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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的的话让坐在他办公室里汇报工作的一个矮胖子也笑了起来,在康明德眼中,这家伙笑得很猥琐。

    这家伙也是熟人,原来双塬镇的党委副书记,现在调到梅岭乡担任党委书记的巩昌华巩胖子。

    康明德和巩昌华交道不算多,原来双塬区的老大是孔令成,那也是一个很谨守本分的角色,后来换成了黄祥志,黄祥志也是熟人,但和孔令成属于两个类型的人,孔令成很油滑,办事儿很少跨界,也不太愿意和像他这样的私人老板多打交道,黄祥志则是一条喂不饱的狗,开始还装模作样,一旦熟悉了觉得可以伸手了,就肆无忌惮的找机会来搂钱了。

    而这个巩昌华的脾性和孔令成有些接近,像泥鳅一样油滑,不越线,原则范围内的东西则不拒绝,康明德突然发现陆为民看重的人似乎都有这么一个性格特点,那就是在经济上都相对较为谨慎保守,鲜有逾线之举。

    “巩书记,现在到梅岭去当老大了,也不照顾一下我们民德公司生意?我听说你们梅岭那边靠着曲双公路也有不少辅助项目,就没有说考虑一下我们民德?”康明德进了办公室,何明坤也倒了一杯茶进来。

    “算了吧,康总,民德公司眼睛都是顶着大项目,哪里看得起我们那边的那些零碎活儿?若是愿意来垫资建设,我们当然求之不得。”巩昌华笑嘻嘻的道。

    康明德的民德公司今年接下的活儿不少,骑龙宾馆、长风宾馆、岭峰饭店。三个宾馆项目都是民德公司拿下,这让同样以搞建筑为主业的陆海集团也颇为眼红,尤其是骑龙宾馆和岭峰饭店本来就是县旅开司的业主,而陆海集团优势县旅开司的股东单位,却没有能拿到这两个项目,让陆海集团很是不忿。

    但陆海集团也隐约知道这可能与陆海集团当时回绝了陆为民要求他们垫资建设县试验工业园区有很大关系。

    虽然当时是因为陆海集团接受了建设阜双公路认为垫资比例太大的原因,但是大家都知道陆海集团只要愿意,垫资不是问题,而且当时双峰县方面也提出了愿意帮陆海集团牵线县工行、县农行、县建行负责贷款,但是陆海方面还是没有同意。这大概让县里边很不高兴。

    后来民德公司接手了县工业试验园区基础设施建设,而后也拿到了骑龙宾馆、长风宾馆和岭峰饭店三个项目,据说最初省旅发司也不太愿意交给民德公司来做,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最终还是同意了。

    陆海方面估计也是和县里边施加了压力有关,尤其是陆为民更是公然在一个场合上声称谁能为县里排忧解难,谁自然就能获得县里的优先支持,不论这个企业是什么性质。

    这话显然是有针对性的说给陆海集团方面听的,让陆海集团也很是气闷。

    而今年双峰县经济高速发展,财政入库情况翻番也让陆海集团大跌眼镜。原来陆海集团方面担心双峰县财政可能会相当困难,以至于难以支撑起这么大的基建投资这个判断也成了一个笑话。

    “得。接你们梅岭乡的活儿,还得垫资,又是你在那里当书记,要拿到钱,得命长。”康明德摇摇头,一脸鄙屑,“现在双峰县哪个地方都学着动不动就要求垫资,也不看看你有人家洼崮那边的实力么?”

    巩昌华也不生气,笑嘻嘻的道:“谁也不是一下子就有那实力的。洼崮在陆县长没去之前还不是穷得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现在呢,老齐还不就成了明星人物,你们民德和陆海不都在争昌南中药材市场的二期么?说服老齐没有?”

    康明德脸色一僵。

    昌南中药材专业市场二期项目已经成了香饽饽,一期大卖加之市场生意持续火爆攀升,而且还未开建,只由设计部门拿出了规划图纸。预定要出售的部门就已经被来自全国各地的投资者和药商们抢购一空,弄得佰达公司方面原本准备预留的那一部分不得不临时又挤出来一部分,以满足和照顾各方面的需求。

    那某个知晓内情的人来说,按现价拿到这个铺面可以直接增值百分之五十以上一样可以轻松转手。虽然二期现价比起一期预售价已经猛提价了百分之五十,但是依然投资者看好。

    尤其是在一期增值幅度已经超过百分之两百这个预期下,二期铺面价格翻番也是意料中的事情,这种快钱,谁不想挣?

    陆海集团也看好这个二期项目,直接和洼崮区以及佰达公司方面协商,提出要注资入股,参与开发,这当然是好事,但陆海集团提出以承建为要求,这让早就把二期建设视为囊中物的民德方面非常愤怒。

    民德公司一方面向佰达公司方面交涉,一方面向洼崮区委施加压力,称当时民德公司接手洼崮镇建筑公司时也曾经有过约定,洼崮区的建设项目应当优先考虑落户洼崮的民德公司,但洼崮区委也表示优先考虑并不代表一定要交给民德做,尤其是陆海集团注资入股,也会带来很多资源,作为股东要求承建项目,也在情理之中,到现在这个项目究竟交给谁来做也还没有协调下来。

    见康明德脸色不好看,巩昌华暗自好笑。

    估摸着这家伙这时候来找陆为民,也是想要找陆为民出面协调,陆海集团虽然是由陆为民牵线搭桥引入的企业,但是在入股县旅开司之后,就有点儿不怎么听话,尤其是县工业试验园区基建项目上扫了陆为民面子,民德集团出面把陆为民的面子捡了回来,扛起了垫资县工业试验园区市政基建项目,他康明德找陆县长出面,陆县长肯定要给几分面子。

    “好了,陆县,我先走了,那个方案您先看看,詹县长那边已经来看过几次了,我觉得我们乡还是很有资格去争一争的。”巩昌华起身,“康总,没事儿来我们梅岭坐一坐,肯定有让你感到动心的东西。”

    直到巩昌华身影消失,康明亏才悻悻的道:“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梅岭能有啥?巩胖子又在那里故弄玄虚了。”

    “老康,你也别说,梅岭正在争取省水利厅一个中小水电项目,碧溪河在梅岭境内有一段还是很有开发价值的,如果这个项目真的能成,嘿嘿,你民德集团若是能在里边占一股,那都是生金蛋的母鸡啊。”

    陆为民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康明德,神秘的笑道。

    “占一股?”康明德全身一震,“水电项目会让我们私人企业来入股?我们民德能捞着承建都得要阿弥陀佛了,哪有入股这种好事儿轮到我们头上?”

    “改革开放,本来就要打破一些就的框框,谁也没说私营企业就不能兴建小水电,现在地区和县财政不可能投入大笔资金来兴建,省里边对这些项目又太看得上,怎么办?总要有条出路吧,我看省里今年好像有一些政策出来,准备放开对中小水电项目投资主体的限制,有条件的允许私营资本进入,目前我们县里边具备条件的就只有开元梅岭那边,所以昌华很感兴趣,我觉得也可以去试一试。”

    陆为民说得平淡,但是听在康明德眼中却是眼冒星星,水电项目虽然投资回报比较慢,但那是一劳永逸的肥肉啊,而且入股这部分股权不但可以增值,而且也可以随时拿来抵押贷款,可以说就是一个千值万值的投资机会。

    一时间康明德都忘了来陆为民这里的目的了,心思都跑到这才听到这个消息上。

    “陆县长,你说这个放开限制允许我们私人企业入股水电项目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有多大可能性?”康明德已经在开始评估这个可能性了。

    实际上在中小水电项目投资上国家并没有一个统一严格的要求,而更多的是有各省市来对这个政策来进行解读,各省市都鼓励各地市县在条件适合的地方积极兴建小水电,这个政策一直要到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才会由于无底线的滥建滥开发引发诸多环保问题受到环保人士的质疑,最终纳入正轨。

    在投资主体上,基本上都是有省市县三级财政或者国有资本承担,但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各地为了吸引投资而改善投资环境,基础设施建设规模日益扩大,省市县财政已经没有多少精力来关注中小水电这一块,这也就给了私营资本的一些机会。

    昌江省也出台了关于允许私营资本投资开发中小水电项目的一个政策解读,这只是对原有政策的一个补充解释,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一点,而且这个模糊的政策解读仍然没有就是否允许私营资本控股,项目资本规模是否有限制这些具体问题作出划定,大概这都属于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个案问题,但是陆为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尤其是在曲双公路建设给开元一线带来巨大利好机会的情况下。

    兄弟们,难道几张月票都没有了么?我要啊!

    看见康明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炽热和期望,陆为民既觉得好笑也觉得有些可悲。

    私营企业从一开始似乎具备烙上了二奶生的烙印,一直到前世中自己玩完儿的时候,舆论都叫嚷着要进行二次改革呼声轰轰烈烈,但仍然是雷声大雨点小,玻璃门现象几乎在各个领域都普遍存在,假借人民利益代表的国有企业仍然肆无忌惮的凭借着政策垄断大发其财,这种现象虽然屡遭抨击,但是始终未能真正得到改善。

    而现在私营经济还处于大发展的前夜,各种政策和制度更是毫无悬念的对私营经济采取限制、排斥和打压的,尤其是在一些被视为关系国计民生的领域,更是把私营经济很坚决的拒之门外,哪怕是稍稍开一道缝隙,都会引来私营经济们的欢呼和那些带着有色眼镜的理论家们的质疑和抨击。

    但是历史潮流不可逆,私营经济注定要在中国这块沃土上壮大发展,并将起到扛鼎的责任,陆为民只希望自己能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就是在双峰这块土地上给艰难的顶开石头的私营经济芽苗们更多的空气和水分,让它们能够更好的发展起来,也为贫困的双峰带来更多的机遇。

    “老康,上边是有这个政策出来,但是你应该清楚这个政策能不能兑现,怎么兑现,还有很多变数,但我觉得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要去努力,而且从目前改革开放步子迈得更大的趋势来看,我觉得还是很有机会的,你如果感兴趣,我觉得可以去试一试,县里也会全力支持。”

    陆为民目光中温和而坚定,让康明德心中又是一热,先前在门口的那个问题又冒了出来。这个陆县长,这么肯帮自己,究竟是图什么?

    千里为官只为财,这句话流传千年,康明德对这句话深信不疑,这不过这个财字有更多的解释罢了,但现在眼前这个家伙似乎在颠覆他的认知。

    “陆县长,您这么说。让老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您这么帮我,您说说我该怎么做才回报您呢?”

