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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安德健和高初退下去之后…办公室甲就只剩下了夏力行和陆为民两人。

    夏力行很想考较一下这个陆为民,但是却也知道现在这样做有些操之过急了,所以决定还是观察一下,让其适应适应“1小陆,忙你的去吧,你的办公室就在对面,有什么事情,我叫你。”“好,夏书记,那我先过去了。”陆为民点点头,悄然出门。

    虽然地委的办公地点还很简陋,但是作为地委书记,必要的办公条件还是得到了保证的,至少从这个地委书记秘书办公室就能看得出来。

    房间不大,但是仍然有一套新购置的真皮沙发组合,茶几上摆放着茶叶筒和烟灰缸,几个洗得干干净净的茶杯放在旁边的玻璃柜里。

    高初早已经把他带到这里熟悉了环境,一张略显普通的办公桌,但在陆为民眼中却正合适,不大不小,玻璃板下边压着一张丰州地区各县市以及各主要部门领导通讯录,一部电话机摆放在办公桌上。

    陆为民手中拿着一张夏力行今天的日程表,细细看了一看,上午夏力行见了丰州地区财政局长、卫生局长,从现在到中午还有淮山县委书记王自荣要过来汇报工作,陆为民看了看表,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也就是说这四十分钟还没有安排。

    正琢磨间,却听得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水泥地不太平坦,走起来声音也不小,陆为比刚站起身来,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高秘,咦?”

    “张书记,是我,我现在调到了地委,………”走进来的张天豪见到陆为民吃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笑容顿时浮起在他脸上“呵呵,我早就料到老弟是人中之龙啊,真没想到,你调到地委给夏书记当秘书了?恭喜恭喜!”“张书记您太客气了,我今天还是第一天上班,很多情况还不熟悉,如果有啥不对的,还请萧书记多多批评指正。”陆为民从办公桌背后走出来迎上张天豪,一边准备去拿茶杯。

    “呵呵,老弟太谦虚了,咱们丰州地区六百万多人里,能被夏书记和安秘书长相中的,还能有错?以老弟的本事,肯定又能成为下一个高秘书长,哪需要人来指点?日后老弟倒是需要多关照我这个当老哥的ォ是。”

    张天豪话说得很客气,高初从蔡阳地委时跟了夏力行,不过四年时间不到,就从一个正科级干部走到了正处级干部上,不可谓不快,也让很多人眼红不已。

    关于夏力行秘书要易人这一说也是在下边流传了一段时间,但是地委那边一直没有明确。

    高初虽然担任了地委副秘书长兼政研室主任,但是依然一直跟在夏力行身边,谁也不好轻易去问夏力行是不是要换秘书,也就不敢轻易推荐秘书,只能暗自揣摩高初什么时候ォ会把夏力行这个秘书职务彻底甩掉,没想到陡然间夏力行的秘书居然就换人了,而且是换成了这个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家伙。

    难怪连雷达都对这个家伙如此看重,或许在这个家伙担任夏力行秘书问题上,雷达也出了一把力?几个念头在张天豪心目中一转即过。

    “张书记你这不是折杀我么?”陆为民微笑着从玻璃柜里拿出茶几,却被张天豪摆手制止“不用了,老弟,夏书记在不在,我有些工作向他汇报一下。”

    陆为民知道张天豪和夏力行关系非同一般,芶治良出任丰州地委委员、地委组织部长、丰州市委书记,丰州县集市,张天豪当选为丰州第一任市长,紧接着芶治良卸任丰州市委书记,张天豪接任丰州市委书记,但却有些意外的暂时没有卸任市长,而是书记市长一肩挑,虽然这种情况不可能长久,也足见这一位的不简单了。

    陆为民下意识的看了看桌案上的日程安排“正好,张书记,这还有半个小时时间夏书记没有安排,半个小时之后夏书记还要听取其他单位领导的工作汇报。”

    “那好,谢谢老弟,半个小时够了。”张天豪满意的点点头,这位秘书还是相当灵xing的。

    “那张书记您稍等,我过去请示一下。”陆为民礼貌的请张天豪先入座,这ォ不动声sè的拿起案桌上的日程安排,一边走一边叠好放进自己怀中,走了出去。

    并不出陆为民所料,夏力行立即让自己请张天豪进去,在夏力行没有表示的情况下,陆为民也就很知起的退了出来。

    张天豪很准点,半个小时之后准时出来,陆为民听得门响,赶紧迎了出来…张天豪出来之后很亲热的拍了拍陆为民的肩头,表示抽个时间要把雷达拉上聚一聚,陆为民推锌不得,也只有接受,张天豪这ォ转怒为喜的走了。

    看见张天豪消失的背影,陆为民不由得有些感慨,那一日自己和张天豪一起吃饭,张天豪虽然也有些关注自己,但是那种关注最开初纯粹是看在了雷达的面子上,甚至可以说很大程度是带礼节xing的,一直要说到自己是南潭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时,张天豪ォ算是真的有点动容。

    那也是自己在昌州那场招商引资会上博得的关注点,否则一个小小

    的副科级干部,有这样年轻,是很难让张天豪这种一方诸侯打上眼的。

    不过今天陆为民已经真正感受到了张天豪对自己的重视,当然这种重视与其说是对自己的重视,不如说是他对夏力行秘书这个身份的重视,当然也不排除会有一点自己之前表现给他留下的印象在其中的缘故,但陆为民认为后者的因素要小得多。

    “王书记,夏书记已经在等你了。”看到王自荣违过来的手,陆为民赶紧小跑两步,握住王自荣的手。

    “恭喜啊,1小陆,为夏书记服务是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对你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锻炼,好好把握。,…王自荣言简意赅,显然是早就知道了陆为民出任夏力行秘书了。

    “谢谢王书记关心和勉励,一定不莘负您的期望,王书记,这边请。”陆为民也不多言,伸手一展,请王自荣过去。

    王自荣微笑着点点头,夹着包进去了,陆为民也跟着进去泡了一杯茶,便只身出来,办公室里又只剩下陆为民和郭怀章。

    郭怀章的脸sè有些复杂,但是也只是见到陆为民那一瞬间,此时早已经恢复成了惯有的平静和自然“为民,你小子隐藏深啊,那天见面也不说一声?王书记和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差点就不相信。”“那会儿我也刚听说,还没正式通知。”陆为民也笑了笑“你不也一样,当县委办副主任也不知会一声,我们也好替你祝贺祝贺。”“得,我这县委办副主任不也就是挂个名儿,还是为王书记服务。”若是平常,郭怀章心里肯定ting舒坦,但是现在郭怀章怎么都觉得陆为民这话有点不是滋味,那一日陆为民一声不吭,犹如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现在陆为民态度也ting坦诚,并不半丝骄矜之意,看得出来陆为民像是真的不觉得这夏力行的秘书有什么不一般,也许他觉得和以前给沈子烈当秘书的味道一样?

    这可能么?一阵复杂的心绪萦绕在郭怀章心间。

    “那不就一样?你为王书记服务,我为夏书记服务,就像你当初为王县长服务,我为沈县长服务一样,都是为领导服务。”陆为民摊摊手,微笑着拿出茶杯,给郭怀章泡了一杯“行了,咱们不说这事儿了,还是说说你自己吧,听说你确定了对象了?啥时候办酒席可得要提前打招呼,咱们一帮老同学也好来热闹热闹。”

    “还早,说不到那事儿上去。”郭怀章摇摇头,先前一直颇以钓到芶霞为傲,地委组织部长的小女儿来百般追求自己,这甚至让自己老板都有些嘉许自己的氇力,但此时突然间就像是失去子兴致一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王自荣汇报工作时间超过了四十分钟,一直到接近十一点半ォ出来,陆为民和郭怀章也借这个机会好好聊了一阵,对于那一日的事情郭怀章也根本不提,似乎那秦磊已经不再是值得一提的角sè。

    十二点,夏力行准时下班回家吃饭,陆为民提着包跟着夏力行下楼,司机老马已经将奥迪开了过来。

    悬挂着昌江50-00001的小车牌照中规中矩,奥迪100,据说地委行署两位主要领导的这两部奥迪是由省财政直接出钱为丰州这个新成立地区购买的,其他领导的用车则需要自己在省里拨给丰州地区成立的费用中列支。

    陆为民提前紧走两步,将右后车门打开,夏力行上了车,陆为民也赶紧坐上副驾座,恍惚间,这一刻陆为民觉得自己似乎是回到了前世中为孙震当秘书的第一天。!。

    陆为民没有回家,实际上他也没有家好回。

    地委行署机关有食堂,和南潭情况一样,大多也是机关的单身汉们和家属没来的干部们吃饭所在,早中晚三顿都有,机关事务办津贴一部分,价格廉价,味道也还行,所以吃的人很多。

    夏力行有时候在机关食堂吃,有时候则要回家,要根据家属工作情况而定。

    这也是高初专门交待给陆为民的,夏书记爱人在地区中心医院工作,如果不当班或者没有手术,就要回家做饭,那么夏力行就要回家吃饭,而当班或者有其他工作,夏力行又没有接待饭局,自然也就在机关食堂凑合了。

    作为秘书,陆为民自然不成能把夏力行送上车那么简单,他得先送夏力行回家,然后再回机关食堂来吃饭,虽说这有些累赘,但却是规矩。

    在夏力行没有明确暗示不需要自己送之前,就得一板一眼的依照这规矩来。

    回到机关食堂时,已经没有几多人了,甚至不需要排队,陆为民就径直到窗口装上饭菜。

    两荤一素八毛钱,机关事务办津贴八毛,也就是依照一块六毛钱的标准来办,在现今丰州这个物价水平下,也算是不错的了,至少陆为民觉得还行。

    扫了一眼四周,陆为民没有发现其他地委行署领导,只有孙震独自一人坐在一张靠窗的圆桌上吃着饭。

    陆为民游移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但随即心中一动,脚步稍稍偏离了一边。沿着食堂中间走过去。

    “孙书记。”

    “哦,小陆,来了,夏书记回家了?来,来,就坐这儿。”孙震抬起头来,点颔首招呼对方入座(高质量文字首发,尽在)。

    陆为民立时感觉到周遭至少有十来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过他其实不在意。

    这十多双目光里其实绝大部分内心都是希望能够有机会坐在孙震旁边的,可是谁也没有坐到孙震旁边。

    没获得领导的颔首就冒然过去坐着。万一被领导觉得你这个人不懂礼数,印象就毁了,另外这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屁颠屁颠跑过去讨好领导,似乎也有些下作的嫌疑。

    孙震来丰州也有一段时间了,很多人都知道这位分担党群的副书记不太好打交道,性格很鲜明,这也就意味着一旦落下一个欠好印象,那就不太好改变。所以孙震呈现在机关食堂里时,除自认为够得上说话的角色外。一般人都不轻易去靠近。

    陆为民呈现在孙震身旁,让很多人目光立即汇聚在他身上,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是哪路神仙?居然敢这样大模大样的一屁股坐在了孙震旁边?

