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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不及防之下,那个手持木棒的家伙刹那间嚎叫起来,这一刺直透衣物,饶是他羽绒服不薄,一样一刺就穿,他那只左胳膊只怕才真要好生将养一段时间了。

    避开那铁扳手狠狠的一击,陆为民很想一刀插入对方胸腹,但那可能就真的要惹出人命案了,即便是正当防卫,只怕也要卷起一场大风波,至少目前他还不想招惹这些事情,所以只是小刀一偏,硬生生的搁在了对方的颈动脉处,“够了,不要逼我!”

    倒抽着凉气呲牙咧嘴嚎叫不已的男子和另外一个正欲扑上来的家伙都吓得一愣怔,陆为民这才感觉到自己左胳膊几乎要抬不起来了,几乎是要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告诉叫你们来的人,不要欺人太甚,兔子急了也要咬人,我也不是兔子,真要想替他一家人招祸,那不妨就再来试试。”

    用小刀轻轻在对方颈项上划出一道血痕,陆为民一把将对方推出去,然后狠狠一脚踹在对方小腹上,对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这三人都不是什么精于打斗的好手,一看就知道是街面上厮混的小混混,陆为民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指使来的,也不知道跟了自己二人多久才选到这样一个机会。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也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干,陆为民不动声色的把手中水果刀耍了一个花式,脸色变得更加阴冷,厉声道:“还不快滚?!”

    三人这才心有不甘的狠狠瞪了陆为民一眼,嘀咕了两句,慢吞吞的退去。

    一直到三人身影消失,陆为民这才呲牙咧嘴的舞动了一下自己左边胳膊,都已经有些抬不起来,扑到身畔的甄妮脸色苍白,更是连连问陆为民有没有啥,拉着陆为民赶紧要去报警。

    “算了,小妮,报警也没啥意思,这三个家伙受人指使而来,而且把头脸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我们都不认识,报了案又有啥用?”陆为民淡淡一笑,揽着甄妮的手,轻轻哼了一声:“相信过了这一次他们也不敢再来了,何况我在昌州呆的时间也不长,他们就算这份心也没有这份机会了。”

    “可是以后你如果回来再碰上他们……”甄妮几乎要哭出声来,眼眸里也是泪水浸润,“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陆为民爱怜的拍了拍甄妮的脸蛋,“嗯,让对方明白我知道是谁指使的就行了,这家伙也是色迷心窍了,我会想办法让他知道没有下一次了,走吧。”

    甄妮也隐约猜测得到是谁干的,陆为民在厂里也没啥仇人,这就在生活区边上出这种事情,时间地点都选得这样好,大民又很少回来,这么准确的找上来,肯定就是刚才在吃烤红薯的时候被钓上的,说明对方多半就是厂里人,除了姚平那个家伙还能有谁?

    他纠缠过自己几次,自己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这段时间也就没有再来,不过甄妮也知道对方一直对自己念念不忘,也只有对方才使得出这样龌龊的手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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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姚平只觉得自己耳际嗡的一声,这一耳光几乎要把鼻血给抽出来了。

    “哥,你干啥!”摸着脸的姚平怒火中烧,如果眼前不是自己二哥,甭管是谁,他都要和对方拼了。

    “姚安,你干什么?”坐在沙发上的姚志斌也是皱起眉头,姚平虽然有些草率莽撞,但是事情出都出了,而且也没有留下多少后遗症,汲取教训日后不再犯就行了,哪知道二儿子如此大发雷霆。

    “干什么!我打醒你,免得你还长不大,还以为自己是十岁小孩子!”气得如暴怒的雄狮一般,姚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姚平,你都多大了?二十三了,成年人了,你是啥身份?195厂厂办秘书,但你看看你做的事情!居然敢去找人做这种事情,你是想害我们一家还是怎么?”

    “我怎么了?我就是看不惯那家伙,想要教训他一下,他们也都没有暴露身份,有啥大不了?!一个乡巴佬,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太阳穴突突猛跳的姚平抗声道:“我就是要收拾他,看看他还敢不敢那么嚣张!我自己又没有出面,他能咋样?!”

    “二叔那些人是干啥的,我告诉你,一帮小混混,垃圾,他们能干啥,会干啥?下手没轻没重,出了事儿怎么办?陆为民现在不是厂里普通青工,不是社会待业青年,他是政府干部,甭管是哪里的干部,出了事情,而且就是在厂里生活区出事情,你以为甄敬才是傻子,不会怀疑到你?你以为跟着二叔混那些人就是铁打金刚还能像渣滓洞白公馆里的烈士一样守口如瓶?!做事之前多用用你的脑袋想一想!”

    姚安恨不能一脚把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给踹出去,他怎么也想不到姚平会去做这种在他看来简直是无比低能弱智的事情。

    你真想要拾掇对方,那你也得要找合适的人,居然就敢去找二叔身边的小混混?

    真要出了事情,那不是纯粹等着公安来抓人么?

    就算陆为民不认识那些人,公安稍加调查就能把这些人的情况摸出来,真要出了人命案,别说派出所,就算是公安局也一样没有人保得了你!

    陆宗光是全国劳动模范,五一奖章获得者,这还有甄敬才和郭征在一旁虎视眈眈,正说找不到茬子呢,这简直就是送上去的子弹。

    “陆为民如果出了事情,我保证甄敬才和郭征就得要跳起八丈高,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24小时之内那几个家伙就会被公安局给抓起来,明天晚上你就得和他们一起蹲大狱!”

    姚志斌看了一眼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大儿子姚放,也知道二儿子恼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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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厂里正在考察大儿子,厂团委副书记据说马上要调到市里去了,开了年可能就要走,这个位置也是姚放一直在觊觎的,现在已经开始在积极活动,一旦空出来,对于姚放来说就是一个难得机遇,这个时候稍有差池,也就会影响到他的政治前途。

    “姚平,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做事情还是没有轻重?”姚志斌吸了一口烟,沉声道:“这件事情还算好,没出啥大事儿,不过陆为民的确不是善与之辈,这种情形下,能说这番话,不简单,咱们得防着点儿。姚平,漂亮女人哪里找不到,甄敬才的姑娘就算是长得再漂亮又能咋的?你还怕找不到一个比她漂亮的女人?整天为一个女人神魂颠倒,也不嫌丢人?”

    姚安瞥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吸着烟的大哥,又瞪了一眼阴沉着脸的弟弟,稍稍缓和一下语气,“从今以后,不准再去找甄妮!爸,你给二叔也打个招呼,让他离那些混子远一点,别整天和那些人搅在一块儿,总有一天这些人会拖他下水。”

    “我的事情你管不着!”看见两个哥哥脸色都阴沉如水,姚平也知道今天这件事情自己有些太鲁莽了,尤其是大哥正好处在这个骨节眼儿上。

    “管不着?你给我试试!”姚放终于插言了,目光阴戾,“这么大的人了,不长脑子,若是陆为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想让爸白发人送黑发人,让我们姚家身败名裂?真要有杀父夺妻之恨,你就没听说过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你有本事让那女子心甘情愿的哭着跪着要跟你,那我才觉得你姚平是个人物,用这种手段,我只能说你姚平不配姓姚!”

