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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十二点的时候,陆为民送甄妮回家。

    年三十夜,甄妮也要回她家那边,他们一家人也要在一起过这个年夜。

    甄敬才也回来了,就开着那辆皇冠。

    以甄家的收入,完全可以买一套甚至几套房子了,但乐清不愿意,她就是愿意住在厂里,享受着甄敬才每一次回来那种风光和光鲜,犹如衣锦还乡。

    三菱车开到了家门口,甄妮明亮的目光略带着些许期盼和遗憾,显然是不想和陆为民分开,但是这是年三十夜,甄妮脸皮也还没有厚到连家里都不顾,就要和陆为民腻在一起的地步。

    免不了一番手眼温存,恋恋不舍的从甄妮羊毛衫下的胸罩里把手抽回来,陆为民又再度给对方了一个长吻,甄妮才叮嘱着陆为民明天中午早一点到自己家来吃饭,下了车。

    陆为民重新回到家,母亲已经把饺子煮好了,陆为民上去之后把调料也准备好,用一个小塑料袋装好,这才准备离开。

    “三子,你这是给谁送饺子啊?”陈昌秀显然有些不放心自己这个二儿子,一脸忧心忡忡,她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啥都好,唯独就是在感情上有些飘忽,这看上去和甄妮好好地,怎么这年三十夜又要给别人送饺子,这是什么事儿啊?

    “嗨,妈,就一个朋友,纯粹的朋友,她人生病了,家又不在这边,大年三十的,外边也没卖吃的,我给她送点儿。”陆为民敷衍道。

    “三子,我可给你说,甄妮可是你的女朋友,这195厂都知道,如果,妈是说如果。你真的和甄妮觉得走不下去,那趁早和别人说清楚,你别做那脚踩两只船的事儿啊,既不厚道,也对你自己有影响。”陈昌秀实在忍不住,看着儿子道。

    陆为民头皮一阵发麻,“妈,我和甄妮好好的。没事儿,我明儿中午还要到甄妮家去吃饭呢,我先走了。”

    “晚上你回不回来?”陈昌秀也无可奈何,儿子大了,现在都是县长了,不是自己能管得到的了。

    “不一定。你别管我,但明早我肯定要回来吃汤圆。”陆为民提起保温桶,摆了摆手。

    从厨房出来,陆拥军、陆志华还有陆爱国的目光都看着陆为民,看得陆为民有些发毛,好在父亲已经睡下了,不过那三人都很知趣的没有多问。

    一直到陆为民出门之后,陆拥军才叹了一口气,“志华。老三有问题啊。”

    陆志华脸色也很复杂,她虽然不太喜欢甄妮,但是还是觉得陆为民现在这样肯定不妥,即便是只是对他自己的政治前途来说,这种事情都很危险,相当于玩火。

    陆爱国也隐约感觉到自己兄长似乎有点儿问题,不过他对自己兄长的本事很崇拜,“大哥,这也没啥。我看三哥和甄妮姐挺好的。如果他们真的有问题,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个人私生活,男未婚女未嫁,谁也说不上个啥。”

    “你懂个屁!”陆志华没好气的道:“他是国家干部,现在都是县长了,再私生活,万一被人拿住把柄生事儿,这就是他的软肋了,他们那个环境里坏人更多,随时都有人盯着想要把你拉下马,三子走到这一步多不容易,为这些事儿栽了,那就太不值了。”

    陆爱国不敢吭声了。

    “那志华,你和三子谈一谈,我也找机会和他谈一谈。”陆拥军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还是要承担起当大哥的责任来。

    陆志华犹豫了一下,“我怕没啥效果,你知道三子的脾气,他认定的事情,能听我们的?何况这还是他的私生活。”

    “总的要尽一份心,把我们的提醒说到,让他自己好生掂量。”陆拥军坚持道。

    陆志华也不吭声了,只是无声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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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菱停在点翠花园季婉茹住的那栋楼下时,陆为民看见前面有一辆黑色的尼桑公爵王停在先前自己进来时停的位置,猩红的尾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淡淡的白雾从汽车排气管里出来,显示这辆车还处于启动状态。

    陆为民也没有在意,径直上楼,却感觉到来自尼桑公爵王副驾上一双目光注视着自己,而当陆为民回头时,公爵王副驾上的车窗玻璃已经缓缓升起,他只来得及看见对方的一个额际。

    略感惊讶之余,陆为民也没有想太多,走到了门洞里,刚来得及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拐角处,就看见一个男人骂骂咧咧下来。

    借着灯光,陆为民和对方立时打了一个照面。

    “咦?!”

    “又是你?!”

    两个人都下意识的要握紧拳头,但是很快都觉察到这里不是动手的好地方,对方凶狠的目光落在陆为民脸上,“小子,你他妈还真是挺会穿破鞋呢?当小白脸的滋味真的这么好,让你食髓知味了?我劝你趁早滚到一边儿上去,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陆为民知道对方是练家子,要在这里动手,既不合适,自己肯定也要吃亏,看对方也无意在这里动手,所以他也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对方:“姓方的,中国是法治社会,昌州更是,不要以为有点权势,就可以张牙舞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还是要告诉你,无论在哪里,昌州,还是丰州,你都不够看,哪怕是你背后那位主子,也是一样,你不妨把我的话带给他!”

    “哟呵,妈的,什么地方钻出来你这个小杂碎,敢在老子面前方放肆?!”方刚怒火中烧,下意识就想要动手,但是马上想到下边汽车上的人,又放松了拳头,“小子,凭嘴巴是混不了饭吃的,那个女人也没多少钱,你把她侍候得再舒服,她也没多少钱给你,趁早从她身边离开,她不是你可以沾的女人,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说完之后,方刚狠狠的盯了陆为民一眼,头也不回的下了楼,陆为民也不动,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姓方的,把我的话带给恽书记,做人别太过分,得饶人处且饶人。”

    方刚全身一震,转过头来,想要说什么,但是似乎又反应过来,不再说话,迅速上车,陆为民从楼道拐角的镂空花格子处看到方刚上车之后汽车几乎没有作停留,快速驶出,很快就消失在小区里。

    爆竹声已经开始零零碎碎的响了起来,陆为民看看表,马上十二点了,他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我不会开门,你再不走,我就给派出所打电话了,别以为你们就可以一手遮天,派出所,公安局的值班电话我都留得有!”

    “是我,他们已经走了。”陆为民犹豫了一下,答道。

    “啊?陆县,是你?!”惊喜不已的声音,夹杂着一种无言的难堪和放松,门马上打开来,季婉茹疲倦的面孔出现在陆为民面前,裹着一件宽大的睡袍,手扶在门框上,身体有些摇摇欲倒,显然是被刚才那一阵的对峙把所有的力气已经耗尽。

    陆为民还没有来及说话,季婉茹身子一偏,就要瘫倒,慌忙中陆为民赶紧将保温桶放在旁边的鞋柜上,伸手将季婉茹抱住。

    裹在身上的睡袍脱落开来,女人内里竟然只穿了一件乳白色略有些透明的薄长袖体恤,连胸罩都没有,凸起的肉团上两点暗红色乳晕在灯光下隐约可见,而下边更是只有一条乳白色的蕾丝镂空内裤,镂空处,两条修长圆润的大腿交合处,隆起的阜地,幽黑燕草清晰可见。

    心中一阵狂跳,陆为民用脚一勾将门关上,然后抱起对方,走进卧室,将对方放在床上盖好,虽然室内有空调,但是本来就在捂汗,这样一折腾,没准儿这女人病情还得加重。

    把女人在床上放好,陆为民看了一下水杯,已经空了,陆为民又替对方倒了一杯水搁在床头柜上,女人这才慢慢缓过气来,“对不起,陆县,我刚才有些头晕了。”

    “你这刚出了一身汗,人本来就病着,身体就虚,又没有吃东西,哪里撑得住?来,再喝一杯水,对你出汗排毒有好处。”陆为民把水杯递给对方,季婉茹强撑起起身体,拉起被子遮掩住胸腹间那妙地。

    陆为民心里居然有些失落,似乎更想在灯光下,细细观察一番的想法。

    见对方的确有些吃力,探手在对方腋下扶着,那手腕处正好挤压在对方**侧沿,那份惊心动魄的肥润饱满,竟让陆为民身体有了一些反应。

    喝了水之后,季婉茹又躺下,陆为民这才又把自己带过来的保温桶和调料包拿过来,摸了摸季婉茹的额际,体温基本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反复,“这是我妈煮的饺子,有没有胃口,尝一尝?”

    一句柔情万种的话让陆为民内心又是一热,紧紧的搂抱住女人的肩头,两人依偎在一起,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一阵后,陆为民才从女人身上那种特有的清香味道中慢慢清醒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样来面对这一切,这样一个女人要想正式出现在自己生活中无疑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情意却又让他难以割舍。

    他也无法言清道明自己和隋立媛之间这种特殊而复杂的关系,说是爱情,陆为民觉得恐怕自己和隋立媛都觉得有些虚伪,说是纯粹的肉欲,也肯定不是,陆为民觉得自己对隋立媛的感觉更像是一种怜惜和想要保护对方甚至拥有对方的**,一种混合式的**,而隋立媛对自己也是一种想要依靠依赖一个更强大的男性保护者的渴望,当然这中间可能也还混杂着一些心理上的慰藉需求。

    但无论如何,这种感情也好,**也好,都是相互需要的。

    抚弄着隋立媛胸前饱满的双丸,那份柔滑丰腻让陆为民爱不释手,一直到女人红着面庞在自己怀中扭动着身体,陆为民才意识到自己又勾起了对方的**,意动神摇之下,免不了又是一番雨骤风狂,被翻红浪。

    恩爱之后,两人才起身穿好衣物,隋立媛又小心的用冷水洗了脸,让自己那红润的面颊不至于太过暴露隐秘,这才和陆为民商谈起她和范莲、朱杏儿想要在骑龙岭风景区开青年旅社的想法。

    “青年旅社?”陆为民讶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恢复了平日恬静的女人,柔顺乌黑的长发因为方才的一番欢好暂时还没有挽起来,就这么垂下来披在肩头,多了几分安静柔美的恬美气息,淡蓝色的羊绒衫和纯黑色的羊绒裤袜外边罩着一件格子呢套裙,黑色的中跟皮鞋精致秀巧,颇为时髦。