    “嗯,夏书记回家吃饭去了。”陆为民捧着饭盒放下,“孙书记一个人过来。怕是不习惯我们这边的伙食吧?”

    “有啥不习惯?挺好,我们昌江口味都差不多。”孙震瞥了一眼眼前这个年轻人,安德健把他放置给了夏力行当秘书他并没有异议,这也轮不到他来插言。

    安德健有这个权力,关键在于夏力行自己怎么感觉,不过孙震对这个年轻人还是很有好感的。

    有时候决定一个人印象往往就是那么一两件事情,而这好印象一旦形成。连带着他做其他事情也会自然纳入对方视线,下意识的往好的方面想,而坏印象一旦定型也一样,无论他做什么。你城市下意识的琢磨其中是不是存在什么问题。

    安德健那篇京九铁路对扶贫工作的造血功能文章给孙震很深印象,而原稿甚至是构思都来自眼前这个年轻人,而一趟南潭行,唯一亮点也是这个年轻人给自己的,既有宽阔的视野和不落窠臼的思路,又有很扎实的执行力和作风,安德健把这样一个人物放在了夏力行身旁,简直是很巧妙的一着

    连孙震都很高看安德健的这一手,能当上地委秘书长,在用人方面简直是一个高手。

    “孙书记好像不是我们昌江人吧?您的口音带点儿皖中口音啊。”很自然的到食堂窗口去舀了两碗素汤过来,一碗放在了孙震饭盒旁边,陆为民这才坐定(高质量文字首发,尽在)。

    孙震吃饭慢条斯理,喜欢细嚼慢咽,和陆为民自个儿吃饭截然不合,并且吃完饭后还喜欢喝一口汤,陆为民几乎是下意识的把前世中的一切沿袭了过来。

    “咦?”孙震大感惊讶,他的籍贯是福建,父亲是泉州人,母亲却是皖中人,一直读到初中结业才随着父母迁到昌州,算是文革后的首批大学生,大学结业后分到了昌江,自认为自己皖中口音已经在从大学到工作这十来年里销蚀得差不多了,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如此心细,居然能辩白出自己的皖中口音。

    丰州这边知道他是皖中人的几乎没有,就连档案上自己的籍贯也是福建泉州,孙震固然不会知道眼前这个人对自己却是知之甚详。

    “我有一个同学就是皖中人,所以孙书记口音有一点皖中那边味道,我也能感觉出来。”陆为民解释道。

    “哦,我都觉得我这皖中口音都磨蚀得差不多了,怎么一见面小陆你就能听出来呢。”虽说如此,陆为民如此心细,还是让孙震很愉悦,“小陆就是丰州这边的人吧?”

    “我父亲是青溪人,母亲是南潭人。”陆为民坦然道:“所以我大学结业也就分回了南潭。”

    “嗯,我们国家这种大学分派回原籍的制度其实不科学,但这也与我们国家对大学结业生采纳统一包分派的制度有关,国家也在研究这方面的经验,我估计要不了几年,这种统一分派的制度就会打破,双向选择,自由择业应该才符合历史成长潮流。”

    孙震的嗅觉和思路都很让陆为民佩服,前世中孙震也是在丰州地委副书记位置上干得相当超卓,几年后直接回了团省委担负书记,这也才有了自己跳出丰州到昌州的契机。

    “孙书记说得是,大学结业生就目前来说还算得上是一种稀缺资源,可是这种资源是不是一定要由国家来统一分派更多的是取决于一个国家对资源配置的政策,政府机关和国有企业成为资源的垄断部分,实际上其实不科学合理,尤其是在中央确定了以经济成长为主线的标的目的之后,应该考虑这种资源采纳更为科学灵活的配置体例,让其可以自由流动到需要的处所,好比国营经济体系之外的经济体中,并且还应该大力鼓励提倡。”

    这是一个加深孙震印象的机会,陆为民从不放过机会,现在历史已经改变,自己成了夏力行的秘书,可是其实不代表自己就抛却了孙震这个也许日后能够扶持自己一把的奥援(高质量文字首发,尽在)。

    孙震目光一凝,不为人觉察的微微颔首。

    安德健夸赞这个小伙子眼界宽头脑灵并不是无因,跟随自己的话锋就能立马衍生出这样一番论断来,非论是有意讨好自己还是他自己的真实想法,都不简单,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自由流动到国营经济体系之外的经济体中很有意思。

    “小陆你的思想很开放啊。”孙震淡淡的说了一句。

    “孙书记,这可能是我在岭南那边念书受到的影响。”陆为民腼腆的挠了挠头,“但我觉得既然中央既然确定了要以成长经济为中心,那么就应当考虑怎样最大限度阐扬各种资源的适配功能,让其通过良性竞争来实现最合理的搭配,而不该当人为的设置某些束缚和制约,只要有利于经济成长的,有规定的,可以测验考试,没有规定的,可以探索。”

    孙震笑了起来,这个家伙有点有意卖弄或者说故意要在自己面前展示的味道,不过他挺喜欢对方这种大明其道的手法,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看,你不展示自己,怎么能让他人知晓你的优劣好坏?

    不过光是这番务虚的嘴皮子功夫还不可,纸上谈兵的赵括太多了,孙震也见过很多,说起理论观颔首头是道,真要叫他落实到实际工作中来,就成了软脚虾了。

    看见陆为民和孙震谈得很来劲儿,食堂里的其他人心里也是百味陈杂,只不过孙震的目光一直没有朝四周张望,很多人也只能吃完饭后满怀酸涩的寥落离去。

    在机关食堂里简单对了一顿,陪着孙震走到食堂门口,陆为民这才和孙震作别。

    孙震中午是要休息一会儿的,陆为民知道他的习惯,所以也不去打搅,不过有了今天这一番聊天,成功的拉近了双方的距离,陆为民相信孙震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很自然亲近的感觉,这是源于前世双方在一起工作三年的情分,今天这一顿席间没有外人干扰,就这么很自然而然的融入在一起。

    缘分天注定,自己或许和孙震再无领导和秘书的缘分,可是就未必没有领导和下级的缘分,某段美好的历史的改变,其实不克不及说明什么,甚至有可能带来一段更精彩的经历呢?

    陆为民走出化肥厂大门时如是想。

    丰州地区初建,大批来自黎阳和其他县份上的干部们涌到丰州,这也使得丰州的住房问题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大问题。

    除在丰州二中的教学楼暂时统一由丰州地委和行署办公室进行放置给地区各部分来自外地的干部们住宿外,也有部分局行部委干脆就给外地来的干部们发一些住房津贴,让干部们到外边租住。

    这种体例立即就获得了干部们的极大欢迎,比起教学楼这种类似于通走廊筒子楼这样的住宿条件,在外边租住衡宇再怎么也要好很多。

    丰州地委在这个问题上也专门进行了研究,除地委和行署领导暂时由地委办和行署办统一租住衡宇外,其他干部则全部采纳发放租房津贴来解决问题,出台了一个统一标准,分为结婚和未结婚以及结婚已有未成年子女三种情况进行津贴。

    在各部委局行的住宿楼建成之前,都暂时要执行这个津贴政策,不过这又让财务局长罗子庚额头上的皱纹多了几根。

    地委办把他放置到了丰州二中教学楼角落里的一间杂物室里,并且紧挨着茅厕,这让陆为民也颇为憋闷,似乎自己天生就和杂物室有缘,分到南潭县委也是住杂物室,调到丰州地委又是住杂物室。

    不过陆为民也知道自己分到这间杂物间还是地委办那边考虑了自己是夏力行秘书身份的原因了,虽说现在大部分有家室的干部都已经搬出了丰州二中的教学楼,可是仍然有相当一部分炊属没有过来和尚未成家的年轻人住在这栋教学楼里,林林总总也有好几十号人。

    这么多人不成能每个人都能够分到一间房,像部分带家属未搬出去的就能分一间原来老师的办公室,而单身汉基本上就是三五个人分到一间教室,面积却是挺大,可就是和他人合住。自然也就没有那么便利了。

    “哟,新来的?”隔壁的房间门打开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帅气男子端着水盆走了出来,看见陆为民正在开杂物室,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为民,笑着问道。

    “对,昨晚刚搬来。”陆为民见对方一脸笑意,也就笑着应和:“昨晚回来得晚,今早又一大早就走了。所以还没有见着人呢。”

    “你一个人?”帅气男很惊讶的打量了一下陆为民,“你在哪个单位?”

    “嗯,一个人。”陆为民听出了对方言语里似乎有些说不出的味道,挠了挠头,似乎觉得有些欠好回答,可是转念一想早晚也得知道,好在自己也没筹算在这里长住,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去,也就回答道:“我在地委政研室上班(高质量文字首发,尽在)。”

    “难怪,我说咋就能一个人分到一间房。虽说是杂物室,可还是一间房啊。”眼镜耸耸肩,似乎心态也就平和了,将盆子放下,手伸过来,“张海鹏。地区文化局。”

    “你好,陆为民。”陆为民没想到对方这样落落大方,伸手出来和对方握在一起。

    “陆为民?这个名字好啊,为民为民,为人民服务,你是把毛大爷的经典格言提炼出来酿成自己名字啊。”帅气男子不无讥讽的道。

    “我可不敢提升到这样的高度,名字都是爹妈起的,阿猫阿狗都一样。”陆为民随口玩笑,瞥了一眼对方盆里装的衣物,居然是女性的奶罩、内裤。立马就对眼前这个男子刮目相看。

    看到陆为民目光落处,帅气男马上一红,“老婆在地区财务局,工作太忙了,……”

    没等对方话说完。陆为民已经抱了抱拳一脸笑意,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年轻人里边有帮自己老婆洗内衣的,“理解理解。”

    大概是觉得有些欠好意思。帅气男和陆为民打了一个招呼,端起盆儿就赶紧往茅厕那边走去。

    陆为民开了门进了房。觉得自己这个邻居挺有意思,看样子也是才结婚不久。太疼自己老婆了,所以连这种事情也做,不过陆为民却是不觉得这有啥不对,喜欢一个人,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自己前世不也是如此么?想到这里陆为民禁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杂物室可比南潭县委大院里那杂物室条件要好很多,好歹也是楼房,就算是有些年成了,可是四楼至少避免了潮气,丰州二中这教学楼设计很老式,一层楼四间教室,再加一个教师办公室和杂物室,四层楼设计都一样。

