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公子,你的马不吃肉啊,连看都不看一眼呀。”
店伙计拿着一小块肥肉走进了店内,一脸满是不快,向着朱平安抱怨起来。
“哦,不吃就算了。”朱平安很是淡然的点了点头,平心静气、处之泰然。
“啊?”
店伙计张大了嘴巴,然后又看了朱平安一眼,看到朱平安很是淡然的用木棍支着衣服烘烤,若有所思了许久,又看了看陆续看热闹无果而归的人们,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刚刚好奇心爆表的跟着店伙计出去看马吃肉的人们,此刻也回来了,嘴里面各种吐槽和羞辱,诸如“哪有什么马吃肉的,真是傻逼”等等,不过此刻回来,看着朱平安一脸淡然的烘烤衣服,他们有些人挤却挤不进去烤火的时候,才后知后觉了起来。
衣服比较薄,朱平安烘烤了一会就烤干了,店伙计此时也将朱平安点好的饭送了过来。能在风雨飘摇的时候,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不啻于一种享受,将母亲陈氏腌制好的嫩黄瓜取了出来,就着美美的的吃了起来。
在朱平安吃饭的时候,又有人冒雨进了店内,浑身也湿透了。这人应该是赶路的货郎,用扁担担着两箩筐货物,匆匆忙忙进了店内。走进店内货郎便试图挤到火塘旁烤烤火,衣服尤其是箩筐里的货物都需要烤干,减少淋湿货物带来的损失。
不过,跟朱平安刚进来时一样,货郎挤了几下都没能挤进去。这天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气温比平时低了十多度,人们衣服却像往常一样单薄,难得靠着火塘取取暖,没有人愿意让开位置。
货郎心疼的看着货筐里的货,垂头丧气。
“来这吧,我衣服已经烤好了。”正在吃饭的朱平安发现后,向着货郎伸了伸手。
“多谢公子。”货郎一脸欣喜的向朱平安道谢。
“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朱平安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往靠近门口空着的位置而去。
货郎向朱平安连连道谢,到了火塘旁便将货筐里的货物摆出来烘烤,幸亏烘烤及时,损失处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心里面对朱平安更是感激不已。
五月的天,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朱平安才刚刚吃完饭,就发现外面的雨越下越小,等朱平安整理了行礼、换好烘干的衣服时,外面的雨就已经停了。
好人果然有好报,朱平安看着外面的天气,微微勾了勾唇角,付清了28文饭钱后,朱平安提着行李出了店门。将行礼重新放在马背上,等马儿饮足了水后,重新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快马加鞭,在下午日落前,朱平安抵达了长江边的码头,赶上了最后一趟从码头抛锚启航的客船。
船上有个专门供牲畜的棚子,马匹也可以上船,不过得需要多交一份船资才行。朱平安交了两份船资,牵着马上了船。水手将马匹牵到了牲畜棚子里,朱平安提着行李进了安排好的船舱。船舱内已经有一人了,是个去南京探亲的老伯,朱平安进来向老伯问好后便将行礼放在床下安顿了下来。
抛锚启航,一路顺流而下,因为刚下过雨,空气带着一股潮湿和微凉,习习凉风吹来,躺在船舱床上舒服的不行。
抛锚启航的时候已经傍晚日落西山,虽然刚刚下了大雨,可是近期长江沿线降水稀少,江水线比往年都低了不少,沿途不少地方的礁石也浮现了水面或者虽然没有浮出水面可是对船舶航行也造成了隐患,考虑到这些情况,船舶航行速度比往年慢了许多。
这也更坚定了朱平安到南京后骑马进京的想法。
休息片刻,一路策马的疲惫一扫而空,外面除了阵阵水声,很是安静。朱平安挑亮了船舱的油灯,从行李中取出了笔墨纸砚。在路上骑马的时候,朱平安对弹劾杀良冒功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将记忆中在现代看过的类似典故以及资料文件也重新过了一遍,将其中的关键点总结了出来。现在,就着油灯的光亮,朱平安将总结好的整理到了宣纸上。
“小伙子,是去应天府参加院试的吧?”同处船舱的老者看着朱平安对着油灯挥毫泼墨,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我......”朱平安停下笔,考虑如何回答老人。
“我有个侄子跟你一样,也是去应天府参加院试,不过他在几天前就已经出发了。”老者未等朱平安回答,就把朱平安归类到了参加院试的人中。
“小伙子哪里人呢?”老人又问。
“我是安庆府的。”朱平安回道。
“安庆府好啊,你们那有个考上状元的,听说了吧?”老者听说朱平安来自安庆府后,连着点了点头。
“嗯。”还能怎么说,朱平安只好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这是第一次参加院试吧,出发有些晚了,不过第一次参加院试还是积累经验为主。我侄子今年是第三次了,他的行李都是我准备好了,我告诉你,参加院试你得准备好镂空的砚台和毛笔......”老人家比较健谈,甚至还送给朱平安了好几院试考试的经验。
朱平安只好洗耳恭听,偶尔嗯一声,老人家聊的起劲,直到外面夜深人静、月上正中,健谈的老人家年纪大了熬不了夜,终于睡去了。
朱平安在老人睡后,继续挥毫泼墨,整理总结相关资料,一直到半夜才吹灭了油灯开始睡觉。
第二天早晨起来,大约是五六点钟左右时间,客船已经航行到太平府当涂县了,距离南京也就一两个时辰的路程了。朱平安起来洗漱过后,给马儿喂了水草,回到客舱收拾行李,准备等船到了应天府好下船。
朱平安这边才收拾完,就感觉到船外一阵喧哗,然后很快船就靠着江边停了下来。
“官差办案,还请各位方便,靠岸下船等官家办完差事咱们再上路。”客船老板挨个船舱通知请罪。
下船时,朱平安听说似乎是发生了命案,知县老爷领着官差在办案呢。(未完待续。)
长江水量不如往日丰沛,没有了往日惊心动魄的咆哮和浊浪滔天,好像是从一个充沛洪荒之力的少女变成了温柔娴淑的少妇,优雅而恬静静的流淌着。
朱平安跟着众人在官差的注视下,从客船沿着建议搭好的竹排往江边走去,早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来满是江水的鱼腥味。
江边的人很多,男女老幼都有,你推我搡他挤的拥挤在江边,脖子都伸的长长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知道的还以为长江里有宝贝出世呢。如果不是有差役在现场维持秩序,恐怕不少看热闹的人都会被挤进长江里。
江水里面还有不少善泅的健儿带着渔网在数位官差的指挥下载江中往来拉网。
“相公,我的相公呢,你人在那呢……”
在长江边有一位穿着浅粉色织锦的长裙的少妇,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趴在长江边哭的梨花带雨、面容憔悴,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婢女,跟她一起跪着,神情同样悲伤。
少妇身边有数位大嫂在安抚着劝慰着,唯恐少妇想不开投了长江。
在长江边站着一位县官,年约三十余岁接近四十岁的样子,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衙役官差公干。
这位县官面容消瘦,穿了一身青色官服,朴子上画着鸂鸂,只是官服上却是打了两个补丁,补丁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针脚细密,官服浆洗的都有些褪色了,不过整个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此刻知县正微微蹙着眉看着江水,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整个人站的笔直,宛如一棵青松一样。
“搞什么嘛,怎么说下船就让我们下船了,我们这还有急事呢。”
“就是,这些当官的一点也不管老百姓死活!”
