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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大早,朱平安从温柔乡里依依不舍的爬起来,一副没睡好的模样,下床的时候两腿战战的,感到腰酸腿软,头重脚轻,头昏目眩,眼睛里似乎都在往外冒小星星......

    “你怎么了?”

    李姝从床上坐起来,俏脸蛋红润有光泽,像被雨水充分灌溉的水蜜桃一样水灵灵的,浑身一股娇媚的风情,拉着被子遮住胸前的春风,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起蒙了,你再睡会吧,早餐我去太仓吃。”朱平安回头笑了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

    “瞧你笨手笨脚的,我叫画儿服侍你好了。”

    李姝在床上托着下巴,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朱平安穿衣,笑吟吟的说道。

    “不用,我自己会穿。”朱平安摇了摇头。

    “咯咯......可是你像全身没了力气似的......”李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水汪汪的眸子弯的像月牙一样,顾盼流波,纤纤玉手捂着小嘴娇笑。

    “那我就使出吃奶的劲。”朱平安抬头看了李姝一眼,眸光往下一转,勾着唇角,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姝说道,话里有话。

    目光交汇,弥漫了一室的暧昧。

    “你,坏人......”李姝俏脸蛋一下子羞的通红,热热的,娇嗔了一声,用力往上一拉被子,一直拉到琼鼻上方,只留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在外,用力的瞪着朱平安。

    呵呵

    朱平安呵呵笑了一声,将腰带系好,俯身在李姝额头印了一口,在李姝娇嗔声中洗漱去了。

    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这次有些过度......

    朱平安洗漱过后,精神还有些没缓过来,知道自己犯了很多男人都犯过的错误,有些贪吃了......

    不过,谁让菜太美味了呢。

    驾驾驾......

    朱平安将杀马特黑马从马厩里牵出来,刘牧、刘大刀两人已经在马厩等着了,三人一路往太仓一路而去。

    到了太仓后,刘牧、刘大刀两人在太仓外等待,因为没有相关手续,他们还进不了太仓。外面的守卫已经认识朱平安了,在朱平安打了声招呼后,守卫对刘牧、刘大刀两人在太仓外等候已给与了方便,还客气的允了两份早餐给他们。

    刘大刀是自来熟性格,刘牧又刻意恭维,很快两人就跟外面的守卫熟络了,在刘牧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话题渐渐的围绕起着太仓的秘闻聊了起来。

    “子厚来了,走,我们先吃个早餐,早餐已经备好了。”

    朱平安一人进了太仓,太仓的贾郎中已经在等着了,热情满面的带朱平安去太仓食堂用早餐。

    “那就多谢贾大人了。”朱平安拱手道谢。

    太仓的早餐是肉包子和粥搭配的经典套餐,肉包子管饱,粥管够。

    在朱平安和贾郎中坐下后,赵郎中等官吏也陆续到了食堂,热情的与朱平安打了招呼,坐在一起用起了早餐。

    赵郎中等人似乎胃口不佳,早餐吃的不多,只是一个包子一碗粥,贾郎中吃的多些,也就比他们多吃了一个包子。

    赵郎中等人在饭桌上,面上热情的招呼朱平安,心里面对朱平安却是诸多抱怨。如果不是朱平安来,他们又怎么会这样对付早餐呢,而且让辽东顶级大厨王厨子做包子煮粥,简直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了。

    以往不知珍惜,现在好怀念王大厨早餐的虎羹汤、燕窝粥啊......

    这小米粥,什么嘛,以往米粥也得是黄白紫三色贡米啊,这是什么啊......

    赵郎中等人心里面无比怨念,对于这肉包子喝粥,简直味如爵蜡,吃一个肉包子,喝一碗粥,都是为了做样子,硬塞进肚子的。

    但朱平安不然。

    在朱平安看来,这太仓厨子做出来的包子简直是绝了,每一个包子都像一个艺术品,大小整齐,色白面柔,如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菊花,养眼的很,尝一口,味道比之在现代吃的庆丰包子也不逞多让,还有一些狗不理包子的感觉,肉馅鲜美,咬在嘴里,油水汪汪却又香而不腻,让朱平安停不下嘴。

    于是,朱平安又一次吃成了饭桶,足足吃了五个肉包子,喝了两碗粥,才摸着鼓胀的肚子,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饭桶!

    赵郎中等人面上没什么,但是心里面对朱平安大加鄙夷。

    用过早饭后,朱平安随众人去了太仓最高领导张管库那,到的时候,张管库桌上放着一份早餐,也是包子和米粥,不过张管库一直在忙着整理卷宗,没顾上吃。

    “哦,子厚来了,快坐,来人,上茶。我先把手头上这份卷宗整理好。”

    听到朱平安等人见礼问好的声音,张管库才后知后觉的从桌上抬起头,看着朱平安歉意的笑了笑,吩咐人上茶。

    “看张大人如此勤于公务,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平安实在惭愧,定当以张大人为榜样,勤于公务才是。”朱平安拱手恭维道。

    “哪里哪里,不过是应卯罢了,哪里像子厚说的这般。嗯,好了,我这卷也做好了。呵呵,总算没误了子厚今日稽查太仓账本、簿册......”

    张管库摇头谦虚的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停,很快就把手上的卷宗整理完了。

    “哦,是了,今日该稽查太仓近三年来账本簿册了。”朱平安摸了摸脑袋,憨厚的笑了笑,然后向张管库、贾郎中、赵郎中等人一一拱手道谢,“多谢张大人以及诸位大人配合,支持平安稽查,若非张大人以及诸位大人支持,平安还不知该如何呢。”

    “子厚与我们客气什么,这本就是我们份内之事。”贾郎中笑着说道。

    “就是。”

    赵郎中等人也都纷纷附和。

    “是今年由我经手的卷宗簿册,共计一百二十八卷。”张管库起身,将手上刚整理完的一份卷宗,放在了桌子旁的一个木箱子内,对朱平安说道。

    “这么多......”

    朱平安看着满满一大箱子的簿册,“忍不住”惊讶出声,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长的老大,标准的“大吃一斤”模样。

    见状,张管库等人不由会心一笑,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

    “呵呵,子厚,这还只是由我经手的账本簿册,都是数额较大的,还只是今年的。至于数额较小的,比这还要多几倍呢。另外,往年的账本簿册都在档房密封存档呢。”

    张管库看着朱平安,笑着提醒道。

    闻言,朱平安更是“吃惊”的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一箱子账本簿册......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

    贾郎中等人见状,面上笑容更是灿烂。



    “子厚这边请,这里比较僻静,没有人打扰,正方便子厚稽查账本簿册。”

    太仓银库贾郎中从前面引路,领着朱平安到了银库靠里的一排低矮房间前,打开了一个房门,伸手请朱平安入内。

    这是一排老房子了,不高,也就比无逸壂的值庐稍高了那么两三公分吧,看上去像是废弃的库房似的,应该好久没有住人了,站在房前都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有劳贾大人费心了。”确实是够僻静的,朱平安扫了一眼,微微勾了勾唇角,拱手向贾郎中道谢。

    “子厚与我们客气作甚,进来看看房间合不合用,若不合用,我再与你换个地方,若是合用的话,我让人把我们太仓近三年的账本簿册都给你搬过来。”贾郎中笑着说道。

    朱平安也跟着笑了笑,随着贾郎中走进了房间,房间不小,四十多平的样子,应该是昨日收拾出来的,里面打扫的还算干净,不过光线不是很好,四十来平的房间只有一个窗户,虽然外面阳光灿烂,这屋里面也没亮到哪去。

    房间里比较空旷,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张靠窗桌子,两个椅子,另外还有一张小床,床上是一套崭新的薄被和凉席。

    “这席子还有被褥是我们张管库特意从家里带来的,就是担心子厚稽查账本簿册累了休息不好,有了这凉席被褥,子厚累了也能眯一会……”贾郎中站在床前,如此说道。

    “还请贾大人代我向张大人道谢。”朱平安再次拱手。

    “你看,子厚又与我们客气了。那我就让人把账本簿册搬过来?”贾郎中摇头笑了笑,然后看着朱平安问道。

    朱平安自然不会反对。

    “那子厚稍候片刻,我这就让人把账本簿册送来,再让人送些茶水、小吃。”

    贾郎中见状脸上满是笑意,说完便转身而去,出门时嘴角仍噙着笑意。

    这房子是他们“精心”挑选的,昨日选来选去就选了这一处,这方子除了僻静这一个好处外,其他诸如采光、舒适、通风、散热等等都是差的不能再差了。

    现在房内还好,可是等太阳再升高点,这房内就热得像锅炉房一样,而且又不通风,在里面待着就是遭罪,一会就汗流浃背,即便是放冰盆也不顶用,在里面简直度日如年。

    到了下午,好不容易太阳西斜了,房内不是那么热了,可是房内本来就采光不好,太阳西斜了,房内更是黑乎乎的,哪里能看得清账本呢。

    选这个房间是为了整朱平安吗?

