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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陆为民在楼道里听见了二人的争吵,江冰绫脸色一黯,有些羞恼,又有些伤心,面对这个邻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一阵才低垂着头幽幽的道:“小陆,我没事儿,习惯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都听见了,就这么一点事儿,弄得没脸没皮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小陆,你说我该怎么办?”

    看见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孩又开始眼泪涟涟,陆为民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才算在斜放在墙角的书架上找到纸卷筒,扯下一段纸卷,递给对方,“江姐,爱之深,恨之切,这话大概就是海鹏内心现在的想法吧,恨这个字改成妒更准确,其实他也并不相信他自己所说那些事儿,只不过他想用这些言语来刺激和伤害你,引起你的注意,其实那也在伤害他自己,只不过一时间他没有意识到而已。”

    抽泣中的江冰绫有些讶异的抬起目光,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神色温和淡然的男孩子,双手环抱在胸前,就这样倚在墙边上,静静的陪着自己,宽慰自己。

    她没有想到这个比自己似乎还小一点的男孩子居然能说出这样深刻犀利的话语来,把男女之间感情和争吵剖析得这样细致入微,简直就像是一个在感情上浸淫多年的沧桑浪子,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小陆,不是那么简单,我和海鹏自打来了丰州就有些磕磕绊绊,我知道他很爱我,他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做过家务。可能为我学做饭菜,洗衣服,可是他是大男人啊,我不求他能出人头地,可也不能这样一辈子窝在家里只做家务就过了吧?”

    江冰绫拭去泪痕,淡淡的道:“他在单位上和领导同事处不好,他看不惯那些领导同事的做派,觉得自己是重点生。自己也放不下那张脸去迎合领导,可现在世道就是这样,你有本事得让领导信任认可才行,你再有本事也得有其他人帮衬你才行,你这样自命清高。鹤立鸡群,其结果就是自绝于单位,最终成为不受欢迎的人,被孤立,人都是社会化动物,当你被周围人所抛弃的时候,你就无法生存下去了。”

    江冰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能在对方面前敞开心扉,释放一切。和张海鹏讲过的话,甚至有些怕伤害海鹏自尊而不敢深言的话就能在这个人面前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不知不觉中,她发现眼前这个男子竟然是一个可以倾听自己内心烦恼和苦闷,甚至还能为自己解惑释忧的男人。

    “江姐,人生本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可能海鹏在习很顺心,但进入社会工作之后发现和自己的期望有落差。所以情绪受到了影响,我想这有一个调整适应期,你可以多给他一些鼓励,也许他有些不太适应怎么来处理和领导同事的关系,你要支持他,给他一些建议,甚至帮他创造一些机会。只要能成功的迈出第一步,以后就会变得顺利起来。”

    陆为民发现自己很适合当心理调节师,循循善诱,耐心鼓舞,温情抚慰。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才华。

    “小陆,你以为我没有试过么?他瞧不起单位领导和同事,觉得他们是乡巴佬,整日里为了蝇头小利斤斤计较,我还请我们局里领导出面帮忙牵线搭桥,改善他和单位领导关系,可是在饭桌上他还是那副德性,你让我还要怎么做?”江冰绫眼中又浮起泪水,“他觉得在丰州很不顺气,想要调回黎阳去,可调回黎阳有这么简单?也许他能找到关系调回去,可我呢?我该怎么办?”

    陆为民张了张嘴,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江冰绫为张海鹏的确也做了不少努力,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张海鹏的性子,只怕对自己妻子这样的举动更是有莫名的反感,他可以为妻子作很多事情,但是却绝不愿意在别的男人面前让自己妻子去和颜悦色的讨好别人,这种心态很微妙,非个中人难以体会得到,而江冰绫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海鹏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在大学里他既大方爽朗又喜欢参加各种活动,可是一分配到黎阳就不太满意,到了丰州这边他就更不顺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拖累了他,让他才会变成这样,现在他根本不相信我,还跟踪我,你叫我怎么办?就像他说的那样每天准时上下班,哪里都不能去?”江冰绫自我解嘲的一笑,叹了一口气,脸上悲苦绝望的表情更甚,“小陆,谢谢你了,我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

    陆为民挠了挠脑袋,觉得自己也许该给对方一些另外的建议,他的确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背负了太多工作和生活上的压力女孩子被压垮。

    “江姐,我觉得你不妨稍稍冷处理一下这件事情,保持一种乐观的心态,人生一辈子还很长,就像一场大戏,还有无数精彩美丽的戏幕等着我们,就算是有些小小的不如意,你只要能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所有不如意都会过去,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你真的和海鹏不合适无法在一起走下去了,大家也可以在一种平和的状态下分手,没有必要太过于折磨压抑自己的情绪。”

    江冰绫讶然的扬起眉毛,这个大男孩给自己的惊讶实在太多了一点,这番话更像是一个长辈过来人在给遇到挫折和不顺的晚辈以教诲和点拨,如一抹暖流缓缓淌入自己的心间,让烦躁苦闷的心田得到了滋润慰藉,长期以来如一块沉甸甸巨石压在心间,这一刻似乎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谢谢你了,小陆,我会记住你的话。”

    这两句话语出至诚,看见对方晶莹温润的眼瞳里浮动着的某种莫名的幽幽光泽,陆为民心旌也禁不住猛然跳动,扼制住一些不切实际的躁动,赶紧点点头,“没事儿,江姐,那你休息吧,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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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跟着夏力行下了楼,陆为民才知道夏力行是临时决定要去古庆看看。

    丰州现在还没有手机这玩意儿,陆为民不得不找了个办公室赶紧给古庆县委办打了一个电话。

    县委书记吉云坤不在,县委办接电话的人听说地委书记夏力行要马上过来,立时就急了,在没有手机的时代,要找到外出的县委书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好在从丰州到古庆还有六十来公里,至少也得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陆为民只有让对方赶紧去通知吉书记和戚县长,至于说能不能通知到那就不好说了。

    蜂窝移动通信系统已经在昌州正式开通了,虽然使用户数还很有限,但是用户们对新生事物爆发出来的空前热情还是让省邮电局的那些个领导们始料未及。

    随着丰州这边的程控电话改造开始全面实施,昆湖、青溪、桂平三市的程控电话改造实施也进入了倒计时。

    按照省邮电管理局的计划,本来是想要将丰州和昆湖、青溪、桂平三市一起列入第二批程控电话改造项目,但是由于丰州成立地区提前了三个多月,昌江省委省府也要求对丰州的事情要特事特办,也使得省邮电管理局不得不提前启动了丰州地区的程控电话系统改造工程,比起昆湖、青溪和桂平来也提前了三个月启动。

    伴随着丰州程控电话系统改造推进,无线寻呼系统也同步推进,也就是说在1992年6月前丰州程控电话系统改造完毕之后,包揽丰州全地区六县一市的无线寻呼网络也要实现基本覆盖,除了一些山区乡镇的偏僻地域外,整个丰州地区都可以实现无线寻呼的自由联系。

    而随着丰州程控电话系统二期改造推进,丰州的蜂窝移动通信系统建设也将迅速铺开,也就是说按照省邮电管理局的构想,丰州地区将在92年年底实现移动电话的正式开通,力争在93年实现丰州六县一市区域的全覆盖,这比起像昆湖、青溪和桂平三个经济较发达的城市来都要先行一步,也算是省里对丰州的特殊政策扶持。

    “夏书记,听说昌州那边都开始用大哥大了,啥时候咱们丰州也用上这玩意儿就方便了,省得陆秘跑上跑下,这下边领导要不在县里,也还不好找人。”

    马志勇熟练的打着方向盘,是给夏力行多年开车的老人了,虽然才不到四十岁,但是从在昆湖就开始给夏力行开车。

    这一开就是十年,家也安在昆湖还能跟随着夏力行从昆湖到黎阳再到丰州,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工作关系,而是有着很深厚的私人感情在里边了,陆为民对这位在外人面前言语很少,但是却能在夏力行面前话语不少的司机很尊重,而马志勇也一样和陆为民很投缘,这种情形让夏力行也很高兴。

    “快了,省里边对通讯基础设施的规划有一个初步意见,那就是要优先考虑贫困地区,这是一个好现象,不能让穷困地区越穷困,发达地区越发达,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这不符合我们党提出的共同富裕这个目标。”

    夏力行很喜欢这种只有三个人随意闲聊的宽松空间。

    马志勇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人了,品行口风都毋庸置疑,而陆为民也正在融入这个特殊的氛围,原来高初也是这样,之前地委办也曾经考虑了一个人跟自己,但是却再也找不到那种氛围,所以他才不得已重新让高初又跟了自己一段时间,但这个陆为民又让他重新找到了那种感觉,在某种程度下这种私下的闲聊也是对自己繁忙工作之余一个解压释放方式,而且很有效,至少对自己是如此。

    “夏书记,这大概就是效率兼顾公平的一种体现吧?”陆为民笑吟吟的接上话,“我觉得对于贫困地区的扶贫关键还是在帮扶方式,那种给钱给物的方式看起来固然光鲜,但是却是治标不治本,甚至会让贫困地区产生依赖性,对于贫困地区自身的造血功能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而真正要让贫困地区脱贫致富,精神面貌改造、基础设施改善、项目扶持缺一不可,这才能真正让这些地区走上自我良性循环发展。”

    夏力行不为人知动了动眉毛,精神面貌改造这句话深合他意,他这段时间也走了一些县市,也调研了几个单位,给他最深刻的感受还是精神面貌落后,思想观念保守,坐等看的心态尤为明显,

    如果说原来黎阳地区北六县那便是小富即安的心态占据着统治地位,那么这边南七县就是安贫乐道自得其乐而不思求变的心态的极致发挥,甚至进入了一种攀比谁更差的病态心理了。

    孙震在调研了几个县市之后也和自己交换了意见,在这一点上两人观点一致。

    “小陆说得好啊。贫困地区的改变关键还是在精神面貌和思想观念的改变。尤其是领导干部的精神面貌和思想观念,而恰恰在这一点上我们很多领导干部都没有意识到。”夏力行点点头,“我们丰州这边这种现象尤为严重。”

    这话陆为民就不好附和了,作为丰州地区地委书记,夏力行当然有资格这么说,他一个秘书就不能对此观点置评了。

    “夏书记,道路交通设施和通讯基础设施的改造也就是省里边对我们丰州地区这个贫困地区的一个试点行为,这两项工程应该能够为我们丰州社会经济事业发展起到强大的造血功能。”陆为民委婉的岔开话题。