    推开窗户,正好可以看见杂草丛生的操场,足球场空空荡荡,旁边的篮球场也失去了往日的喧嚣,马上变得破旧起来。

    自己就算是正式在丰州地委上班了,躺回床上,陆为民枕着手默默的想道。

    这几天里他都有些恍恍惚惚,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自己怎么就如此突兀的调到丰州地委了,他不相信就因为孙震那一日来调研听了自己一番介绍就对自己有如此好感,甚至就能把自己调到丰州地委当夏力行的秘书了(高质量文字首发,尽在)。

    先前孙震的好感和印象只是一方面,安德健的推荐可能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最终怎么就决定自己成为夏力行的秘书,陆为民觉得这里边恐怕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陆为民不相信关于夏力行秘书问题上没有其他人运作和使劲儿,畴前世得来的经验就能知道领导身旁的秘书有多重要,尤其是像夏力行这样的地委一把手的秘书,即便安德健是地委秘书长只怕在这个人选上夜的尊重夏力行的意见。

    作为秘书长他可以掺杂一些自己的想法,但这需要很巧妙的策略,因为最终还得夏力行认可,否则一旦夏力行认为你安德健在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只会适得其反。

    不过现在看起来安德健做得很成功,孙震对自己印象颇佳,加上安德健的努力,所以他成功了,也就造就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想到这里,陆为民禁不住微微苦笑,自己这个棋子日后只怕还要在这个棋盘里不知道被几多人盯住,在很多人心目中自己大概也被隐隐烙上了安系的印痕。

    秘书位置简直是一块难得的平台,站在这个位置上往往可以获得比其他位置更丰厚的人脉资源,也可以借助站在领导的角度把问题看得更深更远,这也是很多人不吝价格想要钻营这个位置的缘故,没想到却被自己这个外来户轻而易举的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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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队鱼贯而过,站的必恭必敬的交警们终于松弛下来,骂骂咧咧的看着扬起一阵灰尘的车队飞奔而去,不竭将各种诅咒送给车上的乘客。

    带队的交警吆喝着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待会儿领导们还要回来,半个小时后重新上岗。

    陆为民一个人坐在奥迪车里。

    夏书记上了副省长方国纲的奥迪车,李志远和副专员萧明瞻乘坐李志远的2号奥迪,张天豪的桑塔纳则紧跟在了后边,还有一台地区电视台的工作车紧跟在后边。

    车队在穿过丰江大桥之后转向东面,路面状况一下子差了起来,波动不服,最后停在了丰江河岸边上(高质量文字首发,尽在)。

    江岸边上江风正劲,萧索的秋意让人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陆为民敏捷的钻下车,提着包紧跟着夏力行一行人身后。

    一行人走到了河岸边上高处,一阵寒暄之后,副专员萧明瞻开始介绍情况。

    陆为民站得不远不近,正好能够听到萧明瞻的介绍,又不引人注目。

    “方省长,丰州七县地势起伏低缓,历来是一个农业地区,从地势上来说,除地处东北的古庆北部山区属于黎山山脉地势稍高外,其余六县海拔都在六百米以下,大淮山脉是丰州地区的主要山脉,谷地盆地、浅丘、深丘各占三分之一,是耕作农业和成长经济林业的上佳地区。……”

    虽然看不见方国纲的脸色,可是陆为民觉得这些概括性的介绍怕是难以引起对方几多兴趣,可是这种前期介绍又不克不及没有。

    丰州地区是新成立地区,在原来黎阳地区中丰州七县除古庆之外,其他六县都属于中下游贫困县,除分担农业的省领导外,其他领导都对这一地区其实不熟悉。

    “丰州市作为丰州地区交通枢纽,也是规划中的中心城市,其交通条件其实欠好,尤其是丰古路目前连二级公路都不是,道路状况很差,而古庆又是目前丰州地区经济实力最强的县份,在丰州地区中古庆工业基础也是最好的,丰古路全面改建是目前我们地委行署交通建设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

    “方省长,我来弥补一下刚才萧专员关于我们丰州城市建设这一块的工作。丰州市地处丰州地区核心位置,地理条件优越,可是受到原来老黎阳地区以北部地区经济成长偏重的影响,丰州市在建立丰州地区之前简直还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县份,可是丰州地区的成立也给丰州市的成长带来了巨大契机,丰州市成为丰州地区的中心城市具有历史必定性,这里自古就是南黎阳地区的水陆码头和物资集散地,丰江水深岸阔,是天然内河良港,距离长江主航道不过一百二十公里水道,……”

    张天豪的插言让萧明瞻有些不太高兴,可是看到地委书记夏力行和专员李志远都没有亮相,他也就只有按下性子,冷眼旁观张天豪的表演。

    “丰州市由于历史原因,市政建设严重滞后,这极大的削弱了丰州市作为地区中心城市的地位和形象,基础设施的严重不足也使得丰州市的招商引资环境大受影响,这反过来也制约了外来投资的进入,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陆为民细细的品味着萧明瞻和张天豪介绍情况时的偏重性,他也隐约琢磨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来了。

    萧明瞻的介绍偏重于整个地区交通状况,强调省委省府对改善丰州地区道路交通状况的重视,也着重介绍了道路交通状况改善会给整个丰州地区社会经济事业成长带来的巨大推动作用,其中着重提到了丰古路这一工程。

    萧明瞻在担负丰州地区行署副专员之前是古庆县委书记,而古庆县也是整个丰州地区的一个另类。

    从地质条件上来说,古庆县北部下于黎山山脉的尾段,有丰富的有色金属资源,南部则属于大淮山脉,中部则属于大淮山麓的谷地盆地,采矿业和有色金属冶炼行业历来是古庆的支柱财产,而古庆距离黎阳仅有四十八公里,而距离丰州则是六十五公里,从古庆到黎阳的二级公路早已经修通,而丰州至古庆的道路却一直是三级路面。

    在经济联系上,古庆和黎阳的联系远胜于丰州和古庆之间的关系,甚至从原来在黎阳地区的经济地位上来说,古庆也远强于丰州,正是因为这种心态下,古庆人一直不怎么瞧得上丰州这边,虽然从地理上来划分古庆仍然属于南七县。可是从心态上来说古庆人则一直视自己为黎阳人,从未考虑过会酿成丰州人。

    在老黎阳地区面临分炊时,古庆县委县府一直希望划入黎阳地区而不是丰州地区,可是却未能如愿,也许是作为一种隐形的抵偿,古庆县委书记萧明瞻进入了丰州地区行署班子,在行署班子里排名仅次于常务副专员。

    包含古庆县干部在内很多老苍生都对古庆划入丰州地区感到不满,这种情绪在古庆县干部中尤为突出,认为古庆被划入丰州地区之后。丰州地区其他县落后的经济状况将会极大的拖累古庆的经济成长,甚至丰州地区会有意识的让古庆为落后的丰州输血。

    加强丰州和古庆之间的联系,强化古庆对丰州地区的认同感,就成为政治和经济上双重必选项。

    萧明瞻的意见应该是代表了地委行署的态度。

    可是张天豪显然是一个不太按常理出牌的角色,他一来就介绍丰州的交通地理位置特殊性,强调丰江江岸地势优越,与长江主航线联动的重要性和需要性,突出丰州市作为丰州地区中心城市对周边县份的特殊性和辐射性,又把丰州市政基础设施的落后情况着重推了出来。这毫无疑问是想要强化丰州作为城市建设和交通建设的第一选择性。

    陆为民还看不出来张天豪这番言辞是不是获得了夏力行的首肯甚至是授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和昨天张天豪专门来找夏力行汇报工作情况有一定关系。

    在行署专员李志远作了综合性的介绍之后。夏力行却没有怎么说话,在方国纲概略性的谈了谈省里的一些想法之后,夏力行才说了几句客套话,这一次视察调研就基本上告一段落了。

    方国纲没有在丰州吃晚饭就离开了,临走时要求丰州地区要尽快拿出切实可操作的规划方案来。力争在开年之前送交省交通厅定板,确保在1992年一开年就要全面启动丰州地区的道路改造工程。

    从丰州到昌州的道路改建已经提前拉开了序幕,其中主要改建路段在洛门地区和丰州地区。

    依照省里的的要求,洛门市以东的s331洛门到洛邱和s315洛邱到双峰的道路改造率先启动,这也是丰州通往昌州的必经之路,也是道路状况最糟糕的一段,同样也是省里给丰州的许诺。那就是将昌州到丰州的道路建成一条标准的二级公路。

    回来的路上陆为民注意到夏力行的情绪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感觉毛病还是其他原因,他感觉夏力行似乎对今天副省长方国纲来调研的情况不太满意。

    究竟是针对方国纲本人还是针对丰州地区的这项工作,陆为民还不得而知。

    奥迪停在楼下。陆为民刚下车,夏力行也已经推开门下车,径直往楼上走去。

    即即是再不熟悉夏力行的作风,这个时候陆为民也知道夏力行心情正常的情况下会有这般作态了。

    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可是陆为民判断恐怕今晚不克不及准点下班了。

    他的办公室何在了夏力行办公室侧面,正好可以看到夏力行在座位上的一举一动,倒不是为了监视领导,而是为了便利领导的召唤。

    夏力行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瞑目寻思了一阵,才又拿起案桌上的文件圈阅,陆为民注意到只圈阅了几份文件之后,夏力行便将签字笔随手扔在了桌案上,顺手将文件向旁边一推,重新靠在了椅中。

    德律风响了起来,陆为民以手按住话筒,悄声道:“你好,我是陆为民。”

    “陆秘你好,我是大垣温荣耀啊,不知道夏书记现在便利不,我想找他汇报一下工作。”德律风里的声音细腻柔和,大垣温荣耀?通讯录上一格一格的人名和德律风立时在陆为民脑海中滚动起来,大垣县委书记温荣耀?