下船走到江边的路上,人群中不少人骂骂咧咧怨气很重,大家都急着赶路呢,这一下子被滞留江边了,能没有怨气吗。
“嘘,小点声,不要命了,让人听到少不得一顿板子。”人群中有人担忧的望了一眼江边的县老爷还有带着刀枪棍棒的官差,赶紧的提醒众人道。
对于县官和官差,大家还是敬畏的,在附近人的提醒下,心有不甘的怨怨的扫了眼江边的知县和官差,闭上了嘴巴,只用眼神表达不满。
“啥时候能走啊,我还急着去应天府给我爹看病呢,我能耽搁,我爹可耽搁不了啊。”人群中有个扶着老人的小伙子,急的哭了出来。
“唉,再让老爷子再坚持坚持吧。”
“等等吧,惹了当官的,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看病。”众人同情的劝慰道。
“我还要去应天府考试呢,再不走,我十年寒窗可就白读了。”有一位书生打扮的人,背着行囊,垫着脚尖看着前方,神情更是焦急不堪。
“我收到消息说媳妇要生了,我得快点赶回去呢。”一个将要做父亲的男子急得都要跳水游着回家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
朱平安走在人群中间,能清楚的感受到大家焦急的情绪,虽然越是走进江边声音越小,可是情绪上的焦急却是愈来愈烈。
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尽量争取早些开船,至少区别对待一下,毕竟船上有些人确实很急。
于是,朱平安稍微走快了两步,渐渐来到的人群前面。
“大家都在边上站好了,等我们办完案再让你们开船,淳安县的张大老爷今早去应天进货,可能在这遇害了。现在过往船只还有附近的人都有嫌疑,烦请诸位配合咱们调查,调查完自会放大家通行。”
一位官差一边仔细的打量着下船的人们,一边大着声音给大家告知下原委。
“真要是发生命案,那也得是天还不大亮的时候吧,那时候我们客船离这里还远着呢,怎么我们也都有嫌疑了?”
“就是,我们那时候还在江上飘呢,离这都有十万八千里了,又怎么会是我们呢。”
“可不能冤枉我们好人呢。”
听了官差的话,下船的人们情绪更是激动了起来,怎么好端端的坐个船就成了杀人嫌疑犯了呢,人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尤其是知道案发的大致时间后,更是觉的自己比窦娥还冤。
“肃静!”
官差将手里吃饭的家伙用力的往船弦上一拍,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大声的喊了一句。
听了官差的这声大喊,再看看他一身差服和手里的家伙,尽管人们心有不甘,可是也只能合上了嘴,平民百姓又怎么敢跟当官的对抗呢。
“凶手作案后可能藏在水中待你们船来时偷偷上了船,混在了你们中间;也可能你们中有凶手的共犯......只要是途径这里的,都有嫌疑。”
“江中我们人正在打捞尸首,下游拦截了渔网,以防被冲入下游。没有打捞上来前,所有过往船只,一律不得前行。”
官差又进一步作了解释,然后就不再管了,吩咐了差役看好下船的人们,便大步转向另外一艘船了。
除了朱平安他们这样被拦船靠岸的,还有两艘船也被拦船靠岸了。他们也是群情激愤,不满官府如此作为。
“让开,我乃杭州府五品同知,叫你们大人过来见我。若是耽搁了我的差事,谁能吃罪的起。”
突然不远处一个气愤的声音传了过来,气势汹汹的,随行的属下毫不顾忌的推了官差一把,那人颐指气使的让官差去叫江边的知县过来回话,看样子也是对强行停船靠岸的事非常不满。
“敢问大人可有凭证在身?我们也好向县老爷通禀。”官差有些谨慎的问道。
“睁大你的眼睛!”同知大人从怀里摸出一份官牒,哼了一声展示了一下。
“小的该死,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官差看后,立马跪了下去。
“去叫你们知县来。”杭州府同知一甩袖子道,“速速通了江面,好让本官前行。”
很快,刚刚那位站在江边的知县便领着数位小吏走了过来,随行的小吏纷纷跪在地上向杭州府同知见礼,唯独那位知县大人微微揖手行礼,口称下官见过大人。
两边的小吏都跪下了,就知县在哪站着,像是“山”子形笔架一样。
“怎么见了本官,倒站如松?”杭州府同知讽刺知县不向自己行礼。
“若在县衙,下官自当执属官礼,不过此处非是县衙,且此地发生命案,下官有职责在身不便行礼。”那位知县一脸正色,丝毫不被官高四级的同知大人的官威所震慑,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涟漪。(未完待续。)
职责在身,不便行礼?你以为你是武将啊,还来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这一套!
同知大人看着面前笔直站立的知县,简直想一巴掌拍他脸上。
虽然太祖祖制规定下官见上官不必行跪拜礼,仅行揖拜礼就可以,毕竟大家都是有功名身份的人,不过后来下官见上官,低声下气跪拜以迎,已经习以为常了。
嘉靖初年担任兵部尚书的胡世宁就曾说过:“先朝考定,宪纲一书,以为矜式。其与三司知府等官相见,各有定礼也……今知府以下。长跪不起。布政以下。列位随行。甚者答应之际。怕俯首至膝。名曰拱手。而实屈伏如拜跪矣。”
下官尤其是属官大礼拜见上官几乎已经成了约定俗成了,当然如果是按着太祖祖制的话,又不能说这县官什么。要是硬挑理的话,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所以这位同知大人才会看这位知县如此不爽。
“将江面渔网清出一条水路,让本官先行通过。”
同知大人懒得再理会这根青松知县,摆着架子对知县下了命令,然后很有信心的转身准备登船。
正当同知大人迈着官步,转过身去登船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字正腔圆、低沉浑厚的声音,让步履文档的同知大人都不由自主趔趄一下。
“恕下官无能为力。”
什么?我听错了吗?竟然拒绝了?一个小小的知县竟然敢不遵本官的命令?!是吃了熊心还是嚼了豹子胆?!
同知大人当时脸就黑了,转过身黑着一张脸看着发出声音的那个知县,微眯起眼睛,“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请大人恕罪,下官辖区出现命案,下官责无旁贷。此处水道弧度明显,下官请教熟悉水性的渔民,查看了水文情况,若有人坠江最易于此处打捞,为防水流冲走尸首延误办案,特拦渔网于江底。下官已请当涂县尊配合,于各交通要道部署差役防止嫌犯逃窜,故而嫌犯很可能就在附近……还请大人配合。”知县拱手不卑不亢的回道。
“混账,你是说本官也是嫌犯了?”同知大人火冒三丈。
“下官不敢。守民有责,还请大人配合。若是开了大人的先例,一来下官怕是对这些百姓不公,二来也怕开了大人的先河,下官想收就受不住了。”
面对同知大人的怒火,知县脸色平静如初,丝毫不受影响,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看到这一幕,朱平安庆幸自己没有摸出官牒让海瑞给赶考的学子还有生病的老人等行个方便,不然自己肯定会很难堪。
看看这位五品同知大人的遭遇就知道了!更别说自己还只是个六品了。虽然知县也不过七品或者从七品,可是人家连五品官的面子都不卖,更别说自己六品官了。
不徇私情。
不惧强权。
这是朱平安对这位知县的第二感官,第一感官就是从他打着补丁的官服上得出的清正节俭。当然,第一感官也可能错,毕竟在现代广西某位穿着破衣服旧皮带破凉鞋却受贿敛财上千万的某位双面贪官,可谓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过从朱平安对他的第二感官来看,对他的第一感官应该是正确的。
谦和而孤傲。
这是朱平安对这位知县的第三感官,朱平安走近了对知县看得更清楚,这位知县面容有严肃倔强留下的眉心纹,给人一种孤傲的感觉,而且从他今日的行事风格也能看出来。无论是同知大人还是生病的老百姓亦或者赶考的学子,这位知县都是坚持如此。
“好!好!好!告诉本官汝辖何处?”
同知大人黑着一张脸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阴沉沉的询问知县在何处任职。
意思不言而喻。
敢为难老夫,有种留下你的名字!看老夫日后不收拾你!
“下官乃淳安知县。”淳安知县一点也不忌惮,坦坦荡荡的将把自己任职之所说了出来,丝毫不顾忌会被日后算账。
“那本官就看你如何办案!”