    并不是。

    他们之所以选这个房子,只是为了让朱平安在这个房间待不住,潜移默化的影响朱平安,让朱平安快点稽查账本,做做样子,快快的过一下流程,省的再节外生枝。

    毕竟太仓属于国库,负担大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财政收入和支出,账本簿册简直浩如烟海,如果认真稽查的话,别说朱平安一个人了,就是再调来几个账房,也得好几天才能弄完。

    所以,他们才想出这么一个方法,从侧面催促朱平安快点稽查,走走形式就可以了。

    想想嘛,这么多账本簿册,这么糟糕的房子......

    “朱大人,您请慢用。”

    贾郎中走后没多久,就有人送来了茶水、水果、小吃,一一的摆放在了桌上。

    朱平安点头道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品茶一边观察着这个房间。

    僻静倒是僻静,不过房内低矮,光线不好,通风不畅,外面没有树木,想来太阳升高了,房内会很是闷热......

    贾郎中他们有心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时候下河老宅的房子还没这好呢,而且当初自己家从老宅分出来时还住过一段时间茅草屋呢,另外离开下河村开始科举考试的时候,自己可是住过柴房,住过阁楼呢。相比起来,这房子环境还不错呢。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劳其体肤,曾益其所不能......”

    朱平安一边喝茶,一边默念道。

    刚喝了半杯茶,贾郎中就带着四名库吏走了进来,库吏两两合作,用一根碗口粗的棍子合力抬着一个大箱子,四名库吏总共抬来了两箱子账本簿册。

    这箱子很大,放下的时候,地面都颤抖了一下子,两个箱子并在一起,像一张床了都。

    “这么多......”

    朱平安放下杯子,惊讶出声。

    “呵呵,这些再加上张管库那里的一箱子,只是今年的,后面赵郎中他们正在收拾去年和前年的,很快就送过来了。”赵郎中笑着解释道。

    “只是今年的......”朱平安像是被镇住了一样。

    “哦,这是珠盘,方便子厚你稽查所用。”赵郎中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手里的算盘递给朱平安,“我刚刚从账房那讨来的,你看看好使不。”

    朱平安接过算盘,伸手试着拨弄了一下。

    赵郎中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朱平安拨弄,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一眼就看出来朱平安不会用算盘,拨弄算珠的手势和方法,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

    “那子厚你先查着,我去看看赵郎中他们收拾的怎么样了。”赵郎中呵呵笑了笑说道。

    “嗯......”朱平安点了点头,目光一直在箱子上。

    赵郎中见状,笑着告辞离去。

    赵郎中出了房间,一路往西,拐了两个弯,便到了在距离朱平安所在的房间大约一百五十多米远的档房。档房内人很多,张管库、赵郎中、五名司库都在,另外还有几个账房正围在一起,气氛总体轻松却又有几分严肃。

    “你们都是太仓最资深的账房了,这些账本簿册也都是经你们的手,你们说说,这些个账本簿册可会被人看出问题?”张管库看着几位账房问道。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您就放心吧张大人。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们跟账本打了半辈子交道了,这个自信还是有的,只要出自我们之手,就绝对出不了一点岔子。”一个四十多岁的账房拍着胸脯打包票。

    张管库闻言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账房中资历最深、年级最大的一位账房。

    这位头发花白的账房是京城最有名的账房先生,是账房届赫赫有名的“鬼手张”,寓指其账房水平鬼斧神工,超出了人类的水准,生平未有败绩,在京城账房届执牛耳的存在。

    看到张管库的目光,“鬼手张”捋着花白胡子傲然的笑了,“呵呵,老朽别的不敢说,单说这些账本簿册,便是整个京城也没有哪个账房能看出问题。”

    有了鬼手张的保证,张管库等人彻底放下心来,气氛更是轻松。

    等到贾郎中提到朱平安连算盘都不会打的时候,房内众人更是不由笑了。

    “经过张账房还有我们之手的账本,就是把京城最有名的其他几个账房都请来,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也担保看不出问题,更不用说他一个连算盘都不会打的门外汉了,呵呵呵......”房内的账房更是嘲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们是没看,我把账本簿册送过去的时候,朱平安那吃惊的样子,就像门外被吓蒙了的土狗似的,哈哈哈……”

    确保无恙后,张管库也就让赵郎中带人将账本簿册给朱平安送过去。赵郎中送账本回来后,回到档房与众人分享朱平安吃惊的模样,笑的合不拢嘴。

    “吓懵了的土狗……哈哈哈,赵大人你这个比喻真是恰到好处,吾等叹为观止啊……”

    顷刻间,档房内一片欢声笑语。

    就是喜欢看朱平安吃惊的模样,这让赵郎中等人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爽。

    不过,若他们能看到百余米远那所僻静房内场景的话,或许他们的笑声就不会如此灿烂了。

    僻静的房子里,十个箱子围着书桌放置在地上,足足占了房间一半的地面空间,满满的都是一摞摞账本簿册,给人一种账山册海的感觉。

    箱子中间。

    那个本该像赵郎中口中吓傻了的土狗少年,此刻正勾着唇角,带着微笑,一双眸子炯炯发光,看着地上如海的账本簿册,如视珍宝,哪里有半点惊讶的模样…….

    太仓作为国库,账本本就应该如此之多,若是少了,朱平安反倒会惊讶。

    想来贾郎中他们为了让自己知难而退,将太仓近三年的所有账簿都搬了过来。

    这样倒省事了。

    真应该好好谢谢贾郎中、赵郎中他们。

    朱平安微微笑了笑,俯下身依次查看这十个箱子,箱子上有标签,标注了箱内账本簿册的时间。朱平安选了时间最早的一个箱子,从箱子里取出一本账本,拿到靠窗桌前,倒了一杯茶水,打开一页翻阅了起来。

    “嘉靖二十八年四月(太仓)收鱼课银七千四百五十九两四分四厘零”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了,即便是大明国库这种机构所用的记账方法也超脱不了单式记账法的范畴。

    单式记账法容易作假,且查不出来,这就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吧。

    就手中这本账本而言,记载明细,条理清晰,逻辑严谨,根本看不出一丁点的瑕疵。若是现在大明评选最佳账本的话,这本账本,不,严格的说是这里面所有的账本都足以入选。

    朱平安继续翻阅了几页,看着其中的记载,微微勾了勾唇角,若是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即便自己从小就开始研究账目,当账房培养,遇到这些账本,估计也是束手无策,这些账看上去根本就没有问题嘛。

    这是这个时代账本的通病,很容易作假,一般的高级账房做账,都很难查出问题。

    比如中举时帮岳父大人查账那次,那次还只是岳父下手有人做假账,就那,整个怀宁县的的账房汇聚一堂,查了好几天都没查出问题来。

    更何况这次是国库的顶级账房做的账呢。

    不过,可惜的是自己并非土生土长的大明人,而是有这几百年历史积淀的现代人,用现代会记知识来看这本账本,就不一样了,这里面隐藏的漏洞,无所遁形。

    用复式记账法重新做一遍,账本里的魑魅魍魉也就原形毕露了。

    朱平安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着手上的这本账本,一杯茶喝完了,朱平安也翻完了这一本。

    放下茶杯,放下账本,朱平安伸手从怀里摸出了昨晚画的二十张复式记账表。

    想了想,将其中十九张放进了一个箱子的角落。

    防人之心不可无。

    打开账本的第一页,确认其是最早的一本,接着展开桌上的那张复式记账表后,朱平安开始研墨,研好墨汁后,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细小的毛笔,蘸了墨汁开始用复式记账法做起了账。

    不复杂

    做着做着就渐入佳境了。

    外面的太阳渐渐的升高了,阳光又开始炙烤起了天地,太仓内的看门狗又开始吐着舌头蜷缩在阴凉处不动窝了......

