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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尺素如残雪,结成双鲤鱼。∷四∷五∷中∷文︽,

    信笺被妖女折成了双鲤鱼的形状,看着倒也别致,朱平安将酒坛挪开,取出信笺,打开来看,里面的字体真是不容恭维,还不如自己小时候写的呢。

    “当你看到信的时候,本姑娘已经走远了,大吃一惊吧书呆子。”

    看到这,朱平安撇了撇嘴,吃惊你妹啊,早就知道你要走了,初春布谷鸟就乱叫......

    接着往下看......

    “首先恭喜你哦,你这书呆子竟然考了府案首,没想到呢。看在案首的份上,就不追究你早起晚睡扰我安眠的罪过了。”

    朱平安看到这里便想起在看榜时,遇到的那个一闪而逝的身影了,应该就是这个妖女了。

    “另外,那五十两银子就当本姑娘劫富,济你这个贫了。真是的,吃个饭也抠搜的。放心,那人十足十的坏,而且也远的很。料想,你虽然酸儒了些,但也不至于不食周粟什么的。”

    读到这里,朱平安便将那张五十两的银票拿了起来,看了看,嗯,没有任何标记,倒是可以放心花,可以先去钱庄兑换成散碎银子。于是,倒也毫不客气的放入怀中,自己院试一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况且,妖女说的倒也过的去,自己可不是就要被这无酒无肉饭不欢的妖女给吃穷了吗,也属于被济的对象。

    “另外忠告一句,你这书呆子可别信书上乱说的,那都是蒙你们这些酸儒的,可别对本姑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然让我知道了,一准让你后悔。”

    朱平安勾了勾嘴角,有些无语,开什么玩笑,谁会对你一个妖女狐狸精有什么想法,还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才十三好不好!

    “放榜时,听到很多人说你案首聪明之类的,还让他们的小孩子向你学习,你可别当真,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就是刻苦点罢了,距离聪明远着呢。”

    呃,这句话似乎还有点用,前面都是什么嘛。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这道理自己一直没敢忘过。

    “最后,你这书呆子若是万一考好了,做了一官半职什么的,可别做什么亏心事,不然本姑娘手中的刀子可是六亲不认的。好自为之吧,小恩公。”

    六亲不认?

    谁跟你是六亲啊,乱扯关系,朱平安撇了撇嘴,对妖女这封信笺有些无语了。

    以上就是信的全部内容了,之后便是落款,四个字,若男敬上。

    若男,名字倒也别致,不过姓什么呢,不说就算了。朱平安将信笺重新叠好,便放在了桌上。

    饭菜还是买多了,另外,自己也不爱喝酒的。看着一桌的双份饭菜,朱平安略显无语。

    将所有饭菜全部扫进肚子里,打了一个饱嗝,朱平安便收拾完桌子看了一会书,可能吃得太饱了,只看了一会书便觉得双眼犯困。

    朱平安合上手里的书,与其强撑着看书也没有效率,不如睡一觉养足精神再来看书。

    终于可以睡床了。

    朱平安除了衣服,便躺在床上睡去了。因为许久没有谁午休的缘故吧,朱平安这一觉睡的特别香,等醒来时,已经是日沉西山,夕阳光辉都洒到窗里来了。

    朱平安起床,只觉浑身精神,容光焕发。

    睡前吃得太饱,以至于现在傍晚时分都不觉的肚子有饥饿的信号。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去楼下买些点心水果吧,免得晚上看书的时候肚子再饿。

    朱平安收拾好,刚下楼,便被一人拦住了,这人似乎有一些眼熟。

    “朱公子,可找到你了,我都找了三天了。”

    还没等朱平安开口,那人就递过来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嘴里说道,“朱公子,这是有人吩咐亲手交给您的。”

    呃,终于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在怀宁县问自己是不是朱平安,然后塞给自己二十两银票的那个汉子。

    这人把钱塞到朱平安手里,便转身离开。

    “哎,等等,这是何人吩咐的?”朱平安叫住那人,问道。

    真的是非常好奇,是谁这么一次两次的给自己银两,自己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接受人家的钱啊。

    “公子,你就别问了,我是得了吩咐的,不能说,公子也别为难小的了。”

    朱平安更是好奇了,这年代就有活雷锋吗,做好事还不留名。虽说谁也不嫌钱多,可是自己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接受人家好意啊。

    “呃,劳烦回去转告那人,就说我盘缠已足,真的不需要了,非常感谢。哦,对了,你请稍等一下,我把银票换开,劳烦你把上次那二十两也带回去,呃,你别跑啊......”

    朱平安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人仿佛被狗咬了屁股似的,急吼吼就撒丫子狂奔,边跑还边说,“公子就别为难小的了,另外我还得了吩咐,不能跟你多说话,公子见谅。”

    送到就跑,还不让和我多说话,怎么我就这么像洪水猛兽?

    朱平安看着那人的背影,只觉有些蛋疼。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便不再浪费脑细胞,将手里的银票放进怀里,下次再一并还了吧。

    今天难道说自己走了财运,不然为何一个两个都不由分说给自己钱。

    府试过后就是院试了,现在是四月中旬,院试时间是八月份,不如今晚收拾收拾,明天便先回家吧。自己从正月底离家,到现在四月中旬,已经有近三个月没有回家了,想家了。

    待会便去找下大伯,不过,估计大伯应该是不会回去了,他县试府试都不用参加的,还要那么早出来,就等着参加院试,估计是不准备回去了。如果大伯他们不回,那就自己回家待到七月份,再去参加院试好了。

    傍晚时分,街上人来人往,纷纷不绝,朱平安从街边买了些水果点心,包好便提着回客栈去了。

    放好东西,便去往大伯房间,敲门,无人响应。又去隔壁乡人那敲门,还是没有回应。呃,估计他们又是宿醉的节奏啊。

    只好等明早再问了。

    朱平安便返回自己房间,挑亮油灯,便坐在桌上津津有味的看起书来,时而沉思,时而运笔研墨,乐此不疲。

    夜深人静,布谷鸟鸣声再也没有响起。

    一夜无语,破晓时分准时醒来,朱平安稍作洗漱便和往常一样带着东西去了太湖边。⊙四⊙五⊙中⊙文

    昨夜大伯等人彻夜未归,今早尚未归来,即便回来也只会是补觉,所以朱平安准备和往常一样在太湖边练字、晨读,等回去再和大伯等人商议。

    太湖不同往日,今日似乎有些小性子,以往湖面平似镜,今日却是掀起波浪一浪高过一浪,仿佛太湖里有一只巨鳌在兴风作浪似的。湖岸都往前延伸了数米,往日练字晨读的巨石已经被浸泡在湖水里了。

    太湖湖堤屹立安稳不动,任凭一浪盖过一浪,岿然不动。

    朱平安在太湖湖堤寻了一处位置,垫了些干草,便对着脚下翻腾的太湖水坐了下来。将黑木板放在自己腿上,在波浪冲击湖堤时用,伸手将毛笔蘸了波浪,运笔在黑木板上。黑木板放在腿上,不如放在巨石上写的舒服,但也是一种锻炼。人生总不会按照你设定的路线前行,计划也经常赶不上变化,这个时候不要失落,勇敢去面对。

    看着脚下翻腾的太湖水,听着波浪拍打湖堤的声音,朱平安下载猫的字也多了几分气魄。

    慷慨的太湖,在临走之际又给了自己一次馈赠。

    朱平安练了许久的字,也没有看到太阳升起,往东方看去,直觉一片混沌,貌似今天似乎要变天了。

    不过虽然没有太阳,但是能见度也渐渐高了,朱平安便收了黑木板和毛笔,靠着一棵树干看起书来。朱子做注的四书,只要从他的出发点理解的话,也不是那么晦涩难懂。其实,朱平安自蒙学以来,看的四书五经做注的版本也不只是朱子的,也有其他人做注的,但是还就是朱子做注的四书,读起来有感觉。如果考虑他的人品的话,读起来更是有趣。

