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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忽又想到之前那个问题,“可我还是没明白什么叫********崔况也不明白,但他决计不会暴露,遂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小小年纪要明白这么详细做什么?”

    “这倒是。”崔凝不是没看懂他的掩饰,只是认为此话有理便没有再深究,但转念间她又想到另一个谜一样的问题,“那什么叫带把?”

    以前二师兄就说她是个不带把的。

    “这个……”崔况皱起眉头,文采斐然的状元郎一时词穷,在他绞尽脑汁没有想到合适的措辞之后,突然起了坏心,“这个啊,等你成亲那天叫魏兄脱了裤子给你看看。”

    “我明白了。”崔凝也不笨,但理解略有些偏差,“娘子上半身长了东西,郎君是长在下半身。”

    “大概就是这样吧。”崔况敷衍道。不敷衍也不行,很多东西他也不懂,就算懂了,也不合适详细说给她听。

    这边姐弟两个人说着小秘密,那边凌氏听了侍婢结结巴巴的回禀,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今晚崔凝急忙拉着崔况跑开,她就越想越不得劲,犹豫了一会便派人去偷听,果然不出她所料!还有崔况那个混球,竟然教自己姐姐做如此不知羞耻之事!

    崔凝从小被送到道观养,凌氏觉得亏欠她许多,平时连说句重话都舍不得,这笔帐就只能算在儿子头上了,“把阿况喊过来!”

    侍婢闻言,心头微跳,暗道这心里居然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崔况从小就跟个精得跟鬼似的,穿着开裆裤时做错事就知道甩锅给下人,崔家四房人口少,下人自然也不多,这么些年合家就没有一个未被他坑过的仆婢。

    凌氏的话传出之后,仆婢们就先私下议论起来了:小郎君上一回被揍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还是没入族学那会儿?

    人缘奇差的崔况,在这个家里可谓毫无秘密可言,但他既然敢毫不遮掩的做,当然有理直气壮的缘由。

    凌氏见崔况迈着小方步一脸严肃的走进来,心里头滋味万般复杂,但还是强行压了回去,“给我跪下!”

    崔况二话不说的跪了。

    “你可知错?!”凌氏质问。

    凌氏考虑到儿子要面子,如今又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因此早就把屋里所有仆婢都打发下去,只让人取了戒尺放在手边几上。

    “儿子不知。”

    崔况跪的比直,话也说的一脸正气,气的凌氏直接抄起戒尺打在他背上,“知不知错!”

    “儿子不知。”

    啪!又是一戒尺。

    凌氏怒道,“你竟还嘴硬!那你说说,刚才同你二姐说的那叫什么浑话!还有,小小年纪竟不学好,学人家买起了艳本!真实气煞我了!”

    谁家儿子五岁就开始买艳本!凌氏气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崔况嘴角微抿,“母亲的话,儿子不敢苟同。那艳本儿子也买了好几年了,何曾学坏?您若是非要觉得买艳本是错,儿子也认罚,但有一件事是母亲做的不对。”

    凌氏愣住,瞪着眼睛连拭泪的动作都停住。

    “我早就知道她不是原来的二姐了。”崔况抬起头来,看着凌氏道,“她回到家里之后,我曾数次去清河附近的道观。母亲可知,就算是最好的道观也过得也格外艰难清苦?我知晓当初那位批命的道长曾说要把姐养在‘红尘之外’才能活,那想必地处十分偏远了。我不知道姐以前养在哪个道观,也不知道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可她既一直都是红尘外的人,又怎么会懂红尘中事?她和我们这些自小就生长在红尘里的人不同,许多事情,我哪怕不懂,也知道应该如何做,因为看的多了,知道大家都是那样做也就跟着做便是,可她不知道。”

    一番话信息量太大,静默半晌,凌氏仍是有些发怔。

    许久之后,凌氏才叹息一声。

    崔凝回本家之后就去族学没几天就被开除了,之后都是跟着几个祖母还有几个教养姑姑学习,之后上悬山书院又没多久便考了监察司,也就入监察司这一年才频繁接触人群,可就算如此,身边的同龄少女也太少了。

    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不仅仅要吸取许多知识,在懵懂的时候更需要合适的模仿对象,崔凝的模仿对象显然并不是母亲,也不是身边的姐妹,而是那个一直都不怎么着调的二师兄。

    倘若凌氏知道真相,恐怕要庆幸——没彻底长歪简直是上天垂怜!

    今夜的长安,注定不眠。

    不仅仅是思绪万千的凌氏和懵懂知晓男女差别的崔凝,白日尚且束手束脚的兵马司,夜里几乎全部出动,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捕。

    魏潜查看了陆府的布局,慕容绿衣居住的地方不是客院,那个精致的小楼看起来比陆凭风的住处更像闺阁,而且慕容绿衣生了一张貌美如花脸,比陆凭风更加柔媚精致,歹徒为什么要抓了这样一个美人儿之后还要再抓陆凭风?甚至打草惊蛇之后仍然不舍放手?

    人心难猜,变态之人的人更难猜,但魏潜有理由怀疑歹徒本来的目标就是陆凭风。

    做个假设,歹徒在某个地方注意到了陆凭风,大概得知了她的身份,甚至曾一路尾随她到过将军府,但他不敢深入查探,在掳人之前并不知道陆凭风住在那个屋子,只是凭直觉摸进了一个像是陆家嫡女住处的地方裹走了慕容绿衣,待有时间仔细查看“猎物”才愕然发现自己抓错人了,于是分外不甘心,他自恃武功,加上第一次潜入十分顺当,所以又大着胆子第二次潜入……

    歹徒敢在没有详细观察之前就行动,魏潜以为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心性激进,又自恃武功高强;二是他实在太渴望得到陆凭风了。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歹徒八成还会再次下手。

    想要抓住歹徒不难,做个局,守株待兔就行,但是慕容绿衣被抓,时间越长活命的希望越渺茫,何况圣上还规定了三天破案。(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07章

    现在监察司里大部分认为歹徒是个采花贼,只有魏潜和另一个监察佐令提出异议。

    魏潜认为凶手可能不仅为了女色,至少他从未见过记录在案的哪个采花贼会如此疯狂大胆,以他们的作风,若是真是看上什么权贵家的娘子定会有一番周密的计划,以确保享受完之后可以全身而退。

    再者,这样大海捞针似的抓人,别说三天,三个月都不一定能抓到。

    别看兵马司好像一副要把长安城掘地三尺的做派,但其实真正行动起来十分收敛,不可能真的挨家挨户搜查,这里毕竟是都城,若真闹的鸡飞狗跳难免有扰乱民心之嫌。

    这当口,基本上没有人在乎慕容绿衣的死活,他们在乎的是陛下的脸面、陆家的脸面,魏潜不用想都知道,倘若三日之内真的抓不到真凶,兵马司多半会寻个尸体交差,再将此案转到暗中进行,这种事情也不是头一次发生了。

    刚刚开始魏潜认为陆柔止最有嫌疑,一个碍眼的庶女在陆家被掳,想必陆家定会对慕容家有所补偿,这笔买卖相当划算,不过这样做一个弄不好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眼下那歹徒的目标多半是陆凭风,陆柔止真会这么想不开?本来陆将军也只是不再支持她做粮食生意,却没有说从此以后不再庇护她本人,倘若她胆敢碰陆凭风一根头发丝,陆将军必然要与她反目成仇,她是个生意人,怎么会做这种高风险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尽管如此,魏潜本着不放过一丝疑点的心态仍是派人去查了她,半天下来就得到了全部消息。

    陆柔止的确野心勃勃,不过还算是个有骨气的人。陆家公开表示日后再也不会支持她的生意,也不会提供一丝一毫的帮助,陆柔止不准备放手,也没有打算继续求陆将军,原本合作许久的生意伙伴纷纷有了退意,她亲自南下去联络,这些日忙的不可开交,她的行程对监察司来说也不算秘密,只要一查便知晓。

    至于慕容绿衣,陆柔止把她放在陆家住着,颇有些待价而沽的意思。

    联姻能够有效便捷的建立起相对牢固的合作关系,陆柔止是有亲生女儿,但她舍不得,只能推个被她牢牢握在掌心的庶女出来。

    “十五……”魏潜想到易君如说的事情,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满月,驱马返回监察司。

    翌日。

    天还没亮,崔凝便草草用了早膳,又命青心准备两个食盒,装了满满两盒早膳带往监察司。

    易君如懒散了好些年,养了一身懒骨头,乍然勤奋起来简直要了一条老命。

    崔凝到的时候就见他两眼无神的坐在案前,脸颊浮肿,平日精心打理的美须乱似稻草,手指上沾着墨汁,一脸的生无可恋。反观坐在不远处的魏潜,头发一丝不乱,面上也丝毫看不出熬夜的疲惫感,只是衣袍在臂弯处稍显出了几条褶皱。

    “五哥,给你带了早膳。”崔凝提了食盒过去,又让青心把另一个食盒给易君如,“易大人,我也给你带了一份。”

    “啊!”易君如早在半夜的时候就饿得不行了,这会儿一听有吃的,激动的心肝乱颤,口不择言,“崔大人!你简直比我亲闺女还亲!”

