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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对何靖也还是比较满意的。

    何靖有几个优点,第一,老实厚道,为人也还算公正,这是部里公认的,人品好对于陆为民来说是最重要的,他一个新来的,有一个能踏踏实实听话不耍心眼的副手协助,自己的负担压力就要轻许多,连杨达金都说何靖的确值得信赖。

    第二,何靖对部里边和分管这条线的情况都很熟悉,业务不能说十分精通,但是却都比较了解,也就是说让他自己亲自做未必能做到最好,但是别人做孬做好他却能一目了然,这最适合协助陆为民把关掌舵。

    第三,何靖虽然年龄偏大,理论上过了提拔时间,但是也并没毫无可能。

    现在部里没设常务副部长,就是给他一分希望,他就能积极主动认真踏实的抓好手上工作,而就算是何靖提拔为常务副部长,因为受年龄影响,何靖也干不了几年,对于目前明显不太可能升任常务的杜斌和熊亚磊来说,也是一个最好选择,如果真的从外边来一个正值壮年的常务副部长,那也就意味着这两人反而在新的常务副部长提拔或者调离之前就没希望了,所以算来算去还是何靖最合适,这也就不至于影响到部里边的团结和平衡。

    当然何靖也有缺点不足,缺乏胆魄和创新能力,性格比较软和保守,但对于陆为民来说这些缺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优点,他现在正需要的是一个帮助自己稳固宣传这条线局面的角色,需要一个比较听话的角色,而不是一个有想法敢冲敢打的角色。

    现在何靖的积极性已经被调动起来了,从他主动去抓两大主要工作就能看得出来。不需要陆为民多吩咐过问,他已经很自觉地制定好了方案,梳理了计划,而陆为民要做的就是把经费争取来,现在陆为民做到了这一点。剩下的工作就是何靖的了。

    “老何,专项工作经费虽然是拨来了,但是市财政对我们文广宣这条线的欠账还是很多啊,尤其是文化这条线上,人员多,事务杂。魏如超都在我这里叫了几次苦了,下边几个单位现在欠账太多,委实撑不住了。”陆为民想了一想,“你和魏如超商量一下,我打算近期把尚书记、黄市长和童书记拉上一块儿,看一看宋州艺校、歌舞团、群艺馆、博物馆几个单位。你得让领导知道你的苦处,才能想办法从他们嘴里掏出点儿钱来啊。”

    何靖一愣,他隐约听说这位新来的部长在上一次常委会上突然发飙,和常务副市长徐忠志对轰,据说把徐市长轰得哑口无言,狼狈之极,琢磨着这一次专项经费拨付这样爽快。多半就是陆部长猛轰徐市长的效果,现在陆为民突然提出要把市委书记、市长几位大佬拉上去看这些单位,难道说还真能挖出一大坨肉下来?

    市财政那边的钱不好拿,何靖感受太深了,一是市财政的确困难,二是徐忠志卡得很紧,黄鑫林纯粹就是一管钱的,没有徐忠志开口,一分钱也别想从市财政那边拿出来,但是徐忠志和黄俊青关系又相当密切。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原因,徐忠志才会这么嚣张。

    这笔专项经费算是拨过来了,但是并不代表你在其他经费问题上一样可以拿到手,徐忠志不是善茬儿,让你一步。没准儿就在等待着下一步的爆发,这样步步紧逼,未必是好事。

    见何靖脸色有些古怪,陆为民也不在意。

    宣传部、文化局这些部门在财政那边纯粹就是二等公民,徐忠志签字历来风格多变,前面内容丰富,后边内容关键,什么“速办”、“酌办”、“商办“、“即办”,前面话说得再漂亮,但最后几个字最重要,尤其是这几个“办”字前面的状语,那就是关键。

    “商办”的意思是商议后办理,基本就是不办的意思,“酌办”则是酌情办理,也就是暂缓办理的意思,“速办”是尽快办理,只要条件允许,尽快办理,“即办”则是立即办理,无条件解决处理。

    宣传部、文化局这些部门在徐忠志那边获得的签字一般说来都是“酌办”、“商办”,顶多能拿到一个“速办”,而“即办”这种待遇是从未有过的,不过这笔专项经费虽然是“酌办”,但是这一次却是以“即办”的速度办理了。

    “陆书记,我说句实话,宋州艺校那边的事儿,不是我们市里一家的事儿,现在市里既没有这份能力,也就没有多大兴趣,您就是把尚书记和黄市长拉去了,也没有多大意思;歌舞团那边倒是的确需要,不过你还没有去调研过,是不是等您先去之后,再请尚书记和黄市长去?”