    “基础设施改善当然是好事。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们领导干部的思想观念也要跟上才行,否则你就是让我们丰州各县都贯通高速路,县县都通大哥大也是那么一回事,根本性内生性的问题解决不了,一切都是空谈。”夏力行摇摇头,看着汽车驶出丰州城区向东北驶去,夏力行注意力落在了沿线道路的改造上。

    丰古路的改造已经启动,三级公路改造成为二级公路不是简单的路面改造,这还涉及到路基的拓宽,丰州段的路基要从八点五米拓宽到十二米。而古庆段部分路段也要从七点五米拓宽到十米,这个工程量不小,而且按照要求,这条公路路面是要以沥青路面为主。少数路段则用标准水泥路面,预计要到92年10月国庆节也就是丰州地区成立一周年时全面竣工通车。

    有省里资金保障,加上前期筹备小组一成立就在为丰古路的建设做准备,丰古路的改建进度还是相当快的,这才正式全面启动建设不到一个月,工地上已经有了热火朝天的气象。沿线都有不少工程机械和拖拉机,还有大量的民工在工地上忙乎着。

    由于道路是分段改造,路上车虽然不算多,但依然经常堵车,奥迪行驶得很慢,时停时走,进入古庆段就更慢。

    道路进入古庆境内之后山势起伏开始变得大起来。但是这一段还属于大淮山脉余脉,地质状况也还和丰州其他几个县市相似,而古庆县城就正好处于大淮山脉和北边的黎山山脉交汇处的一个冲积扇上。

    “马师,这样走,恐怕得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吧?”前世中陆为民作为秘书陪孙震有机会跑古庆这边时丰古路已经竣工了,而现在还处于改建初期,陆为民目光也在窗外流淌。

    “算不错了,这样一段一段修,至少也可以维持正常通车,好在古庆和丰州的联系历来不算多,车流量不大,我都听见不少司机说,就目前的路况也能满足需要,地区里边要修应该先考虑把丰双路或者丰大路这才最紧要。”马志勇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坐在右后座的老板,笑着道:“那边车流量可要比这丰古路大多了。”

    “哦,有这个说法?呵呵,丰古路现在看起来车流量不大,那是因为丰州以前不是地区行政中心,现在丰州成立地区而古庆又属于丰州,日后联系就会很快密切起来,这两地之间车流量也会大幅度增加。”陆为民含笑解释。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有些人说就算是丰州成立了地区,但是古庆那边主要还是和黎阳那边联系往来更多,丰州这边基本上和古庆没啥经济联系,原来古庆女人都不愿意嫁到丰州这边来呢,倒是不少丰州女子嫁到古庆和北六县那边去。”马志勇在老板和陆为民面前也没有啥忌讳,想到啥说啥,“要想让古庆那边的人对丰州这边服气,那咱们丰州这边也得拿出一点像样的模样来才行,现在这丰州虽然现在也是市了,可说实话这城市建设比起古庆县城来都要差不少呢。”

    马志勇的话说到了点子上,无论是夏力行还是陆为民都默默点头,认同这一点。

    话粗理不糙,古庆县凭啥对你丰州服气?

    论总体经济实力,论城市建设情况,论老百姓富裕程度,你丰州都无法和古庆相比,就是城镇人口比例古庆也要比丰州高得多,北部山区里边几大国有煤矿、磷矿,加上古庆特有的烟叶种植业,使得古庆的确可以傲视丰州而丝毫不怵。

    丰州唯一占优的就是地理位置和交通条件,黎阳地区商贸集散地自古以来就有北黎南丰只说,尤其是在清末民初丰州更成为整个黎阳地区的水陆集散码头,但是随着解放后北部六县的矿产资源得到开发,北部六县经济发展速度迅速将南七县甩在了身后。

    改革开放这十来年里,北部六县经济发展速度也远超南七县,尤其是财政收入距离拉得更大,无论是北部哪一个县的财政收入都可以抵得上南部除古庆之外的三四个县财政收入,主要依靠农业的南七县也陷入了越穷越落后,越落后越穷的境地,无论是道路基础设施建设还是工业投入,都远无法和北六县相比,这也使得南北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这也使得古庆这个在地理上大部分行政区域属于南边,但是在经济联系上与北边的密切程度却又远超南边的县份成为一个夹心饼干和争论焦点。

    在黎阳地区的领导干部里,南北之争也历来是焦点,以至于昌江省委省府不得不在黎阳地区干部任用上考虑得更周全一些,像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两个党政主要领导一般都考虑从省里下派或者从外地交流去任职,从夏力行前任开始就开始坚持这个原则,这在一定程度上也缓解了原黎阳地区党政班子不团结的痼疾,但是在副职和县一级党政班子里,这种情况依然较为突出。

    南北地域特点差异和经济上的差距造成了黎阳地区最终现在一分为二,但是古庆作为争执的焦点却被划给了丰州,这也算是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隐患”或者说“导火索”。

    像原古庆县委书记萧明瞻就是古庆土生土长本地人,一直在古庆成长起来,在古庆担任县委书记时颇有威信,但升任丰州地区行署副专员之后却在行署里边有些形单影只的味道,这在整个丰州地委和行署大院里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而现在从县长升任县委书记的吉云坤却是阜头县人,如果不是从工作就一直在古庆,加之其岳父也是原来古庆县人大副主任,估计吉云坤想要在古庆成长起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即便离开了古庆到了丰州,萧明瞻在古庆依然有很大的影响力,这也使得吉云坤在古庆的工作受到了不少影响,都说萧明瞻最初的希望是担任丰州地委委员兼古庆县委书记,但是未能如愿,所以就故意在古庆留下了不少绊子,让吉云坤工作受到很大掣肘。

    各种各样的风声也通过不同渠道以各种不同版本传到了地委行署里边,但是当事人们却都很默契的对这种传言置若罔闻。

    这里边的弯弯绕陆为民也是到了地委里边耳濡目染渐渐明白来的,这丰州地区一成立却也有一批北六县的干部不可避免的过来,而黎阳地区那边留下来的一样也有南七县成长起来的干部,现在就真还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如何破除这种干部地域观念也是地委一个很棘手的难题。

    “小陆,志勇的话虽说有些伤自尊,但是却也是事实,你觉得呢?”夏力行笑着问自己的秘书。

    “嘿嘿,夏书记,知耻而后勇,咱们丰州这边几个县很有点被人家黎阳那边给踢出来的味道,俗话说,不蒸馒头蒸口气,北六县看不上咱们南七县,难道咱们自己还能看不上自己?我觉得这对于咱们丰州各县也是一个鞭策,如果憋着这股子劲儿用在工作上,也算是一件好事,就要看能不能把这股子气用好了。”陆为民腆着脸微笑道:“其实北六县有北六县的强项,南七县也有南七县的优势,这些都只能说明一时,关键在于能不能抓住时机,迎头赶上,尤其是像丰州这样的地理位置,是完全有能力发展起来,丝毫不亚于黎阳那边的。”

    “呵呵,小陆,有点儿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啊,现在丰州地区条件比起黎阳那边来的确有较大差距,我们要正视这个差距,这个差距也不是短时间内一下自己就能弥补的,省里给了我们有些扶持和优惠政策,这是一方面,关键还是要看我们自身的努力。”夏力行喝了一口茶,将保温杯放好,“你说得对,我们丰州就是要有这股不服输的劲头,我们本来就是全省数一数二的贫困地区了,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不敢尝试的?难道说尝试失败了,还能让我们变得更差损失更大不成?”

    陆为民听出夏力行话语中隐藏的含义,地委在就是否该去牵线搭桥引入两家军工企业还是有些不同意见,虽然地委最终统一了意见,但是担心这些国营军工大厂搬迁来之后一旦效益不好。会不会给本来底子就薄的丰州带来更大压力也是一个问题。但包括夏力行、孙震和王舟山甚至李志远都认为这是杞人忧天。

    但不容否认的这两家企业如果真的要搬迁到丰州,估计会提出很多十分苛刻的条件,比如土地、教育、医疗这些方面都会给丰州方面带来很大压力。

    从王舟山前期和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接触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企业对丰州都不是很感冒,要想进一步吸引对方,估计还得要有大量工作要落实。

    奥迪车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驶入了古庆县城。

    陆为民这还是第一次来古庆县,前世中来古庆县的次数不少,都是陪着孙震来。

    按照孙震的风格。在县委县府院子里座谈听汇报时间不多,而是跑乡下和企业次数比较多,而且孙震也喜欢让古庆县委县府领导就在现场一边看一遍谈,顺便也就算是听取了工作汇报了。

    这种方式最初很让下边各县不适应,但是孙震却很坚持,即便是的确有重要工作需要安排,开会时间也很短,一般不超过一个小时,巨大多数务虚的会都是半个小时到四十五分钟之间就解决问题。

    久而久之下边人反倒是习惯了孙震这种风格,那种喜欢长篇大论作报告。翻来覆去扎牛皮牛皮扎的风格就让下边人有些不习惯了,这给丰州干部们也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即便是孙震在调回团省委担任书记之后,丰州这边都还有些怀念他这种调研和开会风格。

    比起丰州来。古庆县的城市无论从建筑物层次还是街道宽窄、市政环境绿化都要高出一筹,除了在绕城而过的公路上灰尘显得稍微大一些外,在城区内各主要街道绿化都搞得很不错,而在城市规划建设上,古庆县也和黎阳六县情况相似,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但是却要充分体现这座城市不一样的风格。

    灰白色建筑物居多的街道加上街道两旁的榕树覆地,让整个古庆县城呈现出一种绿意扑面的清新气息,即便是在冬日里也能从那一抹暖阳中感受到生机,第一印象就让陆为民十分舒服,虽然这座县城曾经无比渴望从丰州怀抱里挣扎出来而投入黎阳。

    奥迪车在古庆县委县府大院内停下时,一群人已经簇拥过来。

    夏力行轻车简从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在这一点上夏力行和孙震有些类似。当然李志远下县调研则喜欢把局行部委的一把手们带着,在他看来,这样的调研大概更有效率。

    陆为民没有看见吉云坤,而只是看到了古庆县长宋明德和几位副书记。

    马志勇很好的控制了距离,避免了直接停在人群面前,陆为民以无比迅捷的速度没等车停稳就跳下车,抢在宋明德想来开车门之前拉开了后车门。

    这也是一门学问,既避免了县委书记县长来替地委书记开车门,这显得有些过了,或者有些领导喜欢这个做派,但至少夏力行不喜欢这样,最好的办法就是适当保持距离,而秘书这个时候的动作要显得敏捷而又不慌乱,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完成自己下车,替领导开车门,然后不动声色的把自己位置挪到后边。

