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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志虎赶到陈庆福家中时,陈庆福心境已经沉静下来了。

    “你说他要把黄鑫林也叫上,这是什么意思?”陈庆福眉峰微锁,有些不解。

    “嗯,我和黄鑫林还有他前年一起在省委党校学习,勉强算有同学之谊吧。”雷志虎也不确定,“我本来说就我和他一起坐一坐,但他说把老黄也叫上,我也就答应了。”

    “没这么简单吧?”陈庆福脸上神色沉凝,“童云松这段时间是频频下县里,而且下的时间都不短,每个县都要呆上整整一天,却没有到我们市区几个区里来,气势很足,杨书记也提醒我们自己工作拿稳一些,关键时候别掉链子,没准儿这就是尚书记再找开刀的对象了。”

    雷志虎点点头,“我知道,杨书记也和我打过电话提醒了,不过尚书记他们如果真的要找下刀对象也不该是我们才对,现成的多了去,找我们撒气,这不是张冠李戴么?难道说他们还能不清楚马德明是谁掀翻的?何况,我觉得现在条件恐怕还不成熟吧,纪委和政法这条线尚书记他们一直没有插上手,哪有那么简单?”

    陈庆福赞同雷志虎的意见,但是却也很沉重的道:“志虎,我估计省里现在是下了决心了,和以前还有些不一样,尤其是这一回毕华胜没能上,我估计省里边就会另有打算,咱们虽然说没作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但是工作这么多年,又是一大家人,这年头说不搞株连,但是到具体实施时。只要有心人要作祟,那就很难说。何况谁能保证自己没有一点儿差错,就怕被人拿住借题发挥,最后在落得个杀鸡儆猴,那就丢人了。”

    雷志虎知道陈庆福在担心什么,陈庆福本人倒是没啥说的,他能信任陈庆福也是因为陈庆福本人还是过得硬的,就算是有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是这个人心胸宽广。而且在经济上也算是比较干净,也能用人,他三个子女中老大老二都没问题,唯独这个老三劣迹不少,若是被人拿住了把柄一阵狠打。很难说会不会牵连到他身上来。

    所以在雷志虎提到陈建祥的事情时,陈庆福也是咬牙切齿,恨不能亲自去教训那个孽子。

    “陈书记,那你的意思是……”雷志虎也吃不准陈庆福在想什么,现在尚、黄双方都还在积蓄实力,虽然马德明被打落马标志着双方已经撕破了脸,尚权智不可能不反击。但是在他看来尚权智这一方依然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以尚权智已经隐忍这么久,不会这么轻易出手,但一旦出手。恐怕就是致命的。

    陈庆福沉默半晌,这才淡淡的道:“志虎,你和陆为民既然有这层关系,不妨多加深一下。他把黄鑫林叫上,恐怕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其中必有深意,我估计你们接触中就会感受到他的意思。”

    见雷志虎还有些不太明白,陈庆福摆摆手,语气里也是有些淡漠。

    “我了解过这个人在丰州那边的表现,都说他是靠搞经济起家,这话没错,但是很多人都忽略了他的心机手腕,我听说他在双峰担任县长时就能借势把县委书记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且还把几个人送进了大狱,而到阜头时间虽短,三五两下,就把纪委书记和县委副书记两个地头蛇硬生生撵走,哼,谁要是小看了他的政治智慧和手腕,只怕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雷志虎心中一凛,“陈书记,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来……”

    “多接触,多了解,听一听他的想法,你不是说他对宋州社会治安很不满意么?这固然和我那个孽子有关系,但是这大概只是一个由头,肯定还有其他原因,听其言,观其行,我们就知道他的意图何在。”陈庆福按了按自己突突猛跳的太阳穴,“我觉得那个时候快要来了,宋州恐怕是真的需要一场甚至是两三场的大动大乱才能有不破不立的格局出现。”

    “陈书记,你不是说毕华胜不也是获得了省领导的支持么?”雷志虎犹豫了一下才又问道。

    “哼,省里大佬们的心思谁能猜得透?我只知道毕华胜当初是获得了某位大佬的支持,但是省里不是哪一位就能一手遮天的,而领导的心思也不是下边人可以轻易揣摩透的,他们可以今天觉得你条件符合可以上,也可以明天觉得你有问题让你下,这一切都需要随着大局变化而变化,一句话,因时而变,因势而变,千万别去寄希望于什么人会无条件的支持你。”陈庆福沉沉一笑,叹了一口气,“在这条路上走动,就得要有这个觉悟。”

    雷志虎也是默然无语的点点头,陈庆福这是由衷之言,既是提醒,同样也是告诫,宋州局面会有大变,需要擦亮眼睛,看清形势,择善而从,择优而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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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豪960轻盈的驶入常委院,门岗看到了这辆悬挂着昌a牌照的轿车,下午陆为民就驾驶这辆车出入两次,门岗已经有了一点印象,但是仍然很认真的看了贴在车窗前玻璃的出入证,门岗只认证不认车,这是规矩。

    甄婕还是第一次知道陆为民住在这样一处僻静幽深的院落中,虽然夜色已深,但是还是能从进入的这条单行通道四周矗立的小楼看出一些端倪来。

    轿车稳稳地停在了小楼门前的停车场里,陆为民和甄婕下车,甄婕还有些不适应,四下打量,看到幽静单独的小楼,和巍峨高耸的围墙,已经用绿篱和竹林隔断开来的入口和路径,也不禁暗赞这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跟随着陆为民进了小楼,一楼的布置有些样板化,茶几,宽大的沙发,典型用于公务接待的规格,没有半点特色和生活气息,楼下的饭厅也没有什么摆设,一看就知道是冷锅冷灶不开伙的典型,倒是几盆绿植盆栽搁在客厅里,多了几分清新气息。

    陆为民领着甄婕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的布置要比一楼温馨宜人许多,也更具有家的气息,这让甄婕很有些好奇这是谁替陆为民布置的,甄婕不认为陆为民具备这个能力。

    书房布置的很典雅大方,一排书搁在书桌旁的书橱上,触手可及,造型别致但不失优雅的艺术台灯简洁大方,红岩蓝黑墨水瓶,外加一个笔筒,镇纸,还有一个俄罗斯的套娃玩偶,一台现在还相当少见的ibm的tinkpad760cd笔记本电脑,那也是陆志华从国外为陆为民带回来的洋玩意儿。

    厚重的皮质木椅,背后是一排大书柜,暂时还是空置的,陆为民也还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充实这里边。

    陆为民住的主卧也很朴素简单,一床薄被,叠得十分整齐,客房那边也同样简单,甄婕看了看房间,觉得还能接受,唯一不太方便的就是卫生间在外边,也幸好楼上除了主卧外还有一个公用卫生间,否则晚间要跑楼下上厕所那可就真太麻烦了。

    楼上的客厅摆放着一台29英寸的电视,陆为民很少看电视,回到家中要么看书,要么圈阅文件,当然来了才几日时间,也没有几时在家。

    舒适的软皮沙发比起下边的大沙发多了几分家用味道,坐上去感觉很舒适,这让劳累了一天的甄婕真有点坐下去就不想起来的感觉。

    “累了么?”陆为民替甄婕端来一杯柠檬水,在家里出了茶之外,就只有一筒干柠檬,主要是早晚来泡柠檬水喝,清醒头脑,也不会影响休息。

    “有点儿累。”甄婕点点头,目光里有些飘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宋州工作了?”

    “你没问我,而我觉得我到哪里工作好像对你都影响不大,你对这个不关心,也没有兴趣。”陆为民笑笑,“不是么?如果不是你的这些同学们对我在哪里工作感兴趣,我相信你依然对我在丰州还是宋州工作没有什么概念。”

    甄婕有些不好意思,的确,她对陆为民在宋州或者丰州工作没什么概念,在她看来,在哪里工作都差不多,也许宋州要发达一些,城市大一些,但是她自己又不可能在宋州或者丰州生活,所以这一切都和她没太大关系。

    只是正如陆为民所说,和她的同学关系挺大,一下午顾子铭和蔡亚琴虽然力图想要继续保持以往一样的感觉,但是似乎这种距离一旦拉远就很难在拉近,还是蔡亚琴要聪明许多,抛开了其他人,单独和甄婕在一起,才让甄婕的心里舒服了一些,但甄婕也知道要想在回到从前是不可能了。

    “为民,你别这么说,子铭的人品性格你不也说算不错的么?至于亚琴,我觉得比顾子铭更好,只不过她是女孩子,没有那么多想法罢了。”甄婕有些不乐意的道。

    “没有那么多想法?”陆为民轻轻笑了笑,“阿婕,你小看你这位闺蜜了,我看她的心思未必比她老公浅,没准儿日后比顾子铭造化更大也不一定。”

    “为民,你在说笑吧?”甄婕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陆为民。

    陆为民只是笑笑,却不再言语。

    蔡亚琴今天的表现让陆为民很高看,尤其是灵机应变和应付裕如的本事,远远超出了陆为民先前的预料,而顾子铭虽然也不差,但是在陆为民心中,蔡亚琴的表现无疑更优秀,而更重要的是蔡亚琴是女干部,如果能够善加利用这份优势,很容易出人头地。

    而蔡亚琴也很有这方的悟性,下午自己和她随便聊了几句,对方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东西,态度也越发变得热切起来,这让陆为民也颇为感慨。

    谁说女人就对地位和权力没有兴趣?谁说女人就只钟爱爱情和家庭?在利益面前,谁也不能免俗。

    对于这一点陆为民倒是很看得开,丝毫不觉得蔡亚琴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你不能因为她丈夫想要在仕途上出人头地就认定她必须要在家庭中默默付出,这个时代,谁能做得更好,谁能把握机遇,那谁就更应该获得更多。

    甄婕觉得自己心思有些浮动,今天这些同学的表现给她触动很大,先前对自己都是埋怨讥诮,但当陆为民真实身份确认之后,一切都像是变了天,前倨而后恭这个词儿落在了每个人身上,包括顾子铭和蔡亚琴,只不过两人作为主人表现略好,但这也让甄婕受到不小刺激。

    有时候她都在想,大学同学之间的情谊是不是早就蜕化让位于现实的残酷,一切都需要从利益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正如魏秋红很现实的告诉甄婕的那样,现在每个人围绕着她的人,她都不得不考虑是针对陆为民而来,而非她甄婕。她更像一个附属物,这让甄婕很难接受,但却不能不接受。

