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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常春礼的汇报,李志远半晌沉默不语。

    应该说双峰的这一轮改制尺度把握得还算不错,比起他到浙江温台地区了解到的那些个情况,双塬电杆厂的这个改制方案无疑要完善许多,既有相对中立的中介机构评估,又有行政监督机构的监督,还通过貌似公正的拍卖程序来进行拍卖,最起码可以给那些担心集体资产流失和有人从中中饱私囊的人一个交代。

    李志远从来就不认为一切事情都能做到尽善尽美,是人就都有私心,从中想要得到一些什么都可以理解,但是通过规则的制定可以最大限度的限制个人私心的膨胀和不受约束,维系公正,这就是政府所要做的事情。

    但是问题并不仅止于如此简单,从意识形态上集体产权量化改制,最终变成了私有制,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很多人都沉迷于乡镇企业之前的风光,觉得乡镇企业在国营企业的夹缝中能够得到如此发展,就说明了它们的生命力,而且从全国这个层面来看,乡镇企业的发展依然是红红火火,相当风光,双峰的乡镇企业发展也算是中规中矩,没出多少问题,为什么双峰要搞这个产权量化改制?

    这个问题也成为不少干部攻讦双峰改制的一个最好借口。

    作为地委书记,李志远当然要比一般人看得远,他看过一个统计数据,全地区的乡镇企业基本上都是在合金会贷款大力支持下发展起来的,但是这些企业中除了极少数经营状况特别良好的外,绝大多数企业的负债率都高,而它们的最大债权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合金会,像信用社也有一部分,但远不及各地的合金会,至于银行,那就更少。

    而这些债权压在和合金会头上,也让合金会的经营出现了一些问题,如果不尽早未雨绸缪,一旦合金会揭开盖子,只怕到时候清理整顿下来,这些看似风光的乡镇企业也许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下呼啦啦的倒下一大片,到时候,你就是想要改制变现,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当然李志远也知道合金会的清理虽然是一个必然,却未必会在这一两年间就要推行,毕竟从大范围来看,乡镇企业的产值规模都在不断膨胀,还看不出多少端倪来,但是作为省政府副秘书长下来的他,原来主要是负责协调联系常务副省长刘运书分管这一块工作,就和刘副省长谈起过乡镇企业的隐忧,谈到过合金会在乡镇企业崛起中发挥过巨大作用,但是却同样因为乡镇企业和合金会本身经营管理质量问题存在的巨大隐患。

    刘副省长就说起过从金融风险这一块来看,对于合金会的清理宜早不宜迟,但是从全国经济发展的大气候来说,要动手清理合金会无疑有点儿逆流而上的味道,不符合中央鼓励乡镇企业发展的精神。

    李志远对刘运书相当敬重,自认为跟随刘运书几年里学到不少东西,这位从昌江大学副校长过来的领导,在省里一直有学者型领导的风范,他原来是昌江大学教宏观经济学的教授,授课深入浅出,雅俗共赏,深得学生们的喜爱,后来升任副校长之后依然要挤出时间为学生们上课,即便是到省里担任副省长之后,依然坚持一个月要回校上一堂课,直到担任常务副省长之后,才算是彻底放弃了这个习惯。

    刘运书对合金会的发展一直持审慎态度,认为各地的合金会无论是在制度管理、经营人才、风险控制都多方面都和国有银行甚至信用社都存在较大差距的情况下,很容易沦为基层政府的提款机,而乡镇企业就是这些发展冲动的最大黑洞,这些资金都来源农村居民实际上的存款,一旦失控出现问题,各级政府都要背负起连带责任。

    双峰改制方案提出的目的有几点,一方面是实现产权明晰,让经营者拥有企业绝对控制权,不再受政府制约,同时产权明细能够最大限度的刺激经营者创造财富的激情,最大限度激发经营者的发展潜力,有助于企业发展壮大;另一方面,政府可以从改制这一过程中部分摆脱债务,同时也可以获得部分发展资金,而这笔资金对于双峰来说更是弥足珍贵。

    双峰提出的要用获得的资金加大规划中的双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同时也还要考虑部分偿还亚洲国际事件欠下烂帐,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方案获得了常务副专员焦正喜的竭力支持。

    地区财政为双峰亚洲国际事件背负了巨大的包袱,地区工行那一千万债务担保落在了地区财政身上,现在双峰财政根本无力偿还,眼见得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几百万双峰干部在亚洲国际事件中的集资欠款又像一个乌云一样笼罩在地区财政头上,一旦县里还不上,弄不好又要向地区财政打主意,这让分管财政的焦正喜坐卧不安,所以没少在李志远面前谈到双峰推进乡镇企业产权量化改制的好处。

    对于企业改制后能否如双峰县委县府所说的那样能够达到激发企业自我发展的作用,实现企业快速发展,这一点还未可知,但是却能带来最现实的资金回笼,同时也能削减掉一部分合金会的债务问题,这倒是相当弓人瞩目,很多人只顾盯着集体企业变成私营股份制企业这一点,认为要变天了,但是却没有看到这种产权变化实际上带来的现实收益和政府的理念转变。

    李志远前不久在去拜访刘运书时,也曾谈到过这个问题,刘运书给他的意见是,低调但是坚定地尝试,不要怕出问题,出了问题解决和纠正就行了,可以选一个县来试点,地委行署可以站在更高层面上观察了解,多一些包容和理解,但不宜过度宣传。

    刘运书的话语虽然说得很含蓄,但是李志远却明白了,省委省府对于这个问题还是比较慎重的,但是还是持积极态度的,这一点让李志远放心不少,但刘运书也提到国内理论界对这个问题争论比较激烈,所以要在改制过程的监督上做足功夫,更要关注企业职工的反应,避免引发群体**件,防止落人口实。

    积极稳妥的推进试点,走一步看一步,少说多做,以效果作为检验试点的依据,这就是省里边心照不宣的观点,根据刘运书流露出来的意思,省委书记田海华和省长邵泾……该都倾向于这种低调推进试点的做法,之所以在丰州启动起来,就是因为丰州乡镇企业发展在全省也属于相对落后,乡镇企业产值仅比昌西自治州略高,在这里试点即便是出一些问题,也能把影响和震动缩小到最低。

    “老常,按照你的说法,这个双塬电杆厂的改制获得了绝大多数职工的拥护,他们意识到通过这一次改制,企业性质发生了根本变化没有?”

    “志远书记,顾名思义,乡镇企业的职工几年前都是农民,他们对这个企业的性质并无多直观的感受,他们只希望干了活儿,能准时拿到工资,工资能够随着物价上涨幅度有适当上涨,这就是他们的要求,至于说企业性质,他们并不在意,他们的根还在农村,并没有完全转化为产业工人,至少在心理认习上还未达到这一步,现在改制可以为他们带来最直接的收益就是配送职工股,根据进厂的工龄和所从事的职业还在基本股份上有一定比例的倾斜,尤其是在有意竞购的经营者都放出话来,愿意按照竞拍价赎买这部分职工股,这就让他们更为高兴,其他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

    常春礼态度很鲜明,他坚决支持乡镇企业改制,陆为民和他做了一次长谈之后对他的触动不小,陆为民开阔的思路和相当新锐的一些观点都深合他的胃口,在他看来,像丰州这样的穷困地区,如果不大胆改革尝试,根本无法和黎阳、洛门这些地方竞争,更不用说昆湖、青溪这些省内发达地区,只会随着改革开放逐步深入被甩得越来越远,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思想上和动作上大胆一些,抢在其他地区都还在观望的时候先动起来,尽可能的打造出一个类似于深圳在中国这样地位角色,也许还有一些机会。

    “志远书记,关键在效果,我对双峰采取什么方式来实现改制不太在意,我的观点很简单,怎么改能最大限度的激发企业壮大发展,能给地方政府和老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收益,就怎么改!双峰在我们全地区都属于排在末尾一两位的落后地区,又有什么不可以去试一试的?马克思不是有句话么?革命让无产阶级失去的是镣铐,得到的是整个世界,那么对于双峰甚至丰州来说,改革失去了的是各种意识形态上固有的枷锁和镣铐,顶多也就是一些破坛烂罐,得到的是无比广阔的发展机遇,这样的改制,有什么不敢去大胆的试?”

    李志远没有想到自己一句发问居然引来了常春礼如此铿锵激昂的一番话语,这让他对这个据说在班里边资格老的成员有些刮目相看

    之前常春礼有些粗犷豪放的作风在地委班里也引起了一些看法,苟治良和蔺春生对常春礼的做派都有些看不惯,认为常春礼过于突出彰显自我,啥事儿都喜欢直接过问插手,这在下边也有些看法

    李志远倒是对常春礼比较尊重,毕竟常春礼是**于苟治良之外的一支可供平衡的力量,常春礼是南潭人,对丰州这边情况也很熟悉,而且在老黎阳地区担任多年县委书记、副专员,人脉相当广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苟治良和安德健犹有过之,只不过常春礼此人性格过于豪爽外露,颇有些江湖义气的味道,而不像苟治良和安德健那样善于经营巩固,所以感觉起来似乎并没有形成以他个人为中心的核心群体。

    在李志远看来,这既是他的劣势,同时也是他的优势。

    对于非主要领导来说,一旦被主要领导心目中形成了伱已经形成了一个以伱为中心的干部群体,固然说明伱的确有魅力和人脉,值得主要领导看重,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主要领导也会觉得伱这个人有可能形成喧宾夺主或者尾大不掉的局面,在信赖和看重伱的同时也许就会要有所保留。

    李志远原来也很信任苟治良,尤其是在夏力行时代,苟治良被夏力行压制得很难受,主动向他靠拢,他当然求之不得。

    一个组织部长如果得不到一把手信赖,这种滋味不好受,也幸亏夏力行担任地委书记的时间不长,如果夏力行在地委书记位置上要多呆两年,李志远估摸着苟治良被从组织部长这个位置上挪开就是必然。就像他现在也在考虑如果有合适的位置,也想要挪动一下安德健的位置一样。

    李志远对苟治良的信任从苟治良升任地委副书记之后就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在几次人事调整中,苟治良表现表面上对自己的一些意见很支持,但是每每在具体方案中都夹杂夹杂一些私货。原本他也理解,一个分管党群的地委副书记如果在人事安排中没有一点儿影响力,那这个副书记也就玩不转了,但是苟治良任人唯亲的迹象实在太明显了一些。