    康明德也觉得自己说这话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他是真没辙了。

    这两年他已经想了很多办法,找了很多路子来试探,不。不是试探,而是真心想感谢对方,他甚至明确表示民德集团给一部分干股给对方,让对方随便找个什么人来当这个股东就行,或者要避嫌,随便投点钱也占股也行,但都被陆为民很淡然而坚决的拒绝了。

    “回报?”陆为民笑了起来,破堪玩味的道:“老康,你这个词儿可用得有语病。我需要你的回报么?我是政府干部,我所干的一切都是按照政策法律来的,我每个月拿工资,年底有奖金,间或还有些啥单项奖的,那是国家给我该得的,那么为双峰县的老百姓服务那也就是理所当然的,我如果还要你的回报,那我这个县长那就有点坐偏了屁股了。”

    被陆为民并不犀利但是却有点儿揶揄味道的话语噎得哑口无言。康明德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事实上不仅仅是言语。康明德在行动上也遭到这种不软不硬的拒绝多次了,虽然他不甘失败。但是每一次结果都是如此,甚至也有那么一两次惹恼了对方,但他还是要坚持,因为他搞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他也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不喜欢钱的官,他不喜欢这种结果。

    “陆县长,让我怎么说你呢?我知道你有来头,肯定也不差点儿小钱,你说的那些也都是正理,不过我老康这个人不喜欢欠谁的情,虽然我不敢高攀我和您是朋友,但是我想您对我的帮助我看得见,我想表示一下我自己的感激,难道这也不行么?我知道你这个人有原则,有底线,但是我老康做事不会超越原则底线,不会让朋友难做,这一点请您相信。”

    康明德的话让陆为民眼睛眯缝起来,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沉静和思考。

    “老康,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已经说过了,你想回报我的,是你觉得有价值有意义的,而我坚守的,也是我觉得有价值有意义的,所以我们各自保留各自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吧,更何况我要说一句,你不欠我的,你也不欠任何人的,当然欠税或者欠下边工人工资,你该交该给趁早。”陆为民微微摇了摇头,“我不是圣人,也懂水至清无鱼这个道理,也知道曲高和寡在这个社会上混不走,但我想这需要一个度,瞧,你给送的山货我不是收下了么?而且还给我父母捎去了,他们很喜欢,有这份情意情谊,我觉得这就足够了。”

    “你说你想回报我?”陆为民笑眯眯的又问道。

    康明德知道这家伙这么问肯定不是改变主意了,也不知道又要冒出啥点子来,他点点头。

    “你最好的回报,就是把民德集团做强做大,如果能够做成上市公司最好,能变成咱们国家五百强企业,那我觉得这就是对我最大回报。”陆为民盯着对方,悠然自得的道:“我这不是在唱高调,也不是说我自己有多高尚,而是说实话,民德集团是在双峰吧,税收给双峰吧,发了财,捐点儿款,做点儿善事,也是落在双峰吧,日后发达了,人家说起民德集团如何如何了不得,说起康明德是如何成功的,我也可以挺起胸膛,说一声,嗨,那事儿我知道啊,当时老康还和我是朋友,我可是看着他怎么发起家来的,我还帮过他呢,你说这该多光彩。”

    康明德死死盯住对方,良久,才吐出一口气来,哑声道:“陆县长,你是一个怪人,我从来没见过,好,这个话题暂时到此为止,不过……”

    “别留尾巴了,也没啥不过了,请我吃饭,没问题,有什么事儿,尽管说,我说过当县长本来就是为县里治下百姓服务的。”陆为民挥手打住。

    康明德又是一阵气苦,这家伙把啥话都说尽了,“行,陆县,那我就说三个事儿,一个是县工业试验园区那边民德的拨款能不能提前一些时间支付,我们民德在地区经开区那边也承担了一给项目,也需要垫资,我们想要在丰州那边儿打开局面,所以也是咬着牙关上,所以想请县里边理解一下。”

    “哦?丰州经开区?呵呵,看不出啊,民德能走进丰州,县里当然要支持,支持民德做大做强是县里的目标,这个问题我可以和老邓、老叶那边协调一下,尽最大努力支持。”陆为民很干脆的表态:“也希望民德能多在丰州拿几个项目。”

    “第二个,听说县里要修干部职工宿舍,规模很大,据说要搞招投标,民德也想来试试水。”

    “欢迎之至,具体问题你要县府办和县建委衔接,县里只做决策,具体由县府办和县建委负责。”

    “第三,马上就是人代会了,我们民德想要打打广告,也感谢各位人大代表对民德集团这么多年的关心和支持,准备给各位代表赠送一点小礼品。”

    “哦?赠送礼品?”陆为民眉毛一动,“这是谁的主意?”

    “怎么了?我赠送礼品怎么了?而且据我所知,好像也不仅仅是我们民德集团有这个想法吧,我听说丰祥药业、佰达公司、宏大公司以及泰仕医材都有这个意思,”

    康明德略感惊讶,他觉得这是好事,今年人代会只有一个选举任务,就是选举陆为民当县长,那是等额选举,也不涉及到其他选举,谈不上什么影响选举,陆为民为什么有这个表情?

    “老康,你说丰祥、佰达、宏大还有泰仕他们都要给人民代表赠送礼品?”陆为民隐隐觉察到恐怕这个问题没那么简单了,如果说只是一家,也许就是某个企业的偶发性的意愿,但是几家都有这个想法,就有些蹊跷了。

    给县人大代表们赠送礼物这种事情在丰州这边也不多见,更多的是其他经济较发达地区,,而且多半是乡镇企业这么干,而现在双峰这边这些企业几乎清一色的是私营企业,而且还有改制的私营企业,也要搞这么一出,就有点儿变味的味道了。

    “是啊,我原来就有这个想法,但是也没想好,他们要搞,我当然不能落后了。”康明德得意的笑道:“就一些小礼品,不值多少钱,就是一个意思,心意吧。”

    “这个事情已经传出去了?”陆为民眉头微皱,搓着脸慢慢问道。

    “应该不少人都知道吧,我听说佰达公司和宏大老白那边早就在准备了,我也琢磨着就这两天办,就那么几十号人大代表,加上列席代表,也不过就一百多人,简单,也花不了多少钱。”康明德满不在乎的道。

    陆为民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老康,这事儿我觉得不妥,你先别忙。”

    兄弟们,我要月票,咋就这么少啊?

    看见章明泉脸色不愉的走回办公室,坐下半晌沉思不语,正在就工业试验园区一批项目集中开工仪式进行商量的萧樱和彭元国都有些讶异。

    章明泉是被陆县长叫过去的,本来三人还在制定年前这一批招商引资项目的奠基仪式,策划邀请和安排那些领导到场参加,章明泉被叫走一去就是大半个小时都没有回来,回来之后却是这幅表情,让二人都大惑不解。

    章明泉性格素来很开朗,现有阴着脸的时候,但今天却很例外,这么坐在椅子里不说话,太少见了。

    彭元国是章明泉老下级了,现在到了县府办又给章明泉当副手,在章明泉下边都养成了积威,所以不好问,只好给萧樱打了一个眼色。

    萧樱无奈只能装出一副很随意的模样问道:“章局,是不是有啥事儿?”

    “哼,我看县里边有些人还真是不安分,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耍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把戏有什么意思,真以为人家看不出来?几个跳蚤子难道说还能把被子拱翻了?”

    听得章明泉莫名其妙的几句话,萧樱和彭元国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章明泉是在说什么。

    章明泉把在陆为民那里获知的消息简单介绍了一下,萧樱和彭元国都大惑不解,“章局,这事儿不算啥,要说也只能算是好事儿吧?这是人家企业自愿,而且是人大政协两会代表都赠送。又不是给某一个人,而且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礼物,这有什么?”

    “这有什么?你们想得简单,这一次人代会选举就是陆县长代县长去代字,你们说会有问题么?”章明泉阴沉着脸摇头。

    “当然没问题,我和组织部里边下去过几次,对陆县长的印象不敢说众望所归,但至少也是交口称赞吧?别说等额选举,就算是差额选举,一样铁定是陆县长当选。”彭元国斩钉截铁的道。他跟着组织部还有人大那边下去了两回。对此相当了解,尤其是基层干部得了实惠,去年奖金兑现,集资退还,就凭这两点,基层干部就得要替陆为民叫一声好,今年情况更好,谁还能在这问题上翻天了,那才是痴心妄想了。

    “是啊。章局,据我所知陆县在县直机关部门里反映也一样很好啊。不可能出什么问题。”萧樱也是大惑不解。

    “既然这样,用得着这些企业去送礼品收买民心民意么?”章明泉反问。

    “收买民心民意?这是啥意思?谁去收买民心民意了?”彭元国给弄糊涂了。

    “哼,县里就是有些人故意作怪,不知道谁把县人大那边翻年之后要去沿海和香港考察的事情给故意戳出来,说陆县长是故意在收买县人大那边,本来这是很正常的考察,闹得沸沸扬扬,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私人企业老板替陆县长拉票的说法,说要让陆县长在选举得全票显摆的谣言。你说这是个什么意思?如果这个说法被反映到地区里边去了,地区里边会怎么想?”

    陆为民和章明泉一说,章明泉就敏锐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显然是有针对而来,出手的人知道肯定知道要想让陆为民选不上不可能,但是可以借这个机会给陆为民抹黑,尤其是让上边对陆为民产生不良看法。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

    “啊?!”彭元国和萧樱都大吃一惊,显然也觉察到里边的问题,“这是谁在里边造谣滋事,兴风作浪?”

    章明泉摇头不语。

    “那主任。现在是不是去给那些企业打招呼让他们不要搞这个活动了?”彭元国也有些慌了神,如果说上边真的认定陆为民是在故意拉选票,就算是不影响陆为民选举,但是也肯定会留下一个不好印象。

    章明泉苦笑,“现在县里去打招呼让这些企业不要赠送礼品,那不是黄泥巴落在裤裆里——不是屎都是屎了?而且现在代表不少都是来自农村,本来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好,觉得能那几样礼品心里挺舒服,现在突然没有了,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影响到陆县长的得票?”

