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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八十三节 利诱(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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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曹,你给个实话,县里传出来要搞那个开发区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儿?”马通才在曹刚面前从来都有些大大咧咧,看见曹刚办公桌上一盒红塔山,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就抖出两支,丢给孙克强一支,自己也叼上一支。

    “怎么,问这事儿干啥?”狠狠瞪了眼前这个矮胖子,曹刚没好气的反问了一句对方,然后才和孙克强打了个招呼。

    “我看县里文件都出来一两个月了,领导小组组长是挂你名字,却从没见你开过会谈起过这件事情,究竟是个啥状况?”马通才一屁股坐在了曹刚办公桌对面的藤椅上,吐出一口烟圈。

    “你都看过县里文件了,还问啥?一切按照县里文件办就行了,现在是前期筹建准备工作。”曹刚也大略估mō到了马通才和孙克强来的目的,看来陆为民这几个家伙还折腾到双凤去了,难怪马通才和孙克强会屁颠屁颠跑自己这里来。

    “那就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喽?”马通才观察着自己这个老同学,身份不一样了,自己这个老同学很多时候在自己面前也是经常说一半藏一半。

    “怎么会没有这回事儿?你把县里文件当草纸啊?”曹刚没好气的道:“我说了前期准备期间。”

    “嗯,那这个准备期是多久啊?”马通才立即跟上来问道。

    “这可说不准,既要结合咱们县里实情,更要根据上边jīng神政策。”曹刚平淡的道:“也许一年,也许两年。”

    “一年?两年?!”马通才顿时怪叫起来,“那这不是写在水瓜瓢上的事儿了?”

    曹刚没有理对方,目光转向一直没有吭声的孙克强,“克强,今年南河堤建设要加紧了,三年防洪水利设施建设大会战,今年是收官之年,越是到最后,越要抓紧,按时保质完成县里任务,我告诉你,这事儿如果除了差错,那是要拿话来说的。”

    “放心,曹县长,这事儿我们一个副乡长24小时都在工地上盯着,动了那么多义务工和积累工,最后这一锤子买卖,肯定不会出问题,你放心。”孙克强jīng瘦的脸膛上闪过一抹笑容,“不过曹县长,这河堤修好之后,咱们双凤一下子就得有好几百亩河滩地空出来,按照县国土局的要求,这些田土都得要进行改造,我们乡里也有这个打算,分三年完成这几百亩河滩地改造,这笔投入乡里已经把报告打到县里来了,还要请曹县长下载猫留情啊。”

    “得,克强,甭给我来这一套,县里财政情况你知道,瞧瞧我这脑袋,每天起来都得要落一大把头发,就是没钱给愁得,改造这几百亩河滩地,最后受益是你们乡里,出钱也好出工也好,就得你们乡里出,甭指望县里,老马上次就给我说过了,我就明确表态,爱莫能助。”曹刚一口封死,这到年边上本来要钱要债的就多,这孙克强倒好,居然就开始打起明年他们乡里改造河滩地的资金问题主意来了,这还了得?!

    “嘿嘿,没钱?老曹,那县里咋就敢买桑塔纳?那得要多少钱?二十万吧?现在下边都吵响了,我刚才从安书记那边过来,林大爷正在安书记办公室里拍桌子呢。”马通才诡秘的笑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曹刚。

    林大爷是县委副书记、县人大主任林顺禄,县委班子里,他年龄最长,也是多年老资格的党群副书记,因为年龄原因前年担任人大主任,但是依然兼任着县委副书记,只不过不再分管党群工作。

    曹刚也是一阵气闷,这辆桑塔纳自打一买回来就成了全县干部关注的焦点,连安德健现在也不敢坐,以往一个星期能来两天的林顺禄现在是天天准时到,没事儿就到安德健办公室里“探讨”桑塔纳的“xìng能”问题,nòng得安德健也是不胜其烦。

    周瑜明见着林顺禄更是绕道走,谁让这辆桑塔纳是县现代农业开发公司出钱买的,而他却还兼着县现代农业开发公司的经理一职,就这事儿,林顺禄已经逮着周瑜明骂了两次,骂得周瑜明差点磕头求饶了。

    从曹刚办公室一出来,马通才脸sè就变得yīn晴不定,紧跟在马通才身后的孙克强小声道:“马书记,那筹建办那边的工作……”

    “该支持恐怕的支持。”马通才一边往外走,一边沉yín着道:“我觉得县里既然发了文,这开发区只怕迟早要搞,谁能挨着开发区,就能占便宜。”

    “可是刚才曹县长不是说……”孙克强有些不解的道。

    “哼,你能听他的?这县里边神仙斗法,咱们不去掺和,筹建办有这个单位,来咱们双凤,咱们工作上就得要配合,那个小伙子你别小看了,有点办法路子,林大爷盯着的那辆桑塔纳要说就是这小伙子搞那个现代农业开发公司鼓捣回来的,听说是岭南大学刚毕业的,mén道多脑子好用,给沈县长当了几个月秘书,折腾出这么大事情出来,县里猕猴桃能卖出去都说是他的本事。”马通才消息很灵通。

    “哦?这么大本事?”孙克强吃了一惊,双凤没有种猕猴桃,他也就不关心这方面的事情。

    “哼,连淮山和阜头那边猕猴桃都是通过咱们县里这现代农业开发公司卖出去的,听说买这辆桑塔纳的钱就是农业开发公司出的钱,要不财政哪里拿得出这二十万来买车?年底干部们的奖金福利都还没着落,谁敢去冒天下之大不韪?”马通才叹了一口气,走出南潭县委县府大院,回头看了一眼破败的大mén,“这没钱就是啥也干不成啊。”

    “河滩地改造县里不出钱,咱们乡里就算是把后边几年的积累工和义务工都透支了也干不下来啊。”孙克强有些发愁的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总感觉咱们现在像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呢?”

    “谁说不是?”马通才定了定神,想起什么似的,“老孙,甭管开发区有没有戏,筹建办这边工作咱们得支持,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开发区要摆在南边,咱们双凤可就要沾光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咱们也得把工作做到前边,我总觉得那个陆为民别看年轻,却不简单,说的话也有些mén道。”

    就在马通才和孙克强正在谈及陆为民时,陆为民正带着许阳和常春来与双凤乡一名副乡长和国土办的人站在河堤边上实地察看着河边那一顺溜的河滩地。

    “罗乡长,这河滩地沿着这边下去有多长?能不能粗略有个面积出来?”

    这一个多月来陆为民他们几个跑了城郊四个乡,北郊乡、马池乡,密口乡,还有就是现在的双凤乡,前边三个乡都是爱理不理,每一次去找乡国土办的人都得要求爹爹告奶奶说上一箩筐好话,人家才爱理不理的带着你跑一圈,惹得常春来几次都要发火大骂。

    如果不是陆为民招呼着,以常春来的脾气,那就得要直接去找书记乡长说个一二三了。

    这也难怪,县里没哪位领导为这事儿打招呼,沈县长虽然也专门在工作会议上提到了这项工作,但是却没有具体落实到实地上来,加上一些有心人有意无意的吹风,这事儿也就没有人放在心上,更多的是把这事儿当作一篇表面文章来看。

    陆为民也大体知道这些个乡党委书记乡长们的心思,沈子烈目前的威信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要想折服这帮地头蛇,还得要点儿时间和做些实事来证明自己,只有真正干好一两项像样的工作,拿出成绩来,这才能有底气,而要想真正建立威信,那还得要在人事上争到一两分发言权才行,而现在沈子烈显然还做不到。

    这双凤乡情况略有不同,虽然离城稍稍远了一点,但是乡里对筹建办的工作要支持许多,每一次去乡里国土办主任都是亲自陪着跑,有时候还要来一位副乡长跟着,这一个多月来算是陆为民感觉最为热情的了,

    “陆主任,这沿着河堤下去,大概有三四里,原来河堤没有修好之前,一涨洪水,这一片就得要给淹了,好在从这里往南都是岗地,倒也不担心其他,这河堤一修好,河堤外这一片至少也有好几千亩地吧?”

