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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陆为民从睡梦中醒过来时,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幽香。

    揉了揉眼睛,陆为民没有立即起身,适应了一下室内的光线,一个娇俏的身影坐在自己床边的竹椅上。

    “甄妮?!什么时候回来的?”陆为民惊喜的一下子坐起身来,屋里没有人,父亲肯定上班去了,而母亲多半是去菜市场买菜去了,也许是甄妮来了母亲就提前避开了,想要把这个独处机会留给自己二人。

    “昨晚回来的。”甄妮亮晶晶的目光落在陆为民的脸上,“大民,你做了什么事情,让我爸我妈还有我姐都对你赞不绝口,不,不是赞不绝口,更像是感恩戴德,你必须说实话!”

    “我能做什么?”陆为民笑了笑,挠了挠自己的头,“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

    “哼,我发现我是真的不了解你了,我妈就不说了,我爸虽然没有干涉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知道他不是很赞同我们在一起,我姐也一样,可昨天我回到家,我爸啥也没说,只说要我珍惜你,我姐也说你相当优秀,她可是很少这样评价人的,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下了**药给他们?现在连我妈都不吭声了。”

    少女俏丽的面颊浮起一抹红晕,洋娃娃一般的睫毛翘卷如羽扇,大眼中满是惊奇和喜悦,微微蓬松的卷发应该是才做不久的,胸前印着“别烦我”几个字儿的白色圆领文化衫裹在她圆润的身体上,散发着无穷的诱惑力,格子花短裙下那双颀长匀称的美腿曾经让陆为民如痴如醉。

    陆为民笑笑不语,伸手牵住那双曾经熟悉无比的手,柔软细腻,轻轻一带,少女瞅了一眼四周,有些羞涩的靠进陆为民怀中,“大民,昨晚我听了我姐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怕极了,我不知道我爸如果真的出事儿了,我们家该怎么办,我姐说全靠你,说你找人帮忙,才让我爸免遭厄运,是真的么?”

    “没你姐说的那么夸张,我是找人帮了忙,但是关键还是甄叔自身过硬,没有问题,所以事情调查清楚也就没啥了。”陆为民爱怜的抚摸着甄妮的秀发,心中却是感触万千,一切还能从来么?

    这两天他几乎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帮助甄敬才渡劫这件事情上了,记忆中的一切他甚至都没有多来得及思考,而前天晚上一夜奔波太过疲倦,昨晚回到家便是一觉到现在。

    “这么简单?”少女俏皮的翘起嘴唇,“我不信,我爸是啥样的人我知道,他从来不肯轻易表扬人,连我考上大学,我姐考上研究生,他也只是说了一句有出息,可昨天他居然说要我珍惜你,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可我爸又专门叮嘱了我一番,要我和你处对象就好好处,就算你分回老家也没关系,你说我爸是啥意思?”甄妮兴奋得眼睛发光,“你说我爸的意思是不是这次分配你先回老家,然后他想办法把你调回来?”

    看见甄妮因为兴奋而泛红的双颊犹如熟透的苹果,光洁的额际和颈项如羊脂玉一般柔滑细腻,翘起的双唇在清晨散射的光线下泛动着蜜色光泽,那份诱人的魅惑让陆为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手臂一带,捧起少女的脸颊。

    贪婪的印上去,撬开少女湿热的香唇,两条灵舌交织在一起毫无顾忌的感受着相互火一般的激情,此刻陆为民不想去想其他,他只想享受眼前的每一刻幸福和快乐,哪怕下一刻这些幸福和快乐就会离自己而去。

    手指沿着少女柔滑的脊背探索,很快就找到了文胸的锁扣,轻轻一扭,一双异乎寻常的饱满翘乳便滑入手中,少女腻声的呻吟犹如一剂烈性春药,几乎要把陆为民彻底燃烧起来,疯狂的亲吻着少女耳垂,颈间,脸颊,T恤连带着文胸一起被翻卷起来,陆为民的热吻一路下滑,一直到少女胸前凸起的两点。

    随着陆为民手指探入裙下,拨开胯下亵裤一抹,稀疏的芳草丛中幽秘湿热的花径微微颤栗蠕动,犹如等待着君王的临幸。

    少女下意识的蜷缩起来,身体就像是受到刺激的小鸟一般紧紧依偎在陆为民怀中,双臂更是死死的勒住陆为民的虎项,迷离的美眸半睁半闭,两团潮红将双颊映得如天边的晚霞。

    陆为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前这一幕让他有一种想要将少女按倒在床上恣意亵玩蹂躏的冲动。

    两人处对象也有一年多了,也不是第一次偷尝禁果,只不过前面几次都是兴之所至,选择的时间地点都不是很合适,要么在甄妮学校宿舍里,要么就是在无忧河畔滨河公园的树荫下。

    在学校宿舍里担心同寝室同学不巧回来,而在滨河公园则又担心春光外泄被外人偷窥,总是难以让人尽兴,而今日似乎两情相悦,似乎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下意识的看了看表,十点钟,陆为民知道母亲买菜回来一般都要十一点过一点,一个小时,足够了。

    轻轻拉下少女的三角内裤,少女就知道爱郎想要干什么了,可是这是在爱郎家中,她来的时候爱郎的母亲还在,只不过这会儿出去买菜去了。

    “不行,大民,一会儿你妈就要回来了。”少女羞涩的搂住爱郎的颈项,翘起嘴唇,“那可要丢死人了。”

    “没事儿,我妈回来还早。”陆为民轻盈的跃下床,将房门关上用门别别上。

    没有等少女反应过来,便掀起少女的T恤,在少女惊呼声中,两具**迅速融为一体。

    陈昌秀回来的时候有些讶异,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粗重的喘息声和若有若无的婉转呻吟声在隔壁小屋里透过隔音效果很差的窗户缝隙传出啦,这让她有些脸热,她赶紧蹑手蹑脚的将窗户关紧。

    这人来人往的,万一被外边人听个正着,这年头虽然年轻人对这方面越来越放得开,但是作为老一辈人,陈昌秀还是对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太的。

    不过放在大民和甄妮身上,陈昌秀却有些。

    甄妮她妈乐清一直不太赞同自己家大民和甄妮处对象,认为自己家和他们家门不当户不对,这一点不止是陈昌秀知道,而且她还知道甄妮她妈反倒是想要撮合甄妮和姚志斌的儿子姚平两人处对象,这让陈昌秀很是恼火,这孩子们的事情大人去搅和干啥,自己家大民哪一点不如人,还要受这个气?

    这两人有了这种事情,男孩子至少不吃亏,日后若他们甄家真要反对这门婚事,也不能不考虑大民和他们家甄妮已经有了这种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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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妮走了,陆为民还陶醉在先前那酣畅淋漓的欢爱之中。

    甄妮的身体永远是自己的最爱,别看甄妮生得一张洋娃娃的脸,但是骨子里的媚劲儿却让陆为民感觉自己如吸毒一般无法自拔。

    陆为民记忆中,在甄妮和自己分手之后,自己用了整整一年才勉强让自己从消沉中拔出来,而这还是在另外一个女孩子出现在自己生活中之后,只不过原本以为获得了一个新生的自己又再度被伤害,那个女孩子现在还在么?

    想到这里,陆为民不由得有些痴了。

    一切都已经改变,那么自己和甄妮之间还会改变么?陆为民躺在床上默默的思索着。

    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突然间毛老人家这首词浮动在陆为民脑际,对于自己来说呢,二十一年弹指转瞬,自己竟然要重温旧梦,可历史还能重来么?