    魏潜冷飕飕看了过去,满脸不善。

    易君如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崔凝是这位黑脸大人的未婚妻,当下忙道,“哎呀,太激动了就容易犯错,您且大人大量饶了下官这一回。”

    魏潜淡淡收回目光,瞧着崔凝的时候不自觉便软了下来,用略带低哑的声音问,“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哼。”崔凝早就一点都不气他昨日骗自己回家的事情,但见了面之后竟然忍不住想矫情一下。她噘着嘴把食盒打开,并不搭理他。

    魏潜低笑一声,声音很轻,低低的带着一夜未睡后的沙哑,好笑一根羽毛是的拂过她的耳廓。

    崔凝觉得血液都涌了过去,耳尖烫的厉害,很快那种灼热蔓延开来,不一会,整张脸到脖子都热的厉害,她只好用不满来掩饰异样,“笑什么!”

    殊不知,她脸上早就染了芙蓉色,又怎么遮掩的住。

    魏潜垂眼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心突然漏跳一拍,口中干的厉害,他忍不住伸手去端面前的凉茶。

    “大早上喝什么凉茶。”崔凝抓住他的手,“喝汤。”

    魏潜坐了一夜,手上微凉,被她暖乎乎的小手握着,让他紧绷了一晚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甚至体会到几分酸软。

    崔凝很快松开去盛汤。

    “生气了?”魏潜俯身低声问。

    旁边的易君如感觉自己眼都要瞎了,满脑子都是——哎呀我的娘,我不会被灭口吧!

    尽管两个人都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易君如还是觉得这画面羞耻的不行。他食不知味的吃着这顿疑似“断头饭”的早膳,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眼睛又止不住的想飘过去。

    “阿凝?”魏潜唤道。

    崔凝把汤递到他手里,“没有生气,我就是猜你今晚可能要忙通宵忘记吃饭。”

    他身边都是一些糙汉子,平常又黑着一张脸,他不放话吃饭,一群人跟着饿肚子,没有一个敢提一句。

    任谁都能看出他眉梢眼角都洋溢着愉悦,一口热汤下肚,肠胃的舒适感传递到四肢百骸,更加深了唇边的笑意,他忍不住抬手揉揉她后脑勺。

    崔凝瞪他,“头发都乱了!”

    “能得阿凝,夫复何求!”魏潜旁若无人的感叹。

    “噗!”易君如一口汤喝呛了,他又紧闭着嘴不想失态,谁料气太足导致汤水从鼻孔里喷出来,疼得他眼里哗哗直流,再加上汤窜上去那一刻有种直顶脑仁的错觉,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易大人你没事吧?”崔凝问道。

    易君如摆摆手,踉跄起身,扶着墙出去了。

    魏潜没心思关心他,只看着崔凝脸颊还未褪去的血色沉思:难道小姑娘长大了?竟然知道跟他撒娇,还知道脸红了。

    屋外边,易君如好不容易缓过来,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道一定是自己累了一晚出了幻觉,魏长渊那种木头要是会说情话,母猪都能上树了!不过隐隐作痛的鼻腔锲而不舍的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

    易君如有一种诡异的雀跃感,忍不住想拉住个人来分享。(未完待续。)

    第208章

    不出半天,整个监察司都知道魏五郎十分疼惜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这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大家可能也就笑笑罢了,偏偏魏潜在婚事上是个有名的老大难,这就难免让有些人在背后耻笑他:真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连个一时半会吃不到嘴里的小姑娘都要使尽浑身解数去讨好!

    一心扑在案情上的魏潜自是不知别人在背后如何议论,就算知道了,怕也是连个冷眼都懒得甩。

    昨日安排下去的任务,今早都有了结果。

    魏潜昨日之所以在药方里挑出曼陀罗和草乌这两种药让卢仁剑去查,是因为这两味药比较特殊,一般的医馆就算用也是极少的量,但倘若用它们来制**,绝不是一星半点能起作用的。

    卢仁剑懂药理,魏潜一说,他便知道该怎么办了,当即便拟定计划,派出手下所有人明察暗访,只一个昼夜便将整个长安城的药铺医馆都查了个遍。

    时下一般都是自家医者开方子卖药,若是拿了别家的方子抓药,需要记录画押,医药馆更不会随便卖某味药给病人,倘若有人想买某种药材,医馆一定会问清楚是哪家开的药方,治的什么病,做何用途,交易之前还要画押,证明后果自负,若是吃出什么问题皆与医馆无关。

    一般的药方尚且如此,更逞论涉及有毒药材!

    卢仁剑领的这个差事很累人,但真正查起来也不难,只要注意仔细不漏下什么便是。而根据他调查的结果来看,三个月之内卖出过这两味药的药铺有十家,其中东市三家,西市七家,东市那三家都是自家大夫看了病人之后开的药方,两者也不曾合起来用,都是分别在不同的药方中,治疗哮喘、风湿之类的病症,量也不算大,但西市那几家就有意思了,干什么的都有,还有人买了大量的曼陀罗来治脚气……

    “下官亲自去查证了,买了大量曼陀罗那人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一般百姓,家中小有资财,在西市开个香粉小铺,上有花甲老母亲,下有八岁小儿,家中和睦,与邻里间相处也不错。只不过下官看方子上竟有几味香料,心中有疑,便先令人暗中监视这户人家。”卢仁剑道。

    “办的很好。”魏潜垂眸盯着案上放着的纸张,沉思片刻,才将纸张推到他面前,“这是易大人连夜整理出来的失踪少女名单,你去查一查她们失踪地点,以及失踪前都接触过什么人,暗中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卢仁剑接过来,“是。”

    他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合眼了,一直在不停的奔走查探,面上已显出困倦。

    “名单我也给了监察二处的黄大人一份,查探之前先沟通一下,莫起了冲突。”魏潜随口提醒了一句。

    一般暗中查探都会乔装打扮,双方若是行事之前不沟通,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发现有人鬼鬼祟祟,肯定要误事,魏潜的提醒免得他们误会之下浪费时间,但是卢仁剑听了之后顿时一扫疲惫之态,变得斗志昂扬,施了一礼道,“是,下官这就去。”

    总不能在监察二处面前认怂!

    魏潜看着他雄赳赳离开的背影,不禁勾了勾唇角。

    “五哥。”崔凝贼兮兮的凑近他,低声道,“你是故意刺激他的吧?”

    魏潜挑眉,默认了。他平时对监察四处的人不闻不问,是因为这些人没有丝毫斗志,他也懒得浪费时间,如今敏锐的察觉到四处气氛有些变化,自然不会放过顺手推一把的机会。

    只不过他也是有针对性的,卢仁剑还算有气性,刺激一下多少能收点效,易君如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估摸着多少刺激的话都阻挡不了这人认怂。

    魏潜目光扫过屋里其他人,觉得四处也就这么两个人能救上一救了。

    他低声道,“乖乖呆在监察司,我出去一趟。”

    崔凝动了动唇,想要跟着去的话却是没说出口,只道,“五哥小心点。”

    “好。”魏潜看着她的失落几乎要溢出来,心觉得她头上若是有两只兔耳朵,此时怕是要耷拉下来了,不禁好笑。

    尽管他觉得三日之内十有**能破案,但哪怕有一成失败的可能,他都不会答应让崔凝掺和进来。

    崔凝扁扁嘴,回到自己位置上发呆。

    她早就把该处理的公文都处理了,其他的也都散给下属去做了,这会儿无聊的厉害,只好在案上翻了翻,找出一个卷宗出来分析。

    旁边的监察副使看见她忙起来,连忙凑过去,一副巴结的嘴脸,“大人,有什么事情交给下官便是。”

    说着便把她手畔的卷宗给拿走了,更可气的是,那监察副使还一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模样,弄得她若是撒气倒像是无理取闹似的!

