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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关恒目光里有些耐人寻味的探究神色,陆为民笑了笑,“老关,这副表情很诡异啊,怎么,觉得我这个想法不切实际?”

    “不是不切实际,事实上这很有必要,双峰去年的表现出了一回大彩,我估计丰州、淮山、南潭甚至包括经开区都在认真反思,肯定会有一系列举措出台,今年若还是被双峰占尽风头,他们怕是难以接受。”

    关恒的话让陆为民和章明泉神色都是微动,“老关,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我们双峰地区生产总值已经接近六亿了,如果按照既有的发展战略,今年能不能继续延续去年的增速?其他几个县市肯定也在总结经验,实事求是的说经开区和丰州市要比我们条件好得多,淮山南潭也要比我们强,京九铁路明年就要竣工通车,这也对外来投资有很大的吸引力,尤其是丰州市和经开区,一旦京九铁路开通,坐拥国道、铁路和丰江水运的交通优势,如果再辅之以合理可行的政策,它们肯定可以很快就赶上来。”

    关恒慢条斯理的道:“我们双峰要想继续保持先行一步的优势,肯定要有所突破,不仅仅是硬件设施上突破,服务环境上的改变更为重要,为民,你这个政务公开的意图是不是就是着眼于此呢?”

    厉害!陆为民心中暗叹,关恒的确不是等闲之辈,自己的意图还没有露出端倪,一下子就被对方看了个穿。这个家伙的眼光还真是不同凡响。在统战部长这个位置上实在太委误了,若是他来接替叶绪平担任常务副县长,自己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事实上在双峰力拔头筹蝉联全地区经济增速和招商引资冠军成定局之后,陆为民就在考虑怎样继续延续双峰快速发展的势头。

    关恒分析得很精准,双峰条件的确不算好,或许按照目前态势双峰今年也还能维系较快的发展势头,甚至超越古庆也不在话下,但是能不能赶上丰州就真的不好说了,因为丰州各方面自然条件都要比双峰优越太多,只要郭洪宝不是太蠢。要想把双峰甩开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去年丰州发展速度也不慢,只不过相比双峰来逊色不少,如果丰州市能够认真检点反思自身存在问题,学习双峰的经验,以它自身的条件,迎来一个高速发展期也是指日可待的,双峰要想超越丰州可能性很小。

    陆为民也知道自己如无意外的话恐怕还要在双峰呆上几年去了,按照目前态势,只要双峰今年经济发展不出大问题。地区生产总值超越古庆跃居第二世十拿九稳的事情,有这样上佳的政绩作为资本。曹刚谋求再上一步的事情也就是很正常的,加上李志远对曹刚的印象也很好,而曹刚自己也有他自己的路子,估摸着明年,最迟后年,曹刚就有可能上进一步,而自己接任县委书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自己还要在双峰呆上三四年,那么就不得不考虑怎么来延续双峰发展的大好势头了。

    总不能曹刚一走自己接任县委书记,双峰的速度就慢下来。那反而成了自己的败笔了,所以陆为民不得不未雨绸缪,考虑更长远一些。

    从最迫在眉睫的现实来看,自己已经成功的树立起了自己是经济发展一把好手的良好印象,但是作为主要领导,擅长经济工作是优势,但若是你在其他方面表现平平。同样也会影响到上级对你的观感,所以陆为民也想要给上面留下一个自己除了经济工作,在其他方面一样有可圈可点之举的印象,那么搞这个政务公开就是一个举措。

    从更远的角度来看。要维持双峰可持续快速发展,仅仅依靠现有的这些政策和措施显然不可能,特别是在面临像丰州市、经开区这样各方面条件明显优于双峰的情况下,这种贴身肉搏的竞争会对双峰造成很大的冲击。

    最直接的就是在招商引资上的冲击,而招商引资成绩的好坏又直接决定着一个地方的发展后劲。

    陆为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郭怀章在翻年后分管招商引资工作之后肯定会拿出他的想法意见,以经开区逐渐成形的基础设施和本身具有的条件,不少本来可以流向双峰的项目也许就要被经开区拉走。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应对就是扬长避短,取长补短。

    而政务公开可以最大限度的优化投资环境,提升双峰县的整体形象,这对于习惯了沿海地区较为快捷高效的办事效率的很多投资商来说是相当重要的,这也是目前陆为民觉得既能够做到,有最能够体现双峰和其他周邻县市不一样的。

    很多企业投资或许不在于你在某些方面给予的条件是否更优惠,就在于你这个政府的办事效率是否快捷高效,你履行承诺服务企业的作风是否更务实,这一点作为前世中担任常务副区长的陆为民有很深的体会,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这个问题依然还在很多中西部地区普遍存在。

    望向关恒的目光已经多了几分复杂,陆为民笑笑,半晌不语,好一阵后,才一脸不甘的道:“老关,你能不能就藏着掖着点儿呢?我殚精竭虑琢磨了一两个月才拿出这么一个构想来,还以为没有几个人能看得出其中奥妙来,没想到就被你一下子就给点破了,你让我的自信心倍受打击啊。”

    “呵呵,为民,我觉得你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自卖自夸啊?”关恒也大笑起来,“但我得承认,你这一手很精妙高明啊,关键在于这个政务公开能不能切实推行下去,能不能真正起到干部队伍作风形象大转变的效果。”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做不到?”陆为民沉声道:“我们别无选择,要想不被人家重新甩开,要想先人一头,那就必须要这么干。”

    关恒默默点点头,“为民,我建议这个意见你最好能认真详细的和曹书记、老孟以及老邓、老冯他们几位沟通一下,一定要在思想上认识上让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紧迫性和严峻性,否则,如果哪位领导思想上不一致,就很难达到目的,而且在此之前,最好前期准备工作和方案细化也要把工作做足,要做就要做成,而且务求能持之以恒。”

    关恒郑重其事的建议让陆为民也意识到这个意见肯定会引来很强的反对声音,这几乎是涉及到所有部门单位,而且接触到了很多深层次问题,肯定会让很多人感觉到他们的权力受到了削弱,尤其是一些本来可以在私下里操作的自由裁量权被透明化了,而透明化也就意味着你无法从中获取额外的好处。

    觉察到这个可能的那些人肯定会强烈的反对搞这种异想天开之举,这种反对声音会带来什么,现在还无法确定,如果县里领导的意见也还是参差不齐,甚至会有反对声音的话,那就更危险了。

    在座的三个人都觉察到了这一点,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最后还是陆为民打破了这种沉闷,“行了,我们先别自己吓自己了,哪怕是趟地雷,也得走这一遭,当然,我们可以先把准备措施做足,对了,年后我可能会出去学习一段时间,明泉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把这个政务公开的方案仔细琢磨一下,我个人觉得可以本着由易到难由浅入深的这个策略来,不求一步到位,但是要把大框架拉出来。”

    关恒和章明泉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的问道:“为民(县长),要去哪里学习?”

    “省委党校吧,得加强学习啊。”陆为民微微一笑,他在关恒和章明泉二人面前也没有遮掩什么,事实上这两个人一个是最坚定的盟友,一个是最忠实的部属,都是他最值得信赖的人。

    “前天安部长和我提了一提,说开年之后可能有两三批处级干部进修班,我上副处级就应该去的,结果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耽搁了,现在必须要补上了,问我是第一批还是第二批。我考虑了一下开年还得要把今年工作架子搭起来,所以考虑第二批去,估计就是四五月份,我也考虑到这个动作肯定一时间有很多人都难以接受,所以需要把前期准备和宣传工作要做足,必要时可以拖到我回来之后再来全面启动。”

    关恒和章明泉都松了一口气,陆为民去省委党校学习也是必须的了,科级到副处级是一个坎儿,按理说都必须要进行进修培训,只是陆为民也太妖孽了一点,副处级干部上只是短短一年多时间,就破格提拔为正处级干部,这进修培训也就不可能再拖下去了。

    党校学习应该是一件好事,培训进修也就意味着多了一份资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只有经过培训进修,才意味着你具备了在这个级别上开展工作的资格,就像是一张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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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冷潮湿的霏霏细雨让整个天际都变得格外晦暗,湿滑的地面迫使来往的汽车都不得不降下速度,一路过来,陆为民至少看到三起因为路面打滑的追尾或者滑出路面的事故,好在事故都不严重,这让陆为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可真不愿意遇上去年那种事情,虽然有缘结识了像段子君这样的忘年交,但是并不是每一次坏事都能变好事的。

    想到这里陆为民突然想起了那个去年大年三十晚那个不幸遭遇车祸的家伙,应该早就出院了吧?好像对方还给自己打来过几次电话表示感谢,几度表示要来拜访自己,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而在自己婉拒之后,依然不依不饶,不过几次陆为民都真是没时间,都只能反复解释才算推掉。

    对方最后一次打来电话也是年前了,询问陆为民春节有没有空,会不会回昌州,他一家人想要拜访自己,当面感谢,陆为民只能含糊其辞的说到时候再看了。

    陆为民一只手扶住方向盘,一只手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过了前面这一段属于洛门地区的山道之后,就可以进入昆湖境内了,昆湖境内的路况要好得多,这让陆为民一直比较的心情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按照惯例县委书记、县长两人有一人需要值正月初一,陆为民选择的是值正月初七,不过也许是今年县里境况给曹刚带来的好心情。曹刚很大方的表示陆为民可以安安心心回昌州过年,正月初一和初七都由他来值班了,反正他的家都已经搬到了双峰,值个班也就是上午到办公室里坐一坐,应个景而已。

    年底这几天事情多也就过得特别快,好在何明坤很细致的帮陆为民规划了一番,尤其是繁多的饭局让陆为民不得不临时加进自己的各种应酬规划里。

    往往是一个晚饭就得要安排走四五个饭局,就算是串台都相当忙碌,所以何明坤也就发挥了作用,很耐心而有礼貌的和其他人协调好每个饭局要么集中在电力宾馆。要么集中在双峰饭店,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而又不至于让其他人失望。

    陆为民也知道年终这一请有很多层意思,你哪怕只是去坐一下,讲两句鼓励的话,甚至闲聊几句,那对邀请人也是一个很大的安慰,这是礼节问题,他尽可能的做到冷落谁。想想自己想要邀请上级哪个领导也是一样,东推西拖。那份感觉,将心比己,所以他不愿意随便拒绝什么人。