    姚平最是怕自己这个大哥,听得他这样一番话,不敢再回嘴,但是脸面又放不下来,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出。

    “爸,姚安说得有道理,我们姚家在195厂身份不一样,很多人都看着我们姚家,姚安在经济技术开发区好不容易刚提拔到领导岗位上,咱们都得注意一点,姚平太不争气了,你和妈也要经常敲打他,别让他惹出大事来!”

    “姚安,你二叔那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免不了要和那些家伙打交道,只能让你二叔别和那些人搅得太紧。”姚志斌也知道自己弟弟和那些人搅得紧也是一个麻烦,只不过现在却是无法,只能说别沾染太深就行,“姚平那里我会看紧一些。”

    “爸,二叔有些生意最好还是别去沾染,他钱也挣得不少了,别以为啥都能神不知鬼不觉,能够找条正经八百的赚钱路子改行最好,这年头只要有资金有门道,啥不能挣钱?”姚安轻哼了一声,脸色也不太好看,“厂里不少人都在戳你和二叔的脊梁骨,别让人家拿住把柄,大哥这个时候正是关键时刻,弄点事情出来就可能耽搁大哥一辈子。”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让你二叔小心些,姚放,你弟弟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姚志斌听得这件事情就有些烦,原本以为甄敬才会被一棒子打倒翻不了身,呼声最高的自己自然可以顺理成章接任,没想到甄敬才居然屁事儿没有,而且还越坐越稳当,这让姚志斌也是郁结不已,只是这种事情却只能隐忍待机,不知道这种机会一旦失去还有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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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劲风太阳穴突突猛跳着,阴寒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双拳握紧又伸开,伸开又握紧。

    陆为民遇袭一事让他怒火中烧,如果不是在告诉他之前陆为民就专门给他打了预防针,要他保持冷静,他恨不能立马就要去找姚平,现在他可不怕姚家的人,人一根毬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算是姚平身边经常有人围着,他也一样有办法收拾对方。

    陆为民知道这是对方极度愤怒之下控制情绪的方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事儿,没啥大不了,姚平这家伙也就只有这两刷子本事。”

    “为民,我觉得这事儿绝对不能这样了结了,否则这个王八蛋还会得寸进尺,弄不好还得牵连到甄妮。”萧劲风语气已经变得有些肃杀,“你平时又不在这边,万一有个啥事儿,后悔都来不及。”

    陆为民听得萧劲风提及甄妮,心中略略一震,仰起头来想了一想,“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还行,但是按照你说的要把整个情况摸清楚还得要一段时间,我感觉姚志善现在也是越来越谨慎,基本上不在那个经营部露面,而且他那下边几个打下手的人也是形迹诡秘,我们守了许多次,都没有能够摸到他们的规律,最主要还是他们现在频率大大降低了,所以不好弄。”萧劲风吸了一口气,“听说厂里团委副书记翻了年要调到市里去,姚放盯上这个位置了,姚志斌也许是怕姚志善这个时候出点啥纰漏影响到他儿子的大事,所以才让姚志善……”

    “哦?姚放想当厂团委副书记?”陆为民吃了一惊,这个姚放还真有些本事,和自己大哥陆拥军是同学,比自己大六岁,没想到进厂也不过几年时间,居然要去搏厂团委副书记的位置了,那可是实打实的正处级干部。

    “嗯,厂里人都这么说,要说姚平和他哥比,简直就不像一个爹娘弄出来的,姚放在厂里可真是有些本事,而且又听说找了市里边一个当官的闺女,这姚家人在歪门邪道的心思上都不是一般化的灵巧,只要有点味道,就要嗅着追着去。”

    萧劲风现在悠闲,搞点生意,整日在外边厮混,接触的人也是三教九流,各方面消息来源也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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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知道姚放好像后来的确是找了一个昌州市领导的女儿,但是记忆中后来那个领导退下去之后几年,姚放就离了婚,究竟是什么原因离婚他不清楚,但是姚放之后在仕途上依然一直相当顺利。

    记忆中姚放好像没有能搏上厂团委副书记这个位置,而是几年后调到了团省委,当时自己已经在给孙震当秘书了,但是调到团省委之后姚放仕途就显得光明起来,应该就是托了那个昌州市领导的福,很快姚放就从团省委到了昌州市团委担任副书记,正式晋升为处级干部。

    再后来姚放就到了昌州市下边某区担任组织部长,副书记,一路走来,最后到了省委组织部,可谓一帆风顺。

    一直要到黎明机械集团出事,整个班子被一锅端,他二叔姚志善因为牵扯行贿和偷漏税被判刑,而他父亲姚志斌也出人意料的被党纪政纪处理之后并未追究刑事责任,这在当时也颇为蹊跷,而他也只沉寂了短短几年,后来又重新爬起来。

    不能不说这个姚放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在某些方面表现出来的天赋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

    自己在当无忧区常务副区长时,他已经是昌江省委组织部的资深副部长,称得上是大权在握,没少给自己上区长位置时制造障碍。

    陆为民后来才知道姚放的第二任妻子是昌江省纪委一位副书记的女儿,而姚志斌之所以逃脱了牢狱之灾而只是受了党纪政纪处分,未尝不是有这位省纪委副书记在其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难怪姚平这样嚣张,姚志斌也是洋洋得意。”陆为民想了一想,才又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小不忍则乱大谋,姚放姚安两兄弟都是聪明无比的人,我会找人带话给他们,他们知道收敛。这边你帮我盯紧一点,要抓紧时间摸清楚他们的勾当规律,力争要拿住姚志善的真凭实据,不做就不做,要做就要把姚志斌弄到监狱里去蹲他十年八年才够味道!得让姚家好好记住这一课!”

    陆为民言语里充满了狠戾气息,萧劲风却是喜欢无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嗯,这段时间没啥事儿,我又去了岭南那边一趟,捣腾了一些东西回来卖,大民,你那个同学很够意思,帮我指了不少路子,嘿嘿,这段时间挣了不少,连吴健都眼红了,想要出来跟我一块儿干。”

    “哦?”前段时间陆为民和黄绍成电话联系时,黄绍成隐约提了一下说萧劲风又去了岭南一趟,但没说具体事情,陆为民也没太在意,本说要问问萧劲风的,事情一多就忘了,今儿个萧劲风一说,陆为民才想起:“捣腾啥东西?走私货?”

