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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你怕了?现在才知道怕,晚了,早干什么去了。”

    十七八的少女闻言,冷笑着看向朱平安,表情特像是抓住了朱平安的小尾巴似的。

    “今天,我还偏偏就要在这里说,要大家看看你这个新进生员究竟是怎样的狼子野心。年少有为了不起啊,年纪轻轻考上秀才了不起啊,你成功你年少有为就可以在我们身上找存在感啊,就可以肆意的轻贱我们姐妹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教官管不管。”

    十七八的少女咄咄逼人,步步紧逼,声音都提高了两个八度。

    朱平安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女生代入感也太强了,说的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天怨人愤、大逆不道的事似的,情绪很激动。朱平安清楚,这时候和她交流宛如对牛弹琴,只会浪费口舌。

    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便看向旁边那位红着眼睛的坠马髻少女,轻声问道,“姑娘言从何来啊,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要在此处堵着我,我可是有做什么欺辱姑娘的事情?”

    坠马髻少女不作声,只是红着眼睛摇头。

    看着坠马髻少女的反应,朱平安一阵无语,你之前不是挺活泼的嘛,这会是怎么让人住了似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模样怎么看上去像是我在威逼你似的,你这不是让人误会嘛。

    果然,那位十七八的少女当场就发作了,“你文便问,威胁我家妹子做什么!”

    朱平安一阵无语,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威胁她了。我重话都没有说一句好不好。

    “姑娘,虽说沉默是金,但是现在可不是沉默的时候,你若是再不开口,恐怕小子要被你姐姐撕碎了。你我之间若有误会。不妨直说。”朱平安不想将事态扩大,便放低了些态度,向着那位红眼睛的少女拱了拱手,语气也多了一分客气。

    “姐姐,我们走吧。他并没有怎么我,都是我触景生情罢了。不关他的事。”

    红眼睛的少女看了朱平安一眼,说着便走到十七八的少女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往秦淮河的对岸方向拉。

    “多谢姑娘仗义执言。”朱平安拱手道谢,便要离开。

    “你傻呀!为了这么一个人皮畜牲,至于嘛。难道你忘了桃红姐姐的教训了吗!”

    十七八的少女甩开红眼睛少女的胳膊,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然后便又大声叫住了朱平安。

    这女的有受迫害幻想症吧!

    “又怎么了,刚才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朱平安很是无奈。

    “你是什么态度,欺负我们这样的可怜女子很有成就感是吗?”十七八岁的少女对朱平安的态度,一百分的不满。

    奇了怪了,为什么这妞就这么认定是自己欺负红眼睛少女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里是不能待了。已经有部分生员在往这边看了。

    “姑娘说欺负了,那就当我欺负了好了,小子在此赔罪了。就此别过。”

    朱平安说完道了一声歉,拱手便径直离开贡院门口。

    在朱平安走了十多步,刚刚离开贡院门口没多远,便又被那十七八的少女一脸怒气的给拦住了。

    “喂,你站住,你什么意思!就当欺负了是什么意思。委屈你了,还是冤枉你了?”

    少女咄咄逼人。似乎受了多大羞辱似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手指着朱平安的鼻子,口沫横飞。

    “没错,我虽不敢称磊落君子,但也绝不是做事不敢承认的小人,我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朱平安泰然应对,底气十足,“若是没有事实,没有证据,还请姑娘让开,我还有事在身。”

    “你......你等着!”十七八的少女气结,然后将那位红眼睛少女拽到朱平安身边。

    “快说啊素素,你也听到这人多无耻了,还护着他做什么!快说啊,可别说什么不关他的事的话,我可是看着你在床上哭了半天的。往日你可是咱们楼的开心果,没见你哭过。”十七八的少女将红眼睛少女拽到身前,半是哄半是催促的让她说出朱平安的罪状。

    十七八的少女催促,朱平安也是看着她,在这种气氛下,红眼睛少女微微带着哭音,将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了吧,我只是去买生员服而已,就是我身上这一套,可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朱平安摊了摊手。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虽然你没有直接做什么对不起我家妹子的事,但是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无不在表达着你的看不起,你的鄙视!你清高你的,为何要轻贱我们!我家妹子好心要帮你修剪衣服,你就这么回报她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让人伤心。”

    十七八的少女跟朱平安完全不在一个点上,或许是同病相怜吧,对红眼睛少女的遭遇很是愤慨,对朱平安看不起她们的行为更是不满。

    “我不让她修剪衣服就是轻贱她吗?”朱平安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不觉得你轻贱的标准过于泛滥了吗?”

    “不然,你为何不让我家妹子给你修剪衣服?”十七八少女再次质问。

    “我为何要让她修剪衣服?”朱平安反问。

    “你......”十七八的少女被问的一怔,继而又不管不顾的指责朱平安起来,“反正就是你看不起我们!”

    然后似乎又绕到开头。

    “你看不起我们,就是轻贱我们,我们自食其力,不偷不抢,你凭什么?”十七八的少女反复的质问,情绪有些激动。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轻贱你们,我只是不喜欢风尘场所而已,充其量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朱平安摇头,否认。

    “你说的好听,根子里还是轻视我们。”十七八的少女在这个问题上,咬住就不松口了。

    “我说了,我只似乎不喜欢风尘场所而已!道不同不相为谋。”朱平安又重复了一遍。

    “表面说什么不喜欢风尘场所、道不同不相为谋,实则不还是看不起我们。”十七八的少女冷笑。

    “大道三千,不分高下,只是道有不同罢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我不会评价的。”朱平安摇头。

    “那你的道是什么?”十七八的少女闻言追问道。

    “肉体是每个人的神殿,不管里面供奉的是什么,都应该好好保持它的强韧、美丽和清洁。”朱平安淡淡的说道。

    闻言,十七八的少女怔了许久,红眼睛的少女又流泪了。

    “那你是要做和尚了?!”十七八的少女冷笑。

    “清洁又不是禁欲,不滥不乱罢了,日后自有妻妾鱼水欢。况且,我年尚幼,不懂风情,不解风月,不喜风月场所又有什么错。”朱平安

    “你说的怪好,那我们呢,我们处在那种场所,如何保持清洁?不欢不笑,吃什么喝什么,妈妈也不会放过我们,你有想过吗?”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脸幽怨的看着朱平安。

    “有,所以我从没有看不起过你们。”朱平安诚恳的点头。

    “你有考虑过,那你说我们按你的道,该如何做?”十七八的少女追问道。

    “并无良策。”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

    “没能耐就别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十七八的少女冷笑。

    “姑娘所言甚是,受教了。若无他事,就此别过。”朱平安对于少女的冷嘲热讽,时若罔闻,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

    “喂,你站住。”十七八的少女又一次叫住了朱平安。

    “姑娘还有何事?”朱平安顿住脚,问道。

    “何事?虽然你说你没有看不起我们,可是不管怎样,我家妹子却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伤心流泪了大半天,你说说你要怎么补偿?”十七八岁的少女看着朱平安说。

    怎么感觉跟碰瓷一样!

    朱平安很是无语的看着这位十七八的少女。

    “姐姐,咱回吧。”红眼睛少女抱着十七八少女的胳膊要离开。

    “你是今年新考上的生员?”十七八岁的少女牢牢站定,不让红眼睛少女拉动分毫,同时开口问朱平安。

    朱平安点了点头。

    “既然你是新考的生员,我呢,也不难为你,再过些时日便是我们秦淮河岸评比花魁的日子了。你给我家妹子一首诗,添添人气。若是写得好,这事便罢了。如若不然,我是不善罢甘休的。”十七八的少女眸子里流露出一分光泽,目光灼灼的看着朱平安。

    呃

    或许这个才是这少女堵住自己的目的吧,朱平安听着十七八少女的话,有些揣测。评选花魁,怎么觉得如此狗血,似乎每一本历史类小说总是离不开这个梗,没想到自己竟也会遇到。真是的,自己从来没去过风月场所,这种事竟然也会撞上自己,真是有够无语的。

    “干嘛,你不乐意?”十七八的少女挑眉,情绪有些激动。

    “我不擅长写诗词”朱平安摇头拒绝,一点也不想掺和进来,“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见谅。”(未完待续)

    夜夜长留明月照,朝朝消受白云磨。

    秦淮河畔车水马龙,热热闹闹,醉生梦死了多少宏图志,自己可不想步了他们后尘,朱平安摇头拒绝,便要离去。

    “你……”