    李志远为此旁敲侧击的提醒过苟治良一两次,但是收效甚微。

    苟治良在任用干部上大多集中在丰州市出来的干部里,而且在任用上往往和丰州市委书记张天豪意见相左,这也引得张天豪极为不满。几次在李志远面前告状。

    平心而论,张天豪反映的情况并非毫无道理,在丰州市人事安排上,作为地委委员和丰州市委书记,张天豪要从全市工作角度上来考虑问题,一些人事上的安排地委也应该给予必要的支持,但是在这一点上,苟治良往往是按照他的意图来安排布置。这不但引起了张天豪的不满,连安德健也颇有怨言。

    这对于他这个地委书记来说,本来是好事。作为地委书记,他正好可以从中运筹平衡,起到秤砣压千斤的作用。

    如果下边都是一团和气甚至铁板一块了,那么也就意味着伱这个地委书记驾驭力和平衡能力出现了问题,倒不是说希望自己班里矛盾重重互相扯皮,但是那种私下合纵连横,把自己当做一尊神佛一般高高贡上的现象是绝不能容忍的,

    但是苟治良的动作有些太过了,这可能会直接导致平衡局面的被打破,这又是李志远无法接受的。尤其是在他多的精力需要放在发展经济上时。

    作为丰州地区的第二号经济强市,丰州市的地位可想而知,张天豪此人虽然风格突出了一些,但是在搞经济上也很有一套,脑袋也很开放,如果按照目前丰州市的经济增速。两三年来撵上并超过古庆就很正常了,这个时候谁要去破坏影响大局,那是李志远决不允许的。

    怎么来平衡敲打苟治良,既要让其为自己所用,同时又要让其明白,在丰州地区任何人都要服从大局,都不得凌驾于地委领导之上,而来平衡苟治良的好人选无疑就是常春礼了。

    在这一点上,李志远也很好的把常春礼的作用运用到极处。

    “老常,改革开放是不可能走回头路的洪流,事实也证明了只有坚定不移的推进改革开放,能实现对经济发展需要各要素的解放,能真正推动一地经济发展,但是我们也处于一个特定的时期,长期以来形成的思维定势让很多包括领导在内的干部和群众都习惯以公有制经济为主体的经济模式了,对于这种变化,可能很多人一时间都难以接受,这需要一定时间来缓冲,让他们逐渐适应时代的变化。”

    李志远斟酌了一下言辞,这又启口道:“省委领导对于这一点也是这个观点,我们可以埋头大干实干,但是在对这项工作的宣传上不宜拔得抬高,这样既给了下边实际操作者的一些回旋余地,一旦有问题我们可以及时刹车,也可以从中总结经验教训,为下一步全面启动打好基础。我前一段时间跟随省里领导走岭南江浙那边去走了一圈,发现在浙江温台地区类似于我们双峰搞的这种产权量化改革规模搞得相当大,但是他们采取的就是基本上不谈不宣传,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而且改制方法上也没有一定定式,每个县甚至每个企业的改制模式都不一样,但却是在不动声色扎扎实实的推进。”

    “那他们那边就没有阻力?”常春礼忍不住插嘴问道。

    “怎么可能没有?一样有反对的声音,尤其是在老干部群体中是如此,但是既然是改革,肯定就会有阻力,不同观念不同利益的碰撞,这很正常,但是还是那句话,只要有利于发展生产力,有利于改善老百姓生活,我再私下补充一句,有利于提升地方综合经济实力,改善政府财政税收结构,增加财政收入,就可以大胆的去做。”李志远微笑着道:“就是我们这边过去考察的干部不也一样争论激烈,不少人明确表示无法接受这种化公为私的做法,还有多的人在下边嘀嘀咕咕,认为这是变相私分集体财产,走私有化道路,和现在俄罗斯以及东欧地区做法如出一辙。”

    常春礼一时间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这个问题上的争论如果中央高层没有给予明确表态,理论界也没有一个清晰的理论支持,就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尤其是在一些企业改制中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时,这种争论就会变得加激烈。

    “那志远书记,双峰这边的企业产权量化改制情况也就是这样,下一步他们打算在电杆厂集体资产产权完成拍卖之后,就要启动第一批的其他两家企业改制工作,其他企业的改制前期准备工作也开始启动,您看……”

    “让他们积极大胆但又要稳妥谨慎的推进,积极大胆是指这个方向不变,稳妥谨慎就是指在涉及到企业职工的个人利益上要慎重,要尽量确保企业职工利益不受损,不因为这些原因引发大规模**,这是底线,这也是考验我们领导干部领导艺术和工作作风的一块试金石,另外在宣传上暂时不要考虑,一切等到这一轮改制企业发展情况来看,到时候再来研究。”

    李志远一锤定音。

    常春礼从李志远办公室出来之后,就给曹刚打了电话,通报了李志远的意见,要求双峰县委县府坚定不移的继续推进企业产权量化改制工作,力争在年前将全县所有乡镇企业都完成改制,在改制方式上不拘泥一个模式,只要有利于发展,不损害职工利益,均在考虑接受范围之内。

    和曹刚通完话之后,常春礼又给陆为民也打了一个电话。

    对于陆为民,常春礼观感很好,这里边固然有常春来在其中穿针引线的原因,但是陆为民的风格也让常春礼觉得很投缘,接触过几回之后,常春礼对陆为民的好感急剧上升,他觉得陆为民很有点自己年轻时候那种敢闯敢冲的风格,但是又比自己年轻时候多了几分老练细致。

    陆为民对常春礼也同样如此,他觉得现在像常春礼这样地位的领导干部里,如常春礼这样率直坦荡的性格已经很少见了,多的都是隐藏在面具下的那种虚伪深沉。

    陆为民接到电话时正在和林和祥、林和贵商谈虎泰生物科技项目的事情。

    虎泰生物科技总计投资二千二百万元,完全建成后满负荷生产可实现年产三千吨木糖醇和八百吨山梨醇以及附属产品,实现产值七千万元,利税可达壹仟万元以上。

    虎泰生物科技厂区紧邻着丰祥药业不远,也算是在章明泉规划的洼崮区联合工业园区内了。

    这个项目犹由于投资规模已经超过两千万,在整个丰州地区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项目,加上又是中外合资企业,所以也让丰州地委行署高度重视,要求双峰县务必把这个项目落实好。

    而地区计委的工作效率也前所未有的高,县里关于这个项目的报审很快就得到了地区计委的批复,其他诸如工商、税务、国土、供电等部门也都齐刷刷的表现良好,在最短时间内就完成了所有程序的审批。

    林和祥的主要心思都放在了丰祥药业项目的建设上,康明德在这个项目建设上也是颇为尽心,按照林和祥的要求,对部分原有厂房进行整修,另外还新建了几片厂房,几乎是同时供电部门就把线路开始改造架设进来,厂区道路建设也是同时开建,一切按照最高效最科学的搭配来进行,力争最短时间内就要完成厂区建设,实现十二月底正式点火生产。

    林和贵一度希望林和祥也能分出一点精力来负责虎泰生物科技项目建设,但是林和祥明确表示他现在主要精力要放在丰祥药业项目建设上难以分心,平时帮帮忙协调一下可以,不可能有太多精力来兼顾,所以林和贵这一段时间也只能和林和祥一起住在双峰县城,几乎每天往洼崮工地现场跑。

    虎泰生物科技项目预计建设工期九个月也就是说要力争在明年春节后就要建成投产,这对康明德的民德建筑公司又是一个大考验,惹得康明德经常在陆为民面前抱怨,现在民德建筑公司手上的工程倒是多了,但他不得不投入更多垫支款项,购买机械工程设备和招募工人,但一旦这几个工程结束民德建筑公司怎么办?

    陆为民也笑着安慰对方,称双峰今年下半年开始还会陆续有相当多的工程建设启动,尤其是在县城经济技术开发区建设的全面启动已经迫在眉睫而要建成经济技术开发区所涉及到从土地平整到道路和市政设施的全面建设,那将是一个相当庞大且持久的系统性基建项目,就怕民德公司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和资金来垫资。

    这个消息让康明德也是又惊又喜又有些担忧,虽然早就从其他渠道听到了一些消息,估计到可能县里边还是要搞经济技术开发区,但是联想到现在双峰财政状况这就算是要启动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建设,又是一笔天文数字的资金,县里边拿什么来撬动这个项目?

    陆为民却是相当笃定的告诉对方,通过企业产权改制,县里边将陆续回笼一批资金,这笔资金将会优先考虑启动经济技术开发区基础设施建设。

    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建设将会是滚动式开发建设也就是说要求承建企业还是要垫资进场建设,县里边先期投入一笔启动资金,然后通过开发区土地转让获取的土地转让金和银行贷款来逐步支付垫资建设的企业。

    这对垫资企业的资金也是一个考验,所以要让康明德考虑清楚,是否有这个能耐接下这单大活儿。

    康明德能把生意做这么大,也并非对政治一无所知,询问陆为民像双峰县里搞的这种乡镇企业产权量化改制有没有违背政策,会不会被叫停,筹集到的资金会不会只是开始下饵一般的丢一块出来,后续资金却不再跟上而是去考虑其他,比如兑现干部们在亚洲国际事件中被套进去的那笔集资,那民德公司真的要被套进去,那可真就落入了深坑了,被拖死的可能性都有。

    陆为民也不讳言的表示,肯定会要留一部分资金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以双峰目前的发展态势来看,明年财政收入状况肯定会有一个相当大的改观,反问康明德究竟是对县里没有信心,还是对他陆为民本人没有信心,弄得康明德也是有些不好回答,只能自个儿去掂量敢不敢把这个宝压在陆为民身上。

    “我的判断,根据目前国际国内形势,中国国内将会迎来一个相当长的经济高速增长期,而人民收入也会迎来一个持续增长期,这也就意味着老百姓对生活将会不仅仅局限于吃饱肚子那么简单,吃得更好更健康就会成为一个发展方的,所以食品行业也将迎来一个巨大发展机遇,而木糖醇和山梨醇在食品行业中应用前景极广,不算医药行业的巨大消耗,我推测未来三到五年里,木糖醇和山梨醇都将处于一个供不应求的阶段,而我们国内的木糖醇和山梨醇生产都还处于一个起步阶段,无论是从工艺到规模上都还比较落后,所以我建议虎泰生物应该考虑要有一个发展预期,一旦市场需要,可以迅速扩大生产线,提升产能,包括在环保问题上都要有更充分的考虑。”

    陆为民三句话总绕不开环保的问题,这让林和贵也有些头疼。

    他不知道陆为民怎么就盯上了这个环保问题,要说木糖醇和山梨醇的生产没有污染那不可能,但是虎泰生物科技的生产工艺流程已经充分考虑了环保问题,但是这个陆为民总是要提出更高的要求,甚至让林和贵觉得难以忍受。

    “陆书记,环保问题我想我们可不可以不再讨论了?我想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已经交换过多次意见了,县环保部门也都和我们对工艺流程和治污设施问题研究过几次,他们都没有多少意见,您这来横插一杠子,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我都快觉得我们这个项目究竟是你引进来的,还是别人引进来你要故意找茬儿刁难的了,您去了解打听一下,大陆生产木糖醇和山梨醇的企业那个环保要求比我们强,我们就按照他们的去做,怎么样?”