    似乎是觉察到了甄婕情绪的变化,陆为民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阿婕,别把今天的事儿想那么复杂,将心比己,你们那些同学的做法也不算错,换了是我,若是有机缘能够为自己争取更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尝试争取呢?只要我的做法手段不伤及其他人利益。或者说我是用规则范围之内的方式来争取赢得,这就是合理合法的。”

    “我明白,只是我觉得这个世界太复杂而又现实了一些。你想象的美好总会被一些或明或暗的污渍说涂抹上一些,让你留下一些遗憾。”甄婕幽幽的道。

    甄婕明澈澄净的眼瞳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那样纯净自然,带着一丝淡淡的怔忡,似乎是在为今天的所见所闻而感触,陆为民有时候都觉得也许大学就是甄婕最合适的家园。让这个女孩子卷入更多的社会现实中,只会让她徒增烦恼,但有时候却由不得他,也由不得她。

    “阿婕,别多想了,你把心态摆正。人求上进不是什么坏事,我说了,遵循合理的手段。合理的途径,展现自己的能力,博得上级的认可,包括我在内,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前进的。你不会认为我也让你很失望,很遗憾吧。我想我在双峰和阜头所做的一切,你也是清楚的,我不认为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无意义的,准确的说,我自认为我做出了成绩,当得起上边对我的嘉誉和提拔。”

    甄婕默默点头。

    “你也无需为今天的事替我担心什么,准确的说,我觉得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陆为民的话让甄婕颇为惊讶,扬起漂亮的眉毛望着陆为民。

    “我才来宋州,对宋州情况人生地不熟,也一样需要熟悉的朋友、同事和下属,几者不可或缺,人本来就是社会动物,离不开社会交往,我在丰州已经建立起了属于我自己的社会生活圈子,但是在宋州我还得重新建立起来,才能融入新的环境,所以我希望这个过程能快一点,无论是我选择别人,还是别人选择我,这都是一个双向选择,我选择别人,别人未必接受我,别人选择我,我也一样需要考察,合则可以接触结交下去,不合则各走各路,就这么简单。”

    陆为民笑笑,“不要把当官想象得那么复杂,在一定层面上,当官就是一个社会化的选择过程,只不过比普通人略微挑剔一些罢了,在工作中选择最佳策略和方案,也选择合适的合作伙伴,在生活中选择适合自己的朋友,生活方式。”

    “你的意思是子铭和亚琴也可以成为你的选择对象?”甄婕心情好了一些。

    “算吧,两个人都挺有灵性,也许日后会有发展的。”陆为民浅浅一笑。

    “那你觉得我呢?”甄婕不依不饶的问道。

    “你更适合在学校工作。”陆为民笑了起来,甄婕也只是娇媚的瞥了陆为民一眼,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

    陆为民说的并不是假话,他初来宋州,的确需要尽快融入,仅仅是杨达金远远不够,而认定自己在宋州恐怕短时间内走不了的情况下,那么就需要迅速编织一个属于自己人脉网络,就像他自己说的,这就是一个双向选择,别人选择向他靠拢,他也要选择向他靠拢这些人能不能为己所用。

    如果说顾子铭和蔡亚琴都还稚嫩了一些,那么顾子铭背后的卢楠和顾天元,就勉强可以算得上有些分量的角色,当然这只是搭起了一条便道,要把便道拓宽修好,还需要添砖加瓦,精心养护,而雷志虎也恰如其分的加入了进来,这也算是一个契机。

    而这个契机,还要看双方能不能抓住。

    一夜无事。

    甄婕发现自己穿着陆为民的睡衣在这幢小楼里竟然睡得格外香甜,一觉到天亮。

    原本睡眠不太好的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睡得这样沉,而略略有些宽大的男性睡衣穿在身上除了有些空旷外,似乎还有一份男性独有的气息,也许这才是让自己睡得安稳的原因,想到这里甄婕就觉得自己脸有些发烧。

    她内心深处甚至隐隐有一些期盼,这一晚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但结果让她欣慰之余也有些隐隐的失落,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陆为民送她回到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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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金,明天常委会的议程你和尚书记汇报一下,我打算把近期关于庆七一文艺汇演和九月份庆祝建市四十周年的各项庆祝活动的准备工作汇报一下。”陆为民走进杨达金的办公室,平静的道。

    杨达金一怔,办公室里还有两名工作人员,他立即反应过来,含笑道:“行啊,我给尚书记汇报一下就添上,七一只有一个多月了,童书记也很关心这一次文艺汇演准备情况,这可是替九月庆祝建市四十周年文艺晚会的预演啊,陆部,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陆为民神色不变,只是略微有些不满,“准备都在正常进行,就是经费迟迟不到位,这件事情我得和尚书记黄市长说一说,经济社会,不能指望大家饿着肚皮来排练,这都啥时候了,说不过去吧。”

    杨达金呵呵干笑几声。

    陆为民也不多逗留,说完之后便和杨达金打了个招呼离开办公室。

    十分钟之后,杨达金来到陆为民办公室。

    “陆部,真的要把这个议程上常委会?”杨达金知道陆为民绝不无的放矢,来了这么久陆为民一直表现得很低调,常委会上也基本上是倾听记录,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连发言都很少,这一次却主动提出了要上议程,这让杨达金意识到其中不寻常。

    “嗯,经费分配有些不合理,既然把这两桩事儿交给我,我总得牵个头尽一尽我自己的责任不是,不能我不吭声,大家就不闻不问,最后工作不尽人意,就打我的板子吧。”陆为民笑笑。

    杨达金估计陆为民话语中有所指,但他一时还不明就里,只能点点头,“那好,我就和尚书记汇报了。”

    见杨达金有些担心,陆为民摇摇头笑道:“别那么紧张,我还没有那么不分轻重,但有些事情得提出来让大家知晓,这么大一个摊子,部门单位这么多,市财政采取这样的分馍方式,那就得要精打细算合理分配才行,别有的孩子吃得膘肥体壮,有的孩子面黄肌瘦,这不公平嘛。”

    杨达金一惊,“陆部,你不是说只是汇报庆七一文艺汇演和九月庆祝活动的准备情况么?”

    “都有牵扯,九月庆祝活动林林总总十多个,牵扯到的单位部门也繁多,我了解了一下,除了一个基本方案,根本都没有谈到启动的路上,这都什么时候了?这样搞下去,九月份拿什么来庆祝?”陆为民见杨达金紧张起来,“你怕什么,我也要和尚书记说,只是要你在议程顺序上放在最后罢了,这样方便一些,别影响到其他议程进行。”

    听陆为民这么一说,杨达金就知道陆为民恐怕这一次不会轻易放手了,他只能点点头。

    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不吭声,真把自己视为无物了。

    我要进前十,请兄弟们支持!

    没有人想到常委会会在最后一个大家觉得最不经意的议题上出现问题,而这个事情却的的确确发生了,即便是尚权智知道可能陆为民会在最后一个议题上第一次发表一下他自己的观点,因为之前陆为民和他专门提到过,只不过当时他太忙,也没花多少心思听,但他知道陆为民可能会有一些有针对性的意见,只是没有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庆七一的文艺汇演准备得很差劲儿,何靖告诉我说这是为九月建市四十周年庆典文艺活动的一个预演,很重要,而关于九月份建市四十周年系列庆典活动的准备一个都没开始,这让我非常困惑不解,我了解了一下,其主要原因是至今当初常委会研究定下来的相关经费仍然没有拨到位,我在杨达金那里看了常委会议纪要,一月份研究的,确定年后就要拨付到位,到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仍然没有一分一文到位,我问黄鑫林,他说没钱。”

    陆为民清越的声音在会议室里袅袅回荡,“我说没钱也的确是个很合理的理由,没钱的确没法干事情,道具、服装、交通、场地、演练补贴等等,一切现在都要说钱,没钱,怎么排练?”

    “为民,现在市财政的困难情形你不是不知道,各个企业的职工来要生活付,天天都在堵市政府大门,的确有具体难处。”徐忠志瞥了一眼陆为民,皮笑肉不笑的道:“也就只能暂时克服一下了。”

    “徐市长,克服一下这话说说可以,那活动究竟还搞不搞?市委如果决定不搞了,那也得形成一个决议,我好回去传达,你不能说克服一下,到了七一。说怎么没搞文艺汇演,到九月,说怎么建市四十周年大庆,本来我们宋州就不太景气,却连一个振奋人心的活动都不搞一搞?”陆为民没好气的道。

    徐忠志没想到陆为民居然这么不客气,话连结都不打一个就硬邦邦的扔了回来,心里有些恼火,“为民,市财政的情况摆在这里,有目共睹。这几年我们市里的经济形势不太好,财政税收入库情况很不好,现在大家都在勒紧裤腰带,也不是哪一个部门单位拮据,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果一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能解决问题就太好了,可惜这不能解决问题。”陆为民没有打算放弃攻击,既然撕破了脸,他就不准备在保持谦谦君子的形象,“这一段时间我到文广宣几个部门的事业单位进行了调研。虽然我是从丰州那边穷地方过来的,没见过大场面,但是我还是得说,我被我所看到的震惊了。”

    “宋州歌舞团是我们全省文艺系统仅次于省歌舞团的台柱子。甚至比昌州歌舞团更有影响力和代表性,但是我在调研中看到了什么?三年没有进过新的人员,从去年到现在的各种补贴和奖金一律拖欠,只发基本工资。已经有五个团员提出了要停薪留职,团里唯一的一台交通车已经坏了快半年,没钱修。或者说修了没钱报销而不敢修。……”

    “为建市四十周年文艺晚会创作的《宋州颂》大型歌舞,排练了将近三个月了,但是至今服装和道具还没有买,团里的一些基本器械工具损坏的损坏,老化的老化,都无力添置更换,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歌舞团的同志依然在刻苦认真的排练,我不得不说我被他们感动了,我深深的为他们的表现感动的同时也为我作为宣传部长感到惭愧,有这样的同志刻苦排练,我却不能为他们争取到最基本的服装道具以及基本误餐补贴,我深以为耻!”