同知大人听了后,又使劲的看了淳安知县几眼,深深的记忆了一次,然后钻进了属下抬来的轿子里,吩咐属下抬到江边树荫下,撩开了窗纱,坐在轿子里看这个愣头青知县办案。
“下官遵命。”淳安知县拱手告辞,转身复又去了江边主持办案工作。
这个淳安知县软硬不吃,只能尽快找到尸首,或者破案才能尽快通行。
朱平安像是看热闹一样,一点也不引人注目的随着知县来到了第一现场,仔细的查看了现场,对于案发当事人也仔细关注了一会,又听了周围人对于案情评论点评,尽可能多的获取下案件资料。
淳安知县到了现场后,指挥着差役在长江又拉了一遍网,还是一无所获,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吩咐差役将报案人都唤了过来。
报案人主要有两人,是他们一起报的案。一位是干刚在江边撕心裂肺哭泣的少妇,也是出事可能遇害的张大老爷的妻子,少妇是张大老爷续弦所娶的小妻子,在张大老爷原配病故之后,由张大老爷娶进家门的。张大老爷今年四十有五,这个少妇才二十出头,比张大老爷年轻二十多岁,张大老爷五年前娶进家门的。
另一位报案是一个姓王的船夫,江边一艘不大的乌篷船就是他的船,也就能坐五六个人而已。王船夫和张老爷年纪相仿,从小就在长江上讨生活,驾船运人赚钱。
张大老爷是生意人,手下有几家店铺,三天前,张大老爷要去应天府进货,雇好的船夫就是这位姓王的船夫。他们约定在今天早上卯时一刻在江边这里汇合,然后去应天府进货。没想到今早就出了事。
“你们把事情原委再给本官讲一遍,张王氏你先说。”淳安知县对两人说道。
“呜呜呜......遵命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啊。”少妇哭的几若站不起身来,由她的侍女扶着才勉强站起来,然后哭着求淳安知县做主。
“本官自会为你做主,你先讲来。”淳安知县点了点头。
在少妇哭的时候,周围人不少人对着少妇指指点点了起来,小声的说着一些八卦的话。
“你瞧,张大老爷都出事了,她还穿着这么艳,涂脂抹粉的,唉,张大老爷就栽在女人身上了啊。”
“就是,就是,这张大老爷我是知道的,是个大善人。可是,唉,好人不长命啊。我可是听说了啊,张老爷续弦娶的这个张王氏,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有个相好的呢,是个穷小子。是她爹娘做主,将她许配给了张老爷呢。”
“可不是,听说这张王氏上花轿的时候,哭的可惨了,死活不肯上花轿呢。”
“瞧她那模样,一看就知道,听说嫁给张老爷后,她还......”
“她还咋?你快说啊。”
“来,你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一时间,周围围观人的闲言碎语,像是开了无数个小喇叭一样,传到了朱平安的耳朵里。大家越说越热闹,越说越起劲,好像他们亲眼见到一样。
“呸呸呸,你们胡说什么,我家夫人才不像你们所说的呢,我家夫人和老爷恩爱着呢。”
少妇身边的侍女,听到了周围人的闲言碎语,气得脸蛋通红浑身发抖,朝着围观人用力的啐了一口。
“肃静!”
数位差役见状,上前向着众人大声呵斥了一顿,然后现场才稍稍平静了下来。(未完待续。)++巨.乳美女李雪婷性感透视装私房写真,极力推荐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 美女家 搜索 meinvjia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张王氏,你接着往下说。”
淳安知县见现场稍稍安静下来之后,向着少妇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呜呜青天大老爷,我家老爷三天前给我说他雇好了船夫王贵,说要在今早去应天府进货,约好出发的时间是卯时一刻。我家老爷在今早寅时四刻就收拾了行礼带了细软出门了。”
少妇张王氏嘤咛啜泣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我家老爷今早出门后,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丫鬟碧儿回禀我说听到有人敲门,敲的很急,嘴里喊着张夫人,张夫人,快开门……我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这样的喊声,就让丫鬟碧儿开了门,然后发现门外是船夫王贵。我就问王贵,怎么这么着急,发生什么事了。”
“王贵一脸着急的问道,张夫人,时辰也不早了,怎么张老爷还不上船啊?。我听了很吃惊啊,我家老爷已经出门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上船啊?然后就感到慌张,就带着婢女叫了娘家人跟着船夫一起来去江边找我家老爷,在路上遇到了熟人,他们说见到我家老爷从小路抄近路去的江边,顺着江边往下走就能到码头。我们到了江边,江边只有一艘船,没有我家老爷踪迹。奴家担心害怕,就跟着王贵来县衙报案了。”
“我家老爷是好人,接济相邻,铺桥修路做了很多好事。我家老爷是出了名的信守承诺,只要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说是几点到就会几点到,没有在约定时间赶过去,肯定是出事了。青天大老爷,你要给奴家做主,给我家老爷做主啊。”
少妇忍着泪水说完,再也抑制不住了,从一开始的呜咽啜泣变成了撕心裂肺,跪在地上请求淳安知县给她做主。
周围一阵嗡嗡声,像是有无数苍蝇在飞一样,因为有官差在旁,人们不敢大声说话,但是小声的交头接耳却是连绵不绝,尤其是在少妇说话的时候。
人们碍于官差在旁,只是小声的交头接耳,表达着他们的观点。
“张老爷前脚才出门,后脚有人敲门,她就开门啊,这说明什么啊,真是水性杨花惯了啊。”
“就是啊,真替张老爷不值啊。”
“哎,早就听说这个女人不守妇道啊,你说正经人家的媳妇,谁大清早的给男人开门啊,说不定把人家船夫当成那个姘头了呢”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张老爷也是托大啊,抄近路可以,但是要注意安全啊,昨晚下了雨,江边最滑不过了”
相比于人们小声的议论纷纷,在少妇跪着讲述的时候,朱平安听的很认真,听到一半的时候,朱平安的眉毛微微动了动,微微向上扬起,像是紧闭的房间打开了门一样。
看了看跪在淳安知县脚下的少妇,又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等着回话的船夫王贵,然后朱平安将目光转移到了知县身上。
先看看知县如何处理。
“你先起来,本官身为父母官,自然会为民做主。”知县虚抬了下手,让人将少妇拉了起来,然后又看向一旁的船夫王贵,让他将事情再讲一遍。
“回青天大老爷,小的叫王贵,祖祖辈辈都在长江边讨生活,小的也是。三天前张大老爷托人找到我,约好在今天卯时一刻去应天府进货。就是在这个江边,等他到了开船。在卯时的时候,小的就来到了江边等张大老爷,等到了卯时一刻张老爷还没来。小的在江边左等张大老爷也不来,右等张大老爷也不来,一直等了快半个时辰,张大老爷都没有能来。”
“时间都是提前约好了的,到了应天府小的还要接李记茶行的少东家回来呢,张大老爷这都晚点了快半个时辰还没来上船呢,要是误了接李少东家的时间,小的可是吃罪不起。于是,小的就赶紧去张大老爷家催一下,问问张大老爷怎么还不上船。”
“我到了张大老爷家就急着敲门,喊张夫人开门。张夫人问怎么这么急,我就问说时间也不早了,怎么张大老爷还不上船啊。然后张夫人就吃惊了,说张大老爷一大早就出门了。然后我们一行人又来到江边,确实没见张大老爷踪迹。既然张大老爷早就出门了,那为什么不上船呢?然后小的感觉不对,就劝张夫人赶紧报了案。”
船夫王贵说的话跟少妇张王氏说的没有出入,都能对得上,两人说的话只是角度不同,但是内容是一致的。
周围人听完船夫王贵说的话,又各自小声的交流起各自的看法来。有的说是少妇张王氏勾结姘头害了张大老爷的,有的说是张大老爷抄近路掉进长江遭遇不测了的,也有的说张大老爷可能在沿着江边去码头的时候被人害了的
淳安知县听完船夫王贵说的话,微微皱起了眉,陷入了沉思。船夫王贵和张王氏说的话,大体一致,没有什么出入
思索了片刻后,淳安知县微微舒展了下眉毛,他将目光看向少妇张王氏,问道,“你刚才所说的去往江边的路上遇到了熟人,熟人说张老爷从小路抄近路去的江边。这个熟人姓谁名谁?”