    罗姓乡长眯缝着眼睛有些不耐烦的道。

    也不知道这马书记是啥意思,就这几个家伙来了一个星期,整天就在这野地里四处游荡,还得要自己陪着,莫不是还能这个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啥工业开发区还能建在这里?双凤乡位置稍微偏了一些,比起县城郊区的其他几个乡镇条件也要差不少,这开发区听说过,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南潭这种内陆农业县里搞起来,老罗也对这事儿满腹疑虑。

    “那边岗地起伏大么?”陆为民目光往南边一直看过去,略有些起伏的岗地梁子落差不大,野草横生,还有些许黄褐色的小灌木错落分布,一些坟茔隐约可见。

    “起伏倒是不大,那边都是凤沟村的老坟地。”国土办主任老李很熟悉这边。

    “有住家户么?”

    “嘿嘿,那一片解放前就是一大片零散的老坟地,现在县里判决死刑犯枪毙也多选在那里,就是大白天人走都觉得阴森森的,谁愿意把房子修那儿啊。”国土办主任老李一乐。

    陆为民点点头,如果单说地理位置,双凤乡这边不算好,距离城区远了一点,交通也不算方便,要上省道至少要有两公里路要修,地形情况也不好,这边河滩地起伏不平,而且洼地很多,而再往南却又是岗地,如果要进行平整,工程量相当大。

    但这里优势也很明显,河滩地是在河堤修好之后才空出来的土地,算是国有土地,而且那边岗地也没有住家户,不存在拆迁问题,即便是随着日后占地面积扩大,拆迁量也不算大,而且处于河边,取水方便,又在下风地,不用担心空气污染,至少在现阶段如此。

    “陆主任,你们一跑就是一个星期,也够辛苦了,我想多嘴问一句,你说这工业开发区的事情好像咱们黎阳地区都还没有先例,现在好像也只有昌州有一个经济技术开发区,其他地市都还没有,咱们县里就要搞开发区,是不是太过于超前了一点?”罗姓乡长见陆为民自顾自的站在堤坝上只顾着看,心里更加不耐烦,忍不住问道:“还有咱们县里像样的工业企业也没有两个,就算是这工业开发区搞起来了,哪里来厂子进来?没工厂,这还叫工业开发区么?”

    这个问题陆为民在前几个乡就听见了不下十次质疑了,工业开发区,那就是要拿工业企业来说话,要不光是折腾一大片土地出来长草,那还能叫工业开发区,还不如叫草料开发区算了。

    “罗乡长,开发区也是新生事物,你也知道我们筹建办和招商引资办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筹建工业开发区就是要用来招商引资,而招商引资的平台就是工业开发区,二者缺一不可,没有具有一定基础条件的开发区,招商引资就是无本之木,而光有开发区,招商引资没有效果,开发区也就失去了存在必要,两项工作我们都在作,也有了一些成果,但是我们觉得这开发区前期准备工作需要走到前面。”

    陆为民说得很平淡,但是却引起了罗姓乡长的兴趣,“陆主任,你是说哪方面有成果了?是招商引资?”

    “罗乡长,你对这个好像很感兴趣啊。”陆为民笑了起来,“怎么,刚才罗乡长还蔫头耷脑,现在一下子就精神百倍了?不过的确不好意思,都还只是有点眉目,还谈不上具体东西,到时候就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陆为民和许阳以及常春来也就双凤乡的条件探讨了许久,前期分析规划工作也都做得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把几份资料综合起来,提出办公室的意见,提请领导研究了。

    不过三人都意识到如果要想把开发区的筹建从纸上谈兵落实到实地上,只怕光靠几份分析报告是远远不够的,没有两个像样的招商引资项目来落户,这个开发区永远都只能停留在纸面上。

    看着许阳脸上有某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常春来望了一眼陆为民消失的背影,似笑非笑的道:“小许,是不是觉得有些感慨?”

    许阳也不掩饰自己的表情,点点头,“常哥,说实话,被借调过来时就听说了他的能耐,南潭猕猴桃现在都成了标志性品牌了,靠亚运会来打广告,这点子不是谁都能想得出来的,不过我之前也没有接触过他,这一个月下来,才知道人家是有真材实料的,光是这搞工作的劲头,就要些人来比。”

    “嘿嘿,这家伙脑瓜子灵动,我看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子,咱们这筹建办和招商引资办明眼人一看就是糊弄咱们的虚架子,文件下发一两个月了,茅蓉现在都还托病不来,曹刚连个联系单位协调会都不开,啥时候来咱们这三办过,听过几次汇报?”常春来伸着懒腰躺在藤椅上,打了一个哈欠,从包里摸出一包烟来,自己点燃一支,“可陆为民就是要在这架势下干出点事儿来,就凭这一点,没几个人做得到,换了别人,早就求之不得,落个清闲了。”

    许阳犹豫了一下,这才压低声音道:“可我觉得他本来给沈县长当秘书当得好好的,前程似锦,何苦要来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这咱们就不清楚了,县里这帮领导整天阴着脸打肚皮官司,肠子里的弯弯绕多了去,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手上做一套,小许,啥时候你把他们这一套本事学会了,估计你也就能当个局长主任了。”常春来吐出一口烟圈,目光有些飘忽,“不过不管咋的,陆为民能干事儿这一点不会错,当官的就算是心里有些不待见,也说不上什么,谁也不喜欢啥也不会干的草包吧?”