    “夏书记,吉书记下乡去了,到北边几个乡镇,半个小时之前才联系上,估计还要半小时才能回得来。”宋明德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迎上来。

    “嗯,没事儿,老宋,你就陪我转一转,你们古庆城市规划建设搞得不错,丰州应该来学一学,上我车吧。”夏力行做事也是绝不拖泥带水,不假思索的道:“你让其他人先回去吧,不用这样兴师动众,我就是来看一看。”

    “好,好。”宋明德喜出望外,没想到今儿个能有这样机会和地委书记同乘一辆车,还要陪着地委书记跑这一趟,往日里这种机会基本上都是被吉云坤包揽把持,根本没自己这个县长的份儿,顶多也就是打补丁的角色。

    夏力行和前来迎接的县领导们一一握手打招呼,礼节到,然后宋明德出面表示由他陪夏书记现在城里转一圈回来,请大家在会议室里稍候。

    从宋明德一上奥迪车开始,陆为民就保持着沉默,这种场合没有他插话的余地,而夏力行和宋明德也谈得很深,有些话题在陆为民看来甚至超过了自己想象,这让陆为民有些讶异。

    原来在他心目中吉云坤是颇受夏力行看重的人物,这个宋明德却显得不怎么起眼,但是今儿个听夏力行和宋明德在车上的一边看一边谈,宋明德的水平才有机会崭露。

    奥迪车按照宋明德的指引,沿着古庆红光大道转了一大圈,在红光矿山机械厂大门上略作停留,但是没有停车,然后又去看了看古庆到黎阳的道路状况,这才返回了县委县府大院。

    夏力行和宋明德在黎古路口下车,陆为民很知趣的远远站在一旁,两位领导谈了约十分钟,这才重新上车。

    回到县委县府大院时吉云坤已经在门口迎候了。

    陆为民恍然大悟,领导的艺术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县委书记临时不在,让宋明德这个县长代表县委县府汇报工作情况无疑不合适,但是这样坐等更不妥当,这样叫上宋明德陪同一起溜一圈看看古庆情况,听听宋明德的个人汇报,既拉近了与宋明德之间的个人关系,又能从另一个角度听取宋明德的观点看法,让宋明德也亲近度上升不少,同时又回避了吉云坤晚回来的尴尬。

    陆为民心中也是暗自感叹,这一手就能让人好好琢磨良久,自己要从这些领导们身上学的东西实在太多,哪怕自己曾经有这前世记忆和经历,但是对于自己来说,依然有不少东西可供好生体味琢磨的。

    让丰州方面期盼已久却又忐忑不安的省委主要领导考察调研终于来了,所有人几乎都在以各种心情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这实际上也算是丰州地委行署在年前最重要的一项工作,把这事儿结束了,也就该收拾收拾说过年的事情了。

    省委书记田海华的视察调研来得很不是时候,整个丰州地区这几天里都是淫雨霏霏,阴冷湿润的天气让人心情很不舒服,陆为民不知道这会不会也影响到省委领导们视察时的观感和心情,但是从这几日里夏力行陪同田海华一行人的考察调研情形来看,情况尚属正常,这也意味着省委领导对丰州的具体情况和困难是有着较为直观和深刻的了解的。

    在天河宾馆召开的工作汇报会上,夏力行代表丰州地委、行署以及人大、政协工作委员会所作的工作汇报也毫不避讳的把丰州地区目前工作中存在的困难和干部队伍思想中存在的问题和盘托出,这看起来有些自曝家丑的味道,但是夏力行最后说的几句话却颇是发人深省。

    知耻后勇,负重前行,有压力才有动力,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换思想就换人,这是夏力行在最后向省委主要领导表态时语意铿锵说出的几句话,不但让省委主要领导,也让在座的一帮地委行署领导和各县县委书记、县长都颇为震动。

    “太客气了,陆秘,领导知道又要骂我了。”邵泾川的秘书魏行侠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把陆为民请进寝室,“你们夏书记是知道邵书记和陶秘书长的脾气的,还来这一套,这不是为难我们下边人么?”

    陆为民和魏行侠算是见过几次面了,为了迎接这一次省委书记田海华的考察调研,夏力行分别带着孙震、王舟山、安德健、高初以及陆为民跑了两次昌州,也和李志远专门去了一次昌州,主要就是要了解确定田书记一行这一次来丰州调研考察的目的意义。

    陆为民也知道这是一个机遇,所以每一次去省里都是很积极的主动和省里有关对口部门接触,像省委书记田海华的秘书唐风,副书记邵泾川的秘书魏行侠,省委办公厅秘书一处、综调一处等处室的有关领导,力求尽快熟悉日后这些需要经常接触的对口单位负责人和有关工作人员。

    在这方面安德健倒是给了陆为民不少指点,像这临近年边上了,带些丰州这边的土特产,既有了情意,融洽了关系,又不违反规定,这也算是一个融入体系的过程。

    陆为民发现安德健对于省委办公厅这边的情况很熟悉,尤其是省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奚一帆和安德健很亲热,而且那种亲热绝对不是表面意义上的客套,那种自然随意流露出来的亲密,只有你仔细观察才能觉察得到,这让陆为民对安德健的深藏不露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作为邵副书记的专职秘书,魏行侠挂着秘书一处的副处长,实际工作却主要是为邵泾川服务,陆为民跟着领导去昌州也和魏行侠联系过两次,还算谈得来。

    魏行侠这名字取得颇为豪气,很有点燕赵男儿的雄姿,但本人却是一个皮肤白皙个头也不高的眼镜男,年龄也不过三十出头。说话温和友善,很有点人缘。

    “呵呵,安秘书长专门打招呼,就是说既要体现我们丰州人民的一番心意,又不能违背原则,几包野生的竹荪和干笋,还有就是咱们大淮山出产的原生态羊肚菌和葛粉,不值两个钱,但是胜在纯天然无污染。”陆为民摊了摊手,笑着道:“魏处如果连这点心意都不让我们表达。我们也能难以向丰州六百多万老百姓交待啊。”

    “得,陆秘,你这是太客气了,还是你们安秘书长更是能理解咱们下边人的难处啊,来,来坐,领导们在谈话,咱们哥俩没事儿也唠嗑唠嗑。”魏行侠一口东北话听起来也有些变味。他是昌江人,但是父亲在东北当兵二十年,找了东北媳妇,所以读书时代一直在东北长大,后来一家人跟随父亲转业回了昌江,这口东北口音也再也改不了,虽然在昌江也工作生活了十几年了。但仍然未能学会正宗的昌江话。

    省委书记和地委书记谈话这是每一次考察调研的必修科目。而且一般说来都是最后的压轴戏,当然在此之前,省委主要领导也会根据工作需要考量,也要和行署专员谈话,至于其他领导也会根据情况来确定,但无论如何像跟随省委书记而来的一位副书记和一位常委也会参予这项工作中来。

    “魏处,你这一口东北话口音可是太特殊了,回昌江这么久了也没改过来?”陆为民站起身来双手接过魏行侠递过来的茶杯,笑着道:“嫂子也是东北人?”

    “嗨。你还真别说,我说咋我这口音就改不过来呢?除了母亲影响外,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我找了个东北媳妇儿,不是地道东北人,也是从东北搬迁过来的,这种生活环境下来,你在单位上改一点。在家里就得要退化回去,连带着我儿子也变得一口东北和昌江口音混合语言了,在学校里人家都以为他是外地来插班的。”别看魏行侠文质彬彬,可说话也还挺风趣大方。

    “昌州说北方话的人不少,其实这是好事儿啊。日后普及普通话也是一个必然趋势,省得那时候再来改。”陆为民笑着道:“我女朋友也是将北方话的。不过我可没受她影响。”

    “哦?陆秘对象是哪儿的?”魏行侠有些惊诧,丰州这边说北方话的人可很少见,没啥大型国有企业,而且商业氛围也很薄弱,自己老板也在说丰州需要着力发展工商业,否则这座城市难以发展起来。

    “魏处,你也别陆秘陆秘的,直接叫我为民好了,我家是195厂的,女朋友在195厂财务处上班。”陆为民笑笑。

    “呵呵,行,我就叫你为民,你也别叫我魏处,叫我魏哥侠哥都行。你们这是两地分居啊,为民,这可够辛苦的,对了,你家是195厂的,怎么会分配到丰州这边来?你们这要调到一起可有些困难啊。”魏行侠颇感吃惊,他知道陆为民是岭南大学毕业的,要说也算是重点大学,怎么家在195厂,却分配到了丰州这旮旯地区来?

    “我母亲是南潭人,我的户口也在南潭,魏处您是知道这大学毕业分配原则的,所以我就回南潭了,前两个月才调到地委给夏书记当秘书。”陆为民随口笑着回答道:“谁说不是呢,我女朋友也是怨声载道,没准儿哪天就要和说拜拜了。”

    “呵呵,为民你这话就是笑话了,昌州看似很远,对于一般人来说自然是难事儿,对于你来说不算难吧?只不过你现在的位置特殊,这就要得看机会了。”

    对这个话题魏行侠倒不好多说,以陆为民现在的位置,自然是不可能有机会调回昌州去的,但也有一条例外。

    夏力行已经在黎阳担任了三年多地委书记,现在又在丰州担任地委书记,要说在外人眼中这从黎阳到丰州,一样是担任地委书记,似乎有点贬谪的味道,但是魏行侠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奥妙。

    省委主要领导对夏力行的为人行事和能力作风都很看好,据说甚至某位中组部领导也曾经对夏力行有过不错的评价,之所以省委让他从黎阳地委书记到丰州这个旮旯贫困地区担任地委书记,当然有其理由。

    估摸着夏力行在丰州担任地委书记的时间不会太长,而且肯定会有一个上升空间,这也是魏行侠在工作中从自己老板和省委田书记只言片语流露出来的信息揣摩出来的,虽然未必准确,但是魏行侠估摸着也不离十。

    不过魏行侠对陆为民很有好感,所以这话里也就透露出那么一丝半缕,至于说陆为民能不能领会理解到,那就要看陆为民的悟性了。

    “没事儿,魏哥,我有这个心理准备,不是说一入此门,便身不由己么?”陆为民有些俏皮的自我解嘲道:“我和女朋友也说了,趁着年轻多学点多干点,免得日后来后悔,她还是比较赞同我的观点。”

    “嗯,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咱们干秘书的,本来就是劳碌命,由不得自己,但能在领导身边工作也算是一个缘分造化不是?能学到悟到不少东西,日后也能受益一辈子。”魏行侠眼中掠过一丝赞许,这陆为民相当会说话,难怪这么年轻就能被夏力行选做秘书,听说还干过南潭那个开发区的管委会副主任,看样子也当得起这个人物。

    “魏哥说得对,在领导身边学到悟到的东西绝对是一笔宝贵财富,够我们受用一辈子,我在夏书记身边虽然只有一个月时间,但已经让我受益匪浅。”

    陆为民这番话倒不是谀辞,夏力行为人行事很有值得学习之处,在某些方面他有和孙震近似之处,但是孙震相比之下个性更为突出一些,而夏力行言谈做事时那种淳和中正之气,无一不体现出一个久经宦海上位者的泱泱气度,这一点或许和他长期担任主要领导有关,但是也绝不是一般领导所能养蕴而成的。

    二人正说笑间,“笃笃”敲门声响起,魏行侠起身开门,“哟,高秘,请进,快请进。”

    “小陆也在魏处这儿?”高初一眼看见满脸含笑的陆为民,稍稍愣怔了一下,这小子倒是挺灵动啊,啥时候和魏行侠也能搅得这么近乎了?