    像出席这些宴请,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礼物或者红包,对这个陆为民也很是头疼,像这种场合的礼物和红包价值都不会很重,也就是三五百块钱,有这么一个意思,尤其是大家知道陆为民这个人的脾性。所以更多的都选择礼物而非红包。

    对红包,更多的给陆为民的秘书和司机。

    陆为民知道自己的坚持并不适合每个自己身边的人,所以他为此专门与何明坤和史德生谈过,逢年过节人情世故这种礼品也好,红包也好,不宜太过,讲求一个尺度。对那种刻意的有针对性的,那么他们就要自己把握好。

    毕竟跟着自己身边的人,如果说秘书还能在政治仕途上有所追求,像司机这种角色。除非是他本人有意追求上进,那么就很难在这方面作太严格的要求,而史德生似乎很享受现在这种给自己开车的生活,对于汽车似乎有点儿爱到骨子里的味道。

    陆为民也和史德生很隐晦的谈及过,史德生很明确的告诉陆为民,他没有其他想法,就想好好开车,过单纯一点儿的生活,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有没有多少文化,要想在仕途上去拼一把,太累,也不符合他的意愿。

    好在史德生的品性让陆为民很放心,这个人不但很有悟性,而且极有原则,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把握得极好,这让陆为民很信任他。

    三十陆为民就给何明坤和史德生放了假,这年前一段时间也是秘书和司机们最忙碌的,上午下午一直到晚上,都得要跟着,尤其是晚饭,经常到丰州甚至昌州,领导多晚,你秘书司机也得多晚,有时候领导参加的场合不适合你秘书司机跟着,你两人就得要自寻去处,等着老板打来的传呼一响,你就得马上开车到指定地点等待着。

    大哥大的蜂鸣声把陆为民从漫无目的的思考中拉回来,是梁炎来的电话。

    “炎哥,春节愉快。”

    “呵呵,为民,春节愉快。过年有啥安排没有,我知道你当县长的,这年尾上肯定应酬多,就没有打搅你了,怎么样,春节里边咱们聚一聚,就在昌州。”

    梁炎心情不很错,拿下了曲双公路好几个标段,而在陆为民的建议下,他也的确想要扎扎实实做一做这个工程,正如陆为民所说,靠关系吃饭吃不了一辈子,既有关系又能拿得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来,那才是王道,他很认可这一点,所以就想从曲双公路这个工程上开始他自己的转型之举。

    陆为民当然也知道梁炎的意思,这人很会来事,比起汪晓涛这些纨绔子弟来,他明显成熟得多,曲双公路项目资金来源于交通部和省交通厅以及少量地区财政补贴,资金拨付不愁,有焦武阳在其中使劲儿,问题都不大,可以说现在自己对他们来说作用都不大了。

    但梁炎显然志不止于此,他如此热络的和自己联络结交,自然也是有其更长远的打算和想法,不过陆为民对此人并不反感,在他看来一个愿意求上进的人,不管他通过什么手段方式,只要是法律允许范围之内,都无可厚非,人活在世界上就要求生存,就想要生活的更好,那么追求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再正常不过了。

    “炎哥,看吧,我春节要出去一趟,可能初六才能回来,所以时间还真不好确定,心意我领了,咱们都是195厂出来的人,有啥事儿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陆为民话说得很客气。

    “呵呵,为民,咱们哪儿跟哪儿啊,我的意思是咱们年轻人在一起聚一聚,我知道你是要走政道的,小董、武阳他们都觉得你这个人很够意思,很愿意和你多熟悉一下,我想小董他爸现在也是省委组织部长了,你和小董把关系处好,日后对你也有帮助,就算是武阳那边,老焦好歹也是你们行署常务副专员,有些事情他说话也还能算数,关系处好只有好处没坏处不是?”梁炎在电话里的声音很豪爽,“你别想太多,炎哥知道分寸,不会给你找麻烦,超出原则的事儿炎哥知道你不会干,炎哥也不会来为难你。”

    梁炎话说得相当漂亮,在情在理,如果再推,似乎就有点儿不合适了,陆为民犹豫了一下,“要不这样吧,我初六回来给你打电话,争取大家聚一聚,我来安排。”

    “那怎么行?”梁炎见陆为民答应下来,很高兴,“那就这么定了,初六我们联系,我来安排,就在昌州。”

    搁下电话,陆为民正感慨间,却见前面一辆悬挂着昌m牌照的桑塔纳停在了路边上,闪着应急灯,引擎盖似乎支了起来,看样子是车坏了在修理,陆为民也没太在意。

    陆为民也没太在意,汽车一晃而过,陆为民很随意的瞥了一眼,应该是司机模样的人正趴在引擎盖下鼓捣这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电路还是油路出了问题,而坐在副驾上熟悉的身影却一晃而过。

    “咦?”陆为民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刹车,就这么一下,三菱已经开出了好几十米去了,陆为民想了一下,拿起电话拨打出去,“婉茹,怎么,车坏了?”

    “啊?你怎么知道?你刚过去?嗯,租了一辆车,谁知道坏在路上了,已经给附近的修车店打了电话,请他们过来一趟,不过恐怕要两三个小时了。”季婉茹电话里语气充满了惊喜。

    “那就走吧,我捎你回昌州。”陆为民停住车,原地掉头,返回,季婉茹已经下了车来,大概是和司机说了什么,这才疾步过来。

    上了车,季婉茹煞白的脸色和单薄的衣衫让陆为民忍不住笑起来,“婉茹,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啊,这都零下了,你还穿这么少?”

    “谁知道这车会坏?本来车上有空调,想到回家去也有空调,所以也就没带多少衣物,谁知道这坏在半路上,冻得我都差一点下来跑步了,又下雨,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也幸好遇上你了。”

    在车内强劲的暖风下,季婉茹渐渐缓过气来,她的确穿得有些少,一件呢子外套,里边只有一件略显单薄的羊绒衫,下边套裙外加羊绒裤袜,这在室内当然没问题,这要在野外里边,就够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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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季婉茹说话鼻音都有些浓,陆为民打量了一下对方,“你是不是受凉感冒了?在这里坏了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天气太冷了,我穿得有点儿少。”季婉茹也觉得自己身子暖和过来之后,头反而有些重了,清鼻涕也开始出来了,陆为民顺手把纸巾盒递给对方,季婉茹道了一声谢谢。

    “你就不知道先搭客车或者顺风车回去?”陆为民没好气的道:“就这么傻等?”

    “哪那么好搭顺风车?这时候都是归心似箭,这又下着雨,走的时候丰州也没下去,我就没带伞,这要跑到雨地里站着等车,那还没等车来,人就淋成落汤鸡了。你若是没看见我,会主动停下车来问车上有没有人要搭车去昌州么?”季婉茹嘟着嘴道,艳红的脸颊不知道是车内温度起来的原因还是她身体受凉发烧了,陆为民也不好深问。

    过昆湖到昌州,陆为民有意识的加快了一些车速,但是昆湖这边雨更细密一些,犹如在空中飘忽密织的雨雾,这种天气是最容易出车祸的,陆为民也不敢开太快,还是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算是进了昌州城。

    陆为民记得季婉茹的住处,当他把季婉茹送到点翠花园时,才发现季婉茹有些昏昏沉沉,的脸上那一抹惊人的艳红显然不是车内温度的原因,探手挨了挨对方额头,烫得吓人,陆为民心中暗自叫晦气,看来今天有摊上事儿了。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摊上事儿,今儿个有摊上了。

    “到了?”迷迷糊糊的季婉茹竭力睁开双眼,只觉得眼皮子沉重得吓人,全身都没有力气,她知道自己肯定感冒了,但今儿个是大年三十夜,她不可能耽搁对方,“谢谢了,陆县,我下车了。”

    见季婉茹那副模样。陆为民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行了,婉茹,这附近哪有医院?我的送你去看看病拿点药,我看你感冒了,而且还不轻。”

    “没事儿,家里有有药,我冲一包感冒冲剂就行了。”季婉茹硬挺着要下车。却被陆为民拦住,“得了。就你这样,还一包感冒冲剂就能对付?走吧,最近的医院在哪里,我送你过去,抓紧时间。”

    季婉茹也知道今天这情形有些麻烦,也不再矫情,道了一声谢谢,指点陆为民迅速把车开到了附近的昌州市第五人民医院,看了急诊。

    这年三十夜医院里也不清净。等到季婉茹看完病,已经是八点过了,大哥和二姐都打来电话询问,陆为民只能含含糊糊的应道快了,甄妮也在家,这话还不能乱说,只能说县里边有点事儿耽搁了。

    看见季婉茹的模样。陆为民径直把车开到了点翠花园里边季婉茹租住的楼下,然后帮着把季婉茹的拉杆箱提上,一只手扶着显然已经有些撑不住的季婉茹下了车。

    好在季婉茹只是住在二楼,从季婉茹坤包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把季婉茹扶进去,在医院里吃了一次药的季婉茹就撑不住了,自顾自的蹬掉皮鞋,上了床。

    摇了摇头的陆为民又看了看表,快九点钟了,不知道回去之后又该怎么交代,苦笑着把电热水壶找到,在自来水龙头上把水注满烧上。

    把季婉茹房间空调打开,又把电热毯打开,陆为民拉过被子替季婉茹盖上,犹豫了一下把季婉茹扶起来,“婉茹,把外衣脱了,还有裙子。”

    季婉茹似乎清醒了一些,迷迷糊糊的把外套脱掉,然后又把套裙也就当着陆为民面褪下,好在里边还穿了羊毛裤袜,但是那修长挺拔的美腿和饱满豪硕的巨乳仍然让陆为民心扑通一声猛跳了一下。

    十多分钟后电热水壶叫了起来,陆为民拔下插头,把水灌进暖水瓶,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边的床头柜上,这才坐下来一边打量着这件闺房,一边琢磨着该怎办。

    季婉茹租住的这套住房面积并不大,一室一厅,应该是昌州比较早的几批商品房小区之一,比起御景南苑还要早两年,位置也更好,处于昌州二环路以内,毗邻商业区,估计租金也不算便宜。

    季婉茹大概并不常回来,从屋里的装饰和日常用品就能看得出来,但是房里的装修和布设都还挺不错,一架一米八的大床,深色的落地窗帘,外加一盏工艺吊灯,一个后现代艺术风格的台灯搁在床头柜上,多了几分情趣气息,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一本汪国真的诗集。

    这会儿走似乎有些不合适,但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夜,自己呆在这里也的确不是个办法,最好能够找到一个她的朋友过来,只是这女人现在吃了药昏昏睡去,似乎要说这事儿也不太好,陆为民愁得只能看表。

