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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是与孙震、安德健以及地委政法委书记周培军一起到昌州龙台国际机场接到夏力行的。

    孙震把周培军叫上一起去接夏力行,也让陆为民遐思无限。

    作为地委政法委书记的周培军是从黎阳跟着夏力行一起过来的,从黎阳地区中级人民法院院长任升任地委政法委书记而来的,这个人平时不显山露水,也相当低调,至少在陆为民担任夏力行秘书这大半年多时间里,这位周书记来夏力行办公室来汇报工作的时间并不多,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位周书记就与夏力行关系淡薄。

    很多问题不能看现象而要看本质,要看领导把这个人什么时候放在什么位置上,以及发挥出来的作用。

    丰州社会治安不不靖原来在黎阳地区就比较有名,原来黎阳地委政法委也曾经提出过要对原丰州县的政法班子进行调整,但是一直遭到了丰州县委的反对和抵制,最终未能如愿。

    丰州地区成立之后,夏力行显然也是有意识的加强了这方面的关注,地委政法委书记和丰州地区公安处处长均来自黎阳,唯有原丰州县公安局局长提拔为地区公安处副处长,但现在还暂时兼任着丰州市公安局局长。

    在这个问题上,丰州市委书记、市长张天豪已经明确向地委政法委提出,丰州市公安局局长应该是专职局长,不宜由地区公安处副处长兼任,由于这个问题比较敏感,在丰州市委内部也还有一些不同意见,所以至今仍未有下文。

    陆为民估计随着这一次夏力行回来,只怕丰州就会迎来一个人事的变动期,想到这里,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凛,夏书记向省委提出暂时还要在丰州工作一段时间,除了那几项重要工作之外,莫不是也还蕴藏着要在人事上做一些安排调整的打算?

    那省里会同意夏力行这么做么?要知道按照惯例主要领导在明确要调离之前,人事一般说来是不会进行大变动的,陆为民转念一想,不禁哑然失笑,在这个时代显然还没有那么规范,夏力行为了要贯彻自己的工作意图在今后得到实施,确保丰州今后一段时间工作按照既定步骤进行,只怕这一手也是必须的,想必省里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同意他回来再工作一段时间了。

    正思索间,却见得一个有些熟悉而惶急的面孔出现在机场候机室门口,陆为民一愣,这不是冯可行么?他来干什么,但随即马上反应过来,这当然不是冯可行一个人,冯可行露面了,也就意味着张天豪肯定也到了。

    孙震和安德健也看到了四处张望的冯可行,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都下意识的微微笑了起来,这张天豪可真是无孔不入啊。

    夏力行回来准确时间并没有多少人知晓,也就地委里边几个人知晓,李志远这几天在淮山、南潭调研,王舟山到博北北方机械厂去回访,商讨北方机械厂与丰州就搬迁落户一事一些具体细节,其他人或许知晓夏力行要回来,也打过电话,但都被夏力行婉拒,唯有这几位那是拒绝不了,没想到张天豪却能准确获知消息,不声不响就出现在这机场了。

    “冯主任,你也来了?”见安德健微微颌首,陆为民也就迎上前去,微笑着压低声音道:“你们张书记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嘿嘿,老弟,不灵通不行啊,理解理解。”冯可行也轻声道:“夏书记还没到吧?”

    “嗯,还要十分钟,今天天气不错,应该不会晚点。”陆为民有些犹豫,这冯可行倒是来了,张天豪似乎还没到,把他带过去,领导们都在那边,你张天豪却没有到,这算什么?

    冯可行何等机敏的人,立即就觉察到了,不动声色的道:“我就在这里等一等,张书记昨晚吃坏了肚子,一到机场就奔厕所去了,又怕耽搁了失礼,所以才会让我先过来,真是……”

    陆为民心中释然,这样就好说了,点点头,“走,可行主任,过去吧,这水火不留情,张书记平时雷厉风行,管天管地,现在也还是管不了自己拉肚子,是不是?”

    见陆为民有意提高声音,让那边几个人也听得见,冯可行心中也是一宽。

    这位小兄弟还真是眼眨眉毛动的机灵角色,一听自己话就明白该怎么来调适气氛,难怪能得张书记的看重。

    本来张天豪不到却让自己来打前站就有些失礼,在这里迎候的都是些地区里边的大佬们,自己这么突兀的闯来算什么?

    可路上遇上了车祸堵了这么久,刚下车张天豪又在那边候机室门口正好遇上了省交通厅一位领导候机,不得不要说几句,这边却又时间不等人,好容易感赶上,若是错过了,那可就成了罪过了,所以迫不得己才让自己来打前站,只是这个理由说出来得有人相信,自己去说只怕不但说不出口,而且效果也要大打折扣,但有陆为民从中这么一搭台阶,立马就不一样了。

    冯可行和陆为民并肩紧走几步,满脸堆笑,“孙书记,秘书长,周书记,真是不好意思,张书记他这也是太不巧了,昨晚不知道吃了啥,闹肚子,一到机场就奔厕所去了,马上就过来。”

    “这么巧?可行,你这个市委的大管家当得不合格啊,要经常提醒天豪同志注意饮食起居,保持良好生活习惯,注意身体健康嘛。”安德健似笑非笑的瞥了冯可行一眼,“关键时候身体可不能出问题啊。”

    冯可行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汗意涌起,两颊如蚁爬一般痒酥酥的,说不出的难受,这位秘书长言语也是暗藏机锋,让他头皮也是一阵发麻,目光流动间,还好孙震表情平静倒是正常,周培军依然如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倒是没啥。

    “秘书长,张书记平时也是一个很讲求时间观念的人,看样子这是真憋不住了,这机场厕所据说才改建了,算是五星级厕所,听说现在都外包了,可是要收费的,要不张书记也不能赶到这里来开这个洋荤吧?”陆为民笑着插科打诨,让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哼,这机场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厕所改造得那么好有多大意义?这就和国际接轨了?外宾来了就觉得昌州进入现代化了?昌江人就脸上生光了?荒谬!”孙震倒是对陆为民的拉起来的话题很有感触,“弄得人们都不敢进厕所了,收费不说,有如进了五星级酒店,这算什么?有这个钱,不如踏踏实实的做些有益的事情,外宾来了走这条路到昌江印象就要大打折扣,你把厕所全搞成黄金镶玉也没用!”

    “孙书记说的是,机场也只是一个地方交通基础设施的一部分,与其花大钱把这个内部啥厕所、过道弄得这么豪华,不如花点心思把这机场路给好好修一修,从昌州市区到这机场不过区区二十五公里,我们跑了多久?四十五分钟,路上碰见两起车祸,拥堵不堪,我听说首都机场高速公路已经正式动工了,据说明年就要建成,咱们昌江难道就不敢也修一条这样的高速路?全省高速路建设都没啥动静,这样一条不算长的高速路应该也可以来当一回试点嘛。”

    安德健也转开了话题,附和着孙震的话题。

    周培军也难得的插进话来赞同安德健的意见,三个人就全省高速路建设情况和丰州什么时候能有第一条高速路探讨起来,冯可行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感激的向陆为民点点头。

    “天豪书记这个肚子闹得,弄得可行主任你也难受,真闹肚子了?”陆为民和冯可行走到一边,微笑着道。

    冯可行脸一热,含糊其辞的道:“可能是有些不舒服吧,马上就到,应该耽搁不了。”

    见陆为民望向自己身后的目光有些变化,冯可行略感诧异,转过头去,却见那边门上出现了另一个熟悉的面孔,“咦?萧专员也来了?!”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陆为民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萧明瞻出现在候机厅里,孙震和安德健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也没有多少意外,本来萧明瞻在昌州开会,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这个时候赶过来,也属正常,但陆为民却总感觉萧明瞻出现在这里有些味道不一样,但是具体哪里味道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萧明瞻在丰州算是一个另类,就像古庆在丰州就是一个另类一样,他既没有和夏力行有多么密切的关系,也没有和李志远他们走得有多少近乎,这也使得他在地委行署里边显得有些落落寡欢的味道,但是古庆的独特地位又让丰州地区对于古庆既爱又恨,而萧明瞻在古庆威信很高,即便是离开了古庆,其影响力依然存在,所以无论是谁也不能小觑了萧明瞻。

    张天豪紧赶慢赶走进候机厅时,一眼就看到了萧明瞻正在和孙震、安德健以及周培军几人谈笑风生,略感诧异之后,张天豪步伐半点也没有停下,一边和地区这几位领导打着招呼,一边也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四周。

    今天出现了两个意外人物,一个是周培军,一个是萧明瞻,在张天豪看来既知道准确时间却又愿意主动前来的应该只有孙震和安德健才对,周培军也跟着来了让他有些惊讶,不过这也勉强说得过去。

    周培军虽然为人相当低调,但是毕竟是跟着夏力行走黎阳过来的,和夏力行一直保持着联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多紧密,但是关系紧密却也不仅仅是日常走动是几个是否频繁就能判定的,以张天豪的了解,这位低调的政法委书记无疑是夏力行布下丰州这局棋里很关键的一个棋子,无论夏力行日后向何处去,只要周培军在这个位置上,就足以让人记住他的影响力。

    如果说周培军出现勉强让张天豪能够接受外,那么萧明瞻也出现在这里就太让人费解了,但是张天豪面上却丝毫没有流lù出半点异样,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似乎对什么人要来接夏力行了如指掌。

    夏力行乘坐的东航班机准点飞抵昌州龙台国际机场,走出机场通道口,看到孙震、安德健和周培军等人迎上来,夏力行虽然埋怨了几句,但是心里也tǐng高兴,毕竟分别这么久,他中间也只回来了一趟,丢下这么久的工作,心里也记挂得紧,所以能第一时间见到这些人,当然心情很好。

    “德健,我不是说了么?不要这么大张旗鼓,nòng得这么大场面干啥?大家手上工作都多。让为民一个人来就行了。”夏力行手中的包jiāo给了陆为民,看了一眼四走。略带责备的道:“人家还以为是啥大不了的人物呢。”

    “力行书记。这可怪不得秘书长,是我主动要求来接您的。培军书记也是我拉来的。老萧是在昌州开会,所以挨得近就过来了,至于天豪么,那是人家丰州市委市府的一片心意,力行书记可不能伤了他们的心啊。”孙震笑yínyín的接上话。