    “嘿嘿,啥都有,放心,为民,我是不会去干那些违法犯罪高风险的事情,中英街那边东西便宜,现在岭南那边搞这个的多了去,我们昌江这边去那边搞这个的也不少,算一算弄回来一趟能挣不少,我倒是想要捣腾几辆汽车过来,可没那本钱,而且风险也太大了,所以也只敢弄点电子表这一类的东西,不过昌州这边传呼台开通了,你们那同学帮我联系了一家能搞到传呼机的,这边只要和邮电局拉上关系,就能上户,嘿嘿,我估摸着能赚不少。”萧劲风乐呵呵的道,脸上露出颇为自豪和向往的表情。

    陆为民叹了一口气,看来萧劲风很喜欢这种生活,他倒真不好打击对方的积极性,这种小打小闹的玩意儿在自己这个过来人心目中当然算不上什么,但是对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的确是足以引人眼红的了,而且也的确有很多人从这种倒腾活计中赚到了第一桶金。

    “劲风,你自己掂量着吧,我知道吴健跟你关系铁,他要跟你干,你也不好推,免得别人说你挣了钱忘了兄弟朋友,不过吴健脑子可没你那么好用,脾气又暴躁,你得招呼着,别惹事儿。”陆为民也不多说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萧劲风他会帮他,现在没有机会,并不代表日后没有机会,“但我们俩说的那事儿,你得盯紧。”

    “放心,吴健跟着我,出不了事儿,这边我也有人,嘿嘿,现在有钱好办事儿,比起原来真要方便得多。”萧劲风听得陆为民这般一说,心里顿时一松,他就怕陆为民说他不务正业,也不知道啥原因,和陆为民这么多年铁杆兄弟,虽然亲密未减,但是敬畏心却越来越重。

    “你知道就好,啥事儿要有轻重分寸。”陆为民点点头,沉吟了一阵之后才又道:“你捣腾这些也算一个门路,算是练练手吧,日后再有其他门道,也算是有了一番经历,总比什么也没见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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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回到南潭,陆为民都在琢磨自己也许真该在昌州弄套房子了。

    没房子,也就相当于没有属于自己的空间,无论是自己家里还是甄妮家中,都有些不太方便,如果是夏天也许还好一点,这大冬天的,寒风凛冽,冷意逼人,走在大街上,委实不是滋味,若是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那该多好,可是按照现有的政策,自己若是不调回厂里,那便永远无法分到一套房子,除非自己去买私房或者租房。

    距离住房制度改革还有七八年时间,这七八年里,私有住房建设发展速度很慢,即便是在昌州这样的大都市,也是如此,连续几波政策的变化,也使得住房私有化停滞不前。

    不过现在似乎还想不到那么远,摆在自己面前的问题还很多,每一件事情都足以改变很多人命运。

    “有多大把握?”坐在沙发里的沈子烈眼中仿佛跳跃着一抹火焰,直视着陆为民的眼睛。

    “不太好说,果酱果粉项目成功机率比较大,我接触过投资方,香港人,实际上是宝安那边偷渡过去的大陆人,现在在香港从事食品贸易的流通商,有转口销售的渠道,觉得现在国内政策对外资相当优厚,加上他和我的那个同学有些亲戚关系,所以才有这个意思,投资规模两百到三百万元,他好像联系了两套意大利的二手加工设备,原来是打算将工厂设在岭南那边,但是觉得原材料运输费用太高,所以一直没有敲定,我那个同学知晓了我们这边情况之后就把这个项目介绍给了我。”

    陆为民对于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从来都保留几分态度,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沈子烈的笑话,自己就更需要谨慎了。

    “两三百万元的投资,在我们这边也算很可观了,咱们县里至今尚未有一个上百万的投资项目来落户,如果这个项目能够敲定,也算是我们南潭招商引资打响的第一炮,为民,这件事情你务必落实下来,港资企业能够落户我们南潭,也证明了我们南潭招商引资环境的改善,证明了我们改革开放政策的深入,其政治意义也不同凡响。”沈子烈吸了一口气,相当兴奋。

    陆为民思索了一下这才又道:“县长,关键问题在于我们县里基础设施太过落后,这个工业开发区规划也只还停留在纸面上,我的想法是如果这个项目真的能够敲定,我们可以借此契机推进开发区的建设,真正把开发区建立起来,这样依托开发区建设更进一步加大对外招商引资,形成一个良性循环。我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中央迟早会对目前混沌不清的局面有一个说法,不会超过一年,而这一年对于我们南潭至关重要,真正当局面明朗之后,我们南潭再要想和其他地方竞争,那就很难了。”

    沈子烈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

    他已经明白了陆为民的想法,开发区建设已经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下去,而这一次的招商引资也算是一个引火线,就是要让开发区建设规划光明正大的推出来,同时让这些项目进入开发区,相得益彰,只不过这是一柄双刃剑,其杀伤力甚至有可能反噬自己。

    抵御和平演变,反击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这两个调子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拔得很高,但是落实在地方上的具体事务中,这些调子就低了下来,尤其是在经济工作中,虽然有人不断利用这一点来发起攻击,但是舆论上的风风雨雨难以对实质性的工作产生太大影响,更何况陆为民在这方面把关更严格。

    “为民,我考虑了一下,也许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我打算就这件事情去和安书记商量了一下,尽快推动开发区建设工程,不过我觉得你们可能还要对开发区筹建工作提出更详细更周密的计划来,只有那样才能真正说服大多数人赞同这一点。”沈子烈终于下了决心。

    “县长,其实我觉得在我们县一级基层不必太过考虑高层的考量,从中央到省再到市县这一级,政策也好,精神也好,贯彻下来都还有一个过程,我们只需要明白我们所作的并非什么大逆不道的就行了,事实上在89年之前我们各地也是在推进这些,只不过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影响了我们发展进程,但是您可能也知道,直到现在中央依然还是强调要坚定不移的贯彻执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十二大、十三大以来确定的各项重大方针政策,我觉得这就是一个信号。”

    陆为民知道包括沈子烈和安德健在内这些人的担心,作为在体制内打拼的人,你要让他忽略高层风向的走势,的确不可能,所以他也很注意收集来自高层各方的态度。

    前些天曹朗在电话里隐约提到杨家的老爷子曾经明确提出过,改革开放的方向不会改变,十二大十三大以来经济方面的各项方针政策没有大的问题,这一点也让陆为民敏感的意识到了,这种表态肯定会有一些新闻媒体通过字里行间流露出来,于是他在《人民日报》、《求是》、《半月谈》等报刊杂志上搜寻有关方面的东西,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你看,这是11月27日《人民日报》,刊登了总书记在广西考察和在岭南深圳参加深圳特区十周年纪念会上的讲话,如出一辙,连字句都没有改变,连续两次谈及要坚持十一届三中全会、十二大、十三大以来重大方针政策不变的观点,这很罕见,我觉得这足以说明中央的态度在逐渐明朗化。”

    沈子烈脸上浮起一抹惊异,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个昔日秘书对政治风向的敏感,但是像这样从报刊杂志的字里行间来寻找迹象的情形却还不多见,他接过陆为民递过来的《人民日报》细细品读。

    作为省委宣传部出来的角色,沈子烈当然清楚从《人民日报》发出来的声音代表什么。

    不能说《人民日报》的观点态度就绝对准确,但是正如陆为民所说,总书记在广西和深圳两度原封不动的用同样言辞来强调要继续贯彻十一届三中全会、十二大、十三大以来的各项重大方针政策,这就是一个信号,相当强烈的信号,这隐藏在总书记的其他话语中显得不太注目,但是陆为民却能从中捕捉到不寻常的味道。

    “很好,为民,难得你有这样的观察力和嗅觉啊,我看我们县里的干部就缺乏这种学习和实践相结合的精神,平时只会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吹牛,报纸摆在面前都懒得看,下基层去,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提枪,满嘴放炮冒黄腔,这样的干部你怎么能胜任新形势下的工作?”看完文章之后,沈子烈颇有些感慨的道:“务实求进的作风在很多机关部门里都变成了一种形式主义了。”

    “县长,我还有一些想法。”陆为民沉吟了一下才又道。他不能不说,蝴蝶振翅已经带来了变化,那后续很多问题都无法保证会不会按照原来的轨迹行进,如果因为自己误判而导致出现问题,那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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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说。”沈子烈略感意外,也觉察到了陆为民内心的犹豫,慎重其事的点点头。

    “吕县长听说和茅蓉主任关系不错,我想请您和吕县长说一说,请他给茅蓉主任做一做工作,让茅蓉主任尽快上任。我们这个三项专项工作办公室要把工作全面启动起来,还得要茅蓉主任掌舵协调,尤其是在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眉目的情形下,茅蓉主任的作用就更重要了,这涉及到许多具体需要和有关乡镇和部门的协调的工作,另外也需要吕县长来进一步加强工作指导。”陆为民小心的挑选着言辞。

    沈子烈眉目间神色一动,他立即就理会到了陆为民话语中隐藏的含义。

    “小陆,你是不是听到一些什么?”