    一个整天嗷嗷叫着存天理灭人欲的老头,结果被御史弹劾诱尼姑为妾及扒灰儿媳,想象就很有意思。或许有朱熹被政敌迫害的成分,但貌似很多人都认为朱熹人品很差,毕竟以朱熹当时的身份,应该没有人告假状,而且朱老夫子也承认自己纳尼姑为宠妾。

    所以,越是看朱子做注的四书五经,越是读着有趣。

    朱平安坐在湖岸看得出神,忽觉额头一凉,抬头望去,便见天空已是阴沉沉的了。

    似乎是下雨了。

    趁着雨还不大,朱平安便收了书册放到书包里,夹着黑木板往客栈走去。

    在客栈大堂要了一碟小菜、一碟酱牛肉、两个馒头、一碗米粥,便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等着店伙计送来早餐。外面雨已经渐渐下大了,还夹着风,不时有风夹着雨滴拍打着纸糊的窗。客栈大堂似乎有些闷燥,朱平安便将窗子打开了一角,让风雨吹进来。

    “公子,可要换个位置。”店伙计将朱平安点好的早餐送过来时,看到有风将雨吹在桌上,便询问道。

    “不用麻烦了,这样就挺好的。”朱平安摇了摇头,不介意有雨滴在桌上,正好可以调和大堂的闷燥。

    “公子请慢用。”

    店伙计见朱平安坚持,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饭菜放在靠里一点避开雨滴的位置。

    朱平安正吃得香甜的时候,听到外面一阵错乱的脚步声,抬头便见到一个乡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看到朱平安在大堂吃饭,便像看到救星似的,直接跑了过来。

    “安哥儿,快,快随我去醉君楼。”乡人不由分说,便拉着嘴里还塞着馒头的朱平安往外走。

    “王叔,这是怎么了?”朱平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跟我去就知道了,快,快些。”乡人拉着朱平安就要往客栈外走。

    “等等,我饭钱还没付呢。”朱平安便说,便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来,对着店伙计的方向招了招手。

    “安哥儿,快些,别数了。”乡人不由连连催促,见朱平安还想要数钱递给店伙计,便不由分说将朱平安手里的钱全部塞到店伙计手中,然后也不管钱多还是少,便拉着朱平安直接冲出客栈,迎着风雨往一个方向走去。

    “王叔,这是怎么了?”朱平安在风雨中被拉得轱辘跑,不由再一次问道,究竟有什么事嘛,这么着急,连把伞也不让回去拿,这都要成落汤鸡了。

    “没时间说了,等到了醉君楼一看便知,咱们再快些,你大伯还等着呢。”王姓乡人也顾不得给朱平安细说缘由,喘着粗气也不带停顿的,拉着朱平安就往前走。

    呃

    该不会是大伯在醉君楼惹事了吧

    醉君楼,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怪啊,该不会是什么烟花之地吧。

    朱平安在乡人的催促下,只得斜挎着书包,夹着黑木板随其一路狂奔。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雨水打湿了,贴着身上很难受,这时候气温还有些低,愈发觉的浑身湿冷难受。

    怎么感觉距离有些远,而且这地似乎也有些偏僻,越来越确定这醉君楼不是什么好场所了。大伯也真是的,拿着家里的血汗钱不当回事,赶考赶考,你就认真准备复习院试得了,还偏偏跟着别人风花雪月诗酒茶。

    穿过一个巷子,便见前方雨幕之中,一排排高檐低墙出现在视线之中,石板路雨水溅起水花向远方延伸去。

    这排高檐低墙前异常热闹,只见来人来往,轿子往来不绝。

    越是靠近,空气中弥漫的刺鼻香味便越发的浓郁。风雨将女子或软糯或清脆的吟笑声送了过来,拉着自己跑到乡人,此刻终于舒了口气。

    虽是下着雨,但是高檐低墙前却有数位女子,打着古色古香的纸伞,在风雨中欢笑迎接每一位来客。看她们故意穿的松松垮垮的裙衫,止不住的娇笑,以及香艳妩媚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猜测肯定是对的,这里果然是什么烟花之地。

    醉君楼,是醉在温柔乡里吧!

    看乡人轻车熟路走进醉君楼的样子,便知道他们都是这里的常客了。

    备考院试?

    这么跟院试开玩笑,也怪不得你们屡试不中了。

    (今日办离校手续,误了时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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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朱平安及大伯等人被众人簇拥至人群中后,议论声便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四⊙五⊙中⊙文△,

    “这便是昨日案首?”人群中有人看着落汤鸡一样的朱平安,粗制的衣服还有那块黑木板,不由怀疑道,“该不会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们的吧。”

    “年纪小些暂且不说,这形象也......”

    随着众人的怀疑议论,曾经参加过惊仙诗会的人终于将落汤鸡一样的朱平安认出来了,便小声告知附近的人,道那人确实是朱平安。

    尽管如此,议论怀疑声也还是不绝于耳。

    落汤鸡一样,年纪也不大,一脸憨厚,一点也不像想象中案首风流倜傥的样子,倒更像是从地理插秧除草回来的农家郎。

    “诸君暂且让让,让吾侄平安坐下。”大伯朱守仁此时复又变的倜傥起来,气度不凡的冲众人挥了挥手。

    在一片议论声中,人群闪开了一条路,大伯朱守仁及几位乡人推着朱平安来到放置笔墨纸砚的几案前,拉胳膊的拉胳膊,按肩膀的按肩膀,不容分说便将朱平安按在几案前坐下。

    十年寒窗苦读,便是让你们争风吃醋的吗?

    朱平安对众人行为非常不屑,尤其是大伯等人没有金刚钻还揽瓷器活。

    朱平安坐在桌前,扫了眼四周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大伯及几位乡人身上,微微摇了摇头,这种狗血剧情,自己实在是不愿意再插一脚了。

    “嗯?摇头是什么意思?”

    “写不出来?”

    “沽名钓誉之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围观众人情绪有些激动,本来好不容易女校书才答应诗做的好就摘下面纱,以真面目示人,可是......大好机会,眼瞅着又一次失去了,众人怎么能不激动,不由开始吐槽起来。

    朱平安就坐在那,听着众人的埋怨吐槽,波澜不惊,始终是那副憨厚淡定的模样。

    就在众人吐槽埋怨的时候,只听台上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这位小公子就是案首朱公子么,小女子久仰大名了。”

    众人抬头,便见那冰肌玉肤的女校书,步步生莲走近了来,微微下腰与朱平安行了一礼。

    女校书竟然离自己这么近,众人情绪激动。

    可是却听到一声漫不经心的,“哦,幸会。”

    是谁这么怠慢我们的女校书!众人群情激愤,扭头便看见那个叫朱平安的落汤鸡此刻正拱着两个爪子。

    这个沽名钓誉之辈,作不出诗来也就罢了,可是却这般怠慢我们女校书,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彘儿,大伯不胜酒力,你且赋诗一首,请女校书点评一二。”这个时候大伯挺身而出,在众人怒火尚未迸发之时,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开口,一副长辈给后辈一个出头机会的感觉。

    众人将目光再一次投向朱平安,俏立台前的女校书墨儿也眨着眼睛看向朱平安。

    众人都想看看,此时朱平安如何反应。

    “我素来不擅长写诗作词,怕是让大伯失望了。”朱平安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大伯脸上表情一滞,没想到朱平安会这般反应。

    “朱公子过谦了,当日惊仙诗会一首送别惊才绝艳,我们姐妹爱不释手传唱至今,咏雪也是独具一格。今日朱公子踏步醉君楼,何不留下一首大作,也好让墨儿日后与其他姐妹谈起此事,也咸与荣焉。”

    俏立台前的女校书墨儿抿着嘴唇,又是拜了一揖,盈盈而语。

    女校书开口,众人自然捧场,于是也跟着随声附和。

    “就是啊,案首大才也不至于做不出一首诗来。”

    “且快快写来,莫不是看不起我们女校书?”