    萧樱插话道:“我觉得以陆县长的表现,就算是现在终止这个行为,得票过半绝对没有问题。”

    “过半肯定没有问题,但是否能高票当选呢?地区里边有些人本来就对陆县长看不顺眼,这个选票数也是一个衡量陆县长在双峰这两年人望威信的重要标准。”章明泉几乎要咬牙切齿了,很显然对方这样出招就是要逼得陆为民自乱阵脚,让陆为民无法高票当选,最好能过半没多少,那样就达到他们的目的了。

    “妈的,这他妈是谁,这么歹毒?”彭元国脸都气红了,“主任,现在该怎么办?”

    “还有几天时间,看一看,县长自有主意,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走一步,做一做工作,这种事情只要有防范了,对方也别想得逞了。”章明泉没想到陆为民倒是挺沉着,没有半点慌乱的表现,这一点倒是让他对陆为民很是佩服,陆为民如此年轻,养气功夫却是越来越深,很有点每临大事有静气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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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陆为民并没有像章明泉想象的那么淡定自若,他内心一样对这件事情相当烦躁。

    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其实对自己的选举不会有太大影响,尤其是在提前知晓了对方这些勾当之后,要想化解并不是难事,只不过或多或少会带来一些负效应。

    他到丰州向安德健汇报了这个情况,安德健倒没有说什么,只是说让他安心工作,不用东想西想。

    很快地委组织部和地区人大工委就下发了关于规范选举中的有关规定,要求各县市人大常委会在人代会中要严格规范选举程序,杜绝不良习气侵袭,明确提出有选举任务的人代会不得接受企事业单位和个人的馈赠。

    县委书记曹刚也在会上很含蓄的指出要确保选举正常进行,确保今年全县大好局面在最后关头不受影响。

    接下来孟余江和张存厚以及杨显德都分别到各区乡镇开会进行座谈,提高认识,原本萦绕在选举中的阴霾,似乎也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十二月下旬,双峰县人代会顺利召开,陆为民以得票220票高票当选双峰县人民政府县长,顺利取掉了那个代字。

    “怎么,顺利当选还不满意?非要全票当选才觉得光荣?”蔡云涛乐呵呵的擂了陆为民一拳,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两人还是相当随便的。

    “哼,只怕让有些人很失望啊。”陆为民笑了笑,轻描淡写一句话让蔡云涛也有些感觉,沉吟了一下才道:“为民,没必要去计较这些,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耍那些小把戏除了让他们自己被别人看扁外,毫无意义。”

    陆为民看了蔡云涛一眼,“好哇,知道还不告诉我?”

    “嘿嘿,我知道的时候你也知道了,而且说实话我觉得知道不知道都影响不大,或者说知道了处理不处理都那么回事儿,这两年县里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是哪个人随便编排几句就能抹杀的。”蔡云涛大概是真不把这件事儿当成一回事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这让陆为民也有些佩服这个家伙的大大咧咧。

    “哼,我心胸可没有你那么宽广,睚眦必报,……”陆为民话未说完,就被蔡云涛打住,“得,你要真睚眦必报,也不用和我说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你还是好深琢磨一下明年咱们县里的发展大计吧。”

    “你少给我扯到一边儿去,有些人是记吃不记打,老虎不发威,他就把你当病猫。”陆为民摇摇头,“我不是针对哪个人,而是觉得此风不可长,要不好不容竖立起来的正气,又得要给有些人给污了。”

    蔡云涛心中一紧,他来也就是有点儿想要探听一下风色的意思,曹书记虽然没有挑明,但是他也能领会到曹书记的意图,陆为民遭这样被人阴了一下,虽然说发现得早,无关大碍,但是这种事情是大忌,陆为民年轻气盛,能沉住气一直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要说让他不记仇,可能么?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来气,他们以为自己做得干净,天衣无缝了,也不想想陆为民还是两年的才来的时候,章明泉、尹国权、牛有禄还有丁克非巩昌华这些人是吃素的?你那点小把戏,人家随便拨弄两下就能揣摩出一个究竟,就算是没有真凭实据,那又怎么样?人家认定了,就算是动不了你,那你手下的脚脚爪爪还能脱身?

    见蔡云涛脸色阴晴不定,陆为民也不为己甚,拍了拍蔡云涛的肩膀,“云涛,我不想为难谁,但是有些事情若是做过了头,我还装聋作哑当缩头乌龟,我做不到,实在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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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云涛一走,陆为民背负双手,仰面望天。电力宾馆的院落不算宽敞,但除了背后这栋楼,前面到也是一排平房足可眺望。

    天色已晦,顶端却露出了一点透亮,正是密云欲雨的关键时刻却又透出一抹天青。

    蔡云涛来代表谁他当然清楚,所以他必须说透,免得有些人还存有侥幸。

    是否发难的问题上他也犹豫再三,最终觉得还是需要有所动作。

    徐晓春和自己说的争就是不争,并不是指马太福音上所说的打你左脸你就把右脸给对方打,而是指自己在某些环节上可以忍让,但是并不包括对自己的恶意挑衅不还击。

    陆为民相信这些行为不是曹刚授意的,曹刚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这样做除了恶化两人关系之外,可以说毫无意义,而现在曹刚最渴望的是能够和自己和睦相处,携手共进,争取来年再挣一番像今年一般耀眼的政绩,也许他就有资格仰脖抬头的觊觎更高一级的台阶了。

    陆为民也并不想借这个机会来逼迫曹刚做什么过多的让步,但是他要让曹刚明白,他可以不争,但是却不能任人挑衅而默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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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刚的脸已经阴沉得快要扭出水来了,眼睛中更是厉芒爆闪。一动不动的坐在办公室背后的大班椅里一声不吭。

    房间里只有三人,孔令成坐在斜对面的沙发里低垂着头,仿佛在掂量着利害得失,而蔡云涛也是呲着牙,就像是牙疼一般,面色也很难看。

    “云涛,他的态度都挑明了?”

    “嗯,我也劝过他,他说他没打算招谁惹谁,也知道这种事情其实对选举影响不大。但是这憋着心里那口气难受,他说如果真觉得他不合适或者哪里做得不对,可以提出来嘛,县长办公会上不好说,也还有常委会,甚至直接向您反映,由您来和他沟通,这些都可以,但是这样做就太过分了。他说如果再不杀一杀这股歪风,恐怕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一点正气就要被污了。”

    蔡云涛也觉得憋气。去做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两头受气,但张存厚和陆为民关系冷淡,孔令成资历浅了一点,也和陆为民没有太多私交,算来算去也只有自己,所以他才主动去跑了这么一遭,拿回来这样一个结果,肯定都不满意。

    “你觉得这事儿怎么处理好?”曹刚也是觉得头大如斗。

    他找过叶绪平,把叶绪平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叶绪平也叫撞天屈,说他根本就没有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样是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是迟革林和周乐军两个人去做的手脚,他当时只是发了些牢骚,说陆为民太过霸道,一点小事情一点儿面子都不留的批评。根本没有说到其他,甚至还要周乐军别去搞事,让他不信可以去找迟革林和周乐军对质。

    曹刚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但是他也知道叶绪平不会那么笨。轻易被人授人以柄,多半就是旁敲侧击的暗示。

    周乐军和迟革林这两人本来就对陆为民意见颇大,一个是从建委主任位置上被踢到了开元,一个本来是有望到双塬担任区委书记的结果被挡了下来,虽然挡下来是孟余江反对,但是陆为民也一样表了态的,只是这两人也不知道是烧昏了头还是觉得自己手段很高明,就算是顺藤摸瓜查到也说不上个啥,顶多也就是说好意被人误解了而已,

    问题是这两个蠢家伙也不想想陆为民需要理由借口么?你周乐军休息这么久没去开元区委上班,硬生生送给人家要找你下刀的理由,你迟革林和组织部人大一起下去时说话不注意,一样是要承担责任,把你几个挪挪窝那也就是一句工作需要就应付了,还需要向你解释什么不成?

    蔡云涛细细的揣摩着曹刚的心思,又要掂量陆为民态度里流露出来的意思。

    他知道曹刚的意思,就是要自己评估这件事情的风险,怎么处理最符合目前的利益,能够最大限度的化解风险,曹刚现在的想法很简单,能够压的尽可能压下来,不要捅出什么乱子,影响到县里的大好局面,这是最需要的,其他一切只要不是超出原则,都可以考虑。

    “曹书记,我觉得这一次迟革林和周乐军做错了事,老叶那边不说了,多少也有些责任,毕竟咱们县里今年势头很好,如无意外,明年肯定也会迎来一个发展年,这样的态势太难得了,任何东西都要为县里的发展让路,而要发展就必须要保持班子团结,尤其是保持你和为民县长之间现在的这种默契状态,做错了事就要负责,说错了话也一样,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动一动迟革林和周乐军,另外老叶那边曹书记你去说一说,敲打一下,他和为民处得不好,但是他是副县长,自己位置要摆端正,主要责任我看还是在他,……?”

    蔡云涛的话让曹刚暗自点头,要说做事的能力叶绪平有,但是叶绪平缺了点心胸了,没有一点容人之量,既然是常务副县长那就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有理有据有节的做好自己本职工作,让对方无话可说,但是恰恰在这一点上叶绪平做得很糟糕,不但被对方抓住把柄,而且表现出来的气度也让其他几个副县长不太满意,这也是曹刚对叶绪平最为不满的。

    但是叶绪平是他搁在县政府的一颗棋子,他当然不能放弃,所以这一次也只能让迟革林和周乐军两个家伙来承担这个责任了。

    蔡云涛别看大大咧咧,但是曹刚接触这么久,越来越觉得这家伙肚里还是有些货,看问题分析事情都能有一套,而且为人处世要比叶绪平老练得多,无论是陆为民还是孟余江,亦或是才来的邓少海和冯可行,都对他印象不错,这也是一种本事。

    曹刚越来越觉得自己把叶绪平放在常务副县长是自己的一个失误,让蔡云涛来担任这个副县长,也许就要好办许多,就想让孔令成来顶替张存厚担任组织部长一样,都应该要比现在这幅局面好得多。

    “老孔,你的意见呢?”曹刚现在已经在很多事情上不怎么征求张存厚的意见了,除了张存厚自己分管的组织工作外,曹刚其他方面更倚重于孔令成和蔡云涛,因为他发现同一个事情同一个问题上,孔令成和蔡云涛给出的建议绝对要比张存厚高一个层次。