    “温书记您好,夏书记现在在办公室,您有急事么?”陆为民小声问道。

    德律风另一头的温荣耀立即听出了一些什么,“哦,也没啥太急的事,就是到了丰州,想要抽时间给夏书记汇报几项工作。”

    “那您看这样好欠好,夏书记今天接待了方省长调研,刚回来,可能有些疲倦了,要不您看……”陆为民犹豫了一下才道。

    “我明白了,没事儿,那我改天再过来。”德律风那边的温荣耀也很爽快,立马明白多半这个时候夏书记是有些不太便利,或者就是有些特殊原因不想见客。

    “那行,真是欠好意思,温书记您随时打德律风过来,只要便利我立即……”

    “呵呵,陆秘你太客气了,改天我让金主任和陆秘你联系下,我们一起坐一坐。”温荣耀在德律风里的声音很是豪爽,很有点自来熟的味道。

    “好,好,谢谢温书记的关爱,我初来乍到,有什么做得欠好的,还请温书记多提出来。”

    陆为民搁下德律风,他不知道这事儿措置得如何,如果温荣耀和他很熟悉,他也许要好说一些,可是自己刚刚走上这个岗位,对各县县委书记县长这些一路诸侯还很陌生,如果冒然去问夏力行,只怕夏力行同意见对方,结果情绪欠好,反而可能会引起一些不需要的困扰,所以他也是壮起胆量假传圣旨了一回、

    一阵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过来,陆为民若无其事的起身出门,看到高初走了过来。

    “高秘。”

    见陆为民的脸色高初就知道有情况,示意陆为民往那边走几步,这才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陪方省长调研回来之后,夏书记情绪就不太好,……”

    听得陆为民介绍完情况,然后又听陆为民自作主张推了大垣县委书记温荣耀的求见,高初目光流动,心中也有些感喟。

    有些人天生就是人物,就凭陆为民观察夏力行一举一动如此细致入微,就知道这人能被孙震看好,能被安德健选中绝非偶然,而能有这般琢磨心思的细腻和大胆的拍板,甚至还有那么一些可意会不成言传的小手段,都绝不简单。

    他甚至有些嫉妒眼前这个家伙了,这样年轻却又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和悟性,日后怕是想不大造化都难。

    “嗯,小陆,你心很细致,这很好,夏书记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其他可以推一推的工作尽量推一推,要见夏书记的人除非很特另外人和特别事情要汇报,一般也不要放置,这对大家都好,固然对来人来电也要妥善解释好。”高初拍了拍陆为民肩膀,点颔首,“你做得很不错,等明天我给温书记打个德律风解释一下。”

    “谢谢高秘书长的提点。”陆为民连连颔首。

    看见高初很自然的走进夏力行的办公室,和夏力行说起话来,看得出来夏力行简直和他这个前任秘书关系很不错,虽然听不清楚高初和夏力行究竟在谈什么内容,可是陆为民觉察到夏力行面色已经要轻松许多了。

    十分钟之后高初陪着夏力行走了出来,“小陆,今天就早点下班吧。”

    看见夏力行和高初一起消失在走廊尽头,陆为民发现自己心中居然生出一丝酸涩感,一种被人忽略冷落的失落让他竟然无法解脱。

    陆为民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这也许才符合正常的心理,说明自己是真的融入了这个时代了。

    “哟呵,这么早就回来了?吃了没有?没吃将就在我这里对扌一顿儿怎么样,尝尝我的手艺。”

    陆为民刚走上走廊,就碰见了正围着围裙做饭的邻居。

    “嗯,吃了,今天没啥事儿,在食堂里吃了晚饭就可以回家了。”陆为民笑了笑,这个邻居性格挺好,有点儿自来熟的味道,而且挺热情大方。

    “还是你们地委机关好,听说那边八毛钱管饱?嘿嘿,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若是没有地委行署领导们在里边吃饭,一块五你也未必吃得下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男子一边摇头一边道:“这算不算是以权谋私?还是损公肥私”

    嘿嘿,张哥,你这帽子扣得太大了吧,也就是给机关干部的一点儿伙食上的补贴罢了,能把问题拔得这么高?”陆为民也听出对方语气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怨之气,笑着道。

    “小陆,话不能那么说,补贴从何而来?来自财政,财政也就是税收,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机关干部有工资,怎么还需要补贴?可能你会说这补贴可以是办公经费节俭下来的,但这个节俭下来就说明无此必要,下一次预算就应该减下来,而且节俭下来的财政资金也没有说就可以随意开支,你机关干部可以补贴,那一般普通老百姓该不该补贴?都是中国公民,怎么你机关干部就能有补贴,工人农民待业者就不该有补贴?”

    陆为民也没有料到自己这邻居居然如此牙尖嘴利,一个食堂的伙食补贴也能上升到这么高的高度来,而且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琢磨琢磨也还得承认对方说的话的确有道理。

    “张哥是学法律的?”陆为民倒是真有些对自己这个邻居感兴趣了。

    “哎,学法律,算是沾点边儿吧,我大学里学的是政治经济学。”似乎一下子触及到了痛楚,男子原本眉飞色舞的兴头一下子黯淡下来一边择菜,一边道:“鬼知道我怎么会分配到文化局?整天无所事事,快要淡出鸟来了。”

    “张哥两口子都是从黎阳那边过来的?”陆为民绕过走廊里的煤炉,一边向自己所在的杂物室走去这种蜂窝煤炉随处可见,一道走廊里少说也有三四个。

    都在黎阳我还能过来?”男子没好气的道:“老婆在应陵,想调黎阳去不了,正好丰州成立地区,可以调丰州,总不能一直这样两地分居吧,我一咬牙也就过来了倒成了单位领导的恩人,差点磕头作揖感谢我了,来之前说得天花乱坠,来了ォ知道上当受骗了,早知道就是两地分居我也不能来啊。”

    陆为民也知道当初黎阳丰州分家时没有人愿意来,不少机关干部甚至宁肯提前病退也不愿意来丰州,寻死觅活的有,抽签画押的有像眼前这一位愿意主动来丰州,那单位领导还不得当恩人一样给供着?

    “张哥,这也只是暂时的我想地区里边肯定早有规划,很快就要推动全方位的建设吧。”陆为民打开房门,把钥匙收了起来。

    “要说也是这个理,对了老弟,你在地委政研室,要说也就是该研究这些大政方针的,丰州成立地区了,可这条件比起黎阳那边来可真是差太远了,连那边的县份都不如,看看这街道陋街破巷,图书馆、公园、电影院要啥啥没有,有的也是破烂不堪,难道这些当官的也就坐得住?不是说省里有专项资金来支持丰州发展么?怎么都这么久了,只听打雷响,不见雨下来半点动静也没有啊,这是咋回事儿?”

    邻居的话一下子捅破了萦绕在陆为民心中那层始终挥之不去的谜团薄膜。

    是啊,这要说丰州已经成立两个月了,怎么却没有见多少大动静出来?

    不说立竿见影要看到多少项目开工,多少工地沸腾起来,但是至少也该在一些会议上有风声传出来ォ对,但是自己也来了丰州两三天了,在地委这中枢神经之地,居然也没有听到多少像样的东西出来,尤其是在今天看到夏力行陪同省领导调研之后居然情绪不佳,这就更让他感到无法理解了。

    正琢磨间,听到走廊那一头传来一阵橐橐橐的皮鞋脚步声,没等陆为民反应过来,男子早已经迎了上去,“冰绫,回来了?”

    “嗯,回来了,累死我了,忙

    了一天,海鹏,你又这么早就回来了??”扑入陆为民眼中是一个水灵灵的娇俏少妇,梳理得很精神的发丝,手中提着一个紫色提包,很淡雅的一身打扮,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漂亮的发髻,一股子柔媚气息让人眼睛也是一亮,尤其是那双长腿并没穿现在很流行的牛仔裤,却是一条挺合体深色直筒裤,很有点职业女性的洗练气真还没看出自己这个邻居味道不怎么的,找个媳妇却是相当出彩,难怪宁肯调到丰州,还愿意为老婆洗内衣内裤做饭,并非无因之果。

    饭好.了,我正准备做菜,冰绫,这是咱们的邻居,小陆,陆为民,在地委政研室里边搞学问呢。”没等陆为民吱声,张海鹏已经很自豪的揽着少妇腰肢,满脸得意笑容:“小陆,这是我老婆江冰绫,在地区财政局上班。”

    “哟,地委政研室里边上班?”少妇扬起漂亮的老鸦眉,仔细打量了陆为民一眼,好奇的道:“这么年轻就到地委政研室里边,大学刚毕业?”

    “不,我都毕业一年多了,刚从南潭调上来。”陆为民摇摇头。

    女子眼神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灵动,前世沉浮几十年,陆为民对于女性目光的敏锐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现在的年龄,这个女人很有点不一样的气质,如果不是张鹏揽住对方的腰肢,对方只是有些无奈的笑着,陆为民不太相信以张海鹏的水准能够追到眼前这个女子。

    “哦,哪个大学毕业的?”女子点点头,能在县里打拼一年多就调进丰州地委政研室,虽说这丰州地区刚成立,到处缺人,但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调进来,好歹这也是个地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ˉ南大学。”陆为民不太喜欢对方这种有些刨根问底的风格,但初次见面,他也不愿意太失礼,只是言语间语气平淡了不少。

    女子感觉很灵敏,似乎觉察到了陆为民的淡漠,又仔细看了陆为民一眼,这ォ转过目光,“没吃就和我们一起吃吧,我们家海鹏手艺不赖呢。”

    谢了,我在食堂里吃过了。”陆为民不再多说,“你们忙。”

    见陆为民进了屋,张海鹏一边忙着铲菜翻锅,一边笑着对女子道:“还是咱们俩自个儿吃更香。”

    女子也不多言,径直进了屋,张海鹏很快就把锅里菜炒了出来搁在桌上,顺手也把门掩上。

    “这个陆为民是哪来的?”这是一间四十平米左右的办公室,有一道碎花布帘隔着两截,江冰绫在布帘那边正换衣物,却见自己丈夫涎着脸钻了进来,一把搂住自己的腰肢,脸也贴在自己肩上,一抹愁思浮起在脸上,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海鹏,你这样不行,老是这样早不早回来,单位领导怎么看?”

    “没事儿,领导都不在,我ォ悄悄回来。呆在单位上也没啥事儿,我们那位主任除了喝茶看报纸,屁事儿不管,给他写点东西他还吹毛求疵,我要真一撂给他,他就得傻眼。”见自己妻子情绪不高,张海鹏眼珠一转道:“冰绫,听说江边开了一家咖啡馆,算得上是这丰州第一家呢,要不我们待会儿吃了饭去坐一坐?”

    他知道冰绫读书时就喜欢这些小资情调的玩意儿,自己当初也就是凭着一手娴熟的吉他本事和醇厚的歌喉,再加上俊朗的外表和优雅的谈吐ォ把冰绫这朵学校里的ROE追到手,只不过现实总是残酷的,这毕业一分配,冰绫分回了应陵,自己也好不了多少,黎阳虽然是地区,但是却是全省最穷困的地区之一,谁让自己两人都是黎阳这边的人,而现在为了和冰绫在一起,自己又不得不到了丰州这破地方。

    “算了吧,今天我有些累了。”见海鹏手在自己胸前盘旋,本想推开对方手的江冰绫幽幽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海鹏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这样,原来在读大学时那份潇洒自如完全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分回黎阳三年在单位上就没落个好印象,自己在应陵县财政局好歹也是业务骨干,可是看看他,在地区文化局就没几个人说他好。

    这两年黎阳都不进中专生,自己是中专文凭进不去,为了调到一起,海鹏和自己都来了丰州,江冰绫对海鹏

    这一点还是很感动,所以ォ会在海鹏提出要去办结婚证时也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原来两人各在一方不觉得,但是真正在一起这ォ两个月,江冰绫就发现海鹏的各种毛病都冒了出来。

    其他啥江冰绫都可以容忍,唯独海鹏那种心态让她无法接受,便是调到丰州这边,海鹏还是那种自命不凡高人一等的心态,可丰州这边人生地不熟,只怕就惹人讨厌了。

    海鹏本来是从黎阳过来,若是好生努力一番,又有正牌子大学文凭摆在那里,要求个上进并不难,可江冰绫就想不通他怎么就在文化局这个本来算是清水衙门的单位里也成了人见人嫌的角色?