    听到朱平安干脆利索、毫不犹豫的拒绝,原本气盛的十七八岁少女忽地红了眼,泪水都流了出来。

    “你知道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们又不是那些当红的大家,只能受妈妈们摆布,前些天桃红姐姐还不是被打的半死。”

    “你知道为何才女多出生在青楼吗?那些像我们这般无才,早早的就被折腾死了……平常百姓家无才便是德,像我们这样的无才,离死就不远了……”

    “长得漂亮的,无才,就像有缝的鸡蛋,什么苍蝇蚊子的都来了,早早的就被折腾死了;长得不漂亮的,无才,更是可悲,糟老头子鳏寡病夫丑汉,更是没有活路……”

    “有才的,有名的,才能做的了自己的主,有个善终。”

    “桃红姐姐解脱了,我们便要遭殃了,那些个鳏寡病夫丑汉可都跟妈妈付过钱的,逃不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你当我为何要大着胆子寻你不是,谁知道你是真有才还是绣花枕头,谁知道你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们没有名气又不识的其他书生,不过是当做一根救命稻草……”

    十七八的少女满是怨愤,说的歇斯底里,哭的泪流满面。

    “姐姐,不要哭了。我们回去吧,回的晚了,妈妈又该借机发作了……”十五六的少女红着眼睛,抱着十七八少女的胳膊,一边安慰。一边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若天下人都如这少年般,自己姐妹也就不用担心红颜薄命了。

    自己总是心太软,朱平安勾起嘴角自嘲。

    “带笔墨吗?”朱平安叹了口气,问道。

    闻言,那十七八的少女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满是泪水的脸上有了喜色;那红眼睛的少女。也亮着眼睛看向朱平安。

    虽然不知道,这少年水平怎么样,但至少是有希望了。

    “有有有,我们就藏在桥底下了。”十七八的少女忙不迭的点头。

    呃

    还真是有备而来,看来即便没有上午的误会。这姑娘怕也是会变着法的找自己不是。

    其实也怪不得她,不过生存之道罢了。

    “那就走吧。”朱平安淡淡的开口。

    两位少女比朱平安走得更快,拎着裙摆,一路小跑到了桥下。等朱平安走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将笔墨纸砚摆好在一块巨石上了。

    “刚才是狐儿无礼了,还请公子见谅。”十七八的少女递给朱平安毛笔的时候,连连道歉。

    “幸的是我,若是他人……”朱平安接过毛笔随口说道。

    “就是因为是公子你。我才敢那样的,若是别人,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十七八的少女很实诚。

    欺负老实人啊

    朱平安有些无语了。

    “公子要写什么诗啊?”红眼睛少女见朱平安跟吞了苍蝇似的。忙引开话题。

    “谁说要写诗了。”朱平安耸了耸肩。

    闻言,那十七八的少女脸都变的愤愤了起来,胸口起伏,“你,你在耍我们?”

    “我不写诗,又没说不写别的。”朱平安淡淡的说。

    闻言。那十七八的少女脸上的愤愤收了起来,破涕为笑。“那你就是写词了,词比诗更适合我们呢。我们的花魁就是一词成名的。”

    “谁说要写词了。”朱平安又耸了耸肩。

    然后,十七八的少女眼泪一下子又出来了,“你耍我们有意思吗?!”

    “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啊。”朱平安淡淡的开口,“我不写诗,也不写词,我给你们写首个吧。嗯,歌,很奇怪的词是不是,其实一点也不奇怪,诗合乐的叫诗歌,词也有词牌的,词牌就是词的曲调,词最初就是伴曲唱的,你们大约要诗词也是唱的吧,恩,你们什么选花魁,大约也需要你们上台唱啊,或是跳个舞,或者弄个乐器什么的,让一群无聊的文人墨客评分吧。我写的这个歌,就是专门用来唱的,只用来唱的。”

    “你叫狐儿是吧,嗯,这一首应该非常适合你们唱,估计那些个书生很爱听,之后,应该会有不少书生乐意为你们写诗了。”

    朱平安将毛笔握在手中,蘸了一下墨汁,便开始挥毫写了起来:

    我是一只爱了千年的狐,千年爱恋千年孤独;长夜里你可知我的红妆为谁补,红尘中你可知我的秀发为谁梳。

    我是一只守候千年的狐,千年守候千年无助,情到深处看我用美丽为你起舞,爱到痛时听我用歌声为你倾诉。

    寒窗苦读你我海誓山盟,铭心刻骨

    金榜花烛却是天涯漫漫,陌路殊途。

    能不能让我为爱哭一哭,我还是千百年前爱你的白狐,多少春去春来朝朝暮暮,生生世世都是你的狐.

    ……

    两位少女虽然才气不够,但是却也是用心练过的,看着朱平安下载猫直白却又刻入心扉字句,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这是她们第一次接触这种文笔,心底发出一丝声音,恍惚是心多开了一窍似的。

    恍惚间,似乎那个寒窗,那个书生,那只美丽的狐妖乍然在自己面前演绎了一段凄美爱情。

    好凄美

    好感人

    当朱平安写完收笔时,两位少女已是潸然泪下了。

    “嗯,最好再学几个舞蹈动作,可以一个跳舞一个唱歌啊,或是同时跳舞同时唱歌都可以,伴奏音乐的话,古琴古筝啊差不多把气氛营造一些的都可以,那个我不懂,你们看着弄。调子的话,差不多就是这样。”朱平安说着,用现代陈瑞唱法试图唱了两句,结果发现自己完全驾驭不了,一个男的唱这个,搞毛啊,便苦笑着不了了之了。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十五六的少女只听朱平安唱了两句,便红着眼睛,循着朱平安刚才的调子将这首白狐唱了出来,基本上跟原唱差不太多,有区别的地方甚至比原唱更好听。

    “哦,不错,就是这样。”朱平安满意的点头。

    “算了,再送你们一首好了。”朱平安想了想,便又挥下载猫了一首,唱歌啊选秀啊什么的,怎么能少的他的歌呢。在大明选花魁,差不多跟现代选秀一个调调吧。

    《存在》

    多少人走着却困在原地

    多少人活着却如同死去

    多少人爱着却好似分离

    多少人笑着却满含泪滴

    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

    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

    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

    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

    我该如何存在

    ……

    朱平安写完收笔,随口哼唱了两句,结果发现还是唱不来,自己太没有音乐天赋了。

    “差不多就这样,你们看着唱吧。”朱平安放下毛笔,自嘲的笑了笑。

    两位少女,尤其是那位十七八的少女看着朱平安新写的这首《存在》,脸有些红了,但是目光却坚定了。

    “公子教诲,小女子二人一定牢记于心。”

    十七八的少女这一句话让朱平安诧异了片刻,呃,这两个妞不会是以为自己故意写这首歌,教育她们吧。

    大约汪峰的这首歌总是能催人上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见解,算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你们好自为之吧。”朱平安随意的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公子慢走,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少女在身后大声问道。

    “我姓汪,名峰,字头条。”

    朱平安微微顿了顿脚步,继而继续往前走,头也没问,一股恶趣味的回道。

    然后,两位女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多谢汪峰汪公子,公子大恩,小女子没齿不忘。”(未完待续)

    朱平安渐渐远去了,背影也慢慢失去轮廓,化作一滴模糊的淡墨色,慢慢融入枯黄的秋色里。

    秦淮河边,那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双手捧着朱平安留下的墨宝,看着朱平安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走吧,素素,这样的少年郎不是我们能高攀的起的。”十七八的少女摇了摇头,将红眼睛少女散落的头发挽到发髻中,声音落寞的安慰道。

    十五六岁的少女闻言,眼睛更红了,咬着贝齿默默点了点头,随着十七八的少女一起往秦淮河对岸走去......