    崔凝这厢还没有说什么,便又有几个人凑过来,纷纷表示如果崔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闹得她心烦的很。

    “你们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再说吧,我有事先出去一趟。”崔凝笑呵呵打着马虎眼,逃也似的出了监察四处。

    无事一身闲的崔凝在监察司里晃荡,寻了个僻静处坐了会,想起那一屋子的人都觉得头疼,如果他们是真的想好好干就应该像卢仁剑和易君如一样主动问魏潜讨差事,而不是私底下巴结她。

    这帮家伙估摸着不想做事,只想跟她打好关系,以后有机会好走后门!崔凝想明白之后干脆坐在假山后面郁闷了好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崔凝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正要出去时,却听其中一个女子道,“阿卿,别伤心了。”

    “真不知道那崔凝有什么好!五郎多清冷的人呐,竟要巴巴的……”另一个女子哭道。

    原来是早上魏潜特别爱惜未婚妻的事情传出去之后,有人伤心了。

    这两人走到假山旁边的石桌前竟是干脆坐下了。

    “崔凝才十三岁,搓板似的身子哪儿有你好。”那女子压低声音道,“你可以……”

    “啊!这……”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事成之后,崔家那边还能让崔凝嫁给魏大人?到时候你们既然已经那个过了,以魏大人的为人,定然会负责。”

    崔凝听完便想起来这个“阿卿”是谁了。当时她才进监察司没有多久,这个宛卿就跑过来警告她离魏潜远点,后来两人还打了一架,没想到这人不长记性。

    “啧,也说出来叫我听听,要哪个呀?”崔凝翻身上了假山,坐在上面垂眼看着两人冷冷道。她倒是没明白对方究竟要“哪个”,但是知道这宛卿是存着坏心要抢她五哥呢!这就够了!

    那两人不料想竟然有人藏在这里,乍然听见声音,吓得花容失色。

    宛卿看着假山上的崔凝,脸色青白的怒斥,“你这人鬼鬼祟祟的偷听,好生不要脸!”

    “嗤!”崔凝揉了揉手指,也不跟宛卿废话,直接跳下来一拳砸在她脸上,紧接着便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猛揍。

    另一个女官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一言不合就开打,直接吓得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宛卿被按在地上揍,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一丝。

    崔凝的功力比一年前可提升不少,直接打的对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直到打的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才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一肚子坏水,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崔凝瞥了一眼那个目瞪口呆的女人。

    女官亲眼看见如此凶残的场面,以为她要过来打自己,吓得惊叫一声,拔腿就跑。

    崔凝俯身抓住宛卿的下颚,逼她看向自己,“你记着,我以后若是在五哥周围一丈以内看见你,见到一次揍一回!”

    撒完气后的崔凝觉得神清气爽,哼着小曲走了。

    她现在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道了,专往痛处打,却不伤及脏腑,从外表看,其实也就脸上被打肿一块,就算事情抖出去她也不怕,敢惦记她五哥就算了,竟然还如此猥琐,暗戳戳的要取而代之,不揍一顿,崔凝绝对咽不下这口气。(未完待续。)

    第209章

    魏潜下午未曾回监察司,崔凝直等到暮色,才把准备好的咸味点心放在他案上,驱马回家。

    回到家后,崔凝先去了凌氏那里。

    坐下喝上两口茶,崔凝道,“母亲,我今天又打人了。”

    “又打人!”凌氏怒火刚蹿上来,可一看见她那张笑脸,又念及近日的反思,火气便忽的熄灭了,“这次又是谁?”

    崔凝看出她的不悦,解释道,“还是上回那个。今日凑巧听见她和一个女官说要先跟五哥那个,五哥就会对她负责人,咱家就不会把我嫁给五哥。我气得慌,咳,就把人按住揍了一顿。”

    说出来,崔凝略觉得不好意思,但她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动手,“我是觉得吧,我跟那宛卿不是一类人,再怎么说道理她都听不懂,白白费口舌。”

    凌氏听罢却是重重撂了茶盏!满面寒霜道,“好个不知羞耻的!此事你不用管,我倒要看看她能怎么着!”

    这件事情不能说崔凝做错,但也算不上对。她在清河时名声就不大好,好在有个“谢氏亲自教养”的名头顶着,到了长安之后就收敛了很多,平日不似一般贵女那般无可挑剔,但也没有败坏过名声,仅仅两次惹事都是关于这个宛卿!凌氏本就觉得不知该如何教这个女儿,还有人专门给添乱,她怎么能忍?

    凌氏思虑片刻,命侍婢拿了纸笔来,给魏夫人写了封信。

    内容大致是:有名女官在崔凝面前扬言取而代之,信誓旦旦要嫁给魏五,这等目中无人的挑衅,魏家管是不管?

    崔凝之前打架也不是什么秘密,倘若这次事情再由宛家闹出去,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对崔凝多少都会有些影响,崔家倒可以来个先发制人,但若是未来夫家不出声,就算崔家占了理也难免会被人暗地里耻笑。

    凌氏不可能让崔凝惹平白惹这么一身骚。

    次日一早,信便被送去了魏府。

    魏夫人看了信后脑子都要炸了,她儿子好不容易定了一门好亲事,居然被人从中作梗,这第一次与亲家私下通信竟然是这样的内容?

    凌氏信中说的含糊,并没有道明这个女官与魏潜之间有没有情意,但给魏氏的感觉是,既然亲家已经问出口了,多半是那边误以为以为魏潜乱来。

    魏夫人立即着身边的管事亲自去送信,言道,咱家郎君洁身自好,绝不是那等乱来的人,请亲家放心,而魏家也只认崔家二娘子一个媳妇,若是查到是谁造谣生事,魏家第一个不饶。

    得了魏家的表态,凌氏就好整以暇的等着,宛家若不闹出来就算了,要真是那么不长眼什么都敢往外嚷嚷,管叫他家闺女一辈子嫁出不出去!

    不过这回宛家倒是挺上道,宛夫人经了上回的事,知晓自己女儿是个惯会欺瞒的主儿,于是一听说她又惹上崔凝,全然不问谁对谁错,立即备上重礼,压着闺女匆匆赶到崔府赔罪。

    崔凝早去了监察司,凌氏把人晾在门房,慢悠悠的吃了早膳,又去花园里消了会食才让人将这对母女请进来。

    宛卿带了面纱,进屋之后便将面纱摘了,露出青紫的腮帮子。

    “我听说小女与二娘子起了冲突,立刻带她来赔不是,不知二娘子可曾伤着?”宛夫人问道。

    凌氏目光淡淡的从宛卿面上掠过,最后直视宛夫人,“阿凝扇了她一巴掌,也就当时手疼了点,没有什么大碍。”

    宛夫人抿了抿唇,她是诚心诚意来道歉,但不是奴颜谄媚,别人打了左脸还要凑上右脸,凌氏如此嚣张,叫她如何不气!

    “莫非夫人没有问清事情经过?”凌氏故作诧异,也不兜圈子,直接道,“她在我的阿凝面前扬言说要取而代之嫁进魏家去,我真真是唬了一跳,一大早遣人去魏府问了,他们家五郎是不是真对旁的女子有意,魏夫人给了回信。来人,把魏夫人的信取来给宛夫人看看。”

    宛夫人气的太阳**突突乱跳,她没有想到,几番逼问之下,宛卿竟然还敢不说实话!哄她说,是因着说了一些对崔凝不满的话,不慎被她听见了,再有上次的过节,崔凝大怒之下把她给打了!