    “我觉得蔡部长说得没错,现在是我们县形势最好的时候,按照现在的发展态势,只要保持一两年,我们县取代丰州古庆成为全地区经济总量第一强县的可能性很大,最不济也是前两名,这既证明了我们县委以曹书记为首的班子战斗力,同时也说明我们县委县府班子团结一致,大家齐心协力才获得这样的成绩,这对于地委行署对我们县看法很重要。”

    孔令成也早就考虑成熟了,尤其是在蔡云涛发表了意见之后,他观察了曹刚的表情,知道曹刚已经基本上接受了蔡云涛的意见,所以才附和,“这一次本来也是迟革林和周乐军的问题,而且周乐军一直不上班,对开元区委班子工作也有较大影响,我觉得需要以儆效尤,至于迟革林,犯错也需要惩戒,县委办已经不太适合他了,可是适当挪动一下。”

    蔡云涛也没有想到孔令成这个家伙这个时候居然表现得如此杀伐决断,就敢在曹刚面前直接建议处理周乐军和迟革林,想想迟革林在县委办担任副主任兼政研室主任,喜欢倚老卖老,只怕早就成为孔令成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这一次正好可以清洗一下县委办四分五裂的局面,也可算是一箭双雕,想到这里,蔡云涛也不由得深看了一眼面色沉稳的孔令成一眼。

    “嗯,看来我们意见比较一致了。”统一了意见,曹刚心中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我去和老孟说,令成,迟革林和周乐军你去谈,让他们有思想准备,云涛,你和为民、老邓他们沟通一下,这边我去和老叶再谈谈,我看就让周乐军到档案局去吧,那里很适合他修身养性,至于迟革林,……,我看还是让他下去锻炼一下,没有基层工作经验,始终不行,到永和乡去担任党委书记。”

    一旦决定了,曹刚的态度立即就鲜明了,虽然这两个人要处理,但是主动权却要掌握在自己手上,这是必须的,他也相信陆为民应该领会得到自己的意图,实际上他也意识到了陆为民的想法,也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这样处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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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如风行水上般一掠而过,一个星期后,进入95年后的第一次县委常委会波澜不惊,第一项议程就是确研究了人事变动。

    因工作需要,周乐军调任县档案局局长,迟革林调任永济区永和乡党委书记。

    接任周乐军担任开元区委书记的是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张耀扬,曹刚的秘书宋宝刚担任县委办副主任,这两项人事任免也获得常委们的一致通过。

    张耀扬是老资格宣传部副部长,也和蔡云涛走得很近,能够获任开元区委书记也是情理之中,至于宋宝刚,虽然陆为民平时都喊小宋,其实人家已经三十岁了,跟随曹刚从南潭到双峰两年半了,担任县委办副主任也算是实至名归。

    这个人事变动,丝毫没有影响到常委们的心情,一个星期的酝酿,已经足以让那些原本惊恐、愤怒、郁闷的心态都平复下来了。

    会议第二项议程是研究95年经济工作,进入这项议程之后,常委们的心情都明显放松了不少,各项主要经济数据前天地区里边已经出来了,双峰县再度一骑绝尘,独领风骚,也在地区里边引发了相当大的震动。

    “曹书记,去年县里各项经济指标已经全部出来了,嘿嘿,再创历史新高,前天地委常书记给我打电话,要求我们的经济数据要经得起经验,不要弄虚作假,不要掺水分,否则要严惩不贷,我在电话里说,按照曹书记和陆县长的指示,县里边对各个数据都是反复核对,宁可报低,不能报高,常书记又不乐意了,说要实事求是。怎么能报低呢?”

    邓少海的话引来常委会议室里一片笑声。

    曹刚心情极佳,素来以泰山压顶不变色为养气标准的他今天也是笑意盈面,“常书记就是那性格,县里报低了自然也就拉低了全地区的经济增速,他脸上无光,虚报了他又怕省里边查到问题,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给我打电话时也是再三强调。一定要实事求是,经得起各方的检验和历史的检验,我都差点以人头作保保证没有水分了。”

    曹刚的话再度引起一阵笑声。

    “去年我们县招商引资工作再创佳绩,蝉联冠军,估摸着地区已经在为那辆桑塔纳心痛了,如果咱们县今年在拿冠军。我估计地区就要改革了,不奖桑塔纳,或者就要把我们排除在外了。”邓少海颇为自得,“昨天我在地委碰见焦专员,焦专员就说他不主张肥上添膘,说咱们县冒天下之大不韪一口气买了几辆车,就算是财政好转,也不应当浪费,忘了过苦日子的时候了?言外之意认为地委应当考虑这辆奖励的桑塔纳是不是另外考虑。……”

    “那怎么行?这不是打击我们的积极性么?”

    “是啊,焦专员这个意见我们县委不能接受,哪能这样做呢?”

    “规则制定出来的就是要大家遵守的,哪能因为谁表现太好就改变规则?这不公平。”

    常委们一听都炸了窝,宣传部和政法委都还没有车,都指望着这辆车回来之后好生调整一下,这要被地委给毁约不给车了,不是一切希望泡汤?

    曹刚也重视起来,“老邓。这恐怕不行。你该当面就给焦专员说清楚,这是在破坏规则。打击我们积极求上进的进取心,如果是这样,日后谁还会愿意在这上边努力工作?地区设立这个奖励的目的也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嗯,我当时就表示坚决反对,焦专员也说这只是他个人意见,不代表地委行署。”邓少海也对焦正喜的这一态度十分不满,也为此专门和焦正喜说了好半天,但焦正喜固执己见,这让邓少海也是郁闷无比。

    “算了,老邓,这事儿也不是焦专员一个人说了算,我觉得就算是要改规则也该是今年的事儿了,地区无外乎就是觉得招商引资以吸引外来到位资金总额为标准对我们双峰太有利么?从前年到去年,我们县招商引资到位资金总额都大幅度领先于第二名,他们觉得今年估计这种局面也不会改变,大概觉得被咱们县垄断了这个奖项会打击其他县的积极性吧,我看地区也就是想要把规则里边到位资金总额改成比上一年的增幅吧,这样就可以中止咱们的垄断了,现在也就是放个风出来,让咱们心里有所准备而已。”

    陆为民的话一下子就让常委们明白过来,的确,前年去年双峰招商引资到位资金都大幅度远超于第二三名淮山和丰州,而且看这个架势,今年局面也很难得到改变,所以地区才会有这个想法,毕竟一直让一个县垄断,也不合适,如果改为增幅来作为评判标准,那就每个县都有机会了。

    陆为民的话又引来常委们的一阵热议,还是曹刚挥手制止了大家的讨论,“好了,刚才为民说的是,标准要改也是今年的事情了,去年的规矩肯定不会变,就算是今年标准变了,难道说我们县就怂了不成?我们一样要勇争第一!让地区看一看我们双峰会不会被规则所制约,无论他们怎么改,那辆桑塔纳我们都拿定了!”

    “好,曹书记说得好,这就是咱们双峰县的血性和自信!管他们怎么改,我们也一样当第一!”陆为民高声附和道,其他几个常委也都异口同声的附和道。

    曹刚相当满意今天的会议气氛,他觉得作为县委书记,他对局面的掌控越来越有信心了,陆为民显然是在投桃报李,对于自己在人事上的变动的一个回报表态,同样他也对陆为民的表现很满意,在开元区委书记职位上未有其他意见,这让双方都能接受。

    在曹刚看来,陆为民是越来越成熟了,也越来越懂得以退为进了,对此曹刚也很高兴,因为陆为民越成熟,越是能意识到对于两人来说,目前局面如此只好,只要也只有两人携手合作,就能取得更耀眼的政绩,这恰恰是两人都急需的。

    曹刚甚至有这个自信,只要按照目前态势下去,今年双峰铁定能再取得一个辉煌的成绩,那么明年自己就可以考虑为自己下一步做打算了,而对陆为民来说,自己一旦离开,这个县委书记天经地义的就轮到他来,那么陆为民就又要打破历史记录,成为昌江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了。

    他相信陆为民也能看到这一点,目前的携手共进是对自己和他都是最为有利的。

    “老邓,你把今年咱们县里的主要经济指标通报一下吧,这也是在座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也是我们辛苦奋战一年取得的成就,我想我们很自豪的说,我们今年问心无愧,……”

    陆为民发现曹刚也很善于煽情,很巧妙的就把常委会的气氛给调动起来了,当然这也和去年一年县里取得上佳成绩有关,如果是前两年的成绩,估摸着曹刚无论怎么煽情,那那也是白搭。

    邓少海很详细的通报了全县经济数据,gdp实现5.81亿,已经毫无悬念的位列全地区第三,超过了淮山和南潭,仅次于丰州和古庆,人均gdp更是位居全地区第二,仅次于古庆。

    农民人均增收146元,达到了596元,增幅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二,这也是一个骇人惊闻的记录。

    这主要得益于全县二三产业的高速发展,尤其是建筑业和来县里投资的企业大增,吸引大量本地闲散劳动力就业,同时以洼崮和太和为主的万亩中药材基地建设也获得了丰州,在很大程度上拉动了全县农民增收。

    固定资产投资比去年增长了百分之二百四十,尤其是阜双公路、曲双公路县试验工业园区以及即将投建的县污水处理中心都都是大头。

    财政收入更是实现了翻番,财政内预算收入翻番,93年财政收入两千七百多万,变成了现在的五千四百多万,这也让一干县领导们底气更足。

    这一系列数据被邓少海如数家珍的道出来,虽然一干常委们早就对今年全县经济发展取得的好成绩有所预料,但是听到邓少海这样一条一款的细细道来,还是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尤其是财政收入一年实现翻番更是让常委们的感受最为直观,要知道无论是哪个地方对于领导们来说最有切肤感觉的就是财政收入。

    财政收入拿不起来,那么你干什么都是缩手缩脚,捉襟见肘,而财政丰裕,那么很多原来不敢考虑的一些事情也可以纳入规划通盘考虑了,像今年已经吵得沸沸扬扬的修建统一的县直机关部门家属楼这件事情,就从遥不可及变成了现实。

    而连续购买了四辆汽车,以及常委们都开始购置大哥大,这种在两年前就是痴人说梦般的梦幻却实打实的发生在了自己身边。

    在邓少海摇头晃脑的念叨和解释当中,已经有不少常委们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坐在椭圆形会议桌左上角的那个捏着铅笔低垂眼睑,沉思不语的年轻男子,虽然大马金刀端坐正中央的曹刚气势依旧,似乎却无法掩盖这个男子与生俱来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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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的春节来得比想象的还要快,也许是年成好了,日子好过了,在没有前两年时候的那种拮据,也不再担心老干部们或者教师们的上门围堵,整个县委县府大院里都洋溢着轻松的气息。