    经过这两位少女这一出,时间已经快至黄昏了。

    朱平安从秦淮河岸离开,便随意的漫步在这应天城中,看看有没有投缘的美食,再过两日便回家了,应天美食众多,尚未吃够呢。

    在朱平安随意的漫步时,官方驿道上换了三次马的驿卒已经策马进了怀宁县城,随身带的便是今年新进生员的喜报。

    日落又日出

    当朱平安从客栈正装赶往江南贡院明远楼的时候,从怀宁县城也策马而出了数位身穿黑红服饰的衙役,满脸喜色,手持铜锣、喜报、唢呐等等不一而足。

    天红云,满地金波,红日照亮了东方的天际。

    朱平安和一群方巾蓝袍的新进生员,在红日照耀下意气风发的步入江南贡院,涉足而上明远楼。明远楼,“明远”二字,取自于《大学》中“慎终追远,明德归厚矣”的含意。明远楼高三层。朱平安随着人群一起步入三楼,此时提学官大人尚未到,朱平安便和众人一起静静的等待提学官大人设宴簪花。

    明远楼底层四面为门,楼上两层四面皆窗,朱平安站在靠窗的位置。往下看,的确可以一览贡院。

    在朱平安他们等待提学官大人的时候,下河村此时已经炸开锅了。

    早上吃过早饭,下地做活的人们,远远的便看到五六位红衣衙役策马而来,刚到下河村地界。便下马在一棵树上挂了一盘炮仗,咣咣咣,震耳欲聋起来。

    随后,便是锣鼓喧闹,唢呐齐鸣。

    一入村口便喜庆。这也仅是案首能享受的待遇。

    “官爷,这是咋地了?”一位大胆的老农凑上前询问。

    “恭喜恭喜,恭喜你们村朱老爷童生试高中案首,考上秀才了。”手持红纸的衙役满脸笑的恭喜道。

    闻言,老农地也不锄了,一手将锄头扔到路边沟里,矫健的往村里跑起来。

    “李大叔,你跑啥哩。”一个好奇的汉子问道。

    “快快。咱村出秀才了,这么多年终于出秀才了。快去老朱家报喜去。”

    老农一边气喘嘘嘘的小跑,一边一脸兴奋的说着下河村的好消息。

    “真的假的?”汉子大喜。

    “老头子我一把年纪。骗你咋地,没看到那边放炮仗、吹吹打打的衙役吗。”老农吹胡子瞪眼。

    老农这边才说完,然后便看到那汉子嗷一嗓子,跑在了自己前头,自己只能跟在后面吃土了。

    “你这混小子,等等老头子。”老农气的恨得不年轻二十岁。

    “哈哈哈。李大叔,这跑腿的活还是让侄子我去跑吧。”汉子傻笑着。头也不回,可着劲的往前跑。

    “你这混小子......”老农笑骂。

    那汉子只是傻笑。越被骂,跑的越欢实。

    一路上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消息,沿途加入了报喜的大军。

    这可是整个下河村的大好消息啊,下河村为啥会比上河村矮一头,可不光是上河村富有些,更大一方面还是因为上河村有孙老夫子这么一位秀才坐镇。

    现在终于,终于下河村也出秀才了,还是案首,啧啧,啥叫案首老农他们不知道,但是听那报喜的官差的意思,牛气的很,好像比秀才还要高一头。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消息,也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报喜的大军,浩浩荡荡一群人往朱家老宅冲去,急着要敢在报喜的官差前通知老朱家。可得把家里收拾收拾的齐整的,亮亮堂堂的,水果瓜子打赏钱可都准备好,这可是下河村头一位秀才,可不能再人家官差面前丢了下河村的面子。要是老朱家临时短了啥,咱们这些乡里乡亲的也好从自家拿来,可不能让报喜的官差看扁了咱下河村。

    至于为什么是老朱家

    用屁股都能想的通啊,人家官差都说了恭喜咱们村朱老爷童生试高中案首,朱老爷呢,咱们村就老朱家老大和小孙子是读书的,也就他们俩去赶考了,能叫老爷的,肯定是朱家老大了。上次朱家小孙子也中了个案首,不过那是童生,镇上报喜的恭喜的也是朱公子,可没有说恭喜朱老爷。朱家老大读书二三十年了,小孙子才读了几年,朱家老大中童生都十年来,朱家小孙子前些时间才中童生。

    所以,老农他们想当然的认为是朱老爷说的就是朱家老大朱守仁。

    下河村也不大,这些人没一会便从村口跑到村里。

    朱平安的母亲陈氏正在大门下纳鞋底呢,看到一群人轱轱辘辘从自家门前往村里呼啸而去,带起了一大片尘土,不由好奇的问了一个熟悉的村人,这是咋地了。

    “老二家的啊,你还不知道吧,你家守义他大哥守仁中秀才了呢。刚二麻子说在村口看见报喜的正往这赶呢。”那村人声情并茂的描述道。

    闻言,纳鞋底的陈氏一不小心扎到了手。

    “那,那我家彘儿呢?”陈氏一脸急切的问道。

    “好像就听说咱村中了一个呢。”又有人补充道,然后便急急的催促那村人,“快走,咱得敢在官差前给朱大叔说呢,让朱大叔家里收拾收拾。”

    “你家小彘没考上呢,不过好在年纪小,没什么。走了,老二家的,一起去给你家守义他大哥报喜去。”

    “就是,走了老二家的,有个童生就不错了,别想太多了老二家的,相信下次你家小彘肯定能中的。”

    后面跟来的乡里七嘴八舌的安慰,然后一群人呼啸而过,急着往新晋秀才家刷刷好感,以后有啥事也好说话。那可是秀才老爷,跟县官平起平坐的,以后求人家的时候多着呢。

    朱平安的母亲陈氏怔怔的看着呼啸前往老宅的人群,攥紧了手里的鞋底,就连针再次扎到手上,扎出来血了都不知道。虽说自己也没想着老二能考上,可是他大伯考上,自家老二没考上,还是让陈氏心里很不的劲。(未完待续)

    ps:昨晚那章水了些,找个时间到时候修改下。

    这个时间朱家老宅也是刚吃过早饭,朱老爷子坐在院子里吧嗒着旱烟,穿着一身粗布青衫,皱着眉看着晾晒在院子绳索上的衣服,前些天经常穿的那件八成新的青布直缀昨天被朱老太太刘氏指使老三媳妇给洗了,现在还没干呢。

    “老婆子,谁让你洗的,要是来了人,你让我穿啥。”朱老爷子吧嗒了几口旱烟,还是没忍住,扭头冲摸鸡屁股的朱老太太抱怨起来。

    朱老太太前些天觉着自家的鸡下的蛋不够数,怀疑被那个馋嘴的儿媳妇给偷吃了,所以一大早就来摸摸鸡屁股,其实也不是摸鸡屁股而是用手试探鸡的腹部和屁股之间那个位置,用手轻捏看看有没有硬物,如果有明显的硬物就表示要下蛋了。朱老太太可是个中老手,只要摸一摸,就能清楚明天会有几只鸡下蛋,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要是明天数目不对,那朱老太太就要发作几个儿媳妇了。

    “你都穿了大半个月了,再不洗就看不出衣服是啥色的了。再说了,来啥人啊,大半个月没见人来了,你今天不是下地嘛,穿那么正式干啥。”

    朱老太太正忙着数数呢,听到朱老爷子说话,就抬起头说了一句。

    “咋了娘,鸡蛋又少了啊?”小四婶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朱老太太在摸鸡屁股,便大惊小怪的问了一句,然后又赶紧着将自己撇清了,“可不是我啊娘,我最近上火可吃不了鸡蛋。”

    “哎呦,弟妹。咱娘又没说是你,这么紧张干啥。”正房里大伯母人还没出来,声音便先出来了。

    “呀,大嫂,是你紧张了吧。我可没紧张。”小四婶捂着小嘴笑。

    就这么一会,院子里就热闹开了,等到朱平安三婶用房间里出来后,院子里更是一锅粥似的,沸腾的都快干锅了。

    “够了,一个鸡蛋多大点事。老四家的,老四呢,老三都往地里去了好一会了,老四咋还没动静?”朱老爷子看不过去了,将烟锅子往椅子腿上敲了敲。瞪了一眼朱老太太,真是的,这老婆子连这些儿媳妇都管不好。

    “就是老四家的,让你去叫老四,咋这长时间?”