    ?“走吧,来丰州这么久了,这破地方也没啥去处,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我就在和陆为民那小子说,地委行署那帮人都是尸位素餐,人家都说新地方新领导要有新气象,可看看这丰州,哪有啥新气象?我看再等十年也就这样。”脸上lu出轻蔑的表情,张海鹏一边摇头,一边道:“有机会我们还是调回黎阳算了,哎,还是昌州好啊,真怀念在昌州的读书时光,一到周末就可以看电影,听音乐,逛纯阳观,御马庄,………”

    张海鹏的话也勾起了江冰绫对往日的怀念,可是一瞬间她就回到了现实”“1小声点儿,海鹏,别在人前人后乱说话。

    “怕啥?我说的有错么?”张海鹏不以为然的道:“你担心啥,隔壁那个小子?他是在政研室里,谁知道这小子是抱上了哪个当官的粗tuiォ调到地委政研室“哼,要不就是哪个当官的小舅子!”江冰绫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海鹏,别乱说,也许人家就是大学毕业之后表现优异被选拔上来的,这次丰州成立地区本来也从各个县里边选调上来不少。”……哼,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这一次选调上来的大多数都是工作三年以上的有工作经验的,有几个大学毕业一年就调到地区来的?你们单位有么?你要不找关系能到丰州来?”听得妻子言语里有些维护ォ见过一面的陆为民,张海鹏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你瞧瞧他,一个人就能分到一间房子住,咱们俩那也是有结婚证ォ分到这么一间,他凭啥?我就不信这里边没点儿猫腻!、“小声点!”见张海鹏声音陡然拔高江冰绫赶紧推了推对方“你干啥,扯那么高嗓子干啥?”

    “哟呵,说两句话还不行了?就许他们作我们小老百姓连说说都不行?”张海鹏越发提高声卒,斜睨了一眼自己妻子“干啥用这种眼光看我?我说的有错么?”江冰绫有些恼了,对方越来越犯浑她真不知道昔日大学里那个悠然从容的白马王子到哪儿去了,自己一个省财贸校的中专生找了这样一个既体贴又懂情趣的大学生男朋友,而且相貌堂堂,闺中密友们都艳羡不已谁知道这ォ几年,海鹏就变成了这样。

    你要说他不通世事吧,啥都知道可就是转不过那个弯儿,嘴巴也变得碎糟起来,从某种角度来说男人不会说话比起“太会说话”真的要更让人满意。

    见妻子鸦眉倒竖脸颊也有些泛红,张海鹏知道对方是真怒了,一时间又下不了台,只得冷哼一声,走出去端起碗筷往桌上搁“吃饭!”见海鹏悻悻的模样,江冰绫心中也是一软海鹏在单位上很不得意,心眼儿似乎也越来越小。据说他们单位那个主任啥本事没有却特爱横挑鼻子竖挑眼,海鹏又是这样一个xing子,ォ来两个月,就闹得有些不愉快了。

    “吃了饭,咱们去河边喝*啡吧。、,

    听得妻子这么一说,气鼓气胀的张海鹏ォ转怒为喜“好。”………,………,…………………,………,………,…………………,………,…,……,………,………,……,…………,…………………,…………………,……………………,………,…,

    陆为民发现自己ォ来地委这边一周,就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而且还有一种越来越融入的感觉。

    融入的感觉来源于对夏力行的作风习惯了解,来源于对夏力行与李志远、孙震、安德健这些重要人物感情倾向和交往尺度的把握,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当秘书的料,或许是有了前世经验ォ让自己有这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但是陆为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如果只是希望与夏力行维系一种像前世自己和孙震那样融洽亲密的领导与秘书之间的关系,他自信很轻松就可以做到,可他的目标不仅止于此。

    秘书只是一个平台,一个跳板,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抑或是领导本人,也都一样清楚这一点,但是怎样在这个平台上既要服务好领导,让领导满意,又要让领导意识到你这个秘书与其他人的不一样,甚至要觉得你就是适合他心目中某个重要位置的那块好料,这ォ是陆为民的目标。

    平台既是让你学习锻炼,又是让你自我展示,而只有在平台上发挥到最佳,你ォ能在跳板上那最后一跳上跳得更高。

    陆为民小心的把茶具洗了一遍,虽然地委办那边有工勤人员定时过来清洗茶具,但是陆为民都还是要亲自清洗一遍,防止留下有清洗液的味道,这对于品茶者来说是一个不良印象。

    陆为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丰州地委班子里几个领导都很喜欢喝茶,而且各有所好。

    夏力行喜欢喝茶,当然他有自己的专用茶具,一套宜兴紫砂茶具,如果不出门,就是每天泡一壶,如果要出门则是专用保温杯。

    来夏力行这里的客人照例也是要泡茶的,能够来夏力行这里汇报工作,当然不是一般人,所以在这个茶具和茶叶准备上陆为民也是不敢疏忽大意。

    夏力行喜欢喝铁观音,所以高初除了铁观音之外,也就只准备了一种比较好的绿茶,但是陆为民来了之后略作改变。

    孙震不抽烟,但是陆为民知道孙震喜欢喝红茶,尤其是祁门红茶,几乎是每日必饮:而安德健则喜欢喝绿茶,尤其喜欢喝四11méng顶茶,这大概和安德健年轻时候在四11当兵有一定关系。

    陆为民曾经听安德健津津有味的提及过他在四11那边当兵趣闻秩事,说他干的是文书工作,其实也就是秘书一类的活儿,服务对象团政委是个典型的三客,烟酒茶,样样不离。

    烟是什郊雪茄,酒是绵竹大曲,荼就是当地méng山茶,弄得他当几年兵也跟着政委学会了这几样嗜好,酒倒是可以适可而止,但是要写东西就得以烟和茶相伴。

    正因为如此,陆为民在茶叶准备上也稍稍变化了一些,除了普通绿茶外,也备有少量祁门红茶和一些méng顶茶,当然未必能领导们自己准备的茶叶那样好,但是有这份心意能让对方感觉到足矣。

    细节决定成败,陆为民深知这一点,领导的印象往往就是一些不经意中的小细节建立起来的,尤其是自己在这个秘书位置上,就更需要精耕细作了。

    “小陆,你来一下。”听到斜对面办公室里夏力行的声音,陆为民迅速站起身来,随手拿起笔记本,疾步走了过去。

    “下个月有一个会,是关于丰州地区城市发展建设的研讨会,会有一些省里的专家学者来帮助我们丰州地区城市化进程和城市建设把脉,我要出席,这是我拟的几点想法,你帮我丰富和延展一下,我给你十天时间,有没有问题?”看过了陆为民写的那篇京九铁路文章,夏力行对陆为民的文笔已经有了一个较为直观的认识,学历史的,文笔多多少少都有两刷子,但是那篇文章给夏力行留下印象最深的地方却是陆为民的思路。

    要说利用铁路建设来强化贫困地区扶贫工作的造血功这个想法一说穿了也没啥,但是谁能提出首先提出这个想法,能结合本地实际看到这一点,那就不简单,所以他想借自己对城市发展的一些思考来掂量一下自己这个秘书,看看他在城市发展建设上有什么新颖的东西。

    “好,不懂的地方我会问您和高秘书长。”陆为民不多问,接过夏力行递过来的这著手稿,点点头。

    “嗯,直接问我就可以了,这是我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思考,但是总觉得还欠缺一些,但时不我待,丰州城市发展建设不能再拖下去,所以这个研讨会很重要,1小陆,你在广州那边读了几年书,听说也有不少社会实践经验,你也可以结合我这几点思路,帮我丰富补充一下,有关这些方面的资料高初那里有一些,你可以看看,领会一下。”

    夏力行话语中的语病只是让陆为民略感诧异,却没有想太多,自己社会实践的事情出了原来那些大学同学外,没多少人知道,也就是家里人,丰州这边也就只有自己和苏燕青谈起过,但他也没有太在意,心思都放在了夏力行交给他的第一个考较任务上来了。

    “夏书记你太抬举我了,我就是在广州读了几年书,打了几次暑期工,如何敢对一座城市的发展评头论足?不过我会按照您的意思来写,到时候您和高秘书长再多审两次。”陆为民知道这大概是自己进入地委政研室之后的第一次正式考试,而且一来就是一个分量十足的课题,城市建设和发展,这个命题包含的冉容可是包罗万象啊。!。

    接过夏力行的这篇观点要点,陆为民心里就有一种沉甸甸如坠了一块石头般的压力感。

    这种事情迟早要来,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来得如此猛。

    陆为民不知道夏力行怎么会突然想起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照理说像这样宏观的大命题,要么就是由地委办执笔,要么就是地委政研室来扛鼎,基本上都是主任亲自执笔把关,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头上,就算是考较自己,也不用着这样大的命题ォ对,似乎很有些千钧重担压在一个婴儿身上的味道。

    陆为民并不知道苏燕青在夏家把自己给吹得神乎其神的事儿,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几次

    一谈及陆为民,苏燕青这个素来谨言慎行的丫头话匣子都像是关不住了,这让夏力行和白圃两口子都觉得惊讶。

    再连带着在南潭从猕猴桃到开发区的几桩事情,似乎都和陆为民扯得上关系,又有安德健的推荐,孙震的夸赞,连沉稳如夏力行都觉得有必要好好摸一摸自己这个新任秘书的底了,也ォ有今天这一出。

    当然夏力行也没指望陆为民就能给他拿出一篇鸿篇巨著出来,他只是想要借这个机会看看陆为民的眼界思路。

    他只给陆为民提了几个干点子,要把这几个干点子丰富滋润成一篇像样的讲话,那还得把几个干点子细细琢磨透,逐一细化,丰富润色,工作量相当大。

    陆为民最后能给他提供一些新思路新想法就算是惊喜了,没有,也正常,毕竟这种活儿基本上都得由几个人来作,即便是像高初这种了解自己想法的老手,也得要花个几天来准备资料,再花几天来下笔。

    按照夏力行的吩咐,陆为民又专门到了高初那里汇报了夏力行的意见,在把一些资料交给陆为民时,陆为民感觉到高初看自己的目光已经有了一种说不出味道。

    拖着疲乏的脚步走到楼下,昏暗的路灯在冬日里显得一场惨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江冰绫又看了看黑魆魆的楼梯,有些害怕。

    楼道里的路灯坏了,海鹏早不早就和自己说了,他几个大学同学邀约在一块儿,今晚打牌要打个通宵,想到这里江冰绫就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不是反对海鹏打牌,闲暇时候娱乐娱乐,调剂一下,也不是啥坏事儿,可是这样打通宵,既伤身体,明早还得要上班,这样红着眼珠子打着呵欠去上班,领导怎么看?