    “嗯,高秘,夏书记那边儿让我九点半过去,也还有一个多小时,正好魏处也没出去,我就来陪魏处聊聊天。”陆为民不动声色的接上话。

    “呵呵,怎么,高秘有安排?”魏行侠也笑了起来,“我和为民都没啥事儿,就在这里瞎掰,高秘有啥安排,我们听从安排。”

    “魏处说哪里去了,李专员和孙书记、王书记陪着邵书记在品茶呢,安秘书长陪着陶秘书长去夜游枇杷山了,当年陶秘书长在丰州可是当过多年的知青,对枇杷山很有感情,这回有时间也想去看看,晚上夜游大概更有不一样的感觉吧。”高初微笑着道:“我就担心领导们都有安排了,几位兄弟却还没安排好,所以过来看看。”

    “没事儿,咱也不敢走远,怕领导召唤,就呆在房间里稳当。”魏行侠挺理解高初,干这一行的,啥都得关照到,心眼儿小的人没准儿一个不小心就得得罪了,日后补上都是个疤。

    当陆为民陪着高初离开魏行侠的房间时,已经是九点半了,很显然省委田书记和夏力行谈得很投机,超出了原定的一个半小时,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信号,一直到十点钟夏力行才红光满面的从田书记房间里出来。

    夏力行心情的确很好。

    虽然他是硬着头皮自曝家丑,这甚至和当初地委办为他草拟的汇报材料有相当大的出入,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关坦露了存在的问题,尤其是干部思想观念和素质作风方面存在的诸多问题,他甚至也做好了接受田书记语重心长教诲的思想准备。

    但是没想到田书记对自己的这番观点很是赞许,认为找准了丰州存在的问题核心,不在于自然条件差,也不在于基础设施薄弱,关键还是在干部队伍的思想观念和素质作风。

    田书记尤其欣赏自己提出的知耻后勇负重前行这个提法,认为丰州就是需要有这样的信念才能真正实现丰州面貌的改变,对不换思想就换人这个意见也给予了高度肯定,这也就意味着省委对自己的观点看法是持支持态度的,这犹如吃了一枚定心丸。

    想到这里夏力行忍不住瞥了一眼依然沉静如水坐在前面副驾上的陆为民。

    地委办的那篇汇报材料他自己也亲自审视修改了几遍,但始终不太满意,一直到他得到燕青电话里启发,鬼使神差的把这篇文章丢给陆为民让他来润润色。

    没想到陆为民这小子就敢大刀阔斧的把这篇文章给来了一次大修,但是却恰到好处的挠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想要表达的意思,所以这篇文章他没有再交给地委办,而是直接用在了汇报中。

    而“知耻后勇,负重前行”以及“不换思想就换人”这几句相当精辟的言语更成为了通篇文章中画龙点睛之笔,连陶汉秘书长都指示让省委办公厅要把这篇文章拿回去好好借鉴一下。

    真是有些可惜了,夏力行还真有些为苏燕青感到惋惜,这样优秀一个年轻人却有了对象,夏力行发现自己也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味道,配燕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这年头要找如此优秀的年轻人还真不容易,若是陆为民这小子和他那个对象分手就好了。

    想到这里夏力行不由得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堂堂一个地委书记,居然会为这种事情操心,还有这样无聊的想法。

    省委田书记对自己的工作还是比较认可的,对自己提出的几个想法也很支持,京九铁路过境的事情有了田书记的支持把握性也就要大许多,当然夏力行也知道尚权智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围绕这过境线路的选择这年前年后还得有一番龙争虎斗,但夏力行知道说服了田书记认同铁路大动脉对贫困地区造血功能的重要性这一观点,自己已经占据了先手。只要继续深耕细耘,最终的结果肯定会对丰州有利。

    而在两个国营军工大厂的搬迁问题上田书记和邵书记都表明了不偏不倚的态度,同时也提醒自己要慎重考虑这种军工企业搬迁可能带来的各种影响,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倾向于赞同。

    这是一个好现象,省里主要领导一般说来是不会就这些具体问题表态的,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很难得了。

    有了这一点底气,今后在和两家军工厂谈判时可操作余地也要大得多,看起来黎阳方面对这一点还并不太敏感。甚至有点不太积极的态度,对于丰州来说这倒是一个机会。

    事实上夏力行也清楚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的搬迁消息并非这一段时间才传出来,至少在一年前就已经有这个风声,当时自己在担任黎阳地委书记时也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多么重要和紧迫,当然那时候或许也和黎阳市的条件不一样有一定关系,但夏力行还是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认识有些偏差,这两个军工大厂一旦落户黎阳或者丰州。都会对本地社会经济事业的发展带来难以估量的影响。而对于丰州尤甚,所以这一局不容有失。

    好在这件事情交给王舟山牵头在联络协调,夏力行还算是比较放心,现在更得到了省里边的支持,那就更把稳。

    只不过在条件上丰州方面怕是要做出一些比较大的让步,但正如陆为民所说,看一件事情宜看长远发展,何况就目前来说丰州县改市之后土地资源恰恰是最为丰足的,省里对丰州成立地区。丰州县改市也在土地指标上也是给予了较大的政策支持,所以在这一点上夏力行心中还是有些把握的。

    唯一比较棘手的就是两家企业提出的诸如教育、医疗、就业条件方面的要求,以丰州目前的条件来说,连夏力行自己都难以觉得满意,而要在这些方面有大改观,一是在时间上显然有些太过急迫,二是需要真金白银的巨大投入。但这个问题恰恰是两家军工大厂干部职工们最为关注的核心问题。

    夏力行的思维又回转了来,李志远和王舟山都不是还赞同自己在汇报会上所用的言辞,这一点上估计地位委员们不少都有同感,但是夏力行认为这一点上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如果丰州地区的领导干部们都抱着这种心思。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这样走下去,丰州就可能永远都在全省末尾两位徘徊。根本不可能有真正跨越式发展的可能。

    这跨越式发展一词儿也是陆为民在汇报材料中的用词造句,这一类的话语在文章里不少,不能不说很精辟,想到这里夏力行又禁不住有想要叹气的感觉。

    这小子的脑瓜子不用说了,这文字功底也和一般的秘书大不一样,不仅仅是能揣摩自己意图能信手拈来写出花团锦绣一篇漂亮文章那么简单,理论新颖,立意高远,而字里行间无不洋溢着一种澎湃向上的激情,对于一个新成立地区的工作汇报来说,工作激情就是一种态度,而在文章里某些用词造句很有一点天外神笔的点睛味道,一下子就能让通篇文章增色不少。

    这样优秀的年轻人,而燕青有那么对他有感觉,却无法走到一块儿,这不能不说太遗憾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就像妻子所说,现在一切都还在未定之数,谁又能说得清楚以后的情形会怎么发展,年轻人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至少燕青现在依然和这个家伙保持着很密切的电话联系。

    陆为民当然不知道坐在自己身后的老板会有这样的想法,如夏力行所知道的那样,苏燕青和他的确保持着较为密切的联系。

    调到省外事办之后苏燕青和他之间仍然保持着每周都有那么一两个电话联系的频率,苏燕青会把她工作中的烦心事儿在电话里和他聊一聊,而陆为民也会把自己在工作中遇到的一些问题和苏燕青探讨探讨,这种煲电话粥几乎成了两人乐此不疲的一种精神享受。

    此时的陆为民还在琢磨着高初对自己态度的微妙变化。

    虽然高初隐藏得很好,但是陆为民还是觉察到了一丝半缕的异样,尤其是高初有意无意的谈到了夏书记在汇报时偏离了地委办撰写的汇报材料,说潘主任对此很惶恐,陆为民就意识到高初是有些怀疑自己为夏书记的这份稿子作了文章了。

    他没有接这个话题,即便是高初对这一点很怀疑,但是也不可能当面来询问自己,更不可能去问夏书记,所以这个秘密就让它一直保下去吧。

    陆为民不想卷入一些不必要的纠葛中去,他也知道夏力行在汇报材料采用了自己的一些观点和用词造句肯定会在地委行署和下边县市里引起一些震荡,但是从夏书记的表现看来,省委主要领导对夏书记的汇报是持认可态度,甚至可能是十分高看,否则省委办公厅不会专门要求把这篇汇报材料带走,这是魏行侠透露给陆为民的信息。

    自己和高初的关系在发生一种奇妙的嬗变,从最初的关照提点,到逐步开始有所警惕,或许连高初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有些嫉妒混杂防范的情绪正在占据上风,陆为民有这个思想准备,只不过没想到这种局面来得如此之快。

    那种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欢喜团结奋进的场面是永远不会出现在像地委这样的机关大院里,就像有句话说得好,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难免有争斗,官场也一样,如同地委办副主任潘小方和高初之间的那种微妙竞争或者斗争关系一样,现在高初似乎也逐渐把自己也列入了需要严加防范的对象了。

    很多事情的确是身不由己,踏入这个圈子,你就得有这种心理准备,而现在自己就不得不提前做好可能发生的种种,但归根结底,关键还是在于夏力行对自己的观感态度。

    就目前来说,能决定自己命运只有他,只要他对自己的印象上佳,其他一切无足挂齿,就算是高初也一样改变不了,如果说他认为他自己可以改变,那只能说他太高看他自己,而太小看领到的心思和目力了。!