    当时宛夫人心里对这个说法信了一大半,她这回过来说是道歉,其实也想让外人看看崔家仗势欺人的意思,所以一开始态度就没有放到最低。

    她以为自己闹这么大阵仗上门道歉,女儿再心大也不敢撒谎,没想到……没想到!

    “不用不用,是我没有教好女儿。”宛夫人按下一腔怒火,起身给凌氏行礼。

    凌氏看着宛夫人,心中暗暗叹气,到底是没有忍心下狠手,“我阿翁做主定下这门亲事,有什么事情,我们崔家必要给她做主。这次的事情,我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不予计较,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家女儿真对魏五有什么想法,自去同魏家商量,我崔家的女儿向来自重,绝不容许人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也不是我护短,若是叫我遇上这种事情,一巴掌可过不去。”

    听了这番夹枪带棒的话,宛夫人痛苦的闭了闭眼,“您说的是,咱们宛家高攀不上魏家,从未做此打算,这件事是阿卿做的不对。”

    事到如今,她连“误会”两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崔凝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之后便抛之脑后了,因为今天已经是圣上限期的最后一天!她哪里有空想那些琐事。

    魏潜不在监察司,连崔凝昨天晚上给他准备的点心都还放在案上,里面根本没有动过。

    易君如就熬了一夜,到今天都还没歇过来,正坐在自己位置打盹,便被崔凝硬生生摇醒,“易大人,可知晓案情进展如何?”

    “嗷——”易君如冷不丁被弄醒,怪叫着抚了抚心口,见是崔凝竟没有发火,“崔大人啊。”

    他缓了缓才又道,“我也是今早听到点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且说你且听,不必当真啊!”

    崔凝心里突了一下,皱眉等着他继续说。

    “咱们出去煮一壶茶,边喝边聊。”易君如道。

    崔凝点点头,领着他去了魏潜的屋子。

    魏潜作为监察四处的佐令大人,自然有独属自己的办公地点,只不过他多半都是和下属在一处,不会经常独自呆着。

    两人坐下,崔凝主动揽了煮茶的活。

    “听说昨晚在将军府门口发现了慕容绿衣。”易君如道。

    崔凝动作一顿,“活的?还是……”

    “这我就不知道了,里面的消息我也打听不到。”易君如抄着手,砸吧着嘴,“怎么感觉像是凶手故意挑衅。”(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

    这起案子的凶手明显属于后者。

    这个人起初所有的目标都在城西,与他狩猎范围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城西“黑户”多,流动人口繁杂,比较方便作案,而且屡次下手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冷静聪明的罪犯。然而到了陆凭风这里,他突然变得疯狂而急躁,甚至不顾死活的非要得到她。

    为什么呢?

    他每个月十五去抓一名少女,十五这个日子,对他一定具有特殊意义。他痴迷于某种游戏,而陆凭风定然与最初刺激沉迷于此的某个人很相似,所以导致他一见到她就产生了疯狂的渴望,破例没有在固定的日子下手,甚至在全城搜捕之下也要不惜一切的得到。

    魏潜现在不去想原因,只是分析当下形势,立即派人在将军府所在的崇仁坊搜捕。

    凶手能带着人快速消失,除了对崇仁坊很熟之外,他藏身的地点必然不会很远!白天兵马司不敢放大量人手在街上,但晚上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整个城西遍布他们的人,而城东本身就很有秩序,就算是平时,守卫也比城西要严,这几日更是草木皆兵,想避开他们的耳目谈何容易?夜晚各个坊门紧闭,魏潜武功也不错,但仓促之下,他自问不能在带一个人的情况下,丝毫不惊动守卫的把人弄出去。

    陆凭风隔三差五要去跑马,出入频繁,不说与将军府相熟的豪权,就是坊中其他老住户八成也都远远见过她,而凶手分明是最近才第一次见到她。

    崇仁坊虽距皇城只有一道街,但住户也不全是豪权,而坊中所有豪权就没有不认识陆凭风的。

    魏潜命人查看了这几个月来崇仁坊中住宅变动的记录,迅速圈定了目标:最近一两年才搬进崇仁坊,家中有资财,少女眷,可以役使仆人,但并非是可以与将军府攀关系的权贵。

    距离皇城近的几个坊,治安好、沾贵气、距离各个官署衙门极近,就算寸土寸金,宅子亦十分抢手,而且一般都是想买的多,想卖的少,所以这五年之间交易过的宅子加起来也不过十余个。

    魏潜重点圈出了两个地方,令人务必仔细搜索,连一个犄角旮旯都不准放过。

    布置完一切,魏潜才有一点时间去看慕容绿衣。

    经过医者奋力抢救,慕容绿衣醒过来了,精神似乎还不错。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时候昏迷不醒才最正常,她如此反常,多半是回光返照。

    “大人。”慕容绿衣一袭白色中衣,胸口不断渗血,两个字的功夫,已经展开一朵血莲。

    她脸色惨白如纸,嘴里道,“青鸾张,鸳鸯被,嫁、嫁衣……上元……面具……”

    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魏潜的手,将一物塞进他手里,然后用充满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我认识你,你是魏长渊,我知道你破案如神,你定能查找到凶手替我报仇,对不对……

    魏潜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是一枚很普通的红枣,对案情并没有什么帮助,可能是慕容绿衣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随手抓到的,她可能以为是那人身上的物件。

    “你做的很好,有了这个东西,天亮之前必能抓住他,你若还不累,不妨等等看。”

    迎着她那样目光,魏潜撒了谎。

    慕容绿衣眼眶微红,她心里早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不会有好的姻缘,甚至可能连嫁衣都穿不上,她都已经认命了,谁料在今夜一切都发生了,青鸾帐里鸳鸯被,她一身嫁衣,迎来心口一刀,然后……过了许久之后,那个男人要了她。

    从始至终,她像木偶一样被摆布,如此荒唐。

    那男人刺了心脏的位置,就连慕容绿衣都不知道自己心脏长偏了位置,否则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我信你。”她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胸膛不再起伏。

    没有人知晓,她早就知道魏潜和符远的名字,少女怀春也曾偷偷的肖想过嫁给他们,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有机会能听其中任何一人对自己说话,还是用那样温和的语气。

    慕容绿衣没有过情深不渝,她只是单纯觉得像魏长渊这样好的人,一辈子,有一句话的交集,于她来说已是惊喜。

    魏潜看她面色安详,捏了捏手里的红枣,转身出去。

    凶手是在装作和受害人洞房?甚至连红枣这样的东西都准备齐全!

    慕容绿衣抓回来的红枣没有用,但是她提供的消息还算有用,这个男人应该是在成亲之后遭遇到了重大打击,或许他才新婚不久,就遭到了打击……

    魏潜再看自己圈出的那几个宅子主人,一个四十出头,一个古稀老人,还有一个二十余岁……(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成婚二十多年,妻子过世也已有十年了,不至于对新婚之时还耿耿于怀吧?

    按说区区六品官,想买这个坊的宅子殊为不易,只不过是这宅子原主是他亡妻娘家人,这才轮的上他。

    满大唐的官员名字,魏潜十有**都记得,像赵兴这种在吏部一呆就是十余年的人,更是不会漏掉,只不过更详细的事情他也不得而知了。

    凭着寥寥的记忆,魏潜用笔将他的名字划了一道。不是说完全脱离嫌疑,只是根据慕容绿衣提供的消息,此人嫌疑降低罢了。

    至于那位古稀老人,魏潜则更熟悉了,乃是上上任礼部尚书傅老大人。倒不是怀疑一个古稀老人作案,而是老人膝下有一个儿子,两个孙子,算起来孙子的岁数差不多也是这几年成亲。

    他家宅子比将军府还要大,家里人口也不算太多,住的很是宽敞,不过终究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恐怕也不那么方便行凶。如果是才成亲没多久遭遇什么变故,倒是有作案的可能,否则房里一直保持着成亲时的模样,家里人不会感到奇怪?