    “老何,我听说宋州艺校一直在吵吵嚷嚷要升格为宋州艺专,我记得在我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有这个说法,为什么现在却没有声音了呢?”陆为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岔开话题。

    “嗨,陆书记,你说得的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八十年代后期是咱们宋州经济情况最好的时候,那时候咱们宋州是当之无愧的全省老二,比起昌州也不遑多让,那个时候市里财政丰实,加上咱们宋州籍的一位老领导在担任文化部副部长,回乡探亲时也就说了咱们宋州是文化文艺之乡,加上宋州艺校不但在全省出类拔萃,就算是在华东地区也是闻名遐迩,所以就给省里领导建议,是不是考虑让把宋州艺校办成一所更高一级更全面的综合性艺术院校,省里领导也是欣然同意,所以也就有了这个说法,由省文化厅、省广电厅、省教委和宋州市几方来联办。”

    何靖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还在回味那个年代宋州的辉煌。

    “但是话虽这么说,这首先就要说硬件设施和师资力量,这些都得要说投入啊,开始省里也是比较支持的,在编制和一些师资力量上都给予了扶持,但是市里从九十年代开始经济就不景气,财政状况每况愈下,投入的力度不足也就逐渐显现出来了,据说省里本来对宋州艺校的升格也有些看法,觉得宋州艺校保持现有状况就不错了,所以诸多因素掺和在一起,这事儿就冷了下来,艺校那边倒是满腔热血,但是这年头,你没钱,说什么都是虚的?没钱,校区扩大,新修校舍,添置设施,增加编制,这些都要砸大钱进去的,还有师资力量的培养,这年头优秀教师一方面要靠自己培养,培养不要钱么?进修,考察、访问,交流,这些都一样花钱,另一方面还得要靠挖角吸引,筑巢引凤,老师的工作生活条件,收入水平,这些都一样得用钱堆砌,……”

    这一番话说出来,让陆为民立即对何靖的观感提升了一个层次,陆为民真没想到何靖居然对宋州艺校的情况这么了解,而且还能分析得如此透彻,不能不说自己还是小觑了对方。

    “老何,行啊,真没想到你对宋州艺校的发展了解得如此深刻啊!”陆为民感慨不已。

    “陆部长,其实我亲家就是宋州艺校的教务处处长,而且我在九十年代初还在宣传部工作的时候,也曾经满腔热血希望我们宋州艺校能够升格为宋州艺专,那时候市里边还成立了一个宋州艺专筹备领导小组,由省里一位分管文教的副省长担任组长,省文化、广电、教育以及宋州市委主要领导担任副组长,市里也想应对的成立了一个领导小组办公室,我也被抽到办公室干了一年多,结果,嘿嘿,结果也就是渐渐冷清下来,最后无疾而终。”

    何靖的眉目中还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陆为民也有些唏嘘,一所院校的升格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巨大的资金投入是最起码的也是最根本的,软硬件设施的完善归根结底都有赖于充裕的资金保障,但是一所学校的升格带来的巨大影响力也是难以估量的,对一个地方社会知名度提升同样无法估算,这已经在前世中被无数例证所证明,尤其是像这样的文艺类院校,而宋州艺校本身就已经有了相当厚实的底蕴,所欠缺的就是一个机遇,甚至机遇也已经有了,所欠缺的就是资金保障。

    “老何,这个领导小组还没有撤销吧?”陆为民随意的问了一句。

    “撤销?应该还没有吧?我记得艺校那边还是念念不忘的,只是撤销不撤销,现在还有意义么?”何靖有些不解,随即声音有些发颤,“陆部长,您不是想要推进这件事情吧?那太不现实了。”