在淳安知县眼中,张王氏所说的这个熟人可是关键,张大老爷有没有走到江边,事关搜寻工作的位置,而且对于案情也多有帮助。
“是”少妇微微迟疑了一下。
“是谁?”淳安知县将目光落在少妇身上,眉毛下的眼睛很是深邃。
“回老爷,是奴家娘家村上在码头扛货的后生,村东头老赵家的二郎。”少妇张王氏在淳安知县的注视下回道。
在少妇张王氏回完后,人们交头接耳的声音又达到一个**,即便是有差役在旁,声音也是嗡嗡的,看起来人们很激动。
“老赵家的二郎,不就是她嫁给张大老爷前的相好吗?”
“原来是赵二郎,怪不得不好意思说的,啧啧,赵二郎不是读书备考的吗,怎么突然去码头扛货了?缺钱了?”
“哎,可怜的张大老爷啊,竟然哎,呸,奸夫银妇!”
听着少妇张王氏的回答,人们对少妇指指点点的更多了,很多人还脑部出了很多画面,然后叹息和唾弃声此起彼伏。
“来人,去传赵二郎前来,本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二。”淳安知县招来了四位差役,吩咐他们去“请”赵二郎来。
传赵二郎?
呃,这么一个来回得多长时间啊!光路上至少就得半个时辰,再加上知县询问等等,不知道要拖到多久呢。
朱平安看了看身边不远处病容憔悴、朝不保夕的生病老人还有他担忧不已的儿子,以及连连踮脚看着应天府方向的书生,还有哪位搓着手不时看向家的方向的初为人父者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啊。
算了,自己就越俎代庖一次吧。
于是,一个清晰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一个憨厚的少年越过人群,指着船夫王贵,抬头看向了淳安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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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大人把这个凶手抓起来吧。”
人们都还在听着案情,看着知县大老爷分派差役,对着当事人指指点点,胡乱的交流着他们的八卦,说着他们的想法的时候,这么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异常清晰,一场突兀。
宛若平地一声惊雷。
直接将沉浸在八卦中的人们震的七荤八素!
麻烦大人把这个凶手抓起来?!这个?!什么意思,是说凶手在现场吗?
刚刚只不过是两个当事人才说完案情而已,而且两人说的案情也都没有出入,也没有一个人人说凶手是谁啊,怎么可能这会凶手就出来了?还是在现场?!
你谁啊?
胆子够大啊,竟然敢在知县还有同知大人面前信口雌黄!
你丫谁啊?
你说人家是凶手,人家就是凶手?!你脸咋这么大,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瞅瞅自己是谁啊?!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二愣子啊?!
震惊之下的人们,纷纷转头将目光看向了发声的那人,想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
于是
转头
人们就看到了这个发声的二愣子。
日出东方,这个少年越过众人,站在知县大人西侧,面朝东方,波光粼粼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在他身上晕开了一圈又一圈金色银色的光环一样,有些耀眼,格外引人注目。
这是个面容憨厚的少年!此刻正指着船夫王贵,刚刚结束说话的样子。只是,无论是从他脸上还是从他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灵光的地方。
如果说是包青天、狄仁杰那样神断说的也就罢了,你这么一个看上去憨乎乎的少年,也想学人家来个神断,开什么玩笑,你怎么可能从别人一两句话里就断出凶手来啊,压根就不可能啊。
因为少年突兀的那句话安静了两秒的现场,一下子变得嘈杂了起来,即便是有官差在旁也没有什么作用。
“呵,这愣小子喝多了吧!也看看什么场合,喳喳呼呼就上去了,看你怎么下来!”
“你是谁啊,你这人有病吧,你说人家船夫是凶手,人家就是凶手啊!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嘁,要我看啊,这傻小子肯定是看上张大老爷遗孀了,啧啧,瞧瞧那骚劲,哭着还扭腰,真是水性杨花,指不定张大老爷就是被她害的。”
“有理,我看那个赵二郎嫌疑大的很,搞不好就是他们两个奸夫银妇勾搭在一起,嫌张大老爷碍着她们风流快活了,所以才串通起来趁张大老爷出门痛下杀手呢。”
“可不是,你看刚才知县大老爷问她早上遇到的熟人是谁的时候,她还支支吾吾,分明就是做贼心虚,有心包庇她的姘头嘛。”
人们看了朱平安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知县大老爷,不住的摇头,他们压根就不相信朱平安的话。
没想到!
完全没想到!
不相信!
完全不相信!
当事人不过刚刚把他们所知道的叙述了一遍,两人之间叙述的又没有出入,而且对于具体张大老爷如何被害、被谁所害,压根提都没有提!你这就把人家船夫定为凶手了?这也太草率了吧?!
你说,这让人们怎么相信朱平安的话。
“哎,这少年书读多了,人有点不清醒了吧?就这样,还怎么去参加科举考试啊。”人群中哪位跟朱平安住在同一船舱的老伯认出了朱平安,看着朱平安用力的摇了摇头,很是失望的叹息了一口气说道。
老伯和大家所有人想得一样,对于朱平安这句指向性很强的一句话,吃惊之后,便是嗤之以鼻。
所有人都是,即便是报案的少妇张王氏也不例外,她闻言更是吃惊不已,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船夫王贵,然后又满是怀疑和不信的将目光转向了朱平安。
最为明显的便是被朱平安指为凶手的船夫王贵。在众人视线里,船夫王贵像是被气到了一样,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怒视朱平安,好像是被冤枉、蒙冤了的窦娥一样。
淳安知县刚刚才吩咐差役去“请”赵二郎来,这会突然听了朱平安这么一句断言,谦和孤傲而又凝重的脸上明显有了一分错愕,抬头看向了朱平安。
“尔,闲杂人等,速速后退。若是耽误大人断案,可别怪我们手中的家伙不长眼睛。”
这个时候,吵杂的现场上,主持秩序的差役也反应了过来。有两个差役按着腰刀快步向着朱平安走了过来,大爷似的一脸的来者不善。
两人二话不说,就要驱赶朱平安出场。完全将朱平安当成了好事者!在他们跟随历任知县老爷断案过程中,这样纯属没事找事的好事者遇到了不知有多少了。
两人一边伸手将朱平安往后驱赶,一边替朱平安感到庆幸,要不是咱们新任的这个知县老爷为官清廉、对老百姓优待的不像话,咱们可就不是驱赶这么简单了,少不得一顿板子。
淳安知县往这边只看了一眼,便又转过了头,将目光重新放在了少妇张王氏以及船夫王贵身上。
在淳安知县眼中,潜意识里也将朱平安归类到了好事者之中,看着差役行为并不出格,便不再关注了。还是审案重要,这些个好事者劝离也就够了,只要差役不难为他们就好了。
呃
酝酿了半天,结果没人吊自己!
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朱平安微微摇头勾了勾唇角,然后在官差伸手往后驱赶自己的时候,不慌不忙的将手伸进了怀里,从中摸出了一份跟刚才那个同知大人摸出来的一样的东西,展开在了两位差役的脸前。
官牒。
鲜红大印,如假包换。而且,这玩意在这个年代也没人敢作假,这可是杀头的死罪,搞不好还要株连呢。
两个差役还以为朱平安要掏什么呢,本来还丝毫不在意想要推搡呢,结果看到偌大一个官牒突兀的出现在自己跟前,脑门顿时一阵冷汗!然后腿脚一软,咣当一声跪在了地上。
卧槽
这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刚遇到一个当官,现在又遇到一个当官的啊。都是比自家老爷大啊!刚刚那个是五品同知大人,这个虽然官级低点,可是人家是翰林院的六品京官啊。
“小的,见过大人,大人恕罪。”
两位驱赶朱平安的差役,慌忙下跪,不住的向朱平安叩头。(未完待续。)、、重庆大学巨.乳校花自拍,真正的童颜巨.乳照片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 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大人?
不是吧,竟然又是一位官老爷!
可是,这位大人也太年轻了吧!看样子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啊!