    全地区工作总结表彰会在地区红旗礼堂举行。

    红旗礼堂在去年经过翻修之后已经气象一新,虽然还无法和丰州饭店、天河饭店这些星级饭店相比,但是作为地区的一个标志,红旗礼堂一直承担着地区各种大型会议和活动的举办,属于地委办行署办直接管理。

    李志远接任地委书记之后的这个总结会规模也并没有扩大,除了各县市区的一二把手们外,也就是受表彰的单位和个人,这也是夏力行时代形成的习惯。

    10点钟开会,9点30左右,汽车就开始陆陆续续进入停车场。

    红旗礼堂的停车场保留了八十年代的风格,规模不大,掩映在礼堂背后的一排松树中,四周除了围墙就是松树,显得庄严肃穆,很有点儿大会堂国宾馆的味道。

    陆为民和曹刚是坐同一辆桑塔纳到的,不过县府办还派了一辆车来,彭元国带着一个司机过来,因为会后,放在会场停车场最显眼的位置就是一辆捆绑着红色绸花的桑塔纳将会被开回双峰,那是全地区招商引资工作第一名的奖品。

    曹刚和陆为民下车时,正赶上行署办一帮人把那辆车摆好,还在调整位置,一眼看见了曹刚和陆为民下车,立马吆喝起来。

    “得,正主儿来了,咱们就甭在这里蹦跶了,曹书记,陆县长。摆这里正合适吧?”

    行署办副主任包德佑是个地区里边有名的油嘴子,原来是古庆县委办主任,但是愣是没能进常委,据说也就是坏在他这张嘴上,原来县委书记吉云坤很烦他这张嘴,虽然没有调整他,但是一直到吉云坤升任黎阳地区副专员,他也没有能捞上一个常委。后来就调到地区行署办担任副主任,算是勉强混到了副处级。

    “老包,少在那里胡说,这总结会还没开呢,你就敢私相授受?”曹刚显然也和这位包油嘴很熟悉,笑骂道。

    “那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你们把第二名丰州市甩下了一长截。他们两年的招商引资金额都赶不上你们一年,莫不是地区领导们得了失心疯了,还会把这辆车奖给他们?”包德佑一撇嘴,“不过,曹书记,今年可就说不清了,我听说今年要改规则,以比上年增幅来确定成绩。”

    “呵呵,规则怎么制定。咱们无权质疑,不过只要秉着公正的原则,咱们就不怕。”曹刚淡淡的摇摇头,“为民,你说是不是?”

    “曹书记,不就是一辆桑塔纳么?地区若真是觉得心疼,那也可以改一改规则嘛,第一名奖励锦旗一面,桑塔纳指标两个。自个儿出钱买。桑塔纳实物奖给第二名,那不就结了?”陆为民打趣道。

    陆为民霸气中带着调侃味道。一下子就把在场行署办一帮人给逗乐了,包德佑更是哈哈大笑起来,“陆县长,这话说得有理,这奖励么就该精神鼓励第一,物质奖励第二。”

    寒暄一阵,见陆续有车进来,曹刚和陆为民也就和包德佑打了招呼离开。

    看着曹刚和陆为民离开背影,几个行署办的工作人员也是艳羡不已,“包主任,这个陆为民还真是有点本事加狗屎运啊,双峰今年一下子就翻起身来了,听说经济增速全省第一,gdp都超过淮山和南潭了。”

    “嘿嘿,羡慕嫉妒恨?不服,你也申请下去干啊,陆为民下去的时候,双峰还是全地区倒数第二,现在就已经是全地区第三了,这不是有点儿本事和狗屎运的问题,而是很有本事还得加很有运气才行。”包德佑对陆为民还是比较熟悉的,陆为民在地委办当综合科长时和他也颇有交道,很谦虚低调一人,他对陆为民印象也不错,“但归根结底还是的要有本事,你以为招商引资那么好搞?人家凭啥来你这里投资,没见经开区这也折腾了一年了,进来了几个企业?”

    包德佑的话让行署几个年轻人都有些气馁,想想也是,经开区就在地区眼皮子底下,也没见弄出个啥名堂来,怎么双峰就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

    曹刚和陆为民离开的背影落在别人眼中也显得那样伟岸,他们俩自己却没有那么多感悟。

    与会的都是全地区八个县市区的一二把手外加各个地直机关的一把手,全地区所有副厅级干部都要参加。

    从停车场道会场这短短百米,陆为民觉得自己面皮子都笑得有些发僵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参会,但是今儿个气氛又有些不一样,很多人看过来的目光都有些别样味道,握手拍肩的时候话语里也是充满了感慨、祝贺的意思在里边。

    陆为民努力让自己显得谦逊自然,这周围的都是老领导老资格,他当然没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不过对于曹刚来说,今儿个这种场面就太令人愉悦了。

    看见曹刚一路走一路停,陆为民只能陪着笑脸跟着,自觉自愿的充当配角角色,倒也一副携手共进的味道。

    “哟,老曹,为民。”

    陆为民目光一凝,却看见从另一面走过来两个人,走在前面一人正是南潭县委书记秦海基。

    经历了一年在丰州地委的打磨,陆为民和秦海基之间的私人恩怨早已经淡化了许多。

    也许心中隔阂仍在,但是对于这个层面上的人来说,已经不太可能在表面上表露出来了,就像在当地委办综合科长时,南潭方面也经常请客在一起吃饭,他也一样参加,谈笑风生,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有时候秦海基甚至也会亲自来敬一杯酒,很有点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到了双峰之后这种嫌隙就更淡了,毕竟工作生活都不再有交织,甚至连见面的时候都不多,再有什么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忘了。

    “老曹,恭喜啊,全地区经济增速第一,几项工业指标都是第一,招商引资工作第一,财政总收入和一把预算收入增幅都是全地区第一,你是安心要把奖状一扫光么?”

    秦海基还是那副古井不波的表情,这种表情一度让陆为民深恶痛绝,但现在陆为民已经能够用更为平静的心态来看待了。

    虽然秦海基语气里很是和蔼淡然,不过陆为民从对方眼中幽幽闪动的目光里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曹刚来双峰只有一年半时间,就让双峰这个倒数末尾的鸡肋县一跃而起,今年地区生产总值更是超越了淮山和南潭,破天荒的进入地区三强,这在淮山和南潭都引起相当大的轰动。

    什么时候双峰这种旮旯县都也能和淮山、南潭较劲儿甚至力压一头了,淮山、南潭原本是把目标指向古庆,准备赶超古庆的,现在古庆没赶上,却被双峰这个破落户给超越了,这份巨大的反差和压力让淮山和南潭两县的领导都感到压力山大,

    秦海基尤其感觉到压力巨大,曹刚是从南潭县长过去的,一年半就能让双峰经济脱胎换骨,虽然他也知道陆为民在里边居功至伟,但是从地区角度来看,这份首功当然也只能认在曹刚头上,他宁肯地委把这份功劳搁在陆为民头上也不愿意让曹刚独居其功,因为这意味着曹刚极有可能成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苟书记已经很含蓄的提醒过自己了,现在上边对提拔越来越侧重于在经济工作上的能力表现,要自己要在今年的经济工作中拿出像样的成绩来。

    环视全地区,古庆、大垣、阜头这三县不谈,经济增速滞后,淮山县委书记上任不久,资历尚浅,可能性也不大,丰州市委书记郭洪宝倒是有可能,但是恐怕这家伙还看不上一个行署副专员,眼睛也是盯着地委委员这个位置,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这个昔日的搭档,现在却已经对自己构成巨大威胁的家伙了。

    曹刚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对于昔日上司同僚的夸赞,他也很含蓄的笑了笑,“秦书记,你太过誉了,侥幸,侥幸,今年肯定是你们南潭。”

    “呵呵,侥幸,怎么大垣、阜头从来没有侥幸一回呢?”秦海基旁边的男子插上话来,让秦海基和曹刚眉头都是微皱,陆为民也有些好笑,这家伙。

    插话的是南潭县长顾鸣人,这名字大概也是得名于一鸣惊人的意思,陆为民是这样猜测的,他是原来地区地委宣传部副部长,徐晓春到地委宣传部,他就下去担任南潭县县长,顾鸣人的老爹是原来老黎阳地区的地委书记顾春恒,还曾经担任过洛门地区的专员,即便是在省里边也是宿老,现在省委副都曾经是他的下属,能到南潭担任县长自然也就借了他老爹的这份光。

    这家伙在宣传部人缘关系就不太好,但是章丘育对此人也不敢得罪,所以能有机会就把这家伙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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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章丘育所愿,顾鸣人出任南潭县长,这个家伙很有些特立独行,在南潭和秦海基的关系处得也有些僵,在南潭浸淫了多年的秦海基关系人脉何等深厚,而顾鸣人又是一个之前没怎么在基层工作过的,很快就被秦海基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能说是彻底架空,也是相当吃力了。

    不过顾鸣人不仅老爹是原来老黎阳地委书记,而且的他大哥现在是省委办公厅常委办副主任,他的二姐夫现在是昌州海晏区委副书记,三姐夫是昌州市农村信用社主任,算得上是一家皆牛人了,就算是秦海基很小心的打压顾鸣人,也不得不考虑方式方法,不敢做得太过。

    只是顾鸣人这个家伙的确有些个性,虽然在秦海基的压制下,但是还是经常冒出惊人之举,比如提出要建立全县生态农业,鼓励发展现代农业,对招商引资应该有所选择,不宜全方位不分主次,这和秦海基一力想要搞工业兴县有些格格不入。

    “呵呵,顾县长,也许今年就是大垣或者阜头了呢?这侥幸么,就是偶然性因素很多,谁碰上谁就好了。”曹刚也知道这个顾鸣人不好打交道,他也不想喝这种人多打交道,只能含笑敷衍着。

    “曹书记你也太谦虚了吧?双峰今年招商引资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比起丰州市都甩开一大截,这可不是一两个项目就能拉开的,我早就想过来参观学习一下。看看双峰县在这方面究竟有什么诀窍经验,怎么样,曹书记,陆县长,欢迎不欢迎啊?”