    这两天时间里为了甄妮他爸的事情陆为民几乎没有多少心思来考虑其他,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了结,甚至可以说他一力改变了一个对于整个世界微不足道但是对于自己却是意义深远的结局。

    蝴蝶扇动翅膀,究竟能不能产生所谓效应,谁也不知道,只有等待历史来检验。

    仰靠在床头上,屋里还萦绕着先前两人欢好时甄妮留下的淡淡体香,酣畅淋漓的一场恩爱,少不了留下一些痕迹,地下的卫生纸和自己换洗内裤,待会儿都得处理了,不过现在陆为民一点不想动。

    极度的欢乐之后他的头脑格外清醒,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

    如果历史不会改变,自己几天后就要到南潭去报到了,而且很不幸是今年南潭县所有大学生都要下乡镇,自己会被发配到相当偏远的东陂乡。

    自己会在东陂乡呆上三年才会调回县团委,在县里一呆又是两年,还要搭上从省上下来挂任丰州地区的副书记的线,自己才有机会调到省团委,才能一步一步从省团委到昌州市挂职,一步一步从县团委副书记,县教育局副局长,县教育局局长,区长助理,二十一年的光景,就这样走过来了。

    也幸亏是黎阳地区这个全省最大最穷的地区会在两年后会一分为二变成新黎阳地区和丰州地区,自己也才有机会借调到丰州地委,也才有机会给丰州地委副书记孙震担任秘书,当孙震三年后回省委组织部担任副部长时,自己也才有机会回到昌州,虽然那时候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回南潭又怎样?陆为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切都将截然不同,他有这个自信创造属于自己的历史。

    “大民,吃饭了。”母亲沉静的召唤让陆为民从沉思中醒了过来,“来喽。”

    父亲依然如以往那样沉默寡言,兴许是自己分配回厂失败更打击了父亲的自尊,第一次抹下面皮去请人帮忙,却没有想到获得这样一个结局,这对于从不肯为私人事情低头的父亲来说无疑是一个强烈的刺激。

    陆为民知道父亲这个时候心情很难受,但是更多的确是在为自己的情绪担心,包括自己母亲在内。

    “爸,妈,我晚上有事儿,不在家吃饭。”一边刨着饭,陆为民一边很随意的道。

    饭桌上的青椒炒豆豉可口依旧,已经很久没有尝到母亲亲手制作的豆豉了,那股特有的香浓味道让陆为民忍不住有些沉醉,只有失去了才能真正感受到珍贵,这句话对于陆为民来说实在太深刻了。

    母亲是2008年去世的,这对于陆为民来说也是一个巨大打击,尽孝需尽早这句话只有在失去那一刻才能深深体会到,但是却为时晚矣,而现在上苍似乎重新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哦?在哪儿吃饭?”陈昌秀望了自己儿子一眼,有些担心的道:“别又去和你那些同学喝酒,他们都上班几年了,在车间里酒量都练出来了。”

    “不,不是和他们,是甄叔一家人请我去他们家吃饭。”陆为民嘴角浮起一丝笑容,“甄妮今天上午过来就是专门和我说这事儿。”

    “啊?!”陆光宗和陈昌秀都同时抬起目光,陈昌秀搁下碗,“甄厂长请你吃饭?为什么?”

    陆光宗也很讶异,就算是甄敬才没有帮上这个忙,但是也决不至于还要请自己儿子吃饭表示歉意吧?

    本来就是求人帮忙,成不成都在两可之间,谁也不可能给你打包票,而且就算是事情没有成,自己都还得承情,毕竟人家也是出了力的,怎么会反过来请自己儿子吃饭?

    陈昌秀却想得远一些,难道是甄家真的改换心意觉得自己家大民和他们家甄妮般配他们有意要认可这桩事儿了?

    “嗯,我这两天在帮甄厂长跑些事情,大概是他觉得挺卖力,所以感谢一下吧。”陆为民想了一想,也知道这事儿似乎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但不说的话,又会让父母疑神疑鬼,所以觉得还是实话实说,只不过尽可能把问题的复杂程度减轻一些。

    “哦?”陆宗光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大民,厂里有传言说甄厂长是不是在被上边调查,可今儿个一大早我又听车间里人说看见甄厂长在厂办安排工作,所以也没怎么相信,不过厂里的事情历来都不会空穴来风,你说你帮他跑事情,是不是……”

    “爸,具体啥事儿你也就别问了,总之事情已经过去了,甄叔那边也没啥,就是让我到他家里吃顿饭,表示个心意罢了。”陆为民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一言带过。

    “嗯,大民,你现在也大学毕业了,马上就要参加工作,我知道你做事历来沉稳周密,也没啥好担心的,不过你甫入社会,这社会上人心叵测,很多事情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陆宗光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性格也体着了自己和妻子好的一面,豪放大度中也不乏精明细致,在大学里就入了党,在学生会里也干得相当出色,只不过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一次毕业分配的事情受了挫折,让陆宗光心里也很是难受。

    感谢小六兄弟(6146156)成为弄潮第一个盟主!

    甄妮走了,陆为民还陶醉在先前那酣畅淋漓的欢爱之中。

    甄妮的身体永远是自己的最爱,别看甄妮生得一张洋娃娃的脸,但是骨子里的媚劲儿却让陆为民感觉自己如吸毒一般无法自拔。

    陆为民记忆中,在甄妮和自己分手之后,自己用了整整一年才勉强让自己从消沉中拔出来,而这还是在另外一个女孩子出现在自己生活中之后,只不过原本以为获得了一个新生的自己又再度被伤害,那个女孩子现在还在么?

    想到这里,陆为民不由得有些痴了。

    一切都已经改变,那么自己和甄妮之间还会改变么?陆为民躺在床上默默的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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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时间里为了甄妮他爸的事情陆为民几乎没有多少心思来考虑其他,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了结,甚至可以说他一力改变了一个对于整个世界微不足道但是对于自己却是意义深远的结局。

    蝴蝶扇动翅膀,究竟能不能产生所谓效应,谁也不知道,只有等待历史来检验。

    仰靠在床头上,屋里还萦绕着先前两人欢好时甄妮留下的淡淡体香,酣畅淋漓的一场恩爱,少不了留下一些痕迹,地下的卫生纸和自己换洗内裤,待会儿都得处理了,不过现在陆为民一点不想动。

    极度的欢乐之后他的头脑格外清醒,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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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会在东陂乡呆上三年才会调回县团委,在县里一呆又是两年,还要搭上从省上下来挂任丰州地区的副书记的线,自己才有机会调到省团委,才能一步一步从省团委到昌州市挂职,一步一步从县团委副书记,县教育局副局长,县教育局局长,区长助理,二十一年的光景,就这样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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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南潭又怎样?陆为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切都将截然不同,他有这个自信创造属于自己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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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妈,我晚上有事儿,不在家吃饭。”一边刨着饭,陆为民一边很随意的道。

    饭桌上的青椒炒豆豉可口依旧,已经很久没有尝到母亲亲手制作的豆豉了,那股特有的香浓味道让陆为民忍不住有些沉醉,只有失去了才能真正感受到珍贵,这句话对于陆为民来说实在太深刻了。

    母亲是2008年去世的,这对于陆为民来说也是一个巨大打击,尽孝需尽早这句话只有在失去那一刻才能深深体会到,但是却为时晚矣,而现在上苍似乎重新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哦?在哪儿吃饭?”陈昌秀望了自己儿子一眼,有些担心的道:“别又去和你那些同学喝酒,他们都上班几年了,在车间里酒量都练出来了。”

    “不,不是和他们,是甄叔一家人请我去他们家吃饭。”陆为民嘴角浮起一丝笑容,“甄妮今天上午过来就是专门和我说这事儿。”

    “啊?!”陆光宗和陈昌秀都同时抬起目光,陈昌秀搁下碗,“甄厂长请你吃饭?为什么?”