    如果说松鹤居是南潭餐饮行业的小家碧玉,那么燕然楼就算得上是整个丰州的大家闺秀了。

    燕然楼的独特位置决定了它在丰州餐饮行业的独特地位,地处丰江和西沣河的交汇处,如果说整个丰州老城区还有哪一块值得一看,大概也就只有这一片了。

    这一片的建筑群落从民国时期到解放后文革时期都有,而且可以说保持得相当好,原来丰州县委县府也曾有过想要将这一区域进行改造的想法,但是限于各种制约因素和条件不成熟,而最终放弃了这一想法,在改革开放之后县城发展逐渐转向更下游的丰江和东沣河交汇区域发展,使得这一带日趋冷落。

    丰州能成为丰州地区行署所在的确有其独到的理由,丰江在这一带不到十公里的河段就连续有三条支流汇入,东、西沣河再加上更下游的南河也在这里注入丰江,而在丰江左右都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湖泊湿地,使得这一带水源丰富,而加上丰州工业不多,水质都还保持着相对较好的状态,地势也较为平坦,再加上历史原因,终于使得丰州从南七县里脱颖而出,成为地区中心所在。

    燕然楼就位于西沣河和丰江交汇处。

    西沣河水质清冽,水量常年都平稳,即便是枯水期也能有较为丰足的水量,西沣河源出双峰和洛邱交界处的盘马岭,那里是丰州地区最高峰,山势虽然不算险峻,但是却逶迤绵延数百里,形成洛门地区和丰州、黎阳地区的天然分割线。

    最高峰盘马岭海拔达到了一千六百八十八米,与另一海拔高度达到一千五百九十二米的弯弓峰遥遥相对,据说得名于唐朝著名将军李光弼率军出征袁晁起义时在此落足,见两山相夹,风景绮丽,故而盘马弯弓射雕。这里也是昌江水质重点涵养区,有多条河流都源出那里。

    燕然楼所在这一带得益于丰州县城向北向东发展,街道巷落就略显清静。

    燕然楼原本是本地一个老住户的私宅,后来被燕然楼老板买下,加以整修,后来又陆续买下周邻两座小院加以改造,形成了目前这种以明清风格为主的古典式院落,而这种拿来作为餐饮场所无疑是一个巨大突破,别说是在丰州,就算是整个昌江都极为少见。这种日后会在京中成为一种潮流的方式却能这么早就在丰州萌芽,让陆为民都相当讶异于此人的眼光,就能如此领先于时代。

    “出京了?”正准备夹菜的陆为民目光一凝,手在空中停滞了一刻,心中一阵热浪滚荡,历史终于还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下去了。

    1992年的将会被永远载入史册,正是这一次京中老人的南巡才引发了全中国一轮新的改革开放和发展的浪潮,解放思想。发展才是硬道理,胆子要再大一些,要警惕“右”,但更要防止“左”,允许看,但要坚决的试,这一系列言语将会在今后二十年都深深的影响着全中国上下。

    “嗯。上边没有对外宣布消息。但是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他这两年都是不在京里过年的,喜欢到外边走一走,今年看样子也不例外。”有些讶异的雷达抿了一口酒,瞥了陆为民一眼,“你这么激动干啥?和咱们沾不上边,该干啥还得干啥。”

    还是十来天就过年了,整个丰州地委行署机关里都显得有些忙乱,毕竟从黎阳分出来之后第一次过年。涉及到的事情太多,各个部门都是在这两个月里组建起来的,虽说前期筹备期间也就有了一个架子,但是真正进入正常运转状态也就三个来月时间,各部门领导班子都还没有完全配备完整,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事无巨细都得要有一个总结。也算是对丰州地区成立三个多月来的一个说法吧。

    雷达回丰州也有几天了,丰州水泥厂建设进度很顺利,估计五一点火投产没有问题,这让雷达相当满意,对甄敬才也更是信任有加。

    一直邀约在一起吃顿饭。但是陆为民身份今非昔比,可以说没有半点自由。一切都得围绕着夏力行的节奏旋转,所以一直无法确定下来,好容易逮着夏力行陪一位私人关系较为密切的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吃饭,没有要陆为民参加,这才临时决定在一起吃顿饭也算是年前小聚了。

    “达哥,我觉得这一次怕没有那么简单,你是京里人,天生就该有政治敏感性才对,你不觉得这一年里政治气候有些混沌不开的味道么?”陆为民撕下一块烟熏鹌鹑腿,放在对面的甄敬才的盘子里,“甄叔,尝尝这是大淮山山里野生鹌鹑烟熏出来的,味道真不错,也是这里招牌菜。”

    “混沌不开?”雷达目光一动,若有所思“词儿形容得挺准确啊,不错,我在京里也听一些朋友们说起,今年一年大佬们的言语态度都有些矛盾,时而左时而右,但是关键那几位都还在沉默着,像是等待什么,没准儿就是在……”

    雷达作了一个很隐晦的动作,陆为民笑了起来,“达哥,不是说你们京里人嘴上遛马舌上跑车么?怎么你这么小心?言者无罪,探讨不算是什么弥天大罪吧?”

    “嘿嘿,在商言商,我现在是商人,就不想掺和那些个事儿,你看看何铿,干脆就不回来了,这家伙,前些时日咱们国家不是正式承认原来苏联那些加盟共和国独立么?我给他打电话,问问他情况,护照需要不需要换,有没有其他法律障碍,他还在黑海边上的敖德萨和乌克兰的女孩们打得火热,乐不思蜀,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儿呢,问他啥时候回来,他说估计得春节前后才能回来,那边事儿多,嘿嘿,是根本没把咱们这边的项目当回事儿啊。”雷达笑着摇头。

    “达哥,这政治气候和经济气候能分得开么?”陆为民反问,“没有一个稳定的政治局面,明确的政策趋向,搞实业也好,做贸易也好,哪一样你能放心大胆?”

    “说得也是。”雷达认可陆为民的说法,“怎么,你觉得咱们国家政策会有大的变化?”

    “总趋势不会变,改革开放是大势所趋,谁也无法逆潮流而动,但我觉得也许会有更大的动作和力量来推动新一轮的经济发展,前两年国家一直在强调清理整顿,以避免通货膨胀压力太大,但是就目前来看清理整顿应该进入尾声了,现在需要的是抓住时机再度启动发展大计。”

    陆为民的分析判断对雷达颇有影响,何铿就曾经多次给雷达交流过,就说陆为民的分析判断能力超群,而且总能恰到好处的分析到关键点上,在这一点上何铿受益良多。

    “我倒是真心期待政策放得更开一些,经济发展启动起来,对于咱们这丰州水泥厂也是一件大好事,经济启动必然对建筑市场有巨大刺激,这会连带着拉动对建材的需求,咱们这丰州水泥厂投资规模在整个昌江也算是比较大的了,不少人都担心市场消化不了,尤其是黎阳那边几乎每个县都有水泥厂,就目前来说市场似乎有些饱和的模样,我就等着你的预言成真了。”雷达笑吟吟的道。

    “应该不会有大的变化,最起码这丰州地区境内的建设项目就不少,这两三年里丰州城市市政设施和道路交通建设需求就是一个巨大的市场,达哥你就等着数钱数得手抽筋吧。”陆为民开着玩笑:“就怕你到时候产能跟不上呢。”

    “跟不上怕啥?上二期扩建就行了,有甄总在,我可以放宽心干我其他事儿,来,甄总,我敬你一杯,你也是为民的长辈,为民,你难道就这么喝寡酒,得掀起点儿**来才行。”

    一边吃饭,雷达也顺便谈到了昌江这边政坛上近期可能出现的一些变化,提到省委副书记邵泾川极有可能要接替年龄快到了点的现任省长出任省长,但是省委书记田海华的去向还不明朗,田海华在昌江担任省委书记时间只有三年不到一届,照理说还不大可能离开昌江,但是今年是十四大召开之年,全国各省也有不少省份面临党委换届,所以也存在走的可能性。

    陆为民也知道雷达的关系绝对不仅仅只局限于丰州这边,敢下大决心在丰州投入这么大,肯定也是很有底气,以从京中下来这门人脉,估摸着也应该在上边有不少消息来源,敢这么说,自然有其信息渠道。

    闲谈中雷达也提到了夏力行,说夏力行在丰州担任地委书记的时间不会太长,要陆为民要抓住为夏力行担任秘书这个契机,力争在较短时间内实现角色转换,并表示可以诸陆为民一臂之力。

    陆为民也知道雷达是一番好意,但自己作为夏力行的专职秘书本来就是一个很敏感的位置,而且他自认为自己在夏力行心目中的印象正在逐步稳固,此时有外力介入反而会适得其反,他更倾向于按照目前的步骤一步一个脚印,凭借自己的本事来赢得夏力行的认可。

    吃完饭,雷达离开了,留下甄敬ォ和陆为民这两个未来“大民,我赞同你的做法,雷总虽然有些人脉关系,但是他毕竟是体制外人,现在又是搞这一行,关系人脉不是这样用,就像你说的,现在夏力行对你日益信任,青眼有加,你没有必要去想其他的,踏踏实实做好自己本职工作,作为领导他自然会考虑得到。”

    漫步走在街上,甄敬ォ对于陆为民的表现相当满意,他越来越看好自己这个准女婿了,相反他倒是真有些担心自己女儿配不上陆为民了,像陆为民这样年轻就深得领导重用,尤其是在夏力行还有很大上升空间的情况下,可以说日后陆为民的造化不可限量。

    “没事儿,甄叔,达哥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该怎么做。”陆为民笑了笑,“夏书记对我的确很好,也很信任我,我也得对得起他,放心吧,在夏书记身边我也学到不少东西,我还真希望能在夏书记身边多呆几年。”

    “秘书工作听起来似乎不那么好听,好像就是拎包跑tui儿的活儿,顶多也就是再帮领导写写材料,这只是表面现象,要当好一个秘书却不那么简单,领导成功都非偶然,必有其成功的道理,当秘书除了要为领导服好务外,真正的核心就是要学会领导对于工作的思考方法和处理方式,揣摩领导看问题的角度,从中汲取精髓,这ォ是最重要的甄敬ォ敞开心扉谆谆教诲,“另外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奥秘就是培植自己的人脉资源,你当秘书不可能当一辈子,你终究要走出领导的羽翼去独立迎接挑战,在中国这个特有的政治环境中,你就不能不学会适应一些规则,比如人脉资源的运用,就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一环。”

    能让甄敬ォ说出这番话…陆为民也有些感动,对方是真把自己当作女婿来看待了,就像甄敬ォ所说的,他后边那一部分话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大家都心照不宣约定俗成的东西,你只有在工作中自己去领悟揣摩学习,没有人会给你提点,甚至还会故意给你制造障碍,让你误入歧途。