    顾鸣人有些大大咧咧的口气让曹刚更是不喜,但是对这种人他也不想得罪,顾家老爷子在双峰这边门生故旧不少,加上又有些省里的关系,只能敬而远之。

    “当然欢迎,顾县长。你有什么要求,直接和为民联系就行了,你们都是年轻人,肯定共同语言多,应该多接触多联系多交流。”曹刚不动声色的就把陆为民就推到了前面。

    顾鸣人在县处级干部里边的确算是年轻的了,不过三十五六岁,比起秦海基和曹刚都要小不少,当然不能和陆为民这个异类相比。

    见顾鸣人的目光向自己这边过来,陆为民也有些无奈。不过顾鸣人虽然不好接触,但是陆为民在地委办接触过几次。觉得这个人总体来说还算是直性子人,只不过嘴巴不饶人,而且有些喜欢意气用事,所以和章丘育格格不入,才会被章丘育想方设法推出去,不过也算是获得一个好机遇。

    把顾鸣人推给陆为民之后,曹刚就顺理成章和秦海基走到了一边攀谈起来,陆为民无奈之下,只能和顾鸣人搭上话。

    “哼。一对老狐狸。”顾鸣人轻轻哼了一声,面带不屑,“总以为他们才是掌舵者,别人都只能跟着他们的指挥棒转,当他们的附庸,心胸又狭窄,见不得别人有点儿新想法。为民,你味道也不好受吧?”

    陆为民吃了一惊之后环顾四周,还好,其他人距离二人都还有一些距离。这个家伙还真敢恣意妄言,啥话都敢说,而且还就在这种场合,和自己也不过接触过几次就说这种话,未免有点儿太二了一点。

    “顾县长,我和曹书记合作很愉快。”陆为民很简短的回答。

    “得了,别在我面前演戏,曹刚也不是啥好鸟,老秦也一样,你在南潭的时候还不就是被这两个家伙给冷冻了一段时间,给一脚踢到了团县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顾鸣人眼露精光,突然兴趣来了,“说实话,我对你在团县委搞的那项活动很感兴趣,我觉得像南潭这样的农业人口大县,要想实现农民增收,想要在短暂时间内依靠发展工业这一块来实现,难度太大,而你在当团委书记时提出帮助青年农民培训技能,利用山区发展特色农业经济这个构想我觉得切合实际,我很想在南潭推进这项工作,也正想请教一下你当初的想法。”

    陆为民颇感讶然,他没想到顾鸣人会对自己在南潭团县委时候的那个点子这么感兴趣,但看见对方颇为坦率,他到真不好来个一推了之,沉吟了一下才道:“顾县长,你说的也没错,南潭人口众多,差一点相当于双峰两倍人口,短期内要依靠工业来消化剩余劳动力不现实,即便是双峰这样的县份要想完全通过发展工业来消化都不现实,所以我们县里在洼崮和太和启动了一期万亩中药材种植基地建设,二期三万亩中药材种植基地建设,三期十万亩中药材种基地建设也在规划中,通过基地建设,引入规范化药材种植园,可以就地消化农村剩余劳动力,尤其是一些妇女、老年这种非充分劳动力也可以通过在本地务农,获得一些劳动报酬。”

    “哦?”顾鸣人一听兴趣大增,“你是说发展药材种植园,让当地老百姓帮忙务工,挣工资?这可是一个新举措,好主意啊,可行性大么?”

    “能不能行关键在于能不能建立一批标准化的药材种植园,而且这也有赖于中药材专业市场的发展,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现在我们县里也还在尝试,但有一些典型可供借鉴,像洼崮那边已经四五十户来自外地的药材种植大户来承包荒山荒坡,就地招募一些农民务工,虽然更多的是一些短期工,但每年哪怕只能忙碌那么几个月,但也能挣上几百元补贴。”

    陆为民的话让顾鸣人面色一动,“为民,我也在琢磨这个事儿,南潭的猕猴桃生产基地一定发展到一定规模,也消化了不少劳动力,但是单单一个猕猴桃很容易受到市场影响,我也在考虑从单一猕猴桃拓展到其他特色种植业和养殖业,这样既能够为我们县食品产业提供更丰富的初级农产品,而我们一些不适宜种植猕猴桃的地区也可以得到充分利用,形成更丰富的产品体系,也更能抵御市场风险。”

    顾鸣人的这番话让陆为民立时就对顾鸣人的看法大为改观,都说这个人特立独行,思路观点不切实际,陆为民倒是觉得此人思路很清晰,可能也许是他的意见态度太过于操切,所以才会让其他人觉得不务实。

    但是南潭现在完全是以食品工业为基础,基本上还是在前两年自己在开发区搞起来那一套,实际上已经走到了一个瓶颈上,秦海基想要走出之前的窠臼也没错,但是这家伙并没有找到适合南潭的产业,只是一门心思拉招商引资项目,不管什么只要愿意来就行。

    本来陆为民还想和顾鸣人多交流一下,但是看到会场外边汽车陆续来到,人们都开始进入会场,陆为民只能很遗憾表示日后有机会在一起多聊一聊,也欢迎顾鸣人到双峰来做客。

    顾鸣人也相当遗憾,他是真觉得和陆为民有点一见如故的感觉,以前陆为民在地委办担任综合科长,也接触过几回,但是都是就事论事,没有像今天这样谈及到具体的工作,今天这么一接触,才觉得陆为民这个家伙还真是有点真材实料,尤其是在很多观点上都很合自己胃口。

    遗憾归遗憾,顾鸣人也知道陆为民的联系方式,地委办下发的机要通讯录已经把各县领导的大哥大和办公室电话都登记在册了,这也是丰州地委办第一次公开把各县领导和地直机关领导们的手机和办公室座机以及家庭电话都登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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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区工作总结表彰会开得隆重而简短,十点钟开始,十一点半准时结束,其间行署专员作了工作报告和展望,地委书记李志远作了重要讲话,当然最重头戏无外乎是对各县市区和地直机关部门在一年工作中获得好成绩的表彰。

    双峰县当之无愧的成为了大赢家,在几项最重要的经济指标上都位列第一,奖状都让陆为民拿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尤其是当行署专员孙震把桑塔纳钥匙交给陆为民时,更是引来了台下诸多人的唏嘘不已。

    会议一结束,趁着吃饭之前还有半个小时,曹刚和陆为民两人又被李志远喊道后台休息室,孙震和地委宣传部长章丘育都在,几个领导交代了一个政治任务。

    省电视台将会在近期拍摄一部反映改革开放十六年的专题片,双峰县也作为一个贫困地区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典范被确定为拍摄点之一,和昌州市的无忧区,昆湖市湖东区、宋州市的苏谯县,组成这部名为《崛起的昌江》专题纪录片。

    省电视台的摄制组将在年前就要下来,双峰已经是最后一站,会在双峰呆一个星期,直到腊月二十五才结束拍摄,要求双峰县委县府做好接待配合,完成这一政治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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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陆为民春节期间的安排很紧张,相较于去年还是代县长的身份,今年已经正式当选,似乎要在底气上也要足许多,当然,陆为民本人并没有多少感觉。

    当选县长,还是有不少人打来电话祝贺,或者邀约着吃顿饭聚一聚,以示道贺。

    这里边也包括远在běi精的曹朗、浙江的骆康和岭南的黄绍成,也还有省城里的魏行侠和苏燕青,当然,像远在香港的何铿和武汉的雷达也都免不了打来电话道贺了一声。

    让陆为民感到意外的还有王舟山,贵为洛门地区行署专员的他也专门打来一个电话,让陆为民颇为感动。

    即便是像郑泽宁、罗耀祖以及省投资公司谭德明也都有电话过来,这从另外一个角度来也说明自己坐稳这个位置上也还是引起了不少人关注。

    礼尚往来,何况朋友之间也好,同事之间也好,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和状态,必要的走动联络既是礼节也是一种润滑剂,可以让感情更深厚,让关系更融洽,对这一点前世中陆为民深有感触。

    每一年的春节前后都是朋友同事之间联络感情最佳时候,春节前多半是同事同僚,而春节期间和春节后则是朋友同学这些居多。

    陆为民也需要把整个春节前后的安排好生规划一下。

    他已经打电话询问过夏力行,今年春节夏力行将不回昌州,而是在京城里过,听白圃说好像是要整修房子,另外孩子也要回京里的原因。

    段子君老爷子那里肯定需要去一趟,曲双公路这个项目全赖他老人家出面打招呼,才使得这个项目资金得以落实,可以说曲双公路开建对于双峰经济发展至少带动了几个百分点。

    更为重要的是段子君潜在的影响力是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夏力行在电话里也隐隐提到了段子君,陆为民不确定夏力行话语里隐藏的意义,但是他知道去好生维系好这段缘分很有必要。意义巨大。

    曹朗那里有必要走一走了,先不说甄敬才的事情,曹朗据说已经有了一个较为稳定的门当户对的对象,大概也要谈婚论嫁了,作为做要好的同学之一,去看一看。送上一个祝福也是礼节。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虽然曹朗和自己是过命的关系,但是这种关系如果不小心维护经营,一样有可能淡化,对于现在的陆为民来说,这种奥援越是联系紧密,日后可能发挥的作用就会越大,尤其是在日后可能上升到厅级干部之后,就越是会显示出这种人脉关系的重要。

    陆为民准备在京城呆两到三天,这三家都要走到。好不容易有了这些关系,必须要小心维系好。

    除了京城这三家外,省城里边也有不少要拜访。

    像陶汉、董昭阳和魏行侠。

    陶汉是从夏力行那边的关系延伸过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陶汉和夏力行在昌江省都属于省委书记田海华一系,当然现在夏力行已经走出了昌江,那么田海华和夏力行之间的关系就要看两个人各自的发展了。

    从年龄上来说。田海华已经五十五了,这个年龄说年轻不年轻,说老也不老,关键要看两年后的十五大上田海华能有一个什么样的发展。

    准确的说昌江省在全国算是中等偏下的省份,田海华在昌江已经担任了四年省委书记,论成绩也算是可圈可点,如果田海华在两年后的十五大上能够跨进一步。比如走进政治局委员或者政治局候补委员,那么田海华依然可以在他目前的这个小体系中居于领导地位,而夏力行、陶汉等原来围绕着以他为中心的这个群体也就可能稳定下来。