    陆光宗也很讶异,就算是甄敬才没有帮上这个忙,但是也决不至于还要请自己儿子吃饭表示歉意吧?

    本来就是求人帮忙,成不成都在两可之间,谁也不可能给你打包票,而且就算是事情没有成,自己都还得承情,毕竟人家也是出了力的,怎么会反过来请自己儿子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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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陆为民点点头,“回南潭也不是天塌下来了,是金子哪里都会闪光,留在厂里固然好,留不了,到县里去锻炼有时候也未必就是坏事,我想通了,回南潭去好好表现一番,总有出头之日。”

    “说得好!”陆宗光心中也是一阵,“大民,你能有这番见识,你爸我心里比你留在厂里更更放心,你妈这么多年在南潭当民办教师也一样安好,你是**员,下基层就更有机会展示表现自己,我相信你能在县里边干出一番事业来。”

    “大民,你把说的话虽然在理,不过既然甄厂长叫你去吃饭,也说明甄厂长是真看得起你,你和甄妮的事儿是不是……,”陈昌秀顿了一顿,见儿子皱起眉头,便转开话题,“还有若是有机会能调回厂里来,我觉得你还是可以和甄厂长说说,让他再找找辜书记和郭书记,就算是一时半刻不行,那一年半载后呢?这么大一个195厂,难道就放不下我家大民一个人?”

    “妈,我知道了,这事儿还是日后再说吧,现在我的关系刚到地区那边,现在说这些太早了,也会给地区和县里留下不好印象不是?”

    陆为民也知道母亲是一门心思想要自己变成昌州人。

    母亲在南潭教书几十年,可始终没有能转成公办教师,现在连二姐都已经是黎阳中学的骨干教师了,可母亲还是南潭乡下一个民办教师,的确也让母亲心里很是不平衡,所以一心想要让自己留在昌州,不要回南潭。

    吃完饭后,陆为民站在窗前,这两天忙于帮甄敬才的事情,也没有多少心思来想其他事情,这一夜美美的睡了一觉,觉得自己脑子里的记忆也渐渐恢复了。

    二十一年来的一幕幕如电影画卷一般从脑海中飞速的掠过,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翔实,有的粗略,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让陆为民忍不住唏嘘感叹,他完全沉醉在了这种难以想象的回味之中,人生若能从来,那便如何?

    “大民,大民!”

    “镇东?德勇?是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陆为民看见一辆自行车滑到自己家门口,有些熟悉的两个人影从自行车上下来。

    骑车的白瘦面孔,身材清瘦,后面那个则是白胖白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两人的面目是如此眼熟,但是却已经脱离了陆为民之前心目中的定格画像。

    毕竟二十年的时间差异,让陆为民一下子难以适应眼前这两个嘴唇上还长着一层青春绒毛的年轻男子就是自己的高中最要好的两个同学。

    陆为民高中时代是在195厂子弟校就读的,不过由于户口不在昌州,陆为民不得不回老家南潭参加高考,这也才造就了他的分配很大程度会受到国家政策中最重要的一条——哪里来回哪里去的影响。

    如果不能在分配之前搞定需要自己的单位协调好与学校分配之间的关系,那么很大可能性就不得不回原籍所在市县。

    这也是陆为民在之前不遗余力的想要获得留厂资格的原因,只有195厂同意接受自己,自己才能留在昌州,而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却被人踢出了局。

    当然这一切都是之前的事情了,而现在似乎这一切对于陆为民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现在的陆为民可以很坦然甚至自信中带着兴奋和期待的面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无论是命运把自己推向南潭还是昌州。

    齐镇东和魏德勇是陆为民在195厂读书时关系最为密切的两个同学。

    陆为民在子弟校高八六级一班里人缘关系不错,但是真正玩得比较好的也就那么两三个。

    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195厂子弟校一直是市里重点中学,而一班也是尖子班,齐镇东和魏德勇两个家伙一直垄断着年级理科和文科成绩的前三名,倒是自己的成绩只能在全年级文科里边前十多名里徘徊,只不过自己在高考的时候发挥得相当好,才能上了之前未曾想过的岭南大学。

    先前报这个岭南大学陆为民也纯粹就是没有指望过,本以为能考上一个普通本科就满足了,还真没有想到随手填报的岭南大学就有如神助般的考上了。

    齐镇东考上了成都电讯工程学院,这所学校现在已经更名为电子科技大学了,圆了他当一名电子专家的理想梦。

    魏德勇却考上了复旦,也算是在195厂子弟校里放了一颗卫星。

    虽然195厂子弟校一直是市里重点中学,但说是重点,更多的是因为厂子弟校条件好,但是要说教学水平和高考成绩,与其他省市重点中学相比还是有较大差距的,而魏德勇考上复旦也算是破天荒,之前子弟校最好也不过考上了一个同济和浙大。

    除了齐镇东和魏德勇两人之外,和陆为民关系比较好的还有一个人不能不提,那就是萧劲风,一个在班上成绩不太好,但是却和陆为民关系十分投缘的家伙,两人都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只不过萧劲风主打前锋,而陆为民则打组织后卫。

    “镇东昨晚才回来的,我前天晚上回来的,到你家来找你,你还没回来,昨天早上下午又来找了你两趟,你妈说你两天都没有回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老实交代,是不是怕我和镇东回来骚扰你们,和甄妮跑出去过二人世界的生活去了?”

    魏德勇性格大大咧咧,是个典型的小事不在乎,大事不糊涂的角色,在班上和陆为民最为投缘,分科之后,也对陆为民帮助很大,可以说陆为民能考上岭南大学也得益于魏德勇帮助不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小子还是这样!”陆为民发自内心的兴奋,那懵里懵懂的二十一年就这样倒流回来,一切那样不可思议,但是摆在面前的现实确实如此。

    “嘿嘿,不好意思了吧?大民,我还担心你心情不好,没想到这爱情的力量果然可以滋润一切,镇东,我说的没错吧,大民是啥人,怎么会为那点事情给打倒?到哪儿不是一样,有本事再杀回昌州不就得了?难道还得非要在这195厂一棵树上吊死,惹火了,哪天我心一横,也不要这破工作下海扑腾去!”魏德勇横了一眼旁边的白瘦青年,

    “大民,看见你这样,我和德勇也就放心了,我们还担心你没能回厂里心里不舒服呢。”白瘦青年穿着一件很朴素的白衬衣,下边还是一条厂里发的蓝色工作裤,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看来我还是杞人忧天了。”

    “刚开始心里肯定不舒服,不过不舒服又能怎么样?事情也由不得我自己做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由他们宰割了。”陆为民耸了耸肩,招手示意二人,“进来坐吧,外边日头毒。”

    “算了,天气这么大,走,去游泳池里泡着去,昨天才换的水。”魏德勇乐呵呵的道:“比你呆家里舒服多了。”

    “也行,你们带游泳裤没?”陆为民也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正想去冲个澡,这会儿太阳大了一点,不过也不怕,晒黑一点还显得健康些。

    “带了,走吧,咱们仨也有一个学期没见面了,正好聊聊。”魏德勇吧嗒着嘴巴,“要不你去把甄妮也叫上?”