    “常哥,那你……”

    “别说我,我生来就这性子,嘴巴臭,脾气燥,改不了,本来就不适合在机关里呆着,见着这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当官的心里就烦,啥时候你常哥心里不自在了,一拍屁股走人不干了,下海去捞两把,也比在这破地方鬼混强得多。”常春来悠悠的道:“小许,你不一样,不是我说你,虽然你比陆为民早工作两年,但是很多地方你得学着点儿。”

    许阳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却不能不承认,陆为民能耐不用说,就是这股子干事儿的劲头和协调本事自己都还差一大截。

    “常哥,咱们这一个多月来没日没夜的干,可我看县里这项工作并不怎么上心啊,听说沈县长和曹县长他们俩之间……”许阳看着常春来横了他一眼,讪讪的打住话头。

    “小许,这话日后你最好吞回肚子里去烂掉,我可以说,因为我不指望什么,你却不能说,明白么?没有谁喜欢听到你这些话。”常春来轻哼了一声,“他们不上心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做我们的,就像小陆说的,职责所在,工作摆在那里,迟早要做,早完成比晚完成好,真要到当官的让你把东西拿出来时,你才手忙脚乱的去忙乎,怕就只有落个骂声了。”

    沈子烈把陆为民交上来的东西花了半个小时粗粗阅了一遍,晚间回到住处又捡了一些重要处细细琢磨了一番,这才搁在床头茶几上,仔细思量起来。

    这个调查报告有点出乎沈子烈意料,是招商引资办和开发区筹建办联合搞的调查报告,并且以正式文件形式报给了县政府,想必曹刚和吕玉川手中都有一份,只不过这二人似乎对这份报告并没有太在意,或者是是刻意的忽略,至少到目前都没有向自己做任何汇报。

    这一个多月来的代县长当下来,沈子烈也真还有些身心疲倦,之前当个常务副县长倒是不觉得,大方向大政策有书记县长,常务副县长也就是一个执行县长,即便是自己分管的工作,只要是书记和县长敲定了主意,执行起来也问题不大,但是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与王自荣当县长时情况略有些不一样,素来稳健而强势的安德健很隐晦的退了一步,变得低调起来,在许多工作上让自己扛起了大旗,起初沈子烈也还是比较,认为安德健在这些方面是为自己压担子同时也有些帮自己树立威信的意思,但是很快沈子烈就意识到没有那么简单了。

    秦海基不用说,在很多工作上总是有些不阴不阳的味道,而曹刚则屡屡在一些具体事情上表露出不同看法,几次工作安排上提出不同意见,虽然最终还是按照沈子烈意见执行,但也让沈子烈颇为不快。

    几个部门领导态度也是含糊不清,显然也是觉察到了这其中的奥妙,这让沈子烈意识到自己这个代县长位置坐得并不稳固。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在即将到来的选举中会出啥猫腻,安德健作为县委书记必须要对选举负责,而以安德健的老到和强势,无论是秦海基还是曹刚都不可能翻出多大波浪来。

    但是沈子烈也知晓,自己顺利当选县长并不代表自己在县长这个位置上可以干得顺风顺水游刃有余,看见王自荣在这个位置上驾轻就熟信手拈来,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却大感不一样,不知道是当时自己这个常务副县长太过于纯善贤良,还是王自荣驾驭政府这一套的本事更大?

    只怕还是后者可能性更大,而自己要做到王自荣那般,这中间也就还有奥妙不少要琢磨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己要想在县政府里把威信竖立起来,也就要一点一滴的积累,而眼下这一桩事儿,也许就是一个契机。

    这个陆为民还真是能不断的给自己带来意外和惊喜,就凭这一两个月时间里,不声不响的就把这开发区构想拿出一个称得上翔实的规划来,就足够让人对他刮目相看了,尤其是在曹刚刻意冷处理的情况下,那就更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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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岸边池塘向阳处,冬日的阳光暖意融融,照在身上格外舒服,池塘边上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他们,钓鱼竿静静的垂在水面上,看上去钓鱼人似乎很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水面,一心一意在观察着水面变化。

    只有吕玉川自己才清楚,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放在钓鱼上。

    从政府办公会上下来,吕玉川就知道这事儿棘手了,一直在琢磨自己该怎么来应对处理这桩事儿。

    没想到沈子烈这家伙才接手代县长这个职务没多久,把这拉一个打一个的本事运用得炉火纯青,换了别人,吕玉川也乐得看热闹,但是轮到自己头上,那就不是滋味了。

    当自己硬着头皮接下沈子烈的安排时,吕玉川就觉察到了来自斜对面曹刚那有些阴冷的目光。

    只不过在那种情况下,他吕玉川也是别无选择,难道说作为主持县府工作的代县长给自己这个副县长安排工作自己敢不接手?

    虽说文件上说的是曹刚为组长,但是作为代县长,他沈子烈的确有权力临时变更调整,更何况工交城建本来就是属于自己分管,这让自己把具体工作负责起来,似乎也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吕玉川也知道,这事儿自己接下来就有点要站队的味道了,认认真真搞这项工作,只怕就要把曹刚得罪深了,可自己若是阳奉阴违,敷衍了事儿,只怕沈子烈心里就把自己记个大疙瘩了。

    想到这里,吕玉川就禁不住想要叹气,若是这沈子烈是王自荣也就罢了,他吕玉川自然毫不犹豫的要把这项工作好好落实,可沈子烈却是一个外来下派干部,而曹刚是啥?

    吕玉川当然清楚曹刚在南潭县里的势力,从副县长一步跨到副书记兼常务副县长,没点背景也不可能,曹刚和地委副书记唐文忠关系很不一般,虽然曹刚从未提及过,但是这事儿不会有假,而地委秘书长贾宁则和曹刚是老乡,都是古庆大丰人,而且据说还是高中同班同学,有这层关系在里边,曹刚在地委里边也是很有点影响力。

    曹刚虽然是古庆人,但是参加工作却是在南潭,可以说是从副乡长、乡长、乡党委书记、区委书记、财政局长、副县长,一步一个脚印成长起来的本土干部,其在南潭的根基可以说是相当牢靠,原来县里除了安德健和王自荣,便是秦海基都要让他一二分,现在更晋位为副书记兼常务副县长,其说话的声音更大了不少。

    沈子烈当然也不简单,要不一个下派干部为啥会突然把组织关系转下来,而且摇身一变为县长,这里边奥妙自不用多说,只不过要和曹刚这地头蛇斗一斗,吕玉川琢磨着只怕还嫩了一点,除非安德健全力支持沈子烈,但从目前态势来看,似乎安德健也很有点冷眼旁观的味道,听凭沈子烈和曹刚在政府这边斗法。

    真是个烫手山芋啊,吕玉川想到这里,忍不住扶住自己额头。

    该怎么来处理这桩事儿?

    坐在一旁的男子注意到了吕玉川神情变化,其实他早就知道吕玉川遇到了什么难题,只不过吕玉川一直没有提及,他也就故作不知,不过他知道对方把自己邀约出来,大概也就是想要探讨一下怎么来化解这个难题。

    “吕县长,其实这事儿要说也简单。”看着对方眨巴着眼睛轻轻一笑,微微一震的吕玉川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哦,怎么个简单法?”

    “吕县长,这项工作沈县长交给了您,您想要扔掉是扔不掉的,政府办公会上明确了,您怎么推?”小个子男子捧起茶杯笑了一笑,“但是推不掉并不意味着责任就在您身上,关键还是要看这项工作能不能做好,有无可操作性。”

    吕玉川不吭声,只听着对方说。

    “招商引资和开发区建设名为二,实为一,开发区建设起来的目的就是要招商引资,招商引资这项工作真要有项目拉来了,那就是要搁在开发区,现在虽然上边风向不定,但是这两项工作是县委县府以文件形式明确了的,搁谁头上,干好也是正理,但若是干不好,那也许就得背黑锅。”小个子男子侃侃而谈,“安书记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我估摸着内心也是希望有点成绩出来的,只不过这是沈县长提出来的方略,而秦书记和曹县长又有点不待见,所以才成了这模样。”

    “明奎,你还没有说到点子上呢。”吕玉川皱了皱眉,扔给对方一支烟。

    “呵呵,吕县长,这两项工作关键还是在招商引资上,开发区筹建的目的还是要招商引资,如果招商引资见不到效果,便是筹建工作搞得再好也是白搭,甚至可以说是浪费人财物,所以我觉得您可以好好了解琢磨一下招商引资这一块有没有戏。”小个子男子语气变得很肯定。

    “你的意思是……”吕玉川品出其中味道来了。

    “嗯,就是这个意思,如果这招商引资办真的能实实在在拉来像样的项目,能够敲定落实,您就大明其道扛起顶上,届时这成绩跑不掉您的领导有方指导得力,沈县长那边不说了,就是安书记那边估计也能高看您一眼,尤其是在明年咱们地区可能要一分为二的时候,想必安书记内心也是很希望咱们南潭能在这方面拿出一点像样的成绩出来吧?”