    但是如果田海华在十五大上未能取得令人满意的进步,那么这个体系的存在也许就会因为凝聚力的削弱而出现许多变数。

    另外还有一个变数就在于夏力行的发展。

    夏力行势头正盛。担任副部级干部才两年,现在就直入中央部委,这很显然是中央的一个意图,也是对夏力行表现的认可,而经此锻炼之后,夏力行将会走上一个什么样的岗位,也是很令人期待的,是继续在副部级岗位工作?有没有可能在两三年后走上正部级岗位,这都是变数因子,而这中间因子碰撞,都会导致各种不可预测的变数产生,现在都很难推测。

    对于陆为民来说,这些东西都还不重要,陶汉对于他来说都已经是一个难以望其项背的巨头,夏力行帮自己牵起了这条线,也就说明夏力行也早就看到了这一点,知道自己需要在他离开之后在省里边寻找到一个能为自己日后发展提供一定助力的支点,而陶汉无论从感情还是所处位置来说,无疑都是最为合适的。

    而陶汉目前从组织部长转任常务副省长,其从省委秘书长到组织部长再到常务副省长,这么多年在省委里边积累起来的威信,也足以让他在很多方面具有极大的影响力,这对自己来说是相当有用的。

    至于董昭阳,陆为民虽然和他没有多少私交,但是通过何铿的关系建立起来的这条渠道也是极其重要的,原因无他,董昭阳现在所处的位置。

    省委组织部长对于县处级干部去来说似乎高了一些,但是这个位置也就意味着他对决定处级干部们去向的厅级干部们来说举足轻重,可以说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的一句话一个暗示甚至比省委副书记或者或者常务副省长甚至省长都更管用。

    这条线的建立对于陆为民来说是对陶汉那条线的一个有益补充,准确的说陶汉那条线应该是对董昭阳这条线的有益补充,两条线分别的起的作用不一样,但是对与陆为民来说都是具有决定性作用的那,不可或缺。

    如果说陶汉和董昭阳是陆为民通过自己上司或者朋友这些间接渠道建立起来的人脉,那么魏行侠就全凭他自己的努力经营了。

    抓住了当时还是省委副的魏行侠与包括田海华、邵泾川一道来丰州考察时那个机会,抓住了魏行侠和自己谈话时留下的好感,陆为民小心翼翼的经营起了这条线。

    用经营这个词语似乎有点儿庸俗,但是陆为民觉得这个词语应该是最准确的诠释了这种关系的本质。

    你不经营,那么好感也就会很快淡化,然后变成没有感觉,你不经营,双方的关系也就只能停留纯粹的工作关系,而工作关系实在太简单平淡了,距离想要达到的那种程度太远。

    经营其实也就是把一层普通的关系不断加深、维护,使之不断的深化直至升华,实现从量变到质变,从普通工作关系质变为真正的私人关系。

    陆为民已经尝到过这种私人关系带来的巨大力量,二姐跑了几天见不到的省教委一个处长,通过这层私人关系,迅速变成他主动在办公室里等候你的光临,这就是人脉关系带来的巨大力量。

    魏行侠也是一条关键的暗线,没有谁知道自己和魏行侠之间有如此密切的私人关系,即便是夏力行也只知道自己和魏行侠有往来,但是他大概也只认为是工作上的往来罢了。

    除开这三者外,陆为民也还有许多需要走动的关系,像安德健,王舟山,沈子烈,这些与公与私都需要维系的关系也一样需要小心维护。

    安德健这边都还好一些,像王舟山和沈子烈,不在一起,平时练习也并不多,也就更需要像春节这样的时候来巩固,哪怕没有时间在一起吃饭聚会,那么去走一趟,见个面,表达一个心意,都是很有用的。

    陆为民算了算,即便是不考虑其他,只是把这些一一走到,自己整个春节都别想有一天真正的清静日子,这还没有包括县里边这里里外外的走动拜访,想到这里陆为民还真有些明白为什么干部官员在过春节时又爱又恨的感觉了。

    真的很累,当然,对有些人来说,这样的累法他们觉得也值得,甚至乐此不疲。

    陆为民把这一层一层的关系慢慢的梳理出来,然后由远及近的排列出来,然后对照着今年春节放假的时间来开始计算。

    他把去京城的时间安排在了正月初三下午,然后初五下午或者初六上午回来。

    这也意味着春节期间最重要的精华时间都需要放在京城那边,初六中午和晚上都需要好生布置安排一下,初七就要上班,所以中午和晚上都要精准的利用起来。

    丰州和县里边这边可以安排到初七上班之后,但是省城里他需要好生计划一下。

    春节前世很难安排出时间,的像陶汉、董昭阳这些人都不太可能有机会和他们在一起吃饭,所以陆为民考虑的是到利用上班时间到他们办公室坐一坐,准备一些双峰独具特色的土特产山货,对于目前的关系来说,这种尺度是最合适的。

    至于魏行侠,恐怕上班时候更没有时间,陆为民打算把饭局安排在正月初六的中午或者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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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陆为民自己需要考虑的,他也要考虑其他人来拜访或者邀请自己的,像林和祥、林和泰两兄弟已经提前预约要在一起吃顿饭坐一坐,隋氏兄弟亦然,康明德那里也跑不掉,这些都只能安排在年前。om

    像这种不完全属于公务活动的小聚,更多地是夹杂有私人感情在其中,所以陆为民还是要尽可能抽出时间来。

    像长风厂、北方厂、省旅发司、省投资公司、陆海集团、佰达公司、嘉桓公司、泰仕集团这些单位的宴请,就纯粹是公务活动了,能推则推,不能推,也尽可能安排挤在一起,搞个串台活动,也能节约不少时间。

    而年前恰恰又是各种总结会议最集中的时候,各个部门也需要拜会地区里边各自的对口部门,像重要部门诸如财政、税务、公安、交通、水利等涉及到项目和资金较多的部门,有些时候就需要自己这个县长出面作陪。

    这算来算去,陆为民觉得怎么都无法安排过来,这还没有计算临时可能冒出来的各种突发事情。

    自己所有需要见一见面吃一吃饭的私人安排都得要挤压在初二这一天到初三中午,初三下午他就不得不飞往京城。

    好在二姐就在昌州,大哥会不会回来现在还不知道,老四现在已经北上到了西门子打工,估计也要回来,三十和初一就是仅有两天一家人能在一起的时间了,初二需要和萧劲风、齐镇东在一起具体商谈今年公司那边的发展。

    陆为民突然发现自己时间安排得如此紧凑。以至于连一点机动时间都没有,一旦出现意外,那么也许就会导致许多聚会安排都出现问题。

    这日子也他妈太充实了一点吧,陆为民心里边不无怨念的念叨着,就算是自己喜欢充实,但也不至于几乎连一点能够自由安排的时间都没有,完全成了一个机器人。

    工作总结会一结束也就意味着所有工作都进入了收尾阶段,对于中国人来说,年前这十来天时间里更多的是联络感情加深友谊的时间,如果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一般说来都不会影响到。

    但是今年的春节对于双峰县来说显得格外不一样,没有了那些捉襟见肘的财政压力,县委县府两边的气氛都变得轻松喜气起来,加上年终奖的大致标准也已经下来了,比起去年又有一定程度的提高,这让机关干部们心情更是大好。

    不过这都算不上什么,相较于即将出炉的县直机关部门宿舍规划方案的出台,其他一切都是要放在一边了。

    第一批六栋一百八十套住房方案已经正式宣布,选址也正式选在了老城区向南往沿着曲双公路周边的区域。

    随着曲双公路建设启动。这一带成了乱哄哄的工地,而这似乎也是一个象征。那就是县城新区的建设发展方向,将会是向南。

    这个选址以及住房分配方案立即就在全县机关大院里引发了巨大的轰动,按照县里统一部署,全县干部都将按照工龄职务职级来进行打分分配,而原来已经有房的将会被扣去一定分数,夫妻双方均是县里干部的将取分数较高的一方,而同时还能获得一定加分。

    这个方案由县委办、县府办两办进行初稿研究,然后报经县政府常务会研究通过,再报经县委常委会研究通过。可以说是几易其稿。

    关于加分标准和比例诸多具体因素的政策确定都是让县委办和县府办一帮人焦头烂额,在两办将初稿形成后,陆为民提议将初稿在县政府进行公示一周,公示期内欢迎干部对方案提出意见和建议,这个做法在县政府常务会和县委常委会上也都引起了较大争论,但是最终陆为民说服了这些人。

    这个选房方案被公示在县政府大楼外宣传栏之后,立即就引起了轰动。这可谓双峰县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什么时候县里边要修房分房轮得到这些普通虾米干部们指手画脚了?那几天里,县政府大楼外宣传栏旁边是人满为患,很多干部甚至直接拿着纸笔到宣传栏边上把所有标准条件全部抄下来。回去细细研究。

    并不出陆为民所料,虽然公示了一个星期,但由于前期两办在研究方案时已经参考了各个单位的分房方案,综合了各个部门单位分房标准的条件,所以基本上不存在多少可供调整的余地了,引发轰动更多的是这个举措。

    而后更引发轰动的是对于进入各个部门单位想要分房人员名单的公示,这个举动比起分房方案本身更具有轰动效应,而这个举动带来的巨大冲击力的深远程度,也让很多人始料未及。

    “这为什么不可以公示?有什么不好见人的?都是按照你上报的东西来填写的,年龄,参加工作时间,职级职务,家庭成员情况,这都一目了然,你没做鬼,怕什么公示?大家如果有疑义,可以向县纪委县监察局反映,这正好是一次自我审视嘛。”陆为民显得很云淡风轻,“不愿意公示的,只能说明他们心里有鬼,年龄还是参加工作时间,做了手脚,你周围的人难道不清楚?要想要这么捂着蒙着,能让人心服口服,我觉得这种方式以后应该形成一个制度,让一切有问题的无所遁形,一切都是按照规则来,光明正大。”

    对于这个问题的态度陆为民很明确,虽然在上一次县委常委会上也探讨过这种方式会不会引来什么问题,但是谈及到具体会带来什么问题,大家有说不出具体东西来,只是觉得第一次搞这样的公示,有些难以接受,似乎手中的权力一下子被削弱了,制度制定怎么还要征求大家的意见,内心似乎多了一些失落感。

    “其实我们可以想一想,一百八十套房子,基本上能够把我们县里真的没房住的困难户都能囊括进去,如果我们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把房子分配下去了,肯定会引起许多非议和争吵,看看以往那些单位部门修上那么二三十套房子都闹得冤怨不解,一两个月都平息不下来,我们就通过这种方式光明正大的公开,一切摊开来,有什么疑义异议都摆在明面上提出来,谁有问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向纪委监察局反映。”

