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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科你过奖了,我不过是在机关里多呆了两年,哪里当得起秘书长和潘主任这般话?”张建春稳了稳心神,语气有些寡淡,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发泄一下,“若是我真有这般本事,也不会窝在科里不挪窝了。”

    陆为民轻轻笑了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汗津津的下颌,顺手拔起身旁的一株灌木枝,放在鼻尖边儿,淡淡的草木味道让这一刻空气是如此清新。

    看来对方还是有些放不下啊,这样最好,若真是无欲无求的人,那ォ是真的不好对付,只要对方有想法就好。

    “张科,你可能对我了解不多,我这个人明人不做暗事,心里有啥就说啥,不瞒张科你说,这个综合科科长之前我并没有想到会是我来当,不知道张科你信不信?”

    陆为民一下子直截了当的挑开了其他一切遮掩,径直触及问题核心。

    张建春一愣之下,下意识的道:“陆科,我信不信无关紧要,我……”

    “张科,要以我的本意,或者说处于我现在的角色,我自己觉得我更适合在保密局或者机要局挂个职务更合适,你可能也知道,毕竟夏书记事情多,我不太可能花太多心思在这边,这综合科科长职位要说还是需要一个对咱们地委办日常工作精熟的人更合适,可能是领导想法不一样吧,也许他们觉得今年是咱们丰州开局之年,我又是为夏书记担任秘书,希望我能尽快或者最直接的把夏书记的一些想法和意图贯彻到咱们科里的工作中吧。”

    陆为民也知道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不过他不能不这样说,哪怕是一个牵强的借口,至少也能让对方心里稍微舒服一些,人心就是这样,明知道是假话,但这样说也算是一个姿态,有时候需要的就是一个姿态。

    见张建春没有吭声,陆为民知道自己的话意已经有些渗入了对方心思中,心里也稍稍舒了一口气。

    “今年算是咱们丰州成立地区以来真正开局的一年,张科也知道夏书记心思很大很远,咱们丰州不能像以前还在黎阳地区那样不痛不痒的厮混,以前是跟着黎阳浑浑噩噩过,现在丰州划1分出来,工作拿不起来,那就没谁能帮你一把,可能随时就要在全省倒数一二名里徘徊,和昌西州一样,包括夏书记在内地委行署领导们恐怕没谁愿意被省领导把丰州地区列为和昌西州一个层次,这就意味着今年咱们丰州地区得有一些大举措,而咱们综合科可能要承担的任务很重。我不敢说我自己有多大本事,但是在夏书记身边当秘书,对领导心思了解可能要清楚一些多一些,领导们大概觉得我有这个优势,所以ォ会让我临时扛起综合科科长这个位置吧。”

    陆为民这番话很坦然诚实,也没有啥虚夸之处,张建春心中也是微微一动,尤其是那一句“临时扛起综合科科长……”更让他想起了早上妻子转达冯可行那句“不要计较城一地得失……”。

    “陆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有情绪,实事求是的说,之前我是有些情绪,觉得自个儿从丰州县委办到地委办也算是兢兢业业,怎么呃

    ……,,张建春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不过陆科你能这样推心置腹,我张建春还能有啥说的?”

    陆为民也就势坐了下来,对方话虽然说得挺漂亮,但是陆为民还是感觉得到对方并没有真正的表示“臣服”。

    事实是在邀请张建春来走这一趟时陆为民就一直在考虑怎么来把综合科这个不大不小的塘子给安顿好,他并不认为安德健和潘小方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上是最合适的,按照他的想法把自己搁在机要局或者保密局其实更合适,也更方便自己全副身心投入到夏力行秘书这个角色中去。

    而搁在综合科长这个位置上就不可避免得要让自己分一部分精力到综合科,以今年这个特殊的年头,尤其是夏力行又面临着种种可能的情况下,自己那就得更受累了。

    当然陆为民也知道安德健的好意,搁在综合科长这个仅次于秘书科长的位置上,对自己的锻炼磨砺迅速成熟起来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只不过这对自己又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自己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再来和张建春斗心思,必须要尽快“收服”张建春,让他能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不仅要让他心悦诚服的协助自己在综合科站稳脚跟,而且还要帮助自己在今年里把综合科的工作抓出一个不一样的典范来。

    正是在这种情形下,陆为民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来突破张建春的心防,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要用最凶猛的冲击力彻底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让对方匍匐在自己强势之下。

    “张科,你说我对你推心置腹,嘿嘿,这话恐怕你自己都不信。”语不惊人死不休,陆为民这一句话出口让张建春眼皮子下意识的跳了两跳,脸色也是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嘴巴蠕动两下似乎要解释什么,但是却被陆为民摆手制止了,“我刚ォ说的话虽然是实话,但是在很多人听来恐怕也都是大话套话,哪一年哪一个地方都能用这一套话来糊弄人,你要听进去了,似乎就成了缺心眼儿的人了,是不是,张科?”

    陆为民毫不客气的话让张建春脸色几变,但看到陆为民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张建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来回应这位不按规矩出牌的新领导。

    “是大话套话还是真话实话,我想咱们也不必太过计较,拭目以待就行,但是我们综合科的工作却得要拿起来,尤其是在今年,科里的工作更得要上一个台阶。”陆为民吸了一口气,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对方,“张科,我说一句话,不知道你信不信?”

    这是陆为民的第二句“你信不信”听在张建春耳中却是!字一句如金铁敲击,直入肺腑。

    “陆科,若是真言,想必我信不信也不打紧,你说对不对?”张建春退一步,反击一枪。

    “好!”陆为民轻轻一点头,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更加诡异,“如果我说我在这个综合科长最长干不到一年半,最短干不到一年,你信还是不信?”

    张建春全身微微一颤,他竭力想要稳住自己心神,但是却发现自己做不到,目光抬起来,迎着对方的眼神,脸上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陆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听不懂啊。”

    “听不懂没关系,只要听得进就行。”陆为民淡然一笑,“张科,我不想绕圈子打哑谜,今天只有你我两人,咱们能在一起工作,也算有缘,说几句实话心里话,也不过分,我不喜欢综合科的工作,也没有兴趣在这个位置上干多久,要说真要让我选择,我宁肯到哪个县份上去干个乡长镇长,也胜过在机关里整天和文字材料打交道,这是我的内心想法。”

    张建春目光不动,只是静静的听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安秘书长和我谈到让我到综合科的时候我就说,我的脾性其实并不适合,但安秘书长却说越是觉得自己脾性不适合,那就说明我越是需要在这个位置上打磨,我后来想也许安秘书长说的还真的有些道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喜欢这个工作。”陆为民语气更淡然,但是却更肯定,“我想就算是打磨,一年时间也足矣,所以我真心希望张科能够协助我在这一年时间里把科里工作干出成绩来,我也相信张科完全可以在这一年里赢得领导们的认可,你说是不是,张科?”

    如果换了一个人这么说,或者是换在昨天陆为民这么说,张建春肯定要视对方太过于狂妄,或者是想要赢得自己的支持而大言不惭,但是现在他却在震惊之余内心深处也生出了一抹期望,正如赵永来所说,综合科这个池子太浅,容不了陆为民这条大鱼,而现在陆为民更是毫不避讳表露出了这个态度。

    夏力行,安德健,还有孙震,张天豪,不能不说这个家伙有些门道,张建春深深吸了一口气,是该有个说法的时候了。

    “陆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我张建春还不识大体不知进退,只怕陆科今天也不会邀我来踏青一回了。”既然打定了责意,张建春也就没啥忸怩了,沉声道:“一句话,综合科自然是唯陆科马首是瞻,有什么工作陆科尽管吩咐,张某人其他本事没有,舞笔弄墨安排部署这些活儿不比谁差,保管不会让陆科你脸上无光就是了,……”

    “好,张科,我就等你这句话。”陆为民心中一松,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我记得有句古话叫做听其言,观其行,我陆为民是骡子是马,是什么样一个角色,也不是我自己嘴皮子翻弄几下就能让人信服的,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一起并肩战斗,我也相信我们日后都会为我们曾经一起共事而感到自豪!”

    多年以后,张建春依然能清楚的记得那一刻陆为民这番话给自己带来的巨大震撼和触动。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十九节如鱼得水(月票!)

    在获得了安德健不动声色的表扬之后,张建春知道自己这一宝又押对了。(,)

    地区开年这个工作研究部署会议很重要,张建春也自信可以把这个会议组织好,但是搞得再好那也得要领导认可才对,对于现在的张建春来说,安德健就如同执掌生杀大权的阎王,让自己升天自己就能升天,让自己下地狱,自己就得要下地狱,而来地委办工作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得到安德健的夸赞。

    他不知道安德健是真心夸赞自己这一次会议组织筹备得好,还是表扬自己顾大局识大体,当然顾大局识大体就是很积极主动的配合陆为民把这个会议召开顺利完成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算是走入了一个不一样的层面了。

    副科长还是这个副科长,但是以往自己顶多也就是有机会和潘小方打打交道,根本没有多少机会能真正入安德健的法眼,但是陆为民来综合科之后,安德健对综合科的关注度立马呈几何倍数的上升,不知道赵永来感觉到这一点该如何着想。

    也许冯可行说得真的没错,陆为民来综合科当科长,对自己来说未必是坏事。

    看样子陆为民在几位大老板心中份量都不轻,夏力行就不说了,安德健算是陆为民的伯乐,也可以不算,但张建春是亲眼看到陆为民和孙震相谈甚欢,而王舟山甚至也在某个场合对陆为民赞誉有加,他真的有些搞不明白了。

    要得到一个领导欢心不难,甚至两位领导对他的印象不错也算合理,但是三个四个领导都对他青眼有加,这就太不可思议了,可这就生在自己眼皮子下边,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张建春不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脑筋,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这个时候都还搞不明白状况,那他就真该从地委办里消失了。

    正如冯可行告诫他的一样,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尽全力配合好陆为民的工作,要抱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信念,让陆为民在这也许不长的综合科工作期间对他张建春有一个很深刻的印象和好感。

    好感源于感情,而印象则展现能力,感情再好,自己没本事,那也是烂泥扶不上墙,本事再大,没人认可欣赏,那也可能就是蹉跎岁月,只有两者皆具,才能一跃成龙。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似乎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多智近乎妖,这陆为民几乎要比妖孽更让人觉得难以想象,自己这一宝看似押对了,但一直押下去会对么?