    这家伙倒是挺会揣摩上意,吕玉川微微点头。

    黎阳地区一分为二已经传得甚嚣尘上,可以说基本上成定局,现在就看是什么时候分开了,而方案也基本确定,南七县和北六县分别以丰州和黎阳为中心,成为新的黎阳地区和丰州地区。

    安德健年龄刚四十七八,正值壮年,但是却已经担任了四年的县委书记,在地区主要领导心目中印象也相当好,传言他可能会在新成立的丰州地区担任地区领导,如果在此期间南潭的工作能够有新亮点,无疑对安德健的升迁有很大帮助,这也是当时吕玉川硬着头皮接下沈子烈交过来这个烫手山芋的主要原因,否则他便是得罪沈子烈也不会愿意去和曹刚过意不去。

    “陆为民这小伙子很有点门道,从猕猴桃销售这项工作之后我就觉着这小伙子也许能够在这方面弄出点名堂来,吕县长您不妨也多接触了解一下,我想也许能够有些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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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将双手合在一起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暖和了一下有些发僵的双手。

    十二月的南潭平均温度也就是七八度左右,这办公室里啥也没有,脚尖发麻,手指发僵,尤其是要整理分析汇集在一起的资料,没电脑的时代真是让人痛苦不堪,全靠手写,这几千字下来,手都得冻僵。

    电话又响了起来,陆为民知道县府总机都对自己这个“三办”有些意见了,这一段时间里来自广东的长途几乎每天一个,要不就是这边拨打的广东长途,而从广东那边寄过来的资料也是一卷接一卷,俨然成为县府里边最忙碌的办公室之一。

    电话是黄绍成打来的。

    这一段时间里陆为民没少劳烦黄绍成,从项目初期筛选到初步接触,陆为民只能委托黄绍成先行帮自己一把,毕竟广州那边离南潭太远了一点,这来回一趟,不但时间耽搁不少,而且费用也不低,陆为民也知道现在在自己招商引资没有啥明显效果时,领导本来就对这项工作有些看法,自己也就不适合再出些啥幺蛾子,不敢随便去南边,所以不得不依靠黄绍成帮自己作前期调查和接触。

    好在黄绍成在岭南省计委上班,在这方面有着天然优势,对许多情况也可以打着计委的牌子来了解,只不过委实让黄绍成辛苦不少,让黄绍成一直在电话里嚷嚷着到昌江来定要让陆为民好好请一顿客,陆为民自然是赌咒发誓拍胸脯说没问题。

    看了一眼对面正在认真翻阅资料的女孩,陆为民目光落处,眼睛禁不住想要眯缝起来。

    雪白的高腰防寒服略略有些蓬松,内里乳黄色的高领羊毛衫,乌黑秀丽的披肩发一点一滴的透露出妩媚,指头露出来的毛线手套上熊猫图案看起来那么可爱,修长的双腿被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包裹得凹凸有致。

    陆为民猜测过苏燕青的来历,但是却想不到。

    这个女孩子身上有太多的不寻常,至少陆为民认为对方即便是受到了那一场风波的影响,似乎也不是那种甘于在南潭农业局这潭水里默默无闻的角色才对,以她的性格,似乎更有可能离开机关自己出去闯荡才对。

    “看什么看?”似乎是注意到了对面这个男生的目光,苏燕青却眼皮也不抬。

    “嘿嘿,没看啥,就觉得燕青你穿什么衣服都这么好看,淡妆浓抹总相宜,这才是穿着打扮的最高境界。”陆为民笑了一笑。

    “你就是这样把把你女朋友骗到手的么?”苏燕青终于抬起了目光,里边却充满了揶揄之意。

    “女孩子本来就喜欢人哄,善意的欺骗其实有助于增强双方的好感。”陆为民并不在意。

    “那你刚才也是对我在进行善意的欺骗?”苏燕青词锋相当犀利。

    “那倒不是,由衷之言,发自肺腑。”

    “哼,你有那精神还是放在正事儿上吧。”苏燕青没好气的道:“对了这几份资料你都看过了吧,你那位同学不简单啊,居然在这么短时间里就能替你筛选出这么多合适的项目,而且都还替你分析参谋过啊。”

    陆为民有些得意的一笑,黄绍成性子便是这样,比起曹朗来,更多了几分草根一族的野性,尤其是在不掺杂利益关系的情形下,帮自己更是尽心尽力,“开玩笑,他可是在岭南省计委,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那他可真是对不住自己所处的衙门了。”

    “哼,别自高自大了,这些项目虽好,但是能落到咱们南潭的有几个?只怕这些人来咱们南潭走一遭,就得偃旗息鼓走人。”苏燕青盯了陆为民一眼,若有所指的道:“就凭咱们县里现在这态度,我看再合适的项目也没辙。”

    陆为民笑了一笑,“燕青,也不能这么说,县领导还是比较关心的,关键咱们得拿出让他们觉得很有希望成功的东西来,领导都是想要见实效的。”

    “你是在讽刺领导们急功近利?”苏燕青没好气的白了陆为民一眼。

    陆为民嘻嘻一笑却不言语。

    “行了,我觉得这两个项目就目前情况来看是最合适,你那位同学也对这两个项目替你花了心思不少,一大一小,就看咱们县里能不能抛出绣球吸引这两个项目来落户了。”苏燕青恢复了平静,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道:“果汁项目,投资比较大,但是对厂房、电力、基础设施上求更高,但是消化猕猴桃量更大;果酱和果粉项目,投资小,对基础设施上要求相对较低一些,见效更快,但是对于我们县乃至整个地区的猕猴桃产量来说难以起到大作用,三百吨到五百顿猕猴桃需求量,也就是五十万公斤,明年我们地区猕猴桃产量可能达到二百二十万公斤以上,后年可能达到四百万公斤,这个项目对于整个猕猴桃产量的消化偏小。”

    “为什么不可以两个项目都拿下?”陆为民翘起二郎腿反问。

    “两个项目都拿下?”苏燕青冷冷一笑,“为民,你觉得有这种可能么?果汁项目和果酱果粉项目不一样,从投资到占地以及对厂房、水源和电力的要求都要大得多,如果换了在昌州经济技术开发区也许没问题,但是在我们南潭,就目前的情形,我们无法做到。”

    “按照你这么说,这两个项目都不太可能落户南潭,我们的基础设施条件都无法满足。”陆为民目光流动,似乎在琢磨什么,“但我不认为一点希望都没有。”

    苏燕青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似乎永远不知道什么是不可能,“为民,即便是果酱果粉项目投资也要超过三百万,我查了查资料,似乎我们南潭还从未有过外来投资超过百万元的项目,也许这个项目在岭南那边不算什么,但是在南潭也是开天辟地第一遭了,相对而言,我们如果在双凤乡省道313旁为其物设一块合适土地难度要小许多。”

    陆为民摇摇头,“燕青,你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领导们的态度,在没有看到希望之前,他们可能会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但是当他们意识到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时,我想他们心态就会发生变化。”

    心中微微一动的苏燕青眉毛一挑,“你又有啥打算?”