    “嗯。”隋立媛把垂落下来的长发拂到肩后,点点头,大概也是预料到自己的想法让对方很意外。

    “在骑龙岭风景区开青年旅社。唔,倒是一个很有新意的想法,不过你说说你们想搞青年旅社的想法。”陆为民饶有兴致的示意隋立媛说一说他们的想法。

    搞青年旅社的想法是源于朱杏儿的一个同学,这个同学后来靠上了大学,大概是听到了这边骑龙岭风景区在开发,于是去年暑期和一帮同学过来旅游,恰巧在饭庄遇到了朱杏儿,无意间也聊到了骑龙岭风景区开发前景和旅游配套这方面的事情。

    和朱杏儿同学一起来旅游的还有一位是外国留学生。说到了在国外这些旅游地都有价廉物美的青年旅社,就是鼓励青年人多远足,为背包旅行者提供服务,但是考虑到费用问题,青年旅社则是为这些经济水平受限的年轻旅行者提供一处歇脚地。

    这个思路似乎对朱杏儿和范莲都有触动,而隋立媛在和范莲和朱杏儿的闲聊中也谈到了骑龙岭风景区一旦开发起来。除了那几家比较大的诸如骑龙宾馆、长风宾馆等几家接待饭店外,恐怕就只有当地一些私人老板利用自家祖屋或者修建的房屋来搞的私人旅馆了。

    前者各方面设施完备,条件好,价格贵,后者则可能条件参差不齐,卫生、安全、食宿这些条件都堪忧,但是价格便宜,而在两者之间则还缺一种价格比前一类低,但条件又要比第二类略好的中间型旅店。

    加上骑龙岭旅游区和洼崮区委都在积极鼓励本地百姓和外来投资者到旅游景区投资开店。包括饮食、工艺品、住宿各种服务性的行业,原本有意在旅游景区去开一家饭庄的隋立媛觉得如果开一家介乎于两者之间的这种旅馆,可能会更有前景,而饭庄也可以附带着这家旅馆来开,相辅相成,更划算。

    陆为民听完隋立媛这一说,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陆为民笑得那样开心,隋立媛脸也禁不住红起来,“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

    “立媛。你可能把这青年旅社和你所要搞的这个旅店的性质弄混淆了。”陆为民乐呵呵的打趣道:“不过也不怪你,我估计这年头也没有几个人弄得明白这青年旅社的含义。就像朱杏儿那个同学带来的外国大学生所说,青年旅社的本意是鼓励青年远足,并不完全是为了盈利,而且青年旅社好像在英国有总部吧,对在其他地方开设青年旅社,也就是要用它们的名义有要求,你所说的这种旅社不符合青年旅社的性质,而且就我个人看法,在骑龙岭风景区真的大红大热起来之前,青年旅社也不太可能在这里扎根。”

    隋立媛蹙起眉头,“你能够说得再清楚一些么?”

    “既然这是你们几个人的想法,干脆你去把范莲和朱杏儿一起叫来,我和你们具体说说吧。”陆为民笑着道。

    隋立媛脸又是一红,有些忸怩的站起身来,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担心陆为民和自己解释了,自己没有听明白,所以点点头同意了。

    在下楼之前,隋立媛又把自己房间里床上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用过的卫生纸巾也小心的收集起来丢在厕所里用水冲干净,自己又对着镜子查看了,这才让陆为民在客厅里坐下,泡上一杯茶,自己下楼去叫隋立媛和朱杏儿去了。

    范莲看到隋立媛下来时,下意识的垂下头,脸也有些发烫,朱杏儿也刚回来,听到隋立媛叫她和范莲,便拉着范莲上楼,也没有在意范莲有什么不对。

    看到陆为民坐在客厅里,范莲更是不知道把眼睛往哪里放,而朱杏儿则是大喜过望,连声问陆为民是啥时候来的,热闹了好一阵之后,才安静下来。

    陆为民询问了朱杏儿她们的想法,然后把自己所知道的青年旅社情况给她们介绍了一遍,然后又把她们目前想要搞的这种旅店性质和针对顾客对象做了一个分析,也是让范莲和朱杏儿刮目相看。

    “为民哥,你是说这种旅店叫经济型酒店或者经济型宾馆?”朱杏儿兴致盎然。

    “对,它比起正规的带星级的酒店设施和档次都要低一些,但是比起一般的私人旅店更规范设施也更完备,这只是指普通业态下的经济型酒店,这在欧美国家已经相当盛行,但是在我们国内还没有,我觉得你们想做的大概就是类似于经济型酒店的这种旅店,只不过经济型酒店一般说来主要以大中城市为发展区域,而且以连锁性和标准化为核心,以品牌求生存,所以你们要做的,目前只能说是性质类似,实际上连相仿都算不上。”

    陆为民很花了一些口舌才把这里边的门道向她们解释清楚。

    “为民哥,你甭给我们说那么复杂,我只问你如果隋姐和我们在骑龙岭风景区里边搞这样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旅馆,你觉得能不能搞起来?”朱杏儿咬着嘴唇盯着陆为民道。

    陆为民思考了一下,才缓缓道:“这取决于骑龙岭风景区的发展以及你们要搞的这家旅店的定位,而这个定位又要取决于那几家大型宾馆和私人旅店之间的空间有多大,但归根结底取决于骑龙岭风景区的发展情况。”

    “为民哥,你是县长,这个骑龙岭风景区又是你一手招商引资搞起来的,它有没有前景难道你都还说不准?莲儿,你说是不是?”朱杏儿气呼呼的道,杏核眼瞪得老大,脸色红扑扑的,看得陆为民都有一种狠狠扭一把对方那红得如番茄一样脸蛋的冲动。

    隋立媛也有些奇怪,平时牙尖嘴利不逊于朱杏儿的范莲今天怎么却一声不吭,只是低垂着头在那里,甚至连抬起目光都有些躲躲闪闪。

    范莲见朱杏儿问到她,赶紧抬起头来应和道:“是啊,为民哥肯定清楚风景区的发展前景。”

    “嗯,风景区发展前景从我个人的分析判断来看,应该是很好的,第一,我们丰州地区风景名胜不少,但是都基本上处于待开发状态,骑龙岭是第一个吃螃蟹的,肯定会有轰动效应,第二,邻近的洛门地区也有不少景点,但是它们那边是以人文历史景观取胜,比如洛门的铜钟寺、通天观,还有跃马谷这些地方,都是历史遗迹,真正山水形胜之地远不及我们丰州,所以如果这条景区线路开辟出来,其实可以把洛门那边的历史古迹和我们这边的山水风光连成一线,至少可以让游客多看两三天,省旅游公司不也就是看到这一点才愿意花大钱来开发么?加上现在老百姓的生活不断提高,尤其是城市里边有不少人物质生活条件满足了,那么就要寻求精神上的满足,旅游、摄影都是他们的最佳爱好,所以我相信骑龙岭风景区会很快红火起来。”陆为民浅笑着解释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搞这个像经济型酒店的旅店是有前途的?”朱杏儿喜滋滋的问道:“那我们就信你了,隋姐要出钱,我和莲儿出力,准备在骑龙岭风景区去建一个这种旅店,隋姐还可以把饭庄也开到那里,一举两得。”

    一连串的人事变动从七月下旬陆续在丰州各个县市区全面展开,其力度之大,动作之猛烈,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在陆为民与关恒、章明泉会晤的时候,宋大成也是不无兴奋的从地委组织部长安德健的办公室走出,待一会儿,他还要去觐见行署专员孙震和地委书记李志远。

    只不过兴奋之后,一抹忧思却又慢慢浮起。

    自己将要和丰州历史上,不应该是改革开放以来昌江全省历史上最年轻的县委书记搭档,而这个县委书记又是以一种雷霆万钧的气势在丰州政坛上的崛起。

    实事求是的说,宋大成对于双峰的经济发展奇迹是充满艳羡和嫉妒的心态的,他自认为用一种比较客观的心态分析双峰的经济发展情况,双峰的发展是建立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发展起来的。

    天时就是上边的支持,宋大成仔细查看过双峰地区生产总值的构成,其中建筑业占相当大的比例,如果说阜双公路还算是占了地利因素的话,那么骑龙岭风景区开发和曲双公路的资金基本上都是来自省里和交通部,如果没有上边的海量资金投入,双峰县根本无力推动这两个大项目。

    即便是和阜头息息相关的阜双公路也一样脱不开这个因素。

    陆海集团负责垫资建设阜双公路双峰段,但是阜头段阜头县方面也曾经去接触过陆海集团,希望陆海集团能够以同样方式来帮阜头方面垫资建设。但是遭到陆海集团婉拒。

    无他,信誉和实力问题。

    陆海集团一位高层很明确的告诉阜头县方面。他们看不出阜头县财政能按期兑现垫资建设资金兑付的能力。

    这对于阜头方面是一个莫大的羞辱,但是即便是阜头县委县府内部也都很清楚,他们希望陆海集团能够垫资建设,也就没有考虑过能按期支付陆海集团的工程款,因为他们的确没有这个实力,他们所想干的就是要借陆海集团的资金来帮阜头方面缓气罢了,只不过陆海集团没有上这个当而已。

    宋大成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天时,也得有人和方面因素的支持。省里也好,交通部也好,手里都有资金项目,但是凭什么轮到你头上,没有一点人脉背景,全国几千个县,撒花椒面都不可能撒到你头上。你就是把颈子伸成长颈鹿,一样没你的戏。

    地利也是一方面,双峰经济崛起的一大产业就是医药产业,而医药产业也有赖于双峰作为传统的中药种植基地,而且双峰洼崮是远近闻名的药商聚居区,从清末就有经营药材买卖的传统。中药材专业市场和后续的制药产业,无不因此而落足。

    就像是骑龙岭风景区也一样,如果没有天然的风景资源,省旅游公司也不会眼巴巴的跑到哪里去投资开发。

    但是宋大成分析来分析去,觉得天时地利人和中。最关键的还是人和。

    他仔细分析过曹刚和陆为民这对搭档,双峰那边他也有亲戚熟人朋友。尤其是他还有一个亲戚原来就在县委里边。

    在获知陆为民入主阜头过后,他就和自己亲戚打电话联系过,了解这一对搭档的情况,当然,重点是了解陆为民的情况。

    亲戚介绍得很详细也很客观,表面上看,曹刚是舵,陆为民是发动机,这就是双峰这艘快船能告诉前进的基本构件。

    但是亲戚也隐约提到,曹刚这个舵,发挥出的方向作用并不明显,准确的说曹刚更多的像是一块压舱石,而压舱石的作用也就是在这艘船高速飞驰的时候,能够让船的整体和船上的各个部位都保持平稳,不至于东倒西歪干扰到船的飞驰。