    孙震搁下电话,也是心潮起伏。

    中央已经正式下了关于学习邓小平同志讲话精神的通知,现在虽然还没有到丰州,但是老领导的秘已经给自己打来电话确定了这个消息。

    让孙震心潮澎湃的不仅仅是中央下的这个通知,而是老领导那边也传来了一个让他格外振奋的消息。

    中央某位高层对自己那篇表在《求的文章评价很高,而且还在近期中央党校某个进修班开班时专门提到了自己这篇文章,要求大家要解放思想,丢开束缚,锐意进取。

    这个消息让一直以养气作为信条的孙震都有点儿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情绪。

    入此门要想抛开一些凡心俗念本就不可能,孙震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介凡人,没有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性,此刻的他真有点想要找个人好好聊一聊的冲动,而且相当强烈。

    夏力行肯定是一个好的对象,但是他和李志远去昌州开会去了,估计也就是要传达中央的这个文件精神,王舟山看似也勉强可以算得上一个,但是却不是这种话题;安德健倒是勉强可以算一个,只不过今儿个自己这种情绪下,并不适合。

    想来想去,孙震竟然现偌大一个地委,竟然找不到一个能和自己好好聊一聊的对象,除了陆为民。

    下意识的摇摇头,孙震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在办公室里踱起了步,罢了,罢了,自己的养气功夫还真是不到家,若是今儿个不能找到一个泄口,自己怕真是一夜都睡不好。

    站在办公室里的陆为民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孙震邀请自己一道去爬枇杷山?这个时候?

    陆为民下意识的看了看表,下午五点半,这似乎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觉得奇怪?我听说你好像挺喜欢爬山嘛,我今儿个坐了一天,有些乏了,想要去爬爬山踏踏青,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听说你对枇杷山很熟,给我当个向导。”孙震泰然自若的做了一个扩胸运动,“有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我还真不知道孙记您还有爬山踏青的雅兴,敢不奉陪?”陆为民乐呵呵的道。

    自己和张建春一起爬枇杷山的事儿不知道被谁在地委办里传了开来,居然也成了一种高雅爱好的象征,以讹传讹,这爬山也就成了自己的第一爱好,这样让陆为民啼笑皆非。

    孙震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这个“爱好”才会这般说,不过他记得好像孙震对于爬山踏青这一类活动并无偏爱,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和自己一起去爬山踏青去了?

    高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门口听到的居然是孙震让陆为民跟他一块儿去爬枇杷山,一种难以言语的复杂感受在高初心中流动。

    这陆为民真是不简单啊,怎么不声不响就和孙震走得这么近乎了?自己也没有见他怎么往孙震身边靠啊,照说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也不可能有多少时间去干别的,怎么孙震就对他这么有好感?

    高初不相信仅仅是那一趟南潭之行就能让孙震的好感上升到如此境地,孙震的脾性他有所了解,看人的门槛高了去,要想入他的法眼,决不仅仅是你能干点什么就行的,可以说比起夏记的要求更高更苛刻,陆为民何德何能,就能让眼高于顶的孙震也对他如此亲善?

    联想到大垣县委记温荣耀对陆为民的夸赞,高初心里那股子酸溜溜的味道更浓,他不是对陆为民有什么成见,但是陆为民这般年轻就能如鱼得水般的在地委里边游刃有余,这种如鲠在喉的不痛快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孙震和陆为民出门时,高初早已经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孙记,我觉得这在情理之中。”陆为民终于觉察到了今天孙震兴致为何如此高昂,“混沌的局面导致了我们这一年来经济展和政治气候出现的反复不定,忽左忽右,高层不少人都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看不清楚方向,你让下边怎么来开展工作?”

    “嗯,所以说有人用拨云见日来形容,很有点振聋聩啊。”孙震抹了一把额际的汗珠,“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我们丰州已经走到了前面,虽然我们是悄无声息的做,但有时候这很有必要。”

    “孙记,如果说以前有必要,那么现在我觉得就无此必要了,现在我们不但要光明正大旗帜鲜明的鼓励展,而且要主动积极的出台一系列措施来鼓励和促进经济的展,不管是什么经济性质,国有企业也好,集体企业也好,私营企业也好,只要你是遵守了法律的,我想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陆为民的谈兴被对方勾了起来,“我记得中央领导曾经说过,摸着石头过河,现在沿海地区的对外开放已经被证明了是卓有成效的,那么我们区怎么办?当然要迎头赶上,而要问题就是要解放思想,这在我们地区的工作研究部署会上就已经明确了我们丰州地区的工作任务,那就是要展经济,改善人民生活水平,那么在这个大前提下,在不违背国家法律这个界限下,任何尝试都是允许的,甚至是要鼓励和保护,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调动起各方力量,挥各方的主观能动性,实现我们丰州地区的经济快展。”

    孙震目光一凝,脚步也稍稍变得慢了一些,“你的意思是我们丰州地区应该出台一些政策来鼓励……,来鼓励经济的展,嗯,包括私营经济在内的各种经济成分?”

    虽然获知了中央高层要求学习小平同志讲话精神,但是要在丰州这个地方一下子就跃升到要出台政策明确支持和保护私营经济的展这个层面,还是让孙震有些震动。

    陆为民这个建议不可谓不大胆,不但将原来两人探讨过的一些观点具体化,而且要落实到现行政策上来,这就有不小的风险了。

    “孙记,大势不可逆,解放生产力,展经济,改善人民生活水平,这是中央确定国家今后多年的工作重心,你越抢在前头,固然要冒些风险,但是却能抢占先机。”陆为民沉声道:“尤其是在丰州这样穷困偏远的地区,意义就显得更不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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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震默然点头,显然是认可陆为民的观点,但是却又像是在索更多更深的一些东西。 (免费小说请牢记

    “为民,你的观点很新颖,或者说在有些人眼里有些激进,但是我认为这是符合我们国家当家发展局势的,虽然经过改革开放十来年,我们国家综合实力和人民群众生活水平都有了长足的改善提高,但是由于文革浩劫耽搁,我们和其他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距离没有拉近,而在拉远,这就使得我们不能不考虑怎么样才能更进一步加快我们国家的发展,就像你说的,这对于我们丰州这个新成立的偏远贫困地区就更为重要了。”

    “扶贫开发也是我们国家的一个综合性国策,解决一个地区的贫困问题,帮助一批老百姓脱贫致富,不仅仅是增强地方经济实力那么简单,而是兑现我们党对老百姓的承诺,让他们跟着党走,过上更美好的生活,走共同富裕的道路,由点及面,功在十秋,意义重大。”孙震谈兴正浓,语气也变得更激扬。

    “从中央到地方都一直在探索发展和脱贫之间的这个因果辩证关系,如何让两者良性互动相互促进,这也是我们丰州地委需要认真研究的问题,你们综合科正在搞的那个调研我看了一部分,觉得很有启迪意义,地委政研室在寻找我们地委今年工作重心的切入命题上,不如你们综合科。”

    陆为民不为人觉察的皱了皱眉头,兴奋中的孙震也没有注意到陆为民神色的变化。

    地位工作研究部署会议结束之后,陆为民就一直在考虑综合科的工作,除了日常性的会议组织安排外,怎么来寻找调研课题,也是一个很考人的难题。

    在这项工作上地委办综合科和地委政研室是有一些重叠的,夏力行在给了陆为民建议之后,陆为民也把这意思隐约透露给了潘小方,但是潘小方并没有接受夏力行的观点。

    拿潘小方的话来说·他宁肯从其他地方抽人给综合科来做好这项工作,也不愿意和政研室携手搞什么调研,在他看来,一旦合作·谁主谁次,就很难说清楚,地委办不想占政研室的便宜,政研室也别来沾地委办的光,各干各的,各自拿出来的东西比较一下,是非自有公论。

    潘小方甚至还专门和陆为民打了招呼·要求陆为民认真考虑综合科下一步就地委已经在开展的工作,积极开展调研,分析总结,拿出像样的货色来,很显然这里边地委办和政研室有些别苗头的味道在其

    “孙书记,政研室和我们地委办这边工作还是有些差异,他们需要更前瞻一些,而我们需要立足现实。”陆为民不动声色解释·他不想因为这个问题而和高初闹出什么不愉快,更不想充当潘小方对阵高初的一支枪。

    “正因为如此,政研室就更应该选准方向!地委工作要点早已经出来了·如何结合地委工作方向来选好研究命题,这就是考验他政研室宏观分析能力的一个试金石,他高初也是当了这么多年地委办副主任的角色了,也在夏书记身边呆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眼界嗅觉都没有

    孙震的话毫不客气,让陆为民更是暗自叫苦,若是让高初听到这话,保不准就得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在里边起了什么作用。

    “你们选则如何吸引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落户丰州的这个调研命题就很好嘛,既切合了我们丰州当前几大中心工作之一,又考虑了怎么来结合我们丰州城市规划建设实现优势互补双赢共荣·舟山书记和我说,你们这篇文章为他的工作提供了不少新思路,他非常满意,地委政研室呢?”