周围围观的群众一片哗然,眼珠子都快喷出来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
上一秒还是他们嘴里嘲笑的二愣子,下一秒竟然变成了官老爷!从二愣子到官老爷,这差距也太大了。大家一时间都接受不了,可是事实又摆在那里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场中刚刚朱平安掏出的官牒对于他们并不陌生,刚刚那位牛气冲天的五品同知大人就掏出来过一次;虽然他们分辨不出真伪,但是经常接触这些东西的官差肯定可以分辨出来,那两个官差可是当场就跪了的。
其中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在船上跟朱平安住同一船舱的那个老伯了,老伯一直都把朱平安当成去应天府参加秀才考试的书生了,昨晚在朱平安秉烛夜读的时候,老伯还以他侄子为例提了好多赶考经验呢。结果,万万没想到,那是什么赶考的书生啊,人家都已经是官老爷了!
天啊,这小伙子才多大年纪啊!
不过想到朱平安晚上秉烛夜读的场景,老伯更为赞叹,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做官了,就凭小伙子这用功劲就配的上,天道酬勤啊。
朱平安这边的变动,将淳安知县再一次引了过来。虽然淳安知县软硬不吃、傲骨铮铮,但是官场上最最基本的礼节还是不能无视的。
互相见礼,淳安知县表现的跟刚刚在同知大人面前一样,整个人站的笔直如初,只是微微拱了拱手。
“敢问这位大人,刚才所言,有何根据?”淳安知县见礼后,一刻也不拖泥带水,直接了当的就向朱平安提出了疑问。
这也是众人所关心的,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朱平安身上。就是啊,为什么啊,有什么根据啊。总不能因为你是当官的,你说人家是凶手,人家就是凶手吧,口说无凭呀,总得拿出点证据啊。
万众瞩目,也不过如此。
面对知县以及众人的目光,朱平安也没有吊大家胃口,将目光转向船夫王贵。
“大人,冤枉,小人冤枉啊。”船夫王贵在朱平安目光下,长跪在地,大喊冤枉,好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样,只是眼神却是有些躲闪,不敢于朱平安的眼神对视。
看着王贵浮夸的表演,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走到他跟前,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可还记得,你早晨久侯张老爷不至,去张老爷家叫门的时候喊的什么吗?”
“叫门的时候?”船夫王贵怔住了。
“对,可还记得?”朱平安点了点头。
“张夫人,张夫人,快开门......”船夫王贵不知朱平安问这有什么意思,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
听了王贵的话,朱平安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看向淳安知县,微微拱了下手,“这就是我称他为凶手的原因。”
哈?
围观的众人茫然了。
这是哪跟哪啊,这都是什么啊,就凭一句话就断定人家船夫王贵是凶手啊。很平常的叫门啊,多正常啊。
黑幕,肯定是有黑幕,这不是黑幕,那什么是黑幕!
官字两张口,穷不和富斗,民不和官斗啊!哎,这些个当官的啊,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说什么就是什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就是苦了咱们这些个老百姓啊。
人家船夫王贵世世代代在江边讨生活,风吹雨打太阳晒,为了生活奔波辛苦。
瞧瞧那什么张王氏,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整个人跟发情的狐狸精似的,勾三搭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这小大人竟然说凶手是船夫王贵,就凭一句敲门声!哎,遇到这些不着调的狗官,好人遭罪啊!真是那句老话,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围观群众一片唉声叹气,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听了朱平安的话,淳安知县若有所思,思忖了数秒之后也将目光转向了跪在地上的船夫王贵。
“大人,你是咱淳安的父母官,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大人,小人不服,小人不服啊大人。”船夫王贵跪在地上,膝行数步至淳安知县脚下,然后抱起知县的大腿,委屈的嚎啕了起来。
“不服?”朱平安低下头看着船夫王贵。
“小人不服。”船夫王贵用力的点头,眼泪潸然而下,好不委屈。
围观的群众看着都觉的既心疼又生气,心疼苦命人王贵,生气狗官草菅人命、指鹿为马。
“好,早晨你在江边久等张大老爷不至,为何去张大老爷家叫门啊?”朱平安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体看着王贵问道。
“我们约好了的,今天早晨我驾船送张大老爷去应天府,张大老爷迟到没有来,我当然是去张大老爷家叫张大老爷上船啊。”船夫王贵一脸委屈,声音都带着悲愤。
“哦,你要找的人是张大老爷啊。”
朱平安点了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可是下一句却又声严色厉了起来,蓦然加大了声音,“既然你要找张大老爷,那你为何叫门却喊张夫人呢?”
啊?
朱平安这一声质问,宛如雷击,一语道破直击要害,船夫王贵额头冷汗沥沥,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围观的群众此刻有一部分恍然大悟,但是更多的人还是一片茫然,对于个中曲直仍然是两眼一抹黑,完全看不懂。这个时候恍然大悟的那一部分人,就很有成就感的积极主动的好为人师的跟旁边人解释了起来。
现场一片嗡嗡嗡的,人们交头接耳,看向朱平安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敬畏。
“这说明你知道张大老爷不在家中,所以你叫的是张夫人!你知道张大老爷不在家中,却还去张老爷家叫他上船!贼喊捉贼,本来是个好方法,可是叫门时却露出了马脚!你就是杀害张老爷的凶手!说吧,张大老爷在哪?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若是耽误了同知大人还有本官的差事,可是罪加一等!”
朱平安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船夫王贵,一脸严肃。
在场围观的人们此刻全都恍然大悟了,现场一片叫好声,对朱平安这位小大人已经不是简单的刮目相看这么简单了,前后对比之下,感官更是强烈。本来还以为人家是二愣子,是为害百姓的狗官,可是没想到人家却凭简单的一句话就破了在众人看来毫无头绪的案子,大家都听了当事人的话,可是就只有人家小大人明察秋毫、洞若观火,一下子就破了案。
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的就当了官,真是厉害啊。
什么青天在世,包拯再临、神断等等,都在这些围观群众口中赞叹的喊了出来。
此刻,船夫王贵早已被朱平安一连的质问击垮了心理防线,整个人瘫在地上,此刻又承受了围观群众的唾弃,哪里还有抵赖的想法,整个人如落水的母鸡一样,一言一实的将案情讲了出来,然后在官差的押解下去了江边的一个树林,在树林里一个枯草狼藉地方挖出来遇害的张老爷。
在遇害的张老爷被找到的那一刻,围观群众对朱平安的赞叹达到了顶峰。(未完待续。)学生妹、萝莉、空姐、网红,裸聊私播,激情交友,同城私密搭讪,千万妹子等你约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搜索 imiiyo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
海瑞饿死女儿
首先海瑞要有一个女儿才行,好像正史中没有记载海瑞有女儿的
朱平安微微摇头笑了笑,然后收拾了情绪,低头吃起了早餐,这是船主差人送上来的早餐,四菜一汤很丰盛,江中新鲜的鱼汤,时令蔬菜,味道鲜美。
因为船主知道了朱平安翰林官员的身份,说什么也不肯让朱平安再住原来的船舱了,特意收拾出来一间位置最好、舒适度最高的房间让朱平安休息。
早餐也是刚刚送上来的。
对于船主的好意,朱平安婉拒了数次无果,无奈也只好接受了。这就是地位的优渥了,怪不得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要科举入仕,
在朱平安吃完早餐没过多久,应天府就近在咫尺了,又航行了两刻钟时间便到了应天府。
船停下后,朱平安将东西收拾好出了船舱,外面船主已经牵着朱平安的马恭候在甲板上了,很是殷勤的将朱平安送下船。下了船,船主还坚持要送朱平安50两银子的仪程,不过被朱平安坚决的拒绝了。
住上等船舱,吃人家早餐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可以再收人家的钱呢,自己又不是贪官。
下了船,朱平安也没想在应天府久留,出于礼节的考虑,朱平安考虑拜访下大伯等乡人就出发北上。大伯等人落脚的客栈并不难找,朱平安想了想就去了大伯上次童生试所在的客栈,果然去柜台一问,就知道大伯等人这次又住在这个客栈了。
然而,并没有拜访到大伯。
大伯跟几位乡人又去给某位最新出炉的女校书捧场去了,听说大伯等人最近几日都是一早出去,宵禁前回来或者第二天一大早回来
好吧,这很大伯朱守仁。
就凭大伯这番行为,不用考试,朱平安都已经预料到大伯的结局了。
女校书?