    “我看谁敢看不起我们女校书,即便拼上我全部身家,也要与其不死不休。”

    众人群情激愤,所有视线又一次聚集在朱平安身上。

    这姑娘......故意的吧......故意把她放在一个弱者的地位,却将自己架起来便于,挟众人以令自己。

    其实也不怪她,文人墨客和风月女子总是难舍难分的,一首好的诗词可以让她们身价倍增,延续她们的光环,提高她们的地位。比如说柳永,柳永一生与青楼有不解之缘。他是青楼小姐们的梦中情人,能与柳永睡一晚是所有小姐们的梦想。柳永为谁填词谁火,那些幸运的“永女郎”们因柳永一首词可能身价翻十倍。

    可以说这就是最原始的娱乐圈潜规则的雏形吧。

    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就认定自己能做出什么好的诗词呢?

    朱平安抬头看了一眼台上俏立作揖的女校书,再看一眼群情激愤荷尔蒙上头群雄。

    女子无才便是德,良家妇女乏味无趣,这女校书受追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

    这并不关自己卵事

    我只不过十三岁而已,而且,自己志不在此!

    “我年少才疏,怕是让姑娘失望了。若是做做八股策论文章倒也罢了,吟诗作词,非我所长,对不住了。”朱平安从座上起身,拱手略带歉意的说。

    “抱歉大伯,抱歉诸位,哦,对了大伯,诸位叔伯,平安欲于今日返乡,不知叔伯打算?”朱平安向着四周拱手一圈,便向大伯等人询问归期。

    大伯和几位乡人相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然后又劝说朱平安一同备考。

    “彘儿,院试仅余数月,返乡颇费时间,莫若一同在此备考数月,再一同前往院试。”

    “就是安哥儿,寸金乃买寸光阴,时间宝贵啊。”

    朱平安闻言,看了眼大伯及乡人,心里面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你们宿醉青楼的人是哪里来的勇气给我说时间宝贵、回家费时间的,自县试至今,尚未见过你们认真备考好不好!

    “彘儿思乡心切,既然诸位叔伯要于此备考,那我便回去稍作收拾,待天色放晴,便回家了。”朱平安向大伯及几位同乡拱手行了一礼,没有多看众人追捧的女校书一眼,便要转身离开。

    台上俏立的女校书,似是委屈急了,眼角都湿润了。

    我见犹怜,此子太过可恨可恼!

    众人群情激愤,一个两个一群人将朱平安围了个水泄不通,大有一种将朱平安按在地上踩踏数万只脚才能算完的架势。

    “这人看不起我等也便罢了,可却如此怠慢我们女校书,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此人狂妄至极!”

    “传言此人饭桶当世宰予,写不出诗来,就要躲回老家去了,哈哈哈,真是可悲可恨!”

    众人纷纷发表他们的愤慨,此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朱贤弟,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所谓群情难辞,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你也就不要推辞了。年少正值轻狂时候,韬光养晦自然值得称赞,但是偶尔年少轻狂一次又有何不好,锋芒也不能总藏在剑匣里,不然生锈了岂不可惜,今日便作诗一次,何如?”

    声音很熟悉,朱平安抬头便看到了一脸笑容的宿松冯山水缓缓走来。

    然后又有一个声音传来,正是走在冯山水身旁的桐城夏洛明,“朱贤弟,莫要推辞了,近日传言纷纷说朱贤弟案首名不副实,说朱贤弟曾经的送别以及咏雪皆是盗自他人之手!朱贤弟大才,怎会如此,余对此言论不屑一顾。但是奈何,某人微言轻,风言风语依旧,此次正是朱贤弟辟谣的时候,朱贤弟莫要推辞了。”

    这么巧

    朱平安看着缓缓走近的几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憨笑。

    “我来与你研墨,作诗不作诗,朱贤弟随意,若朱贤弟用不着墨汁,便直接泼我脸上。”宿松冯山水走到桌前,便直接动手研磨,末了随意的留下一句话。

    这多像敬酒的时候的说辞:我干了,你随意,喝不完的泼我脸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再一次看向了朱平安,看他作何反应,若朱平安真要走,那轻狂、怠慢友人、给脸不要脸、沽名钓誉、抄写别人诗词等等一堆的负面名声便会落在他身上。

    四周一片寂静,众人皆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朱平安。

    “既然如此,那小弟便献丑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朱平安缓缓开了口。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朱平安转身走到桌前,拿起毛笔蘸了一下冯山水研好的墨汁,转向一旁的熏香宣纸,看了一眼俏立台上眼角湿润的女校书,缓缓开口道,“此诗便向姑娘赔罪了。”

    朱平安目光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低头在宣纸上运笔开来。旁边研好墨站在那的冯山水在旁边看着,便将朱平安写的诗开口念了出来:

    “木.....兰......词”

    他的声音清晰,语速也适中,众人皆能听得见,看着朱平安将第一句写出来,站着看的冯山水面色微变,声音也有轻微的颤抖开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是《木兰辞》的第一句诗,开篇便直至心底,撩拨心弦!

    在场的众人闻言皆是变了脸色......

    (昨日下午有事耽搁更新,今日一章长篇暂表歉意。)

    人生若只如初见

    最初的惬意,如梦幻般的感觉,一颦一蹙,一言一笑,如春风拂面,如霏雨淋浴。∷四∷五∷中∷文》,那种怦然,那种萌动,似团火焰,燃起了那无边无际的思意。

    人生若只如初见,回眸一视,繁华尘世,过眼云烟,只是那当初的一种残念,垂泪于心间,当时只道是寻常。曾经的美丽已成水月镜花,泪眼双垂,在那回眸之念,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俏立于台上的女校书墨儿只听这一句,便泪光点点......

    众人尚未从第一句中清醒过来,冯山水便将第二句诗也读了出来:

    何事秋风悲画扇

    此一句用汉班婕妤被弃典故。班婕妤为汉成帝妃,被赵飞燕谗害,退居冷宫,后有诗《怨歌行》,以秋扇为喻抒发被弃之怨情。这里是说开始时相亲相爱,后来却成了今日的相离相弃。

    台上原本只是泪光点点的女校书,此时点点泪珠却已滑落香腮了......

    朱平安手中的毛笔加快了速度,唰唰唰奋笔疾书。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几句词,极尽婉转伤感之韵味,短短两句胜过千言万语,人生种种不可言说的复杂滋味都仿佛因这一句而涌上心头,叫人感慨万千。世事如白云苍狗,瞬息万变,缘聚缘散,人总是再那回眸之间,美丽便消失了。心痛,可却只能无奈,蓦然回首,清泪暗弹。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那些纷纷扰扰的爱恨情仇,已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去。

    这几句下来,众人已经不仅仅是变了脸色了,有的似乎被撩动了心弦,似乎想起了曾经;有的静静听着,想要听到后面的诗句;当然也有很多人皱起了眉头,这种充满人生感悟、感情感悟的诗句,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毛都没长齐的少年能做得出来的吗?很是让人怀疑。

    朱平安向来行事低调,很少与众人在一起,同行学子考生在安庆府都留下了至少五六篇诗作了,朱平安也仅仅是在惊仙诗会那两篇而已,而且还是让人充满疑问的两篇。

    小才是有,但是大才么,大家还都是充满疑问的。

    毕竟这种诗作都是可以流芳百世的,怎么会是一个只有十三岁,没有丝毫名气的少年郎做出来的呢。尤其是这种需要感情阅历才能做出来的诗词,竟出自一个毛都没找齐的少年之手,这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桐城夏洛明静静站在一边,脸上一贯的高傲不见了,微微张着嘴看着朱平安,看不透......