    陆为民的语气变得有些激昂起来。

    “在市博物馆,夜间只有一个保安和一个工作人员负责值班,连基本的技防设施都没有,还是一句话没钱,一旦发生像开?封博物馆那样的被盗案,谁来负这个责任,谁又付得起这个责任?……”

    “在市群众艺术馆,群众艺术活动的开展基本陷入停顿,寥寥几个工作人员也只拿基本工资,其他业务经费一律砍了,你让他们怎么去开展活动?……”

    ……

    陆为民板起指头说来,一气呵成,听得在座的常委们也都有些震动。

    原来马德明在担任宣传部长期间,很少谈及宣传这条线的工作,更多的讨论一些真正属于常委会讨论的全局性工作,而今天陆为民却是有些不一样,一上来就把宣传这条线存在的各种问题给你掀了个底朝天,大家也才能明白宣传这条线这些部门单位困窘到了什么境地,也难怪陆为民如此激愤,他这个新上任的部长一下去调研看到的全是这些事儿,谁心里也不舒服。

    “为民,哪个部门现在的经费都很困难,你可以了解一下嘛,这也不是故意亏待谁,如果市里财政情况好,又怎么可能这样?”徐忠志沉声道,他隐隐感觉到恐怕陆为民不仅仅是借题发挥来发泄一下不满这么简单了。

    “市里财政情况再不好,但是年初预算也有这些预算吧?”陆为民平静地问道:“现在文广宣系统各个部门单位这么困难,除了保基本工作外,基本上把一切其他经费都压缩了,但我们必要的工作总得要开展吧?我找过黄鑫林,希望他能考虑一下文宣系统的实际困难,按照时间进度拨付必要的经费,但是黄鑫林告诉我今年拨付给文宣这条线的经费已经不少了,甚至超出了其他部门的拨付进度,这让我惊诧莫名,什么时候文宣系统也成了财政重点保障的对象了,这可真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又一头雾水。”

    徐忠志心中一沉,陆为民这个家伙饶了大半天圈子,原来针对的目标是广电大厦。

    “对于市里边对财政预算拨款采取分片包干的方式我不想多说,毕竟市里财政情况的确很糟糕,但是既然财政这么困难,那么在经费拨付上是不是应该更慎重更科学一些呢?黄鑫林告诉我之所以无法拨付,那是按照分片包干定下的原则,拨付早就超支了,我问他什么超支了,他让我自己去看,我仔细看了才知道,原来今年在广电大厦的建设投入上,就已经拨付了五百万,而且就在上任这个宣传部长一个星期之后,就在文广宣各部门单位连基本运转经费都都拨不出,几乎要关门停转的情况下,还相当潇洒大方的给广电大厦的乙方拨付了200万!”

    陆为民眼睛眯缝起来,语气也变得更加冷硬,徐忠志在签字上很会耍花样,但这只能糊弄外行,事实上连外行都糊弄不了,只能堵住那些不敢质疑的人,何靖和魏如超拿着徐忠志的签字去找魏如超,都吃了闭门羹,陆为民早就想发作了,正好借广电大厦的拨款问题来发作。

    “可是宣传部打过去的五十万活动开展经费从一月要到现在愣是没等来一分钱,我上任第二天就叫何靖去催这笔款,何靖去了,结果仍然一样,没钱!文化局那边几个单位的运转经费到现在没拨下来一分钱,而且就在给崇文公司拨付这两百万之前两天,魏如超才专门找了财政局,要求立即拨付三十万的文遗保护经费,让人被毫不客气的打了回票,理由还是没钱!我就不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陆为民猛地提高了声调,“徐市长,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么?”

    常委会议室里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陆部长,你是在质疑我的安排有问题?”徐忠志脸色阴冷如冰,语气也变得阴恻恻,皮笑肉不笑的反问,虽然没料到陆为民会为这事儿突然发难,但是这个时候如果自己退让了,那可就真的要被这乳臭未干的家伙骑在头上来拉屎拉尿了,这种情况下哪怕就是撕破脸也得把这家伙的气焰打下去。

    “质疑我不敢,照说这用钱的事儿也轮不到我来过问,但是有要我做事儿却没钱,我却不能不问了,我当过县长,也当过县委书记,那时候都说县委管方向管大政方针的,县府是负责找钱用钱的,我琢磨着这市委市府也差不多,但我知道这种分工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就是政府得负责找到足够维持一级政权正常运转的钱,负责合理安排好用钱,如果一级政府连维系运转经费都不能找凑够,那么县委也好,市委也好,就应当要研究这个问题的症结在哪里,是不是该针对当下这种窘迫情况重新定一定规矩,就不能随便的让什么人随意的把本来就入不敷出的钱乱花出去!有限的钱得花在刀刃上!”

    徐忠志眼睛几乎都要冒出火来了,脸上的肌肉也因为受了刺激而抽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前两次常委会半句话都懒得说的家伙,今天怎么会吃错药一般,突然跳出来朝自己开炮,真的就因为自己压了压那两笔拨款?

    月票很不给力,内心悲催啊,兄弟们真没有了么?(未完待续。。。)

    陆为民这样有些狂妄霸道的语气连尚权智都觉得太过于刺耳,一个新晋常委,一上来就对常务副市长指手画脚痛批攻讦,这简直就是破天荒的第一遭,而言语中更是直言应该对徐忠志这个常务副市长的财政签字权予以限制,这简直就是要揭徐忠志的逆鳞。

    但陆为民仍然觉得不够,如果注定要当敌人,那么就无须做任何讨好对方的举动,相反应该用最大努力给对方造成最大伤害小说章节。

    “为民,广电大厦的项目的确占用资金的数量不小,但是那也是年初预算过的,并非毫无因由的拨付。”黄俊青沉沉的道,他不得不发声了,虽然他对徐忠志在陆为民一来时就给陆为民下马威,卡一卡资金拨付很不以为然,但是现在这种情形却是骑虎难下,他不能退让。

    “广电大厦经费是预算过的,黄市长的意思是宣传部筹备九月建市四十周年庆典活动经费是没有经过预算?那市委常委常委会研究的决定就是废纸一张喽,市政府现在也可以不执行市委常委会的决定了?那我们今天还坐在这里开这个会还叫什么市委常委会,不如叫政治协商会算了,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下来的东西,市政府想执行就执行,不想执行就不执行,对自己有利的就执行,自己心情好的就执行,不乐意的不顺眼的不执行,那我看gongchǎndǎng在宋州的地位也就不叫执政党,叫参政议政党了。”陆为民皮笑肉不笑的道。

    陆为民这番阴阳怪气的话立即在常委会里引起一番唏嘘鼓噪。

    无论是在座众人,哪怕是杨永贵、庞永斌和刘敏知,也都多多少少在徐忠志手上那杆签字笔的问题上受过一些刁难,仗着黄俊青的信任,加之宋州财政本来就问题不少,徐忠志没少在拨款报销问题上打麻烦。

    这也不完全是徐忠志有私心或者故意要给谁过意不去,很多时候是的确没办法只能拖一拖搁一搁。但落在这些人心中就起疙瘩了,如果在听到下边人说某某部门刚解决了刚报销了,而自己打了招呼的事情,或者分管部门单位过去,却被卡住了,自然心里就更不顺气了,这种情况太正常不过了。

    “陆为民,你说话注意一点!”

    “呵呵,我注意一点?那徐市长,我请问一下。你又注意过没有呢?”陆为民语气骤然转厉,“宣传部和文化局的经费你想卡就卡,想拨就拨,广电大厦的合同你看过没有?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追加拨付?拨付进度远远超过了合同规定要求!州市财政若是真的宽裕无比也就罢了,现在这么多单位连开门办公的钱都没有,在财政局求爹爹告奶奶都拨不出一分钱,你倒是大方,两百万啊,不是两百块。说拨就拨了,你又征求过谁的意见?!我告诉你,市政府不是独立王国,必须要执行市委的决定。市财政也不是哪个个人的私人账户,想拨给谁就拨给谁,只要宋州还没有独立,还是gongchǎndǎng执政。那就必须要执行市委的决定!”

    毫不客气的炮轰,没有给徐忠志丝毫面子,陆为民咄咄逼人的峥嵘头角在这个时候全面展现了出来。

    徐忠志气得脸色铁青。眼冒凶光,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在宣传部和文化局拨款问题上他并本来无意要和陆为民撕破脸,只是想要拿捏一下,让陆为民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没想到对方却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在常委会上翻脸。

    没等徐忠志反应过来,陆为民又进一步紧逼:“尚书记,我觉得现在市财政如果短时间无法好转,嗯,我看我们宋州目前的情形可能短时间内财政状况也的确无法好转,开源做不了,那么我们在节流上是不是也要做一做文章,这样真的到了某一天遇上紧急情况时,钱却拿不出来,要出大问题,我建议市委是不是考虑成立一个财经领导小组,对大笔开支进行一个审核,确认审核之后才支付。”

    黄俊青和徐忠志脸色都是骤变,这是在公然提议剥夺他们两人的财政签字权了,黄俊青还要好一点,毕竟他是市长,对财政日常支出并不怎么过问,只对大的项目签字,日常签字都是徐忠志负责,而到一定时间统一由他核准罢了,但是这对徐忠志就不一样了,一旦市委这个财经审核小组成立,几乎就是变相剥夺了他的主宰权。

    “为民,这不符合现行法律和制度。”黄俊青淡淡的道:“如果工作中有问题,我们可以改进和纠正,但是不应当超越法律和制度,这是起码的常识。”

    “黄市长,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现在宋州财政状况恶劣到这种程度,三五十万的拨款可以拖上三五个月,单位部门的基本运转经费,干部职工的日常补贴和出差补助全部都搁下来了,这种情况下,都还有人恣意妄为,我想只要能杜绝瞎折腾的现象,没有什么手段不可以采取的,只要能起到效果。何况这只是一种监督手段,并非要剥夺谁的权力。现行法律中一样也有监督审计制度,人大,审计部门都可以对预算执行情况进行监督审核,只不过这种监督审核是事后一段时间,对于我们当前的情况来说,于事无补,那么提前介入就能起到效果,当然这只是临时性的,等到哪一天我们宋州财政变得宽裕了,大家都不需要为了一点工作经费而求爹爹告***时候,我想这个财经审核小组自然也就寿终正寝了,该哪个部门单位去履职,哪个部门单位就去履职好了。”