    看见沈子烈目光过来,陆为民在沉吟着是不是该提醒一下沈子烈。

    沈子烈毕竟是从省里机关下来的,对于下边县里这些门道儿并不真正了解,他觉得这一次选举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尤其是有安德健坐镇,可以说稳如泰山,但是他太小看了秦海基的影响力,而这一段时间秦海基和曹刚似乎都很默契的在跑乡下,这总让陆为民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说实话他也不太敢相信秦海基和曹刚就想要干出那种跳票的事情,要知道这还是九十年代初,而且是县长的选举,而不是副县长,等额选举如果都出了问题,那也就意味着安德健丧失了局面驾驭能力和政治嗅觉出了问题,所以陆为民最开始也没有太大在意。

    但是在某一天他和邹华无意间闲谈时,邹华说他这段时间都很忙,一直在陪着老板跑乡下,全县八个区,秦书记已经跑完了两个区,十个乡镇逐一跑到,而且是下到了乡村一级代表座谈,了解代表们对县里工作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而且反响很强烈时,他下意识的有些警觉。

    距离县里召开人代会时间还有一个多月,秦海基这样积极的下乡搞调研,在陆为民看来似乎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点不是味道,他不相信秦海基敢公然挑战规则,在他看来除非秦海基得到了上边的授意如此。

    但沈子烈已经明确为代县长,而不是常务副县长临时主持工作,这也就意味着沈子烈不是过渡,而是要正经八百选县长,没有哪位代表不明白这一点,除非有人故意误导他们或者刻意要做些什么。

    如果说秦海基的下乡都只是引起了陆为民的一丝警觉,那么曹刚也在频频的到乡镇调研,就显得太过蹊跷了,尤其是两人很默契的选择了错开目标的做法,就更让陆为民觉察到异样了。

    陆为民不相信安德健觉察不到这些异常,但是沈子烈自己是不是可以主动做一些什么呢?

    到现在为止,陆为民也还没有揣摩透秦海基和曹刚想要干什么,县长这个位置不是你觉得你能坐,你觉得你自己可以比什么人坐更合适你就可以坐的,不符合组织意图的跳票,在这个时代那纯粹就是找死,二指宽一溜纸就可以免去你党内职务,让你自觉自愿服从组织安排离开,冒这种险可以说是愚不可及的。

    那秦海基和曹刚想要干什么?

    但不管秦海基和曹刚想要干什么,陆为民觉得沈子烈都应该可以做些什么。

    “沈县长,我就觉得这三办还是得茅主任回来才合适,群龙无首,咱们工作起来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她回来扛起担子,我觉得更有利于工作。”陆为民笑了笑道:“另外我觉得沈县长也可以和林主任多交流一下,县人大那边的工作积极性我觉得没有发挥出来,这一段时间我看秦书记和曹县长都很积极的在跑乡下搞调研,可林主任林书记却因为交通工具的原因而跑得很少,我觉得县政府应该考虑一下人大的办公条件。”

    茅蓉不仅仅是和吕玉川关系不错,而且据说也和县委副书记、县人大主任林顺禄也些远亲关系,目前人代会召开在即,弥合与林顺禄的前一段时间疏远的关系,加强在县政府里的话语权,对于沈子烈来说相当重要,而这一点在前期自己有些忽略了。

    沈子烈望向陆为民的目光多了几分讶然,能想到这一点,若非对这里边的门道烂熟于胸的机关油子,几乎就是不可想象的,陆为民怎么能想得这样周全细致?

    难道是谁给陆为民点了什么?

    对于等额选举的县长选举来说,沈子烈并不太担心,毕竟安德健在县里的影响力不是林顺禄和其他人能够动摇的,在这一点上安德健有向黎阳地委承担政治责任的义务,他必须要确保自己顺利当选,谙熟政治规则的安德健和自己都清楚这一点,相信秦海基和曹刚也一样明白这一点,但秦海基和曹刚的动作还是让沈子烈有些警惕起来。

    沈子烈当然清楚自己的横空出世对秦海基和曹刚来说是多么大一个打击,卡住了县长这个位置,失去了至关重要的一个台阶,也就意味着即便是安德健离开,他们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子烈继位或者地区借势安排一个另外人来担任县委书记,无论哪个结果都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

    这种时候,秦海基和曹刚的任何动作不能不让人有所防范。

    沈子烈再度意识到了陆为民的不一般,这个年轻人总能选准时机提出不一样的见地,让人无法忽视他。

    “嗯,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沈子烈含笑点点头,这样的人物能够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为自己所用,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好像县人大和县政协合用那辆上海轿车已经很老了,而现在上边也在积极推动人大在监督工作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我觉得县里应该考虑为县人大改善交通工具,提高为县人大发挥作用提供更大方便。”

    陆为民知道自己说这话有点越界了,不过不能不说沈子烈在基层工作时间太短,很多方面还显得太过稚嫩,他不得不以这样有些突兀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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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蓉是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来面对这个上门来汇报工作的“副主任”的。

    从县府办副主任到开发区筹建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招商引资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虽然没有免去自己的县府办副主任,但是谁都知道自己从南潭县政治中心悄然淡出了。

    其实从王自荣离开之日其茅蓉就知道自己接任县府办主任的希望破灭了,沈子烈对自己并不感冒,而曹刚对自己更是心怀不满,淡出也就成为必然,只不过茅蓉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下子安排到负责所谓的招商引资和开发区筹建这两项听起来似乎相当风光,但实际上是虚无缥缈的工作,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病休。

    茅蓉认为招商引资和开发区筹建是虚无缥缈的工作并非无的放矢,去年风波之后,关于改革开放的争论就不小,尤其是像南潭这种本来就是偏远穷县,这种气候下,怎么谈得上什么招商引资,至于开发区,在茅蓉看来,那纯粹就是沈子烈新官上任搞的噱头。

    她不想去掺和这种没有多大意义的事情,自己也不是逆来顺受任人摆布的面人儿,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她宁肯学古代那些隐者幽居。

    眼前这个小伙子已经跑了好几趟自己家里,茅蓉当然清楚这个家伙是谁的人。

    沈子烈的秘书,当然是沈子烈的人,只不过这个小家伙怎么又会被沈子烈从秘书位置上推出来,当了这个专项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副主任,还是让茅蓉有些拿不准。

    秘书当然应该是领导身畔信得过的人,也不可能在领导身畔呆一辈子,迟早要放出去,但是陆为民这个小家伙才在沈子烈身边呆几个月就被“放”了出来,就有些让人拿不准了,究竟是“放”还是“踢”,一时间茅蓉还看不透。

    究竟是沈子烈对这个家伙不满意了,还是沈子烈觉得让这个家伙在这个位置上更有发展前途,茅蓉还有些看不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家伙和沈子烈之间关系不一般,要么是彻底失宠被踢出局,要么就是沈子烈要把他当绝对亲信栽培了,而从目前情形来看,后者的可能性似乎要大很多。

    如果不是吕玉川专门和自己打招呼,茅蓉依然不打算见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副手”。

    茅蓉不无自我解嘲的想道,难道说自己真的要去当这个有名无实的招商引资领导小组办公室和工业开发区筹备领导小组办公室的主任?