    女人翻了一下身,呻吟了一声,露出半个臀部,这女人在被子里把羊毛裤袜脱了下来,只穿了一条紫色蕾丝内裤,看看遮住股沟那一绺,两个浑圆丰腴的臀瓣都裸露在外边,在昏黄的台灯光下,显得格外莹白粉润。

    陆为民走过去,用手探了一下,应该是电热毯的温度起来了,他小心把电热毯关掉,然后把被子替女人盖好,对方开始出汗了,这需要捂一捂。

    “来,喝一杯水。”陆为民坐在床边上,思考着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侍候女人了,杜笑眉好像也是这样的情形,他发现自己似乎还真是有女人缘,这么巧都能碰上这种事。

    女人迷迷瞪瞪中咕哝了一句,转过身来,烧得有些发烫的脸颊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绯色,嘴唇也有干涸,陆为民把手插入对方腋下把对方扶起来,让对方靠在床头坐好,把水杯递给对方。

    季婉茹喝下水之后,稍微清醒了一些,有些羞涩的缩回被窝中,刚才身上发寒,这会儿却又开始出汗,她知道自己需要把汗好好捂一捂,等汗出来了,这感冒才能好一截。

    “陆县,真是不好意思,你赶快回去吧,你家里人肯定在等你了,我没事儿,这会儿好多了,睡一觉就行了。”

    陆为民温润的目光落在季婉茹脸上,“我看你感冒的不轻,待会儿可能还得吃一次药。”

    “没事儿,我知道。”季婉茹竭力表现出自己没有多大问题,其实自己她自己清楚,自己这会儿全身虚软,连靠在床头上这点力气都是硬撑着的,中午是御庭园和厨师们的团年,多喝了几杯酒,却又没有吃多少东西,这会儿更觉得身体发虚,胃里难受,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要不会让这个男人很难做。

    “我建议最好找一个人来帮忙看顾一下你,你看需不需要通知一下你家里?”陆为民试探性的问道。

    “不,不需要。”季婉茹脸色一暗,迅即断然道。

    “那朋友呢?要不我给虞莱打个传呼?”陆为民皱起眉头。

    季婉茹鼻腔一酸,摇了摇头,“别,别给虞莱打电话,她也不容易,忙了一年,这会儿应该和她妈妈在一起,陆县,我没事儿,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你赶快回去吧,我真的没事儿。”

    陆为民迟疑了一下,他还真有点儿进退两难,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季婉茹的情形肯定不好,这一觉睡下去,药能不能准点儿吃也难说,而且一个女人家这么孤苦伶仃的在家里呆着,又生着病,自己一个大男人就这么一拍屁股走了的确有些不合适。

    “这样,婉茹,你先睡下,我先回去一趟,待会儿我给你打电话。”陆为民想了一想才决定道。

    “不用,真的不用,……”季婉茹心里也是感动,但是她也知道今天是年三十夜,陆为民肯定也要回家去一家人团圆,有这份心,她已经很满足了,哪怕作为一个普通朋友,而且还不好说这个朋友算是个什么性质,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难得了。

    “行了,我先走了,你上床盖好,捂一捂汗,可能就要轻松一些,待会儿再吃一次药,估计明天你就能松活下来了。”陆为民摆摆手,想了一想又道:“你可能还没有吃东西,如果合适的话,我给你带点儿吃的过来,我妈的饺子这会儿肯定替我准备好了,绝对让你吃一次就一辈子难忘。”

    当陆为民走出门带上门时,季婉茹忍不住将自己的脸贴在枕头上,眼中的热泪如泉涌般汩汩而出,将枕巾浸润湿透,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是对其他人都这样,还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朋友?自己真的有资格成为他的朋友么?

    陆为民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十点过了,好在春节联欢晚会还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但是陆为民知道甄妮肯定已经是又不高兴了,好在爱国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甄妮说这话,看脸色还不是太难看。

    回到家里,免不了又是一阵责怪,端出来的饺子热了热,陆为民也是饿坏了,一口气吃下去十来个,这才算勉强填饱了肚子。

    母亲做的的饺子始终是陆为民的最爱,看见陆为民吃得这么香,连陆拥军、陆爱国两兄弟又忍不住也都又加入进来,一个人又吃了两三个,弄得陆为民直说煮少了,还得再来一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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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一回来,家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热络了许多,几兄弟都到齐了,加上一个未来的准儿媳,陆为民就像一个粘合剂,顿时把家里人的感情凝结起来。

    陆拥军也是腊月二十九才从沪上飞回来,而陆志华比起陆为民来也只是早几个小时而已,下午五点过才到家,只有陆爱国要宽松一些,提前两天就回来了,忙乎着和自己的那些个同学们联络着见面。

    “为民,这当县长当得这么辛苦?大年三十都不让人过?”陆志华似笑非笑,“比你姐还忙,比你哥还忙?”

    “志华,别把我扯上,我就一打工的,忙也是瞎忙,不敢和你比。”陆拥军笑嘻嘻的道。

    “得,就在那儿酸吧,谁不知道我们的陆拥军同志胸怀报国梦,一心想要让我们国家的汽车产业打破外国人垄断,走向世界,看不上我们这些搞点没有多少科技含量,只会利用人心心态赚钱的事情?”陆志华没好气的反击道。

    陆拥军也是在自己这个妹妹面前从来没能在言辞上占到过上风,连忙举手投降,“行了,志华,我错了,行不?”

    “不行,哥,得把你这一年来在沪上的收获给大家讲一讲,说一说你下一步的打算。”陆爱国笑嘻嘻的插进话来,“我觉得二姐说的没错,实业报国这话还真是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在西门子里边工作,我才深刻感受到我们国家在这些领域和德国、美国这些国家的差距。不仅仅是技术研发这些方面,更重要的是管理艺术和理念,我们国外之间的差距更大,举个简单例子,生产中出现一个问题,我们怎么来面对,德国人和我们的技术人员在应对的时候就有截然不同的方式,我们的人可能想办法解决掉就完了,而德国人会研究这个问题是怎么产生的,会不会有同类的问题出现。对产品质量有没有潜在的影响,对于他们来说成本控制固然重要,但是质量却更需要保证,我在西门子时间不长,但是感悟却真的不少。”

    “德国人的严谨刻板已经到了骨子里,这是他们民族性格所决定,同时更是他们精益求精的质量要求长期铸就出来的,体现在汽车产业上也一样。”陆拥军同样也很有感慨,“我现在的企业就正在为上海大众配套生产配件。德国的技术人员每个星期都要过来,他们上班时间的严格认真绝对称得上敬业。对产品质量上的要求,也称得上严苛甚至吹毛求疵,但我觉得这对企业有好处,尤其是这种苛刻的要求才能使企业每一个工艺流程都必须要严格按照既定程序来走,这是产品质量的保证。”

    “哥,既然你收获这么多,不会一直打算就这么在沪上呆下去吧?没打算回来创业?”陆为民吃下最后一个饺子,满足的拍了拍自己肚皮,伸了一个懒腰。这才问道:“看看二姐,虽然累得够呛,虽然瘦了一大圈儿,但你看二姐的精神是不是更好,是不是更自信?这就是成就感带来的气质改变,二姐是不是更有气质风范了?”

    陆为民的话逗来陆爱国和甄妮都是一阵笑声,陆志华瞪了陆为民一眼。“三子,你是在故意寒碜你老姐是不是?皮痒了?”

    “姐,我是那种人么?”陆为民一脸正色,“我是说实话。我姐就是那种闲不住的人,真要闲下来,精神也没了,气质也少了,风度也垮了,绝对就泯然众人矣,但只要我姐有事儿干,尤其是那些具有挑战性而且还得有相当难度的事儿,她绝对就是精神焕发荣光满面,斗志饱满的去冲锋陷阵,那才是我姐的真实面貌,姐,我说的对不对?”

    陆志华瞪着眼睛看着陆为民好一阵,看不出陆为民的表情有什么不对,才狐疑的道:“三子,你这话如果不是反话呢,我觉得还真是说到你姐的心坎儿上了,你姐没啥喜好,就喜欢做一些有挑战性的事儿,越是有难度有挑战性,你姐就越有兴趣,越有精神,这话没错,人生能得几回搏,人么,活这一辈子,总得要挑战一些对自己有难度的事情才有意义。”

    “姐,你是不是在暗示大哥也该做一些有挑战性有难度的尝试生活才有意义?”陆为民嬉皮笑脸的道。

    陆拥军也忍不住瞪了陆为民一眼,“大民,你是越来越放肆了哇,你哥你姐现在都不放在眼里了?”

    “大哥,我这话绝对不是诬蔑我姐,她绝对是这个意思,你是咱们陆家老大,总不能被我二姐给压住吧?打工也好,锻炼也好,那都不是问题,关键你的这些努力得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这些积累磨砺都是为了一个更长远的目的才对,这样才有意义,二姐,你说是不是?”陆为民满不在乎的道:“大哥,你当初不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去沪上的么?我不信你那个同学难道说多给你开高一点工资,或者说给你点股份,就把你给收买了?”

    “三子说得没错,陆拥军,咱们陆家没有几个是落进钱眼儿里的人,我就不信你去沪上干这么几年是为了挣钱,你不是一直吆喝着要做咱们中国的福特么或者艾柯卡么?怎么,就这么一直偃旗息鼓下去,怎么当福特当艾柯卡啊?”陆志华哂笑着道。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陆拥军不为所动,神色淡然,“中国的汽车产业比起欧美日韩来说,还是蹒跚学步的婴儿,现在就连上汽一汽二汽这样的国有大型企业都不得不依靠和国外汽车巨头合资才能勉强稳住阵脚,谁想要打破这个局面恐怕不是光凭勇气口号就能行的。”

    “哟,看样子你是有想法喽?”陆志华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

    “想法早就有,要不我去沪上呆这几年干啥?汽车产业是一个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国内基础薄弱,总体来说整车生产还有几大国有汽车生产厂扛住,但零配件产业相当落后,尤其是一些技术含量较高的零配件在国内基本上就是一片空白,或者说落后太多,德国方面为了达到我们国家要求的国产化率,有时候想要在我们国内找那么几家能够实现零配件国产化的企业都找不到,这就是现状,现在我同学这家企业已经算是上汽除了他们集团内部企业以外最让上汽和德方满意的企业之一了,承担起了好几个连上汽集团自己内部都还无法完全实现国产化的零部件生产。”

    陆拥军并不讳言自己的想法,“沪上和江浙那边汽配产业相对较为发达,尤其是有上汽这个龙头在那里,所以各种要素都向沪上倾斜,我在那边几年的确学到不少东西,我同学也知道我在那里呆不长,不过人家胸藏山河,不在乎这个,说我能够回来创出一片天地,他更乐于见到,人家有这个底气和胸襟。”

    “甭在我们面前说那么多废话,你自己有啥想法?”陆志华不耐烦的道:“你现在还在等什么?缺什么?”