    陆为民也禁不住笑了起来,林和贵也是被自己快要给缠得不行了,在环保设施上已经做了不少让步,这上边的投资也是一增再增,再要逼下去,恐怕对方就真的要去找曹刚了,这弦还不能绷得太紧了。

    “林总,咱们只是探讨不是?你也希望虎泰生物这个项目在洼崮受欢迎,如果因为污染而让洼崮青山绿水变成黑水荒山,估计你也不愿意看到不是?如果老百姓因此而闹事影响了生产,那对谁都是损失。”陆为民点点头,“咱们洼崮的自然环境相当好,一旦被破坏,再要来恢复就不知道要花费几倍的精力和金钱,我不希望我在这里为官一任,最后却给当地老百姓留下一大堆让人诟病的伤疤。

    陆为民这番话倒是让林和祥有些感触,林和贵虽然心里也有些不乐意,但是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好在陆为民并没有再得寸进尺,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二位林总,你们来双峰也有这么长时间了,虽说在洼崮的时间不短,但是恐怕对我们洼崮的自然风景却知之不多,啥时候我陪两位进山去转一转,你们就会感觉到我所言不虚。”

    陆为民一边说着,一边想起卓尔那丫头现在就在洼崮隋立媛那里,和范莲、朱杏儿那两个丫头也迅速变成了好朋友,这隋立媛的小店倒成了一个联络点一般,昨天卓尔那丫头还打来电话说今天下午就要到洼崮,要自己今天下午就要过去,开车送她们几个一道进山。

    陆为民的三菱蒙特罗颠簸着向骑龙岭进发。

    山里的气温要比洼崮集镇上至少要低三到五度,如果是晚上还不止,不过这已经是盛夏季节,洼崮气温已经迅速越过了三十三度,昌州的气温已经攀升到了三十五度,垛子口山区就成了最佳的避暑胜地。

    没等着放暑假,卓尔就琢磨着要抽时间去鲛湖边上住上两晚上,这几个月基本上隔上一两周她就要来洼崮一趟,五一节更是又拉着隋立媛母女俩进山玩耍了一回,爬了一回灵鹫峰,把隋立媛累得够呛,把卓尔和隋棠两个丫头也兴奋得嗷嗷直叫。

    现在这一回又多了范莲和朱杏儿两个丫头,这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那就要翻天了,丰祥药业和虎泰生物科技落户洼崮,卓尔更是以大功臣自居,吆喝着陆为民该怎么感谢她,陆为民也就笑问对方有什么要求一定满足,卓尔回答很简单,那就是每次她来双峰时,需要陆为民当车夫时,陆为民就得要无条件答应作陪。

    陆为民也没想那么多,很爽快的答应了对方,现在就该陆为民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得太过爽快了。

    骑龙岭距离垛子口乡场镇都还有大约十公里山路才能进山,饶是三菱蒙特罗的越野性能不错,但也只能堪堪开到距离山口大约三公里左右的一处垭口地方停下了,纯粹的山道大概从来没有汽车上来过,也就是附近山民的火三轮或者拖拉机偶尔上来,从山道两沿的轮径长满野草就能看出来。

    盛夏的六月正是暑意逼人的时候,但是从车上下来,似乎就能感受到从远处云锁雾绕的巍巍群山带来的阵阵凉意。

    骑龙岭要说绝对高度并不算高,也就是海拔一千多米,但是比起周边的浅丘来,又要高出不少,而且骑龙岭名义上是一条山脉,实际上是由连绵平行的几条盘曲山岭交错形成,灵鹫峰还不算最深处,摩天岭才是骑龙岭的最深处,但是在高度上却略逊于灵鹫峰。

    “那就是灵鹫峰,在灵鹫峰下往西边走两公里就是鲛湖,鲛湖背后转了一处山坳,有一个很隐秘的谷口,进去就是蝴蝶谷。”卓尔兴致勃勃的叉腰一只脚踩在三菱蒙特的车前轮上,一边意兴飞扬的指着远处道:“咦,那边怎么还停着两辆车,还有人和我们一样而是来探险旅游的?”

    碧空如洗,湛蓝的天穹上几缕白云如静止画面一般一动不动,天边是为莽莽苍苍的群山,但是并不像想象中那种突兀巍峨的那种平地拔起的山峦,而是沿着地势缓缓向上,只不过这个连绵起伏的坡地的坡度略微显得有些陡峻。

    在距离陆为民他们停车处不远处的一处缓坡上也停着一辆丰田陆地巡洋舰和一辆尼桑途乐越野车,而在两辆汽车旁边还有几个人正在眺望着远处谈论着,看样子这两辆车也是刚到不久。

    “这也不是什么私人禁地,谁都可以来,正好可以搭伴而行啊。”陆为民倒有些高兴。

    垛子口乡是洼崮区四个乡镇中山区面积最大人口最少,也最偏僻的乡镇,全乡没有什么企业,纯粹依靠农业和林业的一个乡镇,而且也只有紧挨着沙梁和洼崮镇边缘有一片平地,而垛子口乡的主要人口也都集中在那片平地上,越往山里走人口就越少整个骑龙岭山区中人口不过数百人,都是长期生活在山里的山民,山民们生活清苦主要依靠打猎和采药为生,随着国家对动物保护的日益重视,打猎现在也受到很多限制,不少山民已经开始下山搬到了平坝地区,只有少数年龄比较大的山民还坚守在山区中。

    能有外人来骑龙岭,那说明骑龙岭山区的绝美山河已经逐渐被外人所知晓不过陆为民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一些美好期望,连洼崮这个地方都鲜有人知,大家知道的洼崮也就是记忆中省道315和217交汇处的那个小集镇,其他大概没有什么人回忆得起洼崮还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东西了。

    那边两辆车旁边的人也显然注意到了陆为民他们后来这辆车,都把目光投射了过来。

    卓尔和陆为民倒是不在意,把车停好锁好把各自的东西都拿了下来。

    由于卓尔要打算在鲛湖边上住一晚,虽说鲛湖边上有几户山民,可是在山民家中寄宿,但是卓尔还是自己带了一顶从国外带回来的轻便帐篷,打算自个儿在湖边享受一下野趣。

    陆为民成了最好的劳动力,一个大的旅行背包装得满满实实,几个女性随身携带衣物和物品都集中在这个大背包里,陆为民也很自觉地承担起了这个重担。

    卓尔也是一身野外武装徒步的打扮,白色T恤外加牛仔短裤腰间捆着一个腰包,手中还拿着一根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竹节拐杖,太阳帽和墨镜,白色短球袜,下边一双这年头并不多见的阿迪达斯旅游鞋,一双匀净健美的麦色长腿涂抹了防晒霜之后更显得油亮润泽,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人的目光。

    相比之下其他三个女人就要逊色许多了,范莲和朱杏儿的打扮都很随便,都是很朴素简单的牛仔裤加旅游鞋,范莲穿了一件长袖花格衬衣,多了几分清丽脱俗的气息,那朱杏儿穿了一件带卡通图案的长袖T恤,也是颇为娇俏可人。

    隋立媛的打扮似乎是刻意要遮掩什么,黑色长裤和长袖衬衣都是中规中矩,乌黑柔顺的长发梳理成一个粗大的发髻用发网包住坠在脑后,脚下一双在普通不过的平底布鞋,手里拿着一顶做工精美的斗笠,乍一看就还真有些像山里的山民。

    “卓尔,真的是你?!哈哈,这么巧?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啊!”还相隔十多米远,那边几个人中突然爆发出一个惊喜的声音,一个身影也快速的奔跑过来。

    “咦,罗子田,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卓尔也有些惊讶会在这里碰见对方,不过她可不像对方那样兴奋喜悦,只是有些困惑惊奇,“你们来这里干啥?”

    “嘿嘿,不就是听你说这个地方风景赛过什么黄山、庐山、九华山么?我就和我爸说,有时间来这里看一看,那些个黄山庐山九华山我都去过了,到处都是人,省里的那些风景点我也都去过,都差不多,你上次不是还给我们看了几张照片么?我把这几张照片拿给我爸他们看了,他们也觉得这地方真的很美,所以就说一起来看看。”姓罗的眼镜青年看见卓尔就忍不住两眼放光,根本没有注意走在后边的陆为民几个人。

    “哦?你爸他们也来了?”卓尔没有理睬对方的热情,哦了一声,之后看了看站在那边车旁的几个人,“你们来了这么多人,你们家这么多人?”

    “嗨,不是我们家,还有几个是我爸单位上的同事,你知道我爸他们就是搞这个的,所以听说了之后又看了你那几张照片,所以就一起来了。”眼镜青年也不在意,只顾着热情的说道:“你们也是来这里玩吧,正好可以一起,我们什么东西都准备了,吃住行的都一应俱全。”

    “不用,我们自己准备得有,你们怕是找不到路,想让我们给你们当向导吧?”卓尔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道。

    “嘿嘿,大家一起走,也好多一个照应不是?这山里边你不是说没啥人烟么?人多走在一起也踏实一些不是?”眼镜青年对卓尔的抢白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看见陆为民他们几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几位是你的朋友?”

    “嗯,都是我朋友。”见眼镜青年像个牛皮糖似的,卓尔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是也不好拒人千里之外,何况她也不想在陆为民他们面前显得太过没礼貌,想了一下才道:“陆为民,隋立媛,范莲,朱杏儿,他是罗子田,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爸是省旅游公司的领导,是不是,罗子田?”

    罗子田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讪讪地道:“是,是,也就是一普通领导,不敢入你卓大小姐的法眼。”

    见眼镜青年在卓尔面前一副受气包的模样,陆为民也觉得有些好笑,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陆为民,你是卓尔的同学?”