    傅老大人虽早已致仕,但名望、人脉仍在,且又是个古稀老人,平日里十分受人尊敬,若是强行搜宅,免不了要落得一个不敬老臣的罪名。

    还有一个人,魏潜竟是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想来并不是朝廷官员,但有意思的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竟然能够在这样的地段飞快买下一所价值不菲的宅子。

    官府易宅记录上面只写着他的名字和籍贯,再看不出别的来。

    柳辙,字惊尘,庐州人士,今年二十又五。

    魏潜手指在这个人的名字上飞快敲了几下,立即传令首先着重搜查柳惊尘的宅子。

    命令下达之后,魏潜亲自查了一下赵兴和傅老大人的子孙。

    结果在意料之中,赵兴与他的夫人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成亲后感情甚笃,其夫人亡故后,他也曾消沉过一阵子,无奈稚儿嗷嗷嗷待哺,他只能一心扑到儿子身上,买下崇仁坊的宅子,也是为了每天下职之后能够尽快赶回家陪儿子。而且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赵兴是不会武功的。

    从这简单的查访结果来看,赵兴作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傅老大人唯一的儿子今年已是五十岁的人了,妻子尚在世,家里还有三房妾,怕是没有时间精力到处抓少女玩扮演游戏,而他膝下的两个儿子也已经成亲很多年,因着傅家子嗣少,两人家中通房妾室俱全,最大孩子又快要能娶妻了。

    先不论其他外在因素,单说在这种比较正常的家庭中成长的孩子,犯罪的可能性就不是很大。

    “大人,已经开始排查柳宅了,您何时过去?”外面已经开始有人催促。

    魏潜捋顺这些虽然仅用了一盏茶的时间而已,中间还发了两次命令,但对于外头那些人来说,简直像是过了十年那么漫长。

    这一次被掳的不是无关紧要的庶女,而是陆家掌上明珠,更可怕的是,凶手在他们眼前将人掳走!现在过去一盏茶时间,等到两盏茶过去,该发生的恐怕都已经发生了,都不用想象他们的下场会何其凄惨!

    夜色如晦。

    在慕容绿衣曾经躺过的地方,如今躺着已被换上一袭红衣的陆凭风。

    床榻上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像从前那几次一样撒上枣子桂圆,床榻两侧也换成了普通的蜡烛,只有那青鸾帐、鸳鸯被如故。

    带着笑意的女人面具放在陆凭风的手边,那男人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坐在榻沿。

    他微颤着打开一个蜜色葫芦瓶,放在陆凭风鼻端,静候了一会,才轻轻唤她,“阿染。”

    陆凭风头脑昏昏沉沉,隐约察觉的有人轻轻推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侍婢,含糊问道,“什么时辰了?”

    男人目光愈发柔和,轻轻拨了拨她贴在脸颊边的发丝,“天还未亮,你再睡会。”

    陆凭风已经清醒一半,这次他说的句子又长,陌生男人声音像炸雷一下响在她耳边,她睁开眼,下意识想伸手去摸自己枕侧短刀,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眼前的男人一袭素衣,生的不算俊美,但是一身清风朗月般的气度,五官十分柔和,让人一看便生不起防备心,但是在这样莫名的时间地点,陆凭风觉得他脸上的温柔可怕极了,还不如直接要杀要剐。

    “你……”陆凭风忽然想起他方才唤自己“阿染”,莫不是认错人了?

    “阿染,我们好好过。”男人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我错了,我是在乎你的,没有了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凭风默了半晌,才冷声道,“你困住我手脚,根本就不是在诚心求我原谅!有什么话先把我解开再说。”

    “不。”男人摇头,“你不会原谅我了。”

    这就叫陆凭风没辙了,她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怎么接下去?

    她还在努力的找在脑海里搜索话题,男人已经开始解她的衣带。

    “别!咱们说说话吧!”陆凭风再大胆毕竟也只是个尚未出阁的娘子,一见他的动作便有些慌了,开始随口胡扯,“我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你是谁!更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话一出口,陆凭风就觉得自己肯定完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那男人先是一怔,随即满脸喜色,“当真?!”

    他俯身紧紧抱住陆凭风,喜极而泣,“我们都忘却前尘往事,重新开始。”

    抱了很久,他才起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满含深情,“我是柳惊尘,你叫邵染,我们三个月前成亲了。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很小的时候就定了亲。”

    陆凭风早已明白,眼前这个人就是那“采花贼”,此时听他说话的意思,仿佛不是简单的好女色,可是她暂时不敢问他与妻子之间有什么仇怨,万一刺激到他就坏了。

    “柳惊尘。”陆凭风仔细回想,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一瞬间她差点怀疑自己真是那个失忆的阿染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12章

    “我好像记得你的名字。”陆凭风半真半假的道,“你在朝为官?”

    她认识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官员或者官员家眷,可是她仔细想了一圈,印象中并不认识姓柳的人家。

    陆凭风以为自己问的问题很普通,谁料柳惊尘猛然掐住她的脖子。

    突然袭来的疼痛和窒息感令她低呼一声,心里飞快的盘算怎样安抚这个突然莫名暴怒的人。

    “夫君!”陆凭风觉得自己为了活命,连节操都不要了。她从小就想当将军上战场,在边关也见过许多战死沙场的人,她是不惧死亡的,可是莫名其妙的死在床上算怎么一回事啊!夫君就夫君吧,死不可怕,死得毫无价值才可怕。

    柳惊尘果然面色微缓,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也慢慢松开,“阿染,我……”

    “咳!”陆凭风呛咳,缓了片刻才装着痛心疾首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问个问题你都想掐死我,你这是不想跟我好好过啊!”

    “阿染,我错了。”柳惊尘慌忙抱住她,“我只是医者,并不做官。”

    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神经病!

    陆凭风丝毫不敢因为他的道歉而掉以轻心,说不定一会儿哪句平常的话又能将他惹怒,她抿唇不再出声,只暗暗想着曾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的名字,或许想起来了可助自己脱身?

    柳惊尘静静抱了她片刻,方起身拿起她手边的面具,言笑晏晏,“可还记得这个面具?咱们幼时总在一起玩耍,****形影不离。我十二岁出去游历,十八岁回到长安准备与你成亲,六年间最惦记的人便是你。”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面具,又笑着把面具放在陆凭风面上,“成亲之前我们便趁着上元节私下见了一面,你写信给我说,你穿着一身海棠红衣裙,带一张面具,就站在小时候咱们一块钓鱼的那棵柳树下。”

    灯火阑珊,在他看见那个身影的时候,少女也发现了他。

    阔别六年的再见,他已经是个高大的男人,她亦长成窈窕淑女,彼此陌生又熟悉。

    柳惊尘梦里一遍一遍回忆自己取下她面具的那一刻,少女清亮的眸子蓄了泪,眉梢眼角又带着笑,他看得懂她的思念、欣喜还有藏不住的情意。

    然而他们所有的美好终究只凝于那一刻了。

    不!不止那一刻。

    柳惊尘从回忆中抽身,看烛火幽微里那张熟悉的面具,还有一身熟悉的红衣,笑着取了她的面具。

    等到看见面具下的那张脸露出来,他笑意一凝,面容与记忆中很相似,只是她幽黑的眸中没有情意,只有疑惑和戒备,还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杀意。

    一些不愿想起的画面如潮水一般汹涌占据他的脑海,她声嘶力竭的哭,她手里短刀没入他身体,冰冷而疼痛……

    “你为什么不肯忘记一切!”柳惊尘双眼充血,按着陆凭风的肩膀质问,“你家害的我家破人亡,我杀了他们有什么错!是他们罪有应得!”