    “啥都缺,缺机会,缺创业伙伴,缺技术人才,缺经验,缺资金,啥都缺。”陆拥军很平静,“但我觉得其他都可以逐步来克服,唯一就是缺机遇,我得要在沪上那边建立更厚实更稳定的市场网络,我才能确保我回来能够一炮打响。”

    和陆志华的锐意激情豪迈奔放相比,陆拥军考虑问题更周到慎密,安排部署工作也更细致长远,这是好习惯,但是有些时候却也容易丧失机遇。

    “三子,你觉得陆拥军这话是不是有点儿矫情呢,还是自己心里的确没把握?”陆志华斜睨了一眼陆拥军之后,才问陆为民道。

    “嗯,大哥有大哥的考量,但是大哥,我得说一句,你想把一切都准备得万无一失的时候再来做,也许就会失去很多机会,我不觉得像现在汽车产业处于方兴未艾的时候,你再拖下去是一个好主意,如果你却帮手伙伴技术人才,我相信你在沪上这几年应该也有一些志同道合者,如果你却资金,我想我和二姐,尤其是二姐都能够给你一些支持,你没有必要过于谨慎,任何事情都有风险,何况创业这样的事情,失败了也不要紧,关键是你要知道你想要做什么,而且我认为你在创业实践过程中,也许会学到和获得更多。”

    陆为民的话让陆拥军陷入了沉思,如果说和陆志华的对话还有些意气的味道在其中,但是陆为民的建议却的确打动了陆拥军的心。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寂静,只有电视里春晚那节目发出的声音,陆拥军一时间没有说话,陆志华也是低垂着头像是在考虑陆为民的意见,连甄妮都觉得陆家年三十夜更像是他们几兄弟的一个论战场,既让她感到惊讶,又让她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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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十二点的时候,陆为民送甄妮回家。

    年三十夜,甄妮也要回她家那边,他们一家人也要在一起过这个年夜。

    甄敬才也回来了,就开着那辆皇冠。

    以甄家的收入,完全可以买一套甚至几套房子了,但乐清不愿意,她就是愿意住在厂里,享受着甄敬才每一次回来那种风光和光鲜,犹如衣锦还乡。

    三菱车开到了家门口,甄妮明亮的目光略带着些许期盼和遗憾,显然是不想和陆为民分开,但是这是年三十夜,甄妮脸皮也还没有厚到连家里都不顾,就要和陆为民腻在一起的地步。

    免不了一番手眼温存,恋恋不舍的从甄妮羊毛衫下的胸罩里把手抽回来,陆为民又再度给对方了一个长吻,甄妮才叮嘱着陆为民明天中午早一点到自己家来吃饭,下了车。

    陆为民重新回到家,母亲已经把饺子煮好了,陆为民上去之后把调料也准备好,用一个小塑料袋装好,这才准备离开。

    “三子,你这是给谁送饺子啊?”陈昌秀显然有些不放心自己这个二儿子,一脸忧心忡忡,她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啥都好,唯独就是在感情上有些飘忽,这看上去和甄妮好好地,怎么这年三十夜又要给别人送饺子,这是什么事儿啊?

    “嗨,妈,就一个朋友,纯粹的朋友,她人生病了,家又不在这边,大年三十的,外边也没卖吃的,我给她送点儿。”陆为民敷衍道。

    “三子,我可给你说,甄妮可是你的女朋友,这195厂都知道,如果,妈是说如果。你真的和甄妮觉得走不下去,那趁早和别人说清楚,你别做那脚踩两只船的事儿啊,既不厚道,也对你自己有影响。”陈昌秀实在忍不住,看着儿子道。

    陆为民头皮一阵发麻,“妈,我和甄妮好好的。没事儿,我明儿中午还要到甄妮家去吃饭呢,我先走了。”

    “晚上你回不回来?”陈昌秀也无可奈何,儿子大了,现在都是县长了,不是自己能管得到的了。

    “不一定。你别管我,但明早我肯定要回来吃汤圆。”陆为民提起保温桶,摆了摆手。

    从厨房出来,陆拥军、陆志华还有陆爱国的目光都看着陆为民,看得陆为民有些发毛,好在父亲已经睡下了,不过那三人都很知趣的没有多问。

    一直到陆为民出门之后,陆拥军才叹了一口气,“志华。老三有问题啊。”

    陆志华脸色也很复杂,她虽然不太喜欢甄妮,但是还是觉得陆为民现在这样肯定不妥,即便是只是对他自己的政治前途来说,这种事情都很危险,相当于玩火。

    陆爱国也隐约感觉到自己兄长似乎有点儿问题,不过他对自己兄长的本事很崇拜,“大哥,这也没啥。我看三哥和甄妮姐挺好的。如果他们真的有问题,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个人私生活,男未婚女未嫁,谁也说不上个啥。”

    “你懂个屁!”陆志华没好气的道:“他是国家干部,现在都是县长了,再私生活,万一被人拿住把柄生事儿,这就是他的软肋了,他们那个环境里坏人更多,随时都有人盯着想要把你拉下马,三子走到这一步多不容易,为这些事儿栽了,那就太不值了。”

    陆爱国不敢吭声了。

    “那志华,你和三子谈一谈,我也找机会和他谈一谈。”陆拥军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还是要承担起当大哥的责任来。

    陆志华犹豫了一下,“我怕没啥效果,你知道三子的脾气,他认定的事情,能听我们的?何况这还是他的私生活。”

    “总的要尽一份心,把我们的提醒说到,让他自己好生掂量。”陆拥军坚持道。

    陆志华也不吭声了,只是无声的点点头。

    三菱停在点翠花园季婉茹住的那栋楼下时,陆为民看见前面有一辆黑色的尼桑公爵王停在先前自己进来时停的位置,猩红的尾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淡淡的白雾从汽车排气管里出来,显示这辆车还处于启动状态。

    陆为民也没有在意,径直上楼,却感觉到来自尼桑公爵王副驾上一双目光注视着自己,而当陆为民回头时,公爵王副驾上的车窗玻璃已经缓缓升起,他只来得及看见对方的一个额际。

    略感惊讶之余,陆为民也没有想太多,走到了门洞里,刚来得及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拐角处,就看见一个男人骂骂咧咧下来。

    借着灯光,陆为民和对方立时打了一个照面。

    “咦?!”

    “又是你?!”

    两个人都下意识的要握紧拳头,但是很快都觉察到这里不是动手的好地方,对方凶狠的目光落在陆为民脸上,“小子,你他妈还真是挺会穿破鞋呢?当小白脸的滋味真的这么好,让你食髓知味了?我劝你趁早滚到一边儿上去,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陆为民知道对方是练家子,要在这里动手,既不合适,自己肯定也要吃亏,看对方也无意在这里动手,所以他也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对方:“姓方的,中国是法治社会,昌州更是,不要以为有点权势,就可以张牙舞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还是要告诉你,无论在哪里,昌州,还是丰州,你都不够看,哪怕是你背后那位主子,也是一样,你不妨把我的话带给他!”

    “哟呵,妈的,什么地方钻出来你这个小杂碎,敢在老子面前方放肆?!”方刚怒火中烧,下意识就想要动手,但是马上想到下边汽车上的人,又放松了拳头,“小子,凭嘴巴是混不了饭吃的,那个女人也没多少钱,你把她侍候得再舒服,她也没多少钱给你,趁早从她身边离开,她不是你可以沾的女人,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说完之后,方刚狠狠的盯了陆为民一眼,头也不回的下了楼,陆为民也不动,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姓方的,把我的话带给恽书记,做人别太过分,得饶人处且饶人。”

    方刚全身一震,转过头来,想要说什么,但是似乎又反应过来,不再说话,迅速上车,陆为民从楼道拐角的镂空花格子处看到方刚上车之后汽车几乎没有作停留,快速驶出,很快就消失在小区里。

    爆竹声已经开始零零碎碎的响了起来,陆为民看看表,马上十二点了,他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我不会开门,你再不走,我就给派出所打电话了,别以为你们就可以一手遮天,派出所,公安局的值班电话我都留得有!”

    “是我,他们已经走了。”陆为民犹豫了一下,答道。

    “啊?陆县,是你?!”惊喜不已的声音,夹杂着一种无言的难堪和放松,门马上打开来,季婉茹疲倦的面孔出现在陆为民面前,裹着一件宽大的睡袍,手扶在门框上,身体有些摇摇欲倒,显然是被刚才那一阵的对峙把所有的力气已经耗尽。

    陆为民还没有来及说话,季婉茹身子一偏,就要瘫倒,慌忙中陆为民赶紧将保温桶放在旁边的鞋柜上,伸手将季婉茹抱住。

    裹在身上的睡袍脱落开来,女人内里竟然只穿了一件乳白色略有些透明的薄长袖体恤,连胸罩都没有,凸起的肉团上两点暗红色乳晕在灯光下隐约可见,而下边更是只有一条乳白色的蕾丝镂空内裤,镂空处,两条修长圆润的大腿交合处,隆起的阜地,幽黑燕草清晰可见。

    心中一阵狂跳,陆为民用脚一勾将门关上,然后抱起对方,走进卧室,将对方放在床上盖好,虽然室内有空调,但是本来就在捂汗,这样一折腾,没准儿这女人病情还得加重。

    把女人在床上放好,陆为民看了一下水杯,已经空了,陆为民又替对方倒了一杯水搁在床头柜上,女人这才慢慢缓过气来,“对不起,陆县,我刚才有些头晕了。”

    “你这刚出了一身汗,人本来就病着,身体就虚,又没有吃东西,哪里撑得住?来,再喝一杯水,对你出汗排毒有好处。”陆为民把水杯递给对方,季婉茹强撑起起身体,拉起被子遮掩住胸腹间那妙地。

    陆为民心里居然有些失落,似乎更想在灯光下,细细观察一番的想法。

    见对方的确有些吃力,探手在对方腋下扶着,那手腕处正好挤压在对方乳房侧沿,那份惊心动魄的肥润饱满,竟让陆为民身体有了一些反应。

    喝了水之后,季婉茹又躺下,陆为民这才又把自己带过来的保温桶和调料包拿过来,摸了摸季婉茹的额际,体温基本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反复,“这是我妈煮的饺子,有没有胃口,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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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控制不住的从季婉茹眼中滚落,季婉茹无法压抑住内心感情的喷发,只能用枕巾狠狠的塞在嘴里,死死咬住枕巾才能避免自己痛哭失声。

    陆为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还在找出季婉茹家里的碗筷,清洗了一下,拿过来,从保温桶里把饺子倒出来,把调料放进碟子里,这才像完成了一项重大工程般的坐在一旁,抬起头来,“怎么样,色香味俱全,尝尝?”