    陆为民沉吟了一下,才淡淡的道:“老何,我在想,艺校的同志如果都能百折不挠的为这件事情而奔波,我们作为一级领导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推动这件对我们宋州有着莫大的益处的好事呢?至于说条件不成熟,那我们可以想办法创造条件,连想都不敢想,你怎么可能希望取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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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下旬,中央对昌江省委进行了人事调整,省委书记田海华任齐鲁省省委书记,昌江省委副书记、省长邵泾川接任省委书记,与此同时原豫省省委副书记荣道声调任昌江省委副书记、代省长。

    一个星期之后,总书记在中央党校省部级干部进修班毕业典礼上发表讲话,而这个讲话只有部分公开报道,但是其余为公开部分则迅速在党内传达。

    各级党委也都迅速组织认真学习总书记这一片系统阐述治国理念的讲话,领悟理解其中精髓,力求在其中找到适合各地地方实际的要旨小说章节。

    宋州市委也在六月中旬召开为期两天的市委常委扩大会议,第一天由市委书记尚权智组织大家认真学习了“五二九”讲话,第二天则是由市委常委们逐一针对学习“五二九”讲话精神谈了自己对总书记“五二九”讲话的理解,并结合宋州实际情况和各自工作,对当前工作谈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为期两天的市委常委会扩大会议一结束,也要求全是各区县各部门也要认真学习领会“五二九”讲话精神,进一步解放思想,推进改革开放,每个常委除了要负责组织引导各自分管部门党委党组学习外,还要负责包片联系督导一个县区的学习。

    陆为民负责联系督导苏谯县。

    陆为民的公爵王驶入苏谯县委大院时,苏谯县委书记杜双余、县长虢大奎已经等候着了。

    一个个头足有一米八左右的壮汉没等车挺稳,已经快步迎上来,拉开车门,另外一个个头中等的黄脸精瘦男子则正好站在了车门前,陆为民一下车,黄脸精瘦汉子已经恰到好处的握住了陆为民的手,“陆部长!”

    “双余书记。大奎县长,你们好!”

    精瘦汉子就是苏谯县委书记杜双余,而魁梧大汉则是县长虢大奎。

    陆为民还是第一次到苏谯。

    之前他已经跑了三个县,但是还没有到苏谯,没想到这一次包片联系督导把自己安排到了苏谯,陆为民不清楚这是不是因为刘敏知曾经是这里县委书记的原因,尚权智和陈昌俊就把自己的联系点放到了苏谯。

    “苏谯的刀,梓城的炮”,这流传于昌江省内社会上的言语,也足以说明苏谯在昌江所谓黑道上的地位。一听就知道苏谯是一个不安分的地方,历来盛产社会闲杂人士,而苏谯刀手和梓城炮手也成为宋州社会治安渣滓的代名词。

    陆为民搞不懂既然苏谯的社会治安在宋州都算是比较糟糕的地方,怎么刘敏知还能从苏谯县委书记任上升任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而孟凡英还能从县政法委书记兼县公安局长升任宋州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最后还干到局长,这让陆为民也很是纳闷儿。

    这一次陆为民是来苏谯参加苏谯县委的中心组学习“五二九”讲话精神,并要做指导性的讲话,知道苏谯县委学习“五二九”讲话精神,认真领会其中精髓要义。用讲话精神来指导今年的工作。

    “陆部长,是这会儿就开始,还是休息一会儿?”杜双余和陆为民也并不熟悉,对陆为民的工作作风也不太了解。

    这位新来的宣传部长和其他新来的干部不太一样。以往外边新来的市领导,都是一来之后就开始调研下边,不管是原来的尚权智、安德健,还是现在来的童云松。都是在很短时间就要把市里各县区跑遍,哦这位陆部长却反其道而行之,来宋州两个月了。除了在市直单位跑了一圈外,下县区的动作却很迟缓,今天还是第一次正式来苏谯。