    陆为民振振有辞。

    这一顿乱拳几乎要把徐忠志打得喘不过气来,抓住给广电大厦拨付这两百万不放,陆为民是认定这个软肋猛击,让徐忠志找不到合适理由来解释。

    市财政的情况的确已经十分困难了,居然还有余钱去拨付给邱崇文,即便是像庞永斌、刘敏知这些徐忠志的盟友也觉得颇为不忿,纪委的经费拨付也是一拖再拖,庞永兵早就和徐忠志说过,但是仍然只能保基本工资,其他费用一概被压下;政法那一块更是如此,公安那一块是用钱的大头,早就捉襟见肘,检法两块更是被卡得厉害,检察长和法院院长都已经多次在政法委开会时提出了意见,刘敏知压力也很大,

    “广电大厦是市里重点工程,要确保这个工程的顺利进行,尽快完工,不能拖,也是市里定下来的原则,我不认为这个原则有什么问题。”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徐忠志强压住内心的怒气,有些僵硬的道。

    “重点工程?恐怕市里重点工程不少吧?”陆为民毫不客气的道:“针织二厂、棉纺厂、纺织器材厂,那都还是市里重点企业呢,也要保,怎么没见市财政这么大方?广电大厦工程不能拖,我想我这个宣传部长还是有发言权的,现在市电视台也好,市广播电台也好,运转一切正常,我不能说市广电局不需要这样一座新大楼了,但是我想短时间内或者说一定时段内,市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日常运转并不依赖于某一座新大楼,广电大厦需不需要修下去,当然需要,但是我希望应该要严格按照合同来,合同的作用在于什么,就在于约定双方的权利和义务!在我们政府经常拖欠其他项目工程的资金时,却主动为了广电大厦的尽早完工而如此开绿灯提前支付,我觉得这有点儿受宠若惊承受不起了,既没有这个必要,也不符合规矩制度,我看这个绿灯不开也罢!”

    毫不客气的言语矛头直指徐忠志,让徐忠志脸色铁青,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来回应对方。

    看见徐忠志被陆为民逼得哑口无言,杨永贵内心舒了一口恶气之后,也有些担心。

    这家伙简直是属疯狗的还是怎么的,前两次开会都是不声不响,这一次怎么一来就咬住徐忠志不放,而且大有不死不休的味道。

    贝海薇和徐忠志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这家伙会不知道?显然不可能,难道是尚权智授意的,今儿个真的要撕破脸?

    杨永贵悄悄的瞥了一眼尚权智,却看不出对方脸色有什么异样,依然平静,只是平静中却略带一份思索的表情,杨永贵心中一凛,难道尚权智真的要借此机会收黄俊青和徐忠志的权,那可真的就要成全面开战了,庞永兵和刘敏知会同意?尚权智就有这个把握?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半眯着眼睛似乎陷入似睡非睡状态的古敬恩,那自己将站在哪一边?

    “老童,你的意见呢?”尚权智轻飘飘的把问题丢给了童云松,没想到陆为民这个二愣子突然跳出来借题发挥把徐忠志一阵狠揍,打得徐忠志眼冒金星却又开不起腔,但尚权智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双方都需要一个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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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云松也有些作难,陆为民这样突然发难让他也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但是看见徐忠志被陆为民挤兑得脸色犹如猪肝,青一阵红一阵,他心里也是舒畅无比,沉吟了一阵之后才发话。

    “黄市长说得没错,如果工作中有不妥之处可以纠正,不宜随便改变制度,但是我们宋州目前的情况的确很特殊,据我所知,财政困难到这种程度的城市不多,对财政支出的确需要细致周密的考虑,加强财政资金的监督很有必要,但这需要一个周全的调研,尚书记,黄市长,我看是不是让市人大财经委那边的同志搞一次调研,针对我们目前的特殊情况,就如何加强财政资金使用的事前审核监督拿出一个意见来,再来提交市委常委会研究?”

    “我看可以,尚书记,市财政情况不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老徐也算是精打细算了,只是馍馍只有这么大,大家都盯着,有时候难免顾此失彼,大家都得相互理解一下小说章节。”杨永贵立即插上话表示支持。

    尚权智也很满意,童云松不愧是老手,来了一招太极推手中的如封似闭,没有直接赞同陆为民的观点,否则黄俊青和徐忠志就要跳脚翻脸了,但是却把皮球踢到了市人大那边。

    市人大里边那些老家伙基本上都是梅九龄时代被梅九龄他们给打压冷藏下来的角色,一个个早就牢骚满腹,对自己来了宋州之后也没有太大动作相当不满,现在给了他们这样一个出头露脸的机会,那还不拿起鸡毛当令箭,正好可以发挥他们的“余热”,既不至于让双方关系推到悬崖边缘,又可以让人大这帮老家伙好好给徐忠志上上眼药。

    “嗯,云松书记和永贵书记说得都很有道理。当前我们宋州局面很困难,面临的问题很多,我们更应当同心协力做好各项工作,有问题不能藏着掖着,在会上说出来我看很好,比会上不说,会下乱说要好得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俊青市长,忠志市长。市财政情况不佳,市政府要想办法开源节流,周密细致规划,如何把钱花到刀刃上,这一点为民的话语虽然直接了一点,但是也是为了工作。”尚权智语气严肃,一锤定音,“成立财经审核小组这件事情,我看市委也不要大包大揽。就像云松说的,交给市人大财经委的同志去调研,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在此之前。市财政那边要精打细算,像广电大厦这样的非必要的开支一律暂停拨付。”

    对于这个决定,各方都能接受,交给市人大那帮老家伙去调研也没啥大不了。这帮家伙也就是眼高手低,能调研出一个什么来?就算是调研拿出一个意见来,那又怎么样?还是要提交到市委常委会上来研究。真要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俊青市长,忠志市长,我这个人年轻嘴巴也臭,说话有时候不注意,得罪人都不知道,刚才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多谅解,我也是一时情急,哎,就像是尚书记说的,都是为了工作,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陆为民笑嘻嘻的站起身来,抱拳做了一个揖。

    黄俊青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没关系,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嘛。”

    徐忠志却是冷冷的横了陆为民一眼,鼻腔里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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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常委会议室,陆为民也是一摇三晃准备离开,却被陈昌俊拉住:“为民,你小子是不声不响放大炮啊,老徐可被你气得不轻。”

    “不至于吧,我都道了歉了,这点胸襟都没有?”陆为民也微笑道,“我只是实事求是的就事论事而已,不针对任何人,这大家做事儿也得一碗水端平,至少得在我分管这条线上我要做到,我不能眼睁睁看到文化局这些单位连饭都吃不饱,门都开不了,市财政却还把大把银子往广电大厦这样大而无当的窟窿里扔,现在市财政这么困难,保基本运转是底线,至于其他,我都想建议市里能搁下都搁下了。包括这庆七一文艺汇演和九月的庆典活动,我不敢说这是劳民伤财,但是对于我们宋州目前的情况来说,这样花大钱办这系列庆典活动,不太适合。”

    拍了拍陆为民肩膀,陈昌俊也叹了一口气,和陆为民并肩而行,“为民,有些事情你不清楚,今年是宋州建市四十周年,意义非比寻常,省里非常重视,有几位宋州籍的老领导老将军都会在建市四十周年的时候回来,田书记、邵省长和汪书记以及花部长都很重视,为了办好这次庆典活动,省里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指导小组,汪书记担任组长,花部长担任副组长,一个市庆却由省里领导来挂帅担任庆典活动的指导小组,你想想,有这个先例么?”

    陆为民也回过味来,宋州出干部,中顾委里边都还有宋州籍的两名老同志,而军队中宋州籍的将军也有好几个,有些已经去世了,但是他们的子女还在中央或者军队中有不小的影响力,有的则还健在,对宋州的发展也很关注,加上宋州这两年发展情况不尽人意,只怕省里也有些心思。

    如果老同志和他们的家属家眷回来看了之后不满意,对省里主要领导的印象只怕也有影响,尤其是他们有些还能中央说得起话,还有的子女都在有些重要岗位上,这份印象不能简单的以金钱来计算,这大概也是从省里到市里在许多问题上都有忌讳的原因。

    只怕把马德明拉下马都非省里所愿意见到的,而现在尚权智依然求稳是不是也有这种心态在里边?

    想到这里,陆为民也突然名表了陈昌俊把自己拉到一起边走边说的含义,这大概也是尚权智给自己的一个提醒吧。

    见陆为民脸上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陈昌俊心中也是暗赞这家伙果然心思敏锐,悟性高,难怪夏力行和安德健都对他青眼有加,响鼓不用重锤,有些话点到即止。

    “尚书记也不是不想改变,但是要找准时机,找准机会。”陈昌俊轻轻叹了一口气,“站在那个位置,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有时候也很难。”

    “陈部长,我明白了,但有时候你越是想躲事儿,越是不想出事儿,那事儿就得要跟着你走,所谓越怕越来就是这个说法,真的到了避不过去的时候,我想也就没有必要再避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坦然面对就行了。”陆为民背负双手站定,“有些脓包早挤早好。”

    陈昌俊脚步停下,默然不语,似乎是在思考陆为民这个提议,良久之后才道:“九月建市四十庆典是一个因素,还有其他一些原因,尚书记觉得还不太成熟。”

    “陈部长,世上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也没有瓜熟蒂落那种好事,谁愿意自动退出历史舞台?你不主动出击,哪能寻找到战机?你不树招兵旗,哪来吃粮人?这么面和心不合的推来挡去,我们心里有数,下边人谁能明白?就算是明白,也许人家就觉得我们这是在搞平衡求妥协,马德明翻了船,他是有问题,栽了也没错,但是在很多人心目中那就是一个示威,如果不反击,你怎么来稳定人心,怎么敢让别人相信你有这个决心?”

    陆为民语气变得强硬起来,他知道陈昌俊是尚权智的智囊,自己直接和尚权智说,尚权智未必听得进去,而陈昌俊却又缺了一点胆魄果决,如果能够把陈昌俊说服,很多事情就要简单许多。

    陈昌俊果然有些意动,看到陆为民眼眸中熠熠闪动的精芒,陈昌俊深深吸了一口气,“为民,稍安勿躁,兹事体大,还需要慎重考虑一下,不过已经有方向了么?”