    夏力行有些疲惫的把皮包仍在茶几上,将身体靠在沙发里,从省里开会回来,他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全年各项经济指标黎阳又是全省十二个地市里州里排名倒数第二,仅比昌西自治州好,省里主要领导语气虽然和缓,但是夏力行还是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实事求是地说,黎阳地区这几年的发展速度不算慢,尤其是北部六县的经济增速明显高于全省平均水平,但是南部七县情况却拖累了整个黎阳地区的发展,对于省里已经上报给中央将黎阳地区一分为二的构想夏力行是持支持态度的,十三个县市对于黎阳地委行署来说的确有点难以兼顾的感觉,尤其是在北六县和南七县县情迥然各异的情势下。

    不过北六县和南七县分开之后两个地区的发展会出现怎样的变化,是不是会给南七县的发展也带来新契机,夏力行也有些拿不准。

    “老夏,回来了?”围着白围裙的妻子从厨房出来,夏力行听到厨房里还有声音,略感意外的道:“燕青来了?不是说去岭南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进家门不久,正帮我做菜呢。”夏力行妻子白圃是外科医生,原来在昆湖市担任普外科主任,有名的一把刀,后来跟随丈夫来黎阳之后,也就在黎阳地区中心医院担任普外一科主任。

    “姨父,回来了?”苏燕青端着一碗小鸡炖蘑菇从厨房里出来,

    “燕青,这么快就回来了?岭南一行收获怎么样啊?”夏力行脸上浮起一抹笑容,这个特立独行的丫头,才思敏捷,性格独立,一直是苏家最大的麻烦,在去年春夏之间那场风波里,如果不是她父亲果断直飞北京强行将她押回昌江,只怕还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乱子,也正因为如此,自己的连襟这才会把她交到自己两口子手上。

    “现在还说不上,我们这边资料倒是都送上了,约好年前来我们南潭这边看看。”苏燕青在自己这个姨父面前也显得很随意,“不过估计应该有几成把握。”

    “唔,岭南那边私营经济相当活跃,加上毗邻港澳,港资企业好像在岭南那边发展很快,若是能引来一两家企业投资,也算是替你们南潭开个先河吧。”夏力行点点头。

    南潭的动作他也清楚,实际上他也在考虑黎阳地区是不是也该向南潭那样先行一步,但是斟酌再三,他还是觉得放一放比较稳妥,扑朔迷离的高层风向让夏力行不敢造次,中央几位重量级人物讲话中的含义也是耐人寻味,夏力行甚至把有关讲话的原文细细品味了几遍,终究还是没有敢下决心,不过搁在县这一级他倒是主张可以大胆试一试,即便是有问题,也可以在地区范围之内纠正过来。

    “姨父,你这个地委书记就不怕支持资产阶级自由化这顶帽子扣在你头上?”苏燕青斜睨了一眼夏力行,似笑非笑的道。

    “死丫头,调侃你姨父呢,深化改革开放和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并不矛盾,进一步扩大对外招商引资这一条也是中央既定政策,要继续贯彻实施,只不过有些人自作聪明,曲解语意,喜欢用大帽子压人罢了。”夏力行笑了起来,这丫头到现在都还对家里人耿耿于怀,连带着自己这个当姨父的都从来没有得到过多少好脸色。

    “姨父,你的观点倒是和陆为民很相似呢。”苏燕青很随意的带了一句。

    “哦?就是你们县里那个刚分来的大学生?卖掉猕猴桃那一个?”夏力行饶有兴致的问道,目光炯炯的落在苏燕青脸上,“几次都听到你提起他如何如何,这一次去岭南也是他和你一块儿去的吧?这小伙子听说表现很优秀啊。”

    苏燕青脸一热,她当然感觉得出来姨父目光中的深意,强自稳了稳心绪,淡然道:“这个家伙脑瓜子很好用,点子多,而且看问题也能看很远,做事情也盘算得精细,和县里一般干部还真有些不一样。”

    “燕青,他和你是不是……”坐在桌子边上摆筷子的白圃也觉察到了自己丈夫目光的异样,微微一笑问道。

    “二姨!哪有那种事儿?你们别听到风就是雨,我和他现在就一个办公室,每天在一起工作,接触多一些罢了,他有女朋友的,在昌州呢。”绕是苏燕青素来大方,但是在姨妈姨父的目光下也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能很平静的回应。

    “哟,昌州又咋的?燕青,莫不是你还打算在南潭呆一辈子不成?”白圃不以为然的道:“我告诉你,喜欢哪个男孩子,那就得当仁不让,只要没结婚,那就都有选择的自由,听姨的,没错。”

    “白圃,哪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夏力行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妻子也是泼辣角色,在部队上自己和她要好,也就是喜欢她这种爽快利落的泼辣性格。

    “老夏,燕青都二十三了,也不是孩子了,她有自己的思想,我不过是鼓励一下罢了,她若真是对那个男孩子没意思,谁还能强扭着她不成?”白圃在自己丈夫面前也从来不低头。

    “二姨,真没有那些事情,陆为民是很优秀,人也很好,但是我和他没感觉。”苏燕青只感觉自己脸真有些发烧了,努力平抑着自己心境,让自己语气变得平静自然。

    “真的?”白圃对自己这个外甥女的脾性可是相当了解,狐疑的盯着苏燕青眼睛。

    “真的,至少现在我和他还没有感觉,人家也没有那心思。”苏燕青抵挡不住自己这位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二姨目光,有些求饶般的嘤咛道。

    倒是夏力行看出来一些端倪,知道这种事情过分刨根究底反而不好,岔开话题,“燕青,你不是说你们这个三项专项工作办公室在县里位置很尴尬,县里领导意思也有些不一样?那你们去岭南这一趟目的意义何在?”