    这个命题是陆为民亲自确定并草拟了这个调研提纲,由张建春和黄锦安负责具体下去开展工作,最后才完成的·陆为民最后把关,觉得还算差强人意,张建春和黄锦安也算是把握住了自己的要求和意图,把这篇文章做得分析深刻,论据翔实,尤其是在建议上提出了一些观点意见,很符合王舟山的胃口。

    “孙书记,我觉得您太以偏概全了,地委政研室选题有他们的考量,和咱们地委办这边还是有差异的,……”陆为民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

    他不想因为自己到综合科工作之后就让地委办和地委政研室这边有一下子就形成鲜明对立,把自己推上高初的对立面,本来他现在和高初的关系就有些微妙-变化,尤其是在高初注意到自己和潘小方近段时间走得比较近乎,加上又是潘小方推荐自己调到地委办出任综合科长这很难说高初心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行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琢磨啥,是不是怕高初对你有啥看法?年纪轻轻心思倒是不少,多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别整天琢磨这些。”孙震似笑非笑的瞅了陆为民一眼,沿着山腰的羊肠小道继续爬山,“高初若是连这点肚量这点胸襟都没有,那我要说他这个副秘书长也算是到头了,你也别把高初看得这样小家子气。”

    “嘿嘿,孙书记,我知道了。”陆为民挠挠脑袋,笑着回答,紧跟在孙震身后。

    爬山枇杷山顶,俯瞰西面的丰州城区,孙震叉腰眺望四周,几乎没有工业污染的丰州城区视野相当好,东沣河和丰江两条缠腰玉带,远远沿着有些零碎的丰州城区而过,枇杷山矗立在东面,而骑龙岭则在西面遥遥相对。

    整个以丰州城区这一片,正好被四河两山以及两湖分割得支离破碎,枇杷山和骑龙岭就像两个少女胸前的两座乳峰遥相呼应,而貂蝉湖和玉带湖就分别像女人身上的玉脐和某处沟壑一般,镶嵌在这片土地上,加上四条江河如女人身上的腹线,妖妖娆娆的在这片土地上盘曲而过,让丰州这片土地变得更加肥沃多彩。

    三月菜花黄。

    油绿的麦苗和金黄的菜花如百彩织锦上的斑斑点点,放眼望去,让人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来,丰州之所以得名于丰州大概也与整个昌南这一片就是这一片区域地势平坦而又河沟众多,发展农业的自然条件尤为适合,加上河道对交通的影响,对于古代的社会体系来说,这里无疑就成为最好的城市中心了。

    “为民,你看,这样上好一片土地,为什么就会成为咱们整个昌江省最贫困的地区?”孙震眺望山下良久,这才幽幽的问出一句。

    陆为民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题目太大了,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可孙震问起,自己若是随意敷衍两句,只怕又要让孙震不满意,所以他思索了一下才道:“孙书记,这个题目太大了,不太好回答,不过我想最起码有两个原因。”

    “嗯,说来听听。”

    “第一,现代社会已经从农业社会进入了工业社会,传统的农业体系仅能维持基本的温饱问题,而真正要让人们进入现代社会,一方面需要城市化进程加快,一方面工业化的程度更要推进,而前者是保障,后者是基础,而这两点恰恰在我们丰州都是最大的弱项。”

    “唔,有点儿道理,和现在主流经济学观点近似。”

    “第二,这还有一个纵向和横向对比的问题,若是要说我们现在的生活与五六十年代相比,肯定也变化很大,但是你要和沿海发达地区相比,要和国外发达地区相比,我们当然就会觉得自己差距越来越大,因为沿海开放地区发展很快,和咱们省里富裕地区相比,我们也一样差距再拉大,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人家发展很快,我们发展慢了,自然就会觉得我们怎么会越来越贫穷,这也是一个对比概念。”

    “你倒是挺会解释啊。”孙震对于陆为民的这一个理由不置可否,“但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是丰州越来越落后,越来越贫困,和全省其他地方相比,我们相差太远,老百姓渴望过上更美好生活的愿望越来越强烈,我们有义务有责任来改变这个局面。”

    陆为民默默点头。

    他知道孙震的心思,孙震对目前的局面依然不太满意,他曾经向夏力行建议过,要改变眼下的局面,单单只是靠地委行署这帮人动起来不行,要从各县的班子下手,强调了那一句不换思想就换班子的观点,夏力行基本认同这一观点,但是在具体实施落实上,夏力行却没有像孙震希望的那样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动起来。

    这大概也是站在不同位置角度上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

    “孙书记,要改变目前面貌也非一朝一夕之功。”陆为民刚说这一句话,孙震就打断了陆为民,“只争朝夕这句话就是针对我们现在不少同志的这种心态,你越是觉得来日方长,欲速则不达,那么就越会给自己找懈怠、放松的借口,我的观点,战略上你要雷霆万钧,战术上你可以步步为营,只有这样,才能跟得上形势,才能不落伍,才能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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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三月到四月,整个丰州地区乃至整个昌江和全国,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躁动期。

    三月二十八日,《昌江日报》全文转发了《东方风来满眼春》这篇首发于《深圳特区报》的通讯,紧接着陆续几天之内,这篇通讯带来的影响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前所未有的震撼力向全国每一个角落传递,凡是关系政治的人,凡是体制内的官员干部没有哪一个不在琢磨着这篇文章带来的影响力。

    早在《昌江日报》转发《东方风来满眼春》这篇通讯之前两个星期,丰州地委就已经按照省委要求,传达了中央关于学习小平同志南巡讲话精神的意见,但是这也仅限于体制内的干部们,而这篇通讯给整个社会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从四月才开始真正显现出来。

    “三子,你姐辞职了。”坐在陆为民办公室里,陆志华显得格外轻松。

    “啊?二姐,你真辞职了?”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陆为民还是微微吃了一惊,“你打算干什么?”

    “嗯,想到处去看看,听说海南现在挺火热,我想去看看。”陆志华无可无不可的道,看见陆为民露出担心的神色,陆志华笑了起来,“别把你姐想得那么幼稚,我只是去看看,去感受一下据说火得一塌糊涂的那份躁动,我知道,这越是疯狂越是火爆,往往就蕴藏着巨大的风险危机和陷阱,这是颠扑不破的基本规律。”

    听得陆志华这么一说,陆为民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这个姐姐还不是那种头脑发热容易冲动的角色,对于海南淘金狂潮也还看得十分透彻。

    “二姐你知道就好,越是火爆,说不定就是虚火,泡泡一吹大了,说不定一戳就爆了。”陆为民舒了一口气,“咱们国人都有头脑发热就爱冲动的习惯。”

    “有冲动才有激情,没激情就没有动力,你需要的只是如何控制好自己的冲动,而不至于让冲动激情控制你自己就行了。”陆志华摇摇头,“我有两个同学在海南那边,也不知道那边情况究竟如何,一个把海南说得遍地黄金,一个把海南说得一无是处,我看还是我自己过去亲眼观察亲身体验才知道真假。”

    陆为民笑了起来,“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陆志华有些讶异的看了陆为民一眼,“你也喜欢王朔的东西?我记得你只喜欢历史类的,……”

    “没,就顺手捡了一句。”陆为民摇摇头,“二姐,过去了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呵呵,你还怕你姐出啥事儿不成?只要飞机不从天上落下来,你姐就不会有事儿,你姐要钱没钱,要色没色,出不了事儿。”陆志华自我调侃般的笑了起来,“放心吧。”

    陆为民知道现在接着这一股子南巡热风辞职下海的人不少,就连丰州地委行署的局行部委里边都有那么一两个辞职下海的,据说像银行、学校里边这种辞职下海的就更多,深圳、海南还有上海都成了这些热血沸腾下海扑腾的人们的首选之地。

    不过陆志华显然不属于此类。

    “感受一下市场经济气息,我看有些国外媒体都在评价咱们国家现在的政策,三子,你不是也经常在我面前说,市场经济并不意味着就是资本主义,但是我们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似乎强调有计划的公有制经济,这不是背道而驰么?”陆志华显然不想这么快就搁下话题。

    “二姐,社会主义是**初级阶段,而我们国家又是直接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拿马克思主义理论来说,我们缺失了资本主义阶段,也就是说我们现有的经济并不完整,相当孱弱,而如果要弥补这一点,那就必须要加速发展经济,在这个特殊阶段,一切可以加快经济发展的尝试都值得鼓励,甚至可以说,只要是能促进经济发展的政策都是合理的,这也许有点绝对,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却是真理,只有当我们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人民群众生活水平和社会保障体系达到一定高度,才能谈得上其他。”陆为民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道。

    陆志华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上下打量自己弟弟良久,才若有所思的道:“三子,二姐还真实小看了你,原来觉得你有点小聪明,也肯想肯干,但是能把有些问题看得这样透彻我还真是有些意外,看样子你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受益匪浅啊。”

    陆为民笑了笑,虽说自己这些观点并非在这个位置上所悟到的,但是在秘书这个位置上学到的东西获得的东西却比这些具体抽象的理论更为重要,这是在其他位置上永远无法体会和感受到的。

    陆为民细细的手中文章品读了半晌,这才抬起目光,不能不说这篇文章很切合实际,在自己提点了一下张建春的思路之后,自己这位副手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不少,也敢大胆的结合目前的一些新生事物进行分析评点,不过这篇文章……

    “建春,怎么说呢?你和老董的这篇文章应该说很有价值,尤其是将结合京九铁路在征地占地和小城镇规划中的几个问题很中肯也很精准,对下一步工作颇有指导意义,不过……”

    见陆为民脸上似乎别有味道,张建春就知道这位年轻的吓人的上司还有后续言语,便静静的等着。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张建春对陆为民越来越刮目相看,真可谓不接触不知道,一接触吓一跳。

    陆为民的观点思路完全不同于他之前接触过的上司和同事,像赵永来虽然文字功底精湛,分析问题透彻,但是在视野思路和看问题的深度广度上却根本无法和陆为民相提并论。

    张建春一直试图跟上这位思维如天马行空般的新上司,但是他觉得真的太吃力了,可他又不得不承认陆为民的很多观点具有很强的前瞻性和实用性,甚至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在受着对方的影响,这篇文章也是一个例证。

    “陆科,有什么问题么?”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一节人情练达即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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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自己宿舍,刚走三楼,就听到一声脆响,“啪啦!”