    朱老太太被朱老爷子瞪了一眼,有火也不敢对着朱老爷子发,只好抓着老四媳妇练手。

    “娘……”小四婶讪笑,“守信……他吃完饭想着躺一会养足精神就下地。哪成想磕到头了,怕是下不了地了……”

    朱老爷子闻言,脸一黑。自己这老四是个不顶用的。

    “磕到头了,重不重,真是的,这么不小心,那就歇着吧。”朱老太太关心的很。

    “磕到头,他怎么不……”朱老爷子黑着脸。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自家大门被人推开了。

    “朱大叔。好事,好事。快快快收拾收拾院子,有好事了。”当先跑来的正是那个被老农臭骂的汉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

    “咋的了?”朱老爷子他们赶紧问道。

    这汉子还没开口,便听到门口传来一个老农的声音,然后就看到那老农也气喘呼呼的走来了。

    “咋地了,朱大哥不是我给你吹啊,这好消息可是我头一个知道的,你家老大他……”

    老农进来也顾不得谢谢,气喘吁吁的就开始说起来了。

    不过也没等他把关键的消息说出口,话就又被门口后进来的大娘大婶的给接了过去。

    “你家老大他考上秀才了。”

    “还是第一名。”

    “可牛气了,县里当官的还没进村就噼里啪啦放起炮仗了,马都不敢骑,非要吹吹打打的走着来,拉都拉不住.”

    陆陆续续进来了七大姑八大姨的,七嘴八舌的补充起来,声情并茂,情景交融,仿佛当时她们就在场似的。

    “真的吗?”正在黑脸生气的朱老爷子大喜过望,一下子由怒转喜,老脸都笑的菊花开了。

    “是真的,县里报喜的官差在村口放炮仗呢,一会报喜的就来了。”人们七嘴八舌,不甘示弱的回道。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朱老爷子当时就掉下手里视若珍宝的旱烟袋,身手矫健的仿佛年轻了三十岁不止,一蹦三尺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挂在绳子上的那件还湿漉漉的青布直缀取在手中,蹭蹭蹭的直奔房间……换衣服去了。

    朱老太太也顾不得摸鸡屁股了,一把将手里被摸的快翻白眼的老母鸡扔到一边,一脸潮红的起身,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做姑娘时媒婆领着还是年轻小伙的朱老爷子进门那一刻……

    中了?

    正在跟小四婶、三婶理论的大伯母闻言,整个人都仿佛游戏里开了天神下凡一样,瞬间血气值、精神值满槽,战斗力都翻了一百倍,看向两个妯娌的眼神都是睥睨的:你们这两个战斗力加起来只有五的渣渣,不配做我的对手……

    “呀,我差点忘了,昨天守义撞了头,我煮了一个鸡蛋给老四消肿了,呵呵呵,差点冤枉到大嫂头上了,真是该死,呵呵呵……真是的,大嫂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弟妹吧。大哥走时,我就做了个梦,说是一个金蟾蹦蹦跳跳去了你们那屋呢,让人算了一卦,就说大哥指定能高中呢。果不其然,大哥说中就中了呢。”

    小四婶这一刻捂着嘴角连连向大伯母赔不是,甚至都把昨天不是自己干的的事都揽到自己头上了,而且是抢着揽,唯恐被三嫂抢了先,好像这是多光荣的事似的。

    “恭喜大嫂了。”三婶不是个爱奉承人的,也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恭喜的话。

    “就是,恭喜老大家的了,老早以前我就觉得你是个有福的。”

    “可不是咋的,咱们村这么些年,可就出了你们家守仁一个秀才。”

    “咱村就中了你家守仁呢。”

    陆续赶到朱家大院的乡人,七嘴八舌的开口恭维大伯母。

    “哪里哪里,你们快坐啊,都是乡里乡亲的,呀,对了,跟他爹一块考试的还有老二家的彘儿呢,彘儿是不是也考上了。”大伯母笑的合不拢嘴,一派大家娘子风范的请大家找地坐,虽然院子里就俩凳子……而且末了还不忘提一提朱平安,尽管她刚才已经听到说村里就中了一个,但就是想提一下。

    “没呢,就中了你家守仁呢。”乡人七嘴八舌地说,满是恭维。

    于是大伯母脸上的笑容更具有大家娘子风范了,笑声也更加发自内心的开森了。

    如果是现代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有音乐响起: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未完待续)

    ps:白天上班午休时间码子晚了些大家见谅

    当朱老爷子换好还湿漉的青布直缀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外面报喜的官差已经吹吹打打的走近了。

    门外响起了炮仗声。

    “快快,朱大叔快些,准备起来,外面在放炮仗了......”乡人听着外面官差的逼近,不由急忙催促道。

    然后,乡里乡亲的忙帮着在院子里收拾了起来,打扫洒水,布置桌椅,有人从家里端来的水果花生瓜子,摆了一桌子,但等着报喜的官差进门来。

    “快快,老三家的,你去老二家那里取些钱过来给人家准备好红包,家里钱都给老大寄去了。”朱老太太准备喜钱的时候,发现钱不够包红包的了,不由急着催促老三家的去朱平安家取些钱来应些急。

    “老姐姐呐,人家都到门口了,时间那够,我这还有些,你先用着。”

    “我这也有。”

    “还有我......”

    乡人七手八脚的把身上带的钱抢着递给了朱老太太,让她包红包给人打赏用。

    刚刚准备妥当,就听的为在院子里的人让开了一条路,穿着黑红衣服的衙役吹吹打打的进了朱家老宅。

    “恭喜,恭喜贵府朱老爷高中童子试案首,提学官大人钦点了朱老爷廪生......”

    “恭喜贵府朱老爷高中第一名,日后定会连中三元、捷报频传......”

    “恭喜恭喜,恭喜老爷子老太太,家有贵子,富贵临门。”

    来报喜的衙役都是有眼色好口才的。进了朱家老宅,只是两眼便认出了谁是朱老爷的家人,凑上前满脸笑容的恭贺恭喜。

    听着报喜衙役的话,下河村的人纷纷佩服不已,这些个差爷怪不得能在县里当职。瞧人家这话说的,咱怎么就不会呢。

    “同喜同喜......”朱老爷子乐的跟喝了半斤老酒似的,拱着手回礼,已经语无伦次了,“老婆子,快。快,把喜钱给人家送上,人家大老远的赶来不容易。”

    朱老太太都仿佛年轻了十多岁,满脸笑的将备好的红包递给报喜的差役。

    “呵呵,谢谢老爷子。老太太,不急,不急,等我们把喜报给宣读了,您呢也好把喜报收起来,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手持红纸的衙役也不急着收红包,想要先宣读了喜报在收红包也不迟。

    “好好好......在理在理......”朱老爷子连连点头,笑的合不拢嘴。

    “恭喜贵府朱平安朱老爷。今蒙提督南直隶学政,取中为安庆府院试第一名秀才,特点为怀宁县学廪生。乡试连捷。”

    手持红纸的衙役展开红纸喜报,声情并茂的宣读了起来。

    读完,衙役吃惊的发现整个院子忽地寂静了,对面笑得合不拢嘴的老爷子此时也闭上了嘴,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什么。

    咋地了

    这家人怎么反射弧这么长

    刚才还好好的

    怎么读完喜报,却好像是欢喜的傻了。哦。也是,可能是听到提学官大人震到了吧。也可能是廪生这个意外惊喜让他太过于惊喜了吧,毕竟廪生每年光是银两。衙门都给四两呢更不用说米面油等福利了。

    报喜的衙役怎么知道朱老爷子心里的一万头草泥马在呼啸,还以为这秀才老爷的老爹欢喜的傻了呢。

    院子里安静了数秒,才听到有人颤巍巍的说了一句。

    “弄错了......”

    弄错了?

    闻言,宣读红纸喜报的衙役忙低头看了一遍喜报,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一遍,没读错任何一个字啊,怎么会错呢,在路上自己还练习了好几遍呢。

    “错了,弄错了啊。”

    院子里的声音此起彼伏......

    衙役涨红了脸,又看了一遍喜报,没错啊!呃,不会是大家一起合伙和我们开玩笑吧......这下河村人也太有意思了吧......

    “错了啊,他们分家了啊,这是朱守仁家啊,朱平安是他侄子,朱平安家刚才我们路过了啊.....”

    啊?

    衙役愕然,走错门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想想应天府驿卒换了三匹快马连夜到的怀宁县,时间仓促,而且怀宁县距离下河村又远,负责签发的官吏也没想到朱平安会是个少年郎啊。

    如果是镇上来报喜的话就不会弄错了,县上来人难免会有些失误,而且也有受到村人的误导,等等一系列因素下,才出现了这么一个错误。

    此时朱平安家门口,陈氏远远看了看热闹的老宅,失落的拿着鞋垫进家门,眼不见心不烦......

    他大伯......

    老天肯定是迷瞪了一会眼,才让这种人钻了空子......

    陈氏心里不得劲,进了院子也没有继续纳鞋底的心情了,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会再说。

    陈氏这边刚进房间,才坐到床上,便听到外面吹吹打**仗声响了起来。

    还有完没完了!