    夏力行见孙震说了话,也就不再多说,和在座众人一一握手之后,就直接问孙震中午饭安排在什么地方,要干脆直接到饭店。[本章由为您提供]吃了饭之后再来稍加休憩。

    因为夏力行只有一个人,所以大家也是各自开车来的,除了夏力行那辆奥迪外,孙震依然是坐那辆老蓝鸟,周培军的车是一辆从黎阳分家时带过来的一辆老本田思域,萧明瞻用的是行署一辆半新旧的桑塔纳,这也是从黎阳分家时调拨过来的,但这辆车要说车龄要比孙震和周培军的车短得多,车况也相当不错。

    中午饭是安排在昌州海昌大酒店,多了萧明瞻、张天豪两人以及和张天豪一道来的丰州市委常委、市委办主任冯可行,也就分成了两桌,驾驶员坐一桌,剩下的人自然就坐在了一起。

    原本冯可行觉得有些不合适想要去和驾驶员们坐一桌,但是在安德健的安排下,冯可行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和陆为民紧邻。

    在饭桌上孙震也把推进的户籍制度农转非改革工作和城市住房建设相结合这一系列工作简要汇报了一下,这是他主抓的工作,进展得也相当顺利,前期调研和收集上级有关部mén的信息意见,也得到了相关各方的鼎力支持,这也使得孙震对这项工作的信心大增,希望能够在年底之前正式启动。

    吃完饭后,夏力行就在海昌大酒店午休,下午夏力行还要到省委报到并向省委书记田海华、副书记李昭南以及组织部长陶汉汇报学习情况,其他几位也就都在海昌大酒店等待夏力行,倒是萧明瞻要先行赶回丰州,夏力行也就在午休结束之后,chōu了半个小时先和萧明瞻谈了谈。

    见陆为民从房间里出来,安德健向陆为民招招手。

    “这会儿夏书记正和萧专员谈事情,他三点钟要去省委田书记那里汇报工作,三点半以后分别要到昭南书记和陶汉部长处汇报工作,你负责送夏书记过去,待会儿记得去提醒一下时间。”

    “我知道了秘书长。”陆为民点点头,“那张书记那边……?”

    “暂时不管他,老萧明早还有一个会议,所以下午就得要赶回去,我们明早再回丰州,他要留下来也就由他。”安德健瞅了一眼陆为民,“吃了晚饭你若是要回去也行,我让老马送你,不过记得明早要准时赶过来。”

    陆为民脸一热,赶紧道:“秘书长,我没事儿,不用回去,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就行。”

    “得了,这段时间夏书记虽然不在,但是你的工作也没减少,星期天也没能回去,我心里清楚,也不能冷落了nv朋友那边,该去得去。”安德健摆摆手,似乎想了一下才道:“吃了晚饭看看夏书记有什么安排,如果没什么安排,你就走就行了夏书记这边我和他说。”

    “没事儿,没事儿,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陆为民心中暗自感jī。

    安德健是一个相当jīng细的领导,对工作要求很高,但是却又能放权,一项工作只要确定下来jiāo给你,只给你提条款要求,然后放手jiāo给你做,有什么需求不需要你提出来他也会替你考虑到,你只管尽心尽力心无旁骛的做干好就行,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干活儿,既感到有压力,有能放开手脚的大干。

    陆为民在安德健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安德健大气沉稳的养气心态比起孙震更胜一筹,

    “人非太上,孰能忘情?你们年轻人正是感情炽热的时候,可别因为工作而影响了感情,本来你们俩相隔一方,你工作又忙,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连这点通融都不给,那我这个当领导的岂不是太过刻薄了?”安德健笑了起来,“好好去和你们小甄见见面,明天准时过来就行。”

    陆为民从海昌大酒店离开时已经是晚上快九点半了。

    吃完饭之后不过八点钟,夏力行兴致很高,在席间也谈了自己在中央党校学习的一些感受心得,看得出来他是真想和在座的众人分享这份收获,而不是那种有意无意的炫耀和卖nòng,仅从这一点可以看得出,夏力行在人品素质上的确配得上作为地委书记这一角sè,这是陆为民的个人看法。

    每个人的成功既有其偶然之处,这份偶然却是无数个必然累积叠加而来,只有无数个必然不断累积叠加,积淀碰撞出的火huā引发了最后一刻超越了量变的阶段进入质变,那么他就成功了。

    夏力行出任秘书长也许就是这样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陆为民认为也许自己也在这份量变过程中发挥了那么些许的作用,那么自己现在所作的一切,不也是一样在进行量变积累,为质变做准备呢?

    走在195厂生活区里,看着依然繁华热闹的街道,陆为民突然觉得这里是如此陌生,离开这里不过短短一两年时间,他觉得自己竟然有一种无法融入进去的感觉。

    虽然郭征依然期待自己能回195厂,但是陆为民却发现自己的心从来就没有真正属于195厂,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像一个旁观者因为对某项工作的期待而做的建议,甚至连真正参与都不算。

    195厂从来就没有属于过自己,就像自己从来就不属于195厂一样,那甄妮呢?

    似乎生活和工作完全是两个概念,男nv之间的感情似乎和双方的工作扯不上多大关系,但是真的如此么?客观世界对现实生活的影响是巨大,你觉得感情可以在纯净的空气中不受影响的继续发展,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自己在丰州工作,而甄妮在昌州195厂,似乎是两个世界,现在两人jiāo织在一起似乎是为了在一起而在一起,仅靠电话联系和这样毫无规律的相聚,这中间迟早出问题,这一点陆为民也意识到了,问题是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来改变,或许是自己内心深处就希望向这种趋势发展,以避免自己背负起那份道德责任。

    自己的道德水准和良心界限什么时候又高尚到如此地步了?还是本身就另有打算,抑或是下意识觉得这段感情会以某种方式结束但内心又不愿意承认?

    摇了摇头,陆为民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一脚把旁边一颗石子儿踢出十几米远。

    “哎哟!这是谁?这么无聊,一点公德也不讲?”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街道另一旁的暗处传了过来。

    两个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一个女孩子正在满脸羞愤的揉普自己脚根儿,大概是被陆为民踢出去这块小石子刚好给打在了凉皮鞋上,这凉皮鞋上难免lù肉,石子儿蹦在上边也就打得有点生疼,女孩子自然有些jiāo气的,就叫唤起来。

    “对不起,真不好意思,我没看见,瞧我这脚欠的。”陆为民也没有注意是谁,忙不迭的道歉,谁知道自己这会儿怎么会心血来潮要飞起一tuǐ踢石子儿,正好就打在别人脚上?若是这是踢足球,那还不得把人给踢趴下?

    “你这个人才是怪呢,怎么回事儿?好好走路就走路,怎么会踢石子儿?一点教养也没有。”女孩子长得tǐngjiāo小可爱,圆脸卷发,一身合身的素sè连衣短裙,淡妆素裹,看上去还有几分姿sè,嘴里却还有些不依不饶,大概是觉得自己在男朋友面前也有些丢份儿。

    “真是不好意思,没伤着你吧?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陆为民心里虽然有些膈应,但是还是一个劲儿道歉,本来就是自己不对,这又伤了女孩子,放低姿态一些更好。

    “算了,也没啥,咦?!”

    “咦?”

    两声“咦”几乎同时响起,陆为民和从暗处走出来的那个男子同时停步,立住脚,人身体似乎也出现了某种气机感应一般,身体都变得坚硬或者说僵硬起来。

    “陆为民?!”

    “姚安?!”

    有些急促而又似乎不可思议的声音从两人嘴里钻出来,陆为民和姚安都下意识的眯缝起眼睛,陆为民甚至还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体似乎微微向后一仰,摆出了一种下意识的警惕防御姿态,他内心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自己给姚家人带来的麻烦和压力真还不小。

    姚志善的事情经过了这么久,恐怕姚家多多少少也知晓了一些,就算是没有证据,但是只怕怀疑是少不了的,谁能这么精准的把握住姚志善的活动规律,谁又能这么处心积虑的设计这一出,非对姚家有深仇大恨的人莫属,而萧劲风无疑就是其中急先锋…而自己大概.就是他们心目中摇扇子的狗头军师了。

    这还不算自己在昌州那场招商引资会上上演的拿出“横刀夺爱”大戏,只怕这姚安现在对自己恨得牙都痒痒,这仇人见面,还不得分外眼“姚主任,和女朋友回了家刚出来?”陆为民收敛起内心身处那份复杂的心思,很自然的笑道,还有一点那么亲切的味道在里边,至少给姚安身旁的那个女孩子有这样的感觉…“开发区那边工作还忙吧?”

    姚安有些恼火,怎么就被这个家伙气势占了上风,比起自己还小好几岁,却还摆出了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势,这让姚安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在女朋友面前他却不能表lù出来…还得很大度的点点头,装出一副云淡风清优雅潇洒的气度来,“嗯,刚出来,你也刚回来?平时难得回来一趟吧?”

    是仇人敌人也用不着当面锣对面鼓的宣战,背后温柔一刀最好还能不见血才是最高境界,姚安也一直奉行这个观点。

    陆为民现在还算不上是敌人,只能说是仇人,仇人和敌人是有差别的…仇人为sī…敌人为公,公sī之间虽无不可逾越的界限,但是至少在目前来说,陆为民只能算是仇人…哪怕他在那场招商引资会上狠狠的落了自己面子。

    “嗯,相隔太远,事情繁多,没多少时间回来,今天也是赶巧在省里办事儿,所以抽空回来。”陆为民浅浅一笑,“还是在家里好啊。”

    “这话口不应心吧?”姚安也是淡淡一笑,对于陆为民他虽然因为上一次招商引资会议上的事情而心怀积怨,但是他也要承认这个家伙有些本事能耐,比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哪怕是现在姚平有所改观,但和陆为民也远不在一个层面上,“你若是要回厂里,恐怕也不是难事吧?”