    陡然间看到季婉茹泪流满面,甚至还咬住枕巾,剧烈耸动的肩头,无一不证明此时这个女人处于情绪极度激动中,陆为民略加思索,大略明白了一些,叹了一口气,把床边的椅子拉近,再坐下。

    “怎么了,婉茹?”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我有什么值得你对我这样?”季婉茹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终于哭出声来,她死死扭住已经湿透的枕巾,盯着陆为民。

    “我对你怎么了?不就是送你回了一趟家么?而且还是路上碰上的,不就是你生病了,送你去了一趟医院么?不就是你没吃东西,给你带了一点家里的东西来么?这怎么了,作为普通朋友,做这些好像也很正常吧?”陆为民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一些,避免刺激到对方,“不至于吧,婉茹,就这么点儿事也能让你如此感激涕零,那要夺取的芳心是不是太容易了一点儿,婉茹,别这么掉份儿行不行?”

    这后边几句有点儿调侃味道的话语并没有让季婉茹真的平静下来。她努力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陆县,也许你觉得这种事情太过平常,但婉茹不这样认为,真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容易让一个女人对你死心塌地,让她为你一辈子生死无怨?”

    陆为民没想到这个女人看似温婉柔媚,但这番话说起来,竟然有有些金戈铁马的铿锵激烈。

    他努力的消化着这个女人给他带来的冲击。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今天的做法可能略略有些出格,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会给对方带来这么大的触动,或许是和刚才那个已经离开的曾给她带来无尽伤感的男人触动了她内心斑斓滚荡的心绪有一定关系吧。

    “婉茹,我觉得如果一个女人这么容易被一些表面上的花招所打动,那么这个女人就太过于感性,是不成熟的,我觉得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女孩子。”陆为民小心的筹措着言辞,“或许你有过这样那样的感情历程,或许你受过伤害和欺骗。所以会更渴望别人的抚慰和温暖,但是我要说。不要轻易被表面现象所迷惑,男人,嗯,包括我在内,都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完美,甚至你比所能想象得到的还要丑陋十倍。”

    陆为民是在说实话,他自己的感情生活并不纯净,和甄妮恋爱的同时,却又和另外一个女人有这特殊的关系。甚至还与甄婕和苏燕青有着种种暧昧,这样的男人能称得上是好男人?至少在感情上,绝对不是。

    季婉茹注视着这个男人,双臂环抱在胸前,“就算是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的丑陋差劲儿,我想女人都是感性的,她们更愿意相信她们自己所见到的和所感受到的。至于其他,她们并不介意。”

    “哟呵,并不介意?真有这么大度的女人?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没有。”陆为民笑了起来。“算了,婉茹,我们不争这个伪命题了,吃东西吧,我估计你也应该饿了,趁热。”

    季婉茹食量不大,但现在也的确饿了,支起身子把睡袍披在肩上,开始吃饺子。

    她里边吃穿了一件白色针织体恤,t恤很薄,而且有些透光。

    当时因为出了汗,身上腻得难受,她又不敢去洗澡,所以就凑合着把身上衣物全换了。

    说实话,她没想到陆为民真的会来,虽然也有些幻想,但也以为也许陆为民明天早上会过来看一下自己,没想到陆为民会在十二点之前就过来了,而且还真的给自己带来了他妈妈煮的饺子,这如何不让她情潮澎湃?

    她也没有想到那个男人居然会在年三十夜里来找自己,她没有开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虽然在心里深处的伤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碰触一下还在隐隐作疼,甚至还会流血,但是她清楚,自己和那个男人不可能再有什么。

    而这个时候,季婉茹甚至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尤其是在感觉到坐在床前这个男人并没有因为遇见了那个男人,知道了那个男人以前和自己的关系态度而有所变化,这简直让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觉得自己能够更阳光的面对现在的生活。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掠过自己胸前时总会停留了一下,她不但不着恼,甚至还有些高兴,如果这个男人对自己一点兴趣皆无,那她才真要怀疑这个男人的目的了。

    “我吃饱了,谢谢,你妈妈煮的饺子真的很好吃,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饺子。”季婉茹放下筷子,嫣然一笑道:“我是不是太能吃了?都吃完了。”

    “我想每个厨师都会以自己做出的菜品被一扫而空为荣。”陆为民也笑了起来。

    靠在床头上,季婉茹从来没有过这样温暖宜人的感觉,她知道陆为民在这里不合适,人家也有人家一家人,她不敢奢望其他,但是她却又舍不得再说让对方离开的话,她只想就这么相对而坐,说些话,让这个漫漫长夜过去。

    “你碰见那个人了?”季婉茹不想提及这个话题,但是她知道这是一个回避不了的话题,如果她想和对方能够更稳定的保持着这种朋友关系,那么丢开这一个包袱,解开这个心结,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嗯,碰见了。”陆为民点点头,“方刚。”

    “那个人呢?”季婉茹咬着嘴唇,陆为民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在车上吧?我没看见人,但是他看见了我,隔着车窗玻璃。”陆为民无比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份说不出的愉悦快活。

    恽廷国,这个世界真他妈小,他能让沈子烈的老婆主动投怀送抱,而现在他的女人,只要自己想要,一样会向自己投怀送抱,虽然这个女人只是他昔日的情人,但是他能感觉得到恽廷国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

    “他看到了你了?”季婉茹吃了一惊,有些担心。

    “你怕他看见我?”陆为民笑了笑,摇摇头,“他认识我,我也认识他,今晚,我们俩算是相互知道了,不过我知道他,他却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季婉茹全身一震,目瞪口呆,满面惊惶,不敢置信的看着陆为民,“不可能!你怎么会认识他,他又怎么会认识你?”

    “怎么,你觉得我不该认识他,还是他不该认识我?”陆为民莞尔一笑,“所以说这个世界真小呢,恽廷国在昌州也算是个人物吧,昔日的莫愁区委书记,现在是市委常委、经开区的党工委书记吧?很红的牛人啊,听说市委书记莫计成对他相当信任,也许几年后还有更大的造化等着他呢。”

    “你见过他?可他怎么会认识你?”季婉茹心渐渐平静下来,但内心担心更甚。

    陆为民认识恽廷国也许可能,毕竟陆为民也是昌州人,他认识恽廷国也关系不大,但是恽廷国认识陆为民,而且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见面,那就有些麻烦了。

    她是知道恽廷国的性格的,不说睚眦必报,但是若是被他误会自己和陆为民有某种特殊关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恽廷国的路子很野很杂,万一用其他手段,肯定会给陆为民带来很多房麻烦甚至危险。

    “我好歹也是双峰县县长,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处级干部,认识我的人多了去,他怎么就不能认识我?”陆为民故作恼怒状。

    “不是,我是说,他如果知道你,也许会有麻烦。”季婉茹惶急的道,情急之下,身体坐直,那一对浑圆丰硕的肉丘再度把陆为民心中那点火气给勾引起来了,本来和甄妮临分别前就差点擦枪走火,这个女人还这样。

    季婉茹从陆为民目光中觉察到异样,低头一看,赶紧又把睡袍裹紧,瞪了陆为民一眼,“我说正经事儿,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我怎么不正经了?这不是你的错么?哪个男人这样能正经起来?”陆为民委屈的道。

    季婉茹脸一红,不再说话,生气的把脸扭在一边,陆为民叹了一口气,“我们在一次偶然机会下见过一次面,虽然没有打招呼,但是我们都相互认识了,不过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麻烦,嗯,是我不认为他会找我的麻烦,他应该担心我找他麻烦才对。”

    “正因为他会担心你给他带来麻烦,所以他才会找你麻烦,而且这个人路子很野,我怕他下边人万一乱来,……”季婉茹说出自己内心担心。

    “你和他以前究竟是什么关系?”陆为民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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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再老套不过的故事。om

    来自小城市的小家碧玉,靠上了重点大学的优秀女生,分到了省城的中心城区成为了前程似锦的国家干部,工作两年就因为表现卓越成为团委办公室主任,这一切看起来是多么的美好,可惜一切都因为和另外一个似乎也很优秀的男人走到了一起而变成噩梦。

    季婉茹的语气很平淡,偶尔夹杂一些叙述性的言辞,但那份淡淡的忧郁还是能让他感受到这一场对这个女人来说是刻骨铭心轰轰烈烈的恋爱给这个女人人生观带来的影响。

    “后来,情况恐怕你都能猜得到了,上边来调查,他怎么可能承认,当然是我勾引他,这是我自愿承认的,他老婆,原来昌江省一个副省长的女儿,找到我,在单位上把我的东西全部扔出了窗外,骂我是婊子,我也能接受,但是,……”

    陆为民听到了但是,就知道故事肯定有了转折,按照这个女人的性情,既然爱上了对方,那么就应该毫无保留的去为对方付出一切,那么只要这个男人没有伤她的心,那么她一切都可以背负,但故事显然不会像现象中那么美好的发展。

    “我没有指望他能离婚娶我,我只想能好好的爱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他也能好好爱我,婚姻也好,道德也好,不过是身外物,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但是我还有父母家人,当他们找到他时,我以为他会说这是一段错误的感情,请求原谅,我爸我妈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他们爱自己的子女,包括子女的荣誉,胜过一切,没想到。他说是我勾引了他,希望我父母好好管教我,让我不要再去纠缠他,他不会离婚。”