    这个压舱石作用看似不重要,但是你如果沉下心来仔细琢磨,就会发现不可或缺,否则以陆为民的年龄资历,纵然他是天纵奇才,有绝才惊艳的本事,也一样很难让县委县府班子里成员个个对你心服口服马首是瞻,想要达到如臂指使配合默契的程度,几乎就是一种不可实现的奢望。

    但是曹刚的压舱石作用对于宋大成来不重要,宋大成更关心的是陆为民的风格。

    正如那个亲戚所说,陆为民这个发动机的作用在双峰崛起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曹刚只是稳住了这个群体,但是没有陆为民的启动,那么双峰的崛起根本就无从谈起。

    从洼崮的医药产业链到县工业试验园区的蓬勃发展,无一不是陆为民提出并主导的,而这几乎就构成了双峰这两年快速发展崛起的整个历史。

    听完朋友的介绍,宋大成也对日后自己和陆为民之间的搭档配合有些担心,朋友也在电话里介绍了陆为民的强势,他用了一句话来形容陆为民在担任县长期间的风格表现,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这是形容他在和曹刚观念和权力碰撞时的表现。

    陆为民在担任县委书记期间对人事权的干预表现得并不明显,这既和他是县长而不是县委书记有关,同样也因为曹刚作为县委书记,天然的也有形成了他自己的领导核心圈子,所以两人在这个问题上相处得还算融洽,但是亲戚也提醒过,在个别触及到陆为民认为是底线的问题上,陆为民也会利用各种手段来予以反击,亲戚举了县财政局长王宝山的范例,让宋大成也有些了解日后自己搭档的城府恐怕远和他的年龄不相称。

    县委书记和县长之间不可能铁板一块,观念和看法因为各人的阅历经历甚至心态形成世界观人生观而不一样,没有磕磕绊绊的搭档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关键在于能不能再一个大前提下形成合力,把分歧黏合在共同目标中,实现双赢。

    宋大成自认为自己能够摆好当县长的心态,也愿意和陆为民携手来应对目前阜头的危局,毕竟现在的阜头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而且安部长在话语中野很肯定的告诉他,地委用陆为民和他两人来接任书记县长,就是要让他们携手合力在年前拿出成绩来,可以说是两个人政治前途绑在一起,一荣具荣,一损具损,而且真的是损的话,那么他这个县长可能损得更厉害,一方面他是县长,从党的角度来说,是县委书记助手,一方面他是本地干部,对本地情况更熟悉,这是味道相当浓烈的一个提醒。

    但是宋大成认为这个提醒并不意味着他宋大成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更不意味着他宋大成就要对陆为民一切马首是瞻,那不是正常的搭档关系。

    对于阜头的县委书记县长人选尘埃落定,宋大成更关心除了自己和陆为民之外,县里边其他班子成员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如果有的话,会有多大,有哪些人会调整。

    这一轮地委对三县的班子调整可谓是暴风骤雨般的袭击,几乎没有听取三县原有班子主要领导的意见,没有给你任何解释的机会,宋大成也知道这大概是地委这一两年来对三县县委县府班子工作不满到了极点的一种总爆发。

    一下子把三县书记县长全数调整,三个县的县委书记直接调离本县,到地区人大工委或者政协工委任职,县长全部到地区一些冷门局行担任副职,保留原有级别,这样的动作恐怕在整个昌江省都是前所未有的,

    宋大成估计县里边的班子恐怕还会有调整,但是怎么调整他还不清楚,安德健在和他谈话时也只说了班子会有一些调整,但是怎么调整没有说,他也知道这也不轮不到自己去过问,但他内心却不能不想。

    自己就任县长,县委分管党群的副书记位置就空缺出来了,宋大成估计从县里班子成员调整升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多半会是从地区或者外县调来,分管经济的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会不会动也还不确定,但是组织部长是去年年底才从淮山调整过来交流任职的,估计不会动,其他班子成员里边宋大成估计县委办主任恐怕要动一动。

    现在阜头情况这么糟糕,陆为民一个人单枪匹马从双峰过来江湖救急,地委不可能不考虑这一点,多多少少也会征求一下陆为民的意见,就像安德健说的,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能行么?地委让陆为民这个才二十七岁的年轻人来阜头担任书记,不给他一点支持,他就是三头六臂也玩不转。

    想到这里,宋大成也有些失落,阜头这两年的表现恐怕让地委已经对阜头班子从主要领导到班子成员都很失望,他甚至觉得恐怕自己这一次能担任代县长恐怕也是地委考虑到书记县长都从外边来,要阜头实现在半年内有起色这个要求难度太大,加上自己的口碑官声也还不错,才会让自己上,而其他班子成员,还真的难说会有一个什么样的调整结果,也许等待着的就是一轮凄惨的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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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德生把陆为民送到省委党校大门上时,正好是九点半钟,下车时,正好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辆挂着丰州牌照的桑塔纳上下来,两个人目光一碰,都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笑容中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为民书记!”

    “国寿书记!”

    有些别扭的称呼从两人嘴里钻出来,的确都觉得有点儿刺耳,但是却又有一种说不出舒坦,这代表着一种承认和尊重。

    这一次丰州地委效率异常高效,关于魏宜康、邢国寿和陆为民三人任免职的文件下午就出来并迅速下发到地直各机关部门和各县市区,三人的辞职报告也同时递交到了三个县市的人大常委会,当然这不过是走程序了,也不用三人自己来写。

    在回来的路上陆为民也得到了一个消息,徐晓春出任丰州市委副书记,如无意外的话,他将担任丰州市代市长。

    这个消息也让陆为民大为震动,这几乎是安德健的一大胜利,也让他对安德健的运作能力又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纵然有李志远想要打破苟治良对丰州市铁桶般的影响力这个意图在其中,但是能够准确揣摩到李志远的意图再把其意图巧妙的与自身的想法结合起来,并说服李志远认可,这里边的奥妙水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在陆为民所接触的人中,安德健给陆为民的印象最为深刻。尤其是其运作能力,用后世一句话来的评价这个人。就是典型的低调见证王道,润物无声的就能把一件事情运作下来,就算是以苟治良的老奸巨猾,对上安德健,依然无法占到半点上风。

    双峰这边,不出陆为民所料,邓少海胜出,将会出任代县长。虽然孟余江也在获知了陆为民要离开之后走动了一下,但是他在双峰四平八稳的姿态并没有能获得地区里边主要领导认可,在现在的地委主要领导心目中,敢于创新求变的干部,才是符合目前丰州发展局面的干部。

    邓少海和曹刚之间的关系日益改善,这一点从年后的工作就能逐渐看得出一些端倪,关于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一些规划构想邓少海更主动的向曹刚汇报。而在县经济技术开发区人事上的一些安排,曹刚也都更多的征求邓少海的意见,两人表现出来的默契也许有点儿做作的姿态,但是不能不说这里边也有针对陆为民的意图。

    地位日益稳固的曹刚和邓少海都意识到了陆为民在县里的影响力随着经济的发展也在扩大,在他们看来,适当的压缩和争夺相当有必要。陆为民想到自己现在这么突兀的一走,只怕曹刚和邓少海之间的脆弱连横只怕立马就要分崩离析,这让他对双峰的发展也有一些担心。

    按照目前的架构和基础,双峰的经济增速肯定会保持着一个较快的发展,但是这个速度和持续的发展能力能够维系多久。就要看曹刚和邓少海两个人怎么去融合了。

    总而言之自己和关恒这一走,只怕双峰政局也会迎来一个震荡期。一个副书记,一个常委位置空缺出来,当然会引来无数人的垂涎,且看他们怎么去分配吧。

    淮山那边谁会出任代县长,陆为民没有多问,他也没有多少兴趣去关心。

    当然眼前这位肯定会关心,陆为民估摸着邢国寿这个时候大概也和自己差不多,已经对地委下午研究几个县长的人选问题一样知晓了。

    两辆车都离开了,陆为民感觉到邢国寿和自己也一样,可能喝了两杯,但是两人都很理智的保持着清醒。

    虽然地委的文件已经出来了,但是真正要走马上任要等到一个星期党校这边培训彻底结束之后去了。

    “刚回来?回了一趟双峰?”邢国寿笑了笑,将心比己,恐怕这个时候大家都得要回一趟老家去,各方面的一些事务也要安排,只不过两个人又都还在党校学习期间,还真不好光明正大的出现,所以都得遮遮掩掩的回去。

    “嗯,回去了一趟,你们那边谁过去接你的班?”有了这层共同的经历,两个人的距离似乎也一下子拉进了许多,陆为民也问得很随便。

    “庞武杰。”邢国寿略一愣怔,看陆为民的表情是真不知道,一转念估计是对方没去打听和他自己无关的事情,所以也就随口应道。

    “哦?老庞过去了?嗯,也算是一个合适人选。”

    庞武杰是地区计委党组副书记、副主任,也算是一个踏踏实实干实在活儿的老黄牛,这大概是何学锋做的工作,庞武杰在计委里边挺卖力,而且也不争功不挑刺儿,当初何学锋从大垣县长一步跨过来,夺了他的计委主任位置,他也没有多少情绪,所以这一次何学锋大概也是要投桃报李,让庞武杰到淮山去占个位置。

    两人一起进门,都有意识的放慢脚步,还有一个小时寝室里边才会熄灯,两个人经历了这样一场事儿,心里边难免都有些心潮澎湃,加上喝了几杯酒,都有些想要说话的**。

    “淮山是个好地方,风气正,干部素质也比较强,在淮山工作习惯了,真有些担心到大垣那边去能不能适应。”邢国寿目光有些飘忽,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情绪里边。

    “都一样,我更头疼,好不容易才算是把双峰这边把情况摸熟,工作理顺,这一纸文件下来就让你走人,一切就得全部从头再来,说实话,不是矫情,真有些舍不得。”陆为民也有些感触,“一个干得挺顺手的环境一下子变得陌生甚至可能是荆棘遍布,这样的反差让人很难受啊。”

    “嘿嘿,要不上边能让我们去享福?”邢国寿也唏嘘了一声,“干吧,为民,走上这条路,那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陆为民也点点头,“有进无退,不成功便成仁,国寿书记,我们俩共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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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沙发里的张天豪听到龙飞的介绍,略略沉吟了一下,“文件已经下了么?”

    “已经下了,我虽然没有看到,但是我问了地委办那边的熟人,陆为民在省委党校学习,要一个星期之后才会结束,所以他和邢国寿两个人都要稍稍迟一些才会走马上任。”龙飞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我也问了老冯那边,他说现在各县班子都在调整,当然这一轮调整主要是指县委班子,但是后续可能也还有一些小调整。”

    “你们阜头变化大么?”张天豪知道龙飞的想法,但是他知道现在的丰州不是他还在当地委委员的丰州,影响力已经削弱到在这种事情上可以忽略不计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去找谁说项?