    现场议论声已渐渐大了,多是怀疑,少是赞叹。

    朱平安似乎听不到众人的声音,看不到众人的感情变化,继续站在那奋笔疾书,将剩下的诗句一气呵成: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朱平安最后一笔落下,旁边的冯山水似乎也颇多感慨,将全诗重新读了一遍。

    俏立台上的女校书目光灼灼的看着朱平安,已是泪流满面。

    此词简直太适合这种风花雪月场所了,全文以一失恋女子的口吻谴责负心的锦衣郎。起句非常新奇,本来两情相悦,恨不能朝朝暮暮,然而如若知道迟早分离,倒不如保持“初见”时那种若即若离的美好。然后描绘变心的人往往指责满怀痴情却无端被弃的一方首先变心,失恋女子的爱恨情殇可见一斑。之后,引用七夕长生殿的典故,谴责薄情郎虽然当日也曾订下海誓山盟,如今却背情弃义!

    最后只能道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全诗读完,大家感情复杂,这绝对是一首能流芳百世的诗词,可出自一位毛都没长齐、不知情为何物的少年郎之手,怎么看怎么让人怀疑。

    被触动心弦,难以自已的女校书墨儿,此时泪水已打湿了所带面纱,盈盈向朱平安一拜。

    有人第一时间看到了女校书的动作,在女校书感激的话尚未出口时,抢先一步将质疑向朱平安说了出来。

    “这诗是你自己做的吗?”

    朱平安放下手中的毛笔,看了一眼那人,微微笑了笑,反问道,“难不成是你做的?”

    那人语结,怔了片刻,复又言之凿凿问道,“你不过十三岁少年郎而已,焉能做出此等爱恨情仇的人生感悟?”

    不少有同样疑问的人,不由附和。

    朱平安微笑依旧,轻声问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那人毫不犹豫,“自然是真话。”

    “真话便是,我没吃过猪肉,但却常见一群肥猪呼啸山野。”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历史上感人至深,恨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又不是没有,风流才子俏佳人的话本又哪里少了。

    微微怔了下,那人又问道。“假话呢?”

    “假话便是......便是我抄的一个复姓纳兰名叫性德,字容若,号饮水的家伙的。”

    纳兰性德?好奇怪的名字,这是哪里人氏,缘何未曾耳闻?

    在众人疑惑间,朱平安已经转身离去,灯红酒绿的醉君楼,未曾让朱平安多留恋一眼。

    “公子,还请留步......”

    即便是俏立台上的,那位被众人追捧了数年依旧遮着面纱的女校书,此刻已经将手放在了面纱上,下一秒就要将面纱扯下露出倾世容颜,也不曾让朱平安回头再看一眼。

    众人反应过来时,朱平安已经下了楼。

    再然后,众人便只能从窗棱模糊的看到那位夹着黑木板的少年,再次步入风雨中。

    道不同,不相为谋!

    走在风雨中的朱平安,轻轻的呢喃了一句,便大步向着客栈的方向走。

    也不知道没吃完的饭菜,客栈是否还留着,本来都没有吃多少呢,抓出的那一把钱是多了还是少了,走时被乡人拉扯太仓促了。在醉君楼这么折腾,肚子更饿了。雨似乎更大了,风也紧了,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挡不住风凉雨寒,还是快些赶回客栈,喝一碗姜汤,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

    从安庆府返回下河村,路途百里之遥,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到的,等回了客栈再从长计议。△¢四△¢五△¢中△¢文≥,

    风雨交加,回到客栈的朱平安已经浑身湿的不能再湿了。

    “哎呀,客官出门怎地也不带把伞,快快进来。”在门口屋檐下避雨的店伙计看到冒着风雨走来的朱平安,不由失色,连忙打开门请朱平安快些进去。

    大堂吃饭的人不多,因为风雨多数人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自己走前点的饭菜已经收拾掉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朱公子怎么湿透了,快些换身干净衣服,我让店伙计往公子房间送碗姜糖水,若有其他吩咐,公子知会一声便是。”客栈掌柜看到朱平安湿漉漉的走进来,忙走上前去递过去一件干毛巾,又安排店伙计去准备姜汤等物事,这可是自己店里住的第一位府案首,让自己在附近几个客栈同行中得意不少,可得照顾好了。

    朱平安知道自己状况也不客套,接过掌柜递来的干毛巾,拱手道,“那就有劳掌柜的了。”

    一边擦着头脸,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回到房间,店伙计就已经将姜糖水并一些简单吃食送来了,然后洗澡水也准备好了。谢过店伙计后,朱平安喝完姜糖水,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套干衣服,然后又将店伙计送来的吃食扫进肚里,舒了一个腰,顿觉舒服不少。

    外面风紧雨大,也不能即刻赶路,朱平安将自己的东西收拾规整到行囊后,便坐在桌前看了会书。

    装在书包里的书册有些潮湿了,尽管自己尽力护着了,可是纸张还是有些粘在了一起,朱平安费了好些时间才将书册重新收拾好。幸运的是,垂钓老者赠给自己的那本字帖纸张质量颇好,字体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雨天看书是一种享受,雨打纱窗风送清凉,泡一壶香茗,临窗下坐,展卷开读实乃人生一大乐事。

    朱平安靠窗静静享用字帖,却不知远在数百米外醉君楼荷尔蒙上头的雄性喧嚣几乎破了楼顶,木兰词所带来的持续发酵,以及女校书墨儿扯下面纱露了俏脸……

    及至傍晚时分,房间内若是不点烛火已看不清书上的字,此时醉醺醺的大伯以及数位乡人摇摇晃晃的上了楼来,将朱平安的房门敲的咣咣响。

    朱平安打开房门便嗅到一股夹杂着土腥味的酒气扑面而来,门外大伯及几位乡人似乎在泥水里摔了脚,泥浆都挂到脸上去了。

    “啧啧,彘儿你走那么早真是太可惜了……醉君楼之女校书,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大伯朱守仁左半边脸满是泥水,此刻正露着一口白牙啧啧出声,对朱平安早走没看到女校书真容感到惋惜。

    怎么还背起《登徒子好色赋》了。

    朱平安有些无语了,不过大伯相对于他的友人来说还算好的,大伯的胖友人此刻又是翔一般堆到了地上,打着鼾声……

    “就是,咕……美啊,你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呵呵呵,倒是便宜了我们……”一个乡人大着舌头说话,张牙舞爪的比划。

    “人家女校书本是要邀请你去房间弹琴喝酒的,你不在,谁让我们是你……是你乡人呢,也多亏了朱兄,我们才替你前去饮酒,呵呵呵,琴美人美酒美……”另一个乡人靠着门框,咧着嘴傻笑。

    朱兄一定指的是大伯了,也只有大伯才会这般。

    “今日一应花费俱被众人分担,安哥儿勿走,随我等在此备考……”

    “彘儿,大伯明日与你温书讲春秋……”

    朱平安看着站都站不稳,半身泥半身酒气,扬言要给自己温书讲春秋同备考大伯及诸位乡人,只能笑了。

    一直被他们打扰到夜半时分,才在店伙计的帮助下将他们送走。

    “大伯明日与你温书……”

    “明日醉君楼,我们备考院试……”

    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大波等人被店伙计抬走时,勿自喋喋不休。

    第二日,天色大好,风停雨歇,红日东升。

    朱平安揉着脑门苦笑着,从一家标行走了出来。

    电视剧害死人啊,想着从安庆府到下河村路途百里之遥,路途地形又复杂,而且古代又不像现代那么安全,即便是嘉靖盛世也时常会有不长眼的毛贼动单身行人的主意。从电视剧中看到镖局押送镖时也会有护送人的业务,比如某个锦衣卫的电影就是,便在安庆府寻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镖局,问了下路人,皆是摇头不知镖局,只有一人指了一处位置说那里有一家“标行”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

    这个朱平安倒是知道,标行便是镖局的雏形,镖局是在清朝才出现的,不过标行在明朝就有了,金瓶梅中就有记载。心想电视剧可能只是把名字弄错了吧,朱平安去了这家“标行”,打听一下,看看他们近期有没有去往靠山镇的业务。