    “算了,就咱们仨吧。”陆为民一边摇头,一边回屋,想了好一阵之后才从,老旧的衣柜里找出一条红色的半新旧的泳裤,这是一条腰一侧系带的泳裤,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根本看不见了。

    陆为民拿在手上愣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男士泳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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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厂的游泳池在整个昌州市也排得上名号,昌州市里国营企业四大厂,除了195厂之外,无论是红旗机床厂还是昌州钢铁厂抑或是华中国棉一厂,都无法和195厂规模相提并论。

    红旗机械厂规模远不及195厂,只有195厂一半大小,主要是生产各种机器部件和特种铸锻件,而昌州钢铁厂规模和195厂相若,但是昌州钢铁厂在历史上不及195厂,属于地方国营大厂。

    而昌江国棉一厂则是当时在特定历史时期,由于几大重工业企业的建立招募了大量男性工人,为了平衡工人性别,解决实际生活问题而专门建设的轻工业大厂,职工也达到了近万人。

    195厂的游泳池规模相当大,分成一个儿童戏水池和两个成人泳池,其中一个成人泳池有超过两米的深水区,这里相对人较少,也是陆为民他们几个在高中时代的暑期里最喜欢来的地方,即便是读大学了,每年暑假回来,几个人都要呼朋唤友的一起来这里来戏水一番。

    清凉的池水让陆为民烦躁紧张的心境似乎也一下子得到了舒缓和放松,看着齐镇东和魏德勇在水中憋足劲儿的比赛谁能在最短时间内游个来回,陆为民心中也是无限感慨。

    记忆中,齐镇东和魏德勇即便是在自己被发配到南潭老家之后也一样和自己保持着联系,只不过随着空间距离的拉远,而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联系也随着时间推移而日渐减少。

    齐镇东大学毕业回来之后分配到了邮电局,但是没隔几年,他便在滚滚下海大潮中辞职去了深圳,成为一家港资企业的技术负责人,后来又多次跳槽,但都再也没有回昌江,据说后来在华为干得相当出色,成为一名高层管理人员。

    魏德勇倒是和陆为民一直保持着相当密切的联系,只不过魏德勇在某些方面也和齐镇东有些相似,都有些不太安分。

    复旦大学毕业之后魏德勇分配到了《昌州日报》社,不过在报社干了几年后又辞职去了上海浦东,倒也混的风生水起,成为一名知名时尚杂志的总编,也是中国时尚圈子也算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陆为民在担任无忧区区长助理时,他也曾经通过一些人脉关系为自己牵线搭桥,虽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但是他的心意陆为民倒是颇为感激。

    人生总会遭遇无数意外,陆为民不知道自己这一次遭遇的意外会给自己日后带来什么,但是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遭遇了那一次意外之后,就已经不知不觉的在把一个意外变成无数个意外。

    就像甄妮他爸这一次遭遇的事情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因为这个意外迎来多少或好或坏的意外,但是有一点陆为民十分清楚,如果他不能好好利用这一个意外,那么他真的就愧对这一生了。

    “大民!”背后传来兴奋的叫声,将陆为民从沉思中召唤回来。

    又是一个熟悉无比但是一时间却又有一种说不出陌生感觉的声音,但是这种陌生仅仅是只有一瞬间就消退了,就像自己早上醒来看见甄妮的那一刻一般,瞬间就就让自己融入在这个世界中了。

    “劲风!你也来游泳,今天没上班?”陆为民也的叫道:“你小子,这才几天晒这么黑?哟,劲松也来了。”

    快活无比的游到陆为民面前的皮肤黝黑个头敦实的青年是陆为民高中时代另一个最要好的同学——萧劲风。

    萧劲风和齐镇东、魏德勇不一样,他在班上成绩一直处于中下,从没有指望过考上大学,所以在高中毕业之后就果断的去读了195厂技校,两年后技校毕业就进了厂。

    他和陆为民关系密切是源于两人都是子弟校篮球队的主力,只不过萧劲风打前锋,而陆为民则打组织后卫,而两人性格相似,意气相投,所以在学校里也是形影不离的死党。

    “你前天和昨天天跑哪儿去了?你爸你妈都说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弄得我还以为你真是因为分配的事儿想不通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躲在哪里抹眼泪呢。”萧劲风一口白牙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壮硕结实的胸肌和腹肌随着轻轻一按池边,便跃身而起坐在了陆为民身旁。

    游泳池四周是用白色的瓷砖贴起来的,在这个时代看起来已经算得上是很豪华的装饰了,池里池外都是人满为患,在太阳暴晒下,人们都如下饺子一般在水里扑腾着,一片沸腾的景象。

    “大民哥!”跟在萧劲风背后游过来的青年比萧劲风要瘦一些,但是身材一样板条结实,和萧劲风几乎是一个模子铸出来,只不过比起萧劲风来多了几分书卷气。

    萧劲松是萧劲风的弟弟,比起萧劲风要小好几岁,萧氏兄弟在读小学时父亲就工伤去世,全靠他们的母亲把二人养大,所以萧劲松懂事也很早,母亲身体不好,弟弟也就靠萧劲松带着,萧劲风自己读书成绩不好,但是对自己弟弟在学习上要求十分严格,这一点让陆为民很是高看萧劲风。

    萧劲松最后考上了昌西商学院,和甄妮上的是一所大学,而姚平到昌西商学院来纠缠甄妮也是萧劲松发现之后告诉了自己兄长,这也让萧劲松怒火中烧,如果不是陆为民再三劝阻,萧劲松就要去找姚平的麻烦。

    陆为民冲着萧劲松点点头,却把话题转向萧劲风,“不就是进不了厂让我回南潭么?至于么?多大个事儿,难道说我留不到昌州就活不下去了?”

    “咦?大民,味道不对啊,前几天我看你还萎靡不振的,和你说啥事儿都不来气,除了和甄妮在一起还能见到你一点笑意,平时我看你就像是鸦片瘾犯了一样懒洋洋的,不就是怕甄妮不和你好了么?男子汉大丈夫还怕找不到对象不成?”萧劲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脸揶揄调笑的坏相。

    “滚!我有你说得那样不堪么?”陆为民轻骂一声,“再等几天我就要回南潭了,日后要回厂里来的时间恐怕就不多了,弄不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一趟了。”

    “要不我送你去怎么样?”萧劲风大大咧咧的道:“反正我这段时间也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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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你不上班了?”陆为民看了一眼望这边游过来的魏德勇和齐镇东二人,随口问道。

    “我也想上班啊,可车间里没活儿,都放了一个星期假了,早上去打一头报个到,就没事儿了,估计今年我们车间里活儿都很少,骨头都快闲得发痒了,真不想在这厂里干了。”萧劲风叹了一口气,“真他妈没意思。”

    “不想干了?!”陆为民讶然问道:“你疯了?现在谁不知道咱们195厂难进,你不想干,想干啥?”

    “你也这样认为?”萧劲风撇了撇嘴角,“我年轻力壮,干啥不能找口饭吃,姚志善那小子走歪门邪道都能发财,难道我就不能?”