    “人脉资源培养是一个长期积累过程,作为秘书,你掌握着相当重要的信息资源…而这份资源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不可或缺的,而且你可以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加以运用,从而赢得对方的人情,而人情经过多次积累和沉淀,就可以转化为较为特殊的感情,如果再有合适的条件催化,还可以进化为牢固的盟友关系,而这种关系对于我们国家所处的特殊政治生态环境中显得格外不一般…对于像你这样的年轻干部来说未雨绸缪,早一点为日后自身的成长进步做打算,也相当重要。”

    陆为民心中暗叹…甄敬ォ从195厂出局实在是太可惜了,的确如他所说,领导之所以能成其为领导,必有其成功的理由,甄敬ォ能走到195厂副厂长位置上也一样绝非偶然,只不过在女sè上的太不小心让他栽了这样大一个筋斗,失去了在仕途上奋斗的基础。

    “甄叔,我明白,现在我就老老实实做好本职工作,其他啥也不想…夏书记走不走,走哪里,我也不去考虑,那也不是该我考虑的事情,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工作和学习,做好服务工作…然后在工作中学习、汲取,不断提升自己。”陆为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机会总是属于有准备的人,我坚信这一点。”

    “说得好!大民,我想你已经真正进入了一种上佳的工作状态,只要你保持下去,我想你会大有收获。”

    甄敬ォ忍不住赞了一句,陆为民在自己面前也没有隐瞒什么,把想法和盘托出,看样子陆为民已经在丰州找到了他自己的定位所在,原来自己还在考虑他是不是该回195厂,现在看来短时间内都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了,只是甄妮那边自己还得回去好好给打预防针,另外也得交待一下乐清和甄婕,别让甄妮在外边疯,女孩子也得要有点女孩子的形象,别让陆为民心里不痛快。

    “甄叔,只是甄妮那边您还得帮我解释解释,她对我老是留在丰州这边不想回去有些不太高兴,觉得我好像不太在乎她的感受。”陆为民苦笑着一边走一边道。

    “嗯,这事儿我知道怎么去和她说,甄妮还是个孩子脾气,等她日后就明白男人当以事业为重,儿女情长卿卿我我的时间以后多的是,但是事业上的机遇往往错过就不会再来。”甄敬ォ一挥手,“我想她会理解的。”

    年边上的事情显得繁杂而忙乱,作为地委书记秘书,许多事情陆为民都得要随时操心着,虽然高初也在一旁指点帮衬,但是毕竟自己ォ是正牌的秘书,该自个儿的事情陆为民也不想麻烦高初,这些事情你不自己亲身去实际接触,你就永远不知道该怎么做。

    像陪着夏力行跑昌州拜访和汇报工作,虽然有时候只是在办公室等待,或者只是在车上等候,但是这也是一种阅历,只有多年以后,你ォ能明白这样的经历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陆为民还陪着夏力行去了一趟京里,当然很多事情他只是隐隐约约知晓,夏力行也没有刻意遮掩啥,但是陆为民还是很知趣的眼观鼻鼻观心,只要领导不说,保持“不闻不问”状态。

    领导的事情无论大小都是重要事情,甚至连夏力行要去给他昔日的老师和退下去的领导拜年,陆为民都把时间精心安排,反复对照,见缝插针,既要不影响工作,又要照顾特殊的时间段,这活儿也真是累心费神,一直要到春节前两天ォ算是基本告一段落。

    好在丰州地区刚刚成立,各局行部委的工作都还刚刚开始铺开,这总结会问题最后由地委行署统一安排,按照各口搞了一个大范围的总结部署会,就算是为这几个月和明年工作安排打了一个总结对付了“为民,这段时间有些疲倦吧?年底都这样,习惯了就好。”走进陆为民的办公室,扶了扶粗大的黑眼镜框,潘小方一屁股坐在了陆为民的桌子上,“都得有个适应过程,你小子年轻,多打磨打磨,有好处,甭整天惦记着自己媳fu儿。”

    陆为民啼笑皆非,他刚向这位潘秘书长请了假,希望可以提早一天离开,这也是在结合夏力行的工作安排之后自己调剂的,夏力行腊月三十和正月初一都要在丰州,但是他岳父岳母还在昌州,他得回去一趟,所以准备要在腊月二十八请假回家团年,陆为民也就相应调整。

    当然这都已经得到了夏力行的同意,他ォ敢向潘小方请假。

    对于陆为民来说,这位潘秘书长应该ォ是他真正的直接顶头上司,虽然他的关系在地委政研室,但是实际上从事的工作却毫无疑问的隶属于地委办秘书科,潘小方是以副秘书长兼地委办副主任,地委办主任由安德健暂时兼任,估计在年后就会卸下主任一职,而这个主任由谁来担任就很值得耐人寻味了。

    比起高初来,潘小方xing格要随和散漫许多,在很多人眼中这位潘秘书长能担任地委副秘书长兼地委办副主任也是一个异数,在此之前没有谁相信这个之前是黎阳地委宣传部副部长的角sè会出任这个位置,在很多人眼中这位潘秘书长xing格已经不仅仅是过分活跃那么简单,甚至有点轻佻浮躁的味道了。

    比如像现在这样一屁股坐在陆为民桌子上,大大咧咧和自己说话,而夏力行就还在对面办公室里,可以说这地委里边就没谁会这么做,可这位潘秘书长就能坐得稳。

    潘小方之所以能这样还能在副秘书长兼地委办副主任位置上坐得稳稳当当,自然也有其道理。

    陆为民分析过这位顶头上司,第一,文笔好,昌江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的硬牌子大学生,文字功底扎实,写出来的东西能揣摩到领导意图;第二,经历丰富,当过教师,在乡下干过副乡长、乡党委副书记,也干过曲谷县政府办副主任、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又到阜头县担任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最后ォ到黎阳地委宣传部担任副部长,可以说转战多个县多个岗位,对于基层工作相当了解;第三,为人平时看起来虽然缺乏官威太过于随便,喜欢开玩笑,但是很会掌握场合分寸,干起正事来却从来没有落下过,这也是问题关键。

    至少陆为民知道夏力行和孙震都对这位潘秘书长还是很看重的,虽说高初和夏力行关系更为密切,但是潘小方无论是在资历、经验这些方面都要比高初更胜一筹,尤其是担任了三年的黎阳地委宣传部副部长,这份资历不得不让领导多考虑几分。!。

    潘小方搁下这几篇稿子足足在椅子里沉思了好半晌,ォ算把胬己的心境调整过来。

    能坐上这个位置光靠啥人脉关系资历阅历之类的东西那纯粹就是胡说八道,他潘小方能坐上这个位置首要原因就是他能坐这个位置,坐上这个位置能把这个位置上的工作拿得起来,领导能放心满意,这ォ是关键。

    坐上这个位置的要求是什么?第一要能写,写出来的东西能符合领导心意,能让领导满意,能让上级部门觉得可用;第二要有超强的协调能力,能游刃有余的在地委行署各部委局行里边把工作理顺安排到家,能最大限度的推动工作的顺利进行。

    这两条是基本功,而一般说来也都能做到,在潘小方看来,做到这两点不难,要做得更好,还得加上一条,敏锐精准的政治嗅觉。

    而这一点恰恰是很多人都难以做到或者说难以做好的。

    政治嗅觉并不仅仅是指对于本地区的政治生态气候的敏感和判断,还包括对于更高层甚至国内的政治气候变化的分析判断,并由此做出正确及时的反应,在前者或者说也有人能做到,而后者很多人则做不到甚至也无法做到。

    潘小方自认为自己在努力的去做到,但是距离目标还很远,而今天他看到了一个具有很大成长潜力的异类。

    敢写这样的文章,不仅仅是文笔思路和观点想法那么简单了,这意味着风向的判断,这个陆为民怎么就敢这么写?他凭什么?

    他说是把几位领导的探讨交流加以糅合和提炼了一下,这么简单?他写这几篇文章的目的是什么?潘小方不认为这几篇文章敢随便发出来,就算是在《丰州日报》只怕也得要掂量再三,除非是署名领导名字,那又另说,但这样就相当于是公然表明政治态度了。

    担任这个地委副秘书长兼地委办副主任潘小方就一直对国内高层的风向很敏感,除了《求是》、《半月谈》这些中央刊物每个月是一个不漏下之外…像《南方周末》和《南风窗》这一类在黎阳丰州这边很少订户的报刊杂志他也专门订了。

    孙震来地委办调研时看到了这两份东西还专门要求地委办要把《参考消息》和这两份报刊杂志都给他订一份,对自己能想到订阅《南方周末》和《南风窗》这两份源于岭南的报刊杂志也是高看了自己不少。

    孙震还在地委全会上建议地委委员们应当要与时俱进,加强学习,多接受来自沿海开放地区的新思想和新信息…不断提高自身素质,以适应不断变化新局面,这一点也得到了夏力行的赞同。

    潘小方对陆为民是越来越看不穿了。

    这个从南潭上来的家伙如此突兀的一下子就成了夏书记的秘书,而且是占了政研室的编制,最初他也只是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看看这个小家伙能有啥能耐,究竟是哪位领导的关系…还是真有什么大不了的本事,以潘小方对夏力行的了解,在挑选秘书这个问题上只怕夏力行不会受任何人的影响,除非是他自己看好认可,前面那一个不是没呆几天就给换了,这一个又能呆多久?

    但是很快潘小方就知道了这个家伙的不简单,那是在南潭搅起了不小bo澜风雨的角sè,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最年轻的管委会副主任,但是旋即被流放到了团委,这里边的大起大落免不了有无数精彩的故事…这让潘小方也对这个陆为民充满了兴趣。

    今天这一出再度给了潘小方一个深刻的印象。

    晚上和大垣县里几位领导在一起吃饭时,觥筹交错间,陆为民就能感受到来自潘小方不一样的目光。

    虽然潘小方掩饰得很好,但是对于在这方面有特殊直觉的陆为民来说,还是能觉察到对方心思的细微变化。

    这也在他的预测范围之内,如果说看了自己那三篇文章潘小方都无动于衷,要么潘小方的政治嗅觉就真是太过迟钝,要么他就是大智若愚不动如山了。

    潘小方力图做到后一点,但态度的细微变化还是出卖了他,毕竟他也对潘小方很熟悉了。

    “嗯…有点意思,你说这是你结合我们那天探讨的想法提炼来的东西?!”夏力行压抑住内心bo动的心绪,目光如水,落在陆为民身上。

    陆为民坐在沙发里显得有些腼腆,“嗯,我觉得那天您和孙书记、秘书长的探讨对我很有启迪…而且我也觉得很切合我们国家目前的发展境况,所以就记了下来,然后我又分别把你们三位的一些观点细化和提炼了一下,然后又结合你们前期的一些讲话补充了一些,就这样,我看《昌江之声》在约稿,所以我就想……”

    《昌江之声》是**昌江省委机关刊物,不过夏力行对于这份刊物还真不怎么看得上,办刊形式呆板,风格保守,除了省委几位领导在这上边的一些讲话他需要看一看外,基本上他不怎么看这个刊物。

    关键不在于这几篇文章在哪里发表,而在于这些观点发表合适不合适!