    陆为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很难说恽廷国在那种情况下这样说究竟是否合适,也许这个男人想得太多,也许他担心给自己的仕途带来太大的影响,不过从他能轻而易举的摆平这件事情的负面影响。甚至在一年后还获得了至关重要升迁,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我不信这是他说的,但是我弟弟后来告诉我,这是他亲耳所听到的。我爸我妈听了这番话之后都没有说什么,但再也没有见我,就直接回了宋州。我弟弟说,我爸说,他不怪我爱上一个有夫之妇,因为感情这个东西太难捉摸,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生养的女儿居然眼睛瞎到这种程度,居然看上一个连这点儿担当都没有甚至不能叫男人的男人。”

    季婉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里多了几分淡淡的揶揄和自嘲,原本眼泪盈眶的双眸此时却变得清亮起来,似乎已经从刚才那段痛苦沉重的往事中挣扎出来了。

    “我辞了职,没有人问我为什么辞职。也没有人挽留,就这样,我一个人就离开了工作了几年的地方,昔日的同事都用一种很异样的目光目送我离开,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也不敢回宋州,我弟说,我爸我妈人前人后再也不提我,就像没有我这个人。亲戚和外边人问起我。他们只说我辞了职,不知道去哪里去打工了。”

    ……

    “我就这么一个人在昌州。躲在这件我租来的房子里一藏身就是半年,只有偶尔我弟弟来看看我,我不敢和昔日的同事朋友联系,连大学同学我也不敢联系,有时候我也在想我这样活着还有多大意义,……”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见了徐世昌,他和恽廷国有往来,我不知道徐世昌是受恽廷国之托来还是对我有什么其他心思,总之邀请我去丰州,我原来在学校的时候也搞过勤工俭学,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酒店里干过,后来在团委这边也组织过很多活动,对于搞餐饮娱乐这一块虽然是初次接触,但是也并不陌生,加上丰登大厦这副楼的确位置很好,徐世昌愿意租给我,而且帮我联系装修队,说好赚钱之后再来付装修费,恽廷国给过我一些钱,有十来万,就这样,御庭园徐世昌和我各占一半,名义上都是我,打理也交给我,……”

    “也许恽廷国后来知道了我在丰州,所以不知道他和徐世昌之间有没有什么协议,总之徐世昌开始还来骚扰过我两次,被我拒绝,后来他就没有再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恽廷国也许觉得他现在当了市委常委,在经开区这边位置又坐稳了,加上我现在也不再莫愁区里了,又来纠缠我,大概是想让我继续给他当情人吧,我不答应,他就这么隔三岔五找人来骚扰我,我都不明白,我当时怎么会瞎了眼,看上这种男人,还以为他真是有男人气和男性魅力,太可笑了,……”

    季婉茹摇头时那种觉得自己可笑可悲的表情,让陆为民也觉得唏嘘。

    男人一旦在女人心目中掉了份儿,那么再想要恢复昔日的光辉,简直就像是涂抹了狗血的法器一般,再无半点尊严,纯粹就是一个不可能事情,恽廷国还想在这个女人身上找回尊严,那更是荒诞,破镜重圆不是没有,但是那都纯粹是拼合,再无可能有融为一体的境界。

    或许是把自己这几年憋在心里的东西全部倾泻出来,让她情绪和精神上顿时轻松了许多,加上本来就生着病吃了药,季婉茹说完之后就这样靠在床头上沉沉睡去,连陆为民把她扶着钻入被窝时都是迷迷糊糊,双手甚至更有些放肆的楼主了陆为民的颈项,把她那对傲人的双峰紧紧贴在陆为民身上,但是陆为民还是很好的克制了自己的欲望,把季婉茹塞进被窝。

    这个女人太需要好好睡一觉。

    季婉茹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快十点了,屋里空无一人。

    昨晚的事情她依然还记得,只是略有些模糊,不过她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搂住了陆为民的颈项,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但是对方却很君子的拒绝了。

    季婉茹知道那个男人对自己不是没有感觉,但是对方却能很好地控制住欲望,这一点让季婉茹既感到有些失落,也有些安慰,如果昨晚对方真的打算要自己,她也许会找借口退缩,也许会接受,她还没有想好,但是肯定也有些遗憾,而对方没有要自己,自己有点儿小失落,那是对自己魅力和自信的一个小打击,但是更多的却是期望和喜悦。

    没有哪个女人希望自己被男人视为很随便的女人,所以昨天更像是一个试探,好在这个男人的表现的确很符合他给她留下的印象,让她有更多的期待。

    一张很淡雅的便签插在后现代艺术造型的台灯上,季婉茹取下信笺,上边只有短短几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人一辈子还有太多更有价值更有意义的东西,也还有更多能让人愉悦感动的东西,无论追求哪一样,都远胜于沉湎在过去的回忆中。希望新年能有新的感悟感触。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季婉茹细细的品读着,咀嚼着,纳兰性德的句子放在这个里边来,似乎并不显得突兀,但对方表露出来的意愿却很浓郁,丢开过去的一切,向前看,生活会更美好。

    窗外阳光明媚,昨夜的冷雨凄风倏然消失,淡淡的暖意透过玻璃照进来,望着窗外的季婉茹手握着这张菲薄的信笺,泪流满面,一时竟痴了。

    陆为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时兴起的信手涂鸦,竟然会勾得一个饱经沧桑的女孩子如此感触,他完全想象不到自己随心感悟之言对一个女孩子的杀伤力,他甚至还有些觉得自己这么不出声就悄然离去,会不会有些失礼。

    母亲的汤圆还是传统的风味,玫瑰糖心,香甜糯口,外带醪糟的酸甜,让陆为民他们几兄弟姊妹都是一碗吃完,紧接着等待着第二锅再来。

    陈昌秀看着自己几个儿女在饭桌上的谈笑风生,心里边那股子幸福感充斥着,虽然老大老二都有些不省心,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却要出去自己闯荡,但是现在看来至少衣食无忧,而且昨晚听几个儿女的对话,二丫头的公司生意似乎相当火爆,而老大在沪上那边的工作一样相当得意,这也让她放心不少。

    “我只能休息两天,初三就得去昌西,在那儿呆一天,初四到武汉,初六回来。”陆志华听到陆为民问自己,抹了抹嘴,大大咧咧的道:“三子,明天你不是要飞京城么?正好,把你车拿给我用一天,我去昌西,那边的生产基地年后就要启用,我还要去看一看。”

    “嗯,拿去用就是了,不过二姐,你学会开车了么?”陆为民埋头吃着。

    “杜启立会开,他又驾照,我让他开。”杜启立也是陆志华的创业伙伴之一,主要负责生产这一块。

    “姐,这么大一个公司,你们都没说买辆车,还来蹭我的车?”陆为民抬起头来,笑着打趣道。

    “有这个必要么?”陆志华反问:“有事儿租车就行,何必要去买车?现在公司还是发展阶段,除非有必要,根本没有必要购置固定资产,你没瞧我们的办公房全都是租,要说我们每个月的流水买它几栋都没问题,但是关键是有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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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很赞同陆志华的观点,现阶段就是集中力量拓展市场,保健品就是以营销为王,只要营销拿上去了,生产跟得上,那就一切ok,其他都是次要的,这一点陆志华还是看得很清楚。

    “对了,三子,上一次你在昌州托人帮忙的事儿,我想再去拜访一下你那位朋友还是领导,人家帮了我们忙,至少我们在礼节上也该去拜访一下。”陆志华顿了一顿,“包括这一次在省教委这边的事情,我们都打算拜访一下。”

    陆为民考虑了一下,才道:“昌西那边如果你们觉得有必要可以去,不过春节期间他未必在昌西,我还得联系一下;省里边这个,恐怕他不会见你们,不过初六我会和他在一起吃饭,到时候我会转达这个意思。”

    陆志华仰起头,似乎是在思索,“三子,这大半年忙碌下来,才感觉到为什么我们国家的这些精英们都一门心思的想要当官。中国始终还是封建思维站着主导地位的官本位国家,国外政府都是服务型政府,但是我们国内,却是全面主导型政府,绝大部分资源和权力都掌握在政府手中,而当官就可以主宰这些,所以为什么大家都想去当官,因为这最能体现一个人成就感,而掌握着权力和资源的官也的确能够更容易的把这些要素转化为成绩,也就是政绩,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的选择没有错。”

    听自己二姐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陆为民也点点头,“这是中国国情决定的,但是随着国家向市场经济转型,加快对外开放步伐,政府这些不适应时代发展需要的方面都要进行改革,使之能够适应社会的发展,政府转型这个观念迟早也要深入人心。”

    “我估计这还有一个很长远的过程,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手中的权力拱手交出,你愿意么?而且这种权力的让渡也就是意味着寻租的范围会缩小,这会让很多官员干部失去很多隐性收入。”陆志华手指敲打着饭桌,很有点儿哲人气息。

    “越是市场化越快的地方,政府实现转型的速度就会越快,经济也会发展更快,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当然正如二姐你所说,这种转型也就意味着我们很多干部无法适应,尤其是这种失落感和灰色利益的损失,更会引发他们的反对和反弹,但是这也恰恰说明这些干部不合格,应该被淘汰。”陆为民接上话。

    “嗯,三子,你能有这个观点最好。”陆拥军也插话进来,“中国经济要发展,需要一个庞大的企业群体,而企业不是凭空而来的,需要创业,如何培育一个适合创业的环境,而不是整天想着要从企业那里攫取,那才是一个政府的职责,在这一点上,我感觉我们昌江这边和江浙那边的差距还很大,尤其是官员的意识上差距更大。”

    “看来大哥你也很有感触啊。”陆为民笑了起来,“是不是这也影响了你回来创业的积极性呢?”

