,摆摆手,嗔道:“陛下,说正经的呢。”

    熊严笑道:“朕说的怎么不是正经的,中宫无嗣,时候一长,那帮好臣子们又该碎嘴了,皇后要不考虑考虑?”

    武云昭道:“那陛下将国政接过去,臣妾安心生孩子,如何?”

    熊严被戳中软肋,呵呵笑,吞吞吐吐道:“这个”还真决定不了。他既想跟心爱的皇后有孩子,又不想放弃优哉游哉的生活,很是为难呢。

    武云昭只是跟小皇帝逗着玩儿,可不敢真让他雄起,赶紧接话道:“陛下,孩子是老天爷给的,怎么能说有就有呢,什么时候来算什么时候,臣妾就算真有了孩子,也能上朝,民间女子挺着大肚子还干农活呢,哪一个不比宫里的妃嫔辛苦。”

    熊严理亏,惭愧道:“那多不好,可劲儿你一个人累,朕也忒不是东西了。”

    武云昭当即道:“

    陛下,咱们先说贤妃,如何?”

    熊严点点头,说道:“皇后给朕细说说。”却暗中留了心事。

    武云昭注意到了熊严微变的神色,暗道:“今日疏忽了。”接着道:“陛下,刘守业老将军年近半百,满打满算也就能任职二十多年到头,若是中间有变,那就更说不好。刘建章腿断,没机会为国效力了。他跟韩青在一起,刘家注定断后。陛下,刘家没人了。”

    熊严道:“恩,朕看刘建章对韩青情深意重的,肯定不会纳妾,刘家一定断后了,没跑。哎,皇后,你打算让朕跟贤妃有个孩子,好过继给刘家吗?”

    武云昭笑道:“陛下,皇子皇孙哪儿有往外推的,您乐意,太后还不乐意呢。”

    熊严道:“也是。母后要是知道朕往外送孩子,非得跟朕拼了。”

    武云昭不接这茬,接着道:“陛下,说实话,咱们管不着刘家有没有后。但咱们得为了朝廷着想,为了国家稳定着想。眼下,刘老将军是武将的一把手,又是国丈,一颗心是向着皇家的,没的说。可要是没了刘家,陛下,您想想,朝中能完全信任的还有谁?”

    熊严摇头。他连朝里有哪些大臣还没分清楚,何谈考虑谁可信任?

    武云昭没指望熊严说出个一二三来,续道:“依臣妾看,有人可用,但没有一个能如刘家这么可靠,跟皇家的关系这么深。说来也巧,这帮武将里大多生的是儿子,女儿少。就算有女儿,也都出嫁了。否则的话,也能接一两个进宫来,作为拉拢。” 幻月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