    听得出对方话语中的试探之意,陆为民也不接话,难得让对方心生疑虑,他也不多解释,“路不止一条,看各人走,我这是变了黄鳝就只能让泥巴糊眼睛了,没办法,上一次的事情多有得罪,还请多包涵啊。”

    “呵呵,两国交兵,各为其主,说不上,换了是我也一样,不过我倒是真有些佩服你的胆量呢,也不怕影响你们那边领导在省里的观感?”姚安脸sè不变,沉静的道。

    “呵呵,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一个普通工作人做了就做了,难道还能把我开除了或者让我去做大牢?”陆为民倒是觉得这姚安还有些意思,说话间似乎敌意也消释了不少,虽然这只是表面现象。

    “你这是不顾大局啊。”姚安脸sè微微一yīn。

    “有时候看起来是不顾大局,其实就是最好的顾大局。”陆为民说了一句俏皮话,他相信姚安也懂其中意思。

    姚安心中一凛,这家伙脑瓜子好用着呢,对于上边心思揣摩得很清楚,难怪能爬得这样快。

    “好了,你也要回家吧?改天再聊。”姚安没有把自己女朋友介绍给对方,在他看来,自己和陆为民并没有多少交织的可能,他在丰州再是混得风生水起,也和自己的生活无关,能够这样一种理xìng态度对待对方,自己已经很为自己的表现感到自豪了。

    陆禺民也笑了笑,挥手道别。

    他知道自己和对方都不喜欢这样的短兵相接,哪怕是外人看不出半点机锋,但内里的对峙交锋唯有两人自知,这种感觉没人喜欢。

    两个多月的时间对于陆为民来说几乎就像是一眨眼一般就过去了,这期间实在有太多的工作要做,而夏力行回来之后也是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一反之间稳健的作风。

    在他的大力推动和拍板下,北方机械厂终于和丰州地区行署签署了搬迁协议,协议规定北方机械厂将分为三年从博北山区中搬迁到丰州市东郊东沣河以南区域,一期居住生活用地一千二百亩,工业生产用地三千三百亩,并将于1992年12月31日之前正式启动迁建工程。

    而在北方机械厂和丰州地区正式签约之后,长风机器厂也终于坐不住了,由于和青溪方面在几个方面的谈判都未能取得有效进展,长风机器厂最终开始和丰州方面接触,在丰州方面以丰州地区行署表示愿意以书面承诺形式就道路、教育、卫生和就业方面的投入确保企业生产生活需要进行保证背书之后,谈判终于并进入实质xìng的谈判阶段,估计也会在十四大之后就搬迁协议正式敲定。

    伴随着两大企业搬迁事宜的基本敲定和明年京九铁路的动工以及丰古路改造工程和程控电话改造的全面竣工,沉寂许久的丰州终于如一辆烧沸了的开水水壶一般,呼哧呼哧的冒着热情翻腾起来。

    关于在丰州市推进出城市发展建设和农转非户籍制度改革试点的工作在几番调研之后也步入了正规,估计会在翻了年后正式试点。

    这是一项近乎破冰式的试点,换了在其他地方可能都会引发难以想象的震动,但是对于丰州地区来说,影响可能就要小得多,毕竟在一年前还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农业县,即便是县改市之后,骨子里并没有脱掉县城的味道,哪怕也有不少动作起来。

    丰州方面对于这项工作也没有刻意宣传,而是先行把基础工作作在前面,采取走一步看一步的策略,但在这个问题上丰州市方面显然态度要积极jī进得多。

    夏力行在回到丰州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召开了地委扩大会议,在会上除了介绍了他在中央党校学习心得和中央一些新的政策精神外,夏力行也提出了全地区要树立已经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意识,全面推进深化改革和对外开放,要在全省六个地区中率先建立经济技术开发区,充当全地区经济发展先行者和探索者角sè,并且明确提出了要以红星华侨农场改制为契机,依托红星华侨农场来建设丰州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

    在召开地委扩大会议之前,陆为民也先召集了地委会议,统一了思想。

    对依托红星华侨农场建立经济技术开发区一事地委委员们大多没有异议,唯一就是担心这项工作工作量太大,而又涉及到红星华侨农场的改制问题,牵扯面相当广,如何将红星华侨农场这个国有农场平稳有序的转入经济技术开发区这个架构中,也是一个相当考纲的手艺,谁来主打承头担当这个重任,也是让很多人关注。

    陆为民走进科里大办公室时,张建春也刚进办公室,几个人正谈得热闹,看见陆为民进来,办公室里几个人顿时收起了话题。

    “怎么了,谈得这么热闹,我一来就没声了,不至于吧?我人缘就这么差?”陆为民笑着看了一眼科里几个老同“不是啥保密话题吧?”

    来综合科里几个月,陆为民也在渐渐的融入这个群体里,比起秘书科的人员庞大,综合科总的来说还是人丁单薄,但这也和丰州地区才成立不久有一定关系。

    按照孙震的观点,地委办这边进人要严格控制,可以采取广泛筛选,严格甄别,成熟一个调入一个的程序来办,不宜成批调入,这也造成了整个地委机关都普遍缺人,而地委办这边尤甚。

    像综合科编制八人,这还不算本应算在事业工勤编制里边负责《丰州社情》编撰的两个编制,到目前加上陆为民这个科长也只有五人,除了张建春外,也就只有两个老科员董如顺和黄安锦,唯一一个非领导年轻人雷鸣是比陆为民还晚一年毕业的大学生,只不过他是昌江师范学院毕业的。

    陆为民也隐约知晓这个年轻人应该有些渊源,像这样的应届毕业就分到地委办的人少之又少,若无特别渊源,自然无人相信。

    不过他也不想刻意去打听了解,在他看来凭什么关系进来不是他能过问的,他也不是那种食古不化或者愤世嫉俗之人,对于这种人还要有啥偏见,只要到了科里能把科里把本职工作干好,那就一切OK。

    “陆科,在您面前哪来什么保密话题?”雷鸣早已经站起身来把藤椅递了过来,这小伙子很有点眼力劲儿,也很机敏,“还不是在议论这个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事儿。”

    “怎么,经济技术开发区又怎么了?这不刚有一个说法么?”陆为民含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就这么站着。

    “听说行署那边动作很快,编办那边也开始就经济技术开发区的规格架构开始调研和拿意见了,估计很快就要有东西出来,现在不少人都瞅着那经济技术开发区呢,觉得那应该是一个风光单位,寻摸着走走门子往里钻呢。”搭话的是科里另一个老科员黄安锦。

    黄安锦原籍是丰州的,但是之前是在黎阳地区行署办干过,因为身体原因,他更喜欢老家的气候,所以在黎阳丰州分家时,主动提出回丰州,这也解决了当时黎阳地区行署办的一个分家名额,到丰州这边后,因为他是老同志,对丰州这边情况也比较熟悉,笔头子也还行,所以就到了地委办这边,由于年轻和身体原因,他本人也没有啥想法,就想寻个宽松一点的环境,在综合科里也算是一个老好人。

    “怎么,莫非黄叔也打算去开发区那边试试水?”陆为民笑着打趣,黄安锦人品不错,性子和善,又与世无争,虽说在工作积极性上有些不足,不过他这把年龄加上身体原因,能做到这一步也让陆为民很知足了,所以一直对黄安锦也很尊重。

    “呵呵,我这把年龄还去干啥?再熬两年,我都要请陆科给秘书长和潘主任说说,看看能不能让我去史志办或者保密局那边了呢。”黄安锦摇着折扇一脸笑意。

    临近国庆,这天气却丝毫不见有凉下去的模样,地委这边除了领导们的办公室开始装空调了外,其他办公室都还没有敢动,这也引起了不少机关干部的怨言,不过在地委秘书长安德健提到目前办公楼也是因陋就简不必花冤枉钱这个意思之后,大家立即就明白了秘书长的弦外之音,那就是只要地委机关一旦搬迁到新的大楼里,那么毫无疑问就要考虑这些条件了。

    地委、行署以及人大、政协工委的办公楼建设项目已经在七月就开始启动地基工程,因为考虑到地委、行署等各部委局行机关宿舍区可能会因为北方机械厂家属区以及后续长风机器厂家属区的问题,所以将地委行署这一摊子的办公区规划进行了微调,与原来初定的地域远了将近两公里,但是却距离规划中的丰江二桥更近,所以实际上看起来虽然远了一些,但是从方便程度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按照李志远的观点,地委行署机关大楼都应该着眼长远,要考虑今后五年乃至十年二十年的需要,虽然目前地区限于财力原因不可能把架子搞得太大,但是现在丰州土地资源较为充裕,可以考虑将地委行署大院的面积适当放大,在建筑群落上适当拉开距离,以期建立一个较为优美宽松的工作环境,这一点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至少陆为民也是相当认可李志远的这个观点的。

    李志远毕竟是省政府秘书长下来的,对省政府里边狭窄拮据的工作环境李志远是深有感触,所以在这个问题一力希望要尽早考虑周全,避免日后真需要扩建的时候,周围又再没有发展空间变得捉襟见肘。

    夏力行原来在这一点上不太认同,后来陆为民也在一旁或多或少的谈到了土地经营这个概念,夏力行立时明白了其中意思。

    现在丰州地委行署大院选择的区域虽然略显荒僻,但是谁能说得清楚今后三五年或者十年八年之后那里就不会成为闹市区?而且这种可能性很大,而哪怕是这一片土地也算是自己这一届党委政府留给后任的一笔巨大“财富资源”,尤其是在现在那边土地根本不值钱的情况下,多三五十亩地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对于陆为民的一些想法夏力行一直很欣赏,而且也很有点从善如流的态度,只要能够说服他,夏力行从没有什么不高兴,反而会表扬陆为民善于用脑思想。

    就这份胸襟气度就让陆为民自叹弗如,也许比需要走到某个位置达到某个境界,你才能有这样的气度,没有那份境遇那步平台,整日为利益斤斤计较,你先要博大也博大不起来。

    夏力行表明了态度之后,地委行署选址和占地以及建设规模等各方面工作就迅速推进起来,七月建筑单位就开始入场施工,按照地委中四楼,人大、政协小三楼,行署那边大五楼的建筑规模来建设,预计春节前就要把大楼筒子给拉起来,翻年之后搞内装和绿化,七一之前各项装修和设施安装基本完工,十一之前正式搬入,也就是说要在丰州地区成立两周年之际四大家都要正式搬入。

    按照地委行署的要求,四大家的院落基本上按照一个一比三的方位角度来建设,也就是说行署独占面南背北这一面,而地委、人大工委、政协工委则处于面北背南,双方遥遥相对,而地委、人大工委、政协工委背后就是一个一百多亩的小湖沼,而且植被也还保持得比较好,正好可以作为三家的后花园,工作环境也大为改善,这也正符合三家的意愿。