这算什么!
考试就应该有考试的样子!女校书个什么劲儿啊你!真当是公费旅游了!!!从来都没有吸取过教训!!!如果要是祖父母知道此事,一准被气出毛病来!
既然大伯不在,那就算了,风花雪月的场所,朱平安是懒得去的,大伯等人追捧女校书的嘴脸,朱平安更是懒得看,太辣眼睛。在客栈大堂,朱平安留了一个便签便告辞了,便签大体写了短短几行字,让大伯等人知道自己来过,临走前拜托店伙计在大伯回来时递给大伯。
出了客栈,朱平安便骑马一路北上了。
白天赶路,晚上借宿,或是驿站或是民居,有时还是寺庙,荒山野岭露宿的几乎没有,就是晚一点朱平安也会多走几刻找人家借宿。
江南多水田,北方多旱田,朱平安在路上更是深有体会。越往北走,水田就越少。借宿人家或者路上遇到农户时,朱平安总会与当地人们攀谈片刻,了解下收成还有赋税等情况,人们对于憨厚赶路的少年也没有多少戒心,一路上朱平安对于大明各地治下的百姓生活也多了很多认识。
在封建人治的年代,人们的生活水准跟当地父母官关系太大了。
苛捐杂税,政令断案等等等等。
将所见所闻还有人们闲谈中提到的问题,朱平安在晚上睡觉前都记录了下来,等着到京城后再慢慢研究。
这一日,朱平安赶路途径了一个叫马家庄的村子,村庄好像是一座空城一样,没看到一个人,若不是村里传来的狗吠还有牲畜的声音,朱平安都怀疑来到了被遗弃的村子。
不过刚走出村子,朱平安就看到前面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人山人海的围在河边,原来是村里人都跑到这里来了,看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看架势,似乎是在祭河?(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远处人声鼎沸、锣鼓喧天的河边很是热闹,几乎全村人都围在河边了,遮挡住了朱平安的视线,让朱平安看不到河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到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大约像是在祭河,可是却又不像,氛围不一样。朱平安都没有看到香案、祭品、天书还有跪拜。
咣咣咣咣......
一阵鞭炮声响起,好像过年一样,将河边的氛围推向了**,回荡起人们的嘈杂的声音。
不知是幻听还是什么,朱平安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咒骂声,这让朱平安更加好奇村子人们在河边究竟在做什么,于是夹了下马腹向着河边加速。
很快,朱平安就到了现场。
朱平安将马匹拴在一旁的树上,只身挤进了人群中。人们围在河边群情激愤,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河边,根本没有注意到朱平安的到来。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河边,准确的说是河边的两个人身上。
我曹!
朱平安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特么的那是祭河啊,这分明就是沉湖,这是私刑!!!
河边这一幕,让人触目惊心。
河边水潭前有两个竹篾扎成笼子,新鲜竹篾用料十足,一米多长半米多高,扎成了圆柱形,开口处比较大,底端用竹篾编织了起来。
用料十足,不计工本,坚固结实。
这个竹笼跟下河村用来装猪运到集镇上去卖的猪笼一模一样,只是里面装的不是猪而已。
在猪笼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身上遍体鳞伤,男的被打成猪头了,勉强还能看出人形来,浑身衣服都被鞭打成一条一条的了,浑身血淋淋的。女的稍好一些,衣服上虽说血迹斑斑,但尚能遮体。
从外貌上看,虽说脸上有伤痕,但也可以看出女的面容姣好,三十出头如花盛开的年纪。女的衣服上随时血迹斑斑揉皱不堪,可是也能看出料子是上好的料子,耳垂上有上好的珍珠耳钉,手腕上还有一个成色极好的翡翠手镯......一看就是出身上等人家。
男的被打成猪头看不出相貌,从轮廓上看大约是长脸,应该长得不丑,当然现在已经成猪头了。男的衣着上比女的要次很多,料子是普通的棉布,衣服已经被鞭打成布条了,但也能看出大致轮廓,有些像是大户人家管家或者是有点身份的管事护院之类的式样。
此刻两人嘴里都被白布条勒住了,不能讲出话来,只能呜呜恩恩的叫着。
不仅如此,两人身上也是被缠了铁链子,胳膊和脚被重点关照用铁链捆起来然后锁了起来。
这个村子山环水绕,村子前的大河因为村前山脉的阻挡,在村子前绕了个U形,像是给村子系了一条腰带,形成了腰带水。这条河水量很大,尤其是U形处更是水量丰沛,形成了一个很深的水潭,肉眼可见河潭中的漩涡,很是凶险。
毫无疑问,这两人就要被投入这个河潭中沉潭了。
周围人群对着猪笼里的两人咒骂不已,并且不时的将手里的臭鸡蛋、烂菜叶子甚至是石块等投向猪笼里的两人。
在人群中是数位老者,最中间是位蓄着白须的老人,头发灰白,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深深的陷入了眼窝中,眼神深邃,脸上布满了皱纹,满是风霜留下的痕迹。
对于这几位老者,尤其是最中间的白须老人,村民们很是恭敬。
“时辰已到。”
朱平安才进来,就看到最中间的那位白须老人抬头看了一下日头,然后用力的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怼,沉声说道。
在白须老人说完,旁边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点了点头走了出来,满是鄙夷的扫了一眼猪笼里的两人,然后向着众人挥了挥手,吩咐开来:
“沉湖!是生是死,就由河神来审判吧!”
老人说完,人们便是一阵应和声,然后八个壮实的后生挺身而出,赤着肩膀上,手里提着绳索和大腿粗棍子。八个后生走到猪笼前,先用绳索将猪笼的开口绑住,然后将猪笼头尾缠绕绳索,用棍子抬了起来。
猪笼里的两人呜呜挣扎,可是因为被绑锁了铁链,使劲了全力仍于事无补,两人的眼神一阵绝望。
“一二,一二,一二”
八个后生将猪笼抬到岸边,振开双臂抬着晃着,用一二来同一甩动。晃,晃,晃,惯性蓄力完毕,双臂甩开。
眼瞅着就要往河潭里丢。
“住手!”
就在此时,一个少年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突然之下,河岸作势欲丢猪笼的八个后生停下了动作,扭过头来。
不仅是他们,河边的村人包括那几位老者全都将视线集中到了发声的少年身上。当然,这个少年就是朱平安。
“外乡人,我们村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那位五十余岁的老者走了出来。
“你们滥用私刑,我看到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朱平安摇了摇头。
狗屁的是生是死就由河神来审判吧?!两人手脚都被铁链锁住了,猪笼也都被封死了,里面还放了几块石头,这样子被沉入河潭之中,压根就没有生还的可能!还谈什么河神审判!
如此行径,自己又岂能坐视不管!
“滥用私行?!”那位五十岁的老者闻言冷笑了两声,将目光从朱平安身上转开落在猪笼里的两人身上,用力的冷哼了一声,“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还愣着干什么,沉湖这两个祸害!”五十余岁的老者向着八位后生再次挥了挥手。
八个后生闻言,再次抬着棍子颠了起来,准备找到节奏后就一同撒手。
“住手!”
朱平安再次发声制止。
岂有此理,视人命为草芥!早就听闻很多村子发生狱讼等案件并不呈报县衙,而是由族长或是村里的长老会或者有威望的长老处置,滥用私刑,无视国家公器!
两条人命,如何能视而不见!