    陆为民心中暗笑,看来陈昌俊也被自己的话打动了,“昌俊部长,我只是宣传部长,不是纪委书记,也不是政法委书记,舆论上这一块我可以做主,但是其他,难道这两年尚书记就没有一点收获?”

    陈昌俊瞪着陆为民看了一眼,却不言语,显然这个问题太重了,他还不敢乱表态。

    “我觉得其实问题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只要尚书记下了决心,摆出一个姿态,其他事情都要好办得多,你信不信,只要开了一个头,那么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问题冒出来,到时候可供选择的余地就要大得多。”陆为民很笃定的道。

    陈昌俊细细的琢磨着,越来越觉得陆为民所说的有一定道理,这一两年应该说强本固基的工作做了不少,但是就缺挑开最后一层面纱,结果却被对方来了一个回马枪,反而把马德明斩于马下了,弄得这边相当被动,现在都还没有脱干系,如果把火烧到对方身上,也许这边就要轻松许多。

    “为民,我会和尚书记说一说,到时候我们再议。”陈昌俊终于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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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办公室,陆为民细细琢磨走着陈昌俊的每一句话,尤其是自己在敲打撩拨对方时,对方问了一句“自己有方向了么”,这一句话含义很深,说明尚权智和陈昌俊实际上已经做了一些准备,但是似乎还没有选择好突破口,所以才会下意识的问自己。

    突破口在哪里,陆为民也一样没有考虑好。

    可以肯定广电大厦肯定有问题,否则徐忠志和贝海薇不会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依然不管不顾的给邱崇文拨款,这已经大大超过了一般甲方乙方的关系,如果不牵扯利益纠葛,打死陆为民也不相信小说章节。

    陆为民注意到连黄俊青、庞永兵和刘敏知在自己提到这个问题时都有些不以为然,似乎是对徐忠志和邱崇文的关系既了解,又有些担心的感觉,这让陆为民意识到如果从这个问题上能获得突破,应该可以把徐忠志牵扯进来。

    但是徐忠志何等老奸巨猾,在这等性命攸关的事情上早就应该有所准备,在选择合作对象时肯定是考虑又考虑,非绝对可靠者不能,而从现在情况看来,已经有五千万拨入了邱崇文的账户,时间又持续这么长,有什么蛛丝马迹只怕也早就处理干净了,除非邱崇文反水,否则不太可能把徐忠志掀翻。

    而这个邱崇文肯定和徐忠志的关系既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要想从邱崇文那里突破,恐怕难度也非常大才是。

    突破方向该选在那一处,陆为民认真的思考着,陈昌俊动心了,估计他会向尚权智汇报,尚权智如果真的认可了自己的观点,那么肯定会找自己来会商研究,也肯定要提到这个问题。关键是自己对尚权智他们掌握了一些什么情况并不清楚。

    安德健在这些问题上也语焉不详,这让陆为民意识到尚权智和安德健之间的关系也不像外界猜测的那么密切,两人顶多也就是在一些重大问题和方向上达成了一致意见,估计真正的核心东西都应该掌握在陈昌俊那里,或许沈子烈也知道一些。

    安德健虽然和尚权智关系更像是盟友,在一些关键核心问题上,他可能知道一些大概,但具体内容未必清楚。

    尚权智对自己还谈不上信任,甚至连盟友也算不上,但是他却不得不拉拢和依靠自己。想必童云松也是如此,要想获得尚权智的认可,还得要拿出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来,只是这时日尚短,自己要想拿出让尚、陈等人认可的东西,也还是有些难度。

    或许黄鑫林那边能给自己一些意外惊喜?陆为民想了想,还是否定了这方面的奢望。

    和黄鑫林接触了两次,但是这家伙很油滑,虽然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但是这么轻易就要让他俯首,也不太现实,利益攸关,可以说是事关生死也不为过。不到他认为的确形势已经无法逆转的时候,是不太可能真正给己方提供实质性的东西的。

    倒是雷志虎这边可以考虑一下,陆为民沉吟掂量了一阵,也觉得有些悬。陈庆福这等在宋州官场上沉浮了这么多年的老油子,哪有那么容易就倒向哪一方的,杨永贵还在他们身后站着遥控。只怕也是存着一个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不过雷志虎和陈庆福毕竟不一样,陈庆福的心思更高,可以说他所在的这个位置已经是处级干部的巅峰了,要想再进一步就只有上副厅级干部,但上副厅级干部可不是那么简单,有诸多考虑也很正常,雷志虎不一样,他现在还是沙洲区长,而且年富力强,也有野望想法,倒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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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马,出来一下。”门外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马德明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不过了,正是这个人在市纪委书记庞永兵的陪同下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终结了自己几十年的仕途之路,让自己变成了身陷囹圄,变成了阶下囚。

    瓦罐难免进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对于自己的结局马德明那一刻既感到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得有栽筋斗的准备,哪怕无数人比自己做得更多更大更恶劣也安然无恙,但是并不代表自己做得小做得少就一定比他们稳当。

    这一段时间在交待问题之余,马德明也在自我反思总结,栽了,这个现实他必须接受,但是栽了的原因他需要总结,哪怕这个原因对他自己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是他还是愿意以一个思辨者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

    宋城时候的大胆放纵或者说堕落是主因,若是没有这些污垢,任凭他们怎么想要把自己扳倒也不可能,但是马德明却知道如果那个时候自己真的是纤尘无染,只怕也未必能上到副市长那个位置,甚至担任宋城区委书记也未必能行,那个时代的习惯就是如此。

    除开这个原因,更需要的总结的是另外一个原因,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马德明以为这是其一,当初自己在宋城时的所作所为不密,为人所执,直到现在来爆发,落马也在情理之中,其二便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自己既然打定主意要投向尚权智,那便应该早作准备,谋划如何将对手一击毙命,自己却是忸忸怩怩,半遮半掩的靠近,却给了对手以反击的机会,反倒被对手先发制人打倒,这是关键。

    栽了便栽了,马德明自认为自己有这个觉悟,不像其他人那样一蹶不振,该交待的老老实实交待,至于说检举立功之举,他却还没有考虑好。

    “老马,气色不错嘛。”郭跃斌吸了一口烟,看了一眼马德明,淡淡的道。

    “郭处长,该说的也都说了,就像你说的,心中无事一身轻,睡也安然,坐也坦然,气色能不好么?”马德明泰然道。

    “老马能这么看得开也是好事儿啊,人都要犯错误,只要知错能改就好,这话虽然有点儿说大话套话的味道,但是对很多人来说的确是至理名言,面对现实时候想一想,心里就坦然许多了。”郭跃斌点点头,“跟我来一趟。”

    马德明也不在意,在这里一呆一个多月,先前的苦闷烦躁心情也渐渐淡了下来,摆正心态就行。

    省纪委的双规点谁也没想到会选择在昌州市郊区的这样一个山上,好像对外挂的电力系统内部的一个宾馆,规模不大,但环境还行,当然马德明也是从来的路上看到的,进来便在没有机会出去,深深感受到自由的可贵。

    悬挂在空中的电视机和固定床,即便是你弹跳力再好,也不可能触及到电视机和顶端的电源,随时有一名工作人员和一名从不吭声的武警作伴,这倒是真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真实写照,只不过马德明却很能适应,还是那句话,心态摆正就好。

    跟随着那位郭姓处长到了例行的询问室,里边除了一个经常打交道的工作人员外,还有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坐在里边,这让马德明略感诧异。

    这一个多月来,省纪委那帮人他也大致都接触了,可谓斗智斗勇,事实上他也没有太多顽抗,拿纪委的话来说,算是比较明事理的,能说的该说的都交待了,至于其他,也说不上。

    看样子这个年轻人应该是新来的,或许是省纪委从其他地方抽来的,省纪委也就那么几号人,办案子也经常从外地的检察院、公安局或者纪检系统抽人,这也是惯例。

    马德明也不在意,不用招呼,就径直坐进了该自己的位置里。

    陆为民看了一眼马德明,看样子对方气色和情绪都还不错,不像是受到了重大打击一蹶不振的样子,难怪郭跃斌会说马德明的心态很好,不会出什么问题。

    心态太好,也不利于自己这一趟来,心态不好,同样也不利,陆为民倒是希望马德明能有一些不服不甘,还有一些**想法,那样自己这一趟来的工作就要轻松不少。

    当然从表面现象还见不出什么,得要一步一步接触,才能知道对方的想法意图。

    “小张,你去换老秦过来。”郭跃斌给陪着陆为民的年轻人示意,年轻人知趣的点点头,先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马德明和郭跃斌、陆为民三人。

    马德明突然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有些惊异的看了看坐在对面椅子上没有吱声的年轻人,感觉到似乎今天这个年轻人才是正主儿。

    “老马,我是接任你以前职务的宋州市委宣传部长陆为民,恐怕也不用我多介绍了,我是丰州过来的。”陆为民言简意赅。

    马德明全身一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站在窗前目注窗外毫无表示的郭跃斌,见对方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立即明白过来,强压住内心翻滚的心绪,点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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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知道郭跃斌在场,自己有些话就不那么好启口,但是郭跃斌也有他的底线,这一点陆为民既佩服,也尊重。

    毕竟能够让郭跃斌开这个绿灯让自己来见一见马德明,已经是冒了相当大的风险。

    虽说自己和马德明从无交道,以前也不认识,不可能有共同违法犯罪的可能性,并不代表自己就不会替他通风报信了。

    郭跃斌坚持见面他必须要在场,以确保局面都在他掌控之中,这一点陆为民也无法拒绝。

    沉吟良久,陆为民才缓缓道:“老马,你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省纪委还在调查,我想你自己心里有数,纪委也自有他们的规矩,所以关于你的事情我想没有必要多谈,但我想你在宋州工作这么久,又是我的前任部长,我初来乍到,很多情况都还不熟悉了解,我想你能够给我提一些好的建议和意见,会对我大有裨益。”

    马德明目光一直注视着陆为民,陆为民显得很坦然,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语气也很诚挚。

    他听说过陆为民的名声,在丰州是个红得发紫的角色,当然对方是以搞经济红极一时,而此人也是安德健的得意门生。

    对于安德健,马德明是比较尊重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正是看到了尚权智和安德健联手的巨大威力,也让他意识到了和尚安联盟结盟可以让他获得更多,他才选择了向尚安二人的联盟靠近,只不过没想到安德健会在那个骨节眼儿上被省里调走。而自己却在最短时间黯然落马。