    没想到,就闹了一个笑话。

    首先明代的标行运的货物不是普通物品,而是贵重物(如奇珍异宝),再者,人家也从未有顺路送人的业务,就是带人也是贵重物的主人,不知道你的根底,怎么敢随便带你上路。

    有钱人自然会有护院相送,没钱的人就三五成群结伴而行,根本用不着镖局。

    所以,朱平安去询问的时候,人家就是一副看傻逼的架势。

    不过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标行的人告诉朱平安可以去车马行去问问。

    朱平安从标行尴尬的出来,便去了车马行,恰好车马行近期会有一队马车前往靠山镇,加上朱平安,人数倒也凑的差不多了,朱平安交了五钱银子银子押金,便领了一张木制的卡牌,上面刻着一匹马。

    一切准备就绪,就待明日便可前来车马行,乘马车前往靠山镇,然后就可以到家了。

    思乡心切啊。

    (今天来研究院报到,办理入职手续,更新时间可能会是在午休时间或是晚上。)

    古代车马行有点类似于现在的运输公司,翌日天色微明,朱平安便退了客房,背着行囊出了客栈直奔车马行。gege如您已阅读到此章節,請移步到 筆趣閣( )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或者“”,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筆-趣-閣 ,,,,

    到了车马行,将昨日领到的刻马卡牌交给车马行负责人,然后便被分到了一辆马车上。一辆马车定额是坐四个人,马车上已经有一位大腹便便的商贾了,见到朱平安提着行囊上来,还主动帮忙搭了一把手,笑呵呵的跟朱平安聊了几句,简单认识了一下,当得知朱平安是来安庆府参加府试的读书人后,大腹便便的商贾脸上的多了一份敬意。

    过了一会,马车上又上来一位穿着尚可的年轻人,手持折扇,一脸酒色过度的样子。

    这人上了车后,一会嫌弃朱平安行囊太大占了地方,一会又嫌弃胖商贾身上膻味太大.....

    没有等到马车的第四位乘客,车队便已经出发了。车队总共有五辆马车,差不多十七八位乘客,每辆马车有一位车马式,整个车队又有五位充作护卫的壮汉,同时短暂兼任替换的车马式。

    马车出发后,朱平安车上那位穿着尚可的年轻人便又抱怨嫌弃车马行只给马车配了一匹马,说他家都是两匹马三匹马拉车云云.....胖商贾只是随和的笑笑,眼神露出些许不屑。

    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两匹三匹,汝是何人?

    朱平安也只是微微勾起嘴角,一副憨厚读书郎的模样。

    古代马车减震措施做得不好,又兼着道路不平,马车晃动比较厉害,这让朱平安打消了在马车上看书的打算,只是闭目养神默默将看过的诗书重新回味一番。

    要不说商贾上袖善舞啊,在马车上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吧,胖商贾便和那一脸酒色过度的年轻人打成一片了,不过一路上两人聊得大多是酒色女人,和现代一样,男人就聊这个容易有话题。

    朱平安也不是多迂腐的人,在现代经历的多了,也没有任何反感的感觉。

    马车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当然半晌的时候也有差不多一个时辰的吃饭休息时间。

    车马行会提供简单的吃食,当然你需要花钱购买,不用多花,只需要五文便可分得两个饼和一碗肉汤,能将肚子填的饱饱的。吃过饭,靠着马车坐在草地上,问了下车马式,得到回答说还要在这休息大半个时辰才会继续赶路。

    时间尚早,朱平安便将随身斜挎的书包打开取了一本书册,慢慢阅读起来。

    “呦,还是读书人呢,读书有什么用,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钱花,看你穿的这样,肯定也没几个钱,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同车的年轻人似乎对书生充满了不屑,看到朱平安坐在草地上靠着车轮子看书,不由讥笑道。

    朱平安将目光从书中转移到一脸酒色过度的年轻人身上,扫了一眼,随意的嗯了一声,便又低下头看起书来。

    酒色过度的年轻人似乎没有预料到自己这么说那看书的少年,那少年竟然只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这小子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难道我的鄙视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在我家府邸附近有一个穷秀才,秀才你懂不懂,看你这样就知道你离秀才还远着呢。但哪怕你考了秀才又能怎样,没钱打点关系,除了一副读书人的臭架子,还能干什么?中举的都是身出名门豪族,科举科举,就是骗骗你们这些个穷书生罢了。”

    “读书有什么用.....什么用.......”

    酒色过度的年轻人继续打击着朱平安,对读书人充满了怨念。这人就像唐僧一样,喋喋不休,一旁歇息的胖商贾劝了两次都没劝住。这感觉就像月光宝盒的孙悟空面对说着不要砸到花花草草小朋友的堂上一样,又像现代那个喋喋不休一百元都不给我好坏好坏的的百元哥,让人无法继续看书。

    于是,朱平安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缓缓开口道:

    “尘世三千繁华,君且行,我自与酒拜桃花,任尔金玉琳琅良驹成双,不敌我眉间红豆朱砂。”

    那年轻人愣住了,不解其意。

    你能懂才怪呢,这是现代流行语“你奏开,我只想安静的做个美男子”的文言文版。

    朱平安又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虽然一直在贬低读书,嘲讽读书何用,但是这又怎么掩饰的住你读书人的身份。”

    “没错,说的就是你,看你微微发黑的嘴唇,想必你研墨写字时有用嘴唇舔顺笔尖的习惯吧。”

    “看你右袖处有磨损,应是读书写字时磨的吧。”

    “你对读书怨念这么深,应该是此次科考颇为失利吧。”

    “你对豪族名门又是向往又是怨念,怕是出身贫寒吧,嗯,或许对某家小姐还颇为上心吧,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次科考失利,希望也渺渺了吧。”

    “身上酒味重,应该是借酒消愁造成吧,嗯,还有很浓的脂粉味,略微刺鼻应该质量不高,估计近期与你在一起的应该是不怎么样的风尘女子吧。”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失败了卷土重来便是。”

    朱平安每说一句,那酒色过度的年轻人脸色便枯萎一分,及至最后,那年轻人便卸去了伪装,从一副高傲公子哥变成了灰心失意落魄书生了。

    “唉,寒窗十三载,年年落榜伤。”那酒色过度的年轻人,失魂落魄的长叹一口气,没有丝毫斗志,“今年落榜之后,某便誓言绝不碰诗书,且回家去卖身富豪家图个温饱。”

    也是个被科举伤害的可怜人啊,朱平安不由想到那些个看榜时落魄伤心的读书人,既然遇到了,也总不能看着一个读书人卖身为奴吧。

    于是,朱平安起身,合上书卷,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吾虽年幼,却也懂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道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坚持总有成功的希望,放弃可就没有一丝机会了。”

    落魄书生看了朱平安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小,这次也不过是你第一次落榜吧,又怎懂得我落榜八次的痛。”

    朱平安背着手看向远方,淡淡说道: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落魄年轻人闻言,似是被雷击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朱平安,将朱平安说的这句对联重新又默读了一遍,双眸重新闪起亮光。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小兄弟大才,此次小兄弟落榜,日后定可高中,某不若也,然某亦受教也。悬梁刺股,他日,安庆府再行来过。”落魄书生重新变的斗志昂扬,向朱平安长长一揖拜谢道。

    “我哪里是什么大才,只不过拾人牙慧罢了,这是我从一个叫蒲松龄的长者那里听来的。”

    朱平安脸上挂着憨笑,摆了摆手,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也要多谢小兄弟开解。”那人坚持又拜谢了一次。

    马车再次出发后,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和谐了。

    一路上陆续送走了胖富商、落第书生,到怀宁县不久马车里就剩下朱平安一人了。△¢四△¢五△¢中△¢文∮,

    距离家越近,朱平安的心情也就越激动。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没有比家更温暖的地方了,也没有比家人更温暖的人了。外面很美,但我得回家。

    到了靠山镇,朱平安拜别车马行,背上行囊在镇上逛了一小段给家人买了些小礼物。给母亲买了一个银耳钉,给父亲买了一小坛十年陈酿,给祖父买了一袋上等烟丝……

    买好东西,小心的装在行囊里,朱平安背着行囊往镇外走去。

    靠山镇往外的路口停着一辆古怪的牛车,比一般牛车要长很多,也宽很多,上面还有两排座位,最上面还有一个干净油毡做的顶,可以避雨遮阳,牛车前面是一头摔着尾巴的壮硕大黑牛,脖子上挂着一个大铃铛.