    “黄叔这才过四十岁几年?就要去史志办,是不是在我们综合科里工作不顺心啊?”陆为民温和的笑了笑,“咱们科里现在人虽然还不足,但是很快就要补充,这包括我在内的年轻人都还得要跟你好好学一学,这传帮带可是咱们的老传统,没有这传帮带的传统,咱们综合科的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啊。”

    “陆科,可别这么说,我老黄也是跑过几个码头的老人了,但实话实说,就属现在工作最顺心,只是我的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太好,科里现在人又少,活儿都忙不过来,我问心有愧啊。”黄安锦连忙解释道。

    “黄叔别这么说,人都有老的一天,何况科里现在有小雷,你可以多带一带教一教,让他尽快上手,体力活儿多让他干,你把把关就行。”陆为民也不在意,他知道黄安锦也不是那种有意撂挑子的人,也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现在科里人真还不够,《丰州社情》杂志创刊号一炮打响,夏力行回来之后安德健把创刊号情况汇报了之后,夏力行又亲自细细品读了创刊号的文章,最后又专门把安德健、潘小方以及陆为民叫到一起进行了探讨,最终还是夏力行一锤定音,决定印发。

    夏力行最后拍板的一句话让陆为民印象深刻,

    他说一个体系如果没有锥刺股的那种紧迫感,那么就会怠于政事,忽视民众需求,导致官僚主义作风盛行,其危险性可想而知如果没有直面真实现状的勇气,没有勤于解决问题的责任心,那这个领导就可以撤换了。

    而《丰州社情》就要充当起这个不断挑漏寻疤的探寻者,也许很多人不喜欢甚至会厌恨《丰州社情》的存在,或许会伤及到一些干部的利益和积极性,但是作为地委行署一级领导应该对此有清醒的认识,这是不断推动改进工作作风推进工作发展鞭策自我的一根鞭子,其作用不容小觑。

    陆为民在办公室里和同事们闲扯了一阵之后才离开,夏力行回来之后他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和同事们这样坐下来聊聊天说说笑了,在夏力行去北京学习期间他倒是很享受这种融洽的氛围,不过时日太短,也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

    看到陆为民离开,办公室里人们这才又恢复了刚才已经收敛起来的放肆。

    董如顺是科里仅次于黄安锦年龄的老同事老笔杆子,论年龄比起张建春还要大两岁,和张建春关系也一直不错。

    从年龄上来说他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境地,要说像黄安锦那样就此放弃仕途又有些心有不甘,可科里边无论是陆为民还是张建春都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在他头上,让他没有出头之日,他也清楚自己要和陆为民张建春竞争没有意义,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把陆为民或者张建春送走送高升出去,自己才有机会。

    “张科,听说陆科可能也要跟着夏书记走省里去?陆科前程似锦,张科你也有机会了。”董如顺看了一眼走廊,故作神秘的道:“夏书记到省委当秘书长这是铁定了,地委组织部那帮人据说都已经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电话,近期中组部就有考察组下来考察夏书记,说只是一个程序,省委里边早就定了。”

    “董哥,这夏书记要走早就传遍丰州了,张科还能不知道?陆科要跟夏书记走也是肯定的,他留在丰州干嘛?跟着夏书记走那是风光无限,等几年若还要下来,那就是县委书记或者县长主政一方了。”雷鸣也插进话来,他们先前谈的显然不只是开发区筹建的事情,只不过像地委内部的人事变化问题却不好在陆为民面前说,尤其是还涉及到陆为民的去留问题。

    “也不一定。我觉得陆科似乎挺稳得起,我在他面前谈起过几次,他都不搭腔,要说这跟夏书记走的事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有啥不好说?可他却顾左右而言他,张科,你和陆科关系好,难道还不知道他的打算?”董如顺神色复杂的笑了笑,“没准儿陆科就打算不给夏书记当秘书了,就当咱们这科长呢。”

    张建春当然知晓董如顺的心思。巴望着陆为民能早点离开,腾出位置,自己如果能够顺利晋升,这副科长位置上空出来,怎么看都该是他,小算盘打得挺精,倒也不能说错,只是他说的陆为民似乎有不想离开之意倒是让张建春有些动容。

    张建春倒也不完全是因为陆为民若是不走自己就上进无望,相处这么久,他自然知道陆为民的能耐。这个综合科长位置对于陆为民来说只是一个跳板,他离开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不会太久,交好陆为民对自己来说却是一个长久的感情投资,哪怕他暂时再等一等也值得。

    “老董,陆科的去留不是咱们能关心的,做好手上事情才是正经,《丰州社情》现在很引领导关注。你得掂量着点儿,公鸡屙屎头节硬,你别三板斧没过,这《丰州社情》就成了领导眼中鸡肋,好好选选题,精雕细琢。那个老戴陆科的意思还是继续借用,他已经和阜头那边说好了,继续借用,你再把小谭叫上,要保证《丰州社情》质量不下降,份量不减少。”

    “啊?张科,你就叫我带两个雇佣军打这个大仗啊?小谭不说了,还没有毕业。可老戴的事儿怎么解决也得有个结果才对,人家老戴辛辛苦苦在下边跑,我都觉得过意不去,你和陆科去找潘主任和秘书长说一说,看看能不能把老戴的编制给解决了。调到咱们综合科,这也是一个善缘吧。”董如顺叫苦不迭,“这光是叫马拉车,却又不给马儿吃草,说不过去嘛。”

    “得了,老董,编制问题陆科知道向秘书长和潘主任汇报,你怎么知道陆科没有去汇报过?先干好工作,再说其他!领导会看得到你们的成绩,该考虑的肯定会考虑。”张建春有些不耐烦的道,这个老董的心思他还能不知道,要想把老戴用得团团转,肯定得给老戴那边许点甜头,他也不反对这样做,可是得有一个尺度,别把话说过头了,兑现不了,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张建春觉得自己心情有些浮躁,看着窗台前的那盆金弹子,竟然有些坐不住的感觉。

    不能不说董如顺的话对他有些触动,陆为民的去向牵动不少人心思。

    这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是陆为民现在在综合科里很有点游刃有余的境地,不能不让人关注。

    把董如顺拉起来搞这个《丰州社情》,可谓神来之笔,一下子就博得了无数人眼球。

    董如顺之前没啥想法,可创刊号一下来,立即成了名人,连安德健都几次提到董如顺,之前董如顺怕在安德健脑海里都没有多少印象,能不能和黄安锦分清楚都未必,现在一下子是炙手可热。

    《丰州社情》是一把匕首一把投枪,丢出去会刺伤人,也会引起很多人尤其是地方政府干部们的仇视,但是对于董如顺来说却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一个老科员怕啥,就怕没人关注没人赏识,真要提拔也就是安德健一句话的事儿,其他人的看法对他都无关紧要。

    虽然引来了无数人的暗恨,但这一切对于董如顺来说却是千值万值,只要安德健高兴就行,更何况连孙书记都亲口说过丰州需要这样一本锋利的剃刀,来随时剃掉遮掩在领导目光的各种杂草毛发,让领导能够更清楚真实的看到我们自己肌体上丑陋不堪的癣疥甚至是毒瘤,引起警醒,这话是张建春亲口听到孙震对潘小方和陆为民说的,就凭这一句话,他董如顺拼死拼活的干都得毫无怨言。

    陆为民这一手相当精妙,当然这中间也有安德健的操作,陆为民再度赢得了领导们的青睐,而董如顺收获了“骂名”但同时也是名声,让他声誉在外,至少丰州地区各县市都知道这《丰州社情》可以上达天听,谁无视这份刊物的威力,谁就要为之付出代价。

    别看董如顺在人前对陆为民不卑不亢要保持所谓一副名士形象,但是背地里只有陆为民一个人时却是有如见了亲爹一般,这一点上张建春很有点看不上董如顺,你想上进就想上进,这科里也没人说啥,大家都是心明如镜,也不用着人前人后两个样。

    陆为民现在这般风光,没准儿现在他真的就觉得在综合科长这个位置上打熬两年也算是一个积淀磨砺,比跟夏书记到省里更划算呢?张建春摇摇头,这种可能性也不太大才对,以陆为民的精明,他能看不出他能在综合科长位置上混得风生水起很大程度得益于他是夏力行的秘书,一旦夏力行离开,他还能有这般滋润?

    聪明人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尤其是夏力行走,李志远接任地委书记,地委机关里肯定也有不大不小的动静,连安德健还会不会担任秘书长都说不清楚,真要连安德健这个靠山都不在了,他陆为民怕就风光不再了。

    张建春对陆为民的感觉是复杂的,一方面他得承认陆为民很不一般,无论是能力还是待人处世都他这个年龄的人,而且实事求是的说对自己也不赖,至少让自己对对方难以生出太深的嫉妒感,甚至还能让自己觉得和他共事也是一种缘分,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对方如果在这个位置上长期呆下去对自己很不利,自己不但被对方光芒完全遮掩,而且在年龄上也远无法和对方相比,真要拖上两三年,自己日后在要想上进的希望就会越来越渺茫。

    他不甘于自己就在科级干部位置上打住,而要想奋进到处级干部,那么就不得不在最短时间内先行把这个正科级干部解决了,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在四十岁之前奔上副处级干部。

    照目前的态势来看陆为民跟随夏力行去省里无疑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就张建春来看这也是最理想最明智的,毕竟到了省里,稍加积淀打磨,以陆为民为人处世的本事和工作上的能力才华,上个副处甚至正处级也就是几年之间的事情,三十岁左右捞个正处级干部也不是什么非分之想,而留在丰州有何意义?