    “你好,我家和卓尔她家原来是邻居,从小就认识,也在一块儿读书,我现在在昌江大学读书。”面对陆为民,眼镜青年就没有那么多窝囊憋屈样了,甚至还有一点儿说不出的倨傲:“卓尔,我爸就在那边,他有两三年没见着你了,你爸经常和我爸在一起开会吃饭,经常提起你,你过去和我爸打个招呼吧。

    陆为民也不介意,这年头官宦子弟都是这德行,像罗子田这样的都还算不错的了,至少还有些教养,有些人更是眼高于顶,像苟延生那种纨绔子弟,骄横跋扈祸害一方。

    听得卓尔说对方的父亲是省旅游公司领导,隋立媛她们几个表情都有些勉强,本来和卓尔一道出来游玩,就是图个轻松愉快,这要多了这样一个官宦子弟掺杂进来,又是一个男的,就更不方便了。

    见陆为民也只搭了一句腔之后就不再多说什么,卓尔估计这罗子田看样子也没有把陆为民打上眼,而陆为民似乎也不想和罗子田多说什么,所以也就不再客气,“算了,你爸是和林和文熟,和我不熟,罗子田,你还是去和你爸他们一起走吧,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路线,走不到一块儿。”

    见卓尔话语里半点不客气,眼镜青年表情也有些僵,因为不知道卓尔和陆为民之间的关系,这几个女孩子长得都不赖,却只有陆为民一个男子,总觉得这里边好像不是个滋味儿,尤其是看到卓尔和陆为民说话相当随便亲热,而对自己却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这味道就不好受,脸色也就阴了下来。

    陆为民本来不想理这些事儿,但是看见卓尔这种语气和对方说话,也觉得有些过了,他估摸着林家应该和对方家庭算是世交,要不对方也不会这么说话,便搭腔道:“卓尔,你还是过去打个招呼吧,别这么没礼貌。”

    卓尔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脸上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大概也觉得对面而过不见面似乎不太好,也就举步向那边走去。

    原本以为至少可以收获对方一个感激的表情,却没有想到眼镜青年望向自己的目光说不出的阴郁嫉妒,甚至还有一点儿仇视,陆为民心里边也禁不住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好人做不得,一作反而就成仇人了。

    陆为民他们几个人就这么远远地站着看着卓尔过去打招呼,当中一个干瘦中年男应该就是罗田的父亲,两父倒是挺挂像,另外还有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在卓尔过去的时候似乎侧着头还正在在问着罗田的父亲,看到卓尔之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愣怔了一下之后这拉着卓尔的手一阵上下打量嘘寒问暖,笑吟吟的和卓尔又寒暄了好一阵,很是亲热

    这林家和卓家都是省城里的名门望族,各种人脉资源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卓尔虽然和父亲关系恶劣,但是并不影响他作为林家和卓家弟的身份。

    那边几个人在和卓尔说了几句之后,望过来的目光也就多了几分异样,陆为民就知道卓尔多半又把自己给卖了。

    果然,卓尔慢吞吞的走过来,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伱有没有兴趣和那边人认识认识?省旅游公司的一帮人,据说是专门来考察骑龙岭风景区,罗田的老爹是省旅游公司的副总,今天他们来的还包括他们的老总,我估摸着伱会感兴趣,所以把伱给隆重推出了。”

    陆为民心中一动,省旅游公司?考察?骑龙岭这边风景虽然上佳,但是其地理环境限制了旅游资源的开发,要想把鲛湖——蝴蝶谷——灵鹫峰这一线开发出来,恐怕就不是三五千万能干得下来的了,就算是省旅游公司是省属企业。只怕现在也一样没这个实力来开发这里的旅游资源。

    要知道国内旅游产业真正红火起来需要以老百姓的腰包鼓胀起来为后盾,在潜在消费者尚未真正培养出来形成市场之前,过于超前的投入固然可以在前期市场尚未大热之前节省不少资金,占不少便宜,但是如果没有雄厚的资金实力作为后盾,那就只能是自取其辱了。

    陆为民不认为省旅游公司眼下有这个实力来开发骑龙岭,但是这帮家伙这个时候跑来骑龙岭恐怕不仅仅是听了那个罗田一番说辞就来了这么简单。尤其是像卓尔所说的还有省旅游公司的老总,这显然不符合常理,这里边倒是有些门道儿。

    “伱都把我给卖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人家远来是客,我勉强算是半个主人吧,见个面欢迎一下。好像符合人之常情吧?”陆为民笑了起来,“没准儿人家真是对咱们这旮旯地方的风景感兴趣,如果有机会能打开这个开发之门,我们双峰县委县政府那可是敞开怀抱欢迎的。”

    见陆为民并不排斥,卓尔心里也就放下了一块石头,她也不知道郑叔叔怎么到省旅游公司当老总去了,记得前几年郑叔叔还在华泰实业任党委书记,和自己父亲是搭档,后来听说郑叔叔调到省政府里边去了,没想到怎么又到省旅游公司当总经理来了。所以刚见面,郑叔叔这么亲热,问自己和谁来的。

    郑泽宁也是看着卓尔长大的,林和文和郑泽宁也是多年的搭档,两人在华泰实业供职的时候相处得还算不错。不想有的企业党政一把手那么水火不容,虽说工作中难免有嫌隙,但是在郑泽宁离开之后,两人关系反而就见融洽,两家也时有走动。

    听说是双峰县委副书记陪着卓尔他们一行来的,这让郑泽宁也是相当惊讶。卓尔这丫头好大的面啊,没想到林家在这偏远的丰州也能有如此威势,倒是让郑泽宁很是意外。

    郑泽宁远远望过去,除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还有两个都是年轻年轻女孩,只有一个女年龄稍大,但也不过就三十岁左右,难道这个女人是双峰县委副书记?不像啊。

    见那个年轻男步走了过来,郑泽宁立即确定这个年轻男恐怕是正主儿,还以为是个司机般的角色,没想到这么年轻就是县委副书记,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郑总伱好,我是陆为民,欢迎来我们双峰作客!”老远陆为民就笑着伸出手来。

    “呵呵,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啊,伱好陆书记,这么年轻,卓尔和我说起,我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郑泽宁也是在官场上打拼多年的人物了,对于这种场合也是见惯不惊,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一番上下打量,“志远书记在年前吃饭时还说丰州干部结构老化,哪有这种事情嘛。”

    李志远在省政府当副秘书长时因为是联系常务副省长刘运书,和省里大型企业接触也比较多,省属企业的这些头头脑脑对李志远也并不陌生,多多少少都有些交情。

    “郑总见笑了,我这就是滥竽充数。”陆为民也不意外,不卑不亢的道:“郑总一行里我们双峰考察也该说一声啊,我们县委县府也好扫榻以待,欢迎省里来的贵客,如果不是今天碰见,我们县里都不知道,李书记日后知道了那还不又得尅我们双峰县委?”

    “呵呵,陆书记太客气了,我们这几个也是听了老罗的儿说起,又看了看卓尔那丫头拍的几张照片,所以见猎心喜,正好今天是周末,大家没事儿,一时兴起来看看,没别的意思。”郑泽宁也笑了起来,这个年轻人门道不浅啊,说起话来也是深浅得宜。

    “呵呵,看来我是误会了,我还以为是咱们双峰骑龙岭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勾起了郑总的兴趣,所以这见猎心喜呢。”陆为民不动声色的回应道。

    陆为民这两句话让郑泽宁意识到这位县委副书记还真有些道行,如果不说两句,倒是容易被对方轻看了。

    “陆书记,恕我直言,这骑龙岭里边的风光我虽然还没有亲眼见识,但从那些照片拍出来的景致看的确不错,不过我们从省道315插上来,一路问着走,这山道不好走,我们注意了这路途,从省道315进来至少都有十二三公里了,从那个近的集镇进来也有七八公里,全都是山道,前面三四公里还勉强,后边这几公里可真的就是考验汽车性能和驾驶员技术了。”郑泽宁也含笑道:“就这连来辆三轮车都没法会车的山道,加上从省道过来那几公里碎石路,谁要真有意把这山区风景开发出来,就这道路基础设施建设就得让他打退堂鼓。”

    郑泽宁的话是实话,从省道315拐进来到垛口乡政府驻地大概有四公里不到五公里的模样,除了从洼崮镇街口那一段有两三百米是打成了水泥路,剩下四千多米都是由机耕道改造而来的碎石路面,路况很差,至于说从垛口乡政府往山里走,那就纯粹是山路了,前面一截坡度还比较平缓,到后面三四公里,那就真的当得起山道这词儿了。

    就从现在陆为民他们停车这里往里边走还得要有三公里左右,那称得上是探险道了,崎岖不平的山路只能靠人行,有些地段体力差的女同志还得要走一会儿休息一会儿,陆为民也只上来过一次,走到鲛湖边上,连蝴蝶谷都没有进去,就在谷口溜达了一圈就此作罢,至于说灵鹫峰、幽篁峡、摩天岭、黑木崖这些地方,就和其他人一样,只是耳闻了。

    “郑总说得没错,前面我们要步行到鲛湖边上还有三公里,那道路比起刚我们汽车走这一段不知道还要险峻崎岖多少,郑总不妨感受一下我们这边山民们的日常生活,但是我要说一句,也正是这样崎岖险峻的地势和道路使得骑龙岭这一带的自然风景得以保存下来,要不郑总也是过来人,大跃进期间大炼钢铁,到处都变成童山濯濯,咱们丰州和双峰这边一方面占了偏远的光,另一方面险峻的地势也保全了这一方山水,而且我可以很自豪的说,不仅仅是我们骑龙岭,包括我们双峰的北边山区风景一样让人迷醉,都是人迹罕至的纯原始森林,在这里来旅游感受,比起国内那些所谓知名景点不知道要强多少倍,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来这里旅游,哪怕累点苦点或者贵一点,那绝对是物有所值。”

    陆为民这酣畅淋漓的一番话出来,让郑泽宁和他旁边的几位都顿时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先前听说这个年轻人是县委副书记,这些人虽然惊讶倒也不以为意,毕竟像双峰这样的穷乡僻壤,当个县委副书记在他们心目中也算不上个啥大不了的角色。

    有句夸张一点的话,在昌州城里,出门随便踩着一个人的脚也得是什么正科副处,在乡下小地方副处级干部也许是显赫一时的角色,但是搁在这些昌州城里来的人眼中,那就算不上个啥了。