    马车上已经坐了五人了,大黑牛前一个古铜色壮硕的汉子正端着一个水盆给大黑牛喂水。

    “哎,守义,你看那边过来的那个小子,是不是你家二小啊。”车上一个大娘看到了远处正往这边走来的朱平安,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眼熟,不由开口对前面端着水盆给牛喂水的汉子说道。

    “大娘,您又来了,光这个月都是第三回了。”古铜色壮硕的汉子苦笑着说道,继续给牛饮食盐水,没有抬头,自己都上了两回当了,那还会上第三次当。等牛饮完,自己还得赶着回家呢,回家晚了,他娘又该埋怨了。

    朱平安一眼就认出自家的牛车了,太显眼了,于是背着行囊就往牛车方向走。

    “守义,守义,真的是你家二小子,前些天镇上来人在你家门口一通敲锣打鼓的,可不是你家二小这就回来了。”牛车上坐着的大娘看着越来越近的朱平安,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眼神了,不由激动的伸出手在那喂牛的汉子肩上拍了一下。

    “大娘别闹了,等大黑喝完这盆水,俺就赶车送大家回家。”喂牛的古铜壮硕汉子苦笑道,似乎是被牛车上的大娘骗怕了。

    大娘激动的不能自己,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喂牛的汉子相信,偏偏牛车上坐的其他人又不是下河村的人,不认识朱平安,这更是让大娘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让喂牛的汉子相信,只是在喂牛汉子肩上连着拍了好几下,嘴里一直说,“是真的,真的……”

    大娘虽然没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但心情和故事里那个放羊的孩子是一样一样的。

    “爹,我回来了。”

    眼看着大黑牛就要将一大盆水都喝光了的时候,喂牛的汉子忽地听到头顶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熟悉,这声音太熟悉了,捂上耳朵都能听出来。

    喂牛的汉子一下子激动了。

    对于喂牛汉子的激动,大黑牛最有发言权:我本来好好的喝着水,恩,水里还有点咸咸的,很好喝,眼瞅着我就要喝完了,没想到,万万没想到,盆子一下子按我鼻子上去了……眼泪都呛出来了……

    喂牛的汉子也就是朱平安的父亲朱守义,激动之下一下子将手里的盆子按到了大黑牛的鼻子上,然后也顾不得再喂牛了,抬起头来看向朱平安,木讷憨厚的脸上一下子笑开了,继而却故作随意的开口道:

    “你咋回来了,前些天镇上衙门来人来家里报喜说你通过什么试,考上童生了,人家还说你可能会在那边继续温习到时候还要去应天再考呢。”

    朱平安将行囊放在牛车上,和牛车上的大娘等人打了一个招呼,便从朱守义手里接过水盆帮着喂牛,一边喂牛一边给父亲解释道:“院试得到八月多才能考呢,现在不过四月多而已,时间还早着呢,我回家也一样可以温习啊,再说了,娘做的饭菜可比外面好吃一百倍也不止呢。”

    “来回路上得需要半个月呢,还不如留在那温习呢。”朱父搓了搓手,然后检查了一下牛车绳扣,看着朱平安说了一句。

    朱平安还没开口,车上大娘就插话进来了,“彘儿,可别信你爹的话,你都不知道大娘第一次逗你爹说你来了的时候,你爹高兴的跟啥似的。”

    “咳咳,大娘你净瞎说……”朱父有些不好意思了,幸好脸黑,红一点也看不出来。

    在朱平安坐上车后,陆续又有三人上来,一车一共坐了九个人,朱父便挥着鞭子赶着大黑牛往镇外走去。

    车上也很热闹,当知道坐在车上的就是最近镇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本镇最年轻童生后,牛车上的乘客不是围着朱平安问这问那,就是围着朱父问怎么教育孩子的等等,一时间,感觉像极了现代高考后成绩出色的孩子被家长围着问经验。

    朱父赶着牛车沿这一个曲弧线绕了个s形将牛车上不同村子的人送到他们家附近,赶了这么多年牛车,朱父几乎闭着眼睛都能准确地将人送到他们家附近。

    等回到下河村的时候,牛车上的乘客就只有哪位老大娘了,大娘是个健谈的,在牛车上和朱平安以及朱父聊了一路。

    进了下河村,陆续碰到认识的村民,村民们看到朱平安都是夸赞一番,看来前些天镇上来人敲锣打鼓报喜影响还挺大的,最起码基本上全村人都知道朱平安考上童生了,而且还是整个安庆府的第一名,要知道整个下河村最高学历也就是童生了,还是大伯考了n多年才吊车尾考上的,在村里人送朱平安等人去赶考的时候,压根没有人预料到朱平安能考过童生,现在朱平安不仅考上了,还是整个安庆府的第一名,所以人们看到朱平安都恨不得把朱平安看出花来,太稀奇了。

    朱平安也一一和乡邻打招呼,这让乡邻们都很高兴,觉的有面子,村里人就在乎这个。

    因为和乡邻说话多花了些时间,回到家的时候母亲陈氏已经做好饭菜了。

    没进门就听到了大哥和母亲的对话。

    “娘,咋又做了一大桌子菜啊,又是鸡又是鱼的,我们也吃不完啊。”这是大哥的声音。

    “你懂啥,万一彘儿回来了呢,他在外面可没你有福气,能天天吃到我做的饭菜,也不知道彘儿又变瘦了没有……”母亲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过来。

    “外面饭馆做得更好吃呢……”大哥小声嘟囔。

    “啥,大川你再说一遍,娘没听清!”母亲的声音高了三分。

    “咳咳咳,我说娘比外面饭馆做的好吃多了……”

    在母亲陈氏的威势下,木讷憨厚的大哥都被逼着说讨好话了,看来这两天大哥没少因这挨教训。

    吃过早饭,朱平安便去了老宅,除了在镇上买的上等烟丝,朱父又让朱平安拎了两只野鸡、一只肥兔子、两条鱼,都是朱父和大哥在山上猎的,母亲陈氏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脸色看上去很是有些不开心。

    “我去过老宅还有恩师那,便回家好生读书,到时候儿子给娘挣个诰命夫人来。”

    朱平安看到母亲陈氏有些不太高兴,知道她对老宅一直心存不满,临出门前故意逗母亲陈氏开心。

    “就知道拿那些有的没的糊弄娘,好了快去吧,早点回来,娘给你做好吃的。”母亲陈氏脸色好了很多,挥了挥手催促朱平安快去快回。

    拜别母亲后,朱平安便提着东西往老宅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乡邻,也都叔伯大娘的称呼着,乡邻和昨天一样,也是问这问那,都是关于考试的事,纷纷觉的朱平安给村里长脸了。

    这才到哪呢,科举考试的第一步而已,朱平安被乡邻夸的都有些脸红了。

    从家里到老宅也不过短短几分钟路程而已,这会因为要和乡邻们说话,硬是走了十多分钟才到老宅。

    推开老宅的门,喊了声祖父祖母。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小四婶一个箭步冲来的身影以及咋咋呼呼的声音,“呀,彘儿回来了啊,娘,娘快来啊,彘儿回来了,呀,咋还拿东西啊,鸡、兔子还有鱼啊。”

    小四婶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的将朱平安手里的野鸡和兔子接到手里,都好几天没见荤腥了。

    好久不见,机场安检员。

    “四婶好。”朱平安憨笑着和小四婶打招呼。

    “好好,彘儿更好,可给我们老朱家长脸了,那天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你不知道是有多热闹。”小四婶一手鸡鱼一手兔子,脸上也都是笑容。

    很快在小四婶的声音下,祖母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一头白发梳得得整齐。

    “彘儿回来了啊,你祖父念你好久了,快进屋啊,老四家的去给彘儿倒碗水来。”祖母看上去精神并不是很好,看到朱平安带来的野鸡兔子还有鱼,似乎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随着祖母出来的是祖父,祖父今天又穿了他往常不舍得穿的八成新青布直缀,收拾的干净整齐。

    “彘儿来了,好好好,好孙子。”祖父看到朱平安便是夸赞,前些时日镇上来人报喜,当时祖父他正好在场,当那些个来人知道他是朱平安的祖父后,一阵夸耀祖父养了一个好孙子,以后肯定有大出息,这可是镇上最年轻的童生,还是整个安庆府第一,当天祖父被吹捧的都有些飘飘然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当时穿的是粗布衣服,不够体面,所以之后的日子祖父就一直穿着这套八成新的粗布直缀了。

    朱平安又适时的将从镇上买的上等烟丝递到祖父手中,让祖父更是开心,又连说了几个好字。

    进了房间,祖父他们问了些考试的事,朱平安也都一一的详细的说了。

    “从小就看着彘儿不同一般,我就知道彘儿肯定有人头落地的一天。”小四婶摸着朱平安头,最后颇有感慨的说了一句。

    人头落地?