    于是乎,陈氏不由的再次皱起了眉。

    显摆个什么劲啊!

    只是让陈氏更郁闷的是,吹吹打打的声音似乎进了院子,就连鞭炮都感觉是在大门外放的。

    老宅这是要干什么,显摆也没必要这样吧,是大嫂的主意吧?

    这是嫌自己没去老宅恭贺了,想了想自己那口子的德行,陈氏咬了咬牙从床头数了一百文,用手帕包里,准备随个贺礼,省的让人堵着门!

    陈氏这边才从里屋出门,便看到院子里来了很多人。

    “哎呀,二嫂,恭喜了,我就说嘛彘儿赶考那天我就做了一个梦,说是一个金蟾蹦蹦跳跳的去了你们家呢,让人算了一卦,就说彘儿指定高中呢,果不其然,彘儿就是争气,这不,高中了呢,还是第一名呢。”

    小四婶抢先拉着陈氏的手,开口恭喜道,一副好妯娌的模样。

    另一边被众人裹挟来的大伯母看着小四婶,脸都有些变形了:做人的基本信用呢,不是说金蟾蹦蹦跳跳进我那屋的吗......

    “恭喜平安他娘......”

    “恭喜老二家的,你们平安真争气。”

    “打小我就看出你家平安不是一般人......”

    陈氏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了,这是,这是刚才弄错了,高中的是自家二小,不是他大伯......

    于是乎,陈氏皱着的眉一下子舒展了,心里的不得劲也一下子舒爽了,脸上的失落也一下子变的笑容灿烂美美哒了。

    “哪里哪里,我家老二也就是运气好点罢了......”

    陈氏说的很谦虚,可是那股骄傲劲可是怎么掩都掩不住的......(未完待续)

    在报喜的官差终于走对了门时,应天江南贡院明远楼上的新进生员们终于等来了提学官大人。

    朱平安第一次见提学官是在院试头场进场的时候,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感觉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严肃长者,这一刻朱平安才得以近距离观察提学官。

    提学官大约五十余岁,但是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老,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长相在老头届也算是美男子,看上去跟以前一样的严肃,上楼时都没有和陪同官员说笑什么的,气场还是很强,可能是久居高位自然养成的吧。

    提学官是明朝省级教育行政长官,由朝廷任命,陪伴着提学官走来的都是南直隶教育界的官员。

    “好,好,人才济济啊。”提学官一上楼,看了一圈众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晚生见过提学。”

    朱平安随同诸位新进生员,恭敬的行礼,恭迎提学官的到来。

    “免了,免了,今日尔等乃是首要,老夫当避尔等一头耳。”提学官往下压了压手,示意众人不要多礼。

    话虽这么说,但朱平安等新进生员可不敢放肆,依然还是恭敬有礼,不敢有丝毫逾越。

    “巍巍中华,青史飘香,颇赖士林之传承,大雅,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天下文章皆出士林之手。出世入世,隐士起于草莽,俊彦拔于坊间,幽花明珠,虽欲走中山之径尚不能得,纷纷入世为官,谋天下福祉。以致上贤下惠,文鼎诗盛。富丽一时。今日士林之幸,迎得尔等;尔等之幸,入吾士林。惟愿尔等再接再厉……”

    提学官落座后,便开始了对新进生员的训示,大体就是我们士林很厉害。你们很棒,继续加油……

    古往今来都是这样,大领导话说完之后,便有其他领导等进行总结了,今天也是一样,一位鬓发苍苍的官吏在提学官讲完话后。便起身对今年的院试做了一个总结,大体跟现代一样,这是一个成功的院试、团结的院试、圆满的院试等等,再然后就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发言了。

    等该发言的都发言后,便是今天的重点了---簪花礼。

    提学官点过头后。便开始进行簪花礼了。所谓簪花礼并不是给你头上戴朵花,而是发一朵红花,也就是犒赏财物。犒赏财物并不多,也就是纹银二两并一朵红花而已,但是钱财虽少,象征意义很大,这是多少读书人梦想的荣誉。这意味着,士林已经向你敞开怀抱了。从今天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你有组织了。

    簪花礼过后应该是由提学官等教育界的官员带领新进生员去孔庙拜见孔子。跟武侠仙侠玄幻小说中拜见祖师爷差不多一个意思。

    不过簪花礼过后倒是有一个小插曲,提学官向周围的官员询问了些什么,得到回答后,提学官便看着众位新进生员问了一句,“汝等之中,朱平安乃何人?”

    呃。难道说昨日的事东窗事发了?

    尽管有些诧异,但朱平安还是起身躬身行礼道。“拜见提学,学生正是朱平安。”

    “你上前来。”提学官招了招手。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他上前啊?

    于是。朱平安便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走到了提学官大人面前。

    不过,很快大家的好奇就变成艳羡。

    提学官大人在朱平安走上前后,便捋着长须劝勉道:“你年最幼,而善为文,诵读击节且具文采。今后自当奋发努力,他日必有所成中高第,切勿自以为善而忘乎所以,莫效前朝仲永,当引以为戒。”

    原来如此,提学官也是用心良苦了。

    “学生当谨记教诲。”朱平安故作一副激动不已的表情,然后深深躬了一礼。

    提学官大人对此很是满意。

    对答完毕,提学官赐酒一杯,以示奖励。

    呃

    本来说是戒酒的。

    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提学官大人赐酒,朱平安不敢不接,只好接过喝到肚里。

    插曲过后,便是拜孔大典了。

    提学官在前,南直隶其他官员紧随其后,然后便是按照各府排队的新进生员,浩浩荡荡往孔庙而去。

    从江南贡院到孔庙的道路都被衙役封锁了,只能允许拜孔的官吏及新进生员同行,此时行人俱都是在两边店里,对鱼贯而出的新进生员,指指点点,羡慕不已。

    拜孔子,就相当于新进生员的开学拜师典礼了,所谓“入泮宫,出府学,上青云路”。

    “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礼记?冠义》。拜孔子的第一步便是“正衣冠”。提学官及诸位官吏在孔庙前,顿住脚步开始整理衣冠,朱平安等新进生员也是一样。“衣冠整齐”的恭立片刻后,才能在提学官等官员的带领下进入孔庙。

    进了孔庙棂星门,便见有一个泮池,呈半圆形,泮,半水的意思,所以水池是半圆形。看见泮池里几条金鱼,望见不远处大成殿的正上方有悬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刻着四个引人注目的大字——“万世师表”。

    再走便是大成殿,在大成殿里有5尊坐像,最引人注目那就是孔子,左右边还有孔子最得意的弟子颜回;勤奋好学的曾参;孔子之孙孔伋;古代大思想家孟轲。孔子像前摆放着太牢和五供,是祭祀用的。前面的祭祀等礼节是有提学官等一众官员做的,之后便是朱平安等新进生员排着队叩拜至圣先师孔子神位,双膝跪地,九叩首。大家表情都很肃穆,但又隐隐带着兴奋,自此以后,身份大不相同了。

    等到拜完孔子,朱平安感觉自己膝盖都隐隐作痛了,不由怀念那个平等民主不用下跪的现代。

    拜完孔子,也就只剩下簪花宴了,提学官设宴款待新进生员。朱平安又随着众人一并赶往宴会现场,簪花宴还是在江南贡院进行,衙门做事效率很高,等朱平安等人拜会完孔子返回江南贡院的时候,宴会都已经布置好了。

    因为人数众多,所以簪花宴是露天盛宴,摆在了江南贡院一处开阔的空地上。

    酒肉美食琳琅满目,让人不由食指大动。(未完待续)

    簪花宴场景有些复古,有点像是春秋战国时期公卿将军宴请门下食客一样,在正中空地摆了数排矮小几案,大约有二百余张吧,每张几案可坐一人,几案上有做好的美食及果盘,然后还会有差役流水式的往来,往每张几案上增菜取盘。

    其实大部分人也都不关注吃什么,簪花宴吃的主要就是荣誉,当然朱平安是例外的。

    新进生员人数众多,贡院场地有限,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正中空地的那数排矮小几案有位置,在偏僻一点的地方还有数张大长桌子,也可以坐人,一桌可坐十余人,不过没有正中位置好罢了。

    毕竟这只是新进生员的欢迎宴席而已,若是鹿鸣宴(为乡试后新科举人而设的宴会)、琼林宴(为殿试后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这种高规格的宴会,肯定不会出现这种安排不善的情况。