    张管库不在他的办公房内,而是在太仓另一处僻静的房间内练字,房内摆了七八盆冰盆,使得房内温度凉爽适宜。

    赵郎中此时不在太仓,而是在距离太仓不远的一处暗娼,抱着一个妖艳的少妇耸动着。这少妇本是一个寡妇,丈夫死了,又没有孩子,叔伯为了争家产就把她赶了出来,一个女人被赶出家门,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利用起了身体,好在这少妇本就是不甘寂寞的,原先丈夫还在时便勾搭过野男人,此时做起暗娼来正可谓如鱼得水......

    这一处有五六个暗娼,做的都是太仓还有距离太仓不远的神机营的生意。

    用她们的话说,没有不骚的猫儿,只有不行的鸟......守着这片地儿,就不愁没有生意。

    贾郎中并三个司库正在太仓另一处僻静的房内打马吊,房内摆了七八盆冰盆,房内凉爽的很,不过房内的气氛却是非常火热,贾郎中自从接触了马吊后,每日不打个几圈,就会觉的手痒的不行,一整天都没得精神。

    “宋江万万贯,哈哈哈,自摸了.......不好意思了诸位......”

    贾郎中摸了一张牌后,哈哈笑了起来,虽然他已经赢了很多碎银子了,但谁嫌赢的多呢。

    “唉,今日贾大人的手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

    牌桌上其余人做出一副叹气抱怨模样,可是掏钱的速度却是爽快的不行。

    “贾大人,我们是不是要去朱平安那看看,别出了什么岔子。”牌桌上有位司库提醒道。

    “有什么看的呀,没听鬼手张说嘛,便是京城所有的账房花个把月也保准找不出什么问题来,更不用说连算盘都不会打的朱平安了。”

    “就是,就是......”

    另外两位司库笑着反驳道。

    “王司库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再打个几圈,就去看看......”

    贾郎中此时手气正旺,才打了一圈,自然不想离开牌桌,一边洗牌一边说道。

    再打个几圈......

    桌上其余人为弦歌而知雅意,一起动手洗起了牌,自然不再提去看朱平安查账了。

    外面的日头越来越高了,炙热的太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斑驳的窗户根本挡不住,炙热的阳光就这么从窗户照了进来,落在了书桌前奋笔疾书的朱平安身上。

    此时房内已经很是闷热了,朱平安肩上和后背的官服已经湿了好大一片了,可是朱平安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仍聚精会神的在做着复式记账表。

    书桌上摆着已经整理完的九本账本了,面前的第十本账本也就剩下两页了......



    时间大约到11点时候,朱平安伸了一个懒腰,桌上摆着的七十余本账本簿册都已经用复式记账法整理完毕了,一箱子的账本已经整理了三分之一。

    整理的过程其实就是简单的加减法,没有什么复杂的,古代的账本都是用毛笔写的,一页也就是五六道简单的加减法。

    朱平安不善于算盘,但是托现代应试教育的福,朱平安熟练掌握了不下三四种加减法速算技巧,另外还有计算公式,这些现代的算术方法可比算盘要快捷数十倍。只是用复式记账表重新记账的时候费事了些,不然只是计算的话,朱平安一上午就能完成一大箱子的账本簿册。

    整理完手上这本账册后,朱平安注意到日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估摸着太仓快要有人来了,或是窥视自己查账,或是叫自己用午饭,不过目的不外乎看自己查账情况。

    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查账的真实进度,不能给他们压力,能多迷惑他们一时,自己就多一时的主动。

    于是,朱平安便停了下来,将复式记账表吹干墨汁,小心折叠好,放在床上枕头底下。

    将桌上的账本小心的复又按照顺序放进了箱子里,在最下面的账本出折了一角,做好记号。

    只在桌上留了一本账本,翻开第二页放在桌上,用镇尺压好。

    如此一番。

    朱平安终于满意的扯了扯唇角。

    重新布置完毕,停下来后,朱平安才感觉到身上的官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又晒干又打湿,如此不知往复了几次了,此时身上的官服又是湿漉漉的了。

    既然湿了,朱平安索性便脱了官服,随手搭在椅子上,只着了单衣,喝了一杯凉茶,便躺在小床上假寐了起来。

    小床靠着墙侧,阳光照不到,床上的凉席还比较凉爽,躺在凉席上时,朱平安顿觉凉爽舒服不少。

    今天上午七十六本账本,其中有六本账本是有问题的,按照时间排列的话,是从嘉靖二十八年第二季度开始出现问题账本的,这六本账本共有三千二百一十八两银子对不上账,也就是被人贪墨了。

    自己只是核查了一个箱子三分之一的账本,就查出了三千二百一十八两银子的亏空。

    这还只是账本上体现的亏空。

    三千二百一十八两银子,折合人民币,大约为两百万人民币。

    虽然数量跟人民名义里“亿元处长”赵德汉没法比,可是对于普通大众来说,两百万可不是小数目。

    况且,这还只是一个箱子三分之一的账本查出来的,还有十个箱子没有查呢。

    呵呵

    慢慢来,不着急。

    朱平安躺在小床上,翻了一个身,便好好休息了起来。

    昨晚忙着跟李姝做有意思的事情,做的太多太久太着迷,以至于忘了睡觉,导致没睡好,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补一个觉,不然身体吃不消。

    朱平安在睡觉上也是很有天赋,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没一会

    鼾声就响了起来。

    在朱平安沉浸在梦乡,打着鼾给自己配乐的时候,房外有人朝着房间走了过来。

    这人是太仓的刘司库,上午一直陪着贾郎中打马吊了,刚刚赵郎中从外面进来替了他的位置,贾郎中便让他过来看看朱平安稽查账本查的怎么样了,再问问朱平安午膳想用些什么。

    刘司库走近房子的时候,一下子就瞥见了房内窗户下的官服,不由浑身一震,还以为朱平安正坐在椅子上用心稽查账本呢。

    如此用心稽查?

    可别查出什么了,刘司库不由心中一紧,再往前走了一步,刚靠近了,仔细往窗户那看去。

    呼......

    刘司库看清了房内窗户下的情景,不由舒了一口气笑了,哪里是什么朱平安坐在椅子上稽查账本,只是搭在椅子上的官服而已,刚刚只是自己看花了眼。

    不过朱平安呢?不在房内吗?

    刘司库带着疑问走进了房间,外面阳光灿烂,光线很强,不过房内光线不好,从外面走进屋内有短暂的视盲,刘司库看不清房内,不由轻声唤道,“朱大人......”。

    房内很安静,并没听到回声。

    没人?

    刘司库一怔,下一秒便听到一阵如雷的鼾声,“呼......噜......”。

    额

    原来是睡着了!

    刘司库怔了一下,不由摇头哭笑不得,还以为是没人呢,原来是睡着了。

    这一会刘司库已经适应房内的光线了,顺着鼾声看去,就看到小床上穿着单衣、摆着大字、鼾声如雷的朱平安,嘴角都流口水了,枕头上湿了一片......

    在刘司库听来,毫不夸张的说,朱平安的鼾声,比太仓猪圈的猪打的鼾声都要响。

    “朱大人?”

    刘司库又轻声唤了一声,仔细的看着床上的朱平安。

    没有一点动静,回应刘司库的只有朱平安的呼噜声。

    就这还稽查银库呢?!

    看着鼾声如雷的朱平安,刘司库脸上满是嘲笑,定定看了两秒,刘司库轻轻转身,轻手轻脚的往书桌走去,仔细看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账本簿册等物。

    见桌上只有一个账本,刘司库轻轻拿起账本看了一下,脸上的嘲笑更浓了。

    这账本明显只翻了一页,桌上的算盘上下都放反了,算珠一看就是乱拨的......

    研好了墨汁,毛笔也有动过的样子,刘司库看到了这一点后,重新又仔细查看了书桌,打开一旁的空白宣纸,只见上面一棵柳树,柳树下是一汪池塘,树荫下画了一朵荷叶,荷叶上趴着一只大蛤蟆......

    留白处还有一句诗: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止此一句,再无下句了。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看了这句诗后,刘司库轻笑了一声,嘴角的嘲讽更浓了,这朱平安怕是热坏了,想要树荫凉快凉快,这才望梅止渴画了这么一只大蛤蟆的吧。

    呵呵

    刘司库将宣纸重新按照原本的样子折好,复又放回原处,然后又仔细看了下地上的箱子,见箱子里的账本整整齐齐,一副没有动过的样子,嘴角的笑容便更浓了。

    刘司库轻轻走出房间,没有叫醒朱平安,而是去贾郎中、赵郎中那。

    很快,朱平安上午只看了一页账本,画了一个大蛤蟆,便躺床呼呼大睡不起的消息,便传遍了太仓......蛤蟆稽查使的美名随之不胫而走。



    “朱大人,朱大人,醒醒……”

    睡梦中,朱平安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一阵轻微的叫声,跟叫魂似的,叫的没完没了。

    昨晚没睡好,现在睡的正香着呢,被人吵醒,不由自主的带了起床气。

    “谁啊?”