    但越是这样想,张建春心里就越不踏实,因为接触陆为民这么久,了解越深,越是觉得陆为民深不可测,对方的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想法完全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你觉得理所当然的他就觉得未必合适,但是恰恰按照对方的路子来,却总能迎合时势发展需要,一下子就能拿出熠熠生辉的成果来。

    《丰州社情》的创办如此,北方机械厂的引进如此,张建春甚至还知道连现在那个正在为试点搞得几个部门都大动干戈的户籍农转非的提议也是出自陆为民之手,这样的人物,你的确不能以常理来判断,想到这里,张建春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单独和陆为民好好谈一谈,想那么多无益。

    想和陆为民谈一谈的人不少,孙震也是其中一个。

    丰州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的规划设立让孙震再度见识了夏力行魄力的同时也让他对陆为民兴趣更浓,夏力行在和这位下任行署专员交换意见时明确表示自己是受到了陆为民建议的启发,而《丰州社情》的风格更让孙震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

    不讲面子,不捂盖子,不打棍子,不定调子,这四个不作为《丰州社情》的办刊风格,让孙震很有点惊艳的感觉,一个年轻人敢提出这样犀利的风格,哪怕是一本内刊,也足以让人侧目而视了。

    而当孙震问及陆为民时,陆为民更明确说内刊的一个基本原则就是真实而深刻反映现实存在具体问题,而不是歌功颂德或者涂脂抹粉,那是眼下那些主流报刊的工作,而作为一个地区的领导他们需要面对或丑陋或残酷或无奈的现实,无论是否具有改变现实的能力,最起码你要知晓清楚。

    内刊如果做不到深刻,最起码也做到真实,这是起码要求,陆为民称他希望《丰州社情》能够做到真实,向深刻看齐,仅此而已。

    这番话把孙震给震得不轻。

    当安德健在无意间提到陆为民似乎更愿意留下来到基层去工作时,孙震觉得自己可以chōu时间和陆为民聊一聊了。

    他不知道陆为民不想去省里是不是获得了夏力行的认同。但是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前程似锦的这条道路陆为民居然不愿意去,这足以让无数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别说其他人。就连孙震自己都觉得惊奇,他相信只怕安德健一样无法理解。

    安德健同样对陆为民流lù出想要留下来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他甚至以为是夏力行对陆为民是不是有了什么看法,但是很快就否认了这个猜测。这应该是陆为民自己的想法,而且应该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虽然他并不认同陆为民的想法,但是他还是相当赞赏陆为民这种独立自考自我决定的自信。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最关键还是要看夏力行的态度。陆为民如果真的向夏力行表明了这个意愿,夏力行会如何来看待?这很关键。

    “真是有意思。”夏力行摇摇头,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拈了一筷子清蒸鳜鱼,这是夏力行最喜欢的菜肴,他在饮食上没有太多特殊习惯,就是喜欢吃鱼,尤其喜欢吃味道清淡的淡水鱼。而妻子也深知丈夫的这个爱好,隔三岔五总要蒸上那么一两条鱼来改善一下伙食,虽说作为地委书记外边公务宴请多不胜烦,出入高档餐饮场所也食遍各种菜肴。但是夏力行还是最喜欢在自己家里细嚼慢咽的享受妻子做的清蒸鱼。

    “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呢?味道不好?这可是我jīng挑细选的鳜鱼,比旁边摊贩贵一块呢。”白圃不解的看了一眼丈夫,把饭碗递了过去,“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

    自打丈夫可能要调走的风传日多之后,白圃就能感受到周围同事们的关注,本来作为地委书记的妻子白圃就在地区中心医院就是一个知名人物,不过白圃xìng格豪爽粗疏,平时也是大大咧咧。半点没有地委书记老婆的架子,加上白圃医术水准相当jīng湛。而且敬业jīng神也很强,所以单位上的同事们和白圃在一起时也很融洽。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多少人再刻意去注意白圃的身份,一直到近期夏力行可能要高升到省委风声传开来,医院里的同事们这才又关心起来。

    对于丈夫要调到省里的风声白圃也问过丈夫,不过丈夫素来不喜欢在这些问题上多说,所以当丈夫说了一句听组织安排之后白圃也就不再多问,外边同事问起白圃也是说没听说一言打发。

    一直到前两天医院刘院长找到白圃希望通过白圃吹吹枕头风让夏力行帮忙过问一下医院进口日本医疗检查设备的资金拨付问题时,无意间流lù出来的意思才让白圃意识到,人家是希望能够抢在自己丈夫升迁离开之前把这事儿给敲定。

    丰州地区财政困难,一直采取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来应对各部mén拨款,而地区中心医院购买这批设备早已经获得了行署办公会的批准,但是地区财政局却一直以没钱为由拖着,而医院又等着这批设备开展一些新的治疗项目,担心地区地委行署这边人事发生变化又得拖下去,所以迫不得己才会来找白圃。

    “忙是忙,可基本上都算是忙得差不多了。”夏力行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感慨,搁下筷子,“这日子就如白驹过隙,眨眼到丰州这边来就是一年了,人生jīng华时间,又有几个一年呢?”

    “你那么多感慨干啥?嘀嘀咕咕的,对了,啥时候走,记得我们刘院长说的事儿,这纯粹是公事儿,可不是走后mén,你过问一下,走之前也算是给我们医院做件好事儿。”白圃没好气的道:“你要真不想离开丰州,就给省里说,你想要终老丰州得了。”

    “孩子话!”瞪了一眼妻子,夏力行笑骂道:“你把工作当儿戏不成?我只是有些感触,丰州这边工作刚刚打开局面,还有太多未竟之事,觉得有些遗憾而已。”

    “哪里都是工作,到省里你还可以多支持丰州这边的工作,人家不也希望你能到省里日后能多帮着丰州说说话,丰州条件差底子薄,那还得需要省里多扶持才行,你到了省里多少也能记挂丰州,好歹你也是从丰州走出去的干部啊。”白圃对自己丈夫心态有所了解,又有些不以为然,“至于说未竟之事,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何况你没完成的工作不是还有下一任么?你把啥事儿都干完了,还要人家干啥?这丰州就你能干成事儿,别人都不行?你这种心态就不正常!”

    被妻子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夏力行既好笑又好气,没想到今儿个回来还被妻子给教育了一番,瞪着眼睛看了妻子半天,这才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得,得,算我没说,我心态有问题,行了吧?”

    “哼,不是我说你,当个地委书记没点儿洒脱的气度,不是说革命工作哪里需要就去哪里么?从黎阳来丰州也没见你这么多感触,怎么来丰州才一年要到省里去了,反而觉得搁不下了?是不是当一把手当惯了,觉得要到省里去受人管,心里就不适应了?”白圃洋洋得意的“教训”着自己丈夫,“男儿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目的走到一起,现在到哪里工作也是一样的目的,……”

    见妻子把自己和她一起在部队当兵时所受的教育拿来教育自己,夏力行之后拱手抱拳表示“臣服”,他特喜欢家里这种氛围,妻子这种有些马大哈的粗疏xìng格尤其让他感到亲切,“好了,白圃,别蹬鼻子上脸啊,我受教了,我有感触也是有原因的,都觉得去省里是好事儿,可有的人还不愿意去。”

    “谁不愿意去?”白圃莫名其妙,随即马上醒悟过来,对于自己外甥nv的事情,白圃可是比谁都上心,一听丈夫这话,脸sè顿时大变,“你是说陆为民那小子?他疯了?还是脑袋短路了?要不就是你给他封官许愿了?”

    “说话注意一点,啥封官许愿?人家有人家的想法,年轻人和我们考虑问题角度不一样也正常,你觉得像陆为民这样的人物,能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夏力行见成功的把妻子注意力吸引过来,也就笑着道:“怎么,感到不可思议?”

    “喂,老夏,我都觉得我这个人算是比较开放的了,对于年轻人的事情不怎么过问,他陆为民给你当这么久秘书,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燕青的事情,可是燕青喜欢他,他也对燕青有那么一点意思,到省里不是正好?再说到省里跟着你难道不比在丰州前途更远大?他是怎么想的?你是啥态度?”

    白圃真有些急了,一下子把筷子给搁了下来,一直琢磨着丈夫调省里,陆为民跟了去,这样就简单了,哪天苏燕青来家里,这样一次làng漫的“邂逅”,原本就有的星星之火还不得变成星火燎原?可现在夏力行居然说陆为民不想跟丈夫去省里,这可真是太蹊跷了。

    “为民有这个意愿自然有他的一些想法,说实话在这件事情上,我也觉得他思考问题的角度比起我的考虑更深,他虽然没有完全说服我,但是我也觉得他的抱负和想法是好的,能有这样的志向,很难得。”

    夏力行一直在琢磨着自己回家前和陆为民的谈话,陆为民出乎意料的想法让他大为震动,一直回到家里他都在掂量着陆为民的话语,自己这个秘书总是让带给自己太多的意外。

    “喂,老夏,你这是啥态度?莫不成你还支持陆为民留下来?那燕青怎么办?”白圃一下子恼了,“不是说好让他回去之后,也算是多给他和燕青创造一些机会么?这不回去了,我们又走了,哪里还有什么机会?燕青那丫头又是一个死心眼儿,怎么办?”

    “嗨,白圃,你就别在哪里瞎操心了,燕青和为民之间的事情不是一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为民现在有正式女朋友,你现在让为民回去,不是也在给他和他现在这个女朋友制造机会么?你不是说燕青是死心眼儿么?说不定让为民就在丰州呆两年,他那个女朋友耐不住寂寞就要和他分手,这不正遂了你的意?前提是燕青要真的和为民有这个缘分才行。”

    夏力行也对妻子如此关注这件事情很是无语,男女之间的感情岂是你在那里制造机会就能成的?真要能成,以陆为民和燕青在一起工作那么久,早就应该好上了才对,这话却不能对妻子说,要不她又得大为光火。

    “老夏,这事儿我不管,你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陆为民还真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怎么着?有心让他跟你回省里,他却来这一套,这不是让燕青伤心么?”白圃把筷子往桌上一搁,没了胃口,坐在了一旁,气哼哼的道:“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就得要好好教育一下,打醒最好!”