    苟治良不说了,那是水火不容的对手,常春礼,那是炮仗二愣子,萧明瞻,从这一次的情形来看,这家伙也还没有多少发言权,这两人张天豪也没有考虑。

    安德健倒是有些交情,但是从龙飞的介绍来看,安德健在这一次丰州人事大动里边的确受益匪浅,陆为民出任阜头县委书记,徐晓春出任丰州市长,但是安德健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也很知分寸,所以自己再想要托他来为龙飞谋一谋,恐怕很难。

    但他有些不好拒绝龙飞这个自己的老下属,尤其是他们现在的处境很大程度也是受到了自己离开丰州的影响。

    “除了宋大成要担任代县长外,其他人的变动都还没有多少消息,反正传言满天飞,谁也不知道真假,一切都得要等到正式文件下来才知道。”龙飞也觉察到了老领导额际微皱的表情,原来还有些激动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仔细一琢磨,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冲动草率了。

    “龙飞,我可以给安德健打这个电话,但是我估计作用不大,你看看,他一个地委组织部长,把陆为民和徐晓春两人一个送上县委书记,一个送到市长位置,要我说,这都是在创造奇迹了,李志远是真把他当成了贴心人?这家伙很懂分寸也很会利用局面,如果不是苟治良在丰州表现得太过吃独食,轮得到徐晓春?现在我估计以安德健的性子,他需要谨小慎微夹着尾巴,除了李志远点头的人,他不会再去安插别人。”

    张天豪分析着,“陆为民非池中物,我早就说过,他到阜头担任县委书记对你来说是好事,他初来乍到,肯定要用人,你和他原来多少还有些香火情,这是难得的缘分机遇,也意味着你有机会,虽然不是现在,但是我估计他就是本事再大,也不会一年半载就离开阜头吧?所以你肯定有机会。这样,反正他也还在昌州,我给他打电话,明晚请他在一起坐一坐,把可行也叫过来,算是替他庆贺一下吧。”

    龙飞放下心来,张天豪的这个安排显然要切合实际许多,而且张天豪语气里很肯定,龙飞也知道这位老领导没有把握的话不会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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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卷快马加鞭未下鞍第六十八节秘密(三更,求票!)

    “陆县,这事儿有问题?”季婉茹很聪明,见陆为民脸色不愉,也知道恐怕这个消息对**有些不利影响,“其实这也没啥,交通工具也好,通讯设备也好,只要是有利于工作,只要是把工作拿起来了,我想也没有人会说啥。”

    “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我倒不是怕这个事儿有什么影响,我是担心有些人心术不正,居心不良啊。”陆为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这个女人面前说起这些话来了,话一出口才觉得有点儿出格了,摇摇头,“婉茹,我刚才说的话可别拿出去乱传,让人误会了可不好。”

    “哟,陆县把我季婉茹看做什么人了?”季婉茹假作生气,陆为民能在她面前说那些话,她心里反而有些高兴,这说明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戒备心理已经基本上消除了,更多的是以一种朋友间的对话姿态来交流,这让她心里有一种暖流在流淌。

    “呵呵,算我多嘴,不说了。”陆为民瞟了一眼对方丰润白腻的脸庞,秀眉修长,鼻若悬胆,**如火,“高主任他们在哪一间?”

    季婉茹把陆为民带进包间几分钟后,陈鹏举就到了。

    跟随陈鹏举一起来的还有地区计委主任何学锋和地区经委主任龚挺、行署副秘书长胡桂堂。

    别看陈鹏举虽然是企业出身,但是适应地方上工作的速度很快,从陈鹏举能够轻松的推动何学锋、龚挺以及胡桂堂和高初、郭淮章之间通过觥筹交错这种方式来交流,就能看出他已经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他分管的工作了。

    何学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指挥的人,但是他却能对陈鹏举这样一个挂职副专员保持着必要的尊敬,这也充分说明了一些问题,没有李志远的鼎力支持,陈鹏举不可能这样轻松的驾驭这份局面,而李志远凭什么会给陈鹏举这样大的支持,同样也能说明陈鹏举背后肯定有值得李志远一力支持的东西。

    五粮液没有茅台那么醇厚,但是却更为浓烈馥郁,也更上口,陆为民没有刻意去挑起战争,这是地区几位老爷们和经开区管委会之间的战争,何学锋酒量不弱,加上以地区计委主任的威势压人,即便是高初也只能乖乖的听命,郭淮章也不例外,虽说是副书记的女婿,但是在这种场面下,你作为管委会副主任,也只有来一杯接一杯的份儿。

    倒是陆为民自认为是个打酱油的,插科打诨挑起战争是他的本份儿,当然卷入战争就不合适了,如果不是高初相邀,如果不是考虑到拒绝会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他是绝不愿意参加这种有些尴尬的饭局的。

    “为民县长,你别坐在一旁煽风点火了,你们**今年牛啊,前十个月经济增速突破百分之九十,你让阜头、大垣这些县情何以堪?就凭这一点,你得走一圈!”

    胡桂堂也是老行署了,原来在黎阳地区行署,过来之后好容易挣到行署副秘书长这个级别上,算是奔上了副处级,现在年龄也到点了,也就寻摸着在下去之前能捞到一个正处级待遇,所以在其他方面也就没有多少追求,说话也不像其他考虑那么多。

    “胡秘书长,这话不对吧,今儿个应该是高主任才是磨心才对,一切都得围绕高主任旋转才对,陈专员,您说是不是?高主任今天盛情相邀地区各位领导为经开区添砖加瓦,我是高主任老部下,今儿个为高主任两肋插刀没问题,不过要把话说明,我是代替高主任出战的,高主任,你说是不是?”陆为民斜睨了一眼已经喝得有点儿高的胡桂堂,语气一转,“胡秘书长也是南潭人,我和怀章也都是南潭人,怀章,胡秘书长都发话了,咱们坐着也不好,这样好不好,我们俩敬胡秘书长三杯怎么样?”

    郭淮章也早就有些腻烦胡桂堂在那里倚老卖老了,也不废话,直接起身,提起酒瓶斟满酒,给陆为民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一起走到胡桂堂身旁,“胡秘书长,作为晚辈,作为下级,我们两个南潭人敬胡秘书长这个老前辈三杯,还请胡秘书长日后多多关照我们!”

    没等胡桂堂反应过来,陆为民和郭淮章早已经端起酒杯干了,然后又斟满酒一饮而尽,三杯下肚,然后翻过酒杯来,望着胡桂堂。

    胡桂堂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发话居然招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两个人连干三杯,一个是**县代县长,组织部长安德健的得意门生,一个是经开区管委会副主任,地委副书记苟治良的女婿,这一下子把他推得这么高,让他几无下台的机会。

    看看周围人,何学锋和龚挺都是一脸坏笑,陈鹏举更是满脸笑意,眉目间也是示意自己赶紧举杯,胡桂堂可以不在乎这两人,但是却无法不在意这两人背后的人,得罪了这两人,没准儿就要落个不好。

    眼见得自己马上就有说晋位正处的机会,若是被人给下了药有个闪失,那就太痛苦了,一咬牙,胡桂堂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声不吭,连续三杯下肚,然后再也不敢多言,自顾自的奔卫生间去了。

    陆为民和郭淮章这一联手三杯,立时就把地区这边的气势给打了下去。

    胡桂堂虽然不是酒量最好的,但是却最能和慢酒绵酒,这要你一杯我一杯的慢慢来,他最是擅长,但是这样一上来连喝三杯,却是他的短板,立马就被打下马来,无再战之力。

    而何学锋和龚挺虽然也还有些实力,但是看到陆为民和郭淮章联手的气势,也都有些发憷,便不敢再寻衅,主动权顿时就转到经开区这边来了。

    把地区那边的气势给打下去之后,先前还有些火爆的局面就渐渐平缓下来,高初心里也是相当的踏实,何学锋和龚挺都没有了斗志,这酒就好喝下去了。

    想到这里高初就下意识的看了依然是谈笑风生的陆为民,心里也有些感悟,陆为民已经不是昔日的陆为民,现在已经是可以和自己比肩的角色了,而郭淮章同样也是乳虎出山,堪堪与陆为民能一较高下的角色,这个世界迟早也是这帮年轻人的。

    酒桌上陈鹏举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选择性的询问了一下今年**在招商引资上的方向和做法,这种借着酒兴的半介绍半交流方式相较于那种正式场合下的交流要随意许多,尤其是有些酒意之后,有些话题也能放得更开一些,不再有那么多顾忌。

    “**的条件肯定和经开区没法比,地理位置和交通条件,地区里边有大力扶持,前期是因为从红星农场这个纯粹的农田里建起来的,基础设施建设落后了,但是现在经过这一年多两年地区加大投入,基础设施已经初具规模,种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我看明年经开区肯定会迎来丰州的一年。”

    陆为民的话音未落,就引来高初的埋怨,“为民,你少给我在这里卖膏药,经开区的情况好坏我清楚,怀章清楚,陈专员也清楚,肯定有问题,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我们现在暂且不提,现在说的是要怎么来改变这个局面,你都说了你们**条件远不及我们经开区,你们**的基础设施最初也一样很差,怎么就能引来那么多凤凰?让你介绍一下经验,你就在这里给打埋伏吧,赶紧说说,否则我和怀章都要罚你三杯了。”

    “呵呵,高主任,您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没有那中药材种植基地,就不可能搞起专业市场,没有专业市场,也根本没法引来那些制药企业,……”

    陆为民知道自己这会儿就得要装疯卖傻,你这会儿要真的以为自己是块料了,要介绍一下经验之谈了,只能招人厌恶,落得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印象。

    谁也不比谁傻,经开区没能搞起来,肯定内里有原因,哪儿轮得到自己来评头论足?