    朱平安迷迷糊糊、心浮气躁的嚷了一声,然后睁开眼来,一睁眼,整个人一个激灵,出现在视野中的是太仓张管库、赵郎中、贾郎中以及两个司库。

    任谁一睁眼,这么多人站在床头,也会吓一跳。

    虽然被朱平安起床气嚷了,但是张管库、赵郎中等人一点也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更是浓了。

    一刻钟前,听了刘司库汇报后,他们很感兴趣的联袂来朱平安房内,还没进门就听到朱平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了。

    不由相视一笑。

    走进房间后,果然看到朱平安躺在床上酣睡如猪,呼噜打的很响,口水都流到枕头上了。

    书桌上摆着一本账本,只是翻到第二页,赵郎中好奇的打开桌头上的宣纸,果然看到了一只趴在荷叶上的蛤蟆,别说,这蛤蟆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不由捂着嘴笑着,伸手招呼张管库、贾郎中等人过来,奇文共赏之嘛。

    张管库、贾郎中等人过来后,瞧见蛤蟆,也是摇头无声的笑了。

    随之又在房内观察了片刻,贾郎中细心的翻了下账本,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如此之后,他们才上前叫醒了朱平安。

    别看被朱平安起床气嚷了一通,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他们肯定会笑出声来。

    朱平安被叫醒时,目光呆滞、形如死猪,心浮气躁的嚷了一声谁啊,结果睁开眼看到自己等人的那一瞬间,一个哆嗦,那反应跟只吓了一大跳的蛤蟆一样。

    “咳咳咳,子厚醒了啊,午膳已经备好了,子厚起来用了午膳再睡不迟。”张管库咳嗽了一声,和善的笑着说道。

    “子厚我给你说啊,今日午膳可不容错过,张大人自费给咱们添了两个荤菜,从庄户人家买了一只鹅,十斤驴肉,炖的那叫一个香啊……”赵郎中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大声说道。

    贾郎中在一旁笑着。

    呃

    有好吃的。

    “咳咳,累诸位大人久等了,平安罪过,咱们这就走吧。”

    听到鹅和驴肉后,朱平安一下子精神了,起身下床穿上官服,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赵郎中等人一脸无语,久等个毛线啊,你还起床速度用神速都形容不了啊……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驴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驴肉能得如此多的褒美之句,完全实至名归,今日的驴肉在太仓厨师手中完全发挥了它的美味。

    五香酱驴肉,驴肉火烧,驴肉汤……

    尤其是驴肉汤,让朱平安几乎吞了舌头。血都是红色的,但是做熟的驴血却是奶白色的,碗里的驴血被切成了薄片,宛若水晶一样晶莹剔透,乳白色的肉汤,沉浮着雪白驴血,再加上薄如蝉翼的驴肉片,配上鲜红的枸杞,点缀着翠绿的香菜、葱花,一碗驴肉汤都是如此赏心悦目。

    吃一口火烧,喝一口肉汤,醇香悠久……

    铁锅炖大鹅,鲜嫩松软,清香不腻,味道也是好吃的没话说。

    朱平安自然没有吝啬口腹,十成的战斗力一点都没有保留,发挥了十一成。

    “一个驴肉都吃成那样,如果让他尝尝咱这的菜,那他不得把盘子给吞下去……”

    “呵呵呵呵……”

    看着朱平安吃饱喝足、腆着肚子返回房间后,没怎么吃的张管库等人重新换了一个场子,到了太仓“深夜食堂”,真正开始了他们的午膳,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外面如火烤,不会有人来干扰,回到房内后,朱平安将时间最早的箱子里的账本取出摆好,接着上午的进度,继续开始用复试记账表整理起了账本。

    上午做账已经熟了,下午朱平安整理账本的速度快了三分不止。

    酷暑做账,心静自然凉,专注做账的朱平安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若不是他身上的汗水,几乎让人怀疑天气了。

    到下午四点钟左右,朱平安就已经将第一个箱子里的账本整理完了,第二个箱子里的账本也整理了二十余本了。

    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第二个箱子也整理完三分之一了。

    朱平安将账本按顺序放回原处,将做好的复试记账表小心折叠好放进怀里。

    今天是第一天,总共整理了1.33个箱子,下午明显比上午整理的要多的多,随着熟练度的提高,以后慢慢还能提高速度。

    这样下来的话,大约五天左右就可以整理完账本了。

    速度不快也不慢。

    如果不考虑太仓张管库等外界因素,让自己全心全力做账,再加个班的话,朱平安有信心在三天内就能把所有账本簿册整理完。

    如果单算时间的话,五天稽查完账本也不迟,毕竟现在工部还在赶制库门中,而且钦天监那还没有选定更换库门的良辰吉日,五天的时间应该是来得及。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按照大明锻造水平而言,工部那边加班铸造库门的话,一两日就能搞定;库门铸造好的话,钦天监选定时间的时候也不会拖太久,很可能就是库门铸造后一两日的时间。

    另外,朱平安担心的还是张管库他们。

    太仓的账本簿册定然出自顶级账房之手,账目做的滴水不漏,他们这才这么大胆的把这书山一样的账本簿册都搬来给自己,一方面让自己知难而退,另一方面也是有信心断定自己这个账房菜鸟查不出问题。

    今日查账,相信以自己的表现,他们不会怀疑。

    但是,如果连续这么查上五天的话,他们肯定会有所怀疑的。

    毕竟连续这么查五天,即便他们相信自己是菜鸟,但是做贼心虚的他们怕是也会心慌的。

    如果他们担心的话,那估计自己查账就不会这么顺利了,明面上他们可能不会做什么,但是背地里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

    为了斩草除根,或许会对自己出手,或许会对账本出手。举个简单例子,找个时间,将账本付之一炬,烧个干干净净,而且还能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

    涉及到他们切身利益的时候,他们肯定不会手软的。

    看来自己得早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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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点左右时间,太阳西偏了,但是外面阳光还是一片璀璨,丝毫未见迟暮,但是朱平安已经早早的从太仓下班了。

    “这么早就走了?呵呵,估计坚持不住,要回家歇着去了。”

    “我看啊,最多再坚持一天,朱平安就会签字用印,结束稽查了。”

    赵郎中等人送朱平安走出太仓后,笑着调侃了起来,在他们看来朱平安是忍受不住,这才早早的回家歇着去了,照这样下去,估计朱平安最多再装模作样坚持一天,就会签字用印结束对太仓银库的稽查了。

    如此当浮一大白。

    于是,太仓的深夜食堂又畅快了起来。

    出了太仓后,朱平安与刘牧、刘大刀策马回返,到了西城后,朱平安先去了钦天监。

    钦天监作为明朝中央机关衙署,跟六部一样,有它独立的办公衙门,位置距离六部也很近,就在兵部衙门以东,礼部之后,鸿胪寺之南,太医院的北边。

    与一般衙门向南开不同,钦天监的大门是向西开,估计是风水讲究的问题。

    进门签到,这是各个衙门通用的规矩,钦天监也不例外。

    签名字的时候,朱平安不着痕迹的到了一眼整张签到页,来钦天监公办的外衙官员并不多,一天也就那么三四个人,一张签到页就签了三天到访的官员。

    看完这一张签到页,就知道这三日有哪些官员来钦天监了。

    这一页签到册中有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下子就吸引了朱平安的注意力。

    “太仓贾旭”。

    贾郎中的签到一下子就映入了朱平安眼中,看时间是昨天最后一个签到的。

    贾郎中来太仓的目的,不用想就能猜到,无非是打着更换库门的良辰吉日的主意。

    朱平安心中有数,面上毫无波澜。

    签完到,朱平安将毛笔放在笔架上,微笑着与守门吏寒暄了一句,便进了钦天监大门。

    钦天监内部布局与六部衙门相仿,正门也是三开间,正门中央挂着“钦天监”牌匾,大门内是留影壁,然后是一个大院子,院内设有观象台、浑天台等,兼有道教色彩摆设。再往里是二重门,也就是仪门。

    进了仪门就是钦天监的正堂了,这是钦天监官员处理公务之处,钦天监的监副也是在这里接待的朱平安。

    “无量天尊……状元郎此行是为更换太仓库门之期来的吧?”