    像是什么瓷器摔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压抑的怒吼,“哟呵,怎么了,脾气见长了?还是觉得自己在这边地皮踩热了,不想理我了?江冰绫,你信不信,你要给我玩这一套,我告诉你没门儿,信不信我明天就到你们财政局去,会一会你们那个罗局长和邓局长,找他们了解一下你近期的工作和生活,顺便也向他们汇报一下我的想法?”

    “你!无聊!”素来清脆的女声此时变得无比的落寞无助,“海鹏,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难道要我把心挖出来?”

    “哼,干什么?我什么也不想干,就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江冰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边那点儿破事儿,我告诉你,丰州就这么大一点儿破地方,你今天做了,明天就得满城皆知,邓少海整天把你叫着干啥?分管你们,有科长副科长,他凭啥干啥事儿都把你给叫上?罗长庚这头老狗,吃顿饭也要把你叫上,他打的什么主意以为大家看不见?”

    “张海鹏,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你自己不要脸,我还要脸!”也许是被自己丈夫的话彻底给气懵了,女声一下子变得高亢起来,“我就想把自己工作做好,哪点儿错了?单位上公事安排同事聚会,我一起去吃饭,这又有什么?我们是一大群人,罗局长和邓局长哪有你说的那样不堪?海鹏。iil我求你了,你就别在那里疑神疑鬼了,我江冰绫可以对天发誓,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尊重你自己,但是请你尊重你自己的妻子!”

    “哼,别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也别给我装起一副圣洁贞女的模样!”张海鹏声音变得阴恻恻的,“你自己扳着指头给我算一算。你这个月有几天是正儿八经准时回家的,回家后不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就是倒头就睡,你在外边干了啥?是不是打了野食弄舒服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啪”的脆响。“龌龊!无耻!你给我滚!”

    又是一阵混乱的响动,陆为民心中一紧,估计是双方动起手来,陆为民实在不愿掺和到夫妻之间的这种事情中去,虽然他越来越看不起张海鹏,也很为江冰绫找了这样一个绣花枕头感到不值,但是毕竟人家是正经八百的夫妻两口子,冒然加入进去。弄不好就得要起到反作用,甚至给自己也惹上没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双方似乎动起手来,一个男人要和女人动手,这就太说不过去了,陆为民只能紧走两步,故意把自己脚步声放得很重,楼上两人似乎也听到了陆为民的脚步声,稍稍一停顿之后。又是一阵混乱响声,随即就安静下来。

    陆为民刚走上四楼,对面一个黑影就冲了过来,双方肩膀相撞,陆为民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的深深敌意和不满,陆为民没有吱声,而对方也只是在鼻孔里轻蔑的哼了一声。便直接下楼扬长而去。

    四楼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陆为民瞧瞧走过去,看见女人孤寂的身影站在窗台前,双肩微微抽动,无言的低泣着。

    陆为民知道这种情形下的确不太好干涉过问。可是他又担心对方一时间想不开一下子走了极端,只得在门口微微停留。

    似乎听到了声响,女人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陆为民,有些不好意思的又转过身去,用手绢擦拭了一下眼泪,这才重新回头,“小陆,是你啊。”

    “江姐,没事儿吧?”

    “没事儿,又让你见笑了。”女人自我解嘲般的苦苦一笑,“习惯了,隔三岔五就这样,我都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陆为民无言以对。

    江冰绫在地区财政局里工作相当努力,加上业务也很精熟,所以虽然还不是局里中层干部,但是局里几个领导对她印象都很好,大概也是有意要培养锻炼一下,准备把她提拔为中干,正因为如此江冰绫也就格外珍惜这一机会。

    而张海鹏现在在文化局里也是属于那种边缘化角色,索性就以烂为烂,整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出工不出力,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沉迷于赌博中,心态也变得更为扭曲,要求江冰绫必须要每天准时上下班,如果要加班或者有应酬,必须要提前申请,否则回来就会演变成夫妻对战。

    见陆为民不吭声,江冰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凄苦的笑了笑,“没事儿了,小陆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没事儿,江姐,你若是真的和海鹏过不下去了,不如好说好散,没有必要拖成这样,不成夫妻也没有必要变成仇人。”陆为民想了一想才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和稀泥,实话实话,我觉得照你们这样发展下去,迟早是要分手的,你不可能放弃你自己所追求的,而海鹏所希望要的,你又不可能满足,这样猜忌下的生活,只能让双方都受伤,甚至把原来最美好的一段回忆都要彻底埋葬,还不如心平气和的早作了断,也算是给双方都留一个美好回忆。”

    陆为民的话让江冰绫微微一惊之后随即又沉默下来。

    她何尝不知道陆为民所说的是由衷之言,只是大学时代的那段美好初恋却让她的确有些不忍不舍,但陆为民最后那一句留下美好回忆打动了她,的确如此,这样下去,两人之间以前的感情早已经被销蚀无几。

    事实上她和张海鹏都清楚他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张海鹏甚至十分后悔会调到丰州来,觉得两人不调到丰州来,就不会出这些事情,但江冰绫却知道即便是没有调到丰州,两人的生活依然会出现裂痕,张海鹏还沉浸在大学时代的心态中不能自拔,可这早就和残酷的现实格格不入了。

    “算了,小陆,我们不要提这个事情了,好不好?”良久,江冰绫才抬起目光来,摇摇头,“你现在工作也还很忙吧?”

    见江冰绫似乎有所触动,但是又不想再提,陆为民也就不再多言语,他开始也是担心对方想不开,但是现在看来对方比想象中的坚强,并没有因为感情上的纠葛就沮丧,反而主动转开话题。

    “嗯,还是忙,地委里边这些事儿都是杂活儿,写一写东西,帮领导跑跑腿儿办办事儿,一天不知不觉就这么过来了,瞎忙。”陆为民笑着摊摊手,“没你们财政局那边那么踏实。”

    “又在挖苦你江姐了?”江冰绫瞪了陆为民一眼,“你们政研室的工作那是为地委领导决策提供依据,和我们财政局这边干的活儿不在一个层面。”

    “是啊,一个务虚,一个务实,江姐是不是这个意思?”陆为民有意要活跃气氛,消除对方先前的那种沉郁烦闷气氛。

    “我可没那么说。”江冰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和眼前这个男孩子聊一会儿,心情就要好许多,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两岁的男孩子口才很好,难怪能到政研室这种单位,而且也很能揣摩人的心意,人的心情不知不觉间就能跟随着他谈话的话题而变得好起来,让你总希望能和他多聊一会儿。

    “对了,江姐,你们长风机器厂不是决定了要搬迁了么?搬迁到哪里有没有新动向了?”陆为民对这件事情也一直很关心,他也知道王舟山近期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这件事情上,频繁和两大企业领导见面洽谈,但是始终没有能够有更大的进展。

    “厂里好像争议也挺大,咱们丰州这边不是也在争取么?现在主要选择项既是青溪、洛门和丰州,青溪要说各方面条件最好,人家是老地级市,市政设施很相当完善,又是在平原地区,交通条件上佳,像医疗、教育这些条件在全省也仅次于昌州和昆湖,青溪方面也很欢迎我们长风机器厂去落户,厂里不少人都很倾向于去青溪,可是青溪方面虽然表态很支持,但是在诸如土地等这些方面的落实上却不太积极,因为青溪市土地资源较为紧张,长风厂的厂区不但要建在比较偏远的郊区,就连生活区也只能在城郊,这就让厂里不太满意,真要这样,日后厂里职工生活在就很不方便,虽然青溪方面说青溪城市区域发展很快,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发展到郊区,但是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楚?所以厂里也很纠结。”

    江冰绫的话让陆为民大感兴趣,“江姐,你好像对长风厂这边情况很清楚啊。”

    “这是我上周回厂里,厂里一个很要好的高中同学告诉我的,她是厂办秘书,而且她爸以前是厂里老党委书记,在厂里很有影响力,厂里在研究这些事情时,她都要参加记录,好像现在上边的意见也是同意长风厂搬迁,但是搬迁费用有一个定数,厂里也不得不考虑这些因素。”江冰绫拂弄了一下额际的发丝,嫣然一笑。

    惭愧中,继续补更,总要把前天那差的一更补上心里才踏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月**,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略略有些红肿的眼眸,泪迹尚未全干,娇嫩的粉靥在这妖娆一笑间惑然生辉,江冰绫这一笑却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魅惑风情,让陆为民心脏没来由的一阵狂跳。

    陆为民下意识的侧开目光,避免出丑,努力镇定了一下心绪,这才稳住心神道:“那你那个同学有没有说长风厂对我们丰州和洛门有什么看法意见?”

    “她也说了,说厂里对洛门和我们丰州看法差不多,都要比青溪差一截,主要是说洛门城市设施环境虽然比我们丰州略好,但是规划也比较杂乱,觉得发展前景不看好,咱们丰州呢,虽然地委行署很热情很积极,也拿出了很大的诚意来,但是我们丰州市政基础设施实在太差,甚至比应陵都颇有不如,四周交通条件不太好,提的一些规划想法都还停留在纸上,没有落实的具体时间,也没有见到什么具体动作,估计也是担心咱们丰州喜欢说大话,没有……,嗯,对,就是没有执行力吧,这执行力一词儿,还是你说的呢。”

    江冰绫笑了起来,“小陆,你怎么对我们长风厂搬迁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咱们丰州虽然也在争取,可是那也是大领导们的事儿,你那么关心干啥?怎么,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做一篇文章?”