    以省旅游公司为例,那也是副厅级单位,郑泽宁本身就是副厅级干部,罗耀祖也是正处级干部,其他几位除了两名驾驶员,也都是副处起码也是正科级干部,所以对陆为民这个副处级干部并没有多打上眼。

    但是陆为民这番话却让他们有些改颜相向了。

    “呵呵,陆书记说得的确有些道理,若无这些崎岖山路阻碍,那岂不是人人皆能轻而易举入之,那这一方原生态的风光自然也无法保全下来了,不过是不是真的有如陆书记这么说的让人心醉神迷,恐怕也要等到亲眼一观才知道了。”

    郑泽宁也点头称是,这年轻人很有点儿铿锵激扬的气势,看样子也应该是有些来头,话说回来,就算是乡下小地方,但是作为一级党委政府,县委副书记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当上的,郑泽宁对此自然清楚。

    “郑总话有道理,百闻不如一见,我是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只有等到大家看了之后才知道了。不过**有句话,无限风光在险峰,要想真正一窥骑龙岭的全豹,恐怕一两天时间很难看完,从进山口开始到浣花溪、龙门栈道、鲛湖,蝴蝶谷,以及蝴蝶谷边上的灵鹫峰,那就得两天时间,如果还想往里边走,草海池、黑木崖和幽篁峡据说也是让人叹为观止的绝佳去处,最后摩天岭、千重瀑和独门关那边,那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爬得上去的了。”

    陆为民话语里颇为自傲,也有些激将的味道在其中,郑泽宁自然听得明白,笑了起来,“陆书记,你这是在激将我们啊?我们这几个老骨头虽然老了点儿,但是要说硬朗也不逊色啊,就怕你们这一行几个人女同志未必能扛得下来。”

    听得郑泽宁这么一说,陆为民倒是觉得有点儿戏的味道,也就乘势道:“郑总,我们这一趟来也就是溜溜腿儿,其实没打算走太远也就是打算简单沿着浣花溪走龙门栈道到鲛湖,顶多也就是在蝴蝶谷里去看看,还往里边而走,路太险了,都是采药人踩出来的小道,不适合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士进去探险,不过我相信即便是只看最外边这几处景点也足以让郑总乐而忘返叹为观止了,要不我们一块儿?”

    “好啊,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心情相当好的郑泽宁也吊起了文袋子。

    陆为民猜得没错,郑泽宁一行并非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来随便看看,但是的确是罗耀祖的儿子罗子田带回来的这几张照片触动了这一次骑龙岭之行。

    郑泽宁调任省旅游公司担任总经理时间不到一年,省旅游公司是老牌省属企业,属下有昌江旅游大厦、昌江中国旅行社、昌江中国国际旅行社、省旅游汽车公司、昌江国际大酒店、锦丰宾馆、昌山饭店等多家实体企业,看似相当风光但是只有郑泽宁自己清楚自己到省旅游公司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是什么原因。

    前任老总平稳但是却有些暗淡的退下,给郑泽宁留下了一个并不让人的摊子。

    面对外资大举进入昌州酒店行业,昌州酒店业竞争日趋激烈,仅今年上半年昌州就有两家港资和外资进入昌州酒店行业,下半年据说已经又有三家外资连锁酒店要进入昌州酒店,加上昌州酒店市场本来竞争激烈除了老牌的锦丰宾馆经营还差强人意外,像前年才正式开业的昌江国际大酒店一开业就陷入了亏损的泥潭。

    昌江国际大酒店名义上是五星级酒店,但是其在内部管理上却是不尽人意,客房入住率始终不高,很多客人在住过了昌江国际大酒店之后甚至宁肯选择锦丰宾馆,而昌山饭店也是一家老牌三星级酒店,原来是省政协的招待所改造而来,交给省旅游公司接管之后就没有顺畅过,前年一场大伙虽然未出人命但是也让昌山饭店损失惨重。

    而两家旅行社的生意也是不愠不火,只能勉力维持,这一切都让新上任的郑泽宁感到了巨大压力。

    作为一个企业老总,最关键的核心就是要让企业实现盈利,省旅游公司摊子虽大,但是真正的赢利核心点却不多。

    三家酒店要说层次分明,昌江国际大酒店是五星级酒店,面向最高端客人,也是省委省府以及昌州市委市府认可的定点接待酒店,锦丰宾馆已经是四星级,接待省里边公务客人也是由省机关事务办明文规定的,昌山饭店虽然是三星级酒店,但是地理位置极佳,地处市中心,如果说经营得当,应该说酒店业会成为省旅游公司的一个关键点。

    但是昌江国际大酒店的亏损几乎把锦丰宾馆的盈利全数吞噬,而昌山饭店的效益也是时好时坏,这一块本来是省旅游公司的基本板块反而成了鸡肋一般,面对日益激烈的酒店行业竞争,甚至连经营最好的锦丰宾馆都感受到了来自外资酒店的巨大压力。

    旅游行业这几年来一直处于温吞水的状态,规模做不大,效益也谈不上,郑泽宁感觉在昌江老百姓生活水平尚未提升到一个可以拿出相当份额的支出用于旅游时,紧靠旅行社这一块要支撑起省旅游公司的盈利来,也不太现实。

    反倒是旅游汽车公司下辖的出租车分公司盈利相当可观,但是对于省旅游公司这样大一个企业来,一个出租车分公司的盈利再是耀眼,也难以支撑起大局。

    所以郑泽宁在上任之后一直在思考怎么来打破公司目前这种死气沉沉的局面,酒店业那一块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前期就有打算要调整人事,但是碍于自己刚到这边来任职不久,他也打算稳一稳,等自己脚跟站稳之后再来动手,一个光杆司令是肯定难以玩转的,他也需要一帮得力的助手和下属,而今天跟着他来骑龙岭的就是他在公司里的心腹。

    除了对酒店那一块有打算外,郑泽宁也一直希望能够找到新的盈利点,所以他把目光转向了旅游资源的开发上。

    现在省内的旅游资源格局基本成型,各地原有的旅游景点资源基本上都被各地政府自行掌控,省旅游公司根本插手不了,要想发展,那就只有寻找新资源,即便是新资源也需要与地方政府合作,而且最好还是那些财政拮据却又拥有上佳旅游资源的贫困地区,只有在于这些缺乏资金的地方政府合作,省旅游公司才能掌握主动权。

    在一次两家人的聚会时,罗耀祖儿子提到了位于双峰的骑龙岭和鲛湖,这勾起了郑泽宁的一些兴趣,最初也只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思,但是看到罗子田拿出的几张照片的确很有视觉冲击,这才让郑泽宁有了那么一点心思。

    郑泽宁对丰州这边情况并不熟悉,整个老黎阳地区十多个县,位于昌东南地区,而丰州从黎阳地区划分出来,也就成了昌南地区,之前郑泽宁来丰州这边的时候并不多,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像双峰这样的旮旯里居然也能藏着这样像骑龙岭和鲛湖这样的一块浑金璞玉。

    两队人合二为一,虽然卓尔对陆为民自作主张同意两队人结伴而行有些不满,但是她也知道这种情形下再要各走各的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而且也是自己把陆为民身份泄露的,要怪也只能怪在她自己身

    从停车处往山里走到正式进山还有三公里山路,不过这三公里山路也足足让一行人走了两个多小时,从下午三点过一直走到将近五点钟,好在天色尚早,估计要真的黑下来至少要九点钟。

    “小陆,歇息一会儿吧,都有些来不起了。”喘着粗气的郑泽宁喝一口水,看见陆为民虽然也是汗流浃背,但是精神状态却很好,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想当初在部队上时,这几公里山路简直不值一提。

    “行啊,不过最多只能歇息半个小时,我们要在九点钟之前赶到鲛湖边上,要不天黑下来就不方便了。”陆为民看了看天色,天气晴好,天黑下来也晚,九点半左右天色就要全黑下来了,他们必须要赶到鲛湖边上,只有鲛湖边上才有几户山民人家,要不就没地方歇息了。

    “行。”和大家打了招呼让大家坐下休息一下,郑泽宁很主动的走到了陆为民他们这边来,他已经把称呼从陆书记不动声色的改成了小陆,这成功地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小陆你说你还兼着这个地方的区委书记?”

    “嗯,暂时还没卸任,之前我就是洼崮区委书记,五月份之后才担任县委副书记。”陆为民的回答很简洁明了。

    “分管经济?”郑泽宁对地方党委政府这一块的工作也并不陌生,部队上不少战友也都在地方上工作,现行体制格局下,党委基本上大的工作方面都起着主导作用,原本该是政府的一些具体行政工作,也被党委越俎代庖了,政府更多的是起着协助的职能作用。

    “暂时由我来负责经济工作。”陆为民也不隐瞒什么,“双峰经济情况不佳,又出了一点事儿,财政拮据,所以发展难度就更大。”

    “你说的出事儿就是亚洲国际那件事情吧?”郑泽宁消息也很灵通,略略一想就想起了丰州这边出的事儿,“县里边损失很大?”

    “嗯,不少,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底子就薄,再出这么一桩事儿,又不知道得多花多少精神才能补得回来。”陆为民略略振作了一下精神,“不过好在双峰老百姓朴实,干部队伍也相对单纯,只要走对路,要想赶上去,也不是不可能。”

    郑泽宁想了很久,实在忍不住,插话问道:“小陆,你不是一直在双峰工作吧?原来在哪里工作?”