    钦天监的监副是一位肥头大耳的道士,姓张名司命,穿着一身灰白八卦道袍,可是给人感觉却像是佛教的弥勒似的,每时每刻都是笑眯眯的,穿着道袍反倒有些不伦不类,喊一声道号,让人分分钟就出戏。

    “张大人明察秋毫,一语中的,一下子就猜到了平安的来意。”朱平安恭维道。

    “不敢当,不敢当......状元郎身负稽查太仓之职,前儿刚来钦天监请期择良辰吉日更换库门,今日自然是为了此事而来。”张司命笑着摇了摇头。

    “敢问张大人,这更换库门良辰吉日可定了下来?”朱平安问道。

    “已经定了下来,有两个日子可供状元郎选择。”张司命点了点头笑道。

    “不知是哪两个日子?”朱平安颇感兴趣,倾身问道。

    “正丁二坤中,三壬四辛同。五乾六甲上,七癸八艮中。九丙十是乙,子巽丑见庚。六月为甲,七月为癸,天德甲取己,天德癸取戊。太仓属金,土生金,金生水。所以,这良辰吉日嘛,一个便是三日后的六月二十,另一个嘛便是下个月的十八,这两日门光星高照,都是修门动土的黄道吉日。”

    张司命伸出手掐了几个法印,嘴里面念念有词,缓缓的将更换太仓银库库门的良辰吉日道了出来。

    说是有两个良辰吉日供自己选择,但是朱平安心中清楚,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三日后的六月二十。

    至于下个月十八,距离今日还有一个月呢,时间太久,等到下个月十八黄花菜都亮了。稽查拖上一个月,影响太仓办公不说,嘉靖帝也没那个耐心。

    “今日上去的时候工部那边回信,说是再有一日这精铁库门就铸造好了,这两个良辰吉日都不会受影响,状元郎觉的哪个合适,吾便出一道文书定下哪个。”张司命也不着急,老神在在的看着朱平安,等着朱平安选定一个日子。

    朱平安知道,这良辰吉日肯定有贾郎中的功劳。他们肯定是希望更换库门越早越好,早查完他们早安心。

    做贼心虚的,都担心夜长梦会多。

    “那便定在三日后吧。”

    不过没关系,三日时间足够了,朱平安轻声道,漆黑如墨的眸子闪着自信而坚定的目光。

    “好,那便定在三日后,我这就着人出具文书,明日用印后便发往六部、太仓等有司衙署。”

    朱平安的选择在张司命的预料之中,听到朱平安说出选定的日期后,张司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如此一来总算没有辜负所托。

    “如此就有劳张大人了。”朱平安拱手道谢。

    更换库门日期确定之后,朱平安也就拱手告辞出了钦天监,向着西苑而去。

    进了西苑,朱平安径直到了无逸壂,看样子无逸壂今日很是繁忙,几乎所有司直的官员都在伏案写作,很是认真、一丝不苟,颇有悬梁刺股的架势,就连朱平安进了无逸壂,也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进了自己的司直房后,发现李春芳并不在,请教一同司直的官员得知,李春芳还有其他几位擅长青词、骈文的官员,都跟着严首辅和徐阁老一同被叫到同寿宫搞创作去了,上午的时候就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司直的官员显然对手下的文章比对朱平安更用心,简单说了两句,便又低下头全心全意的做起了文章。

    显然无逸壂的其他官员也同样是在搞创作。

    又是斋醮青词?在严首辅的领导下,青词都成了无逸壂工作的重中之重了……

    朱平安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坐下提笔写了一个求见嘉靖帝的折子,准备交由内侍送到万寿宫,求见嘉靖帝。

    下午五点左右时间,太阳西偏了,但是外面阳光还是一片璀璨,丝毫未见迟暮,但是朱平安已经早早的从太仓下班了。

    “这么早就走了?呵呵,估计坚持不住,要回家歇着去了。”

    “我看啊,最多再坚持一天,朱平安就会签字用印,结束稽查了。”

    赵郎中等人送朱平安走出太仓后,笑着调侃了起来,在他们看来朱平安是忍受不住,这才早早的回家歇着去了,照这样下去,估计朱平安最多再装模作样坚持一天,就会签字用印结束对太仓银库的稽查了。

    如此当浮一大白。

    于是,太仓的深夜食堂又畅快了起来。

    出了太仓后,朱平安与刘牧、刘大刀策马回返,到了西城后,朱平安先去了钦天监。

    钦天监作为明朝中央机关衙署,跟六部一样,有它独立的办公衙门,位置距离六部也很近,就在兵部衙门以东,礼部之后,鸿胪寺之南,太医院的北边。

    与一般衙门向南开不同,钦天监的大门是向西开,估计是风水讲究的问题。

    进门签到,这是各个衙门通用的规矩,钦天监也不例外。

    签名字的时候,朱平安不着痕迹的到了一眼整张签到页,来钦天监公办的外衙官员并不多,一天也就那么三四个人,一张签到页就签了三天到访的官员。

    看完这一张签到页,就知道这三日有哪些官员来钦天监了。

    这一页签到册中有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下子就吸引了朱平安的注意力。

    “太仓贾旭”。

    贾郎中的签到一下子就映入了朱平安眼中,看时间是昨天最后一个签到的。

    贾郎中来太仓的目的,不用想就能猜到,无非是打着更换库门的良辰吉日的主意。

    朱平安心中有数,面上毫无波澜。

    签完到,朱平安将毛笔放在笔架上,微笑着与守门吏寒暄了一句,便进了钦天监大门。

    钦天监内部布局与六部衙门相仿,正门也是三开间,正门中央挂着“钦天监”牌匾,大门内是留影壁,然后是一个大院子,院内设有观象台、浑天台等,兼有道教色彩摆设。再往里是二重门,也就是仪门。

    进了仪门就是钦天监的正堂了,这是钦天监官员处理公务之处,钦天监的监副也是在这里接待的朱平安。

    “无量天尊……状元郎此行是为更换太仓库门之期来的吧?”

    钦天监的监副是一位肥头大耳的道士,姓张名司命,穿着一身灰白八卦道袍,可是给人感觉却像是佛教的弥勒似的,每时每刻都是笑眯眯的,穿着道袍反倒有些不伦不类,喊一声道号,让人分分钟就出戏。

    “张大人明察秋毫,一语中的,一下子就猜到了平安的来意。”朱平安恭维道。

    “不敢当,不敢当......状元郎身负稽查太仓之职,前儿刚来钦天监请期择良辰吉日更换库门,今日自然是为了此事而来。”张司命笑着摇了摇头。

    “敢问张大人,这更换库门良辰吉日可定了下来?”朱平安问道。

    “已经定了下来,有两个日子可供状元郎选择。”张司命点了点头笑道。

    “不知是哪两个日子?”朱平安颇感兴趣,倾身问道。

    “正丁二坤中,三壬四辛同。五乾六甲上,七癸八艮中。九丙十是乙,子巽丑见庚。六月为甲,七月为癸,天德甲取己,天德癸取戊。太仓属金,土生金,金生水。所以,这良辰吉日嘛,一个便是三日后的六月二十,另一个嘛便是下个月的十八,这两日门光星高照,都是修门动土的黄道吉日。”

    张司命伸出手掐了几个法印,嘴里面念念有词,缓缓的将更换太仓银库库门的良辰吉日道了出来。

    说是有两个良辰吉日供自己选择,但是朱平安心中清楚,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三日后的六月二十。

    至于下个月十八,距离今日还有一个月呢,时间太久,等到下个月十八黄花菜都亮了。稽查拖上一个月,影响太仓办公不说,嘉靖帝也没那个耐心。

    “今日上去的时候工部那边回信,说是再有一日这精铁库门就铸造好了,这两个良辰吉日都不会受影响,状元郎觉的哪个合适,吾便出一道文书定下哪个。”张司命也不着急,老神在在的看着朱平安,等着朱平安选定一个日子。

    朱平安知道,这良辰吉日肯定有贾郎中的功劳。他们肯定是希望更换库门越早越好,早查完他们早安心。

    做贼心虚的,都担心夜长梦会多。

    “那便定在三日后吧。”

    不过没关系,三日时间足够了,朱平安轻声道,漆黑如墨的眸子闪着自信而坚定的目光。

    “好,那便定在三日后,我这就着人出具文书,明日用印后便发往六部、太仓等有司衙署。”