    陆凭风肩骨几乎被捏碎,剧痛来袭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身上有了些许力气。

    就在她蓄力准备给这个疯子致命一击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柳惊尘蓦地松手,情绪也飞快褪去。

    “吃了它。”

    陆凭风全神贯注的挣脱药力控制,冷不防的被人捏住下颚。

    “吃了它,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柳惊尘表情越发温柔,全然不复方才的狰狞疯狂。

    陆凭风打了个冷颤,下颚一松,嘴巴被迫张开,药丸从被塞进她嘴里。

    恰在此时,一个黑影从房梁上跃下,手中冷芒袭向柳惊尘。

    剑尖只在咫尺间,柳惊尘被迫松开陆凭风,仰身顺手抽出放在床位的短刀。

    陆凭风顾不得其他,只拼命将嘴里药丸吐出来。还好,药丸没有咽下去,虽然已经尝到了苦涩的药味,但化开的不多,不至于要命。

    陆凭风恨极了,转头看过去,却见是魏潜与柳惊尘缠斗在一处,很快房梁上又跃下几个身影,柳惊尘瞬间被逼得狼狈不堪。

    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候,柳惊尘豁出命,不顾一切的冲向床榻。

    几名鹰卫反应极快,生怕他狗急跳墙拉着陆凭风同归于尽,当下灌注内力于剑身,三柄长剑脱手而出瞬间逼至他背心。

    柳惊尘感受到了身后铺天盖地的杀意,在俯身躲过的时候恰好也扑到了榻前,他飞快的把短刀塞到陆凭风手中,握着她的手对着自己胸口狠狠刺了进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住了,屋里霎时落针可闻。

    在场的其他人都站在柳惊尘身后,只有陆凭风看见了他眼里的痛苦与解脱。

    “我的阿染不要我了。”他低喃道,“她说若有来生亦不想遇见我。”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与你家有血海深仇,我放不下仇恨,也放不下你。

    婚后的每一日,对柳惊尘来说都是钝刀在一点点的切着血肉,她的目光让他恐惧,就连死的时候都瞪大眼睛看着他,眼里的恨和杀意浓得像展不开的黑夜。

    他还记得那天,她抱着他哭了很久,在婚后形同陌路的三个月后,终于邀请他留下来过夜。

    可是迎接他的是冷刃。

    短刀刺进他心口,只是邵染力气太小了,根本不能致命,但是她的举动对他来说是致命的,这一刀其实结结实实的伤到了他,令他心碎。

    他已记不起彼时的心情,只记得自己拔出短刀,在那倔强冰冷的目光里反手杀了她,而她丝毫没有挣扎。

    他泪流满面的扯下挂在床头的面具遮在她脸上,他呆呆的坐在床头看着她,那面具上的笑意让他渐渐开心起来。

    他解开她的衣,她面上带笑,仿佛也在暗暗期待;他抚摸她流血的身体,她面上带笑,仿佛含羞带怯;他没入她身体,紧致又温暖,她面上仍带着笑意,似乎在他终于攀上巅峰时,与他一起圆满。

    他的阿染,始终乖顺的躺在床上,愿意把全都交给他,在他怀里带着幸福的笑容。

    他始终觉得,只要揭开面具就能看见上元节那天晚上那双满含情意的眼睛,令人心动,他想永远迷失在她的目光里。

    屋里寂静极了。

    那张上元节面具顺着床沿滑落在地上,掉在了他手边,他动了动手指,看着那距离手指只有一寸的距离,靠在榻边,失去呼吸。

    “去请医来!”魏潜冷漠的声音打破沉寂。

    一名鹰卫领命去了。魏潜走到榻边探了一下柳惊尘颈部脉搏,确认已经绝了生机,又抬头问陆凭风,“可有不适?”

    陆凭风愣愣看了柳惊尘片刻才道,“有些腹痛。”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尽管不适她想的,可手上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兵刃刺入人体,从他握着她的手中感受到了生命迅速流逝。

    陆凭风用尽全力挣脱柳惊尘的手,伏在榻沿呕吐起来。

    魏潜略略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这一日没有用饭,险些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圣上规定三天破案,其实第二天夜里凶手就已经伏诛。

    魏潜丝毫没有睡意,命人连夜查出柳惊尘的身份。

    等他将整个案子捋清楚,写好卷宗时,天色已经大亮,魏潜想了一下,还是等早朝之后进宫把案情进展禀告圣上。

    因陆凭风被掳,若是传出去对于名声有碍,圣上下令封锁消息,只道杀人案告破,凶手已伏诛,并将柳惊尘的尸首摆在刑场一日。(未完待续。)

    第213章

    魏潜两天两夜未曾休息,下午回到监察司时直接把崔凝拎进自己屋里,让她整理抄录卷宗备份。

    崔凝把案件理了一遍,先写了一个草稿,查无遗漏之后再认真抄录在浅黄色的加密文纸上。

    柳惊尘出身杏林世家,其祖父曾任太医令,父亲随后也入了御医院,后两人卷入皇权斗争之中,皆是以谋反罪处死。

    因涉及辛秘,崔凝拿到的卷宗上写的很含糊,但按照时间推算,事情应该是发生在柳惊尘与邵染成亲前不久,也就是六七年前。两个御医能干什么?无非是下下毒之类。

    那个案子的内情,崔凝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当时邵家与柳家站在了对立面上。

    在柳家倒了之后,邵家反而蒸蒸日上,然而在短暂的荣华之后,邵家人陆续染上了一种怪病,家主及所有男丁陆续死亡,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邵家便已绝户。

    柳惊尘和邵染是何时成亲的呢?

    具体的时间似乎已无法查证,但崔凝根据证词推测出了一个大概:柳惊尘在外游历六年,十八岁那年返回准备与邵染成亲,结果柳家突然遭难,柳惊尘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逃出生天,并开始暗中报复邵家。三年后的某一天,他娶了邵染。

    为何推测二人是在柳家被抄斩三年后成亲呢?除了因为邵家人口死亡时间之外,柳惊尘还需为至亲守孝。

    也就是说,在柳惊尘二十一岁、邵染十八岁时成亲,据柳惊尘临死之前说的话可知,两人成亲仅仅三个月,邵染便死了。那么她有可能在成亲前就已经知道柳惊尘是残害她亲人的凶手,或许是早就心存报复,又或者在胁迫、被动的折磨中产生了报复心理。

    感情,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大多数人能够承受得住一次巨大的打击,却无法承受日一复一日的折磨。

    也许邵染对柳惊尘早已没有情了,又或许因为原来爱的深,所以后来恨的更毒,婚后的邵染选择铤而走险,动手刺杀身负武功的柳惊尘,结果激怒了对方反遭杀害。

    柳家被抄斩,柳惊尘在遭受到巨大创伤之后心态就已经不正常了,随后他又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困住邵染也困住他自己。

    他的压抑最终在杀害邵染时得到了宣泄,从此以后沉迷于“*****并把它当做一个仪式,抓来新的女孩,让她们“变成”那一天的邵染。

    事情发展至此,已经无关于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只不过是一出惨剧延伸出来的另一出惨剧,最冤枉的就是那些无辜惨死的少女。

    柳惊尘身边唯一的随从也在鹰卫围捕之下自杀,因此他究竟杀害多少女子已经成迷,但他今年二十五岁,二十一岁左右成婚,三个月后邵染死亡,就算从他忍了两年吧,按照每月一个来算,迄今为止少说也有十几个了!

    邵染死后,他大多数时间不在长安停留,害死的少女也不集中在某一个地方,而且专挑没有户籍的未婚女子下手,没有留下丝毫证据,可见作案时是多么冷静!如果不是遇见与邵染极为相似的陆凭风,大约还会一直躲在黑暗中“狩猎”。

    “太可恨。”崔凝放下笔,狠狠叹了口气。

    魏潜单手支着头小憩,闻言也没有睁开眼,“整理完了?”

    “嗯。”崔凝跑到魏潜面前蹲下,愤愤道,“那柳惊尘太不是个东西,胆子那么大,怎么不去找陛下报仇!”

    魏潜睁开眼睛,抬手弹了一下她脑门,“你胆子也够大,什么都敢说。”

    “五哥,卷宗我已经整理好了。”崔凝揉揉脑袋,瞧着他疲惫的样子,劝道,“你回家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再看。”

    这两天魏潜虽然忙的焦头烂额,但细心如他,身边发生的事情也都一一看在眼里,崔凝因为他没时间吃早饭而冲整个监察四处发飙,专门买了早餐跑去送给他,平时最爱跟在他身后学习查案,关键时刻却乖乖听话不给他添乱……

    如此种种,都叫他心软的不行。

    魏潜叹息,“阿凝过完年才十四!”

    崔凝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到说起年龄,点点头,“是呀。”

    “我先去乐天居休息一个时辰再回家。”魏潜把她整理好的卷宗卷起,塞进柜子里上了锁,又回头问她,“可要随我同去?”