    正中的数排几案是最佳位置,一是距离提学官等大人物近些,另一方面单独的几案也隐隐给人一种不一般的感觉。

    朱平安对场中的单独几案也比较感兴趣,自己一人一桌吃东西什么的多方便,也不用担心被同桌人灌酒之类的。

    谁坐场中的单独几案,谁坐角落里的长桌子,这都没有固定,就看你临场发挥了。而且,看大家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都对场中的数排几案比较感兴趣,纷纷快走几步占住其中一个,现场斯文却又激烈。

    朱平安虽说排队时站在了前面,但是去占场中的单独几案时,却也仅剩了最后几张了。

    朱平安站在其中一张几案前。正要落座,却听“啪”的一声,一把折扇划了一个抛物线,从身后轻轻的落在了朱平安面前的桌上。

    尼玛,这种场合都敢用这种方式抢位置。

    朱平安转头就看到一位陌生的但浑身有股纨绔气质的新进生员。正含笑看着自己,颇为自得,似乎断定自己面对这种情况,只能铩羽而归。也是,在这种场合,若是不想引起提学官等官员注意。只能忍气吞声让了这张桌子。

    那位纨绔气质生员的举动只是引起了周围数人的注意而已,这点动静在这数百人之中,还远远未到能引起最前面提学官等人注意的地步。

    不只是巧合还是什么,附近落座的人中恰好正有昨日填写亲供时遇到的郭子谕刘谦等人,这一刻也正饶有兴趣的看著这一幕。想看看朱平安作何反应。让吧,那就会显得有些无能,这些几案已经全都没有了,只能去角落长桌了;不让,则显得小家子气,惹来纷争,又可能会引起提学官等人注意,留下不好印象。两难选择,真是有意思。

    朱平安看着自己面前几案上的折扇,微微勾了勾嘴唇。无视折扇落座,一脸憨笑的把几案上的折扇递给那位纨绔书生。

    “这位仁兄,你扇子掉了。”

    朱平安这句话,声音不大也不小,足以让附近看笑话的听的清楚。

    这位仁兄,你扇子掉了。

    这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将整个形势逆转了。最终,那人也只是瞪了朱平安一眼。接过折扇,在众人视线中。灰溜溜的去角落那几个长桌子找位置去了。

    孟子有言: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你若是和我好心商量,我未尝不可让与你,何必用这种方式呢。这都是你自找的,朱平安无视那人的目光,泰然自若的坐在几案前,取过一片瓜果放入口中,甘甜多汁,味道好极了。

    随着众人陆续落座,簪花宴也就开始了。

    在朱平安享受簪花宴美食的时候,上河村李家大小姐李姝也在享用美食。

    地点是李大小姐的闺房,少女李姝慵懒的坐在桌前,一手持着扉页写着天龙八部的书卷,边看边享受身边包子丫鬟的侍候,樱桃小嘴偶尔张开享用一下丫鬟夹来的美食。

    此时,李姝着一袭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映得面若芙蓉。一双大眼睛漆黑如墨,亮闪闪的看着手中的书卷,似乎一切事情,此时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小姐,小姐,你怎么还看得下去呢,下河村一大早的就吹吹打打,都说那坏小子又考第一了呢。”包子侍女撅着嘴,在尽心的服饰少女的时候,还不忘八卦一番。

    “哦”李姝的视线就没有从书卷上移开。

    “小姐,那坏人考过院试了呢,还是第一名,都被点为廪生了呢。”包子侍女鼓起了嘴巴。

    “不就是一破秀才,做什么,值得你在我耳边念叨一整天,也就下河村那帮泥腿子当成宝.......”少女李姝扁了扁嘴,声音很是不屑。

    “可是他才十三呢,十三就是秀才,还是第一呢,外面都说咱大明还没有出过几个这样的呢。”包子侍女鼓着嘴巴,大着胆子反驳道。

    “他就顶破天去,也是一癞蛤蟆,还是贪吃的癞蛤蟆......”少女李姝一如既往的不屑,仿佛朱平安在她眼中就跟癞蛤蟆划等号一样。

    “万一他中举啊中状元呢。”包子侍女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欲言又止。

    “哪有什么万一,瘌蛤蟆又不是鲤鱼,越过龙门也是癞蛤蟆。”少女李姝异常不屑。

    这时,又有一个丫鬟端着一盘菜进了门。

    包子侍女便夹了一筷子新上的菜,送入了自家小姐口中。

    李姝习惯的扁了扁樱桃小嘴,继而忽地黑了脸,冲那刚进门的小丫鬟招了招手,面无表情的问道,“谁做的?”

    “是,是奴婢做的。”小丫鬟胆颤心惊的回答。

    啪

    小丫鬟脸上多了一个纤纤玉手印。

    “真是废物,让你们跟着爹爹重金聘来的厨子学了两月了,就做了这个来糊弄我!”

    李姝揉着有些微痛的手,冷笑的看着脚下跪着的小丫鬟。

    “我倒要看看,这厨艺就真的这么难......”少女李姝说着便起身,俏脸蛋带着怒气往外走去。

    “小姐,你怎么可以下厨房呢,老爷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包子侍女听自己小姐的意思是要自己学了,想到老爷对小姐的宠爱,立马吓的包子脸都白了,急忙大呼小叫的追了上去。(未完待续)

    ps:今晚随领导应酬,回来的晚了些,大家见谅。

    簪花宴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学子进入士林的欢迎仪式,大家在这要么在提学官及诸位教育界大佬面前刷刷脸,要么就是三五数十人的吟诗作赋展露一下的功底……即便是那在角落里的长桌上坐着的学子书生也是想办法刷存在感。

    整个簪花宴只有一个人不是很和谐,那就是在数排几案最后坐着的朱平安,上来一盘菜尝一道,好吃就多吃点,不好吃呢就少吃点,反正就是吃吃吃……花样吃……

    别人都吟诗作赋弄个酒令什么的,朱平安就单调的吃吃吃,不,是花样的吃吃吃,大口、小口、啜、吸、啃、咬、拽……

    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怎么得到提学官大人劝勉的竟是一吃货,此子贪于口腹之欲,日后定难成大器。真是白瞎了与提学官大人亲近的机会,若是我,自然会接着感谢提学官大人勉励的机会上前敬一杯酒,然后再作诗赋词请提学官大人点评一二,这样一来才名必可大盛。

    真是一扶不起来的阿斗。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比如说太湖的王进等就对祝平安颇多赞赏,若非朱平安吃的太认真而自己又坐的太远,定会过去结识一番。

    整个簪花宴在一派和谐的气氛下落幕了,提学官大人勉励了几句便先离场了,路过朱平安那桌时,看到朱平安桌上的虾皮蟹壳之类的,眼角一个没忍住跳了下:这少年郎倒是好胃口,着实让人羡慕……

    此时,时间也不过未时而已。朱平安腆着吃饱了的肚子,慢悠悠的返回客栈。

    “朱兄,你终于来了……”

    朱平安才上楼,便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然后就看到胖子薛驰衣衫褴褛的从角落蹦了出来,两泡热泪盈眶而出。

    朱平安给胖子的这身造型给震的七荤八素。若不是胖子的声音,光是角落蹦出这么一个货,朱平安第一反应肯定是飞踹一脚,然后撒腿就跑。

    怎么才一天多不见,这货就变成这副德行了,怎么感觉像是被人打劫后又给摩擦摩擦了似的。不过,就胖子这无限拉低人类下限的颜值,也有人下得去手丢肥皂?!

    “朱兄啊,你怎么才来啊……”胖子蹦出来后,看着朱平安。委屈的一张胖脸流下两泡热泪。

    “打住,你这是干嘛呢,体验生活还是突破自我?”朱平安看着胖子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模样,简直不知道这货是怎么搞成这副德行的。

    “都怪我爹啊。”胖子薛驰提到他老子,一张胖脸全是不满。

    “你爹打的?”朱平安眼角抽了抽。

    “不是。”胖子摇头,脸上的肥肉都被甩的乱晃,“可是也全都怪他。你说不就是给我捐个监生吗。回到家就一个劲的羞辱我,老拿你羞辱我。”说到这,胖子看向朱平安的小眼神都带着不满。

    “说什么。你十三岁怎么怎么样,又是案首又是什么的,怎么看我都不顺眼,说我除了吃就什么都不会,这我当然不能认了,还没等我说两句。他就骂我一言九鼎。”

    一言九鼎?