    就在茅蓉有些走神的想着某些事情时,陆为民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打量着眼前这个气度不俗的女子。

    茅蓉,三十五岁,南潭县石鼓镇人,民办教师出身,后来转为公办之后,在石鼓区中心小学担任教导主任、副校长,后来调任县教育局办公室主任,王自荣担任县长前夕,调到县府办担任副主任,原本是接任县府办主任的最热门人选。

    不能不说很多人怀疑茅蓉和前任县长现任淮山县委书记王自荣关系暧昧不清是有些理由的。

    乌黑的卷发斜斜的披在肩头上,白底蓝点花丝巾很随意裹在颈项上,配上一身鲜红色的羊毛衫,在家中这种氛围下多了几分慵懒的气息,白皙的鸭蛋脸上颧骨略高,凤目清冽锐利,嘴唇却有一种说不出丰润厚实,总让人感虐似乎在吮吸着什么,再加上一直被人所艳羡的大胸,也难怪在县里一直是一个争议人物。

    “小陆,你的意思是这位来自香港的林先生会在近期来我们南潭考察投资环境?”茅蓉心情有些矛盾,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看来似乎不太可能的情况居然发生了,南潭真的会迎来第一笔外资?简直无法让人相信。

    可根据眼前这个家伙交给自己的这些资料又实实在在的显示,港商的确有意要在南潭投资建设一个猕猴桃加工企业,而且投资规模还不算小,预计投资将在三百万到四百万港币之间,这对于偏处内陆的南潭来说已经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卫星了。

    “茅主任,根据我和小苏一起去广州接触的情况来看,林先生在香港拥有一家贸易公司,规模不算大,但是具有较为顺畅的销售渠道,主要是从事果品贸易,除了香港本地外,还主要销往英国、美国和澳大利亚。猕猴桃目前在欧美相当风靡,维生素含量十分丰富,是一种十分受欢迎的绿色健康水果,但是欧美的猕猴桃市场主要来自新西兰,价格昂贵,如果制成果酱和果粉,价格会更贵。”

    陆为民注意到自己这份资料已经勾起了对方的一些兴趣,他需要再加一把火。

    “而目前我们黎阳地区的猕猴桃产量正在逐步增加,所以一方面我们也在努力想办法促成鲜果的出口,但是受限于保鲜能力和出口渠道,如果能够将鲜果加工成果酱和果粉,则可以很大程度上规避这个风险,所以我们制作了这方面的招商引资宣传资料寄给了我在岭南那边的同学,他正好在岭南省计委工作,有机会接触到有意来大陆投资的港商和台商,所以才有这样一个机会。”

    “根据你的材料来看,和阜头、淮山两县相比,我们优势不明显,尤其是淮山,单从交通条件和猕猴桃产量来看,还胜过我们南潭,如果这位港商真的来黎阳地区考察,恐怕不会只跟着我们的指挥棒转,没准儿其他县听到消息一样会发出邀请,我们怎么保证我们南潭不会为他人作嫁衣裳?”茅蓉略一琢磨,沉吟道:“仅仅是我们南潭猕猴桃这个品牌我觉得份量还不够,因为从鲜果销售角度来看,南潭这个品牌可能有些吸引力,但是对于果品加工业的原料来说,意义不大,何况港商只要来我们黎阳略作了解,就清楚其实淮山、阜头和我们南潭三县猕猴桃品质并无实质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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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暗自点头,这茅蓉能当县府办副主任还是有些眼光,一眼就能看到问题核心。

    “茅主任,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也在琢磨怎么增强我们的竞争力。我是这样想的,一方面,我考虑在熟练劳动力上体现我们的优势,县罐头食品厂现在处于半停产状态,职工们都只能拿百分之六十的基本工资,如果这个企业落户我们南潭,我想可以让县罐头食品厂工人以借用方式先行开工,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提高工作效率。”陆为民浅浅一笑,介绍道。

    “哦,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这些港商和我们内地国营企业不一样,很注重效率效益,如果能够为他解决熟练工人,他肯定会很满意,这的确是我们一大优势,但是咱们县罐头食品厂那帮职工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虽然说是熟练工人,但是在工作纪律和积极『性』上就未必让人满意了,据我所知像资本主义社会里那些企业恐怕对工作效率这一方面要求相当高,劳动强度也比较大,咱们县罐头食品厂这帮工人能不能适应,愿不愿意去干,这还需要调查了解一下吧。”

    陆为民暗自点头,这女人果然还是有些真材实料,考虑问题细致慎密,不像有些花瓶女人几句话就能把她蒙得晕晕乎乎,这女人思路清晰,看问题也很准。

    “茅主任您说的这个问题的确是个问题,我了解过,县食品厂半死不活状态已经有一两年了,厂里职工怨声载道,而且不少都是双职工,上有老下有小,他们不是不想干活儿,而是没活儿可干,如果能够在经济上给予足够的补偿,或者说刺激,我相信食品厂的工人们会很乐意有这份工作,而这也可以极大的减轻咱们县『政府』面临的压力。”陆为民笑着道。

    县食品厂的工人们已经几次向县『政府』反应他们的情况,要求县『政府』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仅仅只拿基本工资难以维系他们正常生活,尤其是一些负担比较重的职工也提出了县里要想办法解决食品厂面临的困境,这也是县里颇为头疼的一个难题。

    茅蓉显然也清楚这个情况,看来这一位自己的副手脑袋的确很好用,这些点子能想出来而且算计如此周全,应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她点头认可这一点,“嗯,这个主意的确不错,那还有呢?”

    “另外一方面也就要涉及到今天我要向茅主任汇报的另一项工作,工业开发区建设。”陆为民语气沉静,“我的想法是,如果我们能够借此契机启动开发区建设,让港商意识到我们南潭将围绕开发区建设打造一个以食品加工产业为主导产业的产业链,这对于促进他来我们南潭投资建厂肯定有不小的吸引力,毕竟我们已经有了一些这方面的基础,比如我们县里的包装材料和印刷产业,就可以为食品加工产业提供配套,而无需他们还要在外地去寻找。”

    茅蓉终于明白过来今天陆为民来向自己汇报的主要意图了,招商引资固然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则是这个工业开发区的建设。

    如果说招商引资他还可以借助外界力量来实现目标,那么开发区建设就不少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这涉及到土地调配、建设规划以及公共设施配套,牵扯到计划、国土、城建、电力、交通、公安、供水、邮电、环保等多个部门和所在乡镇,几乎覆盖了整个『政府』部门,要想协调好这些部门和乡镇,没有一个谙熟『政府』部门运作情况的角『色』根本无法做到,这大概也是这个家伙之所以屡次三番登门来汇报工作的原因吧。