    “哼,你都说姚志善是在搞歪门邪道,莫不是你也想去学他?”陆为民坐在后座衣架上反问道。

    “那倒也不是,虽说现在搞歪门邪道能挣钱,但是这风险也大,弄不好就得进局子里泡几年,不值。”萧劲风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弟弟一边儿去,一边道:“不过,难道就只能搞歪门邪道才能挣钱不成?现在厂里一个月就是这么百十来块钱,还得拼死拼活卖命,上个星期我们车间龙门吊上一卷钢丝绳断了,抽走我一个师兄一条命,半个脑袋都被抽没了,脑浆子就溅我身边一地,弄得我一天都吃不下饭。上上个月,吴健他姐忘带安全帽,头发被机床给卷了进去,当场就死了,吴健他妈哭得昏死过去,为抚恤的事儿吴家和厂里闹得不可开交,吴健差点儿被厂保卫处给抓进去关几天,惨啊。”

    陆为民也是一阵唏嘘,195厂算是好的了,国营大企业,对安全还是抓得比较紧,但是这上万人的大厂,这么多个车间,那么多台机器设备,都是大家伙,经年累月的,人都难免有个疏忽的,运气不好,正好遇上,非死即伤,哪年厂里没有两个?

    “你不想在厂里干,那想干啥?”陆为民也知道萧劲风家境不算好,父亲早逝,母亲在厂里食堂里,弟弟考上了大学,负担也很重,萧劲风还得帮补一下弟弟读书,这不在厂里上班,他能干啥?

    “还没想好,但是总觉得在厂里没啥奔头。我就一技校毕业生,不像你们有个硬邦邦的大学文凭,走到哪儿都吃香,这年头工时也不好挣,咱也不想去整天围着书记主任讨好,这推荐上职大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你说就这样在车间里混一辈子有啥意思?”萧劲风有些淡漠的望着远处,“这话我都没敢和家里说,要不我妈得气死。大民,你在岭南读了几年大学,听说那边钱好挣,运气好的话,一年就能混成万元户,是不是这样?”

    陆为民苦笑,的确万元户现在在岭南尤其是广州深圳那边早算不上个啥了,就黄绍成他们家里估计至少也算是百万元级别,在那边,“十万不算富,百万才起步”这个说法已经有人提了出来,但是挣钱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黄绍成家里有钱的情况陆为民也大略知晓是怎么来的,黄家最初是开了一个手袋厂,和香港那边搞来料加工,后来又搞了一个玩具厂,主要通过香港那边转口贸易到欧美,黄绍成的父亲脑瓜子好用,起步早,再加上又有不少亲戚在香港那边,都是五六十年代偷渡到香港那边的,所以这么些年来生意越做越大。

    可是你萧劲风一个身无半文的穷小子想要到深圳广州那边去发财就有些痴心妄想了,说难听一点丢下现在国营大厂正式工作不要去岭南那边当打工仔,只怕也不多,除非你自己能有一技之长,但是萧劲风有啥?

    “劲风,这事儿我看你还得从长计议,你弟弟现在大学还没有毕业,还得靠你帮补,现在你好歹一月也能拿一百多块,你家里也不宽裕,得好好掂量一下。”

    陆为民也知道萧劲风的性格,在厂里能交心说话的人怕是不多,自己算是一个,吴健虽然和萧劲风关系是铁哥们儿,但是吴健是个炮仗脾气,也没啥心思,在这些事情上恐怕也无法给萧劲风太多参考,所以萧劲风只有和自己说这事儿。

    “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高骛远还是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不该在这厂里困死,现在厂里也不太景气,活儿也是时多时少,可你每天还得照样点卯,哪怕就在车间里猫一天,啥活儿没有也得到岗,你说有啥意思?”

    萧劲风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这看人家挣钱都挺容易,论到自己就成了眼高手低了,弄不好就是灰头土脸的,可是你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哎,真他妈憋屈!”

    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动,如果是在几天之前,也许他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这个想要在自己这里寻找答案的挚友,萧劲风觉得自己考上了名牌大学,而且是在最热火最躁动的岭南那边,这四年肯定见识了不少,所以才会想要求教于自己,让自己为他做了一个估判,换了以前的自己,还真不敢随意妄言,但是现在,自己也许可以做一些什么。

    “算了,大民,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真要让我丢下手里这铁饭碗,恐怕我也没这份脾气了。”萧劲风以为陆为民也在为自己担心,拍了拍陆为民的肩膀。

    “劲风,你若是真打定主意不想在厂里干了,我也觉得未必就是什么坏事儿,就像你说的,你不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陆为民看了一眼对方,“不过在此之前,你至少得琢磨好如果你真的出了厂,你打算干什么,而干什么更适合你才行。”

    萧劲风有些疑惑的上下打量陆为民,陆为民态度的变化让他很有些惊讶中夹杂一丝喜悦,“大民,你真觉得我可以出来闯一闯?”

    “如果你真想,为什么不可以?人生一辈子,总该有些梦想,总该要去为自己的梦想去拼搏一把,这才不枉一辈子不是?”陆为民微笑着反问,有了自己的点拨,萧劲风未必就不能闯出一点明堂来。

    “好,大民,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得好好琢磨琢磨。”萧劲风倍感振奋,颇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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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镇东和魏德勇游过来,看见萧劲风和陆为民谈得正,都过来打了招呼。

    他们俩也知道萧劲风和陆为民关系一直不一般,萧劲风在班上成绩虽然不太好,但是性格却相当豪爽,齐镇东和魏德勇他们这些成绩好的同学虽然和萧劲风走不到一起,但是也还算过得去。

    当萧劲风离开之后,三人这才又靠在一起,“大民,你真打算去南潭?”

    “不去能行么?我还没有不要饭碗的魄力。”陆为民笑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很多事情谁都说不清楚,说不定我会南潭老家就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呢。”

    “那你和甄妮的事儿怎么办?”魏德勇皱着眉头道:“姚平那小子听说一直在纠缠甄妮,你如果去了南潭,这女孩子整天没人陪,你们又没有结婚,可不好说。”

    魏德勇话直来直去,在外人听来有些刺耳,但是陆为民却知道魏德勇这话不假。

    甄妮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最终投入了姚平的怀抱,当然这与甄敬才黯然落马有一定关系,但是也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因素。

    已经多了二十年社会阅历的陆为民固然在心态上尚未完全调整过来,但是有很多问题却能够看得更深刻更清楚了。

    别说没结婚,就算是结了婚,这种两地分居,一样很容易出问题,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交通和通讯都还不算很发达的时候,像甄妮这样的女孩子本来少女心性就还重,心态尚未完全成熟,

    “德勇,你这话说的,大民就这么没有魅力?”齐镇东瞪了一眼魏德勇,“咱们大民要人才有人才,要本事有本事,就算是现在一时间不如意,那也是短暂的,使把劲儿也就调回来了,能有啥不好说?”

    “得了,镇东,你也别在那里宽我心,你们俩都是为我好,我知道,心领了。”陆为民摇头制止了这个话题,在这个话题上谁都没有发言权,包括自己,一切都只能用实践来验证,纵然是现在,陆为民也一样渴望能和甄妮百年好合,可现实却不会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即便是有了某种际遇,也未必就能改变一切。

    见陆为民不想提这个话题,齐镇东和魏德勇都很知趣的不再说。

    他们都听说了这一段时间陆为民因为这件事情心情不好,今天来看望陆为民,似乎和其他人所说的有些不一样,陆为民情绪并不像想象的那样糟糕,甚至还很有一点胸藏沟壑的气度,倒是让二人放心不少。

    “德勇,你啥时候到报社报到?镇东,你呢,邮电局现在可是一个肥得流油的单位啊,好像市里边要开始进行程控电话改造了,你们邮电局又要赚大钱了。”陆为民将身体浸泡在水中,仰靠在水池壁边上,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报社那边倒是催我早点去报到,下个星期吧,在家里耍着也挺无聊的,还不如早点去上班。”魏德勇叹了一口气,“就要结束我们这一生的学生时代进入工作时代了,这是值得记忆的一天,不知道这报社的工作会不会出乎我们美好想象预料之外,让我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没准儿哪天我就要自己出去闯一闯。”

    “是啊,邮电局那边也一样,我学的专业其实和邮电局那些业务根本就不对口,可又能怎么样?”齐镇东也是一样,“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不少同学都直接联系了深圳那边,不要学校分配,去广东那边去淘金,我还真羡慕他们有这份胆魄,他们也算是先去探探路,真要不行,我也就心一横和他们一样。”

    “你们俩,可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不过德勇,镇东,我倒是挺赞同你们的想法,先试一试,满意就好好干,不满意再说,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只要有本事,哪里干不出一番事业来?”陆为民给两人打气,“人生能得几回搏,总得要为着自己理想去奋斗一番,去干出一番自己想要干的事业来,这才不枉自在这世间走一遭不是?”