    陆为民从卫生间出来,在水龙头边上接了点水,用水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胡桂堂虽然被打趴下了,但是何学锋和龚挺还是相当有战斗力的,这几轮下来,他也是遭了池鱼之殃,几个人里边,除了陈鹏举因为本来就没有怎么喝酒还能保持着些许清醒外,包括他在内的其他人都有几分酒意了。

    出了盥洗间,陆为民觉得自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想出去走一走,那帮家伙估计还得要拼一会儿,自己暂时不进去也能躲一会儿酒。

    丰登酒业的副楼是一处呈l型的拐角建筑物,副楼和主楼之间有一片十多米的绿障带,郁郁葱葱的樟树把主副楼隔离开来,而在樟树外围更用木质栅栏围了一围,在副楼后边是一处面积不小的水塘,曲廊把副楼前面这一块和侧面这一块连接起来,使得前面的餐饮和后面的娱乐可以不经l型的拐角就能相互沟通。

    “他还想怎么样?我和他已经结束了,我都已经躲到丰州来了,他还不放过我么?”一个有些悲愤而又软弱的声音传入陆为民耳朵中,听起来是那么熟悉。

    三更了,兄弟们,还有票么?(未完待续。

    “统战部长直接过来担任县委副书记?”糜建良脸上神情复杂,轻叹一声,“看来地委真是把咱们阜头的干部视为敝履了啊,双峰一个统战部长也能直接过来当三把手,也不管咱们县里干部如何着想啊。”

    “建良,这话也只能是咱们俩说说,传出去不好。”宋大成目光一凝,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给下边人也带来了很多负效应,立即警觉起来,口风收紧,“我相信地委既然能把关恒放在这个位置上,肯定有其道理,来了就知道了。”

    “嘿嘿,当然,宋书记,我知道分寸。”糜建良嘿嘿笑了笑,“刘书记退下去到人大那边,乔县长接刘书记的班,那您说那位蒲主任来咱们县当常务副县长?是个女人?田主任怎么办?”

    “嗯,女人,挺年轻的,当然,比起咱们县委书记来,就不能说是年轻了。”宋大成自我解嘲的笑道:“估计等到陆书记过来,咱们县里班子就是他这个当班长的年龄最小,这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情何以堪啊。老田接替老许任宣传部长,老许调大垣任常委、统战部长。”

    糜建良和宋大成都是一阵唏嘘,陆为民的光芒四射,县里班子突如其来的巨大调整,这些都有太多的故事在里边,让人浮想联翩。

    糜建良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着言辞,“宋书记,听说新来的陆书记还真是有些能耐的,那个曲阜公路一千多万资金都是来自交通部。据说都是陆书记去京城里边跑来的,省里边儿还被迫跟着配套了好几百万。我有个亲戚在省交通厅,上次见面时他就在说双峰那个县长牛逼,能从交通部里挖一千多万到双峰这个旮旯地方来修路,简直就是逆天了。”

    宋大成脸色也有些阴晴不定,良久才道:“建良,从内心来说,我虽然对陆为民没怎么接触过,但是也听说过他的本事。也希望他能在咱们阜头也能像双峰那样来一个旧貌换新颜,让大家扬眉吐气一回。我只是有些担心咱们县里背了这么债务,光是利息就能把咱们压得喘不过气来,还欠了干部教师职工那么多债,现在大家心思都有些散了,我就怕陆书记来了觉得咱们这边干部懒散,不动大手术不行。他也要像地委对咱们阜头、古庆、大垣这三个县一样,也来一次大开杀戒,那就真的问题大了。”

    宋大成的话让糜建良心里也是一震。

    宋大成的担心恐怕也是现在县里边很多人所担心的。

    陆为民这一次来不是一个人,县委副书记关恒肯定是陆为民专门从地委要来的,加上组织部长赵立柱本身就是地委组织部下来的,外加一个常务副县长是地委办下来的。还有一个要进常委的县委办主任,单单是县委常委里边就有五个是从外边来的。

    也就是说,陆为民在县委常委会里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他想要干什么都没有人能阻挡得了,宋大成这个县长都得要看陆为民脸色行事。他真要动哪个人,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见糜建良脸色阴沉。宋大成叹了一口气,“建良,你也不用想那么多,陆为民不是睁眼瞎,他来肯定也要观察,你们阜城的工作摆在那里,可能无法和双峰那边的工作相比,但是你的能力和努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糜建良咧嘴苦笑了一下,“宋书记,我就担心陆书记来了没心思多看多了解,这一次台商出问题就出在咱们阜城,你说陆书记万一觉得就要杀人立威,找个猴子宰了给鸡们看,您说说,这个猴子该是谁?我算来算去,都觉得我糜建良好像就是最合适的猴子啊,换了我是陆书记,那也得斩,哪怕斩错了,也得先借你人头一用。”

    宋大成无言以对,他也是有些担心,如果陆为民来了之后,真的觉得需要斩一个人来立威,正好这台商出的事儿又在糜建良地盘上,就趁势把你糜建良给斩了。

    一来就把县城所在的区委书记给斩了,这个威慑力效果肯定相当好,换了是自己站在他那一角,没准儿也就要像糜建良自己所说的那样,对不起,借你人头一用,日后必有回报,先斩了再说其他。

    看见糜建良面色苦涩,宋大成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建良,你也别太担心,陆书记新来,我想也不会轻动,我会向他建议,请他多调查研究一段时间,再来考虑其他。”

    “宋书记,谢谢了,现在地委对县里边逼得紧,我就怕陆书记人又年轻,脾气大,没那么多耐性啊,只要是觉得拂逆了他的心思,没准儿就要起调整谁的心思。我还是那句话,阜城欢迎外来投资,征地也好,租地也好,都不是问题,但是县里边应该有一个明确的政策出来,不能捂着盖着藏着掖着,区里镇里好说,可是农民那边,你糊弄他一时可以,难道还能糊弄多久?一旦揭开来就要出大事。”

    糜建良搓了搓手,神色有些黯然。

    宋大成半晌没做声,“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陆书记也不是听不进人言的人,还有关恒和章明泉也要过来,陆书记人年轻火气大,他们两位都是几十岁的人了,难道也一样?也不管不顾?”

    糜建良心情稍微好一些,“宋书记,他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过来?”

    “可能就是明天吧,地委组织部和地区人大工委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可能就是和县人大那边商量明天县人大常委会开会的事情。明天上午县人大常委会开会,下午地委组织部就要过来宣布任命,除了陆书记因为还在省委党校学习尚未结束,可能要晚几天,其他几位明天下午都要过来报到上任。”

    宋大成已经接到了地委组织部的正式通知,这个时候那些人已经在路上了,地区人大工委也已经通知了县人大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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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没想到关恒和章明泉他们的调整来得如此之快,地委关于关恒、乔晓阳、蒲燕等人的任命相当快,章明泉的任命倒是简单,阜头县委直接任命章明泉为县委办主任,至于说他的常委身份,还需要地委组织部按照考察程序走。

    听安德健的意思,应该不像事先担心的那样会等上一段时间,而是要直接按照提拔的考察程序走,估计也就是最多一个月内,毕竟章明泉是从科级干部走上副处级干部,和其他人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为民,恭喜了。”得知陆为民的好消息,何铿专门从香港飞回来,替陆为民庆贺。

    只有他们两人,陆为民端起酒杯,抿了一大口来自波尔多的佳酿,“铿哥,我要谢谢您呢,若不是您……”

    “打住!这件事情我没帮上多少忙,董昭阳那里我打了电话,但是我清楚这个人是不会随意为人改变他自己的原则的,这人很看重他的政治前途,若是举手之劳当然没啥,但是要想让他冒影响他政治前途的风险去帮谁,不太可能,所以这件事情成了,我认为更多的是因为你自己的努力。”

    何铿摆摆手,很淡然的否定了自己起了什么作用。

    陆为民也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朋友的心意,自己心中知道就行了,老是在嘴里提着,没有意义。

    电话响了起来,陆为民看了看,陆海集团裴和杰来的,陆为民举起电话给何铿示意了一下,何铿笑着摆手示意他自便。

    电话是裴和杰来的,陆海集团的消息也算灵通,大概也是想要来祝贺一下。

    “裴总,谢谢,我在昌州,你知道的,学习还没结束呢,呵呵,学习比什么都重要,嗯,这会儿在外边吃饭,嗯,和朋友,您认识的,和达哥也是老朋友,铿哥,对,你要过来?”陆为民目光和何铿示意,何铿无奈的笑了笑,点点头,“那行,我们快吃完了,嗯,晚上一起坐一坐,行,你定地方吧,我和铿哥过来。”

    陆为民一挂电话,何铿就笑了起来,“这个老裴还挺懂事儿啊,你这一高升,他马上就要来替你庆贺,看样子他们陆海还真是把丰州当做他们的发展基地了。”

    “那正好啊,我也正要打他们的主意呢。”陆为民脸上也有一抹诡异的笑容,“我现在是穷疯了,见着风都想要捞一把,老裴自动送上门来,我不狠狠的敲他一笔,对不起我自己啊。”

    何铿当然知道陆为民话语中的意思,微笑道:“准备怎么敲他?”

    “简单,我也不难为他,阜双公路双峰段不是差不多了么?正好,接着把阜头段也继续修啊,阜头也需要南下的快速通道啊。”

    陆为民此时的笑容如果被裴和杰看见,只怕裴和杰就真的要考虑他这个电话打得合适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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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委会议尚未结束,蒲燕就获知了自己的去向,一颗有些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阜头县,担任常务副县长,这个安排让她喜出望外,她原来估计自己会不会是去担任副县长,如果好一点会不会是安排诸如宣传部长,没想到竟然是直接担任常务副县长,这让她欣喜之余也是有些惶惑。

    阜头不是好地方,但是能够上到常务副县长这个位置,哪怕只是镀金一两年,回地区也能有个好去处了。

    拿起身边的电话,蒲燕给好友打电话。

    “冰绫,我要下去任职去了。”蒲燕看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

    “啊?燕姐,你真要下去?去哪儿?”江冰绫在电话显得很吃惊。

    “中午见面再说,我怕待会儿领导要召见我,先和你说一声,中午一起吃饭。”蒲燕喜滋滋的道。

    并不出蒲燕所料,地委会议一结束,秘书长蔺春生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一番恭喜之后,也是叮嘱他好好工作,尤其是要注意学习,既要协调处理好和领导与同事之间的关系,又不要人云亦云,要有自己的观点看法,要坚持原则,否则作为一个女性干部,更容易被人轻视。

    蒲燕似乎觉察到蔺秘书长话语里有所指,但是她又不太清楚,只能含糊其辞的应承下来。

    “冰绫,你说蔺秘书长这番话是啥意思呢?我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可是我才去。情况不熟,再说难听一点的话。这个副县长我该怎么当心里都没底,这不能人云亦云,要有自己观点看法,要坚持原则,究竟是啥意思?”