    不过茅蓉还是很欣赏陆为民的有礼有节,吕玉川专门和自己通了气,已经把沈子烈的意思转达到了,沈子烈抛出了橄榄枝,这算不算是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

    只不过茅蓉也知道自己现在选择余地并不多,这个家伙又专门上门来汇报工作,可以说把面子台阶都已经替自己准备好了,这是一个相当会来事的人,老到精明得简直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小陆,看来你把工作做得很细,也考虑得很深远周全啊。”茅蓉想了一想,“这样吧,你把这几份资料都搁在这里,我身子这两天还有点乏,干脆就在家里看一看这些资料,了解一下情况,争取星期一过来上班。”

    “那太好了,茅主任,咱们这专项办虽然人只有几个,但是都真心盼望你能早一点恢复健康来带领咱们一帮人做点实事。”陆为民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县里不少人不把咱们当回事儿,觉得咱们就是来装装门面的花架子,可我在想,既然县里有红头子文件赋予了我们的权责,我们就有决心有义务把这几项工作做好,只不过蛇无头不行,茅主任你不回来,咱们就成了群龙无首啊。”

    “小陆,你别一顶高帽子接着一顶高帽子往我头上戴,捧得太高,摔下来就越疼。”茅蓉若有深意的看了陆为民一眼,“我听说县里领导对于这两项工作的开展也有不同看法,在两项工作的开展上,恐怕我们也需要集思广益才行。”

    陆为民轻轻笑了起来,这茅蓉果然不简单,更是一个聪慧绝顶的角『色』,不过想要探自己的底,正好也可以让自己表明态度。

    “茅主任,我是这样考虑的,县里有红头子文件确定了我们专项办的权责,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再瞻前顾后,我们不是为哪个个人工作,把调子再拔高一点,我们还可以说我们是为了对得起党对得起『政府』和老百姓给我们发的这份工资而工作,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的工作,方向不错,步子大一点快一点,没啥大不了,我相信没有谁可以说三道四,对事不对人,这是我们工作要坚持的基本原则,只要做到了这一点,我相信上级领导应该能够清楚认识到。”

    陆为民中正淳和的言语让茅蓉一直到陆为民走之后都还在细细领会品味。

    毫无疑问,陆为民的这番话既像是一个宣示,又像是一个解释,总而言之,这个家伙给自己的印象很模糊却又很深刻,这样一个相互矛盾而又复杂诡异的印象镶嵌在茅蓉脑海中,让素来以看人精准自傲的她颇为『迷』惘和困『惑』。

    一直到多年以后,茅蓉依然能够清晰的回忆起当时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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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刚阴沉着脸站在窗户边上看着进进出出的机关干部们,一直到烟蒂烫手,他才下意识的转过身来走到办公桌边将烟蒂狠狠的捺熄在烟灰缸里。

    门虚掩着,走廊里传来一阵说笑声,虽然听不清楚具体的对话,但是曹刚知道脱不开那两个话题。

    这两天机关里的干部们几乎都在疯狂的热炒着两个话题,一个是县里决定再购买一辆桑塔纳作为县人大工作用车,而另一个则是一家港商来到南潭考察投资环境。

    如果说买一辆桑塔纳在县里本来就算得上是振聋发聩的新闻了,那么在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县里又决定在购买一辆,而且是作为县人大工作用车,就不能不激起机关干部们的议论纷纷了。

    第一辆买回来的桑塔纳一直搁在机关大院车库里没有启用,原本作为县委主要领导用车的这辆桑塔纳从一买回来开始就引发了很多人关注,尤其是县委副书记、县人大主任林顺禄就公开质疑县财政在这么拮据的情况下花二十万买一辆桑塔纳回来是出于什么考虑,虽然机关事务办解释这并非从财政出钱购买,而是由县现代农业开发公司出钱购买,暂借给县委使用,但是这个解释显然很难让心气难平的林大爷满意。

    曹刚一直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看这场大戏的,为安德健买车是沈子烈的提议,安德健很聪明,买回来却没有用,显然是想要等到风头过了之后再来使用,只不过没想到林顺禄会是这般难缠,纠缠着不放,曹刚是最愿意看到这副情形的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沈子烈不但在县政府办公会上提出再购买一辆桑塔纳解决县人大办公所需车辆,并且明确提出在购买了这辆桑塔纳之后,县政府将暂时不再购买交通工具,这相当于是表态他这个县长不会更换交通工具,这一下子就堵住了其他人的嘴。

    这一手很厉害,一下子就缓和了与人大林顺禄那边的关系,也让安德健可以安安稳稳光明正大的坐那辆已经搁了一个月都没敢动用的桑塔纳了,而安德健的那辆伏尔加也交给了县政协,原来县人大和县政协合用那辆上海落到了县委办手里,徐晓春自然心花怒放,连秦海基都无话可说。

    想到这里曹刚就禁不住叹一口气,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有钱好办事,这话真不假,多花二十万买了这辆桑塔纳,一下子就打破了僵局,让县里边局面顿时为之一变,沈子烈这个家伙也一下子跳出了尴尬的局面,有安德健坐镇,林顺禄唱戏,足以让沈子烈在县里的处境大为改观了,自己和秦海基那点心照不宣的默契营造出来的格局似乎立即遇到了挑战。

    林顺禄不好糊弄,这个当了多年党群副书记的人大主任平时看起来不显山露水,但是无论是下边乡镇还是县里边各局行委办,不少人都是在他担任党群副书记时提拔起来的,纵然未必算得上他心腹,但是至少他那时也没有拦人路,这份情好多人都还得要记着,更何况还与一个态度微妙的安德健在冷眼旁观。

    这个时候才真正显出安德健的水平高明所在,曹刚想到这里就有些烦躁。

    安德健这头老狐狸总是在不显山露水的掌控着一切,自己和秦海基那点小手段他未必不知晓,知晓了依然不闻不问稳如泰山,这说明对方是有底气的,而沈子烈这般高明的化解手段未必就不是安德健支的招。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和秦海基那点心思就毫无意义了。

    当然曹刚并不知道这仅仅是沈子烈那个前任秘书给沈子烈支的招,否则他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主动支持把陆为民弄到三项办。

    如果说这桩事情只是让曹刚烦心,那么接下来茅蓉“病愈”开始主导工业开发区筹建和招商引资工作,香港客商在人代会之前来考察南潭投资环境,这一系列动作让曹刚不仅仅是心烦意乱,而是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了。

    沈子烈是下派干部,曹刚从来没有认为沈子烈能在南潭呆多久,即便是沈子烈要接任县长曹刚还是这样认为,下派干部混个县长当当,解决正处级干部职务,这也正常,沈子烈家安在昌州,这一年多来,家属甚至连面都没有露过,这也足以说明他本人的想法了。

    像这种镀金干部,只怕你就是让他在南潭扎根当县委书记他都未必愿意,能够解决一个正处级别,又在基层锻炼一两年,对于他日后回到省里提拔大有裨益,这大概才是沈子烈的真实想法,现在曹刚最希望的就是沈子烈在南潭县长位置上呆上一年半载,觉得基层工作的确不好作,自己想办法调回省里,沈子烈能下来挂职,自然也有关系,目的达到,要想调回去,也应该不是难事才对。