    “嘿嘿,说不清呢,我和江姐是这么好的邻居,就对长风厂有感情了,希望长风厂能搬过来,这是爱屋及乌吧。没准儿,咱也能出一把力呢。”陆为民在美女面前也是口没遮拦。

    江冰绫听得那一句爱屋及乌,心里也是一跳,脸一热,这话可有些语病,让外人听见,尤其是张海鹏听见那还不得有啥联想,“小陆,别瞎说。”

    陆为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话一出口才觉得可能有点问题,可江冰绫听后只是脸一红,只是告诫自己别乱说,却没有说自己那一句话是乱说。

    “哦?你这个想法很好啊,用不着我再来和舟山说了,你直接向舟山建议就行了啊。”夏力行搁下手中文件,抬起目光,“这个情况很重要,你的意见也很有针对性,这件事情要马上落实。”

    “夏书记,我觉得……”陆为民犹豫了一下,负责和两大军工企业接洽谈判的是王舟山,但是自己提出的这些意见和建议真正要落实却需要行署那边来具体落实,如果夏力行出面来协调安排,这件事情就要好办许多。

    “为民,这件事情敲定在舟山头上,你把你的意见以地委办综合科的名义拿出来,我请舟山牵头落实,你也可以协助舟山来督促推进,你要记住,你不仅仅是我夏力行的秘书,更是地委办综合科的科长,你有这份职责。”夏力行若有深意的扫了陆为民一眼:“舟山对这件事情很重视,一直在亲自抓这项工作,综合科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多为舟山把脉出力。”

    从夏力行办公室出来,陆为民就在琢磨对方的话语,鼓励自己要以综合科科长的身份加强协助王舟山的工作,这固然是因为自己这份建议切合了夏力行的意图,但是也有一些另外的意思在其中。

    要自己不要局限于他的秘书身份,而要更着重于综合科科长身份,这点醒自己的意思很明显。

    陆为民深深了一口气,他有一种感觉,似乎从省里开会回来,夏力行就有一些变化,虽然他也说不出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是他感觉夏力行说话语行事更为稳重了,对自己的要求似乎也有一些变化,就像要求自己不要局限于只作为他的秘书,而要站在综合科长角度来为整个地委领导们考虑问题。

    刚回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起来,“你好!”

    “为民啊,我是老谢啊,晚上有没有空?晓春到丰州,今晚不走,咱们一块儿坐一坐,怎么样?”电话里谢长生有些粗犷的声音震得听筒都有些动静。

    “今晚?”陆为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桌案上的台历,顺手翻了翻,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晚上夏书记有一个饭局,接待省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一行,地委组织部长苟治良专门来夏力行办公室请夏力行参加晚上宴会,夏力行最后答应了晚饭时候出席。

    “在哪儿?”若是换了寻常,陆为民可能就婉拒了,虽然夏力行的这种饭局是不需要自己参加的,但自己一般说来陆为民都还是要在饭店里候着,一直要到夏力行回家才算是了结,不过今天他感觉到夏力行给自己的提醒味道很浓,要求自己要逐渐把工作重心调整到综合科长位置上来,虽然不能说以综合科长那边工作为主,但是也隐含着让自己要学会站在不同角度来思考问题,这给了陆为民一个暗示。

    “呵呵,为民,你是大忙人,我和晓春下了班都是清闲人,看你方便。”谢长生乐呵呵的道。

    年后这一段时间里,谢长生已经和陆为民在一起吃了两次饭,一次是徐晓春到丰州开会,谢长生主动约在一块儿坐了一坐,另一次则是地委政法委召开政法工作会议,陆为民陪同夏力行参加,坐在旁边,正好就和谢长生在一桌上。

    “晚上夏书记在丰州饭店要陪省里来人,我得在那里候着,要不在那里怎么样?”陆为民也就不拘,径直道。

    “行,不过丰州饭店条件很一般,怎么会夏书记安排在那里?”谢长生随口道。

    “现在丰州也就这么两三家拿得出手的饭店,除了天河就是丰州,要不就是丰江,还能到哪儿?”陆为民也笑着回应,“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地委行署本来就穷,节约一些也是好事。”

    “好,那就晚上六点半,我定好位置,你到时候问一问前台就行了。”谢长生也不多废话。

    说实话陆为民是不喜欢丰州饭店的,倒不是因为丰州饭店留给了他不好印象,而是因为丰州饭店经常会遇到丰州市的党政领导在那里接待。

    现在关于丰州市市长人选的议论也是颇多,关于张天豪和吉云坤谁担任丰州地委委员的各种传言也是甚嚣尘上,甚至连陆为民都觉得这个事情不易久拖不决,夏力行可能需要在这个问题上有所决定才对。

    张天豪和吉云坤的一举一动现在也是颇惹人瞩目,吉云坤相对低调,但是张天豪却是一个有些张扬的角色,再加上丰州市长这个人选也是一直悬而未决,不知道是不是要和张天豪是否担任地委委员联系起来,这个问题也是引发了无数人的猜想。

    在这个问题上陆为民知道夏力行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他从来不去胡乱猜想,如果这个问题他都能揣摩到夏力行的想法,那只能说夏力行太浅薄了,所以陆为民也懒得在这上边费心思,像徐晓春和潘小方也曾有意无意在提及过这方面的事情,陆为民都是一笑而过,从不接口搭话。

    虽然来丰州饭店时间并不多,但是既然给夏力行当了秘书,这也陆陆续续来过有几回了,大堂经理都已经认识陆为民,行署这边的接待是安排在丰州饭店最大的小厅——长城厅,陆为民把夏力行送到,夏力行也示意陆为民可以自由安排自己,陆为民这才离开。

    “陆秘您好。”看见少女巧笑嫣然的姣好粉靥,陆为民心中也没来由的一阵高兴,美好的事物永远是令人愉悦的,“小范,又当班?怎么每次我来丰州饭店都能碰到你当班,你是不是太敬业了,你们桂总应该给你评个优秀员工才对。”

    “呵呵,陆秘这么夸奖小范,就是代表地委办对我们丰州饭店的表扬,我们丰州饭店一定把这个当作年终考评依据。”从侧面走廊走出来的壮年汉子一身笔挺的白衬衣,领带袖口系得一丝不苟,方面阔嘴,笑起来很有点草莽味道,正是丰州市委办副主任桂建国,年前他从丰州市府办副主任调整为丰州市委办副主任,又兼了丰州市委接待办主任,但是却还没有把这个丰州饭店总经理的职务卸掉。

    “桂主任,你这不是打我脸么?我哪里有资格代表地委办?”陆为民佯怒道:“寒碜人可不是这样当着人面寒碜啊。”

    陆为民和桂建国也比较熟了,以来桂建国就任丰州市委办副主任之后,来丰州地委办这边的频率一下子高了不少,潘小方也带着陆为民参加过两次和丰州市委办那边的接待,加上冯可行在开年后第三天以丰州市委办名义邀请丰州地委办这边搞了一次会餐联络感情,张天豪也专门来敬了一杯酒,言谈间无论是桂建国还是陆为民都把距离拉近了不少。

    陆为民担任综合科长之后,桂建国还专门登门来拜访恭喜,只不过那一段时间陆为民实在太忙,连挤出一点一起吃顿饭的机会都没有。

    “嘿嘿,陆秘,我还没有机会正式恭喜你呢,上一次说一起吃一顿饭你也一直没空,今晚……”桂建国亲热的拉着陆为民的手摇晃着,脸上笑容溢面。

    “谢谢桂主任的关心,今晚我有安排,我南潭的老领导徐书记过来了,也是趁着夏书记今晚有饭局,改天我请桂主任怎么样?”陆为民也知道在这丰州饭店肯定也瞒不过桂建国,所以也就大方的坦承。

    “哦?南潭徐书记?呵呵,今晚天豪书记也在这里,要不抽个空过来坐一坐?”桂建国显得很自然大方,“天豪书记也一直在记挂着你呢,我们在罗马厅。”

    陆为民有些意外,怎么今天这丰州饭店会有这么多接待,在进丰州饭店之前,他在车上就瞥见了古庆县委办主任正在那里张罗什么,而吉云坤的那辆桑塔纳座驾也在,估摸着也是有什么饭局,没想到张天豪今晚也要在这里,这可真成了群英会了。

    想到这里陆为民心中不禁微微一动,莫不是和今晚夏书记要参加的这个接待省委组织部领导一行的晚宴有关?怎么吉云坤和张天豪就这么巧都在这丰州饭店有安排?

    陆为民从未听说过古庆县的接待或者饭局安排在丰州饭店,毕竟这原来是丰州县政府的招待所,而张天豪书记市长一肩挑之后也不怎么爱来丰州饭店了,至少陆为民就知道冯可行越来越多的把接待这方面的安排往丰江酒店安排,但是今儿个就这么巧,几方面都安排在这里了?

    虽然有不少心思琢磨,但是陆为民也只是在心里一掠而过,笑着回应道:“行,待会儿我过来敬天豪书记和桂主任一杯。”

    “那好,我们就等着陆秘的酒了。”桂建国笑眯眯的又靠近陆为民,“前些天接待办从大淮山里弄了一些山货,有山民自个儿做的蕨粉,有两腿野猪腿腌制的火腿,明天我叫人给陆秘送两份来,不值两个钱,尝个鲜。”

    桂建国的热情让陆为民很有些不适应,但是他也知道这种场面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大方的应承下来,要不反而会被人视为小家子气,甚至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联想和隔阂。

    “太劳桂主任费心了,那我就先谢了。”桂建国很高兴的又握了握陆为民的手,然后才转过身来给领班打招呼,“陆秘那一间的帐记在我账上。”

    “那怎么行?”陆为民赶紧制止,桂建国却是脸一板,“陆秘这么说就是看不起我老桂了?一顿饭而已,我们丰州市接待办这点招待还是办得起,记住,谁要收了陆秘他们这桌的钱,我可要翻脸不认人的。”

    陆为民只能苦笑着点头接受下来。

    “怎么有人付账你还不乐意?算是又帮老谢节约两个。”徐晓春听得陆为民这般一说,也微笑起来,看来陆为民这个地委办综合科科长的份量是不断的水涨船高,之前自己还觉得陆为民在地委里边很低调,基本上没怎么看到有关他的消息,没想到这不声不响间就提拔为地委办里颇有份量的综合科长,而且连丰州市里边这帮人似乎也对陆为民很是看重。

    桂建国何许人徐晓春当然知道,虽然是丰州市委办副主任兼接待办主任,但是徐晓春早就听说这位桂建国很有可能要在丰州市长人选敲定之后出任丰州市府办主任,也就是说短短一年时间,他就要从市府办副主任到市委办副主任,然后再杀一个回马枪回去当市府办主任。