    “原来在丰州地委办,去年下来的,挂了一个县委常委,兼洼崮区委书记。”陆为民也不想在郑泽宁面前打什么哑谜,一方面他是的确想要和对方拉近关系,看看省旅游公司是否真的有兴趣来双峰这边开发旅游资源,虽然他不认为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另一方面以郑泽宁的身份,要想摸清楚自己的底细也不是什么难事,还不如大大方方摊开来说。

    “丰州地委办?”郑泽宁点点头,难怪,地委办下派的干部,那自然要提拔一级,但这么年轻干到副处级,那也是相当少见的了。

    “我原来在丰州地委办工作,给地委书记夏力行担任秘书,夏书记离开丰州时我就下来到了双峰。”陆为民补充解释道。

    他的语气很平和,既无那种炫耀之意,也没有那种因为是秘书身份下来占了便宜那种怕怩,就像是谈论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这让郑泽宁也暗自点头,的确是见识过大场面的角色,这份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气度,在这个年龄段,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具备的。

    夏力行的秘书,这就不奇怪了,夏力行高升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他的秘书没跟他去省里,留在丰州,自然要安排一个好位置,不过很难说这个双峰县委副书记就真的是什么好位置了,当然如果只是镀镀金,过渡一下,倒是无所谓,但郑泽宁感觉陆为民不像是那种单纯只来镀金染一水那么简单。

    “这里风景的确不错,难得的是人迹罕至,现在的名山大川都被人踩热了,遇上节假日,都是人头涌涌,真正想要领略秀美山川风光,感受野外原始森林的气息,还得要走这些从未有人踏足的处女地才行。”郑泽宁转开话题,“但这里的基础条件的确太差了,要开发这里,的确难度太高了。”

    “郑总,要我说这里的基础条件并不差,而且正如你说的,如果真的是一马平川,估计没有人来看,奇山秀水往往藏于深处,你看从省道引5过来,开车走了多久?半个小时吧?从我们停车处到这山口,两个多小时,这还是在未经任何整修的山路情况下,其实稍加整修,就可以弄出一条汽车直接开到山口的道路,到时候也就是顶多二十分钟就能直抵山口,要说景色,我们走这一段还根本谈不上,等郑总你进了山,到时候你才知道我有没有夸口。”

    “行啊,小陆,你这张嘴舌绽莲花,我说不过你,我还是那句话,眼见为实。”郑泽宁也笑了起来,“不过你刚才说的稍加整修这个词儿可真是有点儿太轻巧了,我估摸了一下我们走过来这段路,以这个地势和坡度,要想弄上一条直接可以开到我们现在歇息这个地方,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要照顾到周围风景不能受到太大影响的情况下,这就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郑总,天文数字这个词儿要看怎么来看?对于双峰这样的穷县来说,可能的确是天文数字,但是对比开发出来的这片风景日后可能的受益,那就未必了,郑总,咱们现在先别说这话,等我们到了走浣花溪过,再踩上龙门栈道感受一下古栈道的古韵,再在鲛湖边上歇息一晚,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物有所值了。”

    陆为民朗声笑了起来。

    郑泽宁从未见过如此深邃纯净的湖,湖岸水光变幻,沉没在水中的树干,可以清晰的看到的树干每一处岁月的留痕,就这样静静的卧在水中。

    犹如一枚从天而降的巨大琥珀,就这样镶嵌在群峰之间,孕育了无尽的钟灵明秀。

    先前在浣花溪感受到的那种清脆自然带来的愉悦,龙门栈道上踩着那古木带来的厚重古韵,这个时候突然变成了如此深沉静谧,让人全副身心似乎一下子都变得空灵剔透。

    一望无际的湖面没有半丝涟漪,只有斜挂在碧空中的一抹弯月映在水面上。

    错落有致的水岸一点儿也不单调,他们抵达的这一边岸边呈扇贝型散开,一些个小岬角相互交叠,一直蔓延到岸边的树林向着湖中探出它们最富有活力的枝桠,层层叠叠,再加上从岸边沿着树枝攀爬而上的藤蔓植物垂落下来,竟然在湖岸边上形成一道如帘幕般的奇丽风景。

    一艘独木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那些个垂落在水中的藤蔓植物里穿出来,无声无息的剖开湖面,形成一道流动的镜面波纹,缓缓的扩散开来,那每一道波纹都能让人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能感受到那一抹凉意沿着波纹从水面冉冉而来。

    带着斗笠的老翁,满脸皱纹而尖充满活力的笑容,粗糙而又富有力量的握桨大手,那简陋的渔网,和混杂着淡淡清新的鱼腥气,无一不让人感觉如来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几帧散落在湖畔缓坡上的老木屋就像是在一幅水墨山水里注入的生机,蜿蜒的小道沿着湖畔把这几幢老式木屋连接起来,迎着已经渐渐黯淡下去的金色天幕,给这些外来者带来的视觉冲击不知道比那些照片要真实直观几十倍几百倍!

    所有人都被这绝美的一幕画面给震住了,包括陆为民、卓尔和隋立媛,虽然他们曾经来过鲛湖,但是却从未在这个季节这个时段来到这里,而今天这一幕让他们毕生难忘。

    一行人就这样静静的伫立在湖畔,默默的看着眼前这副让人心醉神迷的美景,一直到那个老渔夫上岸,笑着向他们走来,这一群人才如梦初醒般的叫嚷起来。

    “太美了,相机,相机,相机呢?!”

    “赶紧,赶紧,天要暗下来了,快一点!”

    “千万别浪费了,来,大伙儿赶紧,否则要后悔一辈子!”

    无论是郑泽宁他们那边的几个人,还是卓尔、范莲她们几个女孩子,都是兴奋得手舞足蹈,都来不及多想什么,就在岸边上拉开架势,摆起pos上,舞弄起来。

    陆为民也被震撼了一回,上一次来得太匆忙,说实话也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静下心来细细享受这份美景,而眼前落日余晖下湖天一色的绝美景致,的确是他从来未曾感受过的,甚至比他在泰山看日出更让他有一种震撼麻

    那个从独木舟上下来的老人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了陆为民,虽然年近古稀,但是身板却硬朗得很,而卓尔和隋立媛她们俩上一次来也是在他家住的,见到陆为民他们这一大队人上来,也是相当热情高兴。

    老人姓崔,据说是南北朝时南迁的崔氏大族,不过崔姓在洼崮并不算大性,垛子口这边山区中倒是姓崔的不少。

    随着山区和外界接触日多,来鲛湖湖畔的人比起前几年来已经多了不少,不过像陆为民这样一来就是十来号人的时候并不多。

    这一带几户人家都是姓崔,老人算是辈分和年龄最长的,他的几个儿女中也只有长子还跟随着他住在湖畔,其他两个儿子已经下了山搬到了坝子里修了房子,而女儿更是嫁到了沙梁那边,算是真正脱离了山居生活。

    见陆为民他们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老人也相当热情的去帮陆为民他们安顿,对于政府干部来,淳朴的山民历来是热情中带着尊敬,这种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热情让陆为民一行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

    夜色渐浓,看着屋里的篝火堆燃起,涂抹了一种特殊植物着料的烤鱼不时滴下一滴油脂,落入火中,发出嗤一声响,火苗随之跳动起来,然后又恢复正常,浓烈的香气袅袅在木屋里弥漫,让人胃口大开。

    “怎么样?郑总?”陆为民拿起一根用铁签穿好的烤鱼,学着周围山民们娴熟的姿势,在火头上笨拙的转动着,“我是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还是千言万语难以描述其身临其境的感觉?”

    郑泽宁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承认自己当初的预测有些谬误,“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没想到藏在这群山之中居然还有这样一处世外桃源,简直美不胜收,这个湖简直就是镶嵌在我们昌南的一颗宝石,如此明澈清冽的湖泊,而且面积这样打,植被水土保持得这样好,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了。”

    “郑总,更重要的是它距离我们如此之近。”陆为民若有深意的加了一句。

    “嗯,的确如此,相较于这里的美景,这一点距离就真算不上什么了。”郑泽宁不想在这个话题说什么违心之言,对方是个直觉很敏锐的角色,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拿捏矫情,破坏了双方这种刚刚培养起来的某种默契和私交。

    “那郑总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陆为民歪着头含笑问道。

    “小陆,你是不是希望有什么其他想法?”郑泽宁也笑着反问

    “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真不希望郑总有什么想法但是从工作和全县的角度来看,我又真心希望郑总能有一些想法。”陆为民回答得很巧妙。

    “哦?有区别么?”郑泽宁点点头,问道。

    “当然有,郑总你也看见了,鲛湖周边基本上都还保持着原生态而它的最大魅力也许就是这种原生态景致,也只有处于这种封闭状态下,它的原生态景致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存下来,而一旦来的游客多了,也许这种魅力就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褪。”陆为民目光幽幽,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

    “你是担心一旦这里被开发出来来的游客太多,环境承载量过大,会影响到这里的生态环境?”郑泽宁讶然道。

    “没错一旦进入商业开发阶段,金钱的魔力之下,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抵挡得住,即便是我们主观想要保护它,但是我们很难做到。”陆为民摇摇头,“这就是一个矛盾的悖论没有游客来,这里自然就能维持原生态环境,但是我们却希望这种原生态景致能够吸引更多的游客来观赏,让游客们感受到我们双峰风景的奇美,同时又能带动我们这一地的经济发展,让这一片风景能够给我们这个地区的山民老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收益而游客来得多了,这里相当脆弱的生态环境也许就会遭到无法修复的破坏。”

    “小陆,你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悲观了?不错,诚如你所说,这里的美景可能很大程度得益于它的未开发,这也是它最大魅力所在,但是这种原生态的美我想也不像你所说的那样脆弱,只要在开发的时候注意有意识的去保护,另外在开发出来之后注意控制客流量,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郑泽宁这一年来也是对旅游资源这一块很花了一些心思来琢磨,但是他的确没有想到藏在双峰这旮旯里居然会有如此让人迷恋的美景,今天这一行,还真有点儿让他喜出望外,而更让他感到兴奋的是,居然能在旅途上遇到陆为民这个双峰县委副书记,这不能不说有点儿机缘巧合的味道。

    “我只能说但愿如此。不是有句话么?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一百的时候,资本可以践踏一切人间法律;达到百分之三百的时候,它就敢凡一切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真正当这里被开发出来,利润滚滚而来的时候,谁能说环境承载量受不了,不让更多的客人进来?”陆为民并不认可郑泽宁的观点,但是随即又把话题拉回来,“当然,可能我有些杞人忧天了,现在还根本谈不到那一步来。”

    郑泽宁笑了起来,他听出对方话语里的试探之意,没有掩饰的道:“小陆,要说我们这一行人来专门走骑龙岭来是纯粹来玩儿,肯定没有人相信,但是在来之前,我们的确没有多少其他意图,或者说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在看到这座湖泊之后,我得承认,我有点儿动心了。”

    陆为民心中一喜,也有些惋惜,一旦进入商业开发,这里的美景最多十多年也许就要变得泯然众人,和那些大红大火的风景名胜一样,成千上万的游客到来,哪个地方能保持清醒头脑,哪个企业又能眼睁睁的看着钱不挣?有这样美好的前景预期,谁又能拒绝开发?