    曹刚怕就怕沈子烈在这个县长位置上坐出滋味来了,干出感觉来了,觉着这里还真有些奔头想头,还真要打算在这里干出一番事业来,那就有些棘手了。

    当然也不是说沈子烈不走,他曹刚就没有升迁机会了,但曹刚觉得自己在南潭情况熟悉,又是一手一脚干起来的,能够在南潭起来最好不过,若真是让自己到其他县去任职,自然需要一个适应过程,总不及在南潭这样上手容易。

    茅蓉的投靠无疑是一个不妙的信号,而吕玉川今天在县长办公会上的帮腔更证明了这一点,沈子烈这个家伙正在逐渐适应这个角色,正在一步一步正位,开始运用手中的权力来收编势力培植羽翼,而且从现在的情形开来,已经取得了一些效果了。

    想到这里曹刚就禁不住叹了一口气,沈子烈这个家伙真是狗屎运够好,怎么就能在这个关键时候拉来港商的投资,这对于马上就要召开的县人代会无疑是一个相当敏感的话题,而这显然又能为沈子烈加不少分,想到这里,曹刚心里就更是郁闷,这一切似乎都离不开那个陆为民在中间穿针引线,自己怎么就小瞧了这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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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不动声色观察着眼前这位面色阴晴不定的中年男子,很显然这位港商一路跑来,还是对南潭这边的条件不太满意。

    这不能怨对方,实在是南潭这边的基础设施太差了一点,连陆为民自己都觉得要想说服对方在这里投资建厂,是在有点勉为其难,但是眼下情势是势成骑虎,沈子烈那里不用说了,连县委书记安德健都专门抽了两个小时专门和对方见面座谈,徐晓春和吕玉川作陪。

    这两天里茅蓉和自己是一直陪着对方察看勘探,从原料产地到厂址选址,从电力、供水到道路交通,凡是涉及到的部门,那都是召之即来,有什么问题现场就要拍板决定,但是对方显然还是不太满意。

    茅蓉连着跟了两天,也有些吃不消了,加上吹了风,感冒了,去输液了,吕玉川下午有会,也就只剩下自己和许阳两人来陪着对方再来这里实地察看。

    县里几个区乡的道路情况都不太好,可是这位港商却是精神百倍,一处一处走到了解,从东崮到白塔,甚至要亲自到农户猕猴桃果园里去查看一番,还要操起那一口带着浓烈粤语腔的普通话和农户对话询问,主要是询问农户们在种植猕猴桃时使用的化肥和农药问题,这让陆为民对这位之前在岭南时喜欢喝花酒的港商态度有了不小的改观。

    “林先生,如果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只要是我们县里能够解决的,我们都绝对予以满足,安书记、沈县长以及吕县长你都和他们正面接触过了,相信您也能感受到我们县里的热情。”陆为民尽量调适着自己语气,让自己的态度变得更诚恳。

    除了林耀雄之外,跟随他来的还有一位律师和两位助手,其中两位助手一个是负责生产方面的,一个则是负责财务的,一行四人,算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陆为民觉得这也足见对方想要来投资的诚意。

    “陆先生,我觉得你们这里和当初你和我在广州见面时所介绍的情况有些不一致啊,而且情况相差很大,这让我很犹豫。”

    黝黑瘦削的面庞上除了那双略略有些深凹的眼睛还有些精神外,加上看上去总觉得不那么合体的西装和风衣,换了在任何一个场合,你都无法相信这也是一个拥有上千万资产的角色。

    其实林耀雄也知道一切在没有自己亲眼见过之前都是做不得数的,为了哄骗到你投资,**的官员很善于在嘴巴上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的情况却大相径庭,他在大陆这边也不算陌生了,岭南那边如此,这边依然如此,他有这个思想准备。

    实事求是的说,这个南潭县的基础设施条件虽然糟糕,但是却还在他的预料之中,而南潭极其适合猕猴桃种植的自然条件也让他颇为心动,应该说这是决定是否投资建厂的最主要因素,当然,糟糕的基础设施状况也的确值得他狠狠抱怨一番,至少可以借此提出更为有利的条件。

    “是么?林先生,我承认我们这边内陆地区的条件可能和珠三角那边有一定差距,但是我们的优势也很明显,您应该意识得到,我们的优势珠三角那边无法复制,而基础设施方面的差距我们却可以逐步缩小。”陆为民手一指眼前堤坝背后这一大片荒芜的河滩地,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其实您看到的这一片土地在今年之前都还是随时可能被夏季涨水季节淹没的河滩地,但是现在您看,一年不到,坚实的河堤已经牢牢的锁住了洪水,这一片区域将成为我们的工业开发区,我向您保证,一年之内,这里将成为一片工业热土,无数家企业将会在这里拔地而起,而我希望您能够有幸成为我们南潭工业开发区的第一家外资企业,这将使得您和您的企业作为一个历史性的标志永远载入我们南潭县志,这将是一个无与伦比的荣誉。”

    许阳有些艳羡的看着舌绽莲花的陆为民,这个家伙比自己都还要小一岁,但是口才却远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而且一番话说出来总是那样声情并茂,让人下意识的跟随着他的思路游走。

    “噢,陆先生,你所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也向我介绍过了,我承认南潭不少条件非常优厚,像你所说的南潭猕猴桃还获得了亚运会代表队独家使用的健康水果这一情况我也听说过,我本人也很希望能够以一个很荣耀的名字记入你们县志,但是我要说的是更现实的事情。我们这两天走了不少地方,你说这里是你们县里规划的工业开发区,但实际上这只是纸上规划,我们眼前看到的还是荒凉的河滩地,从这里距离最近的公路还有一公里,土地平整,道路建设,还有电力线路和供水系统的架设,这一切都还是空中楼阁,您怎么让我相信你们这个开发区是不是你们临时想象出来的东西呢?”

    林耀雄和自己的助手用粤语快速交谈了几句之后,这才不慌不忙的道。

    终于步入实质性的问题了,跑了这么几天,该看的都看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可以说陆为民把该想的都考虑到了,就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林先生,我理解您的担心,但是我们接触也有这么久了,您觉得我有虚言欺瞒您的时候么?或许我在介绍南潭情况时有些夸张或者缩小,但是应该说的我都没有掩饰隐瞒,我们南潭的条件就是如此,事实上内陆其他地方情况也和我们大同小异,我觉得我们南潭已经做到了我们能做的一切。”陆为民语气沉静而自信,“至于您刚才说的,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如果我们在你所说那些做出了承诺,我们之间的谈判就算是进入了最后阶段?”

    林耀雄脸上也露出郑重其事的神色,和自己的律师交谈了几句之后,又和自己两个秘书用粤语交流了好一阵,这才回答道:“基本上可以这么说,如果能够就我刚才所提到的基础设施建设上得以最快解决,我觉得这个项目可以落户南潭。”

    “好,林先生,您觉得完成这一切建设的时间期限是多久?”陆为民沉声道。

    “最迟不能超过五月要完成一切基础设施建设和项目立项审批,厂房建成不能晚于八月上旬,安装设备和调试需要半个月时间,另外也需要对工人进行必要培训,我记得陆先生你说过可以在熟练工人方面……”林耀雄笑了起来。

    “林先生放心,我对我所说过的一切负责,这些都可以写入协议中。”陆为民接上话,心里也在盘算,这大概也是能够争取到的最好情况了,基础设施解决了不了,无论那个企业都不可能落户,这是先决条件,而时间如此之短,这也是对县里行政部门执行能力和办事效率的一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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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燕青走进办公室时,陆为民正兴致盎然的看着手中那本军事科学出版社出版的《日本可以说不》。

    见苏燕青进来,陆为民搁下手中的书,含笑问道:“回来了?许阳呢?”