    夏力行已经记不太清楚哪天自己和孙震、安德健究竟探讨了一些什么观点,自己又说了一些什么,也就只能有一个大概印象。

    那天酒稍稍喝得有点过量,孙震和安德健估计也差不多,正是在那种状态下,几个人的谈兴ォ被勾引起来,有些观点和看法估计就有些出格之处,当时也没有怎么在意,没想到却被这家伙给记录了下来,现在还整理了出来。

    “嗯,基本上就是这些观点看法,我整理之后适当完善了一下,觉得可以发表出来。”陆为民并不怵,既然打定主要要干这事儿,就得要把话说透,当然,要说服夏力行也不容易,相比之下,陆为民估计要说服孙震和安德健就要容易许多,尤其是在夏力行这边同意的话,那就更简单。

    “你觉得可以发表?”夏力行又好气又好笑,你以为你是中宣部的要人?

    看见夏力行似笑非笑的目光,陆为民挠了挠头,“夏书记,我是这样想的,改革开放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潮流,而这十多年来我们国家综合实力的迅速提升,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极大改善,虽说有一些意外因素干扰,但是都不是主流,在这种情形下,结合各地实际,继续坚定不移的深化改革开放也应当是主流,旗帜鲜明的阐明这个观点有助于大家提高认识,推进工作。”

    “就这么简单?那有必要发表到《昌江之声》上去么?”夏力行更觉得自己这个秘书有点意思,“而且我看有些观点我虽然也提过,但是并没有像你这篇文章里提到的这样绝对,而是觉得有待于商榷,比如解放生产力和姓社姓资的关系,嗯?”

    陆为民听出了夏力行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心里底气更壮,“对于这个问题,我觉得阐明自己观点无可厚非,而且我也觉得夏书记您其实已经很审慎了,作为个人,表明自己对待这个问题上的一些看法,这很正常。”

    夏力行没有就陆为民这个观点立即表态,而是陷入了沉思中。

    陆为民的这几篇文章触动了他的神经,去京里的时候他也听到了一些信息,但是京里不比其他地方,这些消息都是si下四处流传,但是真正要上升到党报党刊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不过陆为民说的也有些道理,作为一个普通**员也有权利表明自己的一些看法,只不过这个时候阐明这些观点,有什么意义?

    “夏书记,我觉得中央高层对待改革开放的态度已经日趋明朗化,这已经在一些具体领域表现出来,意识形态领域素来要落后一拍,这也是我们国家政治生态形成的定势,其实我觉得适当超前的阐明态度,引起共鸣,对于我们丰州乃至昌江这样的落后地区的工作来说也是一个触动和促进,……”

    夏力行不为人觉察的微微颌首,燕青说这小子在京里有些门道,尤其是有个同学可能家里有些背景,看样子也是得到了一些消息,这ォ敢如此大胆,虽然自己也认同对方的看法,但处在自己这个位置上,却不能不考虑更周密谨慎一些。

    风险和利益并存,夏力行当然明白这一点,他倒是很ji赏陆为民的这一手,也许有些时候该大胆一回就得要大胆一回,但这一次却真的有点像孤注一掷的味道,虽然夏力行并不认为自己的观点有什么问题,但在这个时候实在太敏感了一些。

    还真是一个让人欢喜让人忧的选择项啊。!。

    陆为民很知趣的把这三篇文章交给了三位领导之后就不再迁阿了,做了自己该做的能做的,至于说能不能入领导法眼,领导打算怎么处置,这就不是他所能过问的事情了。

    自己只是把三人的一些观点加以丰富完善,再加以提炼升华,也就如此而已,领导们对他们自己的观点能够丰富完善到这种程度有些意外,但是内心深处怕也是有些企盼的,能不能现在发表,怎么来发表,发表在什么刊物上,这就要看领导们自己选择了。

    不过陆为民也很含蓄的提到了他自己的观点,一年之计在于春,要表明态度,就应当抢在这春节前后。

    领导的心思不好把握,但陆为民知道以孙震的信息灵通和脾xing,自己这篇文章很符合他的口味,可以确定他会接纳自己的意见,至于说夏力行和安德健,的确不好说,夏力行是处于不同位置,而安德健沉稳的风格也使得他在是否敢于突破甚至可以说是冒险上陆为民并无把握。

    从丰州回昌州的路上,夏力行半句都没有提起文章的事儿,但陆为民感觉得到,夏力行的心绪还是被自己那几篇文章给扰乱了,这是一种直觉,唯有他身边的人ォ能觉察得到。

    或许夏力行到现在都还没有下定决心,但陆为民相信夏力行应该可以作出决定。

    夏力行两口子回昌州团年,陆为民也顺带搭车,一路上陆为民也不知道夏力行的妻子怎么就对自己si生活如此感兴趣,在哪里读书,家庭情况,还有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女朋友是哪儿的,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出来,弄得马志勇都侧目而视。

    陆为民也很纳闷儿…夏书记就两个儿子,都在读大学,所以夏书记两口子也就成了洒脱人,这么刨根究底的问自己这些情况…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一样,但领导家属的关心自己还得承情。

    奥迪在195厂甲二区十字路口把陆为民给放了下来,先送陆为民,然后再送夏力行,这让陆为民也很感动,虽说195厂甲二区绕道不远,但这也是一个姿态…足以证明自己在夏力行心目中的分量,相信这一点马志勇也能看得出来。

    马志勇也得这个机会可以回昆湖去,夏力行也给了陆为民和马志勇半天假,要明天中午ォ回丰州,可以借这个机会休息半天。

    “这就是你让我来看的路子?”陆为民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人流,眯缝着眼睛向四处打量,这里就是昌州市区最繁华的御马庄,成品字形的一纵两横三条街构成了昌州商业核心区…“你打算干啥?”

    萧劲风搓着手,呼吸似乎都急促了不少,有些发红的脸sè暴lu了他此时的想法:“大民…你知道我这么久一直在倒腾传呼机,我觉得这生意能做,那边,青云街新开发出来一顺溜儿门面,铺子不算大,但是紧邻御马庄这边,我看了好机会,如果这条遮断要拆开的话,那边生意肯定就能带动起来,预计这一片遮断翻年之后就能撤掉…我找人去问过市政方面的人了。”

    “你想做通讯器材生意?渠道来源呢?”陆为民微微一扬眉毛,他还这没想到萧劲风竟然看中了这个行道,目前来说通讯器材生意基本上是被邮电部门垄断,或者就是和邮电部门有千丝万缕关系的ォ敢插手,萧劲风虽然判断很准确,这一行的确会在今后一段时间里开始火热起来…但是关键在于你怎么入手。

    萧劲风脸上lu出得意的微笑,“大民,这事儿你知道就行,我找了邮电部门一个关系,挂靠联办,他提供渠道,我负责经营。”

    “就这么简单?”陆为民当然不会相信这么简单,如果都这么简单,那根本就轮不到他萧劲风来搞这一行了。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不过邮电局正在逐渐放开这方面,我估计要不了一年半载,就得要放开闸门,我一方面是打算借用这个渠道,另一方面是打算从那边进货,借这个名头罢了。”

    陆为民知道萧劲风已经利用黄绍成在岭南那边的关系成功的发展出了属于他自己的人脉网络,这小子在这方面天生就是人精,黄绍成不过是为他引了路,他就能在那边捣f腾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劲风,我只能说这个门道在一段时间内会火爆起来,但是随着通讯器材入门门槛越来越低,这个生意的竞争会越来越ji烈,你自己要有思想准备,不过,总之我支持你。”陆为民拍了拍萧劲风的肩膀,笑着道:“你自己看好的事情,就大胆去做,就算是失手了,也没关系,还是那句话,咱们年轻,可以从来。”

    萧劲风重重的把陆为民的肩膀揽住勒了勒,却不言语,陆为民知道这是他情绪ji动的表现,心里也是一阵感慨,正是萧劲风这种豪爽而又义气的xing格让他交到了很多朋友,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种过分讲义气的xing格也让他前世中受此牵累不少。

    “对了,我听说甄妮她爸到丰州那边去了?”

    “嗯,怎么了?”陆为民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但是也没有刻意宣扬,即便是对甄婕甄妮她们两姊妹也只是让她们对外说父亲辞职应聘到外地一家企业,没有多说其他,萧劲风这话里透lu出来的意思不仅仅是他知晓这么简单。

    “没啥,厂里对这事儿也是议论纷纷,都说甄妮她爸现在是攀上高枝儿了,应聘到一家si人企业,一年能挣十万,比厂里挣的要多好几倍,还有人看见那个si人老板是用大奔把甄妮她爸送回来的,还是北京牌照的车,估计是北京来的大老板。”

    陆为民还真没有想到雷达的那样大奔威力如此之大,一下子就能把甄敬ォ在195厂落荒而走的不佳形象扭转回来,人要脸面,甄敬ォ也不例外,这一手倒是用得恰到好处。

    “嗯,也差不多吧,甄叔的确是在丰州一家刚新建的大型企业里边负责,虽说不能和195厂这样的国营大厂相比,但那是si人股份制企业,各方面都要灵活得多,一般说来都采取是年薪制,拿个十万八万也很正常。”

    陆为民坐上萧劲风这辆嘉陵125摩托车,萧劲风一踩启动杆,微微一轰油门,排气管立即发出极富震撼力的马达轰鸣声,轻轻一送离合,嘉陵125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钻入车流中。这一刹那,陆为民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二十年前。

    摩托车灵活的在自行车和摩托车混杂的人流中穿行,临近春节带来的躁动气息,让人总有一种徜徉在虚幻和现实之中的mi醉,没带头盔的陆为民丝毫不顾及扑面而来的冷风,哪怕面部很快就变得冰凉,他想要享受这样一种真实感。