    张天豪和吉云坤关于这个地委委员的争夺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但是徐晓春也听说吉云坤有很深的背景,而张天豪自然不是省油的灯,两个人都是卯足了劲儿要在这个位置上争个高下。

    “谁知道今晚是怎么回事,古庆县一帮人也在这里。”谢长生虽然也在逐渐融入丰州这个圈子,但是毕竟进入时间太短,而且范围也有局限,对于丰州政坛上这些云遮雾罩的东西也还看不太明白。

    “嘿嘿,没听为民说夏书记今天是要接待省委组织部领导一行么?你以为吉云坤和张天豪都是聋子瞎子啊,他们鼻子耳朵可比谁都灵,现在啥时候了,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大家汗毛竖起来,你盯着我,我盯着你。”

    陆为民原来一直觉得徐晓春在自己印象中是一个很深沉含蓄的角色,但也许是接触多了,或者是自己现在处于一个不一样的位置,看问题看事物角度也发生了变化,他觉得昔日很老练睿智的徐晓春似乎也变得有些直白起来,也许是对方和自己的关系在日渐密切,所以在言谈举止里也就没有那么多忌讳,这种感觉让陆为民有些怪怪的,也是陆为民从未有过的。

    陆为民笑了笑,没有回应徐晓春的话题,倒是谢长生有些好奇,“老徐,你是说这两拨人都是冲着省委组织部这帮人来的?”

    “这我可不清楚,我只是觉得世上没那么多凑巧的事儿。”徐晓春面无表情,“得了,老谢,你也别关心别人的事情了,把你自个儿的事儿做好就行。”

    在酒桌上话题永远免不了那些事儿,即便是如徐晓春和谢长生也免不了俗,顶多也就是隐晦含蓄一些,好在徐晓春和谢长生也知道陆为民身份不一样,所以任凭陆为民像个闷葫芦一样只顾着吃饭夹菜,多余话一句没有,两人也都见怪不怪。

    当秘书若是个大嘴巴,那要不了两天就只有靠边站,没有哪个领导喜欢大嘴巴秘书,哪怕是与己无关的话题也一样是个忌讳。

    当冯可行和桂建国闯进陆为民他们这间房里开敬酒时,气氛就开始逐渐升温,虽然冯可行和徐晓春不算很熟,但是之前徐晓春当南潭县委办主任时冯可行还是丰州县府办主任,也算是有过交道,所以也不算生人,再加上有陆为民这个润滑剂在里边,很快就把气氛造了起来。

    席间徐晓春和谢长生也免不了得去张天豪那边敬一杯,结果却又在走廊里碰上了古庆县委一位副书记,那位副书记正好又与徐晓春是省委党校同学,这一下局面就有些混乱起来,徐晓春和谢长生免不了又要去古庆那边走一圈,而陆为民更是脱不了身。

    这两轮走下来,陆为民知道自己今天来丰州饭店绝对是一个错误,尤其是选择了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不管今天夏力行和孙震以及安德健是否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缘由,那都会留下一个不太好的印象,这是陆为民在酒意醺醺的躺在床上时想到的。

    “你还算知道自己犯了错,我还以为你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呢。”

    安德健的声音并不高,语气听起来也很平静,还略带揶揄调侃的味道,但是陆为民知道这是安德健很不高兴的表现。

    “秘书长我知道我错了,昨晚的事情我……”陆为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来解释这件事情。

    一句话,这件事情做错了,虽然这里边有一些意外因素在里边,但是明知道古庆和丰州两边主要领导都在,自己还要去凑热闹,这就是一个极其愚蠢的举动。

    虽然自己并没有任何出格举动,但是在不适当的时候以一个敏感的身份出现在一个不合时宜的地点,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好了,你不用和我多解释,情况我比你清楚,得意忘形”安德健重重的哼了一声,昨晚碰见徐晓春时,安德健就有些不客气的点了两句,徐晓春在晚上又打来电话专门解释,安德健在电话里狠狠的把徐晓春教训了一顿,徐晓春也解释了整个情况,安德健也清楚昨晚的事情并不能全怪陆为民,谁曾想到古庆和丰州两个县市的主要领导都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丰州饭店,这种场合下,陆为民若是避而不见,恐怕也不妥,但是露面却又难免引起一些不好的想法,所以安德健只能狠狠尅了徐晓春再来教训陆为民。

    陆为民知道安德健肯定还有下文,只是垂着头静听。

    “为民,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如果你只是一个地委办综合科科长,那你昨晚的行为也无可厚非,但是你要记住,你更是夏书记的秘书秘书意味着什么?那就意味着你是夏书记身边最亲近的人,昨天晚上是丰州地委接待省委组织部一行,这其中的政治含义,以你的脑袋瓜子难道意识不到其中不一样的味道?”

    安德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火。

    他一直很看好陆为民,而陆为民的表现也的确为他长了脸争了光,夏力行那里就不用说了,一开年就主动提出要考虑陆为民的职级问题,以安德健对夏力行性格的了解,能够主动为他自己身边人考虑职级待遇这方面的问题,不是让夏力行非常满意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孙震和王舟山都对陆为民印象很好,尤其是孙震几次在自己面前提到陆为民的表现很优秀,这更让安德健得意。

    可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这让安德健火冒三丈。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四节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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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书长,我明白了,昨天我的确有些草率,犯了错误,以后我一定汲取教训,恪守本分,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陆为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明确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在他看来自己纵然是昨天那种场合出现有些不太合适,但是也不至于让安德健如此大动肝火才对。

    安德健瞄了一眼陆为民,心中火气稍减。

    至少这个家伙认错态度还是端正的,虽然对方还未必完全明白昨天那种场合的敏感性,也不知道昨天省委组织部领导一行来丰州意图,但是像张天豪和吉云坤这些家伙却是心知肚明,而且这还涉及到地委书记夏力行的态度,尤其是在省里对夏力行的去向也是风声渐起的时候,这就更敏感了。

    安德健虽然和夏力行关系很密切,但是要说当到副厅级干部这一角,完全依赖于地委书记个人感情那也是一个笑话,他也有自己的关系人脉和信息来源。

    省委书记田海华对夏力行观感甚好,而原来在黎阳和丰州分家之前省里似乎就有意要让夏力行到省里任职,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搁置下来,还把夏力行“发配”到了丰州来,这在外边人看来似乎是一个要被冷落搁置的趋势,但是真正知晓这其中奥妙的人却不会作此想。

    安德健当然属于知晓其中奥妙的一类,就像苟治良也是如此。

    虽然苟治良与夏力行关系历来就有些龃龉,但是在同处丰州地委班子里时,苟治良却是相当尊重夏力行,甚至比当初夏力行担任黎阳地委书记他还在担任丰州县委书记时更为尊重,就凭这一点,安德健就明白苟治良也是把这里边门道看得十分清楚的角色。

    夏力行的去向一直是丰州地委里边最为关注的话题,虽然从未有过谁在正式场合下谈及过夏力行会走的话题,但是四月省里召开全省传达了中央政治局会议精神的会议上却有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信息传递出来……

    省委副书记李昭南传达了中央政治局会议精神,要求必须坚定不移的贯彻执行党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抓住当前有利时机,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集中精力把经济建设搞上去。

    在这个会议上,省委书记田海华点名表扬了以夏力行为首的丰州地委一班人,沉下心思抓工作,殚精竭虑谋发展,使得丰州地区的工作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省委书记田海华一般不表扬人,而能够在这种会议上表扬人,那就更不一般,所以关于夏力行的动向也就更让人遐思无限了。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外,夏力行升迁已成定局,关键是看他什么时候走和走什么位置。

    今年下半年党的十四大会召开,夏力行究竟是在十四大之前离开,还是在十四大之后再走,现在也还是一个未知数,而走什么位置也更让无数人挂心。

    原来一直有传言夏力行可能要接替年龄已经差不多的副省长袁复生出任分管金融、商业和贸易这一块的副省长,但是袁复生在二月份省人大常委会上当选人大副主任,卸任副省长,而省计委主任当选副省长,并接管了袁复生分管这一摊子,这让很多人都有些意外,也让更多的人对夏力行的去向感兴趣起来。

    正是这样一种状态下,安德健不得敲打一下陆为民。

    安德健知道夏力行心态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似乎正在有意放手让陆为民迅速适应新角色,对于这个变化安德健也非常高兴,毕竟陆为民是自己发掘出来的新人,而且还能赢得地委几位主要领导的认可,这实际上也是变相的对自己看人选人的赞许。

    但越是这样,安德健就越是需要严格要求陆为民,他担心揠苗助长反而会毁了一颗好苗子。

    安德健觉得陆为民适应新角色需要一个过程,毕竟陆为民年龄太年轻,担任夏力行秘书的时日太短,过急的把陆为民推入漩涡中,他担心会适得其反,甚至还会影响到夏力行,所以他需要随时纠正陆为民在这个过程中暴露出来的不足和问题。

    “为民,作为夏书记的秘书也好,作为地委办综合科科长也好,你要记住,你身处位置与我们地委中任何一个人的位置都不一样。”安德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这才语重心长的道:“夏书记对你期许很高,孙书记也很看重你,现在王书记也对你赞誉有加,你是不是就有些翘尾巴了?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也该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我觉得这句话尤其适合现在的你。”

    陆为民有些汗颜,安德健的话无疑是一剂最好的清凉油,虽然没有点明,但是隐含的意思却不言而喻,不宜和下边的一些干部们走得太近,这既是一个提醒,也是一个忠告,虽然夏力行在有意放自己独当一面,但那是有一个明确范围的,那就是在综合科工作范围之内,而不是指自己这个秘书身份。

    “为民,你人年轻,来地委时间也不长,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那么要让自己迅速成长起来,出了做好本职工作,更需要给周围同事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在这一点上,你还亟待加强,只有这样,日后你走出地委迈向一个更广阔的天地间时,你才会意识到自己积淀了一笔无比宝贵的财富。”