    见陆为民居然没有再深问下去,郑泽宁也有些惊讶,不过他知晓了陆为民的来历之后也知道陆为民非普通人,在眼界见识和城府胸襟方面自然也有其不俗指出,所以也就知趣的没有再深说下去。

    “为民,你有心事?”夜色迷人,静谧的四周除了不知名的虫鸣声,显得安静异常,湖岸边上的篝火依然熊熊,卓尔正在爱理不理的冷着脸对着罗子田,而开尼桑途乐的那个年轻司机却显得格外兴奋,坐在范莲和朱杏儿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着;郑泽宁和罗耀祖则没有看见人,另外两个省旅游公司的中层也没见人影,大概都是跟着郑泽宁去了。

    “嗯,看见如此美丽的风景,想到一旦这里要开发,也许就一切就会大变样,如此美景将成为记忆,可是如果不开发,垛子口乡的老百姓却又只能守着这宝山而受穷,这种矛盾心理的确让人很纠结。”陆为民背负双手,漫声道:“这大概就是辩证法吧。”

    隋立媛很聪明,保持着一种很知性温良的气息,而且略显有些少言寡语的态度更让人对她印象很好,连卓尔都很喜欢她,范莲和朱杏儿两女这一段时间里更是和她感情好得如胶似漆。

    “为民,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一点儿?如果你觉得这里真的需要开发,而且这里也必须要开发才能让老百姓生活好起来,那就去做,顶多也就是在开发的时候注意保护就是了,也许你不愿意开发,换了一个其他人来开发,也许比你自己来操作结果还要糟糕许多,与其那样,不如你自己来做。”

    见陆为民心事重重掩不住的郁结表情,隋立媛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陆为民心也微微一动,隋立媛说得很真实,有些事情患得患失太多,反而弄得无所适从。

    既然无可回避,或者只有一条路,那还不如就是自己好好去干,力争把不利因素降低到最小,这样做才是积极面对人生的态度。

    就像自己和她之间的事情一样,自己一个大男人,和她有了这种亲密关系,她一样能淡然自若笑对人生,反倒是自己却是畏首畏尾,昔日的昂扬之气似乎一下子就被阉割了一般。

    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工作也是如此,自己何须顾忌太多,一会儿担心曹刚的态度,一会儿又要顾及虞庆丰的感受,其实很多问题并非想象的那么复杂,做好现在手中的每一件事情,做好自己应该做的每一件事情,足矣。

    有时候前世记忆反而成了一种包袱,让自己考虑问题时总下意识地想要去顾虑更多,总想要设计一条更为完美无缺的路径,让自己能最迅捷最圆满的达到目的,但这是不是也就丧失了在努力奋斗中的一些乐趣了呢?一件事情如果连半点悬念都没有,按部就班,水到渠成,就失去了奋斗的激情,人生若此,那就真是无趣了。

    郑泽宁对这里动了心,陆为民感觉得到,但是陆为民还是觉得郑泽宁未必有这个魄力敢来吃这个螃蟹,就如郑泽宁所说,前期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太过巨大,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接得下来的,省旅游公司也一样。

    现在国企都不好过,陆为民估摸着省旅游公司也差不离,盘子大并不意味着腰包就鼓胀,省旅游公司之前也没有听说在旅游资源这一块上有什么大动作,郑泽宁虽然动心,但是还只能说是有这方面的意思了,真正要让省旅游公司起心,恐怕还得要做不少工作,不过陆为民不打算再去多说什么,欲速则不达,相信今天的景致已经让旅游公司这帮人感触甚深了,再去多谄媚,反而会让日后的谈判处于不利的位置。

    山中的夜色静谧宜人,围绕着那堆篝火,卓尔和范莲朱杏儿以及罗子田和那个年轻司机很快就玩起了扑克,卓尔和朱杏儿一对儿,司机和罗子田一对儿,玩升级范莲坐在朱杏儿旁边助兴,倒也是玩得不亦乐

    郑泽宁背负着手沿着湖畔漫步,罗耀祖和他并行,走在他们俩身后的是办公室主任和财务处长。

    除了罗耀祖之外,省旅游公司还有两个副经理,罗耀祖是郑泽宁过来之后才推起来担任了旅游公司党组副书记,实际上也就有点儿常务副经理的意思,原来他分管旅行社和旅游汽车公司这一块,郑泽宁来了之后,罗耀祖逐渐和郑泽宁走到了一块儿,省旅游公司领导分工便进行了调整,原来分管酒店这一块的副总调整为分管旅行社和旅游汽车公司这一块,而另一位原来分管后勤、多种经营和旅游大厦这一块的副总接手酒店这一块,而罗耀祖按照郑泽宁的说法是主要抓旅游公司新兴产业发展,包括投资和财务。

    “老罗,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这里论自然风景的确很让人心动,仅仅是今天我们所见到的,丝毫不比什么九寨沟或者张家界这一类的风景区差,尤其是这个湖,可以说是整个景区的魂魄精华,几乎是完全与世隔绝,在现在日新月异的时代变化下,这太难得了。”

    罗耀祖也知道郑泽宁有些动心,而郑泽宁让自己来负责投资开发和财务这一块也算是委以重任,他也知道郑泽宁肯定不会只是想在这旅游公司干到退休,以郑泽宁的年龄优势,如果干得好,未尝不能上一个台阶。

    “不过这里地处偏远,而且以前从无名声,既需要开发,另外也需要培育市场,这些都在其次,关键是投资风险有些大。”罗耀祖顿了一顿,沉吟道:“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不算其他,仅仅是从省道315到骑龙岭山口这段路,大概在十五公里左右从省道到那个叫垛子口乡集镇上这一段五公里左右相对简单,有现成的路基,稍稍往外扩一扩就行,而且地质条件也还行,按照目前公路建设造价,如果以二级路面为基准每公里造价可以控制在五十万上下,可是从垛子口乡集镇往骑龙岭山口这一段就有些难度了,坡度大,地质条件也不好,那条机耕道还需要把路基拓宽两倍以上,有些地段你想要扩宽恐怕还开山搭桥造价比起那一段至少要高出一两倍都不止,这十公里,我大概估算了一下,没有一千二百万下不来,而且这还是省着点儿说的,如果还要考虑沿线生态的保护,嘿嘿,还得再添两三百万看看能不能刹得住。”

    “也就是说,如果真要想打这个地方的主意仅仅是交通上的投入就要拿一千五百万到一千八百万左右来投入?”郑泽宁也暗自算了算,和罗耀祖估算的差不多,要开发这个景区,交通上投入这么大,这还没有算景区内的道路和各方面设施的投入,难怪罗耀祖脸色都有些严峻,显然不是太看好这个地方。

    “嗯,差不离。”罗耀祖吞了一口唾沫,又看了一眼似乎在思考的老板,“郑总,你不是真想把第一炮打在这里吧?咱们是不是换个投资规模稍微小一点儿的,距离昌州城也稍稍近一点的考虑一下?昆湖,青溪,这些地方我想如果我们好生寻摸一下,也应该能够找到一两处合适的地方。”

    “老罗,昆湖和青溪这些地方都是一马平川,说实话,它们那边的旅游资源集中在历史古迹而非自然山水上,何况就算是真有这一类资源,可是你也清楚昆湖和青溪地方政府不像丰州这边穷疯了,咱们只要愿意来这边投资,那一切我们就可以说了算,地方政府他们只能按照我们的意图来配合,说句难听一点的话,只要是我们开发的,那就是我们地盘了,日后在收益上我们也可以占大头,而在昆湖和青溪那边,只怕就未必能如此如臂指使了。”

    郑泽宁摇摇头,不认可罗耀祖的观点。

    罗耀祖也承认郑泽宁这番说法有些道理,昆湖青溪都是省里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地市,而且都属于昌江平原,人烟稠密,工农业都比较发达,在自然旅游资源这一块上并无什么值得一看之处,就像郑泽宁所说的,就算是这些地方有合适旅游资源可开发,也轮不到省旅游公司来指手画脚,就算是要掺和进去,也不太可能由省旅游公司来主导,顶多能分一勺羹而已。

    “可是郑总,对于骑龙岭这个项目的投资规模太大了,公司恐怕也吃不消,如果组建开发公司要从银行贷款,银行认可不认可这一块资源,也还是一个问题,我有些担心如果这个项目拖住我们太多精力,风险太大了啊。”罗耀祖还是有些不太赞同。

    “老罗,仅以我们目前看到的这一部分资源要让我们投入这么大资金来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当然有些不划算,所以我们明天还得要好好考察一下,看看除了浣花溪、龙门栈道和鲛湖外,他们提到的蝴蝶谷和灵鹫峰这些景点条件如何,还有没有可供下一步开发的潜力,这是我们需要重点考察的,老薛,这一次咱们整个考察过程,除了拍照外,你回去之后也要详细写一篇东西出来,尤其是对每个景点的具体分析,以及涉及到如果要开发,有哪些考虑,都要琢磨一下,以便于我们下一步的综合评估。”

    见郑泽宁是真的有了这个意思,罗耀祖也就不多劝。

    事实上罗耀祖本人也承认骑龙岭这一片风景的确让人很震撼,只是作为分管投资开发这一块的副总,他也需要仔细评估这第一炮,如果真的搞砸了,搞成像昌江国际大酒店那样,那自己这个副总会不会还能坐得稳,那就要打一个问号了,但诚如郑泽宁所说,要搞就要搞一个掌握在自己手中具有掌控权的项目,否则真要受制于人,那还不如不搞。

    “郑总,这个陆为民说的话靠谱么?”罗耀祖看了一眼篝火熊熊的那边,随口问道:“这么年轻就当县委副书记,这双峰县是真的没人,还是这个家伙有啥背景?”

    “老罗,别小瞧这家伙,这人有背景不假,前任地委书记、现任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夏力行的秘书下来的,别看年轻,这胸有沟壑,城府不浅呢。”郑泽宁站住脚步,用脚在旁边丝草上捋了捋,悠然道:“我估摸如果我们真要做这个项目,日后怕还得和这个家伙好好较量一番,这家伙不是那么轻易就范的。”

    罗耀祖怔了一怔,意似不信的道:“郑总,你也太瞧得起他了吧,就算是是双峰县委书记,在现在的形势下,只怕对咱们要在他们地盘上砸钱投资都得感恩戴德,不说摇尾乞怜,那至少也得对咱们的要求条件是俯首帖耳吧?”