    吃完饭,蒲燕拉着江冰绫一起到冷饮店吃冰激凌。

    两个女人都喜欢吃甜点喝冷饮,都是离了婚的女人,很有点儿同病相怜的味道。只不过蒲燕要比江冰绫大上几岁。

    丰州从县城像城市的转化速度因为两大厂搬迁而来而迅速加快了,充斥着外省官话的口音迅速就在丰州市区里占据了主导地位,上万的两大厂职工和家属在这一两年里陆陆续续的搬迁到丰州,这些人大多数籍贯都是北方和江浙那边的人,口音多以北方官话为主,也有相当一部分江浙口音,合起来一下子就把丰州有些难听的本地土音冲淡了。

    而像冷饮店这样的店子原来在丰州县城里是很罕见。但是当两大厂职工和家属涌入,一下子就把这些原来在土生土长丰州人眼中很时髦的生活享受带来了,想这些冷饮店、面包房、蛋糕店、溜冰场、镭射影厅,形形色色的新生活方式,基本上都是两大厂职工家属们带来的,而他们也理所当然成为了这些新潮生活的倡导者和实施者。也吸引了丰州本地人向这种潮流生活融入。

    两个人现在住也住在一块儿,江冰绫在财政局里边没能排上号,但是蒲燕作为地委办副主任,那却是实打实副处级干部,自然少不了。虽然也招来一些非议,但是这套房却是拿到了钥匙。所以也把江冰绫拉到和自己一块儿住。

    江冰绫吸了一口冰冻珍珠奶茶,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阜头那边情况我不熟悉,县委书记、县长都是老古董,姜开全和钱书理都是一个比一个脾气大的牛人,县里穷得掉渣,他们自个儿还自得其乐,往难听里说,那就是井底之蛙,妄自尊大,你去了肯定不好受,……”

    看见蒲燕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江冰绫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是外星人么?难道不知道这两天出的大事儿?”蒲燕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大事儿?什么大事儿?你又没和我说,前晚昨晚都是那么晚才回来,早上一大早就走了,我都没见着你人影儿,就听你在家里洗漱的声音了。”江冰绫没好气的道:“能有多大事儿?外星人进攻地球了,还是美国和中国要开战了?”

    “去你的,我是说我们丰州的事儿,难道说你不觉得我去阜头任职,是一个大事儿么?”蒲燕见自己好友这么不配合自己,气得搁下杯子:“再这样,今天冷饮你请了。”

    “你下去是大事儿,可我已经知道了啊,还能有什么大事儿?”江冰绫兴趣乏乏的道。

    “姜开全和钱书理都已经不再是书记县长了,换人了。”蒲燕瞪着江冰绫道:“你还在财政局办公室当副主任呢,就凭这点政治敏锐性,你这个副主任就不合格,还想当主任?”

    “啊?姜开全和钱书理没当书记县长了,不对啊,上个月我还和罗局长下去到了阜头,见到了姜开全和钱书理,没见他们有什么异状啊?”江冰绫觉得太荒谬了,“谁接他们的班?是宋书记和乔县长?”

    “说对一个,宋大成担任了县长,日后就是我顶头上司了,但是县委书记却不是阜头的,你猜猜。”蒲燕笑眯眯地道。

    “谁?”江冰绫却是猜不到。

    “你不是说和他很熟么?连他当书记了都不知道?还帮邓少海牵线搭桥?”蒲燕撇撇嘴。

    “你是说陆为民?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才当县长一年多时间啊?怎么可能?不可能,太荒唐了,匪夷所思。”江冰绫红唇张得几乎要合不拢,满脸不敢置信表情。

    “哼,还说你对他很了解呢?连人家当县委书记都不知道,我还指望你帮我牵线搭桥呢,日后我就得在他下边讨生活了,还要靠你去帮我多说和说和。”

    蒲燕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语病,倒是江冰绫有些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蒲燕立马反应过来,“好哇,你这个春心荡漾的小蹄子,就会抓字眼胡思乱想,我叫你心怀龌龊,我叫你满肚子坏水儿,……”

    被蒲燕挠痒痒挠得求饶不止,好容易两女才算收住笑声,蒲燕依然有些不肯罢休,满脸坏笑,“哼,冰绫,你和张海鹏离婚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说找一个,我看地区里边想要打你主意的人可不少,是不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恋上陆为民,就看不上其他人了?”

    “少胡说,我和陆为民认识的时候,他也就是一小秘书,谁知道这几年他的造化这么大?真想不到,你不和我说,我还真不知道,他这人不喜欢谈他的工作上的事情,原来他在双峰担任县长时我也不知道,都是邓局长下去时候我才知道的。”江冰绫心中似乎也涌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在回味以前的那段日子,“他那时候要和我住在一起,每天早出晚归,我只知道他在地委办上班,根本不知道他是夏书记的秘书,后来下双峰也还以为他是到哪个乡镇挂职,一来二去,一直到邓局长下去,我才知道他都当县长了。”

    “哟,他来他去的,他是谁啊?那时候你就和他住在一起,好上了?”蒲燕睁大眼晴,“冰绫你们也太……”

    刚才还抓住了蒲燕的语病,不知不觉间江冰绫也犯了错误,被蒲燕说了一个大红脸,“哪儿的事,我那时候还没有和张海鹏分开呢,他住在我们隔壁,一个人。”

    “那不是更好?是不是那时候勾搭上了他,然后踢掉了张海鹏?不过有一句说一句,张海鹏那点气量,根本就配不上称个男人,冰绫你这么好的条件,再怎么也得找一个像陆为民这样的男人才行。”蒲燕很认真的道。

    “燕姐,别乱说,陆为民现在可是你的顶头上司,我和他根本没有那种关系,海鹏人没啥,我和他有缘无分,至于其他我不想多说。”江冰绫笑了笑,“陆为民好不好也和我没多大关系,他现在如日中天,怕是大把女人想往他身边儿凑吧?他好像真的还没结婚呢,任何一个女人都有机会呢。”

    “那意思是你我都有希望喽?”只有两个人在场,蒲燕又开始疯起来,“我老了,不敢去老牛啃嫩草,冰绫,你还真有机会,我看好你,支持你,把他拿下,我相信以你的魅力,绝对把他迷得找不到东西南北。”

    两个女人又是一阵八卦加嬉闹,江冰绫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燕姐,你刚才说蔺秘书长说了那些不知道意思的话,是不是说你和陆为民之间的工作关系上要坚持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主见啊?这还没有去上任,就说这个,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儿挑拨的味道呢?”

    蒲燕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不会吧,蔺秘书长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他和陆为民一无怨二无仇,和我也没有什么纠葛,不会故意让我去触霉头吧?陆为民是县委书记,我凭什么去和人家唱对台戏?”

    江冰绫心中已经有了一点儿影儿,虽然她和蒲燕私交相当好,甚至现在还暂时和蒲燕住在一起,但是她坚持从不过问蒲燕的私人生活,就像她不愿意说自己私生活,蒲燕也不会揪着不放一样,她觉得这样才能维系这段友情。

    毕竟离过婚的年轻女人在社会上闯荡也不容易,各人选择各人的道路,旁人无权过问干涉,个人对个人做出的选择负责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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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党校最后几天的学习课程骤然密集起来,加上还要准备两篇论文,学员们都少于离开学校,更多的时候停留在课堂和图书馆,陆为民也不例外。

    虽然丰州地委任命他为阜头县委书记的文件早已经下发,而关恒他们也在第二天就到阜头报到,正式开始履任,但是他这个县委书记却还迟迟不露面,邢国寿和他也是一样,都还不紧不慢的按照着学校的作息规律运行着。

    七月的昌州天气炎热,课堂和寝室里都没有空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安装,但是据说省里边主要领导的意见就是以后都不会安装空调,保持艰苦朴素的本色对于干部进修也是一个最基本的体验,陆为民记忆中好像省委党校的教室一直到后世里边都没有安装过空调,倒是寝室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之后开始安装了空调。

    阜头方面已经陆陆续续有一些干部前来昌州拜会他这个新任县委书记,这让陆为民不胜其烦,他很不喜欢这种事情,但是却不得不保持一种平和心态来看待,人家来拜会自己是对自己的尊重和认可,哪怕你再不喜欢,你也得理解对方,所以他只能选择午饭和晚饭之后时间来接待,哪怕是十分钟,也能让人家有一个安慰。

    这个情况下,章明泉是最受累的,这个县委办主任才上任四天,就跑了昌州两天,基本上是晚上回丰州,第二天说不定又要来昌州。别说他现在还没有担任县委常委,就算是他担任了县委常委也还是一个外来户。对阜头这边情况陌生,哪个领导请托一下让他帮忙带路到昌州来引荐一下,他都得只有点头应允的份儿。

    好在陆为民已经让史德生把他那辆三菱开回了阜头,在他没有回阜头上任的情况下,这辆车也就暂时成了章明泉唯一能够自由使用的车,县委办还有一辆切诺基,连应付县委其他几个部门领导用车都不够,章明泉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自己能用得上。

    也幸好有了这辆三菱。原来姜开全乘坐的那辆桑塔纳就直接交给了宋大成,而钱书理那辆车龄长一些的桑塔纳则主要供关恒和乔晓阳这两位新晋县委副书记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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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对蒲燕不熟,蒲燕是在他已经离开地委办之后才来地委办的,而之前蒲燕在行署办的时间也不算长,所以他和蒲燕只是见过几次面,有一些印象,但是从未有过交道。

    陆为民没想到章明泉陪着蒲燕一起来昌州见自己时居然还带着一个女孩子。定睛一看,“冰凌姐”这个称呼硬生生的被他吞了回去,然后变成了语气相对较为中性的“江姐”。

    “还有两天我这边课程就结束了,蒲县长真没有必要来跑这一趟,我们也不是生人,要说一句隐蔽点儿的话。咱们都是从外边来的,嗯,往亲近一点说,咱们好歹也都是地委办一个战壕里出来的战友,用得着走这种形式么?”陆为民和蒲燕握了握手。又和江冰绫握手,“再说了。蒲县长和江姐是这么好的关系,我在三中宿舍混吃等死的时候,还全靠江姐照顾我呢,两大厂能搬迁到丰州,也全靠冰凌姐替我三天两头的找资料探消息,这么大个人情我都还欠着一直没还呢。”

    蒲燕也没有想到陆为民这样好说话,外界对这位年轻县委书记性格脾气的传言很多。

    有说他飞扬跋扈任何人面子都不买的,这主要是得名于他曾经两度让地委副书记苟治良的儿子——号称丰州四大公子之首的苟延生灰头土脸的铩羽而归。

    也有说他是隐忍不发,一发就要让人无路可走的,这主要是源于双峰县财政局长王宝山的下场,都说当时就是在曲双公路拆迁开元场镇时王宝山给陆为民出了难题,结果几个月后,陆为民就不动声色的让纪委直接把王宝山送进了监狱,而且还冠以了双峰第一贪这个遗臭万年的名号。

    也有说他亲和力强,如沐春风的,这大概是得益于他下基层和基层干部能打得拢堆的缘故,陆为民在洼崮那边干部心目中威信极高,可以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这一点蒲燕也有所闻。

    之前蒲燕在行署办那边的时候也和陆为民见过几次面,但那时候陆为民是夏力行秘书,来去都是行色匆匆,后来担任了综合科长也还是以夏力行秘书工作为主,所以没具体接触过,从今天的接触来看,陆为民的性格还是相当开朗大方,也不乏风趣幽默,甚至给蒲燕很有点阳光男孩的味道,这让她也觉得很有些意思,日后要和这位年轻得吓人的县委书记共事,可真还令人满怀期待。

    “陆书记,你干脆就直接叫我名字行了,别蒲县长蒲县长的叫着,我听得怪不是滋味儿。”蒲燕妩媚一笑,“您是老大,而且您也是咱们地委办出来的‘前辈’,我才出道,也还要您提携才对,于情于理,我也该先来拜访您才对,这是最起码的规矩,冰绫,你说是不是?”