    陆为民态度相当鲜明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而参加分房的人你在申报时就要想清楚,你自己申报填写内容就是一种承诺,一个对自己信誉品德的承诺,在这上面你弄虚作假,结果被人反映出来查实了,那说明什么,说明你这个人连最基本的品行都有问题,怎么当干部服众?这种人不但要取消分房资格,而且各个单位也要给与党纪政纪的处理。”

    陆为民知道自己的意见可能会受到很多抵触和反感,毕竟这种公示方式显得太过于超前了,那几乎有些剥夺了掌权者的权力,但是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这条路迟早要走,而这一次的机会无疑可以加快双峰在这方面的尝试。

    这就是政务公开的一个试点尝试,虽然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政务公开,但无疑可以可以当成一次试水,也可以让日后真正的政务公开活动推开时,面临阻力更小一些。

    县委常委会关于这个分房具体方案是否公开的问题上也争论不小,但是反对者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对,更多的是一种担心,陆为民的观点的确很实在,可以最大限度的杜绝弄虚作假,最大限度的显示公正,最大限度的赢得大家的认可,这番理由说起来义正词严,让反对者也无法正面反对。

    对于领导们来说职务、工龄上的这些权重分已经让他们立于不败之地了,一百八十套房子中只要在座的人愿意去选,都毫无悬念的可以获得前二三十位选房权,所以他们并不在太在意这一点,他们只是有些不太接受这种方式。

    陆为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给孔令成和章明泉的建议中也是适当加重职务分,确保这些人的利益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实际上这也不需要陆为民提点,孔令成可章明泉都是个中老手,深谙其中奥妙,自然明白该怎么来操作。

    改革有时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有时候确有需要大魄力大手段来实现,当你的力量不占优,那么你就需要最大限度的分化削弱对手,哪怕做出必要的让步,退一步也是为了能进两步。

    这个意见终于在陆为民的一力推动下在常委会上获得了通过,陆为民知道自己创造了一个先例,这是一次破冰,那么今后在很多涉及到太多具体利益可能会引发巨大争论的问题上,大家就会自然而然的想到通过公示来争取支持,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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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很清楚今天这个意见被通过并不是这些人认同这个观念,而是他们不想在春节临近的时候和自己为这件事情弄得不愉快。

    在曹刚没有吭声的情况下,无论是孟余江还是张存厚亦或是叶绪平都只是提了一些担心,而没有坚决反对,而且他们也仔细掂量分析过,这个方案已经经过了多番斟酌,对他们自身利益不会有太大影响,所以才勉强同意了。

    “县长,鲍局长那边……?”走到办公室门口,章明泉欲言又止。

    陆为民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你告诉他,请他和那些这一段时间来改户口变更家庭成员的关系户说一说,县里有明确意见,以今年十月一日之前的户籍为准,谁要是在里边有猫腻,谁自己负责,纪委那边正闲着没事儿,想要找些人来试手,谁想去试一试,请便。”

    章明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实际上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家庭成员有适当加分,自然就有人把老家的父亲母亲岳父岳母都迁上来,参加工作时间和工龄也可以在人事部门去改一改,只要你有政策,这些人就能想得到对策,但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在涉及到各自利益的情况下,你想要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玩猫腻,还真不容易。

    尤其是在县里明确了谁作假谁承担责任,而谁违反规定帮作假人搞这个,一样要追责,绝不姑息,这点在县委常委会上陆为民开诚布公的喊明叫响,要纪委监察局跟进,只要有反映的,一定要彻查到底。

    陆为民相信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座的那些人即便是有些亲戚舅子老表也该懂得分寸了,而且陆为民也提出了二期一百八十套住房也会在半年后启动。这种情形下,谁还要去为了早半年住这个房子而搞鬼,那就是真的自寻死路了。

    “翻不了天,多大个事儿啊?”陆为民见章明泉还是有些担心,淡淡一笑,“真要有人去以身试法,我觉得倒是好事儿,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表明县里的态度。先礼后兵,我们丑话都说到了前面,只要在上墙公示之前把原来改过的重新恢复回去,一律既往不咎,公安局也好,组织部也好。人事局也好,档案局也好,谁耍了那些小把戏,大家心里都明白,以往不公开,也就糊弄着过去了,这一次政策如此好,几乎覆盖了全部,也就是一个时间问题。谁还要来搞这个,那就真是无可救药了。”

    “说得好啊,为民县长,就怕有些人听不进去,还是琢磨着要碰一碰这高压线呢。”一个声音从走廊另一端过来,黑魆魆的走廊里灯光有些暗淡,一时间还看不清楚。

    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春节边上,很多人都不到六点钟就各自归家。章明泉提倡人性化管理。对于提前走的人,只要是打了招呼。他一般都不计较。

    不过声音一出来,两个人都听了出来是谁,关恒。

    “哟,关部长,不声不响的,吓人一大跳啊。”章明泉笑着道。

    “又没做亏心事儿,怕啥?”关恒也笑着道。

    “进来坐。”陆为民推开办公室门,示意两人都进来坐。

    章明泉估摸着关恒这个时候来找陆为民肯定是有啥事,便要主动离开,但是关恒没等章明泉离开,便直接道:“为民,上次听说你打算明年要在县政府这边试点搞政务公开?今儿个会上你搞这个分房方案的公示是不是就是在试水?”

    关恒不愧是关恒,自己的意图只是透露一点出来,这家伙就能嗅出味道来,自己也和章明泉提及过政务公开这个构想,但是章明泉显然没有把这一次分房方案公示联系起来。

    章明泉也是一震,目光望向陆为民,见陆为民面带微笑,原来如此,心里也有些为自己后知后觉感到惭愧。

    自己也在说老板怎么这么煞费苦心的要搞这一出分房方案公示,原来还有更长远的打算。

    当时提到政务公开时,章明泉就觉得头大。

    这政务公开涉及面太广了,几乎所有部门所有层面都牵扯到,说句难听一点,公安局每年一个每年农转非确定方案如果真要公开,那就不知道会引来多少风波。

    政务公开涉及到各个部门的职能责权,一条一条要细化,公开了也就意味着要履职,这带来的巨大责任和压力,只怕没有那一个部门心里会舒坦,自己真要具体承担起搞这个实施方案,不知道要背多少骂名。

    “呵呵,还是老关了解我啊。”陆为民大笑起来,“没错,是有这个意思在里边,搞公示是咱们县里破天荒第一遭,如果说前边那个分房政策的公开征求意见还勉强能让大家接受的话,这一次要搞分房具体方案的公开估摸着就有很多人心里不痛快了,还好总算是过了会了。”

    “是过了会了,不过你也得罪了不少人啊。”关恒似笑非笑。

    “做事儿能不得罪人?”陆为民并不在意,关恒显然不是来谈这件事情的,“我想这一次的方案制定已经很照顾各方的利益了,他们应该没有太多意见才对,当然如果要把每个人的亲戚舅子老表都照顾到,我想谁都没有那么大能耐。”

    “嗯,你的目的是达到了,现在这一个头一开,下一步政务公开是不是就要提上议事日程?”关恒对政务公开这个构想相当感兴趣,他很想知道陆为民这个家伙脑瓜子里整天究竟在琢磨什么。

    虽然他现在只是统战部长,一个被边缘化的县委常委,但是现在正好有更多的精力心思来琢磨陆为民的思路观念,因为陆为民来这一两年的确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新鲜东西,而他也是双峰县原来县委班子里边最能直观感受到陆为民带来变化的人,也最能接受和理解陆为民观念的人,而陆为民每一次无论是新政策还是新构想,都会有意识的找他商议探讨,就像政务公开和这个分房方案公示,之前陆为民都曾经和他商议过。

    “我倒是希望能越快越好,实际上政务公开既是对我们自身工作要求的一个提升,也是对我们手中权责的一个约束,同时也是对改善我们县投资环境的一个重大举措,这可以让我们的各个行政机关部门更清楚我们应该干什么,该怎么干,怎么干才能干得最好,最让服务对象满意,对了服务对象既包括投资者也包括普通老百姓,那国外一句很流行的话来说,就是让纳税人满意,换了我们国内也一样有一句很朴实但是却中肯的话,那就是为人民服务。”

    陆为民的语速很快,语气却很轻松,甚至还带有一些轻佻的味道。

    “为民,你觉得现在就能推行么?”关恒沉吟着道:“你说的这个问题我这几天都在考虑,的确,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们县的投资总体环境肯定会更上一层楼,老百姓肯定也会大为满意,但是,你考虑我们这些机关干部们的接受度,嗯,或者说他们是否愿意,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呢?”

    “这就是症结所在。”陆为民淡淡的道:“我和老曹也商量过,原来我们的干部都满腹牢骚说我们县的奖金福利比别的县差,现在我们的待遇提高了,那么我们的工作作风和能力素质是不是也该有不一样的要求了呢?是不是需要进行一次队伍作风教育整顿,提升干部队伍形象呢?老曹基本上认可我的意见。”

    “如果县里边真的要搞这个队伍作风形象的整顿活动,那么这个政务公开完全可以作为一个重要举措来贯穿活动始终,可以起到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效果。”关恒重重点了点头,建议道:“而且这个活动搞起来,如果加以宣传,可以更好的提升我们县的总体形象,各方面都能取得良好的效果。”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关恒在某些方面的确要比章明泉要高出一截,对于时政风向的洞察,对自己想法更深层次的领悟,在政治理论上的功底,都要强于章明泉,而章明泉则强在基层实践经验更丰富,为人处世更为圆滑,处理一些具体事情的能力也更强,而两人的协调能力都不弱。

    可以说在县里边,陆为民最欣赏的干部中,关恒、章明泉和齐元俊三人位居前三甲。

    齐元俊要说能力并不弱于前两人,但是齐元俊性格较为内向,而且性格较为执拗,虽然在执行能力上很强,但是一旦上升到更高层面,他性格上的缺陷就容易成为瓶颈,陆为民为此也专门提醒过齐元俊,要有有意识的克服和纠正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因为站的位置不一样,看待问题和处理问题的思维角度也应该不一样。

    好在齐元俊也意识到了他自己的弱点,有意识的在纠正自己,但总体来说,他和关恒、章明泉还是有一定差距,而关恒和章明泉两人堪称一时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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