    “呵呵,老罗,话是这么说,双峰是很穷,但是也别小看这人,我估摸着这家伙门道不浅,我有意在他面前漏了一些口风,可这家伙就能忍得住,愣是在我面前还能摆出一副恬淡自若波澜不惊的架势,嘿嘿,就这份气度,你说能有几个人能沉得住气?”郑泽宁摇摇头笑了起来,若有所思的道:“其实这样也好,如果咱们真有意这个项目,那我们和他也能算是合作伙伴,我不怕合作伙伴精明,就怕他们短视弱智,还要固执己见。”

    天色一放明,一行人就都起床了。

    山路上走几个小时,一行人都有累得不行,这一觉睡下来都是格外香甜,陆为民也不例外。

    卓尔拉着隋立媛要去湖边住帐篷享受幕天席地的感觉,隋立媛拗不过,只能跟着去了,陆为民也就在崔大爷家借宿,一晚上,崔大爷关于骑龙岭传说故事也是把陆为民吹得耳朵根子都支楞起来,连做梦都能梦见故事里的人物。

    八点半走到十一点,总算是进了蝴蝶谷,谷中有一片洼地,周边起伏不平,被称作花海子,赤橙黄蓝紫五颜六色花浪,在风中微微起伏,方圆数百亩的花海真有神仙境界的感觉,让人躺在花丛中就想沉睡不起的冲动。

    在花海子,大家伙儿吃了干粮,就要上灵鹫峰,要上灵鹫峰没有半天时间上不去,就算是之上半山腰的瀑帘洞也要两个小时,陆为民和隋立媛都没有再上去,倒是卓尔和范莲、朱杏儿几人兴致盎然,省旅游公司这帮人也不知道是来了什么兴头,也吆喝着要上去,好在崔老汉的大儿子对这一带也是熟悉无比,有他做向导倒也无虞。

    看见女人充满魔力的背部曲线和浑圆饱满的臀瓣伴随着扭动的身躯走向水中,即便是有幽凉的湖水,一样难以压抑陆为民内心涌起的激情。

    这的确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女人,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理性和思想。

    有时候陆为民都很难相信她是一个来自乡间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带着十五岁女儿且没有父亲的女人,背负着那样多的偏见和嫉妒,独自走在荆棘满地的小路上,却依然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挣扎挺过来,拿她自己的话来说,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快要挺不过来了,但是总会遇到贵人。

    就像上一次朱明奎之死一样,她以为公安局肯定会给她扣上故意杀人的罪名,她甚至也做好了坐牢的准备,但是最终陆为民却出现了,以白衣骑士的形象解救了她。

    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也是幸运的。

    卓尔为隋立媛带来的这件泳衣在这个时代无疑是有些新潮的,虽然不是比基尼,但是这种露背式泳衣依然很少见。

    和隋立媛丰腴的身体比起来,这件泳衣略略有一点小,加上又是这种新潮无比的露背式,如果不是只有自己两人,陆为民估计隋立媛恐怕根本就不敢穿出来。

    泳衣下部因为略小的原因,紧紧地包在了隋立媛饱满的臀瓣上,大半个雪白的臀瓣都裸露在空气中,然后随着隋立媛的脚步,一点一点没入水中。

    一直到隋立媛的身体全数没入水中只露出臻首,陆为民才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似乎是听到了陆为民的吐气声,隋立媛扭过头来,娇媚的瞥了陆为民一眼,然后轻轻的划水游起来。

    隋立媛的泳姿很优美连陆为民都没有想到来自乡间的她居然也有这样标准的泳姿,双腿在清冽的湖水中一蹬一夹,缓缓的在自己面前游过,陆为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双腿间因为泳衣略紧而包裹在私处,整个私处的形状都暴露无遗。

    隋立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最隐秘的一面都暴露在了这个男人面前,她只是尽情的享受这难得的二人世界。

    二人从蝴蝶谷回来,陆为民就非要拉着她来湖中游泳出了一身大汗,隋立媛也有些心动,禁不住陆为民的死磨硬缠加之想到卓尔他们那一群人至少也得要五点钟左右才能回来,所以隋立媛也就同意了。

    没想到卓尔为自己带来的泳衣竟然是这样一个样式,这让隋立媛在穿上之后也是犹豫了很久,虽然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来说,自己的一切都不再是秘密,但是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要让自己的身躯暴露在对方眼前,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也幸好只有陆为民一个人,否则隋立媛宁肯独坐水边,也绝不会穿这样的泳衣下水。

    看见隋立媛渐渐游向远处,陆为民也深吸一口气,狠狠的潜入水中猛追而去。

    隋立媛两条浑圆白腻的大腿就在自己面前晃动,陆为民就这样悄然潜随在对方身后,静静的观赏着这一幕美景。

    隋立媛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回首看去,湖岸边上已经没有了人,她有些奇怪,刚才还在,怎么这会儿却没有人了?

    猛然间只感觉自己的腰部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揽住,惊吓之下隋立媛忍不住尖叫起来,直到陆为民湿漉漉的头颅出现在面前,隋立媛才忍不住娇嗔着狠狠的擂了陆为民胸部两拳。

    “怎么,吓到了?”陆为民浮在水中,轻轻踩动着,就这样保持着悬浮状态,他的水性很好,大学时代他就相当喜好体育,篮球、足球、游泳都相当擅长,长跑、登山也是他的最爱。

    “能不吓到么?人没了,却一下子钻出来一个水鬼。”在陆为民面前,隋立媛发现自己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少女时代,在恋人面前那种撒娇的神态,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

    “嗯,我是水鬼,那你就是鲛人,不,应该是森林女妖。”陆为民从背后搂着隋立媛的腰肢,嬉笑着道。

    这里距离湖岸已经有十来米了,湖水也有两米多三米深,整个鲛湖呈不规则的葫芦状,或者说更像一个腰部特别纤细的花生,而湖岸更是崎岖,湖水最深处据说有五十米左右,也就在花生或者葫芦的腰部,腰部两岸距离不到四百米,但是却是终年云锁雾绕,只有盛夏时节天气特别晴朗的时候,才能看到对岸。

    “你别说,崔大爷说这湖中远古时候就是捕鲛人生活,也就是现在才没有了的,这个传说在山区里边一直流传,而且说这个湖中深处有洞穴,直通东海龙宫。”

    听凭陆为民揽着自己的腰肢慢慢向湖边游去,隋立媛下意识的环视了一眼四周,这里也是陆为民早就选好的地方,鲛湖湖岸曲折崎岖,形成了无数罕见的天然岬角,岬角上的植被都保护得很好,而岬角之间也就成了一处处天然的小港湾,也是戏水的好去处。

    鲛湖本来来人就少,稍稍选择一下,就可以找到一处不虞被人打扰的私享所在,这也是陆为民和隋立媛之所以敢大胆亲热的依仗。

    “这都不过是古人的传说罢了,这鲛湖不过是一个断层湖,水源来自周边山区的溪流和雨水,或许这湖底偶尔也有那么一两处洞穴或者泉眼,甚至也可能有暗河,但是要说通东海,那不过是给小孩子留下一个美好印象的童话故事罢了。”

    陆为民觉得这个时候的隋立媛就像真的褪去了尘世中的面具,变得格外的清丽出尘,眉目如画,肤若凝脂,甚至连话语都变得有些天真烂漫如小儿女一般,他很喜欢这种氛围气息。

    “可是我看过崔大爷他们家流传下来的古谱,有记载的,说在湖里边最深处还有一处城堡遗址,崔大爷说他年轻时还潜水下去看过,还真有城墙啥的,还捞起来过一些铜钱呢,他们家老大十多年前也潜水下去过,那些城墙还在,只是没有捞到什么东西。”隋立媛轻轻拍了一下那只已经渐渐从腰腹间攀援到自己胸部的手,娇嗔般的瞪了对方一眼,显然是不希望破坏现在这种最宜人的氛围。

    “哦?”陆为民讶异的扬起眉毛,这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崔老汉只是说起过这鲛湖来历不凡,曾经是某个大官贵族的私家湖泊,没想到还会在这湖底深处还藏着有这般故事,“真的?”

    “当然是真的,崔大爷和我说起时那个自豪劲儿,连胡子都能翘起来。”渐渐的靠近了岸边,陆为民揽着隋立媛靠在岸边的一块石壁处,这里水深适宜,只及腰际,水里凉意逼人,一处水面,就能感受到那份暖意。

    “如果这个地方真要能被开发出来,这倒是一个很值得挖掘的题材。”陆为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但是手却悄悄的沿着隋立媛腋下钻入了对方的泳衣中。

    隋立媛只觉得自己身子渐渐热了起来,面对身边这个男人的侵袭,她无从拒绝,听凭着男人的手在自己的胸前徘徊游移,她只能半闭上美眸,偶尔看一眼这个满脸深邃冷峻的男人,渐渐地,泳衣肩带被慢慢的褪了下来,一对如白面馒头般的丰硕**就这样裸露在了空气中。

    见拥在自己怀中的女人满脸绯红,半闭上的眼眸里偶尔流露出能够淹没一切的情意,陆为民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燃烧起来,他翻转过对方的身体,将脸伏在对方那对要让人窒息的**中,面对着那白腻殷红,轻轻的啜吸起来。

    很快女人的身体便颤栗起来,插在自己头发中的双手也开始用力的揉捏按抚着自己的头,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不,不行。”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隋立媛睁开美眸,醉人的情意已经证明了一切,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她虽然再放得开,但是要在这里,她还是有些……

    “没事儿,这里只有我们俩,这是属于我们俩的世界。”陆为民温柔无比的吻住对方的红唇,然后抱起对方身躯向侧面走了两步,将对方放在了湖边斜面草地上,然后轻轻将对方泳衣从对方双腿间褪了下来。

    黝黑的一丛莎草因为刚从水中出来而紧贴在在细白的肌肤上,是那样刺眼,陆为民一边亲吻着,一边捞起对方的双腿,隋立媛娇羞无限的将双腿勾在了对方的腰上,那茵茵莎草中惊鸿一瞥的殷红鸿沟,更是让陆为民禁不住血脉贲张,恨不能立即将这个女人骑在身下恣意征服。

    拨开对方掩在胸前的那支粉臂,揉弄着那对摇曳生姿的玉丘,嫣红两点蓓蕾就像是召唤着主人的归来。

    伴随着女人娇腻无比的一声“噢”响起,陆为民坚定无比的刺入对方如迎候君王君临的花径甬道中,幕天席地的享受起这份难得的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