    朱平安的选择在张司命的预料之中,听到朱平安说出选定的日期后,张司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如此一来总算没有辜负所托。

    “如此就有劳张大人了。”朱平安拱手道谢。

    更换库门日期确定之后,朱平安也就拱手告辞出了钦天监,向着西苑而去。

    进了西苑,朱平安径直到了无逸壂,看样子无逸壂今日很是繁忙,几乎所有司直的官员都在伏案写作,很是认真、一丝不苟,颇有悬梁刺股的架势,就连朱平安进了无逸壂,也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进了自己的司直房后,发现李春芳并不在,请教一同司直的官员得知,李春芳还有其他几位擅长青词、骈文的官员,都跟着严首辅和徐阁老一同被叫到同寿宫搞创作去了,上午的时候就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司直的官员显然对手下的文章比对朱平安更用心,简单说了两句,便又低下头全心全意的做起了文章。

    显然无逸壂的其他官员也同样是在搞创作。

    又是斋醮青词?在严首辅的领导下,青词都成了无逸壂工作的重中之重了……

    朱平安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坐下提笔写了一个求见嘉靖帝的折子,准备交由内侍送到万寿宫,求见嘉靖帝。



    其实万寿宫,现在还不叫万寿宫,而是应该叫永寿宫。

    嘉靖帝梦想与天地永寿,于是命名寝宫为永寿宫,一直到嘉靖四十年,尚美人在侍寝时突发奇想,在永寿宫貂帐中试放小焰火,来个小浪漫,结果玩大了,焰火烧毁了永寿宫,第二年永寿宫新建后,嘉靖帝才将其更名为“万寿宫”。

    虽然永寿宫就在无逸壂隔壁,但朱平安作为外臣,只能用这种方式求见嘉靖帝,由内侍将求见的折子往永寿宫通传,得到嘉靖帝召见后,朱平安才能进去。

    永寿宫是嘉靖帝的寝宫,外臣未经召见进入皇帝寝宫,那是作死的行为,别说外臣了,即便是皇帝的兄弟叔伯未经召见进入皇帝寝宫那也是死罪。

    对于任何帝王而言,未经宣召进入寝宫,都属于逆鳞禁忌。

    比如清朝时,康熙帝一废皇太子(嫡长子胤礽)的原因,其中之一便是康熙帝巡幸塞外时,皇太子夜晚靠近他的帐篷,从缝隙向里面窥视。

    未经召见进入皇帝寝宫,一者可能混乱皇室血脉,后宫内不被皇帝宠幸、也见不着男人的宫妃,个个如狼似虎的,一不小心皇帝头上就长草原;二者可能威胁皇帝的人身安全,未经召见进入皇帝寝宫,你要干嘛?谋逆刺杀皇帝吗?要知道清朝侍寝的妃子都是光溜溜的被卷进被子抬进后宫的。

    所以,朱平安把折子写好后,就去了找了在无逸壂司直的内侍,内侍也就是小太监。

    “烦请公公通秉,翰林院侍读、无逸壂司直郎、太仓银库稽查使朱平安求见圣上。”

    朱平安将写好的折子递交给在无逸壂司直的内侍,拜托其向永寿宫通禀,请求面见嘉靖帝。

    这位在无逸殿司直的小太监长的很是眉清目秀,可能是从小去势的缘故,雄性激素几若没有,声音也是阴阴柔柔的。

    “哦,是朱大人啊,杂家这厢有礼了。”

    小太监接过折子后,看也没看折子,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朱平安,懒洋洋的抬了抬手,像是打蚊子似的,细声细语的说道。

    “烦请公公通禀,太仓银库稽查使朱平安求见圣上,事关太仓银库稽查一事。”朱平安又拱手,重复说了一遍。

    太仓?

    管你太仓还是大仓。

    小太监眯了眯眼睛,打开折子扫了一眼,便浑不在意的将折子重新放在了朱平安手中,皮笑肉不笑的摇了摇头,“朱大人想要求见圣上啊......不过,可能要让朱大人失望了,今日还请恕杂家无能为力。”

    对于小太监的傲慢,朱平安也不生气。

    宫里这种不拿眼皮子看人的太监多了去了,他们侍奉大明最有权势的皇帝,不免心生优越感。

    明太祖朱元璋时,这些太监还收敛着,可是越往后越是骄纵,到后来都成了太监专权最严重的的朝代了,嘉靖帝他哥哥时期的“八虎”之首刘瑾,权势大到差点都篡位,虽说嘉靖帝吸取他哥的教训,对太监又严厉了许多,但是太监的权力却没削减多少,慢慢的,太监的地位又上来了。

    嘉靖早期时,张璁做首辅时,宫里的太监见了张璁都要远远弯腰行礼,张璁还爱答不理的;到了夏言做首辅的时候,夏言进宫时,太监都是直着身看夏言,夏言也会对太监点点头;而到了严嵩做首辅的时候,严嵩都会主动跟太监拱手打招呼,还会时不时的塞个红包。

    由此就可以看出太监地位、心态的变化了。这些太监啊,都被惯坏了。

    “还请公公示下。”

    朱平安在将折子接到手中时,顺势将一块碎银子放在了小太监的手中。

    小太监捏了捏手心里的银子,便准确地捏出了银子的分量,五两银子,脸上的笑容也随着这一锭银子鲜活了几分。

    “呵呵呵,杂家不给朱大人通传可不是为难朱大人,而是为朱大人好,今日呐,圣上心情不好,上午时浙江道御史李承华条陈官吏考察五事,都被拦在了二门外,送折子的万公公被数落了一顿不说,李御史也被严阁老训斥了一通。”

    小太监将银子收入袖中,看了一眼周围见没人注意,便翘着兰花者扯了扯朱平安的袖子,凑近了朱平安耳边,细声细语的说道。

    “多谢公公相告,不然平安怕是要重蹈李御史覆辙了。”朱平安拱手道谢。

    “哪里哪里,杂家也是跟朱大人投缘。”小太监笑着摇了摇头。

    投缘?

    朱平安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面上一副咸与荣焉的模样,打蛇随棍上接着问道“不知公公可知,圣上为何事烦恼,平安虽然愚鲁,却也想为圣上分忧。”

    “朱大人可知今日无逸殿的诸位大人都在写什么?”小太监眯了眯眼睛反问道。

    “可是青词?”朱平安说道。

    “是也不是.......”小太监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一副神秘模样。

    “还请公公释惑。”朱平安说着又悄无声息的将一锭银子塞到了小太监手心中。

    投其所好嘛。

    朱平安“喜欢”跟这种有爱好的人打交道。

    小太监捏了捏手心的银子,脸上的笑容更是鲜活了,把银子放入袖中,看着朱平安轻声问道:“朱大人可知再有两日是什么日子吗?”

    朱平安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再有三日就是太仓银库更换库门的日子,至于再有两日是什么日子,自己却是不知道的。

    “再有两日便是六月十九,正是慈航真人成道的日子。”小太监解释道。

    慈航真人?!

    朱平安怔了一下,思索了片刻,想到了在现代看过的一些古典仙侠,然后想起了慈航真人此人,《封神演义》中也有此人,是元始天尊门下,为道教“十二金仙“之一,慈航真人又称慈航观音,是中国古代传说中最为经典的神仙之一,他的道场位于普陀山落伽洞,使用的法宝为三宝玉如意、清净琉璃瓶。

    这形象是不是很熟悉?