    “应该有一点吧,我接触我们这边的一些政府官员,即便同样是招商引资,他不考虑你怎么帮助你生存下来,而是首先考虑能从你这里拿到什么,土地款,税收,产值,就业,而这些的前提就是企业要能生存下来才行,作为政府你应当想方设法帮助企业生存下来,然后发展壮大,只有这些做到了,你才能获得你想要的东西,但是很多官员却根本考虑不到这些,或者说他们想到了,但是却不会替你考虑这些,他们只要他们想要的。”

    陆拥军对昌江这边的官员印象不太好,相反在沪上那边他感觉就要好得多。

    一个上午就在一家人的闲聊中就过去了。

    陆爱国的工作情况也成为了一家人讨论的重点,不过陆爱国显然还没有考虑得太多,拿他自己的话来说,现在还是他好好学习的时候,在一家跨国企业里边工作锻炼的经历对他大有裨益,无论日后他要干什么,这段经历都弥足珍贵。

    在去甄妮家吃饭之前,陆为民很郑重其事的给陆拥军了一个建议,只要有合适的条件,应该尽快的尝试着自己来创业,哪怕是失败的摸索也比站在墙外观察要好得多,何况他已经在沪上同学那里学到了很多,至于说资金问题,无论是寻呼台那边还是陆志华这边的华民,短期内为其提供一笔初始资金都不是问题。

    陆拥军也表示他还需要认真的考虑一下,另外也要和他几个伙伴和朋友商量一下。

    正月的京城里依然是寒意逼人,陆为民抵达段子君家中时正好两点五十分、

    段子君不太喜欢热闹,喜欢清静,他和老伴儿独自住在这个胡同大院里。

    这里距离朱启钤的故居赵堂子胡同不远,也就是赵四风流朱五狂里边那位朱五的父亲的故居,这里是五路通祥之地,颇有名气。

    工作人员通报之后,把陆为民引进了院子,

    “老爷子。”陆为民踏进暖意融融的室内,段子君手里正拿着一本线装书,很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书,老花眼镜搁在鼻梁上,显得格外精神。

    看见陆为民带来的东西,段子君白眉微动,但很快就摇摇头,示意工作人员收了起来。

    “老爷子,您别摇头,我知道您的规矩,没给您带啥值钱的玩意儿,就是一些干笋、干菜,唯一稀奇一点就是纯天然无污染,京城里边见不着而已,家乡的东西,您尝个新鲜而已。”陆为民笑嘻嘻的道。

    “纯天然无污染,这本来是一个好口彩,但是现在却好像有些变味了,说你那儿的东西都是纯天然无污染,也就意味着你那里封闭落后,没有工业,贫穷保守,是不是?”段子君摇摇头,似乎被陆为民的话勾起了一些什么。

    陆为民怔了一怔,“怎么了,老爷子?”

    “坐吧,难得家乡来能说话的人,本来挺高兴,不过年轻人,千万别变成那种一门心思钻营的角色了。”段子君的目光依然清冽冷峻,落在陆为民脸上,但陆为民却显得很平静自然,“老爷子,实话实说,钻营这个词儿是贬义,但是换成褒义也就是求上进,我觉得呢,求上进不是坏事儿,拿破仑都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关键是你相当元帅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光耀一方衣锦还乡呢,还是想要借机自己捞个钵满盆满呢?”陆为民说得很直白。

    “哦,你的愿望呢?是想要光宗耀祖?”段子君轻轻哼了一声,捧起沙发旁边茶几上的紫砂陶壶,却不喝水,只是细细的摩挲着。

    “光宗耀祖肯定想,谁不想呢?但这只是一方面,我要说我是为了国家繁荣富强,为了一地老百姓富裕安康,这话显得有点儿大了,说实在一点儿呢,就是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陆为民梳理着自己的思路,眼前这位老爷子也是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的宿老,寻常心思花样在他面前都是白搭,他也没打算在这位老爷子面前玩什么心思,就是实话实说。

    “那你想做什么事呢?”段子君也早就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回京之后,他也了解过陆为民的情况,对陆为民的履历也有所了解,也让他对这个年轻人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而今年他也一直在关注这个年轻人,**县以昌江省全省经济增速之冠的表现让他对这个年轻人更是刮目相看,也更加深了他自己对陆为民的看法。

    “做什么事,也要看阶段,就目前来说,我的目标是让**这个昔日的农业穷县尽快发展起来,为了这个目标,我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来实现。”陆为民坦然道:“让**能够尽快达到并超过全省经济的平均水平。”

    陆为民的话让段子君沉默了一阵,对方的坦率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也没有多少反感,在他看来,一个男人说话行事也该有点儿底气和傲骨,尤其是陆为民具备了这个底蕴的情况下,就无需表现得太过唯唯诺诺缩手缩脚,段子君不喜欢那种在比自己身份高的人面前就显得夹脚夹手的人,他觉得那是一种缺乏自信的表现。

    “我了解了一下,**去年的发展很不错,好得出乎我的意料,也许曲双公路有一些影响,但是这不是主要的,这一点我清楚,你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也做得很好,不过就像你自己也说过的,**底子很薄,基数很低,所以可能会发展快一些,那么我想知道你今年又有什么新的点子和路子呢?”

    段子君的这番话一出来,陆为民心就放下大半,这说明段子君之前已经对自己和**今年的情况做过了解了,而且他感觉得出来,段子君对目前的自己和**都还算满意,所以才有兴趣了解**下一步的发展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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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段子君家中呆了一个半小时,陆为民抓紧时间介绍了双峰去年的情况和今年的一些打算,段子君基本上没有插话,保持着那种既非漫不经心也不可能是认真倾听的状态,嗯,处于两者之间的一种状态吧。om

    陆为民很满足了,只要对方能问能听,已经代表了一个姿态,同时也代表了一个心态,他很关注双峰,也很关注自己。

    自己既非什么红色家族子弟,也非他的什么近亲故交,也就是有过那么一段勉强称得上是缘分的交织,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印象不错而已,但也仅此而已,如果你要痴心妄想的认为对方会把你视为不可或缺一见如故的人才,有一心要把你推上更重要位置的想法,那你真的就是头脑搭铁短路了。

    自己在他心目中印象不错,也有些本事,或者还可以说也有点儿人脉,似乎有机会也可以顺水推舟的帮扶一把,但也仅此而已,即便是要维系这种称得上脆弱单薄的关系,那也需要经常的浇灌,对这一点陆为民很清楚,所以他才会每年至少要来一回,力争巩固和加深。

    即便是达不到想要的那个境界,也无所谓,不是每一笔投资都能获得回报的。

    陆为民把自己和段子君之间的交往视为投资,说得文青一点,感情投资。

    当然这种感情略带了一些更宽泛的味道,能不能真正把这份投资经营好,还要诸多方面的发展,比如是否符合段子君的观念胃口,自己能不能做出更大的成绩,或者说自己还有没有更大的发展潜力和机遇,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会构成很多不同的可能。

    从段子君家中出来,陆为民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算是又完成了一项工作,这是纯粹的工作。基本上不带其他感情色彩,顶多也就是生活历程中经常遇到的邂逅,而邂逅能不能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缘分,很难说,至少目前还需要进一步的巩固,不像是夏力行或者曹朗那里,或多或少都还夹杂着结成的感情。

    夏力行那里陆为民一到京之后首先就去拜访了。

    看得出来夏力行对目前的工作还算满意。

    农业部的工作对他来说不算是精专,但是走到那个位置。其实也并不需要太过于专业的东西,而更多的是对中央在这个领域政策思想的领会,并通过自己的思路观点加以延展,然后落实贯彻实施下去。

    一切都如陆为民所料,夏力行很享受目前的工作,看样子是打算在农业部里边好好干一番。估计两到三年内他没有其他想法。

    曹朗那里陆为民也去见了面。他现在是中宣部办公厅“要人”,工作很忙碌,不过陆为民来了肯定要见面,免不了吃饭、喝酒和畅谈。

    陆为民也知道曹朗也很忙,现在个人都有个人一家子事儿,你不能指望着人家都围绕着你转,情意到了,意思到了,感情联络巩固了。目的就达到了。

    曹朗估计是十一结婚,陆为民也见到了他的对象,并不像陆为民想象中的那种矜持或者冷淡的世家子女,长得也不赖,挺清清秀秀的一个女孩子,只是话不太多,但是曹朗后来给陆为民打电话说他媳妇儿对陆为民印象相当好,这让陆为民也很惊讶,也许是自己救过曹朗的命。有点儿爱屋及乌的意思吧。

    在交谈中。曹朗也谈到了他姐夫刘斌。

    陆为民之前虽然也有刘斌的电话,是那一年来曹朗家中时对方给陆为民留下的。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给刘斌打过,关系还没有熟悉到那一步,贸然打电话,只会让对方轻看。

    曹朗姐夫刘斌已经担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发展战略和区域经济研究部第二研究室主任,承担了区域经济发展战略和政策的研究任务。

    曹朗说起刘斌注意到了双峰成为昌江省经济增速第一的冠军县,对此他很感兴趣,所以想要和陆为民联系一下,曹朗也把陆为民的电话给了刘斌。

    刘斌要想联系上陆为民其实很容易,而他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传递信息陆为民当然明白,这需要自己主动和对方联系,当然不是现在,而是要等到年后上班去了,选择一个合适时机联系一下,也许能够找到一些共同的话题。

    不过刘斌表现出来的对陆为民的看重还是让曹朗有些得意,说他自己这个姐夫虽然平时看起来很低调,但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很骄傲的人,等闲之辈很难纳入眼中,能够主动提出要和陆为民联系,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陆为民倒是没有曹朗想得那么多,刘斌本来就是从事区域经济研究的,或许双峰的发展成为了他研究领域的一个合适的麻雀,如果能够拿来解剖解剖,那当然也就再好不过了;又或者谢舜青领导的课题组写的那篇关于双峰县域经济调研的文章进入了他们的眼帘,所以他们也想来了解了解,都有可能。

    从京城飞回来,陆为民就接到了梁炎的电话,陆为民没法推,只得安排在了晚上,也幸好魏行侠晚上也没时间,陆为民也就顺势请魏行侠下午一起坐一坐,小资一点,喝一杯咖啡聊一聊。

    古堡咖啡位置很好,环境也不错,春节期间,这里生意也很清淡,更多的人宁肯在家打打牌,看看电视,或者就是到外地走人福,这个时候到咖啡厅里来的人并不多。

    魏行侠来的时候,陆为民在停车场等候着,没给魏行侠带什么其他特产,还是老惯例,垛子口的几坛自酿酒,外加两条鹿鞭。

    垛子口乡已经有了首家鹿场,是两家原来的猎户和垛子口乡一家做药生意挣了不少钱的药商联合起来经营起来的,田和泰为此还专门向陆为民做了汇报,陆为民也在申请上抓们签了意见,要大力扶持特色种养殖业的发展,结合旅游景区建设,努力走到以旅游业发展促进特色种养殖产业壮大,以特色种养殖业发展丰富旅游产业内容,打造双峰旅游品牌。

    在陆为民的一力支持下,这家鹿场很快就取得了省里饲养许可证,鹿茸鹿鞭鹿血都成了鹿场最为紧俏的货色,只不过目前鹿场规模还比较小,也还处于创建阶段,产品也还比较稀缺,不过两条鹿鞭倒也不是问题。