    南潭县的情形并不如表面上表现的那样好,沈子烈刚刚就任代县长,之前也未曾在地方上呆多久,要想驾驭局面本来就有些难度,这一点无论是夏力行还是尚权智都很清楚。

    之所以这般安排也是考虑到有安德健坐镇不会出大问题,至于说你沈子烈能不能把握好机会在南潭站稳脚跟,那就要考较你沈子烈自己的本事了。

    沈子烈和秦海基、曹刚二人不睦也在情理之中,哪一个党委政府里都不可能如大家想象的那样精诚团结,从世界观人生观的不尽一致,到阅历、思维方式上的差异,都会让作为领导的每一个个体有自己的看法态度,在夏力行看来,安德健目前的表现也还算中规中矩,沈子烈和秦海基、曹刚二人之间的矛盾被他很好的控制在一定幅度内,并不影响大局,那就相当不错了。

    沈子烈提出的招商引资和筹建开发区这两项工作在夏力行看来似乎有些偏急了,这边南潭县人代会尚未正式选举,你连县长这个位置上都还没有能名正言顺的坐稳,就忙不迭的想要搞两项政绩出来,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做法就有些操之过急了。

    在这一点上原本安德健应该很好的控制节奏缓一缓,但是没想到安德健却态度暧昧的放任了这一遭,这让夏力行先前也有些不解,但很快他就琢磨过来。

    老黎阳地区分家在即,这家伙也想要借这个机会要为明年的新黎阳地区和丰州地区分家之后的格局做铺垫了,这一项工作很有点政治风向标的味道,成了当然离不开他这个县委书记的指导有功,不成,也是县府那边好高骛远,沈子烈威信受损,县委承担不了太多责任。

    正是这种情况下,南潭政局才有点僵滞的味道,夏力行也想观察一下沈子烈在当选县长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新举措,却未想到沈子烈居然在当选之前就要大动干戈了。

    苏燕青在斟酌该怎么来回答姨父这问话,虽说陆为民现在还根本入不了姨父法眼,但是这第一印象却很重要,之前自己有意无意提及过陆为民,姨父都从来从未置评,便是刚才那问话里也有些带着考较的味道在其中,既然县里领导意见都不统一,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去岭南?

    “陆为民觉得建设经济技术开发区或者工业开发区这是大势所趋,尤其是像南潭这样的农业大县、人口大县,又是工业空白县,要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出路,发展工业势在必行,仅仅依靠向沿海发达地区输出劳动力,实际上是在为沿海地区做贡献,两相权衡,发展本地工业产业才是根本,也才能进一步提高本地老百姓收入,壮大本地经济,即便是现在有很多困难,但是也必须要去作。”

    苏燕青很小心的筹措着言辞,既要把当时陆为民的观点表达出来,又要照顾姨父的观感。

    “他还说眼下东欧和苏联局势动荡不安,尤其是苏联局势的剧变对国内冲击很大,很多人认为要防止西方对中国的和平演变攻势,要防止中国像东欧那些**国家那样一夜之间变色,防止像今日苏联这样动荡不安,甚至走向分裂,那就必须要坚定不移的反对市场化和私有化,反对股份制改造和为私营经济松绑,强化计划经济体制,对外资进入也要严格设限,尤其是要防止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从政治领域渗入到经济领域。”

    苏燕青目光掠过自己姨父若有所思的面庞,略一沉吟才道:“陆为民说,这种观点表面上看是似是而非,甚至有些动听,实际上是指鹿为马,本末倒置,和我们国内的改革开放也是形似而神不似。”

    “似是而非,指鹿为马,形似而神不似?”夏力行被自己这个外甥女言语震惊了,一阵悸动在心中滚荡,他借助夹菜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动,但是表面上却不露出半点异样,一个大学生敢这样评价这种观点?在一年前也许就要被视为典型的受了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侵蚀的**分子了!即便是现在,这番话若是落到有心人耳朵里,也足以让他在政府机关里永世不得翻身,“那他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他说东欧**国家之所以垮台,苏联之所以陷入混乱,并非因为搞改革开放,而恰恰是因为他们改革开放过晚,改革开放力度不够,改革开放重形式而忽视本质,改革开放的目的是改善人民生活水平,而不是搞噱头,博眼球,中国也不是苏东。苏东之所以陷入目前困局,那是因为这些国家的**行政体制官僚化,思维观念僵化,长期忽视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东欧没有搞改革开放,一样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轰然倒地,苏联搞所谓新思维改革,却无视国情,重表面而轻实际,苏共官僚机构缺乏活力,体制僵化,严重缺乏执行力,即便是他们搞的表面文章,也同样无力真正推进,最终只能是陷入危局难以自拔。而中国**自拨乱反正以来,党的执行力依然保有,足以推动改革开放,只有坚定不移的推进改革开放,切切实实改善人民生活,解决人民群众最为关心的实际问题,才能赢得民心,真正确保中国社会主义制度不变色,确保国内的长治久安。”

    苏燕青顿了一顿之后,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又道:“他还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永不过时,对于任何一个执政党或者一个政权都是一个值得认真思索的问题,**也不例外。”

    苏燕青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口气把这一次去岭南来回火车上陆为民给自己的灌输的理论一口气和盘托出。

    陆为民这番理论一度也让她思想陷入了混乱,她一直认为自己在很多看法想法上偏于激进,但是在思维观点上却保持着颇为自傲的独立,但是当自己这一趟行来和陆为民作了几次思想观点上的交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思路观点竟然被对方戳得千疮百孔,而自己几番深思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观点并非妄言诳语,今天她也就是想要借助自己姨父的角度和头脑来分析判断陆为民的这番论点对谬。

    如果说前一番观点还只是让夏力行感到新颖和触动外,那么苏燕青后面的几句话就真的可以说得上是诛心之言了。

    这番话隐含的意思就是执政地位固然是历史和人民的选择,但并非与生俱来,也并非江山永固一成不变,要确保执政地位就必须要得民心,顺民意,这很有点居安思危的味道,但在这个时代听起来却是如此刺耳。

    苏燕青悄悄的瞅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姨父,她知道自己这番话的份量,即便是姨父这样深沉睿智的角色,只怕一样会被这番言论所触动。

    后半顿饭就吃得有些安静了,夏力行没有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的吃完饭,然后回到沙发上坐着,轻轻的啜着泡好的香茗,一言不发。

    苏燕青也悄无声息的坐在了斜对面的沙发上,她知道自己姨父的脾气,这样的表现也就意味着姨父相当看重这番话了,只有对他触动很深的东西才能让他如此深思。

    “燕青,你们这一趟去岭南收获如何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燕青才听到姨父的声音。

    “还行,有一个利用猕猴桃资源加工果酱和果粉的项目,投资规模在岭南那边算不上什么,但是在这边也算相当可观了,投资大概在四百万左右,和陆为民的那个同学有些关系,大概是想要搞一个香港独资项目。其实也就是陆为民那个同学的远房亲戚,大概是五六十年代从大陆偷渡到香港那边去了,现在摇身一变就成港商了。”苏燕青抿着嘴笑了起来,大概是想起了当时那个所谓港商带着粤语味道的普通话,“还有一个项目,规模比较大,但是现在还没有多大把握,估计要等到投资商过来实地考察了南潭情况之后才说得上后续事宜。”

    “哦?那也就是说你们这一趟还是大有收获?”夏力行眉毛微微一扬。

    “嗯,算是吧,陆为民在岭南读大学时暑假不是搞社会调查就是去企业实习,对这方面很有些门道,一口粤语也说得挺流利,把南潭这边吹得天花乱坠,我都还在担心那些人过来,露了馅儿怎么办呢。”苏燕青摇摇头,“可陆为民说港商过来看重的东西不是其他,就是原料和三免两减半的税收政策,只要基础设施能勉强过得去,其他都问题不大,我觉得他倒是信心十足。”

    “这么说来这个陆为民还有点真材实料啊。”夏力行瞥了一眼自己外甥女,淡淡的道:“他以前不是沈子烈的秘书么?怎么会没有当了?”