    朱平安嘴角都抽了,这尼玛这种词怎么是骂人的话。

    “我爹说啊。我说一句话,你顶我九句。你一言九顶啊!然后就又开始说我,说你们都是提学官请吃饭,说我只会靠他吃饭,我娘都拦不住啊。也不想想,他当年考了十八年才中童生,我只考了三年就中了,他还骂我无能……”胖子简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骂你两句,也不至于成这副德行?”朱平安无语。

    “百事孝为先,我又不能说他,只好自己一个人出城去散散心,晚上都不敢回。一大早醒来没事干,想着去山上看看日出开阔心胸吧,就爬了一座小山,等了一个多时辰啊,结果太阳从我后面升起来了……”胖子越说越桑心。

    “那也不至于这样啊?”朱平安对胖子简直是佩服的很,看个日出都能找错方向。

    “我看完日出就下山啊,大清早的爬山,又待了一个多小时,早就饿坏了,就想着找点吃的。山脚下荒无人烟啊,找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卖包子的,我就买了仨包子吃啊,味道一点都不好吃,吃了俩就吃不下去了,最后问卖包子的多少钱。结果,结果这孙子坐地起价,竟然敢给我要一百文。我当然不认了,就给这孙子理论,仨包子要我一百文,你咋不打劫呢。”胖子说这事时,脸上还能看出当时的愤怒。

    “然后呢?”朱平安问了句。

    “然后,然后他真就把我打劫了……然后我就这样了,等我再遇见那孙子,一定要他好看,打劫都打到胖爷头上了。朱兄,快点开门啊,刚路过的人嘲笑我好几次了,快让我进去,再给我弄点吃的,还有,给我买套衣服吧,我这样都不敢回去了,这样回去还指不定被我爹怎样羞辱呢。”胖子说着擦了一把鼻涕,凑到朱平安房门前,催促朱平安开门。

    真尼玛是die,朱平安对胖子的遭遇只有这么一句感慨。

    朱平安打开房门,胖子感慨一声“患难之际见兄弟啊”就如丧家之犬一样溜了进去,实在是受够过路人的鄙视了,被老爹骂了那么多没觉得啥,被他们瞅几眼都感觉灵魂受到煎熬、斯文扫地啊。

    朱平安打开房门后,就下楼了,在大堂让店伙计往房间送一桶热水,然后又点了两菜一汤两个馒头让店伙计一并送上。

    付过钱后,朱平安便出门去上次自己修剪衣服的那家布点,随便要了一套大号的衣服,管他合身不合身,反正都比胖子穿的好就是了。

    返回客栈的路上,朱平安遇到了大伯等几位乡人,一日不见,大伯等乡人似乎已经被风尘女子抚平了心痛。

    “彘儿,可真是巧了。大伯还想着去客栈找你呢。”大伯朱守仁恢复了往日的倜傥,不见了放榜时的落寞。

    “大伯,几位叔伯,可是明日返乡的事情已经筹备好了?”朱平安拱了拱手问道。

    “大伯正是要给你说此事呢,明日暂且不回了,后天便是秦淮河一年一度的评花榜选花魁盛事了,大伯等人受人之托,要在期间尽些微薄之力,返乡的事暂缓数日。”大伯说话间,脸上都荡漾着春意。

    其他乡人也是春意盎然。

    呃

    不愧是落榜届的枭楚啊,落榜经验丰富啊

    你们恢复的还真尼玛快。

    朱平安对大伯等人已经无力吐槽了。

    “嗯,只是平安思乡心切,就先行返乡了。”朱平安拱了拱手淡淡的说,“还望大伯及诸位叔伯勿怪。”(未完待续)

    readx;“秦淮盛会,安哥儿何不留下见识一二?以安哥儿文笔,定可大发光彩。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有老乡这般劝说朱平安留下。

    随后大伯朱守仁等人也劝说朱平安留下,一同见识一下这桩盛会。

    “平安思乡心切,只能辜负诸位叔伯一番好意了。”朱平安摇了摇头,一点都没有心动的意思。

    大伯等人见状,只能对朱平安报以可惜的目光。

    朱平安站在街口看着迫不及待告别想要赶往秦淮河对岸的大伯等人,一时间情绪有些难以自已,大伯知不知道在他用老宅的血汗钱风花雪月的时候,老宅的祖父母等人是在怎样的辛苦劳作!

    什么光宗耀祖,只会给祖上抹黑蒙羞!

    朱平安对此,痛心疾首。

    在朱平安想到光宗耀祖的时候,那神奇的令人无法解释的气运又一次出现了。

    记得上次在老宅就隐约感觉气运似乎出现了变化,感觉气运之中模糊的看到了些别的东西,现在看来确实是发生了变化,因为看得清楚了。

    在急着离开要赶往秦淮河对岸的大伯等几位乡人头上,出现了气运柱,只是在气运柱外面有一层类似于薄膜一样的东西,这应该是起到保护着气运,不让其流失的作用。

    只不过此时大伯等人气运柱外面的保护膜却是有了漏洞,尤其是大伯,大伯头上气运柱的保护膜简直像是筛子一样。在朱平安的视线中,一缕几乎淡不可见的青色气运从大伯气运中透过薄膜的筛子空洞,消散在天地中。所以大伯的气运才始终是白色的,因为他存不住青色气运。

    除了大伯外,其他几位乡人的气运保护膜也都有漏洞,或多或少,将他们好不容易通过读书或是祖上积德等等攒来青色气运全都流失了。

    会不会其他人也都如此?

    朱平安随意将目光转向街边的其他人,有一个在给乞丐分包子的包子铺老板,其头上是浓郁的白色气运,保护膜好好的。没有一丝破损,一小缕白色的气运源源不断的融入其气运柱中,有保护膜护住,不让其流失。白色的气运最浓郁的地方有一小缕渐渐有变色的趋势。

    再看一个过路的书生,其头上的气运保护膜也是完好无损的,有一小缕青色气运在气运柱中静静的发育......

    自己和大伯他们站的最近,没有看到他们流失的青色气运有向自己汇聚的意向,都是消散在天地中。

    看来。自己还只是能看到而已,看得再清楚,也是只能看而已,没有吞噬别人气运壮大自己气运的能力,一点变化都没有,只能看,真是鸡肋。不过这样却也显得正常,这是几百年前的大明而已,又不是什么仙侠世界。

    几秒后,朱平安便再也看不到气运了。和以往一样,看也只是能看十几秒而已。

    大伯等人告辞,迫不及待的往秦淮河对岸赶去,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了。

    朱平安站在原地许久,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差点误入歧途了。气运,也不过是外物而已,自己怎么能有靠这种能力的想法呢。打铁还得自身硬,一切都还得靠自己。

    这种鸡肋能力偶尔看看也就罢了,可不能将其作为什么左道旁门之类的。

    不过刚才看到的气运。却也足以让自己引以为戒。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气运保护膜应该跟一个人的德行有关吧,德行良好,保护膜也就良好。你的气运也就不会流失,所谓苦心人天不负,只要你努力达到了,成功也就水到渠成了;反之,若是你德行不好,也就是说你的德行配不上你的气运了。那气运就会流失,没有气运,那就事倍功半了,甚至难以成事。

    古人以前就提“以德配天”,国古书训沽都说:“德,得也。”得之谓德。天赋人以性,因有此性始成其为人,亦始成其为我。由性始有德,故中国人常连称德性。如人有孝性,便有孝德。人有至善之性,便有至善之德。德又称品德,品有分类义,又有分等义。人虽同具善性,但个性不同,善可以有许多类之善。人之完成善,又可有许多等级。圣人则是至善而为人中之最高等级者。

    天既赋我以善性,因此我之成德,乃得于己之内,得于我之所固有,而非向外求之而得者。惟其是得于己之内,故要得则必可得。所以说:“君子无入而不自得。”又说:“君子素其位而行,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患难,行乎患难,素夷狄,行乎夷狄。

    大伯等人足以让自己引以为戒,要做事,先要做人啊。

    从这个角度来看,自己能看到气运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让自己引以为戒了。

    朱平安看着大伯等人消失的背影,摇了摇头,便拿着手里给胖子买的衣服上楼去了。

    等朱平安打开房门,回到房间,胖子已经洗完澡裹着一个床单,正坐在桌子上对着两菜一汤,吭吭吭的一通还吃山喝呢,那副德行仿佛跟老宅那头白底黑花猪出自同一师门似的。

    胖子吃着吃着看到朱平安拿着衣服来了,不由胖脸大为感动,嘴里吞着菜含糊不清的说道,“真是好兄弟啊。”

    朱平安无语,若不是看一次气运需要一个旬日,真想看看胖子的气运,看看他和大伯谁的气运薄膜更像筛子......