    “大民,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些和以前不一样啊,是不是受了啥刺激?”魏德勇上下打量了一眼陆为民,“咋这话总觉得像是在鼓励咱们俩不要现在工作就去闯荡呢?”

    “嘿嘿,德勇,你们要先在就出去闯荡并不合适,你好歹也得在现在单位工作几年,先行积累一些工作经验才说得上其他,现在不少单位都说咱们这些大学生都是眼高手低,真要让你上阵了,你又软腿了,你没有做过,当然要软腿。”陆为民猛力一挥手,“人生也就是一个积累积淀过程,只有当你的知识和经验积累积淀到一定程度,你才能做到底气十足气定神闲。”

    三人正讨论得热烈,陆为民注意到魏德勇目光似乎略略有些变化,扭头一看,却见那个令人生厌的身影出现在泳池边上,跟在那个家伙身边的还有两个人,应该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只不过在读高中时关系就很淡,在出了甄妮这件事情之后,双方的关系似乎就更僵了。

    “姚平这家伙怎么也来了?”齐镇东哼了一声。

    “人家就怎么不能来?这游泳池又不是你家开的。”魏德勇冷声道,“这家伙真不是个东西,这段时间又在纠缠莫菡,你看,绝对是冲着纪菡去的。”

    “莫萏?莫老师的女儿?”陆为民眼睛微微一冷,猛然想起了一桩事情。

    纪老师的女儿莫萏要比自己小好几届,在陆为民和魏德勇他们心目中一直是一个相当清纯可爱的小妹妹,而莫萏也和陆为民和魏德勇他们一直很亲热,张口闭口大民哥、德勇哥,让陆为民和魏德勇他们很是喜欢这个邻家小妹。

    现在莫萏应该也还在昌江师范学院读大一才对,记忆中好像就在这个暑假的时候出了一桩事儿,据说是在被姚平百般纠缠不放的情况下和姚平他们一起出去唱卡拉OK时被灌醉了,后来就被姚平奸污了,莫萏差点寻死觅活,并向厂里派出所报了案,但是后来似乎姚平家里人出面四处做工作,莫萏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最终去撤了案,才让这件事情勉强平息下去。

    事后姚平又做足了水磨工夫,莫萏似乎也死了心就想跟着姚平,据说还还在大二就为姚平流了两次产,被学校里知道了差点开除,再后来姚平玩腻了,加之又成功追到了甄妮,就把莫萏给蹬了,莫萏大学都没有毕业就离校了,回厂之后成了厂里颇有名的破鞋。

    后来好像莫老师把莫萏赶出了家门,宣布断绝父女关系,这也是陆为民回厂里听萧劲风他们说的,后来莫萏也就不知所踪了,据说有人在广州看到莫萏在某个著名夜总会当红舞女,也有人说莫萏在上海给了一个台湾老头当三奶。

    姚平等人也看见了陆为民他们这边几人,似乎愣怔了一下,但是随即又还是大摇大摆的自顾自的朝泳池的一角走去,而莫萏和另外一个女孩子正在泳池一角说笑着,并没有注意到姚平几个人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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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平这犊子也真够不要脸了,这边对甄妮死缠烂打,那边也敢去纠缠莫萏,也不知道仗着什么在厂里就这么横?”齐镇东压低声音有些不屑的道:“就仗着有个当车间主任的爸?还是他那个搞歪门邪道挣了几个钱的二叔?”

    “哼,镇东,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年头权和钱相结合,那就成了无往不利的武器,没有啥堡垒攻不下来,姚志斌那人的德行你还不知道?姚志善靠啥发的财,难道说厂里就没有人知道?不少人都在说195厂这样搞下去迟早得被折腾垮。”

    魏德勇也放低了腔调,不过言语中的不满却是溢于言表,“姚平还不就是觉得他爸他二叔就这样当的官发的财,就觉得这一套可以所向无敌了,就觉得可以想要和谁处对象,人家女孩子都应该要屁颠屁颠投入他的怀抱了,我呸!”

    陆为民一边琢磨着一边回忆着莫萏出事儿的时间,在他记忆中也就是自己刚去南潭的时候。

    现在历史已经略略有了一些变化,他不知道甄敬才这件事情的微微偏离轨道会不会对其他事情一样产生影响,所以他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走,我们过去!”陆为民轻轻一纵身滑入水中。

    魏德勇吃了一惊,“大民,你要去干啥?”

    “没事儿,我也好久没见莫萏了,过去看看。”陆为民神色不变。

    魏德勇和齐镇东交换了一下眼色,往日陆为民似乎没有这样冲动,莫不是姚平经常纠缠甄妮让陆为民有些克制不住情绪了?

    这可不大妙。

    跟着姚平那两个家伙可是原来195厂子弟校里又名的混子,一个比他们高一级,一个比他们矮一级,现在都跟着姚平的二叔姚志善讨生活,陆为民过去若真是发生冲突,自己这边怕要吃亏。

    不过陆为民既然要过去,魏德勇和齐镇东再是不济也得力挺跟着。

    泳池的水即便是在下午的大太阳下也显得有些凉,这是从巍峰山下来泉水,无忧河水量不算大,但是清冷透骨,即便是流出几百里,温度也一样,没有多少变化。

    厂里用抽水机将无忧河水抽上来略加过滤便注入游泳池中,一般都要一两天后才能变得和自来水温度差不多。

    “我真的去不了,晚上我和常雁还要去艺术宫影城看电影,票都买好了。”

    “萏萏,电影有啥看的,我们去唱卡拉0K怎么样?公园路那一段已经开了两三家很高档的卡拉OK歌厅,啥歌都有,你不是最喜欢唱《在水一方》么?还有小虎队和崔健的歌都有,也是你最喜欢的咱们去唱歌怎么样?常雁,你不也是很喜欢姜育恒的歌么?那里都有。”

    不能不说姚平这小子很能揣摩女孩子的心态,卡拉OK刚出来,就是整个昌州市里也就只有公园路那一段有刚刚开起了几家,装修相当豪华,价格奇贵,不过对于渴望一展自己歌喉的女孩子们来说无疑是相当具有诱惑力的。

    “不,我还是不想去,我和常雁约好要去看电影的。”

    已经游近了的陆为民清楚的看到了莫萏眼中闪过一抹向往,但是很快她便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还是摇摇头婉拒了。

    “萏萏,要不我们去唱歌吧,我们都还没有去唱过卡拉OK呢,你不是说很想去试试么?电影也没啥好看的片子,人家姚平都邀请你几次了,又不是外人,就是唱唱歌而已。”

    和莫萏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陆为民已经没有啥印象了,应该是莫萏的高中同学才对,他注意到那个女孩子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表情,似乎是在向姚平示意着什么,嗯,有点邀功的味道在其中。

    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凛,看样子这个女孩子有点问题。

    那股子说不出的味道换了其他人也许一时间觉察不出来,但是对于多了二十年政治阅历的陆为民来说,察颜观色已经是最基本的本事了,就这一瞬间他就能估料出一个大概,也许莫萏要出事儿就得要出在身边人身上。

    “常雁!你要去你去,我不去!”莫萏有些恼怒的瞪了身边的女伴一眼。

    “萏萏,咱们就是去唱唱歌,又不干啥,早点回来就行了,人家姚平也是一番好意,这么多次邀请,你一次都不给面子,也不好不是?姚平你说的吃饭就不去了,我们就去唱几首歌,最多晚上十点钟就要回来,怎么样,萏萏?”女孩子似乎早已料到了莫萏的态度,依然是扭着莫萏的胳膊,亲昵的道:“萏萏,我们就去唱一次吧,就两个小时,我和你一块去,一块儿回来,十点钟,电车和公共汽车也还没有收车,32路公共汽车和电2路都可以直接到家门中,好不好?”