    “要要要!”崔凝欢喜的蹦起来,刚想去拉他的手,忽然想到男女有别这件事,只好委委屈屈的改成了捏着他的衣袖。

    魏潜握了握她细白的小手,俯身轻声道,“私下里可以,这时我俩的秘密。”

    崔凝眼睛一亮,回握了一下马上松开,像是偷了米的小老鼠一样窃喜的跟着他一并去了乐天居。

    这不是崔凝第一次来魏潜的房间,却是头一回仔细看房间里的布置。整个屋子看起来就和魏潜表面上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冷漠无趣,没有复杂华丽的装饰,甚至连个插花瓶都没有,博古架上摆的都是一些石头。

    “那个箱子里都是给你的东西,去看看吧,我去沐浴。”魏潜道。

    崔凝喜不自胜,打开箱子,头也不抬的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口大箱子放在墙角,两个崔凝蹲在里头都没有问题,箱子里放了许多魏潜或偶然或特意为她搜集来的小玩意,全是她不曾见过的。

    符远站在门口便看见一个绿油油的小身影忙活着,半个身子都趴在箱子里。

    符远咳了一声。

    “咦,符大哥!”崔凝放下手里的短刀,回过头一脸欣喜的看着他,“好久不见了呢!”

    符远一袭青衣,仍如皎皎明月、徐徐清风般,面上带着淡淡笑意,“我因公务也去过两次监察司,都不曾见到你,莫不是长渊把你藏起来了?”

    “才不是,我可忙呢!”崔凝笑道。

    “啧。”符远抬手比了比,“上一回见着你,那个头跳起来都摸不到我大腿。”

    “……”

    “她要摸你的大腿做什么。”魏潜冷冷的声音响在他背后。

    符远一回头就见到他一脸的不赞同。

    “你变了,你不是原来的魏长渊了。”符远痛心疾首,“我就打个比方,你这么小气作甚。”

    (未完待续。)

    第214章

    魏潜小时候遭遇过绑架虐童案,凶手是个挺美的女人,所以自那以后他本能的排斥大部分女人,能接近他的女人只有三类:慈祥的老妇人、活泼可爱的女童和长相平平并且看上去温婉善良的女子。

    他之前那个未婚妻就是属于长相一般、看上去温柔善良的那一类,说亲之前他曾见过一面,对她挺满意的,但之后发生的许多事情证明,这是个完全没有主见而且做事黏黏糊糊的女人。

    这个女子听信父母的话,在魏潜不慎打伤试婚侍婢之后选择放弃,这原也没有什么,毕竟这年月就时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魏潜也试图做些事情挽回,不过并没有成功。刚刚被退婚那会,魏潜还觉得挺难受,就算女方踩着他的名声成全自家闺女的名声,他也觉得可以理解,可后来有两次偶然间遇见,她总是用那种幽怨悲伤又隐含期待的眼神看他,叫人十分腻味。

    于魏潜而言,这样的女人也仅仅是能够容忍的程度罢了,除此之外完全没有什么美好的感受。

    打那以后,魏潜对女人越发没有好感,看女人的眼神充分表现一个词——麻烦!浑身上下也写满了两个字——禁/欲!

    旁人都说他剃了头就能去寺里当和尚,真是半点都不夸张。

    符远说他变了,倒也不全是开玩笑,他对崔凝是不一样的。

    越是不一样,符远就越想在魏潜面前逗逗他的小未婚妻,“小阿凝,今日可要跟为兄喝几杯,算是饯别了。”

    定亲之后,凌氏曾经私下里同崔凝说过,以后在外面做事要注意,不能够与别的男子走的近,可是符远一声“小阿凝”让她忍不住红了眼圈,忍不住点了头,“好,你要去哪里呢?”

    符远得意的看了魏潜一眼,“这么舍不得为兄啊,瞧瞧,眼圈都红了。”

    崔凝抽了抽鼻子,闷闷道,“我有个过世的兄长一直爱这样叫我。”

    符远,“……”

    兄长……还是过世的……

    魏潜挑了一下眉梢,将她揽入怀中,抬手轻轻顺毛。

    冷不防就被糊了一脸恩爱的符远忍不住甩开折扇,叹道,“夏天还没到就觉得脸红心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呵。”魏潜淡淡道,“春天么……没有未婚妻的男人,难免。”

    符远动作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魏长渊你够了,你又没成亲,有没有未婚妻差别在哪里!”

    “有未婚妻,看着就舒心。”魏潜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崔凝的头发,完全不像以前,见着个女的都恨不能离得远远的。

    “我现在真庆幸马上就要离京了,不然整天看着你这副得意的嘴脸,哪天非气吐血。”符远气的不行,半真半假的指责他,“我说,我俩好歹是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兄弟,我当初也……”

    他当初也想娶崔凝的啊!

    不过眼见崔凝好奇的看过来,他咬牙哼哼道,“不至于赢了小美人还给我捅刀子吧。”

    魏潜十分坦然,慢悠悠的道,“我到哪儿都这样,刀子是无差别扔,偏你被扎到了,我也没有办法。”

    两人当初就说好但凭缘分,符远对崔凝没有男女之情的,他有求娶的想法是基于她的身份,且魏潜十分了解他的性子,对他这种不拘小节的人来说,没有与崔家建立起姻亲关系固然遗憾,但绝不可能因此感到受伤。

    “你们是轮番的来气我。”

    凌策成亲之后整日沉浸在新婚幸福之中,每次见面虽然不提婚后之情,但甜蜜溢于言表,看的符远想动手打人,魏潜就更不必说了,这还不知道婚期在哪儿就这么得瑟,成亲之后那还得了!符远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容于这个世道了。

    “符大哥,你外放去何处?已经定了出发时日吗?”崔凝问道。

    总算还有人关心此事,符远稍稍顺了口气,“不是外放,是出使南诏,后天就出发。蒙卓罗迦与剑南节度使发生冲突,蒙卓罗迦返回南诏发国书谴责的同时边境已经发生了两次小规模战事,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导致两国撕破脸,云贵环境复杂,真打起来百害无一利。”

    南诏地处偏远,需要大唐各方面支持,大唐也需要南诏来制约吐蕃,这些年两国关系一向良好,但总有那么些人看不清形势,觉得南诏是依附于大唐的蛮夷小国。这次出事,多半是因为新上任的剑南节度使也有这等想法。

    崔凝不晓得这些,她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岂不是很危险?”

    对于生长于中原的人来说,初到云贵,自然环境中就有种种危险,更别提还有可能会打仗。

    “时势造英雄嘛。”符远不以为意的道,“出使平乱固然危险,但回报亦足够大,我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不像长渊,整日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动辄被威胁破不了案就要问罪,破了案吧又不是什么大功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头。”

    符远作为符相的孙子,又才学出众,很容易便能争取外放到一个富庶之地。混混资历之后再回尚书省任职,前途总不能差了,熬个二三十年多半能坐上相位,但他不想过这样的人生。

    男儿在世,当建功立业、挥斥方遒,怎能让一腔热血无处安放?

    人各有志,魏潜也不劝他,只令人分别去了自家和崔家说明有事晚归,又派了个人去叫凌策。

    符远处理公事严谨,但于生活上就随性的很,今日过来也是碰个运气,若是遇上魏潜就一起吃个饭权当送行,若是遇不上,也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了,不会特意通知亲朋好友自己要出使的事。

    因着要给符远送行,魏潜到底是没来得及休息,本就精神不大好,没喝多少酒就有了醉意。

    魏潜、符远与凌策三人久未相距,话多的很,崔凝吃了饭后便不再打扰他们,让魏潜遣人送她回家去了。

    这几日凌氏总想起崔况说的那些话,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究竟也没有想明白教导崔凝这样与众不同的孩子应当从哪里下手。

    凌氏生了四个孩子,崔净从小懂事听话又十分聪颖,教导她几乎不需要费什么精力,但剩下那三个,都叫凌氏愁的慌,已经夭折的崔宁,生性顽劣,像长了反骨一样,越是管教她便越能蹦跶,四处惹是生非,直到去世之前都还在惹事;而崔凝离家多年,已经长成了凌氏完全不了解的模样,有时候像个大人一样将许多事情看的透彻,有时候又如同两三岁的孩子,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一直虽没有犯过大错,但那时不时跑偏的性格,总叫人觉得她憋着劲要搞什么大事情;至于崔况……凌氏想到他就脑仁疼,也不是说不好,只是他一直在自由成长,凭你是谁都插不上手,整天只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不留神就长歪了。

    崔凝回到家里便见凌氏坐在院子里长吁短叹,不禁关心道,“母亲怎么了?”