    “朱兄,要不要来点?”胖子从嘴下,将盘子扒拉出来,问道。

    “你自己吃吧,我在簪花宴吃过了。”朱平安撇了撇嘴。

    “簪花宴......”胖子闻言仿佛跟菜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重复一遍,便再次埋头盘中,吭吭吭,又是一通海吃山喝。

    吃饱喝足,换了衣服,胖子便告辞了,还要急着回他爹娘下榻的客栈去。刚才衣衫褴褛不敢回家,现在好多了,再不回去,还不知道薛大老爷会怎么收拾他呢。

    “薛兄,大约明天或是后天,我便返家了。来年乡试,我们再会。不过你可得要在家好好温习才好,乡试可没有捐监生这样的机会了。”朱平安在胖子出门时,将行期提了一句,省的胖子以为自己不告而别。

    胖子闻言顿住了脚,似乎有些不舍,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能谈得来的朋友,还不是那种狐朋狗友,很难得。

    “胖爷厉害着呢,才华高你两斗不止,这次不走运而已。呃,说到返家,估计我也可能会在那个时候跟随爹娘回家了......”胖子闻言不满的甩着胖脸扬言自己牛的很,不过提到返家时不免有些唏嘘。

    “乡试再会。”

    “乡试再会。”(未完待续。)

    呼唤月票,另外周六照常双更,除此外周六大约晚上会抽时间修改下炸出几位大神的那两章。对修改后的内容,欢迎大家提意见。

    两日后,秦淮河畔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比之院试时还要热闹数倍不止。

    浆声灯影柳腰拧,秦淮河畔一年一度的选花魁盛会也就离开了帷幕,文人墨客富商大贾争先恐后,比台上的姐儿还要积极......

    在这片热闹喧嚣中,一辆马车静静的路过,窗帘被撩起来一角,视线却没有落在对岸的盛会,而是落在了秦淮河上。

    这时,秦淮河也入了秋,阳光洒在水面上悠悠的淌着。城墙巍巍河水潇潇枝叶落,飘飘长风万里雁南飞。红叶飘落河边,荡漾着漩涡飘向远方,如同黄碟在河水中沐浴。

    应天的秋天,满是诗意,煞是好看。

    朱平安放下撩开的窗帘,微微勾起唇角,只是再美也比不过下河村啊。

    秦淮河畔选花魁,平安已成马车回。

    辗转几日在路上的朱平安自然不知道秦淮河畔的盛况,不知道哪位哪位公子一首诗引得万人追捧一举成名,自然也不知道大伯朱守仁借用自己长亭送别及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木兰词出了多大的风头(虽说后来被人指出,但也不影响大伯的风头)。

    当然也更不知道秦淮河畔选花魁时出了两匹黑马,从默默无名一举双双摘得探花娘的桂冠,一人唱着白狐一人伴着舞,那与众不同的唱法,那略带沙哑的忧郁的嗓音和对歌曲细腻的演绎,一举出了名,引得众人痴狂......

    能不能再为你跳一支舞?这一问真是问得人心酸,问得催人泪下,读来听来都令人肝肠寸断。狐妖和书生相爱一场,在临别时,白狐希望能给自己深爱的书生再跳一支舞,这是何等博大的胸怀...

    于是一时间,在场的书生痴了狂。其中最为积极的便有大伯等乡人。

    当绵延数天的盛会结束,大伯朱守仁等乡人兀自回味不已,为朱平安没见识到这般盛会而感到可惜时,朱平安已经踏上了靠山镇的土地。

    下河村朱平安家大院里,母亲陈氏正在忙碌着在院子里晾晒木耳、山菌等野味。一边忙一边哼着不成调的乡村小调。

    “娘,咋晒这么多啊,明天不是还要拿到镇上卖的吗?”朱平川进门后见母亲将自己昨天上山带回来的木耳山菌等野味都晾晒上了,不由疑惑地问道。

    “你弟弟爱吃呢。”母亲陈氏头也不抬。

    闻言朱平川苦了脸,“娘,你也管管儿子啊。”

    陈氏闻言没好气的呛了一句。“老娘倒是想管你,可是你也得给老娘机会啊,成天不着家,媳妇还没娶进门呢。”

    朱平川红了脸,讪笑。“娘,我记起来了,上次去山上还挖到一根野山参呢,彘弟看书费脑子,等彘弟回来给他补补身子。”

    “得了,你还是留着给你家娟儿吧。”

    陈氏翻着晾晒的山菌,对朱平川冷嘲热讽。

    “娟儿又用不着。”大哥朱平川小声说了一句。

    陈氏听到了朱平川的这一句嘟囔,立马变了脸。抓住朱平川就是一阵喷啊,“啥,大川你再给娘说一遍。你这句话是啥意思,娟儿用不着的才想着给你弟弟?”

    “不,不是娘,儿子不是这意思......”朱平川一着急都不知道说啥了,一开始采到野山参就想到彘弟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啊。

    “不是!”陈氏可不管。“我看你就是这意思。”

    “娘......娘,儿子真不是。儿子一开始就想着彘弟了。”朱平川跟老爹一样,不善言辞。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不知道如何解释。

    “娘什么娘,还不快去把野山参找个木盒放起来,放坏了小心你的皮。”母亲陈氏瞪了朱平川一眼,没好气的说。

    “哎哎。”大哥朱平川听到母亲的话,知道娘已经消了气,于是屁颠屁颠的跑到屋里去放野山参去了。

    朱平川将野山参放好后,便出来帮着陈氏晾晒起山菌来,陈氏也乐的大儿子帮忙,自己去一边坐着喝水去了。

    陈氏倒了两碗水,自己端了一碗正要喝呢,就听门外传来了自己那头大黑牛脖子上的铃铛响。

    于是,陈氏坐不住了。

    “朱守义,今天正式赶集人多赚钱的时候,你咋回了?你知不知道这一趟能赚......”陈氏起身就往外走,声音中气十足,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心疼啊,这一趟得赚好几十大钱呢,朱守义这个败家汉子!

    陈氏走到门口,话突然中断了。

    “娘,咋了?”正在晾晒山菌的朱平川听着老娘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断了,还以为出了啥事了,急急忙忙跑出来看看。

    然后,就看见自己老娘一脸高兴的站在门口,高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再往外看,便看见朱平安一脸憨笑的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娘,哥,我回来了。”

    自己老爹一手拎着朱平安的行囊,一脸讨好的看着陈氏。

    朱守义一脸憨笑的看着陈氏,邀功似的将手里拎着的朱平安的行囊拿到身前,老明显了:上次我没给彘儿拿包,你打了一巴掌,这次总不会再打了吧。

    “回来好,回来好。”母亲陈氏看着朱平安的眼神,又是温柔又是骄傲。

    然后看向了一边拿着包朱守义,脸一下子又落下来了。

    啪

    母亲陈氏又是一巴掌落在了朱守义的那个大肩膀上,声音清脆的很,同时母亲陈氏那标志性的河东狮吼又响了起来:

    “朱守义,你咋当爹的啊。没见我儿子在外面刻苦学习都饿瘦了吗,从镇上来,你都不知道割块肉啊,我儿子大老远的来,你都不想着给我儿子做顿热乎饭啊!”

    我都拿包了啊,村头也可以买肉啊,还有我没瞅见二小那瘦啊,脸上都有肉了呢。

    不过这也是想想而已,朱父可不敢说,一脸委屈的看着陈氏。

    陈氏又瞪了一眼。

    “我这就去买。”

    朱父双手抱着行囊,哪还敢有委屈啊,陈氏一瞪眼,朱父便只会憨笑的讨好的看着陈氏了。

    “我去,我去。”大哥朱平川抢先一步往村口跑去,走了两步又站住,问朱平安,“彘弟,你还想吃点啥?”

    “就买点肉就可以了,只要是娘做的我都爱吃。”朱平安摇了摇头,趁机哄母亲高兴。

    “就会嘴甜。”陈氏嘴上这般说着,可是脸上的笑却是遮都遮不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