    “大民,你说得轻巧,这年头能挣个十万八万,就是拿个市长换也不干啊。”疯狂的轰着油门狂奔的萧劲风提高嗓门儿大声道。

    隐隐躁动的气息让整个神州大地都处于爆发期前夜,下海这个词儿又会迎来一个前所未有流行期,无数在宦海中得志或不得志者就要义无反顾的扎入商海大潮中去随bo逐流,为自己的命运而奋斗。

    陆为民有些恍惚,在一个月工资只有一百多块的时代,年薪十万简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也难怪如萧劲风这样已经踏足商场对金钱已经有了一些抵抗力的角sè一样觉得不可思议,但随着滚滚商潮涌动,中国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无数弄潮儿将会在这一bo大潮中扶摇直上,成为时代的宠儿。

    嘉陵125驶入195厂的生活区,一辆本田cg125从甲三生活区两栋房子之间驶出,险些就要和萧劲风这辆嘉陵1撞在一起,还好两人都反应得快,踩刹车然后错身而过。

    一个戴着头盔的男子搭着一个ting漂亮的女孩子,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陆为民看到了头盔下那个男子眼中仇恨的目光。

    “是不是姚平那小子?有点儿像啊。”擦身而过加上头盔,让陆为民没有看清楚。

    “嗯,没错,搭着28车间老宋家的闺女,也是水灵丫头,怎么就看上了姚平这种饭桶?这小子不敢去打甄妮的主意,又想去纠缠莫萏,我和吴健也没有怠慢他,夜里趁黑就是一顿狠揍,他连是谁揍他都不知道,不过懂事儿多了,不敢再去,就又盯上这老宋家的闺女,这不刚搭上手?哈哈,姚家在厂里得罪人不少,让他好好想去吧。”萧劲风有些张狂的笑着一轰油门,“送你去甄妮家?吃了晚饭咱们去唱歌!”!。

    姚平觉得自己xiong中的怒气在对方漠然的那一眼掠过时一下子就炸裂开来。

    他敢肯定对方是认出了自己,就像自己也认出了对方似的,这个王八蛋!

    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姚家的梦魇,挥之不去,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在视野中,提醒着他的存在。

    萧劲风这个狗tui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对陆为民俯首帖耳,如同猎犬帮助主人守着禁脔一般,不但自己连甄妮也近不了身,连去莫萏那里也要被对方警告一番,那一夜不明不白被人暴打一顿,多半也和萧劲风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萧劲风现在早已经不在自己老爹车间干了,据说做生意挣了点钱,居然也能买上一辆摩托车在自己面前显摆,妈的,不就是一辆嘉陵125么?自己这辆还是日本原装进口的本田cg125呢!得瑟啥?!

    萧劲风不算啥,可陆为民呢?

    如同一条毒蛇盘绕在自己心中,姚平想到甄妮那jiāo媚无双的身体匍匐在陆为民身下婉转逢迎,他就有一种控制不住内心情绪的冲动,身后这个女孩子虽然一样算得上是厂里的翘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姚平始终无法忘记甄妮那媚人的jiāo靥和亭亭玉立的身段,哪怕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

    看见自己儿子气冲冲的闯进来,姚志斌脸sèyin沉下来。

    这一段时间姚家都不安生,自己竞争副厂长的事情在姚志善被正式逮捕之后就彻底出局了,之前毫无胜算的霍涟如则毫无悬念的接替了辞职的甄敬ォ升任副厂长,鹬蚌相争。没想到霍涟如却成了这个渔人。

    志善的事儿传得沸反盈天甚嚣尘上,外边都在传自己所在的分厂和姚志善所做的事情有夹缠不轻的关系,这让姚志斌也是心惊肉跳,要说几年前也许还有那么一丝半缕的瓜葛,这几年姚志斌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志善也算明白这一点,没给自己招来麻烦,但影响却是难免的。

    “爸。我刚ォ看到陆为民和萧劲风在一起了。”姚平也不管自己刚钓上的女孩子就在门口,粗声粗气的道。

    “陆为民回来了?”姚志斌皱起眉头,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道:“你整天盯着陆为民干什么?甄敬ォ家的姑娘就那么让你神hun颠倒?离了她你就活不下去?你不是和小宋在处么?”

    姚平深深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还在门口和自己母亲说话的女孩子,意犹不甘的道:“爸。你不是说二叔出事儿肯定是有人专门盯上咱们姚家了么?你们不是怀疑和萧劲风有关系么?萧劲风能想出这么狠毒的点子来,能不早不晚正好这个时候搞事儿?他能有这么好用的脑袋瓜子?会不会和陆为民这小子有关系?”

    不能不说直觉有时候就是最准确的判断,姚平潜意识对陆为民的仇恨和警惧使得他能够在看到陆为民和萧劲风在一起时就突然迸发出了这样的判断。

    “哦?”姚志斌皱起眉头看了一眼一脸思索表情的大儿子姚放,“姚放,你觉得呢?”

    “姚平说的也有点可能,萧劲风是个二愣子,做事儿不可能想得这么深远,就算是爸你把他给开除了。他对咱们家恨之入骨,可要想到利用二叔的事情来对付我们姚家,尤其是不早不晚正好在这个骨节眼上发难,我觉得他还真没有这个脑子,但是陆为民……”

    姚放坐在沙发里仰起头抿着嘴思索着,“如果真是这样,一切都是出自陆为民的安排布置设计,那这个陆为民就太凶险了。咱们姚家可算是招惹了一个难缠的角sè了。”

    “可这个陆为民不是在黎阳那边上班么?距离昌州几百里地,姚放,你觉得这可能么?”姚志斌不以为然,觉得这事儿不太可能。

    “爸,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哼哼。陆家一门四状元,那个陆拥军在红旗机械厂当车间副主任,多大的前程,就敢辞职一走了之,这陆家人我看不简单。尤其是这个陆为民我听说郭征还想把他调回厂里呢。”姚放比起自己父亲来要冷静谨慎得多,“虽说二叔是咎由自取,但是咱们姚家这样被人设计还是第一回,如果真是陆为民干的,这事儿那就没完了!”

    其实姚放内心的怨愤甚至比起自己父亲更甚,父亲失去了一个机会,而他也一样丧失了机遇,调昌州团市委担任副书记的事情已经基本上说得**不离十了,一下子就被搁置彻底没戏了,竞争者们光凭这一条就足以让自己完全失去了可能,那可是实打实的正处级干部,想到这里姚放就忍不住想要怒啸来发泄内心的苦闷。

    但是他却知道现在不是考虑其他的时候,事情已经出了,二叔被逮捕,也就意味着基本上二叔的事情板上钉钉,必定会被判刑,短期内的影响是无法消除的,自己和父亲都无法考虑博取已经失去的机会,而需要考虑如何将二叔入狱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消除到最小,最好的办法就是韬光养晦,让这件事情逐渐淡化,但是这并不代表就不弄明白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栽了,也得弄明白栽在谁手上,姚放从不相信是什么路见不平者的正义举报,尤其是处在这个骨节眼儿上,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那怎么来核实这件事情?”姚志斌点点头。

    “不用核实了,有些事情我们知道就行了,姚平,你这段时间给我老实一点儿,别去给我没事儿找事儿,咱们姚家现在也和甄敬ォ一样成了过街老鼠了,甄敬ォ可以一走了之,咱们姚家可不行。”姚放深深吸了一口气,“尤其是陆为民和甄家那丫头,别去招惹,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咱们还得忍一忍。”

    “大哥,如果我们弄清楚就是陆为民这小子和萧劲风他们干的好事儿呢?”姚平实在忍不住,追着问道。

    “哼,那现在也还得忍,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日后有的是机会。”姚放yinyin的道。

    陆为民回这趟一家就没有闲着,甄敬ォ虽然没有回来,也得要到甄家去吃顿饭。

    乐清对于他的态度已经是大变,异常的热情,尤其是听到陆为民现在是为地委书记当秘书,虽说有些担心陆为民日后调动的问题,但是不管怎么说能为领导当秘书也是一个巨大进步。

    甄婕没有回来,陆为民和甄妮吃完饭后哪儿也没有去,就在家里呆着,乐清也很知趣,知道女儿和男朋友这么久难得相聚一次,也就和甄妮打了个招呼说要到朋友家里去一趟,家里也就只剩下陆为民和甄妮两人。

    随着小院一下子安静下来,甄妮心也禁不住扑通扑通猛跳起来。

    母亲的离开无疑是一种暗示,也就意味着这个家庭已经正式把男朋友视为一员了,连素来最反对的母亲现在也是对男朋友赞不绝口,这让甄妮也是无比骄傲自豪。

    父亲虽然离开了195厂,但是谁都知道父亲是被人高薪聘请了,外边谣传十万年薪更是让整个195厂都为之轰动,原来对自己家颇为不屑的那些人现在也改变了态度,不少人更是说父亲是个能耐人,走到哪里都一样是人上人。

    想到这一切,甄妮看向自己情郎的目光就充满了mi恋和崇拜,除了大民,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似乎觉察到了女友的目光,陆为民笑了笑,乐清专门来说了一声要去串门儿,言外之意这两个小时就是两个人的自由天地,可以任由两人卿卿我我。

    “你笑什么?”看到男友灼灼目光中充满了戏谑得意的神sè,甄妮心里更是mi醉。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妈怎么也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陆为民的表情变得越发暧昧诡秘。

    “你还敢说?!哼,我妈还不是……”绕是和男友早就逾越了那一关,但是听到陆为民这样说,甄妮还是羞不可抑,一下子扑到男友怀中,捶打起来。

    看见女友jiāo羞不堪的表情,陆为民哪里还忍耐得住,一把揽住甄妮的细滑腰肢横入怀中,嘴已经深深的印了下去。

    咿咿唔唔的miwěn声就像是一根火柴丢尽了汽油桶里,顿时就燃起了熊熊情焰。

    手熟练无比的滑入内衣里,挑开紧实的ru罩,温软如玉的一对饱满**便入手,两点如豆,轻轻搓揉几下,蓓蕾顿时肿胀勃立起来,少女身躯一阵颤栗,两颊艳若桃李,水汪汪的眼睛情意绵绵,有如在召唤着什么,su麻火热的感觉顿时在体内弥漫,让她有一种想要shēn吟出声的冲动,扭动着想要钻入陆为民怀中贴得更紧。

    此情此景,便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陆为民深吸一口气,抱起少女柔软如绵的jiāo躯,俯身áng,略略有些凉意的被子刺ji得两人在棉被下褪下的身体肌肤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熊熊的情焰很快就驱走了冬夜的冷意,紧紧拥在一起的少男少女mi失在醉人的**爱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