    很难有人让夏力行看不透,而现在有了一个,却是自己的秘书,这不能不让夏力行觉得有些荒唐,但却又是事实。

    以自己现在的情况,陆为民跟着自己走本来是毫无悬念的选择,当安德健有意无意流lù出可能陆为民有些不一样的想法时,他还真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正式征求陆为民意见时,陆为民才平静而坦然的谈了他自己的一些想法。

    陆为民把内心所想和盘托出给对夏力行的触动是难以言喻的。他已经想不起自己是第几次用这种奇异的目光打量自己这个秘书了,特立独行这个词儿用在陆为民身上绝不为过。

    陆为民谈到了他自己的想法。他自己感觉一个干部如果没有在基层县乡扎扎实实干上几年。那么就不能真正了解当前农村面临的各种发展问题,更难以领悟到该如何来改变像丰州这样的农业地区面貌。所以他想要下去干几年。

    这个想法让夏力行惊讶之余也有一丝说不出的震撼。一个年轻人能有这样的觉悟和想法,不能不说相当罕见。

    夏力行并不认为陆为民的志向就是多么崇高而虚无,他更欣赏陆为民的坦诚,按照陆为民自己的说法,从中央目前政策的逐渐变化趋势来看,对于领导干部要求有基层工作经验这一点提得越来越高,份量越来越重,而机关和基层干部之间的互动交流也逐渐成为一种潮流,估计很快就要形成一种制度。而高学历与基层工作经验和履历两个优势兼具的干部也将越来越受重视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在这一点上夏力行觉得陆为民看得很深远,而且更重要的是此人能够为了更长远的目标而舍弃眼前的短期利益,仅此一点,百无一人。

    正因为如此,对于陆为民的想法,他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表示理解和尊重陆为民的想法,让陆为民再仔细考虑一下,在自己去北京参加十四大之前要给他一个明确答复,他也好作出安排。

    还是燕青比自己更了解自己这个秘书啊,早在得知自己要调省里时,燕青就给自己打过电话问陆为民的去向安排,自己当时还觉得很奇怪,这有啥安排的,自己走省里,难道陆为民还能不跟自己去,还会留在丰州地委办里边?

    燕青在电话里没有明说,只说陆为民很有主见,他也没太在意,只是想陆为民的确和一般秘书不一样,但是也不至于在这个问题上有啥古怪才对,没想到苏燕青话却真的应验了。

    换一句俗一点的话来说,陆为民这小子还真是有理想有追求所谋乃大的人物,这种人物如果是个在官场浸yín了一二十年的老手倒也不奇怪,关键在于对方才工作两年时间就能达到这种境界,就太不一般了。

    夏力行还没有想好如果陆为民真的决定要留下来自己该怎么来安排对方。

    他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虽然陆为民很合他的意,但是陆为民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无论他跟自己多久,也免不了有分手的一天,这一点自己和陆为民都很清楚。

    让陆为民继续留在地委办当他这个综合科长?这显然不太合适了,不说李志远接任地委书记之后地委办这边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仅仅是地委这边的巨大变化陆为民也不在适合在地委办呆下去了。

    而陆为民自己也提出来更愿意到基层去干,估mō着他是不是想去丰州市下边,张天豪和陆为民sī人关系不错这一点夏力行也心知肚明,他并不反感这一点,作为秘书陆为民在这方面处理的很是有据有节,相较于那种要么仗恃背后领导狐假虎威者抑或是那种闭目塞听纯粹的拎包者,陆为民的表现堪称优秀。

    如果陆为民真的打算到丰州市,倒不是不可以考虑,只是陆为民现在只是一个科级干部,除非立即在提拔一级,否则就只能到乡镇或者局行里去,而且按照他的想法,怕是不太愿意到局行这些机关去,而想到乡镇上去干一干。

    陆为民太年轻了,提拔为综合科长已经有些破格,如果不是为自己担任秘书这个光环笼罩,只怕担任综合科长就要引起不少争论,现在如果要在自己走之前提一级不是不行,但是肯定会引起很大的非议,这一点上夏力行倒是需要好好想一想,自己倒是没什么,关键在于这对于日后陆为民的发展会不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也需要考虑进来。

    陆为民在把自己内心所想向夏力行和盘托出之后心里也就安稳了许多,在此之前他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袒lù了自己想法夏力行会怎么想一直是陆为民担心的,不过从当时夏力行的表情来看,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却没有多少不悦,甚至还有一点触动深思的感觉,这让陆为民大为放心。

    在之前他就曾经隐隐约约向安德健流lù出过他更倾向于留在丰州下基层的想法,安德健同样也感到很惊讶,也专门和他谈了谈,陆为民也很委婉的表示他想要到基层锻炼的想法意图,安德健未置可否,只是说这需要征求夏力行的意见。

    陆为民当然知道这肯定要夏力行来拍板,他只是想要通过安德健把这个信息透lù给夏力行,使得自己这个想法不至于太过突兀。

    现在看起来夏力行应该是多少知晓一些自己的心思,只不过未曾相信而已。

    现在好了,明确无误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不管夏力行怎么考虑,这事儿总算是捅破了。

    陆为民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怎么样,夏力行让自己好好考虑一下,等到他离开丰州去北京出席十四大之前再最后作决定,事实上这个决定陆为民已经作出了,只不过他不好当面就直接说明。

    做出了决定的陆为民反而变得心态安宁起来,如果夏力行真的坚决不同意自己留下来,那陆为民还是打算屈服,先跟随夏力行到省里,干上一两年解决职级问题之后再下来,但是他最希望的还是夏力行能够给予自己理解和支持。

    人事变动的迹象已经表lù了出来,王舟山要调洛门地区担任地委副书记,排行第三主管党群的副书记,这算是一个升迁,无论是从经济实力还是从地委排名都前进了,但是王舟山似乎还是有些不太乐意,大概是对这样匆匆来匆匆去有些不乐意。

    也许他想接任孙震的位置,要说也就是一个工作调整,但是省委好像并不认同这一点。

    李志远和孙震的动向已经基本上定了下来,就等十四大一结束,夏力行就要离开丰州,李孙配就要正式登台亮相。

    随着孙震就任行署专员和王舟山的调走,丰州地委将空缺出两个关键位置,谁来接任这两个位置到目前来说也是扑朔mí离,究竟是从现有地委班子里调整升任,还是从外地重新调人来填满,这一切都还不为人知,无数个小道消息的风传演化成无数个版本,但是陆为民知道至少在目前省委还没有就这两个人选正式确定,这大概也还要征求夏力行的意见之后省委组织部才会进行考虑。

    伴随着地委行署班子的调整,自己的命运呢?

    1992年10月12日——18日,中国**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举行,夏力行作为昌江省出席十四大的代表随团出席了会议。在十四大召开的前三天,也就是10月9日,中央正式下文到昌江,任命夏力行为**昌江省委常委。

    红旗礼堂红旗招展,陆为民是和另外两位县委常委一起乘车到红旗礼堂停车场下车的,从有些狭窄的标致505后座钻出来,陆为民忍不住伸展了一下身体,看到眼前一篇热闹景象的红旗礼堂,陆为民也是心生无限感慨。

    前后不过短短三天,自己就不再是以地委办综合科科长身份在这里忙前忙后了,而是要以会议的出席者守时守点的抵达这里,和其他与会人员一起步入会场,参加会议了,这份心境的巨大变化的确让人有些感喟万千。

    陆为民的任命是三天前地委会议上研究决定的,这是夏力行在丰州地委书记位置上最后一次地委会议,会议研究的内容不多,尤其是涉及人事变动的更是唯此一项,陆为民任阜头县委常委,在此之前地委办已经免去了陆为民地委办综合科科长的职务。

    陆为民的表情落到了和陆为民一起下车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眼中,他笑了笑,“为民,是不是很有感触?原来你该是站在这里充当主人才对,现在却变成了客人。”

    “呵呵。孟部长,您这话不对,红旗礼堂如果换了几年前。咱们阜头人过来肯定算是客人,毕竟那会儿没有丰州地区,这儿属于丰州县,现在丰州地区成立了。红旗礼堂也正式划归了地区后勤机关管理局在管理,所有丰州地区来开会的人都应该算是主人才对。”陆为民也笑着回应对方。

    孟余江,双峰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土生土长双峰人。部队转业回来,从乡党委副书记一直干到组织部长,很是敦厚沉默的一个人,这是陆为民到双峰后的第一观感。

    陆为民没有能如愿以偿的去丰州市,虽然张天豪也很希望他去,但是出于种种考虑,夏力行最终没有同意。而是提出要将自己放到一个远离丰州这个政治中心的偏远县份上,双峰就成了最佳选择。

    双峰县是整个丰州地区当之无愧的倒数第二,人口倒数第二,只有六十多万人口。e^看仅比古庆县略多,比起诸如丰州、淮山、南潭这些人口大县来,几乎只有一半,幅员面积倒数第二,也仅比古庆面积略大,而论经济发展水平却也是倒是第二,去年gdp总量仅略高于阜头。

    地委会议上关于陆为民的任职问题显得云淡风清,似乎毫无阻滞。但是陆为民却知道在之前的书记碰头会上却自己的任职却并不顺畅。

    李志远和苟治良都明确对自己出任双峰县委常委提出了反对意见,理由也很简单。资历浅、工作时间短,不符合提拔条件。认为需要在打磨一段时间。

    但是包括即将离开的王舟山在内其他几位与会者都明确表明了赞同态度,尤其是即将离开的王舟山态度鲜明,认为陆为民在担任综合科长这一段时间内表现特别优异,成绩特别突出,成功的协助自己完成了北方机械厂的搬迁协议签署和长风机器厂的前期谈判工作,而且还创造xìng的提出了城市化建设与户籍农转非制度改革联动的构想,以陆为民的表现足以符合破格提拔的条件。

    孙震在会上也提出提拔干部不能完全看资历和年龄,而应当考虑本人的实际表现能力和成绩贡献,对于年轻干部也应当放手使用,也要敢于给他们压担子,促使他们尽快成长起来,组织部mén应该在这一点上要有新举措新突破。

    最后还是夏力行明确表态赞同才让李志远和苟治良没有吭声,也才能使陆为民的任命能够毫无阻滞的通过,但毫无疑问陆为民没有跟随夏力行去省里而是甘愿下到县里去还是然无数人都大huò不解。

    “说得也是。”孟余江点点头,“走吧,今年是第二次来红旗礼堂开这种大会了。”

    上一次会议是地委传达*平同志南巡讲话jīng神和中央有关政策文件jīng神,那一次会也算是规模空前,而这一次估计也不差,估计会议时间也会更长,除了要传达党的十四大jīng神之外,更重要的是丰州地委班子也要在这次会议上完成变动,省委也要派人来参加这次会议。

    陆为民放眼望去,满目皆是熟人,看到自己也都含笑点头,有的还专mén走过来握握手,表示祝贺,nòng得陆为民也有些不安,毕竟这旁边还有两位县里的同僚,都来和自己打招呼亲热,这未免就有点反差感。