    陆为民是安德健的得意门生,虽然人年轻,但是马德明却知道人年轻却能坐上这个位置,必有过人之能。

    只是他今天的来目的。马德明还需要揣摩一番。

    先前陆为民的话无疑很清楚的告诉自己,对于自己的事情他无能为力,这让马德明有些失望,但是他也知道陆为民不可能在这些问题上犯低级错误。而省纪委能让他来和自己见面,自然也有省纪委的信心底气。

    摆正了心态,就可以更客观的评断眼前的形势。

    马德明当然不可能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一切,从高位坠落,变成阶下囚,无论是谁内心的怨愤和不甘只怕都是充斥于胸的,关键在于要分清楚哪些是已经无法改变的,而哪些又能为自己带来什么。

    落井下石之辈太常见了,他马德明不是寡人一个。同样有家属亲戚和朋友下属。他之所以在这里只交代自己的问题而不曾检举他人半点。同样有着这方面的考虑。

    他的儿子还在沙洲区法院工作,儿媳妇还在市国税局工作,他的女儿也还在读大学。马上就要面临大学毕业分配,这年头子女出国还不算很盛行。甚至他的情人也还在宋城区委宣传部工作,这一切都让他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马德明让自己的气色变得正常一些,平淡的道:“陆部长,恐怕你也清楚,我能说的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郭处长很清楚这一点。”

    “关于你自己的情况我并不感兴趣,我说了,纪委有他们自己的断案流程,我既无权过问,更无权插手,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当前,嗯,我希望了解的东西,尚书记和童书记他们也都希望我能尽快熟悉和了解一些工作中关系全局对宋州发展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我相信老马你这里能够为我提供一些支持,包括你原来有过的一些想法,也许我可以帮你尽一尽未竟之志。”陆为民注视着马德明,轻声道。

    马德明眼睛骤然一亮,双手按在面前横档的手指紧紧握住,连指尖指节也因为突然用力变得有些发白,身体也微微前倾,“陆部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我也能理解你的担心,不过我想你能明白我能在这个时候在这里见到你意味着什么,我不是纪委的人,也许有权利义务协助纪委调查,但是绝没有义务去帮他们开展工作,而且话说回来,如果真的需要人来帮他们游说说服谁,最合适的人员也不应当是我这个以前和你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才对,所以你的担心我觉得可以打消,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私下交流,既不代表你的态度,更不会成为所谓的呈堂证供,但我需要他,我想你也希望我们能用上它。”

    陆为民明亮幽深的眼瞳中深沉的目光让马德明犹豫了。

    他当然明白陆为民话语中的含义,他也同样知道自己这一次栽筋斗是谁人在背后发难,遭此狙击,他内心当然愤懑不甘,当然也想过要报复,但是他很清楚,他自己本人已经失去了价值,也就是说报复可能会造成对方的伤害,但是却不能给他本人带来丝毫受益。

    什么检举他人为自己获得减轻处罚这样的规定对他来说意义不大,反而可能会给自己家人朋友下属带来很多负面的影响甚至伤害,这也是他根本不考虑检举揭发他人的主要原因。

    但是陆为民现在却提出了仅限于二人知道,不进入纪委视线的想法,这让他怦然心动。

    当然这只是让他心动而已,陆为民的表态能代表谁,意味着什么,这都需要细细斟酌,会不会对自己的子女亲属和下属带来负面的伤害,他都需要认真掂量。

    “古时候,有大将为鼓励下属上阵冲锋陷阵,说过一句话,汝妻子,吾养之,这话我深以为然,但这话是要建立在信义的基础之上,老马你对我也许不熟悉,但是想必也听说陆某人在丰州那边的所作所为,陆某人是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你应该有所闻才对,陆某人平生最忠实信义二字,做不到的,绝不承诺,但承诺了的,便一定要做到,……”

    郭跃斌站在窗前,背对二人,远眺窗外,但是陆为民和马德明的对话却一字不漏的落入他的耳中,这个陆为民还真敢表态,而且几乎是**裸的引诱了,甚至也相当于帮自己把纪委的态度也表明了,不过既然带陆为民来了,郭跃斌就已经有思想准备,只要陆为民的行径没有超越法律底线,他就不会干涉。

    做人都需要有底线,对工作对生活都是如此,都不是圣人,都有七情六欲,既然无法摆脱,那么就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划下一个底线,法律、制度、道德、良心,综合平衡,便会形成一个建立于世界观和人生观之上的底线。

    见马德明低垂下头,却半晌不言语,陆为民也不紧逼,静静地等候着。

    房间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安静,复杂的心理斗争不会发声,但是却会让气氛显得更为凝重呆滞,陆为民站起身来,走近郭跃斌,微笑着道:“我真希望你能长扎宋州,也许下一步这会变成现实。”

    郭跃斌知道这个家伙的意图,轻轻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马德明心念急转,陆为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尚权智真的要打算对那边动手了?

    先前自己如此急切的劝说,但是尚权智和陈昌俊态度都有些摇摆不定,总说再缓一缓,让他准备好的一些东西都没有能用上,结果就是自己身陷囹圄,对这一点马德明对尚权智很是痛恨不满,虽然他也知道即便是抢先发动,自己也未必能逃脱对方的反击。

    陆为民与这个郭处长关系如此密切,能够到这里来见自己,也就是一种隐隐的暗示。

    陆为民再度走过来,坐在马德明身旁,压低声音道:“老马,说句现实一点的话,你在宋州这么多年,依赖你的人甚多,但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一些其他想法可以丢弃了,但我才来,我希望我能接手一个更熟悉更融洽的体系,这对你我都没有坏处,即便是日后你出来,我想大家也都会记得你。”

    这番话如重锤一般击碎了马德明的最后的心防,马德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陆部长,我女儿今年大学就毕业了,……”

    “老马,不用多说,我知道怎么做。”陆为民摆摆手,断然道。

    “那我先谢谢了。”马德明心中就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舒泰了许多,“关于广电大厦的问题,……”

    ……

    “张青秀在原来在宋州歌舞团,现在在宋州艺校,但是一直没有上班,那个孩子应该跟着她在,刘敏知有两个女儿,但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张青秀有时候住在苏谯老家那边,有时候住在沙洲区的一个公寓里,她母亲好像是针织二厂的,而父亲早就死了,刘敏知和张青秀的事情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很多人都知道,但是这个孩子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而且刘敏知也隐藏得很好,我能知道,那是因为许翠莎和张青秀的弟媳妇有些远亲,在一个无意的机会中知晓的,现在那个孩子已经八岁了,读小学了吧,照片在……”

    求月票,最后两天,我欲爆发,求刺激!

    陆为民和马德明的谈话一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期间郭跃斌一直站在窗前,既像是监视,又像是关注。

    陆为民和马德明之间的谈话有时候声音大,有时候声音小,有时候则是用含糊其辞的隐语或者暗示来代替。

    在此期间,郭跃斌也不干涉,似乎也没有刻意偷听,也不清楚他究竟听清楚了多少。

    陆为民没带笔记本,两个人谈话内容也仅只是一种较为简单的交待或者沟通,对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陆为民掌握知晓即可,而对一些较为重要在日后的工作中会发挥作用的东西,则牢牢的记在脑海中。

    “陆部长,马德明栽了,栽得很不服气,但是不服气归不服气,但愿赌服输,吃了这碗饭,栽筋斗就是自己的事情,我本不想再生什么事端,也不愿掀起什么波澜,不过就像你刚才说的,有些事情的发展不是我们能够阻挡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我之力为我们自己身边亲厚的人做点补偿,这话我听进去了,我希望你能忠实履行你的承诺。”

    马德明语气沉重,目光中充满了历经沧桑之后的沉静。

    “老马,我说过的就肯定会做到,我没有答应的,那也就意味着我做不到,或者我不能去做。”陆为民很坦率的道:“希望你能理解。”

    马德明站起身来,点点头,“我知道,希望日后我们还有能见面一谈的机会。”

    “我相信会有。”陆为民轻轻叹了一口气,在马德明判刑之前恐怕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但是陆为民对这个自己的前任还是颇有一些好感,虽然此人的行径已经触犯了刑法。但是这个人总的来说还算是一个性情中人,或者说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对妻子儿女,对朋友下属,甚至对情人,从某个角度上来看,甚至和自己某些方面也有些相像。

    目送马德明离开有些蹒跚落寞的背影,陆为民忍不住有些唏嘘感慨。一个干部成长奋斗到这个地步不容易,但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很多人都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而坠入深渊,自己呢?

    陪着陆为民走出来,郭跃斌脸色也有些沉重,几度欲言又止,最终都没有开口。

    陆为民也看出了郭跃斌的心事。笑了笑,站住脚:“斌哥,是不是觉得这种事情看起来这么龌龊而又黑暗?对这个社会失去了信心?”

    郭跃斌懒懒的摇摇头,“我吃这碗饭,见过的阴暗龌龊比你多得多,还不至于为此多愁善感。我只是有些遗憾,你现在也把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来了,觉得有些惋惜,若是你把精力放在其他工作上,是不是要更有价值更有意义得多?”

    陆为民脸色也是一僵。苦笑起来,“斌哥。我也不愿意,但是宋州这个局面是不破不立,马德明被你们拿下了,我不能说他是清白的,事实上也证明他不干净,但是众所周知,他绝对算不上是最脏的,甚至在那个群体中可以算得上是比较干净的,那你想象其他人呢?宋州的堕落不是简单的班子跟不上发展形势,也不是这些领导能力水平差,那是多方面因素纠结在一起造成的,观念问题,作风问题,**问题,还有大气候的问题,交织在一起,导致了宋州变成现在这种模样,怎么来打破这个局面,斩断这些乱麻,来一场犁庭扫穴,我想也许是必要的。”

    郭跃斌看了陆为民一眼,“你总是有道理,不过你考虑过省里边的意见没有?”

    陆为民淡淡的道:“那不该我来考虑,那是尚书记该考虑的,但我想如果尚书记有这方面的想法,自然会和省里沟通好。”

    郭跃斌犹豫了一下,才又道:“为民,省里之前的意见未必和现在或者说下一阶段意见一致,你明白么?”