    苏燕青脸上露出一抹迷惘,“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陆为民现在也挺好的。”

    夏力行摇摇头,目光幽邃,不再言语。

    陆为民并不知晓在某一刻自己已经在有意无意间被纳入了某些人的法眼,此刻的他却在按照自己的思路不动声色的奋斗着。

    “郭叔,我敬您一杯。”陆为民站起身来,双手捧杯,望着对面的宽额厚唇的中年男子,微笑着道:“郭叔那篇《国营企业转换经营机制的探索和思考》我在《经济日报》上看到了,听说引起了很大争议啊,但是我觉得写得挺好,符合改革开放的方向。”

    “大民,是在夸我还是故意害我?”郭征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旁边含笑不语的甄敬才,“就这篇文章我就快成了名人了,骂我的,批评的,讽刺的,连篇累牍,层出不穷,你还给我来一句符合改革开放方向,真要那样,我至于现在这样么?”

    “郭叔,都说风物长宜放眼量,既然都是探索和思考,肯定就有不一样的观点,新生事物都有一个认识过程,是不是符合客观发展规律,我觉得可以用时间来检验才对。”陆为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的道:“难道说固步自封不思变革就能让企业回到之前的辉煌时代去?社会在进步发展,计划经济体制在逐渐被打破,市场经济体制会逐渐占据主导地位,这是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无论是国营企业还是集体企业乡镇企业,或者是私营企业,都要接受这个现实。”

    也许对陆为民语出惊人已经有些习惯了,甄敬才只是目光一动,却不多言,拿起酒瓶替郭征斟满酒,再把酒瓶递给陆为民,倒是郭征被陆为民这番话震得不轻。

    计划经济体制代表着社会主义公有制占主体的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基本特征,这一提法前几天还在《人民日报》和《昌江日报》上头版刊登,并严厉批评了经济界一些关于市场经济体系将会逐渐取代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系的观点,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言之凿凿的说这是历史潮流不可逆转。

    不过郭征倒是对他的这个观点十分赞许,自己在《经济日报》上的那篇文章固然引来很多批评,但是也赢得了不少赞许,尤其是据说中央某位分管经济的高层对自己这篇文章提出的一些观点尤为欣赏,这也让郭征颇感自豪和欣慰。

    真有点意思,郭征饶有兴致的看了对方一眼,“大民,我听上次老甄说起你和他探讨过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和推进企业股份制改造这两个观点,我觉得很有新意,说实话,我那篇东西也是受到了你这个观点的启发,不过老甄说你对大飞机计划的观点更有创意,能和我说说么?”

    陆为民没想到甄敬才和郭征的关系密切到了如此地步,在他印象中甄敬才和郭征关系虽然很不错,但是更多的是处于一种合作战略上的相互支持,现在看来似乎自己还是有些小看了195厂的权力争斗。

    梁广达和陈发中的联手看来对郭征——甄敬才联盟构成了很大压力,而辜明良似乎很想撇清保持中立。

    辜明良这个家伙一直喜欢用这种平衡手段来驾驭厂里局面,也许是上一次甄敬才虎口脱险让梁广达和陈发中感觉到了压力,才会联系更紧密,也使得郭征和甄敬才之间关系更密切了。

    “郭叔,其实这也没有啥新鲜的,大型运输机对于一个国家,尤其是一个大国来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我们国家本来的运十计划很有前途,但是却不幸夭折,MD-82取代了运十,我们不好评论这究竟是美国人阴谋还是我们自己的短视,但是可以很肯定的说从去年风波之后,欧美对于我们大型运输机制造技术的封锁只会越来越严,而且即便是没有那场风波,欧美也绝不会把他们这方面的先进技术转让给我们,在这种涉及国家战略安全的技术层面,妄想通过技术转让来获得,无疑是痴人说梦。”

    陆为民面无表情,和他的年龄似乎有些不相称,声音也有些低沉,“大型运输机的研发,对于一个国家的航空发动机技术、材料科学以及配套系统产业的推动作用是难以想象的,而大型运输机不但具有军事战略意义,同样在商业运用上的巨大潜力也是可以预见的,随着我们国家经济进一步发展,对于商用大型飞机的需求将会越来越大,实现大型运输机国产化将是我们永远必须要面对的难题,这道难题我们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早做要比晚做好得多,这一点上我相信郭叔你的认识要比我深刻得多。”

    郭征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深深的看了陆为民一眼。当甄敬才向他提及大飞机计划的前景意义时他只是略略有些惊讶,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当甄敬才紧接着又从国际国内形势和今后经济发展走势论证了一番大飞机项目的特殊性和必要性时,郭征就有些刮目相看了。

    在他印象中甄敬才并不长于战略规划这方面,而是精于具体实务,能提出这样鲜明的观点,还能有这样的依据作支撑,甚至还提到了一系列的促成策略,这就不能不让郭征很有点吴下阿蒙的感觉。

    一直到甄敬才告诉他是陆为民的这些观点看法时,郭征还认为是甄敬才是想要为他这个准女婿脸上涂脂抹粉来说服自己去辜明良那里做工作,但是几次甄敬才言之凿凿,郭征才半信半疑。

    旁边的甄敬才注意到了郭征的表情,心中也是一阵得意,先前郭征还对自己如此夸赞陆为民颇不以为然,今晚这一顿饭相信彻底颠覆了郭征的观感,

    甄敬才抵挡了陈发中的蓄力已久的突然发难已经让郭征颇感意外了,在他看来被中纪委盯上也就意味着仕途的终结,甚至他也知道中纪委为什么会盯上甄敬才这种本来轮不到中纪委过问的厅级干部肯定是有更深的目的。

    不过甄敬才竟然能扛过这必杀一击,让郭征意识到甄敬才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陆为民在其中上蹿下跳所起到的作用也让人颇堪玩味。

    “所以你就给你甄叔建议厂里应该要主动出击去争取大飞机项目的复工?”郭征微微一笑,“你甄叔还说你建议要发动民间各方力量和科技界人士来促成这个项目的复工?为民,这种手法你是从哪里想出来的,如果是放在另外一个时代,就有点阳谋阴谋的味道在里边了,要知道咱们195厂可是国有大型骨干企业,一切决策都要服从于国家的需要,这种手法这算不算是逼宫?”

    “郭叔,虽然195厂是国有大型骨干企业,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只能按照计划经济的模式亦步亦趋,现代企业制度要求只要是正常企业,就必须要与市场经济体制相结合,至于说你如何来引导市场经济与企业发展步调一致,方法多种多样。”

    “举个简单例子,美国那些个带有军工背景的企业巨头,比如波音公司、洛克希德·马丁公司、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为什么能够发展成今天这种巨无霸企业?如果没有国家政策的支持,如果没有代表这些公司利益的国会议员们的游说来获得政策扶持,他们能做到现在这种地步,我们195厂虽然是国有大型骨干企业,但是并不代表195厂就没有自己的目标取向,尤其是在我们认为我们的价值目标和国家政策发展方向趋同时,我们更应该理直气壮大张旗鼓的去宣传和游说,如果说游说这个词有点不好听,那也可以说是介绍说服,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陆为民提出来的这个说法让郭征眼睛也是一亮,这个年轻人很不一般啊,这样新鲜的观点思路连自己都未曾有闻。