    “满足于现有的这点成绩而沾沾自喜,那我只能说你辜负了夏书记对你的期望,你经常说的小富即安心态我没有想到也会在你自己身上若隐若现,……,人生如江湖行舟,某些时候需要讲求随波逐流随遇而安,但有些时候却要如逆水而上,用进废退,人生历练一样如此,我不希望因为……,”

    陆为民回到办公室还在细细回味安德健的这番话。

    能让安德健讲这样一番话,陆为民自信只怕除了自己只怕不过些许两三人,如果不是安德健的确把自己视为可堪造就之材,他也绝不会用这样的言语来点拨自己。

    而更让陆为民感到既自豪得意又有些羞惭的是,这已经不是第一个这样提醒自己的领导了,

    夏力行的提点,孙震的鼓励,安德健的告诫,看起来各不相同,甚至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但是只有自己这个身处其中者才能明悟,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只不过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致,如果说前世自己是遇上了孙震这一个恩主,那么在这一世自己是有幸遇上了三个都对自己充满期许的贵人。

    毫无疑问夏力行在丰州的时日无多了,陆为民判断夏力行可能最迟会在党的十四大之后不久就要离开丰州,但是能上到到什么位置还不敢肯定,记忆中前世里夏力行没有来丰州,但是依然从黎阳地委书记位置上晋位副省长,而现在夏力行虽然来了丰州,但这绝不是贬谪,而更有点临危受命勇挑重担的味道,加上自己这个蝴蝶出现带来的变化,陆为民相信夏力行可以走得更好。

    孙震和安德健同样也存在着许多变数,前世中孙震在担任三年地委副书记后回省里担任了团省委书记,而后出任了昆湖市市长进而出任青溪市委书记,当陆为民在无忧区担任副区长时,孙震则已经出任省委常委、昌州市委书记了。

    而安德健则从丰州地区行署副专员调任洛门地委委员、纪委书记,后来还在洛门建市之后升任了洛门市委副书记,最后在洛门市政协主席位置上退下来。

    现在一切都不可能再重复历史了。

    陆为民觉得自己需要好生重新规划一下自我发展轨迹,在这个充满了躁动和机遇的1992年里,自己似乎真有点忘乎所以了,太过于沉醉已经获得的东西,却忘了这一切不过是借助某些先知先觉的盗取。

    如果仅仅是满足于现在的这点先机而沾沾自喜,无疑对自己所获得这样一个机遇是莫大的羞辱。

    今天安德健的敲打让陆为民从那种可笑的沉醉中清醒了不少,他觉得自己是真有点得意忘形了。

    坐在办公室里的陆为民静静的思索着,也慢慢丢弃了之前那一段时间里的浮躁,沉下心来,开始认认真真的想着事情,如果……,一旦……,或者……,那么自己该何去何从?

    无论日后会有什么样的造化,自己都需要把握好现在的每一刻,陆为民撑着下颌望着窗外落下的夕阳,思绪有如脱缰的野马,无羁无绊的躁动的旷野里奔行。

    1992年5月的这个下午,丰州地委办这一层楼显得那样安静,既没有夏力行的召唤,也没有潘小方的打扰,甚至连经常响个不停的电话都变得悄无声息起来,让陷入沉思中陆为民竟然有些不能自拔。

    “我赞同萧专员的意见,在具体规划上行署可是适度超前,但是也不宜过分夸大,这两大军工企业的领导也不是随意能蒙蔽的,太过虚夸范儿会让他们感觉我们丰州是在哄骗他们,实际上我们丰州实际情况他们都很清楚,我觉得还是实事求是一些比较好。”

    坐在会议桌侧面的陆为民似乎比起两个月前老成不少,略显老气的白色长袖衬衣让他年龄看起来陡然增加了几岁,三七分的头发让他更有点儿政府干部的味道,似乎还夹杂了一点儿土坷垃味道,这是甄妮的评价,但在丰州这块地盘上,在陆为民如今所处的位置上,这样的打扮无疑更合适。

    六月中旬昌江省党代会一结束,夏力行就接到省委安排到中央党校学习,而陆为民留了下来,暂时卸掉秘书工作,全身心投入到了地委办综合科科长工作中来。

    而争取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落户丰州的交涉也进入了关键阶段,在王舟山的提议下,陆为民被临时安排到了这个专项办充当办公室主任,协助王舟山和萧明瞻来推进这项工作。

    “可是从我们掌握的青溪那边开出的条件来看,青溪在这方面的优势太过明显,我们的差距很大,如果我们不能给两个企业一个较为可观的承诺,只怕两家企业不会选择我们丰州,这个责任我们承担不起。”答话的是建委副主任徐建斌。

    满脸忧心忡忡的他是真有些着急了,地委书记夏力行才去京里学习时,专门就这个问题召集了领导小组成员开了会,明确提出这项工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谁在工作中有失误或者不得力,导致了这项工作失利,地委要严肃追究有关部门相关领导的责任,在这个问题上徐建斌对于萧明瞻和陆为民的观点很不以为然,觉得两人思想提过古板,连这点承诺都不敢表态,你怎么能说服两个企业?

    “徐主任,这不是我们可不可以承诺的问题,关键在于这两个企业是否能相信的问题。他们提出的三年内要在丰江和东沣河上建成两座大桥,而且明确提出了大桥的规格,按照他们的要求,这至少需要两千万到三千万的投入,我们丰州地区财政拿得出来么?我们整个丰州地区七县市财政收入不到八千万,光是这两座桥就要投入两千万,就算是我们拍胸脯,可他们会相信么?而且我感觉现在他们和我们谈的关键恐怕不仅仅是两座桥的问题,而是担心我们丰州是否具有履行承诺的能力,桥的问题只怕只是一个由头,就算是我们真的同意承诺,只怕他们又要提出其他的条件。”

    陆为民语气很平和,他当然知道徐建斌所承受的压力,但是这样冒然承诺,只会起到反作用。

    这一段时间和两个企业的领导接触也不算少,陆为民跑了两家军工企业也有了三四次了,对这两家企业的心思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现在这两家企业也处于一种痛苦的纠结状态。

    在他们心目中青溪无疑是最合适的,无论是企业领导还是职工代表们都是如此认为,但是也正因为青溪条件相当好,对方在对两家企业落户的态度上虽然表面热情,但是在条件上却没有多少真正的优惠了。

    而部里边给两家企业的搬迁费用却有限,如果要搬迁到青溪,不但厂区位置太偏,而且生活区也安排得不尽人意,在这一点上也是最让两家企业领导和职工代表所诟病的,但青溪方面经过几轮谈判都没有松口,明确表示只能提供这样的条件。

    丰州方面开出的条件无疑是最好的,诚意也是最足的,但是摆在面前的现实是丰州地区现在条件很差,财政孱弱,基础设施薄弱,无论丰州方面开出多好的条件,那也有点像水画饼充饥,能否落实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这种情形下,谈判就处于僵持状态下了。

    王舟山不为人觉察的点点头,陆为民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而这一点也是他最担心的。

    现在不是开出条件多少的问题,而是丰州是否具备了兑现条件能力的问题,除了在土地规划上丰州可以打包票外,其他几项条件,如厂区和生活区市政基础设施建设落实时间,公共交通线路的布设落实,有针对性的新建学校和医院,这些条件一个比一个复杂,也是让丰州方面颇为头疼的。

    “陆科长说得对,现在关键在于长风厂和北方厂对我们的许诺兑现持怀疑态度,所以才会提出这么多要求,我感觉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推诿。”接上话的是地区财政局副局长邓少海,他扶了扶眼镜框,沉声道:“在这几轮接洽谈判中,我也和他们厂里几位领导接触过,他们对我们财政收入状况很关心,尤其是预算内收入支出更是关注,询问过我许多关键问题,我感觉他们不太相信我们可以在他们希望的时间段内履行我们的承诺,怀疑我们是在虚言许诺,引得他们搬迁来之后就变成一笔烂账,慢慢还。”

    “那老邓你就应该好好和他们解释,释去他们的担心才是啊。”徐建斌有些悻悻的揶揄道。

    “可实事求是的说,如果真要按照他们现在提出这些条件全部应承下来,地区财政根本承受不起,那就是一个虚言诓骗,我怎么解释?人家也不是傻子,对比一下你财政收入,除了每年必须的刚性开支,你勒紧裤腰带能拿出多少来,人家也能盘算出一个大概,我吹的天花乱坠,那也得有人相信才行。”邓少海语气平淡的回应。

    “恐怕没那么夸张吧?他们企业里对我们财政收入和支出就能了解这么深,预算内预算外收入这两块他们了解多少,尤其是邓局长你所说的刚性开支之外其他的支出,他们也能了如指掌?除非是你们财政局主动向他们报盘,就连我们这些人每年审议预算时还不是一样对你们财政收入支出云里雾里,还不是你们说怎么就怎么,还能糊弄不了那些外人?”