    就算是在单位上事情少,那也得注意自己形象,领导本来就有些不待见海鹏,这样下来不是印象更差?

    想到这里江冰绫就禁不住咬住嘴唇,也许自己该好好和海鹏谈一谈,让他不要太自命清高,和领导同事也得好好处处关系ォ行,要不有机会请罗局长和他们文化局的谢局长说一说打个招呼?

    这幢老式的教学楼设计成倒放的l形,教师办公室和杂物室在顶头上,有楼梯上来,而那边每一层三间教室也有楼梯上来,从教室到这边办公室用铁栅子门隔开。

    ォ来的时候铁栅子门都是开着的,走两边都行,也不知道前段时间是谁堆放了许多装杂物的木箱和纸箱搁在铁栅子门边上,就把门有意无意的堵了起来,这样要上四楼就只能从这边楼梯口了。

    初冬的日头落得早,这ォ八点过,天已经黑透了,下了几丝小雨,让天气也一下子就阴冷下来,一阵冷风从楼道边上窜过来,冷得江冰绫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咬了咬牙,也就是四层楼,一口气就冲上去,然后赶紧关好门,早点休息,拿定主意,江冰绫吸了一口气,摸着黑埋着头就往楼上冲。

    陆为民刚来得及站上板凳,这楼梯口的路灯坏了,他跑出去找了好几家店,ォ买回来一个准备换上,只听得楼梯上一阵橐橐橐的皮鞋脚步响,一个黑影一下子就从楼梯里冲了上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个身影就重重的撞在了自己腿上。

    “哎哟!”

    陆为民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就从板凳上翻了下来,那个黑影也是惊叫一声,似乎想要拉住从板凳上栽下来的陆为民,却没想过陆为民的身体岂是她能拉住的,却被陆为民忙乱之中顺手一带。

    “啊呀”一声,两个人这一拉一倒顿时滚在了一起,手中的灯泡离手而出,扔出老远,唯有“啪”的一声。

    一阵软玉温香入怀,陆为民只觉得自己触手之处竟然那般丰软坚挺,让他想起甄妮的某处所在,但随着“啊呀”一声,陆为民打了个激灵,手赶紧挪开,一个幽香扑鼻的躯体也是忙不迭的正在从自己身体上爬起来。

    “你这人有毛病啊,黑灯瞎火的站在这里干什么?”被陆为民那随手一按,江冰绫又羞又气又急,真没想到这ォ第二次见面就被人占了便宜,虽说是无心之失,但是江冰绫还是有些恼怒。

    陆为民摔了个四仰八叉,正待起身,却听得对方这般埋怨,心里也只有苦笑,“灯泡坏了,我正准备换灯泡,谁曾想到你你会这样埋头冲上来?”

    江冰绫一阵语塞,刚ォ那一声“啪”她还没有注意,这听对方一说便知道肯定是灯泡摔坏了,对方从板凳上重重的摔下来,跌了个四脚朝天,也不知道受伤没受伤,心里顿时便有些歉疚。

    “噢,你在换灯泡?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你有没有受伤?”江冰绫已经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着,局里领导对办公室工作人员的仪表很重视,认为办公室就代表了财政局形象,所以每天江冰绫上班都很注意自己形象,今儿个这身风衣也是新买不久。

    陆为民摇摇头,也从地上爬起来,有些遗憾的看了看扔在一角摔得粉碎的灯泡,“没事儿,我没受伤,你也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江冰绫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灯泡也摔坏了?”

    “唔,没事儿,只有明天再去买一个了,早知道我该多买一个回来。”陆为民咂咂嘴,“今晚咱们这边走廊就只有摸黑了。”

    教学楼在这边干部搬来时就废弃了一段时间,只是简单打扫了一下提供给大家暂住,拐角这边更是荒僻,尤其是在那边几间教室的住客把一大堆纸箱木箱沿着铁栅子门堆砌起来之后,这边其实就相当于被隔离开来,而这边的厕所甚至连门窗都没有,也不知道究竟是原来就损坏了,还是在废弃那一段时间里被小偷光顾给偷走了。

    好在这边也就只有陆为民和张海鹏、江冰绫两口子在这边住,平常这两家人碰头时间也很少,倒也没多大影响。

    没了这盏灯,上厕所就得要摸黑过去,想到这里江冰绫就更懊恼,“我出去买一个回来。”

    “别去了,早关门了,我买这灯泡都跑了好几条街,抢在最后一家关门时买到的,这会儿早就关门了。”

    陆为民说的是实话,这丰州市区人口本来就不多,加上城市建设严重滞后,商业店铺布局也不合理,这二中老校址虽然在城里,但这一片随着二中搬走,立时就冷落下来,原来依托二中生活的店铺也都纷纷迁走,等到这些干部搬来时ォ发现这里生活很不方便。

    “那可真倒霉。”江冰绫嘀咕了一句,“明天我去买灯泡回来安上。”

    “你们家海鹏没回来?”陆为民收拾起凳子,然后拿扫帚借着自己屋里灯光把破碎灯泡打扫了,一边随口问道。

    “他今晚和几个朋友有事儿。”江冰绫也不好说海鹏去打牌去了,含糊道。

    “哦,没事儿了,你快进屋吧,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陆为民摆摆手。

    等到江冰绫收拾完屋子,把水壶放在煤炉上时,随意抬头一看,却见斜对面角落里那盏台灯已经亮了起来,一个人影正在窗前伏案疾书。

    她有些好奇,这个家伙大学刚毕业就调到了地委政研室,虽说地委政研室和地委办公室还是有些差别,但毕竟都是在地委里边了,海鹏说这家伙肯定是靠关系走后门调上来的,多半是个纨绔子弟,可见这家伙晚上不出门却窝在家里写东西,她就觉得有些诧异。

    换了棉拖鞋的她沿着墙根悄悄走了过去,侧着身子看了看这个家伙正在埋头写的东西,桌上还堆了一大堆资料,两页不知道谁手书的信签纸摆在一旁,时而翻翻资料,时而拿起信签纸看看,凝神沉思,似乎是在揣摩琢磨那信签纸上的内容含义。

    江冰绫竭尽目力想要看清楚,但限于距离和灯光原因,只能看见对方案桌上的信签上写着一个题目,“进一步加快丰州城市基础建设发展,为推进丰州工业化进程提供坚实保证”。

    好大的题目!

    江冰绫虽然不是搞这一行的,但是也知道这个题目恐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执笔写的,虽说地委政研室有负责为地委领导写文章的职责,但是像这样大一个题目,怎么会让这样一个年轻人来执笔?

    这也未免大儿戏了,即便是像江冰绫这样的外行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陆为民并没有发觉自己窗外居然还站着一个人,此时的他全副精神都放在了怎么把这篇文章做好上。

    夏力行开出的这个单子不简单,虽然有了几个点子,但是点子有了,怎样来把这个点子和丰州实际情况结合起来,理出一些具体的措施加以细化,这ォ是最考纲的本事。

    这个时候陆为民ォ发现了夏力行和前世的孙震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孙震即便是要让自己执笔,那不但要让自己把他的思路观点理会透彻,而且还要听自己对他的观点理解程度,必要时还要给自己指点一二,哪像这个夏力行就这么大马金刀的丢给自己,而自己请示高初给予指点,对方也只是把丰州地区的一些资杵给了自己,却没有明确提出要从哪几方面来着手。

    陆为民也有些摸不清楚高初现在的心思,究竟是想借这个机会磨砺一下子呢,还是就觉得是夏力行布置的任务他不好插手,抑或是有那么一点说不出的见外滋味了。

    陆为民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作为秘书与服务领导那种特殊的关系,一下子失去了这种人身依附关系,既会感到一阵轻松,同时也一样会有一种失落和对后来者的嫉妒感,陆为民不知道现在的高初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但他总觉得高初在这个问题上似乎有点吃醋的味道。

    不过这也没啥大不了,既然是笆一次大考,陆为民也是下定决心要把这篇文章做好,所以在对整个丰州地区从解放后政治经济文化发展进程等各方面的资杵都详细的收集了不少,而且尤其对丰州历史沿革的情况也作了相当细致的了解。

    这几天时间里陆为民都没有轻易下笔,而是先充分了解丰州地区现状情况,再参考整个昌江省的社会经济事业发展规划来对丰州进行定位,最后结合当前国内政治气候和经济政策的展望来为这篇文章定性。

    陆为民注意到夏力行在给自己的这几个点子里实际上是有些模糊不清甚至是矛盾的。

    城市发展建设和推进工业化,孰轻孰重,谁先谁后,优先和着重考虑哪一方面,在这一点上,不是用一个两条腿走路均衡发展这样似是而非的论断就可以解决的,他威觉夏力行似乎是故意在给自己设下了一个难题,考较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

    陆为民感觉夏力行更趋向于优先考虑发展工业产业,城市发展建设要为工业发展服务,但是工业发展如何发展,城市建设如何确保后劲,这ォ是这篇文章背后需要解决的问题,单单是如规划一般提些建议观点意义不大,陆为民觉得这ォ是关键。

    当然这个问题不是自己所能解决的,自己所需要的是在夏力行的观点上把思路吃透,观点阐释好。

    江冰绫就这样站在窗外观察着对方,当对方终于开始下笔,她ォ确定,对方是真的要写这篇文章,在此之前,她还一直持怀疑态度。

    这个家伙究竟是个啥样的角色,居然敢写这样的文章,这个疑问一直盘绕在江冰绫心中,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看到陆为民伸着懒腰起来洗漱。

    “小陆,昨晚看你灯熄的很晚,在用功?”