    见郭征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陆为民当然要趁热打铁。

    “嘿嘿,郭叔,你都知道了,大飞机项目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工业或者说科技项目,而是一个涉及国家政治军事经济诸多方面的综合性工程,可以说其政治意义、军事意义和经济意义三者哪一方面都足以使得我们无法放弃,越是到后来,我们就越会意识到大飞机工程对于我们国家的重要性,这一点我相信各界有识之士都应该看得到,至于说用什么方式来达到目的,我倒是觉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逼宫不逼宫的,只要都是一心为公,想必上边也看得清楚。”

    陆为民看了一眼郭征,这个195厂的党委副书记见识不凡,便是在前世中也是一个颇有作为的人物,比起精明的甄敬才来,多了几分担当和魄力,从安都市委副书记位置上又杀了一个回马枪重新回到陷入困境的黎明飞机工业集团,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正好遇上了国家重新审视和调整商用大飞机战略政策,黎明飞机工业集团就要扛起了中国大飞机工程的复兴重任,从商用运输飞机到中大型运输机,黎明飞机工业集团在二十一世纪承担起了国人的厚望。

    而现在自己能不能用前世的记忆和经验来促成这一姗姗来迟的动作提前启动,这还是一个未知数,但是陆为民想要试一试,凭借自己个人力量当然不可能,但是用蝴蝶翅膀的力量去煽动某一个细微空间的气流变化,让这个气流变化引发不断的连锁反应,来推动这一历史巨轮的转动。

    郭征和甄敬才交换了一下眼色,这家伙能说出这番话,真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换了一个在宦海中沉浮多年的角色说这番话似乎还能让人觉得着调,可看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也敢这样说,就真有点让人欢喜让人忧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还是带给自己一些意外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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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挽着陆为民的手走在金星路上,少女还沉浸在今晚夜宴带来的兴奋之中。

    男友能够得到郭叔的如此赞誉,让她心里禁不住有些骄傲,郭叔的眼光非比寻常,而且有传言说他会接替辜明良出任厂党委书记,那郭叔叔也就会摇身一变成为195厂的第一人,如果大民能得到郭叔的青睐,那调回厂里来之后也就能如鱼得水青云直上了。

    陆为民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旁女孩的喜悦兴奋,他还在思索饭后郭征和自己的谈话。

    大飞机项目对于195厂来说是一个机会,但是这个机会背后也充满了许多麻烦和困难,运十项目是以沪东空军飞机修理厂作为研究主体起步,由于研制力量严重不足,不得不从各个部门抽调技术力量,而政出多头也使得研制过程中出现了不少问题。

    现在运十已经停止研究试验六年之久,波音独霸民航飞机市场的垄断地位遭到了来自欧洲空客公司的强劲挑战,但是波音和空客的对决也使得民航飞机市场的竞争变得异常残酷,国内民航飞机市场毫无例外的被波音和空客两家垄断,中国大飞机项目能否经得起市场经济的检验在很多人心中都并不被看好。

    一些有识之士也在呼吁中国重启大飞机计划,与麦道的合作在经历了去年风波欧美对中国的制裁封锁态度之后也蒙上了一层隆重的阴影,西方对中国崛起的态度逐渐明朗也使得高层意识到寄希望于和西方合作来获得高端技术无疑是缘木求鱼,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这一观点再度抬头。

    郭征的见地要比陆为民想象的更深远,陆为民提出的从军事意义和市场分析上的判断得到了他的认同,到后来陆为民也能感觉得到郭征最后几句话已经有点想要招揽自己调回厂里的意思了,这让二世为人的他也禁不住心绪波动。

    看样子历史已经有了一些改变,或许郭征真能提前几年出掌195厂,如果是那样,自己回195厂也不失为一个好选项。

    二世为人,总要做一些于国于民有益有利之事,如果能够为大飞机项目出一把力尽一份心,那也不枉这一遭了。

    “大民,我看郭叔叔看你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如果不是郭叔叔只有两个儿子,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想要有其他想法了。”少女脸上浮起的得意表情溢于言表。

    “瞎说些啥。”陆为民瞥了一眼满脸喜悦兴奋的少女,心里却有些飘忽,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而有些事情却没有改变,那自己身畔的事情呢?“郭叔不过是和我的一些观点有些一致,有点共同语言罢了。”

    “哼,哪有那么简单?郭叔看人比我爸还挑,他能和你说那么久的话,那就说明他对你很看好。”甄妮并不认同男友的观点,她在厂里宣传部,自然清楚郭征在厂里的影响力,即便是梁广达在不少事情上也要尊重郭征,不过郭征也很讲原则,一般不在超越他自己分管工作范围之外发言表态。

    男友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得意,不过甄妮还是很喜欢自己男友的这份淡然低调。

    金星路是厂里生活区最繁华的一条路,虽然已经十二月了,八点过的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不过从穿着上就能知晓,这里绝大多数都是195厂的职工们。

    临街的筒子楼窗户那一面被住户们打开,摇身一变就成了小门面,开个杂货店或者饮食店,哪怕自己不作,一月也能挣百八十块的房租钱,扯上一根电线,摆上两个炉子,一个小吃摊儿也就能像模像样,下了夜班的工人们大多选择在这一段来喝两杯填填肚子,甚至不少街上跑出租车的司机也喜欢来这里来一顿,到了晚上十二点这里就更见热闹了。

    “才吃了饭,又要去吃?”陆为民真有些无语了,甄妮还是那种未长大的女孩子心性,烤红薯的香气萦绕在空气中,逗得人食指大动,不过陆为民并不太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他更喜欢多年以后的天蚕土豆和孜然烤面筋。

    “走嘛,人家喜欢吃嘛。”少女的撒娇对于男孩子们来说无疑是无法抵御的武器,即便是陆为民在见到甄妮因为寒冷而绯红的面颊上流露出那种娇媚嗲气的姿态之后,也毫无例外的败退了。

    用黄泥和瓦缸做成烤炉散发出无尽热力,看着那焦黄香嫩的烤红薯新鲜出炉,几乎是一边捧着一边吹着剥去外边的红薯皮,金黄的红薯散发出无穷香气,连陆为民也禁不住有了一点食欲。

    看着男友脸上那种表情,甄妮得意的一笑,小心的揪下一块,塞进陆为民嘴里:“还嘴硬,你还不是想吃?”

    白皙细腻的手指在自己嘴唇一抹,陆为民下意识的添了一下对方的手指,心火却是熊熊燃烧,压低声音道:“我更想吃你。”

    被陆为民这一句话弄得脸颊火红,美眸中浓**滴,少女飞快的扫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四周,娇腻无比的媚意几乎要渗入到骨子里,噘起嫣红的樱唇,嘤咛腻声,“死相!”

    两个字几乎要击破陆为民的心理底线,尤其是想起纯黑羊毛衫里那具丰腻如羊脂玉的**,陆为民就恨不能立即抱着对方欢爱个够。

    卿卿我我的恋人往往难以注意到周围,陆为民看到迎面而来的三个带着风雪帽和围巾的人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

    “让开!”猛地一把推开惊慌失措的甄妮,凶猛的一棍狠狠击打在陆为民肩头上,绕是已经躲过了正面锋锐,剧痛依然让陆为民险些叫出声来,如果不是身上厚实的棉袄,即便是侧面一击也足以让自己这只手抬不起来了。

    “嘿!”陆为民欺身而进,这个时候半点退让忍手都会让自己的下场,惨不忍睹,手中掣出的水果刀已经毫不留情狠狠的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