“你个外乡人有何资格对我们马家村的家事指手画脚,哼,休听他胡言乱语,沉湖了这两个祸害!”五十余岁的老者黑着脸扫了眼朱平安,然后向着愣住的几个后生大喊了一声。
就是,干嘛听一个外乡人的。
老者一席话让这几个后生坚定了想法,然后抬起猪笼,再次晃了起来。
“就是,奸夫婬妇,早就该浸猪笼了。”
“我们马家村的名声都被这两人败坏了啊,只有沉湖了他们才能洗刷我们马家村的耻辱。”
“就是,王老爷对她多好,再也不用干农活了,吃香喝辣、锦衣玉食,她就这样回报的.......不守妇道,勾三搭四,伤风败俗,活着就是祸害。”
“尤其是那宋管事,更是该千刀万剐,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穷小子,王老爷惜才好心提他做管事,帮他娶妻成家。没想到这白眼狼,吃人家王老爷的饭,住人家王老爷的房子,领人家王老爷的薪俸,结果还上了主母的床!这种人沉湖都是便宜他了!”
“沉湖,沉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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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的猪笼,摇摇欲坠。
河潭深不可测,水流还有漩涡,猪笼中的两人被铁链锁了手脚,放了石头,如若被投入河潭,焉有存活之理。
围观群众群情激愤,五十余岁的长者用力的一挥手,喊了一声“沉湖”。
嘿呦,嘿呦......
八个壮实的后生喊着号子,甩起了猪笼,眼看着就要扔进面前的河潭中。
“住手!”
朱平安再一次站了出来,对于两条人命以浸猪笼这种残忍的方式在自己面前消失,如何能做到视而不见。为了要达到目的,他的声音较前几次而言,也更为有力。
朱平安的声音在人群中很是明显,打断了后生嘿哟的节奏。
八个壮实的后生动作一顿,将目光转了过来,那个五十余岁的老者面带怒色,怒视了朱平安一眼,“一而再,再而三,你个外乡人有何资格对我马家村指手画脚,若再捣乱,可就别怪我们欺负外乡人!”
“资格?”
“那你看我有没有资格?!”
朱平安闻言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伸手将官碟取了出来,在众人尤其是几位老者面前晃了晃。
尽管大明颁有统一律令,通行全境,可是下面的村子却总会按传统推选出来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或者是村正,对村子里的纠纷争执,做出审判。他们可以决定谁对谁错,谁该受到惩罚,可以执行私刑,甚至还掌握村子的生杀予夺大权。
今天的浸猪笼,便是私刑中的死刑。
若是一般的事,朱平安也会尊重,可是事关生命,朱平安做不到视若无睹。而且,浸猪笼的方式也太不人道。
没办法,生命攸关,朱平安只好以权压人了。
想了想,他们也有可能不认识官牒,于是朱平安又从腰间摸出了一块乌木牙牌,这是大明的等级身份证明,上面除了个人基本信息、官职等等还有翰林院的印纹。
“啊?”
“草民参见大人。”
五十余岁的长者凑近看了一下朱平安的官牒还有牙牌,脸色一变,就要跪下行礼。这些乡老也是有机会见县令的,而且他们马家村也是出过官员的,对于官牒和牙牌并不陌生,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古代官本位思想浓厚,这些村民见到当官的,从骨子里透出敬畏。
看到老者下跪,村民们纷纷下跪。尤其是那八个后生,也是赶紧将猪笼放在岸边,扑通跪地。
猪笼里的两人见状,绝望的眼睛焕发了光彩……
朱平安怎么忍心这么大一把年纪的老者给自己下跪呢,赶紧伸手将村民前面的几位老者扶了起来,尤其是那位蓄着白须的老人还没跪下就被朱平安扶了起来。其他村民也是刚跪下,朱平安就赶紧让他们站了起来。
五十余岁的老者敬畏朱平安的官员身份,不敢再发号施令沉湖,可是看着猪笼里的两人,痛心疾首,心中一股抑郁和愤愤难以排解,脑门上的皱纹几乎挤成了一个大写的“我不服”。村民们也是,跪下是因为朱平安的官员身份,不得不下跪;全都面有不甘的看着猪笼,心中也是万万不服。
村民们面上敬畏朱平安,可是眼神中还有心里却满是抑郁、愤恨、不服还有深深的不欢迎。
在所有人都敬畏朱平安的时候,可是却也有挺拔的身影也站了出来。是那个最开始发话的老者,蓄着白须,原本佝偻的背,此刻却如轻松一样挺拔。
“大人,万恶婬为首!杀人放火也只是局部受难,可是婬邪却害人害己,婬念一生则万恶俱来,最终会毁了我们马家村!这绝非危言耸听,历史上多少前车之鉴啊!”
“我们马家村世代耕读,村风清正,贞洁牌坊五座,旌表门闾,县尊府尊亦多彰表。大人也是读四书五经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况且此等败坏村风之事,绝不可姑息啊大人。”
人们都敬畏朱平安,不敢再上前,这位蓄着白须的老者却挺直了佝偻的后背,痛心疾首的站在了朱平安的面前。
看着痛心疾首的白须老者,朱平安微微眯了眯眼睛。
“哎,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内情吧。”白须老者叹了一口气,看着朱平安说道。
朱平安点了点头,自己只是刚刚从围观百姓对猪笼内两人的咒骂中听出大概,不过因为人们情绪激动,难免对事实真相会有夸大或者虚构。
“这个事情要从九年前说起,那时候我们村的王老爷生意刚刚起步,王老爷小时候家境贫寒,十余岁的时候为了帮衬家里,去了镇上店铺当学徒,因为忠厚老实又有上进心,在店铺很快就熬出了头,从学徒开始慢慢做了管事、掌柜,得了主家的赏识,得以开了分店。王老爷做生意从不缺斤少两,诚信经营,宁愿自己吃亏也让大家满意,凭着信誉和口碑,很快就发了家。王老爷在村里置办了偌大的家业,还给村里修了路,铺了桥,盖了学堂,谁家有困难他都帮衬,从不求回报。哎,是个好人啊。”
“王老爷在九年前救了一户人家,哎,也就是那个****她们家,她们家那年遭了难,她爹娘同时生了大病,眼看就不行了,是王老爷听说后,除了银子请府城里的名医看的病,花了上百两银子。病好后,他爹娘看中了王老爷的身价,说什么大恩无以为报,哭着闹着就把她许配给了王老爷,还要了一百两银子的彩礼……哎,贪得无厌啊,成家后,每年都变着法的从王老爷手里扒钱,王老爷也是孝顺,无论他们要什么,都给什么。这几年下来,他们家原本的茅草屋三亩地,现在都变成两进的宅子三百亩良田了……”
“王老爷也是忠厚老实,娶了****进家,那是百依百顺,尤其是****给他生了儿子后,更是把家产全都交给了****保管。”
“哎,想不到,这等水性杨花的女人,王老爷对她这么好,她却勾三搭四、伤风败俗!!王老爷起早摸黑在外面做事,她却跟王老爷家的管事勾搭上了!尤其是趁王老爷出远门做生意的时候,更是肆无忌惮,两人双宿双夕……”
“那管事就是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生!”白须老者指着猪笼里那个看不出人形的愤愤不已,“这畜生自幼丧母,十岁丧父,与猪狗争食,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是王老爷看他可怜,好心收留了他,把他带到身边悉心教诲,教他做生意,教他生存的本事,还破格提拔他做了管事,又出钱给他成家娶妻……”
“可是这等狼心狗肺的畜生,不仅不感恩,吃王老爷的饭,领王老爷的钱,住王老爷的房子,可是这畜生却爬了主母的床,与那****狼狈为奸,不仅趁王老爷出门的功夫与那****行苟且之事,而且为了那****苟且,还以管事身份故意诱导王老爷出远门做生意,每每王老爷出来院门,这等奸夫****便大行那苟且之事,婬声四起……此两祸害不除,我马家村蒙羞不论,天日何昭,公道何村!!!”
白须老者说到此处,仰天悲愤,几欲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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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个笑话,说的是男人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一旦病倒了,就会有别的男人抢你的饭碗,花你的钱住你的床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娃~~
一直以来,感觉这也就是一个调侃的笑话而已。
现在,听着白须老者满腔的悲愤,朱平安发现原来这个笑话还是温柔了很多,眼前的这个事实更加残忍:一个厚实善良的男人救了一个女人的父母,娶了这个女人,不仅给她锦衣玉食、爱和呵护,而且把她爸妈当自己爸妈,给她父母金银和不动产,有求必应;这个善良男人的善良还在继续着,收留了一个无依无靠、与猪狗争食的孤儿,给他吃穿,教他生存,为他娶妻;然而后面的事实却很残忍,这个被被救了父母,凭借男人得以锦衣玉食的女人,却水性杨花、红杏出墙;这个收留的孤儿却成了白眼狼,恩将仇报,吃男人的饭,花男人的钱,住男人的房子,还睡男人的女人……从白须老者以及马家村全图村民的反应来看,这个残忍的事实就是真的。
善有善报?