    江冰绫很注意自己形象,出门时已经是淡妆素裹,眉目如画,落在陆苏民眼中也是颇有点惊艳的感觉,这女子的确相当会打扮,加上那巧笑嫣然的姿态,人淡如菊,却又平添了少妇风情,嗯,怎么说呢,陆为民突然想起,就像是电影《色戒》里那个旗袍包裹下的王佳芝流露出来那种魅惑气息。

    “哪里用啥功啊,领导布置的工作,拿回来琢磨琢磨,ォ到新单位,很多东西还不熟悉,得尽快适应。”

    陆为民目光中一亮的表情,却被江冰绫看在眼里,既有些害羞,却也颇有些为让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动容而自傲。

    “政研室很忙吧?”江冰绫装出很随意的问道。

    “还行,我刚去,就干些打杂的活儿,帮忙整理整理资杵,写写材粹。”陆为民灿然一笑,“江姐也挺忙吧,地区斯政局ォ成立不久,肯定事情多。”

    “那不是咋的?黎阳那边和我们的交接还有不少漏洞,得查缺补漏,另外和各县市税务部门的也需要理清关系,没有半年时间根本理不顺。”想到工作上的事情江冰绫就觉得头疼,不过她也很享受这种充实感,正是这种在单位上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却能让她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逐渐理顺就好了,都一样。”陆为民点点头,端起盆子接了一盆冷水准备洗漱。

    “要不要点儿热水?我这水壶里还有。”江冰绫见对方用冷水洗脸,这已经是初冬十分,天气已然有些冷意。

    “不用了,我习惯了。”陆为民心中微暖,这女手倒是挺细心热情。

    “那好,我先走了,如果要用热水就自己来倒就行了。”江冰绫也不勉强,道别离去。

    看着少妇娇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陆为民笑笑,这个女子还真有些意思,待人接物,谈吐风度,比起那个眼高手低的张海鹏来不在一个层次上,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会走到一块儿。…………………………………………………………

    把写打的东西交到高初手中之后,陆为民终于可以松一口大气了。

    事实上这篇文章他自己也不是很满意,但是就目前状况来说,只能写到这个份上

    因为夏力行给他的罗列的几条限制了他的发挥。

    他一度想要过超出这几条自由发挥一下,但是思前想后

    还是放弃了这一打算。

    某些时候藏拙其实也就是一种大智慧的表现

    至少在现在如此。

    或许这会让夏力行有些失望,但是陆为民感觉得到,如果夏力行真的要就这篇文章雕琢一番,自己就会有机会。

    读完陆为民交来的东西,高初很满意。

    这个小伙子还算是比较懂规矩,基本上是夏书记提法来阐述的,中规中矩。

    连高初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内心的想法,是自己担心陆为民恃宠而骄,卖弄一番呢,还是有些嫉妒陆为民会在这篇文章上也像那篇京九铁路过境契机对贫困地区发展造血功能一文中表现出来的那种绝ォ惊艳

    总之

    他不希望在这篇文章里看到太过出彩的一面。

    而这篇文章平实厚重,观点明晰,论据有力,也基本符合了夏力行提出来的那几条,他非常满意。

    “小陆,这篇东西写得不错,我看都不需要我多少修改就可以用了。”

    地委办主任现在由秘书长安德健兼着,这种情况从丰州地区成立之后就一直这样,事实上高初这个地委副秘书长兼政研室主任也就有点地委必、“常务”副主任的味道。

    虽然地委办还有两位副主任,但是他们都不负责夏力行的讲话和事务安排

    而是由秘书长安德健直接负责,而安德健又把这一块基本上还是交给已经是政研室主任的高初在负责,所以高初这样说基本上也就算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

    像这样略略有些错位的安排在初期地委机关里边还有些不太适应但是久而久之连夏力行都没有说什么,自然也就无人多说什么了。

    “还要请高秘书长多批评指点,以便于**后能更有长进。”陆为民笑眯眯的提起水瓶替高初把茶盅里的水注满。

    “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是过分谦虚就是妄自菲薄了。”高初心情很好,也难得开玩笑,“对了,晚上南潭县委秦书记和杜主任要过来,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夏书记那边没有安排吧?”

    “高秘书长您也不比我几岁啊。”秦海基?陆苏民略感诧异,但是表面上却半点神色不变,也笑着应和,“现在还不清楚,您是过来人,知道领导的安排随时都在变化,我是身不由己。”

    “嗯,那我就不预计你了,有空你自个儿过来吧,就在丰城山庄。你跟着夏书记也没有多少自由时间,我可是熬出头来了。”高初笑笑,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这篇文章我一会儿就交给夏书记,请他抽时间看一看。”

    看到陆为民离去的背影,高初心思浮动,这个陆为民还真有点宠辱不惊的气度,如此年轻城府却如同那些个在机关里泡了几十年的角色。

    正说间,电话响了起来,“喂,哪位?噢,杜主任你好,嗯,没问题,秦书记和你发话,我再没空也得要挤出时间来啊,行啊,你们几个人,哦,热闹热闹,行,要不我把小陆喊在一块儿?”

    高初明显感觉到对方在电话里有一个停滞瞬间,虽然很快电话里爽朗的声音冲淡了那一瞬的停滞,但是敏锐的高初立即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唐突了。

    “小陆陆为民?好啊好啊,高秘把他叫上也好,小陆也是我们南潭出去的干部啊,、……”,杜保国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自然,丝毫觉察不出异样,但是高初心里却早已明悟过来,“噢,可能小陆晚上还要加个班赶一份材杵,可能来不了,……”

    “没事儿,高秘书长你安排就行了,……”杜保国若无其事的回应道。(未完待续)

    夏力行不是很喜欢应酬,来地委这边有些时间了,要陪夏万行一起出去吃饭应酬的机会也屈指可数,能推则推,能不去尽量不去,这是夏力行的原则,这一点上陆为民倒是tǐng敬佩夏力行。

    一直等到下班,陆为民都再没有见到高初,也没有再来通知自己。

    陆为民也不在意,如果有徐晓春,也许他会去一趟,可是只有秦海基和杜保国,陆为民就需要考虑一下有无必要去了。

    倒不是说陆为民怵与秦海基和杜保国这类人打交道,也不是对秦海基和杜保国有多大的成见,官场上的东西本来就是这样,皮里阳秋的事情太多了。

    秦海基对自己不待见不是什么新闻,但自己调到地委之后,秦海基专门参加为自己举行的饯行宴,酒席上很有一点希望一笑泯恩仇的味道,陆为民心xiōng不至于那么狭窄,但是也不可能没有半点疙瘩。

    不过秦海基做到这样,也可以说算是很给自己面子了,毕竟他是一县县委书记,能有这个举动就相当不容易。

    杜保国几番挣扎没能在安德健任上爬起来,但是却在秦海基任县委书记之后进了县委常委,当了县委办主任,知遇之恩自然不用多说,那么秉承秦海基的意图既是必须的了,给自己找些麻烦也不过是小儿科的事情,陆为民能够想得通。

    秦海基现在和苟治良走得比较近,反而隐隐和安德健拉开了距离,就这两个星期,陆为民已经看到了秦海基带着杜保国在地委里边出现了两次,去拜会过孙震和王舟山,也见过苟治良,恰恰并没有去安德健办公室。

    这固然不能说明什么,以秦海基现在的位置,他去谁办公室不去谁办公室都很正常…但那是杜保国随时跟在秦海基身后亦步亦趋,却有些蹊跷,要说作为县委办主任经常跟着县委书记走也正常,但是随时跟在身后…那就不正常。

    有一个传言说瞿峻很有可能要调离南潭,而这个时候杜保国如此活跃,却未必没有什么原因,如果自己所料没错,那秦海基刻意邀约高初,那就有些不一样的味道在其中了。

    秦海基不是夏力行最亲密的人,无论是南潭县里一帮子人还是秦海基自己都很清楚…但是能坐到县委书记这个位置上,和夏力行关系也不会太差,否则他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秦海基就任县委书记也有几个月了,但是在工作上还远无法和安德健时代对下边的掌控力相比,对县委常委会的掌控力度更是有些欠缺,尤其是面对曹刚这个资历和人脉并不比他差多少的老南潭面前,这种微妙-的局面就更耐人寻味。

    而要树立起一个县委书记的威信,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持对人事上的绝对控制权…在这一点上秦海基比谁都清楚,就以陆为民这样一个副科级干部来说,秦海基的意见都遭到了副书记徐晓春的质疑…如果不是曹刚支持了秦海基,且履峻和徐晓春有了心结,秦海基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是他的第一次滑铁卢。

    在获得了曹刚支持的情况下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要和曹刚对阵掰腕子呢?

    那么在难以获得徐晓春无条件支持的情况下,组织部长的位置就相当关键了。

    陆为民揣摩着其中奥妙-,以秦海基的身份应该说没有多少有求于高初的,或者说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和地委副秘书长并没有多少工作上的交织,而他们俩之前也并无多少交情,那么这个时候的表现很显然就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看来秦海基是真想要在这个组织部长位置上推杜保国上位,但这显然有些违背常理…杜保国刚进常委,而且任命为县委办主任,要想换岗到组织部长上去不那么简单,但是如果新任县委书记强力推动这件事情,也未尝不可能,关键在于地委这边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这些事情本来与陆为民也没有多大关系…自己已经是跳出了南潭这个是非圈子的人了,南潭的风风雨雨打生打死他尽可冷眼旁观了,只不过杜保国这个人陆为民却不能多掂量一下。

    常春来就曾经说起过杜保国的弟弟杜保红和刘三儿以及刘三儿的带头大哥刘黑娃都来往很密切,他曾经在黎阳看到过杜保红和刘黑娃同乘一辆小车,而且言谈举止间相当亲密,而杜保红在南潭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经营的潭湾山庄以吃野味著名,曾经屡屡被黎阳地区林业公安处查处,但是却从未翻船。

    下意识的甩了甩头,陆为民觉得自己真有些杞人忧天了,杜保国当不当组织部长与己何干?

    何况秦海基是不是为了这事儿要通过高初来沟通,也是一个问题,要说秦海基完全可以直接找夏力行才是正理,就算是高初深得夏力行的信任,似乎也不大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进言,更大程度上可能是想要刻意交好高初来为日后更长远的运作做打算。

    在食堂吃了饭陆为民有些意兴阑珊的往回走。

    丰州他没啥同学朋友啥的,也没有什么熟人,而跟着夏力行当秘书看起来是一个很光鲜的差事,实际上却限制了你交往的范围,一般办公室里的同事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而你也需要考虑自己的身份而不得不在交友上有所选择,所以这样下来,能够进入视线的朋友并不多。

    住在丰州二中校舍里的人并不算多了,但是现在还住在里边的也就是一些“死硬分子”了,短时间内都是不打算搬走的。

    尤其是那些个单身汉们,在外边租住房子,怎么说一个月也得要好几十块,就算条件好一些,但是想想要把工资的几分之一huā在这上边,哪里比得上在这里白住好?