    “你回来啦。”凌氏看着正在抽条的女儿,决心就先把她当做两三岁的孩子,带着她从生活上一点一滴的教,“过来坐。”

    崔凝笑着坐下,“母亲遇着烦心事了?”

    可不是烦心事么!凌氏这辈子最大的烦心事就是自己生的几个小崽子。

    “母亲上回不应该冲你发火。”凌氏握住她的手,耐心道,“我会好生给你解惑,但你日后若再有类似问题,也只能问我,明白吗?”

    崔凝压根没当回事,再者凌氏本身也不是脾气大的人,“是我什么都不懂,叫母亲为难了。”

    凌氏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当下眼圈一红,将崔凝揽在怀里,轻声道,“不懂也不是你的错。”(未完待续。)

    第215章

    在母亲院子里听了满脑袋男女之别的崔凝,晕乎乎的回了自己屋里。

    揣着一堆暂时还没消化的道理入睡,崔凝做梦了。

    以往的梦境无外乎血雨腥风,今夜的梦却格外怪异。

    她站在乐天居的后院,清风徐徐,空气中隐隐有荷叶香味,薄雾如纱笼着草木葱郁。

    崔凝定定看着隐约可见的房门,感觉那里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她去探究。

    她穿过花丛,走过廊桥,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抬手轻轻推开。

    门扉缓缓敞开,她看见屋里有个人从榻上撑起身子,他身着白色中衣,墨发半拢,阳光从背后照进来,令他五官越发深邃,光线透过白色衣料隐隐约约的勾勒出他劲瘦的身形。

    “五……五哥……”崔凝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

    魏潜坐在榻上屈起一条腿,一只手臂搭在膝上,神色慵懒的冲她浅笑,那黑色的眼眸里宛如盛着一潭幽湖,他分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崔凝却觉着耳畔有个低沉微哑的声音在说:过来。

    场景似曾相识,崔凝愣了愣,径直走了过去。不管是现实还是梦中,魏潜的出现都令她高兴。

    然而,她刚刚走到榻边便见魏潜开始解自己的衣带,唬得她直接定住不敢再往前。

    眼见衣带一点点松开,崔凝脑子里突然乱极了,一边有个老学究似的小道姑义正言辞的指责:他太不知检点了!怎么可以一言不发就脱衣服!男女有别,非礼勿视,快快捂起眼睛!而另一边是个扎着丫髻的小团子,那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简直迫不急待的几乎要伸手去扒魏潜衣裳,嘴里还一直嚷嚷“要看要看”。

    衣服滑落在榻上,露出白皙健硕的身子,以及……胸口两点淡红。他的身子和她师兄们一样,即使不运劲也能看见微微隆起的肌肉,每一个线条似乎都暗含力量,但其实又是截然不同的,他的身子像玉一样,光线落在上面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每一寸都那么好看……

    崔凝感觉自己心里揣了一只兔子,现在疯了似的乱撞,撞的她心也乱脑子也乱。

    “来。”

    他的声音很沉厚,但此时又很轻,落在她耳中仿佛春柳抚过水面,无意间惊起一圈圈涟漪。

    崔凝内心挣扎,左边的小道姑死死抱着她的大腿不让前行,右边的小团子已经先扑到他身上开始舔了起来!

    好羡慕……

    一念闪过,那小道姑就不见了,崔凝尚未做出决定,身体便先如兔子一样冲了出去,同那小团子一样抱住魏潜,刚准备舔起来,突觉得心口一痛。

    画面突然一黑,她看见自己被人一脚踹飞,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抛起个弧度而后重重落在地上。

    “崔二娘子?”黑暗里那个人话音略带疑惑。

    崔凝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心口的疼痛转移到了腹部,屁股下面一股股的热流,吓得她一个激灵,当时脑子里就闪过两个字:完了!

    难道是吓尿了?不能够吧!崔凝觉得自己不是这么没种的人,那就是流血了?不会死吧?

    “我不能死啊!”崔凝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啊!”睡在隔间的青禄被吓得差点滚下榻,她反应过来,连忙披上外衣,点了烛火急急跑过来,“娘子,出什么事了?”

    崔凝懵了一会,才道,“没,没事。”

    “娘子又做噩梦了?”青禄问道。

    “额……”崔凝想到刚才做的梦,脸上一红,“还没天亮吧,你继续睡,给我留个灯就成。”

    青禄见她确实没事,微微松了口气,“不要奴婢陪吗?”

    “嗯,快去吧。”崔凝缩在被子里催促她。

    待青禄走了,崔凝静下心来才发现屁/股下面湿漉漉的,心中狐疑,迟疑了一下之后麻利的掀了被子查看。

    裤子都还没脱,她便瞧见褥子上一片暗红,再脱裤子一看,裆部竟然沾满了黑乎乎的血!这时小腹上也传来微微抽痛。

    崔凝的心瞬间凉透了,浑身脱力的躺倒在床上,任下身的血肆意的流。

    躺了大半个时辰,她把自己短短的一生都回忆了一遍,眼圈微红,拿了纸笔趴在床上给魏潜写了一封信。

    洋洋洒洒一篇写罢,崔凝烦躁的折起来塞到枕头底下,躺平开始念清心诀,可下身热流总跟她作对,沾在皮肤上往下流时痒痒的,时时昭示存在感。

    好不容挨到天色朦胧,崔凝心也静下来了,经过一番细细思量,觉得不能讳疾忌医,她背负师门血海深仇,现在连个头绪还没有摸到呢!

    想通之后,崔凝给自己多套了好几条裤子,上面又裹上一条裙子,头发也随意的窝成个道士头。

    青禄听见动静也飞快穿上衣服,正准备出去给崔凝打水洗漱,便听她道,“先不洗漱了,我去母亲那里一趟。”

    “是。”青禄给她系上披风,跟着快步往主院走。

    凌氏平日事情不多,一般不会这么早起,但崔凝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礼数了,没等侍婢传话便直接跑进寝房里。

    昨晚崔道郁宿在书院,现下只有凌氏在。

    “二娘子来的这样早?”睡在外间的侍婢问。

    崔凝摆摆手,闷头往里走。

    凌氏本也快要醒了,听见声音便坐起来披了衣裳。

    “母亲。”崔凝白着一张小脸坐到她面前,抓住了她的手,未语凝噎。

    “这是怎么了?”凌氏搓了搓她手,“手这么凉!”

    “你们先出去吧!”崔凝转头吩咐站在旁边待命的侍婢。

    待人都退了出去,崔凝沉重道,“母亲,我可能得绝症了。”

    凌氏一怔,旋即急道,“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崔凝咬了咬牙,“我下身一直在流血。”

    “哪里流血了,快让我瞧瞧。”凌氏心里慌了,她这辈子活到现在可谓顺风顺水,最大的打击莫过于女儿夭折,她生的双胞胎闺女没了一个,那悲痛生生让她掉了半条命,若要再受一次,岂不是要她命!

    崔凝既已决定要积极治疗,当然不会扭扭捏捏,当下站在床上把裤子一脱,光着两条腿站在凌氏面前,黑红的血就顺着她大腿内侧缓缓流了下来……

    “……”

    凌氏微微仰着头,看着她白生生光秃秃的腿,半晌没回过神。

    崔凝以为她没看出什么,着急的转过身拿屁/股对着她,“母亲,你看看是哪里出血了?”

    凌氏看得嘴角直抽抽,忙拿被子把她裹起来,“你听我说,这个叫葵水,女孩儿来了葵水便证明要长大了,可以成亲生娃娃了。”

    “嗯?”崔凝抱住她,“母亲,你……莫不是为了安慰我拿话儿哄我?你别多想,我承受的住。”

    女儿太蠢,好想笑怎么办?

    凌氏憋着笑吩咐侍婢去烧热水来给崔凝擦洗干净,之后取了一条月事带教她如何使用,又叫人煮一碗红糖水来。

    忙忙活活的弄完这一切,凌氏坐在榻边看着缩在被子里的闺女,笑的根本停不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