NO!
善并没有得到善报,这个残忍现实践踏一直以来人们坚持的价值观,颠覆了这个世界的善恶观。
确实
听完白须老者的话,朱平安心里也是一阵草泥马,真是操蛋的现实!
别说这个重视礼教的大明土著仰天愤慨了,即便是来自现代的朱平安听完了这个故事也是心里面一阵膈应,久久不能平复内心的无名业火。
“大人,杀一才能儆百,惩前方能毖后!自从百年前沉塘路一对奸夫婬妇,我们马家村已经有了一百多年没有再发生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一百多年村风干净、欣欣向荣啊大人。”白须老者情绪很激动,身体都随着声音颤抖了起来。
人们也是群情激愤。
两人确实很操蛋!
但是,浸猪笼,属于私刑!私刑是什么意思?私刑,指不按照法律程序加给人的刑罚.或私自对人施用的刑罚,这都是违背律法的。
古人云:勿私赏以格公议,勿私刑以亏国律。
比如说,如果一个人杀了你的好友,你不能去寻仇杀了凶手,而是应该将之绳之于法,交给官府,由官府依律令处罚!
所以,对这操蛋的事实,对这操蛋的两人,却不能凭着个人好恶就浸猪笼。
有了律令后,再也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了,要以律法而行。
当然,依律令而行,可不是说不管了,话说在古代历朝历代律令比沉溏血腥残忍一百倍的刑罚多着呢,什么凌迟,什么车裂五马分尸,什么腰斩啊把人活活烹煮啊,什么灌铅啊……
本朝太祖元璋大帝的酷刑也多着呢,比如说铲头会:把贪官排成行掘坑活埋,只剩头露在地上,然后用大斧削过去,一斧头砍下几颗头来;比如说刷洗,听着文雅其实血腥至极,把犯人剥光了放在铁床上,浇上滚开的热水,然后用铁刷子在身上刷,一直把人刷成一副骨架;比如说抽肠,言简意赅,就是把用铁钩插入粪门,然后直贯而入,将肠子全都钩出来;还有元璋大帝标志性的剥皮充草,把人皮完整剥下来,做成人皮布袋,在里面填充稻草后悬挂示众……
猪笼里这一对男女的行为,准确的来讲属于通奸。大明对于通奸的律法如何规定,就如何处罚。
这就看大明律令对通奸如何规定了。
朱平安将官牒和乌木牙牌放入怀中,从脑海里搜索起相关的大明律令来,科举考试涉及大明律法,对此朱平安并不陌生。很快,朱平安就已经将相关律令系数回忆了一个遍,对于如何处罚已经心中有数了。
幸好这不是现代社会,现代社会在1997年已经取消了通奸罪,若发生在现代社会的话,他们这种苟且行为不过是道德作风问题,法律已经不对此做惩罚,也就是说通奸无罪。如果是公众人物的话,最多也就是丰富了花边新闻养活若干自媒体而已。什么约炮,什么小三,什么……套路太多了……
不过,现在是古代。
这是大明。
和现代不同,通奸在古代可是人们深恶痛绝、万恶不赦的丑闻,古代历朝历代,任何律令,通奸都是犯罪,这可不是什么凭自己本事上床的现代……
对于通奸,大明律法规定很是详尽,对于不同情形有不同的处罚规定。
朱平安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猪笼里的男女身上,大约看了两秒左右,对于这对男女如何处置,就要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形了,这个得分清楚。
“劳烦将他们口中毛巾取下。”朱平安走到猪笼前,对那几位后生说道。
啊?
取下毛巾,这是要放人?!
“大人,这……”几位后生目瞪口呆。
众人也是一阵哗然,人们很是不解,眼睛里满是愤慨,如若不是敬畏朱平安的官员身份,此刻估计早就一拥而上将朱平安打个半死了。不过即便敬畏朱平安官员身份,此刻也是将朱平安归类到狗官之徒去了。
与众人相反,猪笼里的一对男女闻言激动不已,尤其是女的,眼睛里激动的泪光点点,那个看不出人形的男的也是激动的扭动了身体。
“大人,此等伤风败俗之人不除,我马家村将永无宁日,如此以往,我马家村将世风日下,老夫也无颜面对父老乡村,更愧对马家村的列祖列宗!若是他们不沉溏,那老夫便沉溏了自己向列祖列宗赔罪吧。”
白须老者说着,就拨开了众人,眼看着就要跳入滚滚河潭。
朱平安眼疾手快,伸手拦住了白须老者,马家村的人也反应过来赶紧拦住了白须老者。
“老丈还请稍安勿躁,本官本官有几个问题,需要他们配合。”朱平安上前深深一拱,言辞诚恳,“待本官问完了案情,自当依法处置。”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丈也应该听过吧。天子也好,老百姓也好,犯法问罪皆依律法定罪。待本官问明了案情,自然依法对她们定罪处罚。”朱平安说完,再次深深拱手。
白须老者看了朱平安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吩咐道,“听大人的吩咐。”白须老者吩咐后,几个后生才面有不甘的将猪笼里两人的毛巾取了下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人此举功德无量,小的日后一定给大人建个生祠,日夜香火供奉。”那个看不出人形的男子在毛巾一取下,就不停地向朱平安感谢。
“奴家谢过大人,奴家必日夜诵经拜佛,为恩公祈福。”猪笼里的女人的也是不断感谢。
听了猪笼里两人的话,马家村的众人对两人一阵怒骂连连,不要脸,狗男女之类的骂声不绝于耳。
“敢问老丈,此两人通奸,何时所获?”朱平安对此视若无睹,面色平静的向老丈问道。
“就刚才,被我们捉奸在床的。之前大家早就听说了,只是没抓到,这次被我们当场逮住了。”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的回道,白须老者等村老也点了点头。
“他们说的可是?”朱平安低头看着猪笼里的两人问道。
两人面色躲闪,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相当于默认了。他们想否认也否认不了,被这么多人捉奸当场,又怎么抵赖得了呢。
“哦,那就是当场捉奸了。”朱平安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众人问道,“不知受害者王大老爷可在?”
众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了一人身上,这人面色微黑,相貌比一般人还一般人,不过穿着不错,应该就是王大老爷了。此刻王大老爷面带屈辱,情绪极为低落,好像丢了魂一样。
“捉奸之时,王老爷可在现场?”朱平安问道。
“就是王老爷带着我们捉奸的。”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回道。
“家门不幸,让大人见笑了。”王老爷点了点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向着朱平安拱手道。
“打扰了,你们继续。”
朱平安听后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问什么问题,起身向着白须老者以及马家村的众人深深拱了一手,歉意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去。
啊?
什么?
众人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大人,大人,你别走了,你让他们放了我们啊大人,大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猪笼里的男女,看着朱平安离去的背影,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
“《明会典》律例九:凡妻与人奸通,而於奸所亲获奸夫奸妇,登时杀死者勿论。依律法令,若女方的丈夫捉奸在床,可当场杀死奸夫婬妇……”
杀死……杖毙、溺毙亦或者沉湖又有什么区别呢……
朱平安没有回头,摇了摇头,轻声将明律令念了出来,牵了马匹,翻身上马径直离去。
身后依稀传来绝望的哭喊声,欢呼声,然后便是整齐的嘿哟、嘿哟、嘿哟……最后是两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彻底引燃了现场的欢呼。
“我们马家村又能迎来百年好时光了……”
白须老者仰天庆贺的声音也依稀传了过来……
哎……
朱平安叹了一口气,用力一夹马腹,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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