    “为民,我们都老朋友了,客气什么?”见陆为民从车上拿下来的东西,魏行侠也笑着摇摇头,不过他挺喜欢陆为民的这种风格,既很好的联络了感情,加深了友谊,又不是太俗,就带点儿土特产,虽然他也知道陆为民带来的土特产外边未必能买得到,至少这几坛酒就不是外边人能喝得到的,还有这两条鹿鞭,要真论价钱,也不便宜。

    “嗨,魏哥,乡下小地方,也还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我知道魏哥的习惯,也就只能弄点儿这些尝尝鲜的东西了。”陆为民也不在意,替魏行侠把东西放在他开来的蓝鸟后备箱里,这才拍拍手笑道。

    “还乡下小地方?为民,你们双峰今年人家都说是放卫星呢,百分之九十几的经济增速,财政收入翻番,百分之三十几的农民人均增收幅度,哪一个拿出来都能吓到一大堆人,据说有人都在说你们双峰是医药之城了。”

    两人并肩而行,一边走上古堡楼梯,魏行侠一边笑道:“太谦虚了可就成了矫情了。”

    “嘿嘿,魏哥,真实情况你知我知,别看那些数据看起来吓人,可我们的经济总量你不最清楚?去年地区生产总值还不到三个亿,今年也才刚刚过58亿,财政收入更可怜,去年才两千多万,今年有五千万了,和昌州、昆湖这些地市随便哪个县比,那都只能相当于人家的零头,你这么说,我自己都觉得脸红害臊。”陆为民一边摇头,一边解释。

    “这我知道,丰州那边普遍底子都很薄,尤其是工业经济很落后,所以年前董省长,嗯,现在是董部长了,去你们丰州考察时,老板也和董省长说,要认真分析丰州那边发展不平衡的真实原因,除了客观因素外,仔细了解一下制约那些发展较慢地区经济发展的具体原因究竟有哪些,哪些是可以克服或者解决的,那些是一时难以解决但假以时日可以创造条件来解决的,要有步骤有策略的来解决,不能一年两年过去了,还是那样,发展得好的发展更好,落后的更落后,这样不行,董省长回来之后也向老板作了汇报。”

    二人坐定,要了两杯蓝山,陆为民听出了魏行侠言语中的一些异味,“魏哥,是不是省里对我们丰州这边发展不太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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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行侠瞥了陆为民一眼,正好侍应生把咖啡送了上来,魏行侠也没有吱声,陆为民也没有继续问,他知道对方可能有些什么顾虑,所以他也不好多问。请在百度搜索138看书,热门小说最新章节抢先阅读!

    一直到侍应生离开好一阵后,似乎想清楚了一些什么的魏行侠才慢吞吞的搅动着咖啡,若有所思的道:“能满意么?今年丰州算是发展不错了,但是和其他地市还是有比较大差距啊,尤其是西梁、昌西,这两个经济状况和丰州相若的地区增速都把丰州甩下了一大截,你们李书记难道就没有一点压力?还是他只顾看着全省经济增速后边几名?可要知道,那后几名的经济总量可比你们丰州强多了。”

    陆为民不好接上这话,但是魏行侠的话语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却很明确,省里边对丰州近况不满意的人恐怕不是一个两个了。

    邵泾川恐怕不会很满意,作为省长,经济工作是重头,丰州是全省人口第三大地市,仅次于昌州和宋州,但是地区生产总值现在却是全省倒数第二,人均gdp更是全省倒数第一,更重要的是原来和丰州情况相若的西梁已经把丰州远远甩在后边了,他怎么可能满意?

    除了邵泾川,恐怕省委书记田海华也不会满意。

    田海华已经担任昌江省委书记四年了,后年就是十五大,可以说昌江省的社会经济事业发展情况将会是决定正值年富力强的田海华能否在十五大上更进一步的一个关键因素。

    但是昌江省发展很不平衡,原来传统的三个落后地区,西梁、丰州和昌西,西梁已经崛起,紧追曲阳,大有进入第三梯队的架势。

    剩下的两个地区,昌西州是少数民族地区,加之各方面条件都远逊于其他地区,所以发展相对较慢,但在省里边大家都还能接受,而丰州的发展速度却连昌西州都不及,虽然去年增速有所加快,但是仍然不尽人意,这就让省里边对丰州的发展颇有微词。

    如果不是李志远的老上司刘运书升任了省委副书记,只怕李志远承受的压力还要大许多,但即便是这样,李志远仍然相当被动,邵泾川和董昭阳的陆续来丰州考察,其实也就是一个变相的鞭策。

    这种情形下,丰州如果在今年还未能有较大的改观,只怕连刘运书也难以保住李志远了。

    “魏哥,我们有一句话说一句话,丰州虽然在各方面条件看似要比昌西州那边好一些,但是昌西州显然受到省里关注更多,给予的政策扶持力度也要大得多,不少项目都是省里直接指定到昌西。而我们丰州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许多政策要靠自己去争取,项目资金也没有多少向我们这边倾斜的,嘿嘿,说句难听一点的话,我们**争取到交通部关于曲双公路专项资金,省里边还不高兴,觉得要配套一部分,你说这能让人心里舒服么?难道省里就不该向我们丰州投入资金,我们丰州啥都该自力更生?”

    陆为民的话引来魏行侠的反驳:“为民,这话不对。丰州成立地区的时候,省里还是给了相当大的支持的,像省道315改造,全地区第二个程控电话交换系统改造,都是省里出钱,这力度还不够大?而且有一句说一句,夏秘书长在丰州担任地委书记那两年,还是很有一些新气象的,像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引进,丰州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创建,都是相当具有远见之举。”

    “但是李志远担任地委书记之后,缺乏一些大动作,而且各方面似乎都有点儿按部就班安步当车的味道。其实你我都知道,像丰州这样各方面发展本来就落后于其他地区的地方,如果你没有点儿破釜沉舟的气魄,没有点儿敢于创新求变锐意进取的大动作,你怎么可能赶得上其他地区?举个简单例子,就像你在**一样,如果你还是像原来一样,你们**能冲到全省经济增速第一?”

    魏行侠的话让陆为民无言以对,他也意识到恐怕省里边对李志远的不满已经积累到相当程度了,如果李志远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怕他自己的位置就真的有些悬了。

    无论是田海华还是邵泾川都不会容忍一个平庸的角色长期占据地委书记这样重要的位置而延误一地的发展,他们既要对一个地方的发展负责,同样也要对自己的政治前途负责,哪怕是有刘运书的帮衬,只怕也无法改变结果。

    “魏哥,不是省里边要动丰州的人事吧?”陆为民笑着打趣道。

    “这我可不知道,也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情。但是我知道,省里边对曲阳和丰州的发展最不满意,这一点不是什么秘密,之前是宋州,但是宋州已经调整了,相信你们丰州地委行署主要领导和曲阳那边的领导都很清楚,关键是怎么来扭转这种局面。”魏行侠淡淡的道。

    “宋州?宋州不算吧?梅书记不是升任省人大副主任了么?”陆为民略感诧异的道。

    曲阳的情况陆为民知道一些,前年去年曲阳经济增速都位列全省倒数第一,已经有传言说曲阳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到省委专门作了检讨,在跑曲双公路项目时,也听到曲阳那边的干部谈论起这个问题。

    但宋州的经济总量在全省不算低,虽然这一两年发展速度略略慢下来,但是总量还是摆在那里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宋州又是全省人口第二大市,也是建国以后就成立的老地级市,比丰州地区都还要多十多万人口,尚权智调任宋州市委书记这么久,也没有听说对宋州那边有太大的动作。

    “嗯,宋州算不算,现在还很难说。”魏行侠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陆为民也就知趣的没有再问。

    “为民,你在**的表现很好,老板也曾经在我面前两度提起你,说夏秘书长慧眼识人,把你搁在**这块磨刀石上,一番磨砺之后,终于让你这把刀能闪耀光芒。”魏行侠目光中也有些艳羡,“有时候我都在想,我留在老板身边究竟是不是有些失策了。”

    “魏哥,你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留在邵省长身边那该是多好的机会,跟着邵省长能学到好多一辈子都难以学到的东西,两三年后,你找到合适的接替人选下来,再怎么也得是哪个地市的副书记常委了。”陆为民含笑宽慰道。

    “我也知道跟着老板身边是一种缘分,一份机遇,但是看到你们在下边能够甩开膀子按照自己的意图大干一番,心里边又痒痒的,嘿嘿,这滋味也难受啊。”魏行侠洒脱的一笑,“算了,这大概就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吧,我还是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在商言商,在仕言仕,魏行侠言行相当谨慎,并不怎么多谈省里领导的事情,但是对地市这一级的事情却没有态度忌讳,也说了不少逸闻轶事,陆为民听得也颇为上兴。

    时间过得很快,五点钟,魏行侠和陆为民便起身离开,临走之前魏行侠无意间也提到了曹刚似乎和新任省委常委、副省长方国纲关系很熟悉,年前他曾经碰到曹刚到方国纲办公室,这让陆为民心里也是暗自一凛。

    方国纲原来就是副省长,分管城市建设、国土、金融、商业这一块工作,董昭阳担任组织部长之后,方国纲仍然担任副省长,但是却加了一重身份,担任了省委常委。

    和领导身边人保持良好关系就有这样的好处,你可以获得许多不为人知的内情,有时候就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让你对自己的定位日后的工作重心是什么有一个相当清晰的了解。

    像省里边对丰州这边印象不佳,主要还是源于经济发展没有拿起来,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发展不平衡,这也就意味着今年的工作重心说到底除了经济工作还是经济工作,一切都要让位于经济工作,估摸着像古庆、大垣和阜头这几个县的一二把手们会有难了。

    李志远连自己的位置都坐不稳的情况下,恐怕就不会在顾及那么多藤蔓枝叶了,陆为民甚至在猜测,开年之后,谁会在李志远的第一轮刀锋下落马。

    曹刚的这天暗线也让陆为民颇为惊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曹刚居然会和方国纲牵上线,陆为民虽然对方国纲没有多少太深的印象,但是记忆中方国纲应该不是丰州这边的人才对,但这中国人的东西不好说,亲戚一表三千里,加上复杂的师生、战友、同学、老乡关系,你怎么可能了解得到这其中的内情?

    也难怪曹刚能够只在南潭县长位置上只呆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就能一步跨过来担任县委书记,固然有南潭经济发展不错的原因,估摸着这里边多多少少也有方国纲帮忙牵线搭桥的因素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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