    “你倒是清闲啊,把我们支出去,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享受。”苏燕青好奇的翻了翻书,“这本书你也感兴趣?日本人口气很大啊,据说国内翻译这本是删节版的,石原和盛田昭夫合著的原版还有一些更夸张的章节没有授权对外出版。”

    “日本人有骄傲的资本,不过他们想要挑战美国人,那还嫩了一点。”陆为民吸了一口气,“没有军事力量作为支撑,仅仅依靠一点经济资本就敢夸口,这是在刺激美国人,说难听一点,这是自掘坟墓,不过我觉得这本书对我们国家也有一些借鉴意义,至少日本人敢于说出他们内心的想法,甚至打算捍卫认为属于他们的政治经济利益,这种勇气可嘉。”

    门又被推开来,许阳一头大汗的跑了进来,“说什么呢?哦,是这本《日本可以说不》?借我看看,我到新华书店也没有找到这本书。”

    “那去看吧,我都是看第三遍了。”陆为民顺手把书递给对方,“忙完了?”

    “嗯,基本搞定了,签约仪式明天上午在南潭宾馆举行,行署常专员要过来,县里四大班子都要参加签约仪式。”许阳乐呵呵的道:“听说地区里边对这件事情很重视,林耀雄在签约之后,地区可能还会邀请他到黎阳那边去作考察,这是不是有点在挖咱们南潭墙脚的意思在里边啊?”

    “想挖墙脚也得要有挖墙脚的本事才行,地区大概也是想要有这样一个姿态,希望能够更多的外资到我们黎阳来吧?”苏燕青毫不客气的道:“我不认为谁有这份本事能把这个项目撬走!”

    “哟,燕青,这么有信心?”陆为民似笑非笑的瞥了对方一眼。

    “那也是跟你学的,一条一款的分析对比,把竞争对手一个一个拿出来剖析,扬长补短,心里自然有数。”苏燕青脸微微一热,连她自己都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变化,从最初两人对话的平静自然,到现在似乎言语间都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只不过这种味道除了当事人,就算是坐在面前的许阳也感觉不到。

    “嗯,陆主任,我也有信心,能和咱们竞争的只有淮山和阜头,可淮山猕猴桃种植面积虽然大,交通条件好一些,但是他们县里一来没有这方面的准备,毫无规划,二来他们在熟练工人这一条上就更是软肋,就冲着这一条,无论是淮山还是阜头都没法和咱们比。”许阳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茶,“今儿个安书记和沈县长他们都来检查了签约仪式现场准备,我看他们心情都很好,只有曹县长……,嘿嘿……”

    苏燕青瞪了一眼许阳,这个家伙别看工作了两年,可这张嘴却是管不住,比起才工作几个月的陆为民来,表现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话又说回来,像陆为民这样异类,的确也很罕见。

    许阳见苏燕青一瞪眼,赶紧收口。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许阳觉得自己对着苏燕青就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也许是苏燕青身上有一种独有冷艳清冽,或许是苏燕青平时言谈举止间那种恬淡高远,总之许阳觉得自己在苏燕青面前总有一种全身上下都放不开的感觉,尤其是对方那宛若深潭的美眸一扫,他就觉得自己气短三分一般。

    眼前这对男女让许阳都很有些郁闷,都比自己晚工作,就算是他们毕业于名牌大学,但是似乎两人身上笼罩着的那层特殊气质却不像是大学学习就能带来的,县里各部门也有不少其他重点大学毕业的,也没有谁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感觉,这份滋味还真有些古怪。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矮胖子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哟,都在啊,正好,正好。”

    “马书记!”陆为民有些讶异的站起身来,“快请坐。”

    “嘿嘿,不好意思,在沈县长那里坐了坐,正好串门过来坐坐。”马通才是个典型的自来熟,两句话就能让人感觉他好像和你是多年的交情,很自然的坐在了许阳让出来的藤椅上,“小陆主任,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儿还得要麻烦你呢。”

    “哦,马书记,您这话可真太客气了,有啥事儿您安排就行了,我哪里当得起麻烦两个字儿。”陆为民也不知道这个滚刀肉一般的双凤乡党委书记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马通才是土生土长双凤人,现在工业开发区一期规划初步确定在了双凤乡临河的河滩地,这块土地部分属于水利部门的河道荒地,一部分属于河滩地,现在县里的意思要统一起来交给工业开发区,河道荒地自然不用多说,可这部分河滩地虽然之前从未有人提及过归属权,但是这河堤一修好,这片土地就是再荒,那也算是一块地,就这样白白被县里收走,让马通才心里百般不痛快。

    马通才找了茅蓉,但是茅蓉告诉他这件事情她不好出面。

    马通才也知道茅蓉的难处,刚刚和沈子烈缓和了关系,才开始工作,从表面上看沈子烈更是让了一步,桑塔纳也让给了林顺禄,这个时候要让茅蓉冒然去找沈子烈说这件事情,的确有些为难,但是这事儿马通才也一样有难处。

    乡里边对于县里直接把这一块河滩地以“无主之地”的名义直接收归县里意见很大,乡党委会上无论是孙克强还是其他几个党委副书记都强烈要求乡里要向县里反映,要么得就这块土地可能产生的收益有一个明确说法,要么就也得要拨出部分土地归还给乡里,虽说这一片狭长的土地原来因为河道经常泛滥而使得权属不明,但是毕竟这和双凤乡大河村二社、三社土地紧邻,要说属于双凤乡也不算错。

    可谁都知道这工业开发区的筹建是现在县里头等大事,尤其是沈县长更是看重,而且正在兴头上,这片土地也是县委经过研究之后确定下来作为工业开发区一期启动用的土地,你现在要去想把土地要回来,那不是虎口夺食?谁敢去找安书记、沈县长说这事儿,铁定没戏不说,弄不好还得灰头土脸挨顿骂,谁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但他马通才作为党委书记都不敢去县里反映,那谁还敢去?曹刚和自己关系倒是不错,可现在县里局面日趋明朗,沈子烈和曹刚关系微妙,要找曹刚去说项,只怕适得其反,所以马通才才想到找茅蓉,茅蓉有难处,才给他出了一个主意看看能不能通过陆为民来反映这个情况。

    马通才对于陆为民也并不陌生,给沈子烈当了三个月的秘书,调到这个开发区筹备办之后跑双凤也挺勤的,马通才对陆为民的印象很深,这样勤勉认真的年轻人不多见,连乡里老罗跟着跑那几天都累得够呛,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就能把河边那一片情况弄得滚瓜烂熟,连带着大河村那片坟地情况也都了如指掌,老罗这样有些桀骜的人都对这个年轻人印象相当好。

    毫无疑问陆为民是沈子烈的心腹,要不茅蓉怎么会把自己支到这里来,所以马通才打定主意要好好就这件事情和陆为民说和说和,哪怕是能从县里牙缝里挣来一星半点,也算是对乡里有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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