    “没事儿,为民,都理解,这是大喜事,你这一来咱们双峰日后要和他们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人家当然要和你亲热亲热了。”搭话的是另一位一起来的县委常委,县总工会主席蔡云涛。

    陆为民到双峰不过三天,准确的说是昨天才正式报到上班,前天不过是在地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带领下到双峰县委点名报到,下午他就回了昌州,和家里人说了说情况。

    而甄妮居然不在,据说是厂里财务部mén组织参加省里一个财务系统培训,培训地点放在了青溪一个旅游区里,这让陆为民也大失所望,索xìng就昨天下午就赶回了双峰,双峰县委办正在为如何通知陆为民参加今天的会议犯愁。

    一辆黑sè的雅阁缓缓驶入停车场,这辆车陆为民很熟悉,张天豪的座驾,排量虽然不大,却是真正进口车,据说为这辆车张天豪也很是挨了夏力行的一顿很尅,而李志远也在一次会议上不点名批评有些地方经济没有发展起来,但是享受水平却是上了档次,言语直指张天豪。

    张天豪从车里一钻出来,目不斜视,径直进了红旗礼堂,后边的秘书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看着眼前这一幕,陆为民也不禁想要摇头,这个张天豪永远都是那么张狂,虽然他有张狂的资本,但是为官一任不仅仅是有本事就能行,这种大开大合的风格太过突出,让喜欢他的人更喜欢他,讨厌他的人更讨厌他,还真有点官场异类的味道。

    见陆为民目光落在张天豪的背影上,蔡云涛嘴角也浮起一丝笑容,“今天的会议内容肯定很丰富,张书记也要粉墨登场了。”

    陆为民当然明白蔡云涛的话外音,张天豪和吉云坤的争夺战也已经落幕,吉云坤出任黎阳地区行署副专员,张天豪将被任命为丰州地委委员,但不再兼任丰州市市长,丰州市委副书记郭洪宝出任代市长。

    这个结果既有些出乎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丰州市作为丰州地区唯一一个县级市,又处于丰州地区腹心位置,市委书记不进入地委委员有些说不过去,但是吉云坤那边也需要一个安排,最终就演变成了吉云坤到黎阳任副专员,而张天豪则进丰州地委。

    粉墨登场这个词儿有些略带贬义,要说像双峰这边和丰州市是扯不上什么瓜葛的,这一个词儿也能看得出张天豪在周边县份里印象可能不那么好,有些时候xìng格过于张扬强势也会变成一种负面阻力。

    陆为民瞄了一眼孟余江,对方只是皱了皱眉,却不言语,径直往里走,陆为民和蔡云涛也是相视一笑,跟随着孟余江身后走进了礼堂大厅。

    “陆科,噢,不,陆常委,来了?”张建chūn是人逢喜事jīng神爽,一看到陆为民跟随着人流走了进来,立即迎了上来,脸上更是压抑不住的喜气。

    “都得来啊,本想休息两天,可这么重要的会议谁敢不参加?”陆为民和孟余江与蔡云涛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们先进去,自己随后在来,两人也都会意的一笑,不多言先行进去,陆为民这才和张建chūn走到一旁,“压力大吧,建chūn?”

    张建chūn搓了搓手,“是有点大,这么你才走,就遇上这么大一个会,对了,你知道吧,苟部长接孙书记的班,组织部长的位置谁来接任?”

    陆为民笑了起来,这个张建chūn刚坐上这个位置,就在自己面前卖nòng起来,当然这也是有意想要向自己卖好的一种表现,苟治良接任孙震的位置据说也不是很顺利,王舟山一直希望不离开丰州,而就地接任孙震的位置,估计也做了不少工作,但是不知道省里出于何种考虑,最终还是让王舟山到洛mén,而由苟治良接任孙震的党群副书记位置,而这个组织部长位置由谁来接任也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按照惯例,组织部长排位一般在几位副书记之后,如果纪委书记不是副书记兼任的话,那么一般说来纪委书记也要排在组织部长位置之前,但是这只是一种常态xìng的排序,更多的则是要考虑进入地委的这些委员们的资历来决定。

    但是组织部长的份量却决不是由排序来决定,哪怕资历再浅,排位再靠后,都无人能小瞧这个位置,所以排序只是一种方式,而更重要的是要看这个所在位置的份量,当苟治良升任副书记之后,这个位置立即就引起了其他地位委员们的觊觎。

    至少在前几天陆为民都还知道究竟谁出任组织部长还没有个明确定论,各种说法都有,但是却都是一些没有依据的猜测,陆为民在离开丰州前往双峰任职时,也曾经开玩笑似的问起过带自己到双峰上任的地委组织部副部长秦臻,但是秦臻也表示没有听到这方面的说法,也许是托词,也许是真没定论。

    竞争组织部长的人选不少,排除外来调入的可能xìng,在丰州地区内部看着这个位置的人就不少,传言不仅地委宣传部长章丘育对这个位置极为在意,还有副专员萧明瞻也有意角逐这个位置,当然也很少不了地委秘书长安德健。

    “建春,还在我面前卖关子啊?”陆为民笑了起来,昨天下午他才回双峰,也没有和丰州这边联系,看样子应该就是这一两天下了定论了。

    按照常理,地委内部分工主要是以地委书记的意见为准,但是实际工作中,地委班子里边的分工基本上还是要由省里来定,除了地委副书记的排序意味着分管工作的不同,地委委员们担任哪个职务,分管哪项工作,一样决定着他们的影响力大小。

    当然在地委班子分工问题上,省里边一般说来还是比较尊重地委书记的意见的,只要不是省里有明确意见,或者说有明显不合适需要调整的,地委书记在上报地委班子分管工作人选之后,被打回票的很少,而且即便是有,省委组织部也要和地委书记协商,讲明原因。

    关键是这一次的人事大变正好涉及到了主要领导要易人期间,几乎所有地委主要领导位置都发生了变化这也就牵扯到下一步的人事变动究竟该是以夏力行意见为主还是李志远的意见为主?要说应该是以李志远的意见为主才对,毕竟他才是下一任丰州地区主政者,但是这里边却又有一个特殊因素,那就是夏力行是升迁,不但是升迁,而且是升任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没有谁可以忽略这个因素。

    当然皆大欢喜的事情应该是省委征求两人的意见,最后达成一个一致意见只不过这种想法往往是美好的但却又是不切实际的,最终的解决办法也许就是一个妥协。

    “嘿嘿,哪儿的话,据说是昨天才定下来的,秘书长接任组织部长,蔺专员接任秘书长。”张建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儿个早上我斗胆问了一句秘书长是不是要抛弃我们了,秘书长没生气只是笑骂我别瞎传。”

    果然是安德健!

    看来自己的判断也没有错,夏力行留下来这两个月不仅仅是要把几项工作规划好那么简单,在人事上也要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安德健出任组织部长,而和李志远走得相当近的蔺春生出任秘书长,这大概就算是一个妥协和平衡吧。

    再往深里想省委没有同意和孙震关系密切的王舟山留下来,而是选择了与孙震不睦而与李志远走得更近的苟治良出任分管党群副书记,现在却又让与孙震关系融洽的安德健出任组织部长,这里边的门道就算是陆为民这种自以为对地委里边这些门道洞若观火的人,也得要好好花上两个小时才能想明白。

    一句话,平衡才是王道,陆为民总结道,这几乎就是之前夏力行和孙震,李志远与苟治良的翻版只不过夏力行可以借助他自己的威信和影响力牢牢掌控丰州局面换了李志远呢?

    陆为民并不认为李志远就能做到夏力行曾经做到游刃有余的境界,夏力行在黎阳地委书记干几年不是白干的,而在为人处世的风格上,陆为民也更看好夏力行李志远虽然在工作能力上也殊为不弱,但是给陆为民的感觉,他在人格魅力方面远逊于夏力行,而这恰恰是上到一定层面之后,领导艺术发挥好坏的一个关键因素。

    看着陆为民和张建春走到一边,孟余江笑了笑,低着头往里走,蔡云涛跨前一步和他走了个并肩。

    “余江,看样子咱们县里这位新来的常委果然是人脉不浅啊,在哪里都是大受欢迎。”蔡云涛不无羡慕的道:“这给领导当秘书就是好,两三年就能积累起一般干部一辈子都无法想儇到的人脉资源,做啥事儿都无往而不利,随便下来就得顶你苦干十年,你说这让咱们下边辛辛苦苦打熬的干部怎么想?”

    “云涛,说话注意分寸!”孟余江斜睨了有些口不择言的同僚,不动声sè的道:“你把陆为民想得太简单了,陆为民不仅仅是给夏书记当秘书,之前他还兼着地委办综合科科长一职,我现在虽然没有分管办公室这一档子事儿,但是对办公室这条线还是有些朋友的,陆为民在综合科长位置上干得相当不赖,据说孙书记和王书记都相当欣赏他,这还不说安秘书长了,这恐怕不是光靠给夏书记当秘书就能当得连其他几位领导都对他如此青眼相加那么简单。”

    孟余江在出任组织部长之前也是县委办主任,对办公室这条线很熟悉,在地委办里也有不少可靠的关系,他这么说肯定也是得到了地委里边一些消息,这让蔡云涛颇感意外。

    “就算是他当综合科长,那也是靠着夏书记秘书这个身份而已,这整天给夏书记拎包倒茶,能有多少真本事?你是不是太高估他了?”蔡云涛对老友的这番话很不以为然。

    “哼,不信就看看吧。”在这个问题孟余江不想多说,陆为民才来两天,已经给沉寂已久的县委带来一抹清风,也带来一丝躁动,到现在县委就陆为民的分工问题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照理说现在宣传部长出缺,陆为民就是顺理成章的宣传部长人选,但是蔡云涛显然有些想要动一动,这个总工会主席兼统战部长位置让他很不满意,但是关键在于如果说地委本来让陆为民下来就是接任宣传部长,县委这样随意改变了地委意图,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云涛去找了县委书记杨炎,也和自己说过这件事情,希望在常委会分工上略作调整,让陆为民来当统战部长兼工会主席,他自己接任宣传部长,估mō着现在杨炎还没有松这个口,要不云涛只怕早就眉飞sè舞了。

    在这个问题上,孟余江其实也是倾向于蔡云涛的,在他看来,虽然陆为民在地委里边表现优异突出,但是他毕竟是在地委机关里,再说难听一点,那都是一些务虚的工作,上边也还有无数领导帮你掌舵,可到了县里那就不一样,一切得你自己来拍板决定,怎么干那也得你自己去想办法,和地委机关里高高在上那就是两回事了。

    但倾向是一回事,要兑现落实又是另一回事,陆为民来双峰那也是地委做出的决定,作为夏力行的秘书,他的优势很明显,但是现在夏力行不再是地委书记之后呢,新任地委书记有什么看法想法?即便是一时间顾及不到这个问题上来,那么之后呢?