    陆为民笑了起来,“斌哥,我明白,但是你还有点儿不明白,之前的意见是省委意图,可能有不同意见,但是当持不同意见者站在省委整体高度时,他就会以不同的思维方式来考虑问题,一切都要服从于大局,所以至少在这个问题上,省委的意见会是始终如一的,那就是振兴宋州,采取什么方式来,他们也会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

    郭跃斌一愣,细细品读陆为民的话语,良久才若有所思的点头,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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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昌州返回宋州的路上陆为民都在消化着和马德明见面这一席长谈的收获。

    不能不说宋州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和宋州这些干部的明争暗斗有很大的关系,即便是梅九龄坐镇宋州时,也并没有能完全压制住下边的争斗。

    准确的说梅九龄还在有意识的放纵着这些争斗,这样可以让他更游刃有余的操控局面,但是这种结果就是当他被迫离开宋州时,才发现他扶持的黄俊青已经根本无法驾驭局面了,尤其是在黄俊青未能担任市委书记之后,这种形势就更为明显。

    原本一直臣服于梅九龄羽翼下的杨永贵立时就脱离自立,马德明也是借此机会摇身一变成为骑墙派,而像古敬恩这种在梅九龄时代就格格不入的角色,更是不可能屈从于黄俊青,这也才给了尚权智的机会。

    尚权智带来的压力也让宋州这些本土势力意识到了危机,只是失去了梅九龄的压制,这些人已经不再有可能重新纠合在一起了,不同的利益诉求和这么多年来形成的矛盾积怨,要让他们相安无事都不可能。

    马德明只不过是流露出了向尚权智靠拢的迹象,就遭到了这帮家伙的提前狙击,好在马德明也并非没有反击手段。

    这一席长谈收获颇丰。

    刘敏知,陆为民嘴角忍不住浮起笑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马德明拿出的杀手锏竟然是针对刘敏知的,他一直以为马德明是不是在广电大厦上有所收获,结果却是刘敏知的问题。

    当然广电大厦问题上也不是一无所获,马德明老辣成精,在宣传部长任上一年多,岂能没有一点布局,广电大厦他表面上是从不过问,但是也从广电局内部物设有合适人物,这一点到真让陆为民相当佩服,至少自己在这些细节的布局上不如对方,当然对方在宋州工作几十年积淀下来的资源也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

    刘敏知啊刘敏知,陆为民心里念叨着,这可真是怨念,自己最希望能一击必杀的是徐忠志,却没有想到首选对象会变成刘敏知,当然这还要看尚权智的选择,但从目前的局面来最不能放弃的便是这个机会。

    这个时候陆为民才意识到手边无人是多么恼火的一件事情,对于何明坤的选择陆为民也无从评价,他留在了阜头,宋大成和关恒还是给了一个不错的安排,担任了县府办副主任,主要联系常务副县长丁贵江,也算对他有了一个交代。

    但现在陆为民手边却没有一个可用之人,感情和关系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立起来的,尤其是可以托付重大事情的关系,更非短时能确立起来,但自己的确需要选一选人了。

    部里边的人太复杂,历经了几任部长副部长,没有几个说得上是身家清白的,摸不清底细的,陆为民宁肯暂时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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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

    听见里边传出来的清朗声音,女人心里就是一跳,她最不愿意来的就是部里边,现在更是如此,这一个月来早就被折腾得神思恍惚,纪委的人轮番来找他谈话,局里边的人更是对她如避蛇蝎,这让她也是倍感心酸,只是这种事情却是她能避得了的么?

    推开门,女人犹豫了一下,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把门带上。”

    女人心中又是一颤,“陆部长,您找我?”

    陆为民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站在自己面前徐娘半老的女人,点点头,“坐吧。”

    眼前这个女人四十岁左右,但看起来只有三十六七的模样,如果不是这一段时间不太愉快的经历,让这个女人模样有些憔悴,恐怕还要显年轻一些。

    这女人现在在市文化局工作,据说给马德明当情人也当了七八年了,马德明还在宋城担任区长时就和这个女人好上了,当时这个女人还在宋城区文化局,后来马德明担任副市长的时候,这个女人才调到市文化局。

    当情人当了七八年,要说没有一点感情怕也说不过去,而马德明能专门为这个女人恳请自己,也足见马德明对这个女人的珍视。

    “你就是许翠莎?”陆为民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眼角已经略略有些细微的皱纹,显示这个女人并不年轻了,也许是练过舞蹈,身材模样都还没有走样,七八年前只怕就算得上是俊俏了,难怪能入马德明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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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无声的点点头,目光中却有些警惕。

    陆为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启口,马德明说得很肯定,这女人可以信任,但前提的让这个女人相信陆为民是同情和认可马德明的,这个意图如何体现,也有些麻烦。

    本想绕一绕圈子,找些寒暄话题,但是思考再三,陆为民觉得没有必要,如果这个女人是个聪明人,稍微接触交流一下,她就应当明白小说章节。

    沉吟了一下,陆为民还是决定直接了当,也许效果会更好。

    这个女人是离了婚的,好像前夫也不在宋州,这边只有她一个人,马德明对她很不错,马德明的老婆和马德明关系很冷淡,一直住在宝德寺当居士,据说都有七八年了,两人夫妻关系名存实亡。

    这个女人也有孩子,正在外地读大学,好像是大二,比马德明自己的女儿要小两岁。

    “许翠莎,我昨天刚去见过了老马。”陆为民目光注视着这个女人,沉静的道。

    “啊?你去见过他?他现在怎么样?他在哪里?”女人猛地站起身来,一下子冲到陆为民的书桌前,几乎要抓住陆为民问个究竟,但是随即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又低下头,“对不起,陆部长,我失态了。”

    “没事儿,可以理解,老马让我来找你。”陆为民笑了笑,示意对方坐下,平静一下情绪,“他情况还不错,过了最初那段时间,可能性心境也好了许多,我看其他气色也还好。”

    “他让你来找我?找我干什么?”女人立即警惕起来,看见陆为民明亮的目光,又有些发慌,“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纪委不是早就了解过了么?我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你觉得我是来诈你?”陆为民摇摇头,“我没那么多闲心,老马的事情有纪委调查,你和老马的事情,纪委可能也要查,和我更没有关系,我是受老马之托来找你。”

    “我和他的确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现在已经那样了,还能怎么样?”女人显然没有那么容易相信陆为民。

    “我不和你绕圈子,老马有东西让你交给我。他说原来是放在阳台外水池旁的花砖下,你知道的,现在不一定放在那里,我不是指其他东西,而是有个很薄的信封,几张照片。”陆为民语气冷下来。

    “我不知道……”女人有些发慌,避开陆为民的眼神,坐卧不安。

    “好了,少给我废话了。我没那么多时间来和你磨叽,如果不是老马告诉我,我用得着和你说这么多废话,如果我代表的是纪委。我完全可以带人直接到你家,包括你阳台上花盆下那一块松动的砖下边的东西!”陆为民语气骤然变得阴戾下来,“老马还托我照顾你和你的儿子,你儿子是后年毕业吧?在华东师大读书?”

    事实上女人已经被陆为民连续点明两处家中最秘密的所在所震惊了。

    这两处除了马德明和她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而马德明也的确给她留了一笔钱,存折用她母亲的名字。虽说东西已经转移了,但是那两处秘密藏地还在。

    马德明都进去一个多月了,纪委也来过几次,除了搜查外,也再三让她交待马德明有没有东西放在她这里,她都咬紧牙关没有透露这两处,但是却被这个男人一口说了出来,如果这个家伙真的是像纪委那样,的确可以直接上门来了,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见女人神色慌乱,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只是低垂着头,双手放在大腿上,双腿紧闭,显得彷徨无助。

    “我没有恶意,你应该记得,老马给你说过,那些东西对其他人没用,把它交给我。”陆为民站起身来,泰然自若的道:“这对你有好处,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女人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陆为民又进一步道:“我知道你和老马感情不错,虽然老马这一次出了事,但是他的问题不算大,我估计就是几年就可以出来,我相信你也希望他早日出来,也许你和他还有机会……”

    陆为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盯着女人,“另外,那个女人的孩子是在哪里读书?”

    女人已经被陆为民一连串的话语弄的乱了心智,下意识的呐呐道:“我不知道,我知道她原来带着孩子在苏谯老家住过一段时间,现在她住在市里,但孩子没有跟着他,也不在苏谯,她妈老家好像是泽口那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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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泾川看见满头大汗的童云松紧张中略带兴奋的表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个童云松,到底是在机关里呆久了,怎么连这点城府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当面汇报?

    不过童云松是他一力支持提拔起来的,因为这个和田海华还闹得有些不愉快,虽然田海华最终还是在这个人选上同意了童云松上,但自己也在其他方面做了一些让步。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你这么急急忙忙的?”邵泾川有些不悦的语气并没有让童云松觉察到,他完全沉浸在自己收到的这封检举信上来了。

    “邵省长,如果是小事,我肯定不敢来打扰您,您也知道现在宋州不太太平,协助权智同志确保宋州局面稳定是您交给我的重任,也是当前头等大事,可是我现在收到一封信,……”童云松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一些。

    “一封信?”邵泾川有些不耐烦,对于童云松这种故弄玄虚的做法他很不以为然,但是还是耐着性子接过了童云松递过来的信封。

    信封不仅仅是一封信,还有几张照片。

    邵泾川抽出照片略略一看,然后把注意力放在信上,信是用一张纸上贴着从书上剪下来的印刷字组合而成的贴纸片,虽然显得有些突兀难看,但是还是轻而易举的读明白信函的意思,邵泾川皱起眉头,阅读了两遍,知道了大概意思,又看了看照片,脸色有些阴下来。

    “为什么会寄给你?”邵泾川想了想才问道。

    “按照信上的说法,……”童云松舔了舔嘴唇,有些兴奋,却被邵泾川不耐烦的打断,“别看信上说的,我问你自己的考虑,为什么不寄给尚权智,也不寄给你们宋州市纪委,也没有寄给省纪委?”