    徐建斌的话虽然有些刻薄,但是却也说得在座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财政收入支出那些专业的东西一旦细分下来,在座的人的确还没有多少能完全农民明白,正如徐建斌所说,要应付糊弄外人,应该不是难事儿才对。

    气氛变得稍微轻松一些起来,先前的争论让会议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眼见长风厂和北方厂两家企业与丰州方面的谈判毫无进展,两家企业似乎主要精力都集中到了和青溪方面谈判去了,这让王舟山和萧明瞻都感到了巨大压力,夏力行在离开时专门召开会议交待这项工作,而且每隔几天也会有电话回来了解进展情况,如果最终结果是两个企业与丰州失之交臂,那么可以想象夏力行回来之后这件事情就得有人要为此承担责任。

    会议终于散了,依然没有取得一个一致的意见,实际上真正的决定权并不在丰州方面,关键在于长风厂和北方厂这边的态度。

    王舟山和萧明瞻脸色阴沉的对坐,其他人都离开了,陆为民这个临时办公室主任却被留了下来。

    “明瞻,这事儿还真有些棘手啊。”王舟山有些怪异的秦腔此时听起来也有些低沉,面部表情倒还镇定,“我得到消息,青溪方面可能也想拿下长风厂,有意要做出一些让步,如果这个消息属实,那长风厂和青溪方面一旦敲定,北方厂多半就要跟随长风厂而去了。”

    “嗯,我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这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在费尽心思琢磨这件事情,今年开年以来夏力行最为关注两项具体工作,一个是夏力行亲自抓的京九铁路过境线路问题,现在已经基本敲定,省里和铁道部几番磋商最终决定了一个这种方案,其中要过境大垣、丰州和阜头,黎阳也获得了三个过境县,只不过要经过县城以上的则只有黎阳和另一个县,这项工作也就算是有了一个较为圆满的结局。

    而另一项工作就是长风厂和北方厂的搬迁问题,原本以为这项工作只要丰州方面全力以赴的争取,尽可能满足对方的条件,就能取得成功,没想到涉及的具体问题如此之多,而且又和丰州具体情况息息相关,几番谈判下来,两大厂根本就太对丰州感兴趣,而且提出条件也是相当苛刻,对丰州的兑现条件的能力也一直怀疑态度,尤其是最后一条更是让丰州方面相当难堪。

    “进退两难啊,但邓少海今天说的也的确有些道理,如果按照长风厂和北方厂提出的条件,一来我们答应了也无法兑现,二来估摸着答应之后,恐怕他们还有其他更多的要求,最终结果还是谈崩,关键还是他们不信任我们丰州能兑现承诺,这恐怕和我们当初有些过于轻率的满口答应对方条件脱不开关系,这一点上我也有责任。”

    王舟山坦承自己之前的失误,这让陆为民也有些触动。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六节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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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确定了要力争引入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搬迁落户丰州这个想法之后,丰州地区就开始行动起来。王舟山作为工作小组的组长自然责无旁贷,而丰州地区和其他地市之间的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要想吸引到两个企业的青睐,自然就要有值得对方青睐的条件。

    在这种情况下并无多少经验的丰州方面不可避免的开出了一系列条件,比如提供优厚的土地供应方案,保障市政基础设施建设跟进,加上陆为民后期建议的结合两大企业的要求调整城市规划方案,推进公交线路建设和学校、医院、邮局、银行等公共服务体系建设等等,几乎是长风厂和北方厂开出的条件基本上都得到了丰州方面的满口答应。

    但是丰州地区是一个新建地区,而且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地区,丰州市作为原来黎阳地区一个经济实力处于中下游的农业县,无论是在城市建设还是财政收入都远无法和其他城市相提并论,也正是这个明显的劣势使得丰州地区在和两大厂谈判时显得底气不足,而底气不足也就使得他们在和对方谈判时不得不满足对方提出的一些过高要求。

    这些要求明显超出了丰州地区能够承受的限度,这一点反过来却让这两个企业觉得丰州方面缺乏履行承诺的诚意,怀疑丰州方面有先钓两家企业上钩,后边再来耍赖无法履行诺言的嫌疑,这也使得越到后边越是冷淡,甚至变得有些敷衍。

    这也是陆为民在夏力行去中央党校学习之后开始参与到这项工作中来之后,和两个企业接触几次后觉察到的,而对方形成先入为主的这种印象,要想改变就相当困难。

    尤其是长风机器厂,本来丰州方面也还是有一些潜在优势,比如夏力行通过董昭阳和长风厂厂长连克的同学关系,就见过几次面,谈得也不错,又比如王舟山和长风厂党委书记尤勇同是堰湾老乡,拉上这层关系之后,王舟山和尤勇也是相谈甚欢,但是这些潜在优势却始终没有能够弥补丰州方面的巨大劣势,使得谈判始终处于一种不温不火甚至到后期还演变成了越来越冷下来的局面。

    “王书记,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萧明瞻也有些头疼,虽然王舟山是这个工作小组的组长,但是很多具体协调落实还是由行署来落实的,王舟山作为地委副书记更多的是牵头挂帅,这项工作如果以失败告终,只怕自己在包括夏力行和不少人心目中的印象又要打一个折扣,而像行署内部那些看笑话的人只怕更是要暗自窃喜不已。

    “为民,你觉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人年轻,脑瓜子好用,好好琢磨琢磨,有没有什么好的路子来打破目前的僵局?”王舟山搓着自己的下颌,似乎在感受颌下的胡须碴儿摩擦带来的那种刺手感。

    “王书记,萧专员,现在情况已经这样,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长风厂条件好,对地方上有很大吸引力,但这样的确也有点儿‘奴大欺主’的味道,我们丰州这个‘主’的确太弱了,所以就算是许些愿人家都不太相信,这也和我们自己自身实力有关,咱们地区新成立,财政薄弱,但是这两个企业要落户不仅仅是咱们丰州地区的事儿,丰州市一样会从中受益,王书记,我觉得丰州市方面前期躲在后边只想捡便宜却不愿意出力,这不合适,我觉得在基础设施建设上,丰州市有着义不容辞的义务和责任,在这一点上,地区和丰州是要好好协商协商。”

    陆为民把协商两个字儿的语气加重了份量。

    王舟山眉头微微一皱,而萧明瞻却是目光一亮,然后眼睑垂下来,却不吭声。

    萧明瞻和张天豪素来不对路,但是王舟山和张天豪关系还算可以,虽然张天豪也列入工作小组成员,但是丰州市自始自终就没有真正参加过协调会议,来的人多半是丰州市政府副职,参加会议也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基本上没有参与这项工作。

    “为民,让丰州市出血?张天豪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呢。”王舟山无可无不可的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过你的话也在理,如果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都要搬迁到丰州,收益最大的就是他丰州市,他凭啥不出血?一门心思指望地区来当冤大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这一点我们前期倒是有些忽略了,得补上”

    “王书记,照我说丰州市的积极性应该要调动起来,前期是咱们地区在牵头,丰州市就没啥积极性,我想只要明确责权利,丰州市方面应该意识得到这里边的机遇,两大企业要真搬迁到丰州市,会给丰州市的发展带来多大的推动作用,我就不相信张天豪看不到,他会不动心?无外乎他就是觉得咱们现在是有进无退,所以他乐得落在后边捡便宜罢了,这事儿若真是成了,他还不得一下子蹦出来摘桃子来了。”

    萧明瞻绘声绘色的分析的确相当精准,也揣摩到了丰州市方面的想法,倒是让王舟山和陆为民忍俊不禁,张天豪的性子众人都知晓,貌似粗豪,内里精细,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你想要占他的小便宜,那就得放着吃他的大亏。

    “嗯,明瞻说得有些道理,张天豪虽然喜欢捡便宜,但是他也不是看不清楚大势的人,若真是失去了这个机会,对于他丰州市来说也是一个巨大损失,无外乎就是我和明瞻背点责任,他丰州市的损失难道他就能熟视无睹,我不信。”王舟山点点头,“这事儿我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另外也要向力行书记汇报一下。”

    “王书记,我还有个想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陆为民想起前两天徐兵来托自己帮忙解决他一个丰州市这边的亲戚农转非的问题,自己找到胡报国,胡报国虽然答应下来,但是这其中也费了些周折,农转非的签字权掌握在聂明亮手中,而且每年省里给地区,地区给县市都有较为固定的名额,要拿到一个名额的确有些费力,但是在他印象中他注意到了省里在扶持丰州地区新成立的政策中也有鼓励加快城市发展,放宽城市人口标准的一些政策,如果能够利用这个政策来做做文章,也应该是大有可为的。

    “你说,只要是能解决问题的,没啥不合适的,而且现在咱们也是讨论探讨,有啥不能说的?”王舟山见陆为民的表情就知道这个脑瓜子相当好用的年轻人多半又有什么点子路子,也有些期待。

    陆为民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才和盘托出。

    王舟山是没有在基层呆过的,自然不太清楚这个农转非的意义,倒是萧明瞻是从县长县委书记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的,却对这个农转非的紧俏程度十分清楚,每年关于农转非的定额都要在县委常委会上研究确定,然后还要和地区公安处那边衔接协调,这才能定下来,这一度也是作为县一级公安局长手中最王牌的权力之一。

    “你的意思是可是适当放宽农转非的限制条件,增加农转非的名额,可这有什么意义?”王舟山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原来国家控制农转非名额,主要是考虑粮食供应、住房等城市配套条件制约,但是自改革开放以来,这种户籍制度已经受到了社会现实情况的急剧变化带来的巨大冲击,包括公安机关在内也在探讨如何改革农转非的政策,只不过一直没有突破罢了。我们丰州地区新成立,城市人口数量很少,但实际上不少虽然在户籍上还标注为农业人口的经商务工者已经长期在城市里居住,不太可能会老家农村里去了,他们把土地转租给别人,但在城市里却受户籍限制,尤其是他们的子女就学这些问题更是成为一个无法回避的障碍,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就要改革户籍制度,当然这不是我们丰州能够做到的,不过我们可以利用省里给我们丰州的特殊政策做一做文章。”

    陆为民思路一打开,言语就如流水一般滔滔不绝。

    王舟山皱起眉头,他还不太明白这个农转非可能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在他看来农业人口变成非农业人口也就是一个审批过程,和刚才谈到的要让丰州市出血有什么关系?

    萧明瞻却是大受刺激,他听出了陆为民的言外之意,只不过一时间也还没有考虑清楚其中的各种风险和利益,“为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农转非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只怕……”

    “萧专员,事在人为,何况我们丰州地区现在所处的特殊情况,我想省里边应该要考虑给我们支持,何况现在中央也是倡导地方上要敢于突破勇于实践,只要不是法律明文规定不允许的,我们都可以尝试,大不了在尝试之前我们有关部门做好调研,尽可能考虑周全,消除可能存在的风险和问题罢了。”陆为民也为自己这个构想所激动起来。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七节脑子——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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