    江冰绫含笑点头称是。

    蒲燕的这番挺风趣的说词儿让陆为民听着挺舒服,也有些意外,看不出这女人真还不一样,在行署办那边时候也没见这女人显山露水,这一下来,便见出别样风采了。

    “好哇,那我就托大叫你名字了,明泉,安排在哪儿?”陆为民很随意的一边走一边道。

    “考虑到您下午还要上课,我就安排在前天宋县长和乔书记他们过来的地方,雅荷居,您看怎么样?”章明泉也感觉到陆为民和那位财政局江主任挺熟悉,关系也挺好,连带着对这位蒲县长态度也不一样,所以也记在心上。

    “行,那里不错,环境也可以,走吧,让老史把车开过去,我们走过去就行。”陆为民点头同意。

    刚走出大门就看见几个人有些面熟的人正在大门上等人,其中有两个陆为民都认识,一个是新任大垣县委组织部长古泰吉,另一个也是新任的大垣县委办主任高连兵,另外两人应该是原来大垣县班子成员,陆为民也都认识,一个是大垣县委副书记杨凤山,刚从组织部长位置上升任的,另一个陆为民不认识,只是面熟。

    高连兵和章明泉一样的角色,都是从原来县府办主任刚过去担任县委办主任,县委常委的任职还在走组织考察程序,而古泰吉是地区档案局副局长下去的,但陆为民知道古泰吉和邢国寿应该是大学同学,都是黎阳师专毕业的,肯定是邢国寿出面找李志远解决的。

    看见陆为民一行人出来,几个人都是一愣怔,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杨凤山率先走上来,“陆书记!”

    “杨书记,你好,是在等国寿书记吧?嗯,刚才我在寝室那边也没见着他,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陆为民笑着道:“古局,现在该叫你古部长了吧,高主任还是高主任,……”

    看见陆为民迟疑了一下,杨凤山连忙介绍:“这位是我们大垣于县长,……”

    “我知道,老于现在是接老简的班嘛。”陆为民爽朗的笑着和对方握手,“老简现在是轻松了,可以好好享受一番了。”

    于汉松也满脸堆笑,双手握住陆为民的手,丝毫不敢因为眼前这个年轻县委书记的年龄而小觑对方。

    陆为民对这个于汉松不是很熟,但是于汉松前任常务副县长简化隆却是一个全地区都有名葛朗台,曾经因为一件中山装洗的发白袖口磨破都舍不得扔的故事而闻名全地区,现在简化隆调任地区农办担任副主任,给于汉松把位置腾了出来。

    “我们这边人不用介绍了吧,蒲主任现在是蒲县长了,明泉和高主任也是同行,日后更要多交流啊,这位江主任,地区财政局的办公室的,大家也都认识。”陆为民挥洒自如,看了看表,“要不一块儿?嗯,算了,那我就有点儿喧宾夺主了,国寿书记过来了。”

    邢国寿穿了一件外扎的短袖白衬衣出来,看见陆为民一行人站在门口,也是笑了起来,大概这两天两个人的处境相仿,每天都得要接待一拨从县里边过来的人,大概也是不胜其烦,却又痛并快乐的烦恼着。

    “国寿书记,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下边这帮人给带走了,让你当个光杆司令。”陆为民笑眯眯的道。

    “那敢情好,干脆我也到阜头来混饭吃了。”邢国寿大笑着一边走一边看表,“我很准时嘛,刚六点半,为民,走哪儿?雅荷居?一块儿?”

    “嗯,我们也在雅荷居,都订好了,隔桌陪,待会儿过来走一圈,怎么样?”陆为民含笑邀战。

    “行!”邢国寿爽快的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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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拨人并不在一起,陆为民他们在雅荷居的东头,而邢国寿则在雅荷居西头,相聚也还有那么远的距离,约好吃得差不多再过来敬酒,就各自归位。

    加上史德生也只有五个人,陆为民他们选的是一个小包间,章明泉知道陆为民的习惯,吃饭这上边不讲究,尤其是不喜欢大排场,所以点了很清淡的几个菜,好在要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才算让脸拉得老长的大堂经理脸色好看了一些。

    “昌州人不厚道啊,瞧瞧,你点菜点少了,消费低了,人家就不乐意了,幸好明泉知趣,还知道要一瓶好一点的红酒,要不人家可真的要收开瓶费了。”陆为民笑着一边看章明泉斟酒,一边道:“我们双峰就没这么势利。”

    “陆书记,可不兴说我们双峰了,要说我们阜头了。”蒲燕巧笑嫣然,陆为民一拍手,“对,蒲燕提醒得好啊,要不我过去上班了,还在言必称双峰,会让我们阜头的干部有失落感的。”

    “恐怕阜头的干部有失落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感觉阜头干部来地区办事都是有些精气神不足似的,和双峰、丰州、淮山这些地方的干部相比,就差点气势。”江冰绫也插话道:“这可能也是因为职业原因,我们接触都是财政部门的人,阜头财政濒于破产,或者说已经破产,财政局的人自然也就无精打采了。”

    江冰绫一句话就让气氛沉闷下来了。

    “蒲燕,明泉,县里情况真的糟到这种程度?”陆为民显得很平静,大概对这个情况早就有思想准备,只是还不清楚具体糟糕到什么程度了。

    江冰绫用了一个词语,破产,濒于破产,或者已经破产,这个词语听起来很刺耳。而且一级政府破产,也好像很滑稽。

    蒲燕看了一眼章明泉,想了一想,“我才去,因为陆书记你还没有回来,宋县长也还没有正式就县政府工作分工进行研究,只是征求了我的意见,我也做了简单了解。应该说各方面条件都很差。问题也很多,说百废待兴一点不为过,关键是负债数量太大,按照目前每年县财政预算收入和支出情况,根本无法还清,而且债务还会不断增长。很多领导干部也都对过大的债务很悲观,觉得县里如果没有特别的路子来解决这个问题,要还清各方的债务恐怕不现实,而且就算是地区财政能够给大力支持,县里几年内的情况恐怕一样会非常困难,勒紧皮带来还账的滋味很不好受,所以大家人心都有些散,情绪也很低落。”

    章明泉也补充道:“主要债务来源于92年洪灾造成一些桥梁道路的损毁修复,虽然上边也有一些资金补助。但是远远不够,加上前期一些教育和卫生方面的基建投资没有认真规划,眼大肚皮小,结果导致债务积累下来。而县财政的状况这几年都没有改善,农业税水利费这一块大头各乡镇历欠很多,加上前年双峰永济出了农户因为收取农业税水利费和双提款喝农药死人事件,地区对收取农业税水利费和双提款三令五申不准采取过激手段,所以财政这边就更困难了。”

    章明泉分析得相当客观,这其实也是各个经济弱县财政穷县的一个基本特征。没有厚实的工业经济作为税基。你财政当然无法支撑起来,而这两年国家通过税改。国地税分流,税收大头收归中央,地方上来自中央的转移支付只能用来发工资保基本运转,在穷县甚至连这一点都难以维系,但是一些诸如教育卫生方面的投入却依然落在地方政府上,这样逐渐积累下来,使得各地财政也都背负起了很大包袱,只不过在阜头显得尤为突出罢了。

    “归根结底,还是财政薄弱的过,而财政薄弱的根本则在于没有一块厚实的工业经济,没有工业,就没有丰厚的税基,而税源瘠薄,你财政怎么能富足?开源节流的话大家都会说,开源才是根本,而要开源,就要从思想到行动上进一步改革开放,很抓招商引资,这对于任何一个想要发展的县都是真理,但是对于阜头来说恐怕就更迫切更具现实意义。”陆为民大概也早就在这个问题上考虑了,“蒲燕,你既然从地委下来任职,恐怕心里也有思想准备了,阜头不是享福,也不是混日子的地方,是吃苦也是做事的好地方,想来做事做出成绩,这里会很适合,我也很期待和大家一起在这里干出一番不一样的事业来。”

    蒲燕神色严肃的点点头,包间里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凝重不少。

    江冰绫小口的吃着菜,低垂着眼睑,用以掩饰内心的震动。

    虽然早就知道陆为民从县委常委到县长再到县委书记的经历,但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陆为民以这样一种姿态来说话,这让她突然间觉得之前那个在宿舍里灯光下埋头撰写报告文章的小秘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执掌着七十万人口县份发展方向的决策者的厚重背影。

    而素来有些不正经的蒲燕也变得格外严肃,这似乎也预示着她已经完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蜕变,真正进入了角色。

    似乎觉察到房间里气氛的沉重,陆为民展颜笑起来,“也别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双峰之前也一样的是千疮百孔,窟窿遍布,但是只要是沉下心来扎扎实实抓发展,一切问题都可以在改革开放和发展中迎刃而解,这一点信心我们要有。”

    “陆书记,只要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说实话,这两天我大略了解了一下县里的情况,真的,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都觉得心里发凉,真觉得像有些人说的,没治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问题,这么大的窟窿债务,县里财政收入就那么一点儿,保干部职工的工资都困难,这还没算办公费用,乔书记交下来的各种要求拨款支付的申请报告厚厚一叠,我看了看,头都有些发晕,迫在眉睫的需要解决的,粗粗算了一算,都有上百万,而财政局那边账户上只有几万块钱,农业税入库的进度很差,我觉得就这几天,就像几年。”

    蒲燕大概也真有些被阜头的糟糕局面吓住了,所以在陆为民面前也没流花,“昨天教育局周局长过来说民师工资,欠了半年了,各乡镇都没钱发,支到教育局来,明确告诉我,再不发,恐怕九月份开学,有些教师就要罢课了,如果真是那样,那可真是全地区全省第一遭,我这个副县长大概就会创造全国在任时间最短的悲剧范例了,怎么就会让我摊上了呢?”