    莫萏有些犹豫了,说实话,她对姚平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恶感,只不过她和对方原来并不熟悉,而对方这段时间也来找自己挺殷勤的,她只是觉得自己年龄还小,不想那么早处对象,而且她也听说姚平好像也追求过厂里边的甄妮,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愿意和对方出去。

    不过想去唱一唱卡拉OK也是莫萏一直的心愿,尤其是常雁说得也很在理,就是去唱一唱歌,两个小时就回来了。

    见莫萏有些犹豫,姚平哪里还不知道趁热打铁,又是一番信誓旦旦的保证十点钟就送她们俩回来,最终莫萏也是勉强应承下来。

    陆为民知道自己就这么去插一脚也能把事情搅黄,不过姚平这人骄狂阴毒,而且下作手段不少,就算是这一次搅黄,日后肯定还会有不少手段使出来,保不准儿莫萏还得出事儿,尤其是有这个叫常雁的女子在一起,中招几乎是可以预料的,除非自己能让莫萏长一次记性才行。

    “哟呵,姚平啊,这么巧?萏萏,你也来游泳?”陆为民一个深潜,一口气潜出七八米,这才浮出水面,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姚平,又看了看莫萏,这才似笑非笑的搭话。

    站在陆为民面前的姚平脸色微微一变,对于陆为民,姚平可是说不出恶恨,他就是想不通甄妮怎么就会为了这个家伙拒绝了自己,他想象不出这个家伙有什么值得甄妮看上的,就凭他读了岭南大学?那又怎样,还不是得乖乖滚回乡下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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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这195厂的游泳池就许你陆为民来,我姚平就来不得?”姚平斜睨了眼前让他横竖看不顺眼的家伙,“就算我们还没有正式进厂,也算是厂子弟不是?”

    陆为民轻笑起来,这个家伙啥时候都想要找机会来刺jī自己一下,让人真是觉得可怜,不过实事求是的说,姚平生得眉清目秀,倒也有些人才,只不过在陆为民眼中却多了几分yīn柔味道,缺乏点男子汉的阳刚气息。

    “哟,姚平,这是啥话,我可只算半个厂子弟,你都马上要进厂前途似锦了,我都快要被发配乡下去了,你都没资格,那我不是更没资格?”

    姚平微微一怔,他不知道陆为民这样大模大样说这番话是啥意思,怎么感觉陆为民似乎不像其他人说的因为没有能留厂而很消极颓废的样子呢?似乎还很有点安于现状苦中求乐的味道。

    “大民哥,你没有留厂?”莫萏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几年前经常在自己家里补习英语的男孩,她也有快一年没看到陆为民了。

    “嗯,谁让我是半边户呢?”陆为民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莫萏身旁那个女孩子,“萏萏,来游泳?一个人来的?”

    “我和常雁一起来的,家里太热了,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实在受不了,大民哥,啥时候再带我去白龙潭玩儿?这个天气要能去那儿住上几天,又能钓鱼,又能游泳,还能野炊,那才是天堂呢,上一次去了之后都有几年了?”莫萏俏脸上浮起一抹jiāo媚的笑容,在水里扑腾了两下靠近了陆为民,“咦,德勇哥和镇东哥也回来了?”

    少女清冽恬美的目光让陆为民也是一阵mí惘。

    比起几年还是一个黄毛丫头来,眼前少女身体发育得已经颇为动人了,蓝sè碎花的连体式泳衣略显保守,但是依然无法遮掩少女窈窕婀娜的身段,xiōng前两朵蓓蕾翘起,粉nèn的胳膊和颈项在碧水中煞是耀眼动人。

    也难怪姚平的眼珠子几乎要定格在少女的身上,自己何尝不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敏感部位,就是觉得对方只是自己的一个小妹妹,似乎多看一眼就有些亵渎的感觉。

    莫萏和莫老师一家的悲惨遭遇也曾让陆为民愤怒不已,莫萏在被姚平jiān污之后又始乱终弃,最终自暴自弃,和厂里许多男人乱搞,弄得莫老师名声尽毁,一气之下与莫萏断绝了父女关系。

    而莫萏最终也只有只身离开昌州,不知所终,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对着少女虎视眈眈的家伙所造成。

    这种悲剧绝对不能重演。

    看到齐镇东和魏德勇的到来,姚平几人很知趣的离开了。

    离开时一直小心观察的陆为民注意到姚平给了那个叫常雁的女孩子一个很隐晦的眼sè,而那个女孩子也相当精明,不动声sè的借着上厕所爬上泳池岸上扭着腰肢走了。

    “萏萏,这个常雁是你同学?”陆为民靠在池边随口问道。

    “是啊,高中时候我和她坐同桌,关系最好了。”莫萏并没有在意,反而笑着问:“怎么了,大民哥?你不是看上她了吧?”

    “呵呵,你大民哥找对象还不至于找你介绍吧?”陆为民笑了起来,“出去玩儿自己注意一点,别太相信外边人。”

    “嗯,我知道。”莫萏若有所感的道:“常雁想去唱歌,姚平也邀请了我们几次,他爸又是我妈的车间主任,我也不好……”

    “嗯,你自己小心就好。”陆为民也不多说,这个时候说太多没有意义,又说了一阵昌江师范大学可能要迁新址的事情,这才道别离开。

    陆为民到甄敬才家中的时候正好六点钟。

    守时是陆为民的一大优点,宁肯早到不能迟到,宁可先做周全准备,不要临时手忙脚乱。

    陆为民最为推崇的一句话就是谋定而后动,在来甄敬才家里时,陆为民也就想过甄敬才会问自己的一些问题,也考虑好了该怎么来回答这些问题,给甄敬才留下一个深刻而良好的印象很有必要,无论是从与甄妮的感情发展需要还是日后真有意要调回来打基础,都十分必要。

    看到男友到来,甄妮的脸上也是浮起了动人的红晕,想到这也许算是父母第一次正式邀请男友上门,母亲虽然还是有些不太认同,但是父亲在家里的地位决定了母亲的意见只能是附属,连姐姐都对男友赞不绝口,母亲的意见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站在门口台阶下的女孩亭亭玉立,泡泡纱的短袖衬衣和黑白格子花的半截裙更把女孩显得格外清纯妩媚,高跟凉鞋把颀长匀称的小tuǐ衬托得犹如模特儿走秀一般,那一瞥,陆为民只觉得自己浮想联翩的种种复杂情绪都随着那美眸含情的一瞥烟消云散。

    也许自己多虑了,有些事情可能的确无法改变,但是有些东西你没有努力,怎么知道不能改变?