    这些后续问题都要考虑清楚,现在遽下决定,日后想要重新来调整,那就不太好办了。

    孟余江和蔡云涛找到属于双峰县的位置坐下,虽然没有明确标明位置,但是按照惯例常委们是作在第二排的,第一排是四大班子一把手再加上几位副书记,第二排则是县委常委们,第三四五排则是政府人大政协的副职们。

    “余江,陆为民呢?”看见孟余江和蔡云涛入席,坐在前排居中的男子微微侧首,沉声问道。

    “在门口,马上就进来。”孟余江身体前倾回答道。

    “胡闹!什么时候了,还在门口耽搁?真要让大家都看到他入席不成?”男子额际的皱纹挤成一个王字形,有如虎纹,不悦的道:“其他县都到齐了,怎么就咱们双峰拖拖拉拉?今天是什么会议?台上领导看见了怎么想?”

    这个话题孟余江不好回答,陆为民在门口遇上熟人,他们总不能不让对方和陆为民说话,这是陆为民个人的事情,时间观念陆为民应该有才对。

    见孟余江没有搭腔,前排男子也不好多说,毕竟陆为民也是县委常委,孟余江也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干涉陆为民,他也只是有些不高兴陆为民怎么不知道分寸轻重,今天的会议地委领导们来得都比以往早,除了几位主角外,其他地委委员们都已经在主席台上就座了,他这也是为陆为民着想,这第一次会议如果给主要领导留下一个不佳印象,对于陆为民这种敏感身份的角色,那就更糟糕。

    陆为民是猫着腰一路小跑的溜进来的,好在带路的小余轻车熟路,立即就把陆为民带到了位置上。~~

    红旗礼堂不过四十多排,虽然在地区接管之后经过一番整修,但是从穹窿吊顶到座椅都无不透lù出八十年代的那种沧桑气息,很多座椅不是翻坐时发出咯吱怪叫,要么就是表面木纹纸脱落斑驳不堪,

    一坐入位置,路为民就感觉到气氛有点古怪,稍一打量看见蔡云涛瞧瞧给他指了指前面正中位置,脸sè异样,陆为民就知道多半又是大老板发威了。

    “梁书记,对不起,我来晚了点。”陆为民坐下之后,赶紧倾身,附在梁国威背后,小声道。

    “为民,这次会议重要xìng你知道,看看台上,领导们都来了,你才姗姗来迟,别让上边觉得我们双峰不懂规矩,下次一定要注意。”坐在前面的男子纹丝不动,目不斜视,只是压低声音道。

    为民一边点头,一边搓了搓脸表示认错,坐在同排的几位常委们都微微笑了起来,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低眉顺眼的承认错误,要不有你吃的排头,看来这位新来的陆常委也是知道咱们双峰县的规矩,

    双峰县委书记梁国威是个某些方面相当传统的人物,八五年大裁军他转业回到了双峰担任县委副书记,**年直接从县委副书记升任书记,在部队当团长。回来县委书记,养成了一言九鼎的习惯,在双峰是一个说一不二的铁腕人物。

    陆为民在来双峰之前就知道双峰官场的规矩。梁国威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物,谁若是拂逆他的面子,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梁国威又是一个极为护犊的人物,干部出了问题。骂归骂,但是在处理上却很少下狠手,甚至可以为了某个具体问题和上边硬顶。

    陆为民不知道夏力行把自己安排到双峰是否有这个因素在其中。

    在会议尚未开始之前,整个礼堂里都充满了一阵嗡嗡如蜂巢内的hún响。虽然主席台上已经有人到位了,但是显然会议主持人还没有登台,而第一排除了地委政法委书记周培军面无表情的坐在靠边第二的位置上,其他人都还没有到。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不过台下的已经基本到齐了,自己怕是最后一个进来的,难怪梁国威有些不高兴,自己现在这个有些正统的“老板”最讨厌不守时。

    陆为民看了看表。还有大约八分钟才到正式开会时间,不过按照黎阳地区过来的开会惯例,一般要求与会者提前十分钟入场,而现在丰州地区成立。这个习惯也沿袭下来,那些准时入场的如果不是上主席台的领导,那么就真要算是“迟到”了。

    不过这也带来一个习惯,那就是这开会前的几分钟就成领导干部们sī下jiāo流的最佳时段。

    陆为民注意到了周围投shè过来的目光,有熟悉的,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此时他只能选择低头,目不斜视。因为回应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作为夏力行的秘书,又担任了地委办综合科长。全地区副处级干部认识自己的不少,但是不认识自己的一样不少。

    全地区多少副处级以上干部?六县一市外加地直机关和事业单位。少说也有三四百号人,就算是把那些个平时没啥jiāo道的政协人大和事业单位的拨拉开,实打实的副处级以上干部也得有两百人。

    陆为民才到地委里边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当综合科长也不过大半年,迎来送往的更多的是各县市和局行部委的主要领导,饶是他记忆力超强,也难以把这些人一一纳入脑海中,能够认识个**不离十,那些个打过一次jiāo道有点印象知晓对方名字是什么职务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有时候陪着夏力行到县里走一遭,听取一次汇报,副处级干部黑压压坐一大片,他没事儿就得要一个一个把这些个副书记、常委、副县长们的音容笑貌和名字对上号,实在记不清还得在笔记本上小心的标注一些暗号提醒。

    这有时候得罪人往往就是一个照面的事儿,人家冲着你笑打招呼,你却愣是想不起人家是谁来了,对自己是尴尬,对人家就是伤害,甚至可能记恨你一辈子。

    这也是当秘书的悲哀和艰辛,你需要牢牢记住人家,而不是人家牢牢记住你,除了需要你的人。

    此时的陆为民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目光沉静,只是静静的注视前方,右边是阜头县的某位常委,他不太熟悉,左边则是蔡云涛。

    “为民,不用这样一本正经,离开会还有几分钟。”蔡云涛是个爽朗粗疏xìng子的乐观派,原来是县计经委主任,比陆为民也不过早一年进常委,排名也是靠后。

    “蔡主席,不是我一本正经,这周围都是倒熟不熟的人,这要一张望,难免就要寒暄,可又没有多少话说,这样傻咧着嘴说些不着调的废话,这不是nòng得大家尴尬么?”陆为民稍稍侧身,压低声音道:“我装出一副满脸严肃紧张过度的表情,也就想省得四处打招呼的麻烦。”

    蔡云涛一乐,真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常委说话这么活泼,还以为是给地委书记当秘书的人肯定会是一个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角sè,以前虽然也知道陆为民是夏力行秘书,但是却从未没有打过jiāo道,也就是前天见面时打了招呼,却没想到这一位这样幽默风趣。

    不过想想也是,这家伙从履历上看还不到二十五岁,已然破了丰州地区的历史记录,不,应该是破了昌江省的记录,二十五岁不到的副处级干部,如果不是特殊时代,几乎就是不可想象的,就算你是地委书记秘书那也不成,可这家伙也就这么来了。

    但也听说这家伙是放弃了跟夏书记到省里的机会,主动要求留下来,而且主动要求到县里去,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若是要论前程,这跟夏书记到省里工作,既轻松又不需要面对下边如此繁杂的工作,提拔速度也远胜于下边打熬,三五年后到正处级干部也没有人能说什么,可到下边,三五年后你才不过三十岁,你能当县长县委书记么?

    “为民,你倒是装龙像龙装虎像虎呢,连我都以为你是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太过紧张了呢。”蔡云涛笑着道。

    “嗨,要说紧张肯定有点儿,以前也就是充当工作人员,现在却要当听众,不过没吃过猪ròu也见过猪在山上跑,依葫芦画瓢,装模作样的正襟危坐就行了。”陆为民也觉得这位蔡主席是有些主动在和自己jiāo好,对此他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高兴,这说明自己的到来已经逐渐在获得认可,哪怕是一个在常委里边排位靠后的举手常委。

    “你小子可是真会说话啊,把这济济一堂的人当做什么了?”蔡云涛觉得这个家伙tǐng有意思,完全颠覆了之前他对地委书记秘书的印象,“你小子这样吊儿郎当,难道说夏书记也容许你这样放肆?”

    “嘿嘿,蔡主席,夏书记也是人,一样也有七情六yù,说实话他这个人算是开朗温和的了,不太讲究这些,当然正规场合另外说。”陆为民含糊其辞,“我这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蔡云涛真的被这个家伙给打败了,当着自己面说“见鬼说鬼话”,不是把自己给当作“鬼”了?不过这也足见这位新来者的心态和xìng格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伴随着张天豪、蔺春生、萧明瞻两人先行入场,场内的声音为之一小,一大帮副专员和人大政协工委的领导们也都开始步入后座,各自入席,张天豪直奔周培军身旁最边缘那个位置,而萧明瞻和蔺chūn生则不动声sè的坐在了右边最靠边两个位置,这也意味着三位新任地委委员终于正式登台亮相。

    紧跟着出场的是焦正喜、苟治良以及安德健,三人似乎谈得很热乎,正就某个问题进行深入“探讨“,一连串的地委领导接踵亮相也昭示着会议即将开始。

    随着满面春风的夏力行与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季泽夫在李志远、孙震以及另外一位从黎阳过来的“新熟人”常chūn礼陪同下而出,蔺chūn生率先起身拍掌表示欢迎,台上台下众人也都一起起立拍掌表示欢迎,会议气氛达到了**。

    “好了,大家请静一静,马上开始开会了,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也是我们丰州地区成立以来一次最为重要的会议,开好这个会,有利于我们继往开来,将我们丰州地区的事业推上一个更高的台阶。下面我介绍一下出席这次会议的主要领导,省委常委、丰州地委书记夏力行同志,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陈泰然同志,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季泽夫同志,出席这次会议的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