    蒲燕说得有些凄凉的话语把陆为民和章明泉都逗得笑了起来,陆为民大笑着道:“放心,蒲燕,就是除了那种事情有人要负责,那也该我这个县委书记首先下课,不是说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么?我想我这个县委书记在阜头大概还当得起个子最高的这个称谓吧?!”

    蒲燕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陆书记,我是真有些担心,因为我看了看那些压在桌上的各种申请请示和报告,就像是一块块石头压在我心里,让我食不甘味睡不安枕,真想听到您或者宋县长给我拍拍胸脯说,蒲燕,没事儿,这点问题小事情,大笔一挥,三百万五百万就到账,你去安排使用就行了,真的,昨晚做梦我就真做到这种梦了,结果惊喜之下,就醒了,真是黄粱美梦啊。”

    蒲燕的话再度让陆为民和章明泉大笑了起来,连江冰绫也忍不住微笑。

    章明泉脸上笑着,也在掂量这位如洋娃娃般的美女县长,这女人还真是有些厉害,挺会利用男人的这种保护**,把自己置于弱者渴求雄性保护的地委,尤其是表演出来的这种姿态的确很容易让像老板这样颇好面子的男人入彀,至少章明泉觉得自己都有点儿被打动了,更不用说陆为民这样的毛头小子了。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陆为民意味深长的收住笑声,“地委把我陆为民扔到阜头来不是让我来享福占位的,那是让我来拉车负重的,我若是做不到这一点,地委也不会让我来了。”

    蒲燕很矜持的点头微笑,“对此,我身怀信心。”

    “嗯,对了,县政府那边分工暂时还没有定下来之前,蒲燕你也要尽快进入状态才对,我前天和陆海集团裴总谈过了,阜双公路阜头段有陆海集团全额垫资建设,你回去之后尽快把这件事情落实了,让县交通局那边和陆海集团接洽,你要跟踪督导落实,另外,考虑到我们县委县府交通装备困难,陆海集团暂借咱们一辆桑塔纳轿车,我的意见是交给县府办那边,这件事情,蒲燕,你也去落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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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燕一时间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阜双公路的故事她来阜头之后就听说过,陆海集团屁颠屁颠的愿意垫资为双峰修路,可是阜头方面好话说尽,一样的条件,甚至更加优厚,但是人家陆海集团却断然拒绝,毫不客气的说阜头不具备按期兑付所垫付建设资金的能力。

    这简直就是**裸的打脸,而且还打得你无话可说,只能灰溜溜夹着尾巴回来。

    陆海集团不是傻瓜,自然会评估你县财政的信誉度,看看你是否具备支付能力,你这样空口白牙的许愿承诺那只能是哄哄小孩子,像陆海集团这样的国有大型企业集团随便了解一下,也就知道你阜头县财政能按期支付工程款那就是在蒙人。

    你阜头的财政本身就连干部职工工资支付都困难,几个银行都把你县政府拉上了黑名单,资金量稍微大一点的政府担保和贷款都直接不予受理,怎么来支付工程款?

    混到这个份儿上,阜头县人民政府也真是够可怜了。

    可现在,陆为民从双峰一过来,甚至还没有正式上任,可一句话就能直接让陆海集团毫无怨言的替你垫资修路,而且还能借一辆桑塔纳给县政府使用,这样巨大的反差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人家对陆为民的信任度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人家就相信,哪怕是像阜头这样的破落户,只要落在陆为民手中,就能咸鱼翻身,就能变成大户。

    就连熟知了解陆为民的章明泉一样也是目瞪口呆,看着陆为民泰然自若的表情,心里也是心潮澎湃,老板就是老板,就能有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本事,这才配当老板!

    好半晌蒲燕才算是把陆为民的话消化过来,有些结结巴巴的问道:“陆书记。你是说阜双公路阜头段陆海集团愿意垫资修?还借给我们县里一辆桑塔纳?”

    “是啊,有什么不对么?”陆为民微笑着反问,“我们是业主,这包工程的当然要讨好我们业主了,要不我们在工程款上拖一拖,光是利息就不止一辆桑塔纳了,他们当然会算这种帐。”

    “陆书记,阜双公路阜头段造价也不低。至少也是好几百万,这我们县财政现在这种状况,根本没办法……”蒲燕咬着嘴唇盯着陆为民。

    “这是我的事儿!我说了,陆海集团不是傻子,阜头具备不具备如期支付工程款的能力,他们很清楚。再说一句难听一点的话,原来的阜头可能的确不具备这个能力,但是新一届阜头县委县政府,这就不是问题!我有这个信心,那么陆海集团也就有这个信心。”陆为民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眼中那自信而沉静的光芒让蒲燕内心似乎一下子就安稳了许多。

    “那好,陆书记,我回去之后就按照你的要求马上和陆海集团联系,让交通局尽快和陆海集团接洽。促成这条路尽早开工建设。”蒲燕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陆书记,那辆桑塔纳的事情……”

    “呵呵,你直接和陆海集团昌江公司这边联系,这是他们的电话,他们会把车交给你们,你们明早就可以去把车拿到,德生把车开回去。到时候再回昌州来开这辆车就行了。还是那句话,你回去和大成说。这辆车就交给县府办那边用,县政府工作多,有辆车况条件好一些的车子,工作效率也更高。”陆为民不在意的摆摆手,“蒲燕,这些小事儿,日后让县府办来办就行了,你是常务副县长,是干大事儿的,别整天计较这些。”

    陆为民这么一说,让蒲燕脸更红。

    她这几天可是尝够了没车的苦。

    阜头县委县府的交通装备很差,除了县委办和县府办各有一辆桑塔纳,那基本上就是书记县长的专车,主要保证书记县长的用车,另外县委办还有一辆切诺基外加一台波罗乃兹和一辆破吉普,供两位副书记和组织部、宣传部、政法委、统战部几个部门使用,纪委有一辆面包车,这就是整个县委这边的家当。

    而县府那边也差不多,除了那辆桑塔纳归县长使用外,就是一台拉达和一台老上海,车况都不佳,另外还有一台拿修车厂的人话来说已经没有维修价值的北京212吉普。

    这两天蒲燕本来打算出去跑一跑,没想到小车班的司机直接告诉蒲燕,除了宋县长那辆桑塔纳,其他两台车在县城里边转一转还行,要跑丰州都得悠着点儿,弄不好就得要趴窝,这让蒲燕郁闷无比,想要回去收拾些东西带过来的想法也只能就此作罢。

    没车走哪儿都不方便,尤其是这大夏天,稍微走几步路那就是一身臭汗,没车就只能在办公室呆着,但是她才来阜头,也希望能够尽快熟悉下边情况,各部门局行,各区乡镇,这一挪步就得要说车,县府办主任也是难做,不好把宋大成的座驾拿给她用,她也不忍心去为难人。

    陆为民他们这边没喝白酒,也没喝啤酒,所以也挺快,倒是邢国寿那边白酒啤酒都上了,陆为民过去敬酒也是免不了承受了几杯,章明泉也差不多,蒲燕酒量也还勉强,至少过去走了一圈还能稳住阵脚,也难怪说女人天生半斤酒。

    这种迎来送往的饭局一直持续到陆为民离开党校的头一天才算是打住,对于这种礼节,陆为民真心不喜欢,但是却也得入乡随俗,人家跑几百里地来看望你,你不可能冷冰冰的几句话就把人家给打发了,这太伤人了,好歹日后也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必要的感情联络肯定要有。

    7月18日,省委党校处级干部培训二期班结束,省委组织部和省委党校领导参加了结业典礼,宣布了陆为民他们这一期培训正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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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恒接到电话之后,就主动到了宋大成那边。

    县委在二楼和三楼,县政府在一楼和二楼一部分,以及大院内两边那一顺平房,两位主要领导则是在县委县府大院后边的附院里,东角附院是县委书记和秘书办公室,西角附院则是县长和秘书办公室,遥遥相对,中间则是一个花园内,一条小径把两个附院连接起来。

    “老关,来坐。”宋大成这一段时间也有些心力憔悴了,虽然以前干过常务副县长,但是那也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前两年当副书记还觉得,现在坐上县长这个位置才感觉到这个位置的烧屁股。

    “宋县长,地委办那边电话来了,说明天上午安部长要送刑书记到大垣,下午到我们阜头。”关恒长话短说。

    “哦,下午更好,准备时间充分一些,那就通知全县干部大会,各部门各区乡镇副科级以上干部都必须要参加,不得缺席请假。如果确有事情需要请假的,让他们向我请假。”宋大成略一沉吟之后道。

    “是不是规模太大了一些?”关恒犹豫了一下,这全县副科级以上干部可不少,少说也得是三百多接近四百人。

    “不,很合适,上一次是陆书记没正式过来,只是宣布了任命,现在陆书记来了,他肯定要作一次重要讲话,这也是让全县干部认识他的一个机会。”宋大成摇摇头,“这非常有必要。”

    “那行,只有安排在县礼堂了。”关恒点点头,“人大政协那边我也通知了,都要参加。”

    “嗯,那边的老革命可能兴趣不高,但是昨天我和人大韩主任以及政协马主席说了说,希望他们来听一听我们县新来县委书记的施政纲领,很有意义,尤其是陆书记在双峰搞出那么大名堂来,相信在阜头也不会逊于双峰,结果韩主任和马主席回去一说,你还真别说,这些老革命不少人还真是感兴趣,表示都要来参会。”

    宋大成笑了起来,关恒也来了兴趣,“那是好事儿啊,这说明我们县的老革命老干部对我们的工作还是充满期待嘛,若是他们都对谁去谁来都不感兴趣了,那也就意味着对我们县里边失去了信心,那才是危险了。”

    听得关恒这么说,宋大成也禁不住苦笑。

    老干部老革命的关注也是一把双刃剑,干得好,固然是锦上添花,这些老干部老革命的呼声传播很远,能帮你歌功颂德,可干得不好,那也是麻烦众多,这些人会用唾沫星子把你淹死,更会把你贬低得一文不值。

    姜开全和钱书理两个人双双下课,也有这些老干部们的功劳,经常去地委行署反应问题,而且坐着不走,走来走去也把领导们心里弄烦了,也就要考虑你姜开全和钱书理是否具有这份驾驭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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