    “快进来。”见陆为民傻傻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少女的心中洋溢着得意和喜悦,“瞧你那傻样儿。”

    在心中微微吸了一口气,依然是那个hún牵梦绕的女孩,一举一动,一笑一嗔,都能jī起自己内心无穷的bō澜,如果说上午那一番缠绵对时候陆为民还因为尚未完全从二十年后的那个时代走出来有些懵懵懂懂,那么现在经历了这几个小时和齐镇东、魏德勇、萧劲风以及姚平、莫萏这些曾经有过纠葛交织的人相处,陆为民发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走出二十年后的世界,而一步一步回归这个时代。

    “甄叔,乐姨。”陆为民相当礼貌的和还在厨房忙碌的甄敬才和乐清打了招呼,这才回到客厅。

    甄敬才住的小院很幽静,一个小天井,葡萄架密密麻麻的将小半个院子遮掩起来,下边一个方形石桌,四个用砂页岩开成的鼓形石凳搁在四边,在夏日里就是一个最好的天然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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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民,有没有兴趣陪你甄叔走一局?听说你围棋水准也不错啊。”甄敬才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解着围裙一边笑着道:“你爸的象棋水准算得上咱们厂里一流,只可惜我不爱好象棋,围棋咱们厂里也有几个好手,只可惜都没啥时间能凑在一起,怎么样,下一局?”

    “爸,这都啥时候了?妈那边炖的汤马上就好,你们这一局走下来都啥时候了?”甄妮娇媚的撅着嘴埋怨道:“难道还要我们一家人饿着肚子看你们下棋不成?”

    “呵呵,小妮不乐意了,也是,算了吧,改天再来下一局吧。”甄敬才爱怜的拍了拍自己小女儿的头,“去把爸的茶盅拿出来,也给大民端一碗冰镇绿豆汤出来,解解暑,吃饭还要一会儿,我和大民坐一坐。”

    院子里葡萄架下荫凉无比,傍晚的夕阳透过葡萄枝叶缝隙落下来在石桌上洒下斑斑点点的光影。

    甄妮像一个轻盈的小鹿在屋里院内奔跃穿梭,银铃般的笑声在院里此起彼伏,甄婕也出来了替甄敬才端来了茶水,两姊妹嘀嘀咕咕,似乎在谈论着晚上电视台正在热播的《渴望》故事情节。

    冰镇酸梅汤钻入腹中,一种说不出的触动伴随着那阵阵凉意让陆为民浮想联翩,也许自己日后和甄妮结了婚,所谓的天伦之乐也就莫过于此了吧?

    “有啥想法?不至于因为留不了厂就一蹶不振吧?”甄敬才靠在藤椅上,悠然道。

    “甄叔,要说一点情绪没有肯定不可能,不过过了这么久,心里也就淡了,回老家条件差点,可是我是**员,当然要服从组织分配,至于说回去之后有啥打算现在还没想好,也要看分配到干啥工作才知道。”陆为民显得很坦然,迎着甄敬才的目光很平静的道。

    “嗯,我想也不至于,这一次党委会上有些意外,也不知道老辜是怎么想的,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无益,我一直坚信一句话,是金子在哪里都会闪光,顶多也就是时机问题。”甄敬才目光落在陆为民身上,沉静中略带些许遗憾,“中午老辜、老郭我们在一起吃了饭,我原本打算再提一提你的事情,但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现在还不太合适,不过下来我和老郭说了说,他也赞同你现在南潭那边呆一段时间,一年之后,想办法让你调回厂里来,也算是照顾一下老辜的面子。”

    陆为民笑了起来。

    回厂里?

    现在的自己还真的需要回厂里么?

    地域的差异现在对自己有意义么?

    也许他们眼中自己要想和甄妮交往下去,这是一个必须的条件吧。

    不过甄敬才应该不至于这样浅薄才对。

    “甄叔,我现在倒是觉得回老家未必是坏事儿,我大学刚毕业,啥也不懂,能够到下边农村里去锻炼锻炼也算是一个历练机会,何况现在厂里大学生扎堆儿,落在这厂里也扑腾不出一个啥来,到下边去也许机会更多一些。”陆为民想了一想才道。

    “哦?你这样想?”甄敬才有些惊异的扬起眉毛。

    虽然从大女儿那里知晓了不少,但是他始终难以相信陆为民怎么就能有这般本事,在自己的事情上演出了这样一出让人无法置信的大戏。

    能够和中纪委搭上线,只怕一般的处级干部都未必有此能耐,虽然甄婕说应该是陆为民大学同学的关系,但是这也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就算是有这层渊源,也不是谁用得起这层关系的,现在看起来眼前这个小女儿的男朋友是真的有些不一般的抱负了。

    “你是打算在南潭呆一段时间?”

    “甄叔,我想先去看看再说,用宿命论的观点来说,既然让我去南潭,那说明我也是和南潭有缘,总得要在南潭好好打磨一下自己才不枉这一遭不是?”陆为民前面说得很有些哲理味道,后面一句却有些调皮了,“若是真的在南潭没啥前途,再来求甄叔把我调回来也不迟啊。”

    “大民,你既然在和小妮处对象,我们俩也就不是外人,我也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南潭太偏远了一点,若是换个昌州周边的县市,我也觉得没啥,你和小妮都还年轻,等两年也没啥关系,可是南潭条件实在太差了一些,黎阳地区那边我也去过,厂里也有不少职工原来籍贯是那边的,条件太差了,现在农村里都还有一家人一个月都是吃不上一顿肉的情形,改革开放也这么多年了,可边远地区情况还是很差,比起昌州这边平坝地区,差距至少在二十年以上,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话,所以我想你现在下去磨砺一下没啥,可是要长久呆下去,小妮咋办?两地分居不是长久之计啊,你不是打算让小妮和你结了婚也去南潭吧?”

    甄敬才想得很远,说话也很现实,陆为民有些感动,唯有这样才说明对方是真的赞同自己和甄妮处下去。

    “甄叔,我知道你的担心,南潭是我老家,那边情况我也很清楚,的确很贫困穷苦,不过就像你说的,我和小妮都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所以我打算先去工作一段时间再说。”陆为民相当沉稳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唔,你有这样的决心我也不知道该是为你还是为小妮担忧了,不过男儿汉志在四方,敢于去艰苦的地方磨练自己才是真男人。”甄敬才点点头,想了一下才又道:“不过既然你已经确定要分到县里边,那我也多嘴一句,你有的资源该用就得要用,而且要用在刀刃上。”

    “甄叔,我明白。”陆为民知道甄敬才的言外之意,很显然甄敬才觉得自己不应该放着一些资源不用,只可惜他不知道在他心目中相当神秘的这份资源其实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可以随时动用。

    “嗯,这样,黎阳地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高英诚是我老乡,我今天上午和他通了电话,说了你的事情,他说如果今年黎阳地委有硬性规定大学生一律下到县里,地委行署机关不留人,加上他也刚去黎阳不久,所以也不便破这个例,说让你先下南潭,等一段时间之后再来考虑调到黎阳。”

    甄敬才的话让陆为民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甄敬才这么快就在为自己考虑了,不管怎样,这都是甄敬才的一番好意,他不能不表示谢意。

    “甄叔,真是劳您费心了,为了我的事情你还要这样操心……”

    “大民,你说这话就有些见外了,你帮我这样大一个忙,我都没说啥,怎么我打一个电话就让你这样了?”甄敬才故作生气状,“看来你是不把我当一家人啊。”

    陆为民赶紧告罪求饶,这才让甄敬才转怒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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