    拓达丰州水泥厂现在已经进入施工最忙碌的阶段,道路基础设施建设进度很快,厂房建设的序幕也拉开了,甄敬才平时几乎都是吃住都在工地上,要抢在春节之前把厂房的主体建筑大框架拉起来,翻了年就要说附属工程和厂区规划建设的事情,再加上设备运入安装调试,定下的明年十月点火试运行看起来时间还早,但是你要仔细算一算,就知道时间相当紧。

    陆为民来丰州这边已经两个星期了,但是和甄敬才也只见过两次面,雷达已经基本上把丰州水泥厂这边的活计全权交给了甄敬才来负责,他自己回了北京忙其他事情去了,而甄敬才对这份工作也是相当尽心尽力。

    甄婕和甄妮两姊妹明天要和母亲乐清一起过来,一来是看看甄敬才在这边的工作环境和生活情况,二来也是要看看自己调到丰州这边之后的状况。

    对于自己调到丰州地委政研室的事情,甄敬才表现得很大气,表示尊重自己的选择,但是要做好甄妮那边的思想工作;甄妮却是很憋气,在电话里边说着说着都哭了一场,说一个人在昌州很孤单,尤其是现在甄敬才离开之后,厂里风言风语不少,那个姚平又有些蠢蠢yù动。

    好在姚志善刚进了班房,而他手下几个马仔也一个没跑掉,所以姚平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加上萧劲风和吴健去警告了一回姚平之后,姚平倒也没有其他大动作,这也让陆为民放心不少。

    明日里甄妮过来,陆为民少不得又要做一番思想工作,不过陆为民倒是相信在目前这种情形下甄妮顶多也就是和自己闹闹别扭而已,还谈不上其他。

    回到二中教学楼里,陆为民看见隔壁的房门开着,似乎又只有那女子一个人,没看见张海鹏。

    “咦,江姐,海鹏又没回来?文化局那边也这么忙,今儿个可是周末啊。”陆为民一边半开玩笑,一边开门。

    “哼,好不容易落得个周末,还不得好好玩一晚?”江冰绫提起这桩事儿就有些来气,明天一大早自己还要回应陵去,原本说好海鹏也和自己一块儿回去,可是听到今晚几个狐朋狗友邀约打牌,便立即把回应陵的事情抛之脑后了,让自己一个人自个儿回去,想到这里江冰绫就有些心酸。

    “哟呵,也是,周末了放松一下也对。”陆为民倒没想那么多,看着对方似乎在收拾什么“江姐要出门?”

    “嗯,明天回一趟应陵,家里有点事情。”江冰绫吐出一口闷气,淡淡的道:“小陆,你们政研室那边看起来也tǐng清闲啊。”

    “刚忙了几天,今天才算是把手上东西交脱手,可以好好休息两天。”陆为民笑着回应“海鹏不和江姐一块儿回去?不过应陵也不算远,三个小时能到吧?”

    应陵在黎阳地区西北部,也是一个山区县,不过应陵那边的山区可和这边丘区情况大不一样,不但产煤和磷矿,而且煤炭煤质相当好,是难得的无烟煤,磷矿石的储量也相当大,只不过现在的开采规模都还不算大。!。

    “一百四十多公里,可路况不好,三个半小时都不一定能到”满脸疲倦表情的江冰绫摇头,“本来ォ回去了没多久,可家里又让回去商量事儿,我就说那有啥商量的,都是厂里和上边决定的事情,你一普通工人,随大流就行了,操那么多心干啥?”

    “哦,江姐父母有事儿?”左右无事,陆为民也就和江冰绫闲聊,和这样一个温婉柔媚气度不俗的漂亮少fu聊天,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厂里现在传得沸沸扬扬,说上边有政策,企业要从山里搬出来,弄不好明年就要定下来,我就说这事儿哪是三五两天就能决定下来的?没个一年半载想都别想,搬哪儿?怎么搬?是全部搬还是部分搬?如果只是部分搬,谁该留,谁该走?”

    江冰绫也觉得ting烦,一家人出了自己之外,父母弟弟都在长风机器厂里工作,都是搬迁到三线山区里的军工企业,现在有机会搬出来,尤其是可能要搬到城市里,大家都是兴奋莫名,满怀期待。

    “哦?长风机器厂要搬出来?”陆为民恍然大悟,江冰绫家好像是长风机器厂的,而这个建在应陵山区里的军工企业和地方上并没有多少联系。

    记忆中长风机器厂的确是92年搬出来的,这些建在山区里的军工厂都是都是六七十年代备战时从沿海地区搬迁或者建设起来的,规模不小,几千人的厂子建在深山里,相当于一个生产基地,围绕这些企业还得要有一套配套的生活附属设施,医院、学校和生活市场这一整套,还包括日后这些职工子女的就业问题。

    随着改革开放进入市场经济阶段,无论是国营企业也好还是军工企业也好,逐步适应市场经济体制已经是一个必走之路…军转民和军民品混合生产模式逐渐成为摆无法回避的一个话题,而限于山区的实际情况,这些企业在山区里不但受限于信息、交通和职工生活条件,在发展上也受到了很多制约…而在外部威胁已经越来越远离的现实条件下,中央出台政策允许一些有条件的企业搬出来也就成了一个选择项。

    “嗯,都传了一两年了,不过这一次好像是说上边终于有政策同意我们长风厂搬出来了。”江冰绫既为长风厂能够搬出来感到高兴,也为一大家子要搬出来所面临的诸多事情感到烦心。

    “搬哪里?”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动。

    “现在还不知道,厂里好像也还没有明确吧,有说搬到应陵县城的…也有说要搬迁黎阳的,还有说要搬到昆湖的,听说博北的北方机械厂和我们长风厂一样也要搬出来。”江冰绫见陆为民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怎么,小陆,你也有亲戚在我们长风厂?”

    “没,没有,不过我家是昌州195厂的…所以我对这些军工企业还是很有感情,这一代人为了当事国家需要,在山区里边工作生活几十年…不少人一直工作到退休,不是有一说么,这一辈人是献了青春献子女,是该让他们出来在城市里来享享福了。”陆为民颇有感触的道:“江姐你父母都在长风厂,他们怕是都很希望厂子搬出来吧?”

    “那不是咋的?我们家一大家人都在长风厂里,现在那边又闭塞,交通也不方便,山区里边,只有一条道路通到应陵县城,厂里医疗和教育条件都不好…我在子弟校里考上中专都算不错的了,要到应陵县中校里读书,县里还要让厂里赞助一笔钱ォ行,每年厂里都和应陵县里阄得很不愉快。”江冰绫有些感慨,“我爸我妈年龄也不小了,身体也在走下坡路…地方上医疗条件也要好一些,若是能出来当然是一件好事儿,就是不知道这事儿究竟能不能成?”

    长风厂是属于原来二机部的,而博北的北方机械厂好像原来也属于二机部,现在都属于机械电子工业部下的中国兵器工业总公司,两个厂情况都大同小异,基本上都属于同一时代搬迁到黎阳这边建设起来的。

    在陆为民印象中,这些企业和地方上联系很少,甚至很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味道,而且有些地方政府也和这些企业关系处理得并不好,比如像应陵县和长风厂就是一个比较典型的范例。

    “我想不至于空xué来风,只不过这肯定有一个过程,尤其是选择搬迁到什么地方估计也需要慎重考虑,不过我个人感觉像搬迁到县份上恐怕不太合适,起码也要到黎阳、丰州这些地方上吧?”陆为民一边思索一边随口道:“至少到地区这一级,日后地区改地级市,就算是城市里边了,各种社会资源条件也肯定要跟上来,和县里是没有可比xing的。

    “嗯,听说要搬应陵县城,厂里人都反对,觉得从山沟里搬到几十里外县城,意义不大,要搬就得要搬到黎阳或者洛门、昆湖这些城市里去,这也有利于厂里的发展。”

    江冰绫也赞同陆为民的观点,城市和县城是两个概念,尤其是在发展前景上更是有很大差距。

    厂里边不少人都希望搬到黎阳,昆湖条件虽然更好,但是搬迁费用肯定也远比搬到黎阳大得多,而以长风厂日后发展前景考虑,听说长风厂也希望搬到一个交通条件比较好的所在,黎阳无疑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尤其是在听说京九铁路要过黎阳的情况下。

    陆为民知道前世中长风厂最后是选择落户洛门,据说这个当时洛门地委书记与长风厂党委书记是战友有很大关系。在洛门的热情邀请下,长风厂最后落户洛门。

    在实施军转民战略成功之后,长风厂在二十一世纪初很快实现了企业上市,成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卫星设备、光纤电缆以及物联网设备的生产企业,也成为洛门市的支柱xing企业。

    而后来的洛门市委书记乃至昌江省几位副省长都是从长风厂成长起来的干部,和昌州的195厂成为企业领导走向地方领导的两个典范企业,而博北的北方机械厂最终则搬迁到了昌州的一个郊县。

    当时以为这两家企业本身就在黎阳境内,既然要从山区搬迁到城市里,黎阳再怎么也会有一家企业去落户,但是却没有想到两个企业一个也没有能落户黎阳。

    据说当时黎阳不少国营企业经营出现困境,行署为了解决这些企业的难题背了不少包袱,国家又在逐步实施政企分开战略决策,对企业开始放手,鼓励企业走向市场,而黎阳地委担心长风厂和北方厂到来之后,一旦企业经营效益不佳,会给黎阳地区带来更大的负担这个担心也就是的黎阳地委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最终导致了这两家企业都未能落户当时原本是首选的黎阳。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陆为民也问了问现在长风厂的效益情况,江冰绫对厂里情况也不是很了解,但是从收入情况来看,应该说长风厂现在还算不错,比起地方这些行政部门也要高出不少,而地方上这些国企收入更是无法和国营军工大厂相比。

    如果说长风厂真的要搬出应陵大山里,那么丰州是不是也可以称为一个选择项呢?

    陆为民被这个偶然的消息触发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丰州现在面临城市化和工业化转型的巨大挑战,如果说城市化还有章可循,可以循序渐进,而工业化则是摆在面前最为艰巨的一个难题。

    在一个毫无工业基础的农业县份要实现从农业县和工业城市的转变,在改革开放之前基本上都是由国家财政投入来促进一个地方的工业体系建立。

    现今国家政策已经有了改变,明确提出了不鼓励地方各级政府直接参与制造类工业企业投资,而主要是通过政策来引导和鼓励工商业发展。

    尤其是在丰州这样一个一穷二白的新建地区,要想实现从农业县像工业城市的跨越,如何引入投资来发展工商业,就需要一个综合xing的战略规划,而且这个战略规划还需要有具体的措施和策略来推动实现。

    除了利用政策上放水养鱼政策鼓励民间工商业发展和引入外资外,陆为民觉得像这种利用国家政策调整,大中型国营军工企业的外迁未尝不是一个难得的机遇,这对于推进丰州这样正在从农村县城向工业城市迈进的特殊时段的城市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助推器,就看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

    陆为民当然也知道要想把如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这样的军工企业拉到丰州来落户,面临的问题不是一般化的多,难度也肯定要超乎想象,但是这的确是一个机会。

    还是那句话,你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而且以现在处于为夏力行当秘书这个特殊位置上,陆为民也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寻找机会,发挥出不一样的作用,甚至改变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