    跟观音菩萨是不是如出一辙。

    一般来讲,普通大众都是将慈航真人与观音菩萨认为是同一人,只是道教称为慈航道人,佛教称为观音菩萨,民间称为观音娘娘。

    不过对道教和佛教的专业宗教人士来说,两者有区别的,尤其是对道教而言。慈航真人与观世音菩萨是不同的神、佛,他们之间有十分清楚且明显的差别。



    虽然慈航真人与观音菩萨在法相上看来如出一辙,但是在道教看来,慈航真人与观音菩萨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举个简单的例子。

    性别。

    对于道教来说,慈航道人是道家女真神仙,修道成仙前本就是女人。

    根据《历代神仙通鉴》记载,在普陀落伽岩潮音洞中有一位女真君,相传在商王时就在此修道,已习得神通三昧,发愿要普度天下男女。经常用丹药和甘露水救济百姓,南海人都称她为慈航大士。

    古经《灵宝经》里记载说慈航道人原为禅黎世界坠王的小女儿,都到了四岁了还是不会说话,坠王觉的非常奇怪,不喜,就将她丢弃于南浮桑之阿空山之中。山中没有粮食,年纪小又不会采摘和捕猎,但是却能吞食日月精华。

    根据古书记载可知,慈航道人本来就是女性,这与佛教不同,在佛教流行观点中,观音菩萨原本是男儿身,后来化作女儿身的。

    另外还有一个很明显的不同点。

    时间。

    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其有典可查的历史就有四千多年。根据《历代神仙通鉴》记载,慈航真人在商王时就已经修道成仙;另外《封神演义》记载的是商之纣王时期,慈航真人为元始天尊门下十二金仙之一,排名第三。

    据此可知,慈航真人最迟在商末周初就已经存在于中国历史了,而佛教最早产生于汉朝时期,大约在在公元前400-500年之间,传入中国的时间大约在东汉时期,所以观音菩萨最早也只是在汉朝才出现在历史中。

    另外两者的法相也是有区别的,寺庙**奉的观音菩萨的神像,在其胸口位置会有一个“卍”字的佛家标记,而道观**奉的慈航道人的神像则断然没有。

    听到小太监说到慈航真人,想到佛道两教宗教信仰,朱平安就大约猜到嘉靖帝心情不好的原因了。

    果然。

    下一秒小太监说的话,也证实了朱平安心中的猜测。

    “巧了的是,六月十九也是观世音菩萨成道的日子。昨日,圣上差锦衣卫去民间采风,看看民间百姓是如何过慈航真君成道日的,看看慈航真君的香火可还好。可是民间这些个愚昧的百姓,‘家家弥陀佛、户户观世音’,绝大多数都在求拜观音菩萨,甚少有求拜慈航真君的,寺庙的香火如火如荼,可是道观的香火却不尽如人意......”

    小太监凑近朱平安耳边说道,眉毛微皱,脸上一副不忿的表情,声音也是埋怨不已。

    “你说这些个愚昧无知的,他们让圣上多伤心呐,圣上为了他们,日日夜夜修道、斋醮祈福,向上天祈求消除减轻自然灾害,祈求国泰民安,还不都是为了这些个愚昧不堪的,圣上有多少个祈福的不眠之夜呢,你说他们倒好,受着圣上祁来福气,却一个个白眼狼似的拜观音!”

    小太监很是为嘉靖帝抱打不平,说到民间百姓拜观音不拜慈航真君的时候,恨不得要啐他们一脸的架势。

    “所以说,就是因为这事让圣上心情很是糟糕,今早被宣到永寿宫的严首辅、徐阁老等大人,还有留在无逸殿的大人,都是因为这事在奋笔疾书呢。”小太监这才言归正传,“所以说,刚刚不给朱大人通传,正是为了朱大人好。”

    “平安再次谢过公公了。”朱平安拱手道谢,明白前因后果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想要得到嘉靖帝求见,看来只有......

    谢过小太监后,朱平安返回了无逸殿内,此时无逸殿内有三个官员完成了大作,正站在另一位奋笔疾书的官员旁边,一边交流大作,一边等着这位官员把大作写完,好一同交到在无逸殿司直的内侍那,由其转呈永寿宫。

    一般来说,司直的内侍都是集齐四五篇作品后,再一起呈送到永寿宫御览。

    如果你写一篇,内侍就送一篇的话,他写一篇,内侍又要送一趟,那内侍岂不是腿都要跑断了......

    “麻烦诸位同仁稍等我盏茶时间,允我再润色一二,收个尾,就可以一同送程御览了。”座位上奋笔疾书的那位官员抬起头,歉意的与在一旁等候的三位同仁好友说道。

    “无妨,也不差这一时。张兄你就宽心写吧。”

    “呵呵,我等正好交流一二,张兄慢慢写就是。”

    “哈哈哈......今日总算是比张兄快了一点点,若是张兄有愧,你改日做东请我们吃一顿酒便是。”

    一旁的三位官员笑着宽慰道,他们写了一天了,也不差这盏茶时间。

    张姓官员自然笑着应下,然后低下头专心于斟酌写作。

    这篇文章可是他用了一天的时间呕心沥血出来的,行文构思都是他近年来少有的佳作,到现在就差一个结尾了,可要好好斟酌,万不能狗尾续貂,白白毁了这篇佳作。

    朱平安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眼前一亮,经过他们时,微微笑着拱手与他们见礼。

    三位站着的官员颔首回应,他们的官职都比朱平安高,在无逸殿的资历又比朱平安老得多,如此回礼并无不妥。

    “朱大人不是去奉旨稽查太仓了吗,怎么得空来无逸殿了?”一位官员问道。

    “哦,下官刚从太仓过来。”朱平安回道,“刚刚去钦天监请更换库门的良辰吉日......”

    “嗯......”

    几位官员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刚刚那位官员也就是随口一问,至于朱平安稽查太仓什么的,跟他们又没有半毛钱关系,若是硬说有关系的话,也就只是太仓稽查组尚未稽查便减员到只剩朱平安一人,这么一个增加了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话罢了。

    朱平安见状再次拱手,然后回自己办公房内去了。

    房内的另外两位官员还在忙着写作,见朱平安到来也就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奋笔疾书了。

    进了房间,朱平安坐下来,铺上笔墨纸砚,就开始研墨了起来......



    房内两位官员只是看了朱平安一眼,便又低下头认真写作起来,全神贯注于下载猫的作品。

    今天圣上心情很是不好,一早就遣内侍来无逸壂布置了任务,放衙前人手上交一篇文章,若有佳作定不吝啬重赏。

    严首辅听旨去永寿宫前,还特意将众人叫到一处又嘱咐了一遍。

    众人心中都有数,这是任务,也是一飞冲天的机遇。若是得了圣心,文章在圣上那出了头,将来升官发财简直如顺水推舟,不,应该说是平步上青云。

    如此天赐良机,不可不取。

    房内的两位官员全神贯注于下载猫文章,房内很是安静,只有轻微不可闻的笔墨在纸上游走所发出的的声音。

    不过下一秒,就听到一阵研墨的声音,虽然很轻微,可是在安静的落针可闻的房内,还是很明显的。

    我们都在用心写作呢,你来捣什么乱?!

    房内两位官员有些不满的抬起头,看向朱平安,这房内除了他们二人就是朱平安了,这声音只可能是朱平安弄出来的。

    抬头却发现朱平安已经铺好笔墨纸砚,现在正在研墨,一副要临案写作的架势。

    两位官员略微一怔,继而有些无语的笑了笑。

    你朱平安这是也要来凑热闹写一篇吗?可是你不觉得太晚了吗?我等众人都是在上午都已经开始构思写作了,到现在也才将将写到收尾。

    若要写一篇好文章,不好好构思一番怎么可以。

    现在距离放衙也就两柱香的时间了,这点时间连构思都不够,你还想来凑这个热闹?!年轻人呐,心性还是不行啊。

    这次机遇虽好。

    但,可惜,你已经错过了。

    晚了。

    两位官员摇头笑了笑,便又低下头呕心沥血的创作了起来,他们的文章也就差收尾了。在他们看来就是他们创作完,估计朱平安还没构思完,连一个字都没写呢。

    在两位官员潜心创作的时候,朱平安墨汁也已经研好了。

    跟房内两位官员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朱平安研好墨汁后,想都没想,直接提笔就开始写了起来。

    我擦

    什么声音?!

    好像是写字的声音啊?!

    朱平安在纸上运笔落墨的声音又一下子吸引了房内两位官员的注意力。

    好奇之下,两人又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不要紧,映入眼帘的一幕,震惊的他们差点拿捏不住手里的毛笔,只见在他们视线中,朱平安运笔如飞,已经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卧槽!

    你他么不同构思的啊?!

    看到这一幕,两位官员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要知道他们早上接到任务后,光是构思就用了一个上午并一个午膳的时间啊。

    朱平安负责稽查太仓银库,一直不在无逸壂,断没有知道今日文章命题的可能,他刚刚才来,也只能是刚刚才知道。

    可是没想到朱平安这小子不走寻常路,竟然连构思都不构思,直接就运笔写作,这让他们如何不震惊。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他们震惊的,当他们注意到朱平安手下的纸后,不由揉了下眼睛,仔细看了又看,然后本来就已经吃惊的张大了的嘴巴,这下张的更大了,几乎都能塞进去一只拳头了。

    你……你手下的纸可是题本啊,这可是正式送呈御览用的题本啊。

    你……你不构思不说,还他么不打草稿的啊!