    童云松愣了愣,想了一想才谨慎的道:“我觉得不寄给市纪委,说明写信人肯定知道我们宋州的一些内情,庞永斌和刘敏知关系很多人都知道;不寄给权智同志,我觉得可能是觉得权智同志在宋州两年多时间了,没有什么动静,所以有些担心权智同志是不是和刘敏知私下里有什么关联,至于省纪委,心里虽然说如果市里边不处理就会寄给省纪委,但是我觉得省纪委可能已经收到或者日后肯定要收到,……”

    童云松滔滔不绝的分析着这封信为什么会寄给自己,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

    “而寄给我可能是知道我是新来的,而且前一段时间我在市公安局调研时,狠狠批评市公安局的工作,刘敏知和市公安局局长孟凡英关系很密切,刘敏知在担任苏谯县委书记时,孟凡英就是县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后来刘敏知担任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孟凡英就调到了市公安局担任常务副局长,再后来就担任了局长,有这层关系,可能是不是有人觉得我是在借批评市公安局的工作敲打刘敏知,所以……”

    邵泾川耐着性子听完童云松的分析,这才道:“刘敏知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如果真有问题也该是省里来调查,既然你觉得这个人对情况如此了解熟悉,难道他不了解这些最基本的常识?”

    童云松一怔之后又有些不服气的辩解道:“这封信只反映了刘敏知有私生子,不涉及其他问题,也许举报人觉得这不涉及到违法犯罪,只是干部违纪行为,……”

    “行了,云松,哪有这么荒唐的事情?”邵泾川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这里边肯定有蹊跷,我暂时也想不出其中原委,但是既然寄到你手里来,你如果不理恐怕也不行,你回去直接把信交给尚权智,让他处理,你就不要过问了。”

    童云松有些不甘,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很恭顺的点头答应,但是内心却是悻悻然。

    他搞不懂邵泾川的想法,在他看来,这正好是自己树立威信的时候,不管刘敏知这个情况是否属实,但是这件事情从自己手上出来,如果刘敏知因此而栽了,那对自己的威信无疑是一个巨大提升。

    邵泾川何等之人,如何不明白童云松内心的不舒服,但他此时却又无法多和童云松解释,交给尚权智去处理是最佳的,不管尚权智是压下来,还是去捅开,都是两难,捅开,田海华肯定不高兴,压下来,一旦省纪委收到,市里边没有报,那么尚权智就无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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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权智接到童云松拿来的检举信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封信怎么会寄到童云松那里?但他注意到陆为民有些诡异的表情时,就若有所悟了。<冰火#中文

    心中暗凛的同时,尚权智也是对陆为民进入状态如此之快感到震惊,难怪那天他会直接向陈昌俊建议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看来这家伙已经掌握到了一些实质性的东西了。

    尚权智把陈昌俊、沈子烈以及陆为民都交到了办公室,向他们介绍了情况,童云松作了补充,陈昌俊也在诧异之余意识到了这恐怕就是陆为民祭出的第一招,只是这种时候捅破毫无意义,这家伙居然通过童云松来转手,打的是什么主意?

    “从照片的情况来看,只怕检举信上的内容是真的,我也听说过一些这方面的说法,当然我听到的主要是指刘敏知和这个女人长期保持不正常的男女关系,至于生了孩子这一说还是第一次。”陈昌俊首先发表意见。

    这实际上是陆为民来宋州之后,隶属于尚系的松散联盟的第一次会盟,坐在这里的这几个人,除了尚权智、陈昌俊和沈子烈是稳固而坚定的核心外,童云松和陆为民都是大势所趋和别无选择才加入这个联盟。

    尚权智的目光又在沈子烈和陆为民脸上流淌了一圈之后回到童云松脸上,“老童,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既然陆为民有这样的安排,必然有其意图,尚权智也知道在上一轮人事调整之时陆为民并不是邵泾川选中的人选。而是毕华胜,只不过最终演变成了陆为民,这里边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他也不太清楚。但是他知道童云松相当于是邵泾川安排进宋州市委的一个棋子,而现在田、邵交接在即,田海华恐怕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而邵泾川的心思却不好琢磨。最好的办法是听一听童云松的意见。

    童云松有些迟疑,邵泾川的意思是把这件事情的处理主动权交给尚权智,但是他内心却有些不愿意,他的想法是在摸清楚邵泾川的意图之后,把处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处理好了,对提升自己在宋州的威信大有裨益。

    犹豫了一下之后,童云松把目光转向沈子烈和陆为民。最终锁定在陆为民身上。这个家伙也是初来。和尚权智他们关系上不太紧密,不妨听听他的意见。

    “尚书记,这事儿我觉得有些棘手。大家都可以发表一下意见,为民。你怎么看?”

    尚权智对童云松这种做派很是不屑,既想要伸手,又怕沾腥,不过这个时候他倒不太在意,问陆为民,这不是主动入彀么?

    “呃,尚书记,童书记,我看了这封信,说的内容并不复杂,也没有牵扯其他,倒像是一个一时冲动的检举,只反映了刘敏知有私生子的情况,这张照片也不能说明其他,只能说明刘敏知和这个女人关系很亲密,而且这个孩子出现在相片上也不能说明什么,是不是两个人的,或者是周边其他人的呢?如果轻易定性或者上交,是不是有些草率?”

    陆为民一本正经的道。

    童云松精神一振,他也就是不太愿意把这个问题上交,那就失去了自己掌握主动权的机会,他也最担心尚权智来个一推了之,交给省纪委,而他感觉尚权智也有这种趋势,所以陆为民一提出来这个担心,他心中暗喜。

    “嗯,尚书记,我觉得为民说得有些道理,刘敏知毕竟是市领导,现在这封信反映的东西也是语焉不详,又是匿名,我估计如果上交上去,弄不好省纪委那边不会重视,反而打草惊蛇。”童云松故作慎重状,沉吟了一下才道:“我看是不是可以这样,让纪委纪登云带人悄悄侧面了解核实一下,如果能够确定基本属实,我们再来研究是不是上报。”

    从童云松的态度尚权智能够感觉到怕是邵泾川也不欲在这个时候再起波澜,他心中也有些犹豫,如果田海华和邵泾川都不欲在这个骨节眼儿上妄动,那这件事情还真有些麻烦,但童云松既然提出来,他想要抓住这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倒也不妨给他这个机会,至于邵泾川那边,相信童云松自己会去解决好。

    纪登云是去年新提拔起来的纪委副书记,也是尚权智和安德健当时为打破庞永兵对纪委系统的压制性掌控一个有力举措,纪登云在市纪委长期担任监察二室主任,人脉深厚,威信颇高,但是一直受到庞永兵的打压,将纪登云提拔为市纪委副书记,相当于在纪委系统另立一个山头,顿时让市纪委内部风起云涌。

    尚权智和安德健的这一举动也在宋州市官场上具有一个风向标式的意义,使得宋州的局面开始渐渐向尚系偏转,而马德明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开始主动向尚权智靠拢。

    得到尚权智和安德健大力支持的纪登云开始在市纪委中拉起了自己一帮人,已经隐隐有了和庞永兵分庭抗礼的实力,这也加速了纪委系统局势的混沌。

    现在童云松也接管了安德健的位置,也是极力招抚拉紧纪登云,现在也是正好发挥纪登云作用的时候。

    “我看可以,昌俊,为民,你们的意见?”尚权智缓缓点头,陈昌俊和陆为民也是点头表示支持,“那好,云松,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和登云去处理,登云具体了解核实,你负责把关和上边沟通协调。”

    “我明白。”童云松也知道尚权智话语中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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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部,市财政已经把经费拨过来了!”何靖有些兴奋的搓着手进来,“真是难得啊,一次性拨足,我在宣传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市财政局那边这么爽快。”

    “庆七一文艺汇演是九月建市四十周年庆典系列活动中文艺晚会的一个预演,而建市四十周年文艺晚会省里主要领导都要来参加,还有一些我们宋州籍的老领导老干部要回来,意义非比寻常,只准成功不能失败,可以说一点瑕疵都不能有,钱是要回来了,但是这后期工作却半点不能拖延啊,老何,宣传文艺这一块我是外行,你可要多操心,帮我把好关啊。”

    陆为民话语意味深长,何靖如何能不明白?自从陆为民在某个不经意时候提到市委对宣传部班子现有构成还算比较满意,无意进行大的调整之后,何靖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在他看来陆为民放出这个话来意思无外乎两层,班子构成是否满意得由陆为民来判断,而他认为满意,而他本人却又是外行,无意过多参与宣传部日常工作管理,那么这个责任就应该由常务副部长来承担,但班子构成满意也就意味着陆为民不想再有外来因素介入,岂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继续主持部里日常工作就成为可能,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自己有继任常务副部长的可能呢?

    这个念想一旦浮起,何靖就再也无法淡定了。

    虽然说从年龄上自己已经过了正处级干部的提拔年限,但是这只是一个指导原则,并非不可以破例,关键还在于工作需要,只要工作需要,主要领导认可,这种破例也是屡见不鲜的,当然领导不认可,这就可以成为堵死你上进的最好借口。

    何靖不相信陆为民这么放话出来只是要安慰或者刺激一下自己这么简单,在他看来陆为民的确也不太喜欢过问部里的日常工作,很多部里的日常业务,他都是只看不说,重大工作,听自己或者杜斌、熊亚磊提方案拿意见,他再来拍板,或者他提一个意向性方向性的思路,由几个副部长来操作,虽然才来一个多月,但是三个副部长都已经逐渐适应了陆为民的这种风格,而且也喜欢上了这种风格。

    实际上这种风格也就延续了原来马德明时代的风格,部长只管大政方向,日常业务由王宗义负责,几个副部长各自按照分工开展工作。

    现在略有改变的就是何靖除了自己分管的工作,还要承担起代替部长处理日常工作,另外陆为民虽然不怎么插手各自业务工作,但是却要了解,这和马德明几乎全数交给王宗义负责自己基本不过问又有不同,这也使得几个副部长不敢懈怠大意。

    “陆部长放心,只要经费到位,我们宋州文艺方面的底子在全省赫赫有名,即便是昌州在我们面前也不敢夸口说他们就强于我们了,这么多年积淀下来的底子摆在那里,主要还是受制于经费,各个企业现在生产销售不好,很多都在轮岗和下岗,也就是说许多职工空余时间很多,只要有一定经费,他们积极性一下子就能调动起来,我再和文化局那边衔接一下,多指导督促一下,保证庆七一文艺汇演时让市里边满意!”

    何靖立下军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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