    是出人头地吧!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啊,让人听着毛骨悚然的。话说,我小时候,你可没有觉得我有出人头地的吧,我洗个手,你还说我中邪了呢。

    “是出人头地。”祖父重重的将烟锅子磕在了桌子上,纠正道。

    “哦哦,就是出人头地,咳咳……”小四婶子捂着嘴巴,连忙改口。

    过了一会,祖母实在忍不住,就开口问朱平安,“彘儿,你大伯现在怎么样了,病好了没有?”

    朱平安被问的一愣,啥病,大伯什么时候得病了,大伯在外面过的别提多自在多好了,哪里的过什么病啊。

    “你就别瞒我了,你大伯都往家写信了,说他病了都是你照顾的,让家里托人给他捎了两回钱了。他还说嘱咐过你,不让你告诉我们,怕我们担心的。只是,他那边实在没药钱了,才给家里写信的。家里钱不够了,你伯母昨天去岳家借钱托人给他送去,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祖母面有忧色,忧心忡忡的样子。

    呃

    原来祖母忧心忡忡的原因就是这个!

    大伯真是太过分了!看着忧心忡忡的祖母,想想去娘家借钱的大伯母,再想想在安庆府醉君楼潇洒倜傥的大伯,朱平安对自己这位道貌岸然的极品大伯真是彻底无语了,要钱就要钱嘛,你还整个生病让全家跟着担心,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可是现在说出来,又怕祖母他们接受不了,而且大伯都事先写信布置好了,大伯又善于做面子活,自己说出来,祖母大伯母估计也不会信。

    又说了一会话,朱平安便要离开了。

    祖父拦着不让走,说是让祖母她们把朱平安带来的鸡兔子鱼整治整治,让朱平安留下吃饭再回去.直到朱平安说还要去恩师孙老夫子那里后,祖父才放手让朱平安走。

    “彘儿,好好用功,你大伯这次十拿九稳了,你也要用功给家里光宗耀祖哈。”祖父在门口叮嘱朱平安道。

    大伯的确是稳了,稳稳的过不了!

    朱平安心里无声吐槽道,可是看到祖父那张期盼的脸,还是没有忍心将大伯的所作所为说出口。

    光宗耀祖,大伯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了。

    朱平安才在心里吐槽完,便再一次看到了祖父等人头上的气运,不过这一次除了看到他们头顶白色的气运外,还在气运之中模糊的看到了有些别的东西,只是过于模糊看不清楚而已。

    怎么有些变化了,奇怪。

    不过气运这东西一直很鸡肋,气运玄妙难以捉摸,而且也只能看,对自己又没实质性的帮助,朱平安也没太把它放在心上。

    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万事唯有自己努力才最靠谱。

    微微眨了眨眼,平静心情,朱平安便拜别祖父母,转身离开了。

    “咦,你怎么来了?”

    腹黑少女李姝从拐角出现后,用她那双漆黑的眸子瞥了一眼朱平安,伸出纤纤玉手很没有礼貌的点了一下朱平安,点绛朱唇勾起一抹不屑。

    “怎么,被外面风月迷住了眼,不好好温书备考,倒跑来勾搭我的侍女……”腹黑少女李姝不待朱平安开口,扫了一眼包子侍女,便又勾着唇角嘲讽了一句。

    包子侍女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是清白了。

    这妞吃的不是海鲜,是枪药吧!

    朱平安淡淡瞥了一眼腹黑少女,淡淡的说道,“你别诬赖好人,我是来借书的。”

    “借书?”腹黑少女李姝纤纤玉手捂着樱唇嗤笑了一声,“借书干嘛不进书房,偏偏要在外面跟我的丫头聊天?朱平安,你出去几个月长本事了啊。”

    长你妹啊,这妞有病吧!朱平安看着腹黑少女,无力吐槽。

    “小姐没有,刚才是那个送木炭的……”包子侍女画儿连连摇头,小声的解释道。

    “画儿,是不是我最近惯得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让你说话了吗!要是别的丫头敢在我面前这样,我早就打发了出去!”

    侍女画儿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腹黑少女李姝瞪了一眼,冷冷的训了一顿。

    “对不起小姐,我错了。”包子侍女画儿兔子似的不住道歉。

    “当然是你错了,难不成还是小姐我错了不成!”腹黑少女没好气的呛了一句。

    朱平安看着一如既往任性蛮横的腹黑少女,不由为她以后的夫婿感到同情,这样的女人娶回家,那还不如自挂东南枝呢。长的再漂亮又有什么卵用,呃,卵是能用,但是得不偿失啊。

    “看什么看,再看就让人挖了你的狗眼!”腹黑少女发现朱平安刚才一直在看自己,不由瞪了朱平安一眼,狠狠说了一句。

    又是这句话,都停了多少遍了,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朱平安无力吐槽,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抱歉。”

    然后又紧接着说了句,“借过。”

    腹黑少女脸上刚有了点得意的神色,然后瞬间就又黑了脸。看着从自己身边绕过,直接朝着书房方向走去的朱平安,腹黑少女的大小姐脾气发作了。

    “朱平安,你给我站住!”腹黑少女叫住了朱平安。

    “有事?”朱平安淡淡问了句。

    “你还没回我话呢!溜的倒快,莫不是被我说中了!”腹黑少女抚了抚头上的镶着绿宝石的发簪,很傲娇的看着朱平安,嗤笑道。

    朱平安回头看了她一眼,神经病三个字微不可闻的吐出口外,便转过头继续往书房走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主人在看玩毛线球的猫儿一样。

    “呀,朱平安你什么意思,竟然敢看不起我!?”腹黑少女气的跺了一下脚,气呼呼的指着朱平安的背影叫住了他。

    朱平安站在书房门前,站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腹黑少女淡淡的问了一句,“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这句话勾起了腹黑少女李姝儿时的回忆,小时候质问他自己漂不漂亮,他就这么问的自己,将自己戏耍了一顿!

    于是乎,腹黑少女李姝便直截了当的说道,“那个有时间听你的假话!”

    哦,那就是要听真话了。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看都没看你。”朱平安嘴角微微勾起,然后便步入书房中。

    腹黑少女被朱平安这句话给气坏了,真恨不得将朱平安放在口中嚼碎了,啊呸,那个要嚼他了,这坏人狗都不会嚼!

    “小姐,喝口水消消气,他在咱们府上还这么嚣张,不给他看书算了。”另一个小侍女讨好的递过来一杯茶,出主意道。

    腹黑少女接过茶杯,扫了那侍女一眼,然后冷不丁一下子将茶杯里的茶水全泼在了那小侍女脸上,复又冷冷的斥道,“普洱,普洱,又是普洱,不是说让你们泡花茶的吗!”