    三国曹魏时曹植七步成诗,现在他朱平安也丝毫不逞多让,难道说这就是状元之才么?!

    两位官员感觉受到了成吨的伤害……

    不过他们心中还是不信的,你一不构思,二不打草稿,你能写出什么样的文章啊?!

    即便你才思敏捷了些,可是这点时间根本写不出什么精妙绝伦的文章。

    你还真以为你是曹植啊!

    可即便曹植那首七步诗,也断无什么文采,与其说是诗,不如说是打油诗,只是在死亡的威胁下,草草写就,之所以能够流芳百世,不过是在众目睽睽兹海峡,切中了兄弟之情的要害,使得曹丕心有愧疚,厚不了脸皮杀他,在这段历史的加持下,这才得以流芳百世罢了。

    今日文章的命题可不简单,曹植那种应付而成的七步诗可是万万不够。

    可是看朱平安那满脸自信又下笔行云流水的模样,他们又动摇了,难道说朱平安还真能写出一篇上好佳作吗?!

    好奇之下,怀着诸想法的两位官员不由伸长了脖子,将目光看向了朱平安下载猫。

    朱平安运笔似龙王行云,落笔如云烟,信手之下,一个个毛笔字跃然纸上。

    一笔一画直若蛟龙入海,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

    真是好字!

    任是他们笔耕不辍,面对朱平安的字,也不得不自叹不如。

    等等

    朱平安这写的是什么?!

    两位官员又一次张大了嘴,比刚才见朱平安不构思不打草稿时更要夸张。

    在他们看时,朱平安已经写了七个字了。可是就这些个字,就让两位官员失态不已。

    看了这七个字后,其中一位官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完全惊呆了,张着嘴,愣愣的看着朱平安写的这七个字,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另一位官员也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过了好几秒才缓缓的吐出来。

    这不是真的吧?

    这真是朱平安写的吗?

    过了好几秒,两位官员才恢复了平静,接下来两人的动作表情都很一致,看了一下朱平安下载猫的字,又抬头看了一眼朱平安,继而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

    因为朱平安下载猫写好的七个字是:“佛前一跪三千年。”

    佛前一跪三千年?!

    两位官员相视一眼,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又是无语,这朱平安是来搞笑的吧?!

    题意都没弄清楚!就敢写作送呈御览?!

    圣上为什么心情不好?!还不是因为佛势压道,道教不振,民间愚民百姓“家家弥勒佛,户户观世音”,可叹慈航真君无人识。

    你还佛前一跪三千年,你还很诚心哈!佛前一跪还不够,还要跪三千年。

    圣上看到你这篇文章,估计能气的吐血三升!

    呃

    这货不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吸引圣上注意吧?!

    行!

    你有种!



    在房内的两位官员看来,朱平安的这一篇《佛前一跪三千年》,就像是古代的南辕北辙。

    完全跑题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跑题,跑的都没影了。

    如果说是想用此来吸引嘉靖帝注意力的话,那他们只能说朱平安有种了。

    只看了这么一句,他们就再也没有往下看的兴趣了,也已经完全没必要往下看了,就凭这“佛前一跪三千年”一句,他们就已经知道朱平安这次进献文章的结局了,哪壶不开提哪壶,除了一败涂地,别无二途。

    这哪是吸引圣上注意力啊,分明是给圣上的伤口撒盐捅刀子啊。

    还想用这吸引圣上注意力,做梦去吧。

    年轻人,就得吃上一堑才能长上一智,这次就由他撞一次南墙去吧,这种阵痛也是年轻人成长过程中必不可缺的经历,也只有狠狠的痛上一次,才能记住经验教训,日后才不会再犯。

    由他去吧。

    还是自己的正事要紧。

    两位官员看完这一句,低头笑了笑,三分无语三分幸灾乐祸四分作壁上观,然后便收回目光,再也不为朱平安分神,再次全神贯注于自己下载猫的文章上了。

    朱平安还在专心致志的挥毫泼墨,没有注意到两位官员的神情变化,当然即便是注意到,朱平安也不会受影响的。

    蘸墨,悬腕,运笔……

    从第一个字开始,除了蘸墨,朱平安手下的笔就没有停下来过,真的是文思泉涌、下笔成章。

    同房内的两位官员即便都构思好、打好草稿了,可是在收尾的时候,仍然免不了字推句敲,斟酌了好一会,才写上一鳞半爪、半句一句的。

    当房内两位官员呕心沥血的斟酌、推敲,才写了三四句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朱平安那又出一阵声响。

    砚台放回原处出的轻微duang声,毛笔挂在笔架上引起的轻微颤动......

    嗯?

    呵呵......

    听到笔墨纸砚归位的声音后,两位官员先是一怔,继而又不免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朱平安这是写不下去,放弃了......

    呵呵,还算他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事不可为,及时收手放弃,这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了,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然而,两位官员嘴角的笑容还未完全扯开的时候,就又听到一阵呼呼......轻轻吹墨的声音,心里不由一怔,这放弃就放弃了,怎么还用嘴吹起墨来了?

    这是写毛笔字时偶尔会有的情况,写完后为了让墨汁快些干,会有人用嘴吹墨,让墨汁干的快些。

    怔了一下后,两位官员忍不住又抬起头来,向着声音来源看去。

    然后

    不由得再一次张大了嘴巴。

    只见他们视线中,朱平安低头吹干题本上的墨汁后,正在动手合上题本,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看到了即将合上的题本上已经整整齐齐的写好了一篇文章,因为很快题本就合上了,他们看不清题本的具体文字,但是看上去有四五百字的样子,从格式字数来看,完全是写完了的。

    这么快就写完了?!

    不是吧?!

    两位官员完全惊呆了,我写了一天了,到现在才收尾,刚刚不过才写了三句而已,你这一篇文章都写完了?!你长了几个手啊,写的也太快了……

    不过想到朱平安第一句“佛前一跪三千年”后,两位官员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你是写的快,可题意都理解错了,写的快又能如何!

    既然你这么着急撞南墙,那就撞去吧。

    年轻人呐

    还是太心急。

    摇了摇头,两位官员又低下头继续创作了起来。

    在朱平安合上题本的时候,外面三位官员等待的张大人也写完了,四人一起拿着写好文章的题本一同往在无逸壂司直的小太监哪里走去,由其一同转呈永寿宫御览。

    “李公公,还请将我等之题本转呈永寿宫御览。”

    为的王大人将四人的题本一同递给了在无逸壂司直的小太监,顺手将一锭银子塞到了小太监的衣袖内。

    “好说,好说……王大人你们就放心交给杂家就是了。”李公公接过题本,感受着袖子内银子的重量,脸上笑的眯起了眼睛,一口就应了下来。

    “那就有劳李公公了。”王大人、张大人等四人拱手连连道谢。

    “诸位大人客气了,这本是杂家分内之事,呵呵,好了,杂家也不多说了,这就将诸位大人的题本送呈永寿宫御览。”李公公笑着与王大人等人拱了拱手,在王大人等人的道谢声中,转身就要往无逸壂外走去。

    就在李公公刚刚转过去身,就听到身后传来朱平安的声音,“公公还请稍候,烦请将平安的一同送呈永寿宫御览。”

    “朱大人?”

    李公公转身就看到了疾步走来的朱平安,不由愣了一下。

    “呵呵,劳烦公公了。”

    朱平安快步走上来,微微笑着将一份题本递给了李公公,顺手将一锭银子悄无声息的塞入了李公公的袖子中。

    这位李公公就是刚刚拒绝了朱平安求见折子的那位小太监。

    此刻李公公看到来人是朱平安后,脸色不由微微一变,虽然袖子里的银子沉甸甸的,可是手里的题本却更是重于泰山。

    正如他刚刚给朱平安解释的那样,今天嘉靖帝心情很是不好,上午时浙江道御史李承华条陈官吏考察五事,都被拦在了二门外,送折子的万公公也被黄督公数落了一顿。

    此刻,李公公心里有一万个曹尼玛,哎呦喂,我的朱大人呢,你这是干嘛呢,我刚刚不是给你说明利害关系了吗,你怎么又把折子递上来了?!

    “咳咳,朱大人,这个杂家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今日圣上无心召见官员,朱大人若是有要事求见圣上的话,还是改天再递折子吧。”李公公脸色有些不好,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耐着性子给朱平安解释道。

    说着,李公公就要把朱平安递过来的题本又还给朱平安。

    并没有仔细看朱平安递来的题本,下意识把朱平安递来的题本当成了上次递过来的,求见嘉靖帝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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