    你什么时候让我们泡花茶了,不是你让我们泡的普洱吗,还说普洱配海鲜最美不过了……当然,小侍女是不敢表露丝毫的。听说前院往来跑腿的王大哥不知道那惹到了小姐,昨天就被老爷赶到海边弄盐去了。

    “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重新泡茶来。”包子侍女画儿发挥了她的贴身大丫鬟权利,走到那被小丫鬟面前,将那小丫鬟打发回去重新泡茶了。如果那小丫鬟够聪明的话,会趁机换个衣服的。

    腹黑少女气鼓鼓的领着包子侍女等人追着朱平安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内,朱平安正在一排书架上随手翻看着一本书。

    腹黑少女正想着怎么找回面子呢,发现朱平安翻看的是乐府诗集,凑近一看,见朱平安看的是《木兰辞》这一乐府诗。

    这个木兰辞恰好是腹黑少女喜欢的,这是古文中为数不多写女子的,所以李姝一直蛮喜欢这个木兰辞的,只是小时候没什么,稍微长大后便觉得女儿家身体和男孩子区别大得多,虽然自己没有看到过男孩子身体,但是女儿家身体每一步变化,自己都是熟识于心的。

    “这篇破绽极多。”腹黑少女傲然道。

    朱平安抬起头,淡淡的问了一句,“哪里有?”

    “花木兰是身为女儿家,在军中和一群男人厮混,不露馅根本不可能。”腹黑少女指出破绽,同时对朱平安没有发现这么明显的破绽,表示深深的鄙视。

    朱平安看了腹黑少女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这哪里是破绽。”

    “这哪里不是破绽了!”腹黑少女鄙夷朱平安,撅起了嘴巴。

    “那个正常男人愿意揭发她?”朱平安合上乐府诗,耸了耸肩。

    呃

    “什么意思?”腹黑少女一愣,继而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立马羞红了脸,用力的瞪了朱平安一眼,娇斥一句,“登徒子!”

    一边的包子侍女画儿还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骂朱平安登徒子,等旁边一个老妈子笑着告诉包子侍女后,她便和小姐一样,羞红了脸,一扁嘴巴,“坏人!”

    两个多月的时间够做什么?

    能够讲完一部天龙八部小说,能够将四书五经温习三五遍,能够抄写完十卷书册,也能够把一个微瘦的朱平安吃的微微胖,当然这点是母亲陈氏的功劳,任谁鸡鸭鱼肉轮番吃也得胖,这对朱平安这个吃货来说也有点小扛不住,算是幸福的小烦恼吧。∷四∷五∷中∷文∈♀,

    孙老夫子在朱平安回家一个月后才回来,回来后将朱平安叫去开了小灶,每日上午都单独给朱平安讲解八股四书五经,前后讲了一个月左右。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朱平安毕竟两世为人且人也还算有点慧根,所以说这一个月受益匪浅。

    “咿呀,朱平安,怎么感觉你又胖了?”这一日下午,朱平安去李家还书,包子侍女画儿远远的看到朱平安,便发出了惊讶的呼声。

    怎么会,不过才两日不见而已,怎么会胖的这么明显。

    “是真的,不信你问小姐。”包子侍女见朱平安明显不相信自己,便将小姐推了出来。

    “哼,他胖不胖关我什么事!”腹黑少女李姝傲娇的抬头45度仰望天空,看都不看朱平安一眼。

    “是真的胖了。”包子侍女画儿鼓着嘴巴说,“小姐你看看嘛。”

    在包子侍女的再三请求下,腹黑少女才傲娇的瞥了朱平安一眼,然后扁了扁小嘴,“哦,是有点哈。”然后忽地抿着小嘴笑了,“更像癞蛤蟆了,咯咯咯......”

    呃,难道说恰好量变引起质变了,有可能,不然为何早上母亲看到自己就笑的很有成就感。

    不过,自己充其量算是有点肉而已,微微胖罢了。

    无妨,母亲开心就好。

    “今日还书后,明日我便启程前去应天了。”朱平安将上次借的两本书从书包里掏出来,边走边说。

    “啊?”包子侍女没忍住,啊出声来。

    “干嘛,舍不得这个癞蛤蟆吗,要不要本小姐发发善心,将你卖给他,给他做个暖床丫头。”腹黑少女微眯着眸子看向包子侍女。

    包子侍女赶紧摇头,像个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我还要给小姐当陪嫁丫头呢。”

    朱平安只是微微摇头笑了笑,便从她们身边走过,往书房走去。

    “拽什么拽,不过才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而已,秀才还不知道能不能考生呢,即便侥幸考上了,你以为就你这贪吃癞蛤蟆能考得上举人甚至进士嘛,哼,还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腹黑少女看着朱平安摇着头从自己面前走过,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由动了小情绪,自己特意换的新衣服想要亮瞎这个臭蛤蟆癞蛤蟆的眼呢!

    “我也没有说自己一定能考上啊。”朱平安回过头来淡淡的说了一句。

    腹黑少女又给这句话噎的够呛。

    于是,又有一个不走运的小丫鬟替朱平安吃了挂落。

    朱平安刚进书房就听到了腹黑少女蛮横的训斥,以及某个小丫鬟颤抖变调的声音。

    这就是大明朝啊。

    还了书,朱平安便要离开,却被腹黑少女领着丫鬟老妈子给堵在了书房。

    “有事?”朱平安淡淡的问道。

    “当然有事,你还没讲故事呢。”包子侍女发挥了贴身大丫鬟的功能,将腹黑少女的心声说了出来。

    “明日,我便要走了,故事也讲不完啊。”朱平安无奈的摊了摊手。

    “长得不行,可以有短的啊。”包子侍女一点也不挑剔。

    “短的啊。”朱平安摸了摸耳朵,轻轻呢喃了一句,便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讲个短的。”

    于是乎,花生瓜子小零嘴,丫鬟老妈子排排做好等着朱平安开讲。

    “从前有个土财主生了重病,快不行了,看病的郎中便将土财主的儿女都叫来,然后问他,你遗言是什么,快说吧,不说就没机会了。”朱平安讲到这就顿住,不往下讲了。

    “快点往下讲啊。”刚听两句就没了,包子侍女不由催促道。

    朱平安看了一眼众人,问道,“你们猜猜土财主给儿女的遗言是什么?”

    “肯定是儿女叫到身边,给他们交代后事啦。”

    “对啊对啊,还有把藏钱的地方说出来啊,省的以后找不着。”

    “要不就是土财主在外面有私生子,交代儿女照顾啦......或者找一把筷子来,让儿女掰断一个,再让他们同去去掰一把筷子,最后谁都掰不断,然后土财主就教育他们要团结啦不要内斗啦。”

    丫鬟老妈子们众说纷纭,最后都把目光看向朱平安。

    “土财主说的是,能不能换个郎中再试试,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朱平安说时还模仿了一下声音。

    书房里一片欢笑,腹黑少女笑过还鄙夷的看向朱平安,“真是无聊!哪有这样的事啊!没个正经,能考上才怪呢。你还是别浪费你爹娘的钱了。”

    真是一个不可爱的丫头!

    “嗯,我再讲个故事吧。”朱平安脸上波澜不惊,似乎没有听到腹黑少女的讥讽似的。

    自然不会有人拒绝。

    “青年跋涉深山,历经险阻,终于找到了隐居山中的禅师,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我长得丑,我该怎么办?’

    禅师摸着佛珠笑而不语。

    青年看着禅师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样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大师的意思是说要心如止水,独善其身?’

    ‘滚犊子,长得丑就要像我一样赶紧找个深山躲起来,还乱说什么话,不知道自己丑啊。’”

    朱平安这个刚讲完,小丫鬟老妈子就笑成一片,这种反差效果太好笑了,她们还从来没有听过。

    唯有一个人不仅没有笑,反而用杀人的眼神瞪着朱平安的,那就是腹黑少女,别人听不出来,她可是听出来朱平安是在讽刺她呢,讽刺她长得丑还乱说话!

    瞎了眼的癞蛤蟆!

    白眼狼!

    腹黑少女用力的瞪了朱平安一眼,然后气鼓鼓的转身离开了。

    “啊......小姐,小姐......等等我”包子侍女画儿后知后觉的发现小姐离开,不由提着裙摆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