    “开始吧,双余和大奎你们俩都是参加了市委常委扩大会议,一起学习了‘五二九’讲话精神的,这一次从中央到省里一直到市里,对这个会议精神要求务必要吃透,也要让我们下边的干部领会到,用这个精神来指导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陆为民点点头,“这次学习时间紧,任务重,要求高,我看我们还是要抓紧时间。”

    “好。”杜双余也不废话,点点头,“大奎,那我们就开始。”

    一上午的辅导学习,陆为民感觉苏谯县委的学习氛围也还算不错,大家发言也还算踊跃,不过也许是自己初次接触苏谯县委这一班人,只是第一感觉而已。

    午饭就在苏谯县政府食堂里用的,陆为民也借此机会和苏谯县委县府一班人熟悉,这也是一个过程。

    下午的学习两点半准时开始,用完午餐也就是刚十二点四十,还有接近两小时的休息时间,县里也就就近安排陆为民在苏谯宾馆休息。

    “陆部长,听说敏知书记到省里学习去了?”陪着陆为民到宾馆预定的房间,杜双余很随意的问道。

    “嗯,才去几天吧,听说是中央保密委员会和国家保密局在我们省选点进行的一个保密集中培训,市里边安排敏知书记参加,大概就这两天就会回来吧。”陆为民不动声色的道。

    刘敏知已经被省纪委调查三天了,在市里召开常委扩大会议学习“五二九”精神前一天下午被通知到了省纪委。

    但是据陆为民获知的消息,一直没有对刘敏知采取双规措施,而且,刘敏知本人也矢口否认有私生子这一说,原本纪登云他们已经在苏谯这边盯住了张青秀,但是一直没有能查到张青秀那个孩子的行踪。

    结果张青秀也很快失了踪,应该是得到了消息,离开了苏谯。

    许翠莎也不清楚那个女人的情况,这条线一下子就断了。

    风声是从哪里走漏了的无从得知,但是直到这条线索的人不在少数,除了尚权智、童云松、陈昌俊和沈子烈外,还有纪委几个直接调查的同志。

    如果没有其他情况,刘敏知会在一两天之内就会回来,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省纪委仅凭市里转给省纪委的这封信和照片,是很难走出什么处理意见的,哪怕明知道刘敏知的谎话漏洞百出,但是你找不到最直接最确凿的证据,连张青秀都消失了,这就不可能了。

    “这样啊,是保密集中培训啊,难怪电话都打不通,我们这边人都爱胡思乱想,听到风就是雨,再一联系上打不通电话,就更容易谣言四起了。”杜双余笑了笑道。

    “哦?谣言止于智者,不是谣言,自然会水落石出,是谣言,风吹雾散,自然也就真相大白了。”陆为民也不深问,只是淡淡的笑道,交浅言深,殊为不智。

    杜双余也笑笑,“那陆书记您休息,到时候我让县委办的人来叫您。”

    “不用了,我的司机会叫我,到时候我直接到县委来就行了。”陆为民点点头。

    等到杜双余离开,陆为民坐在床头上,看样子刘敏知这几天失踪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主意。

    刚才杜双余的话里含义很丰富,连陆为民都要细细琢磨。

    苏谯是刘敏知的老巢,杜双余接任刘敏知的县委书记之前是县长。

    根据陆为民掌握的情况,听说他们俩关系表面上是很密切的,但实际上是面和心不合,而虢大奎原来是县委副书记,才是刘敏知的心腹,但这个情况杨达金并不认可,据他所说,刘敏知和杜双余以及虢大奎之间的关系很难说好或者说不好的评价,他们几个人之间的瓜葛关系,可能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究竟杜双余与刘敏知关系莫逆,还是虢大奎才是刘敏知的心腹,抑或是二人实际上都与刘敏知是明争暗斗的关系,外人很难搞清楚。

    杜双余那番话究竟是要探听一下风声,还是故意说明苏谯这边风气不正,陆为民也吃不准,因为不知道杜双余的立场,也就无从评判这个家伙的话究竟是正面意思,还是反面讥刺。

    想了一会儿,陆为民躺上床,这一次对付刘敏知失败让陆为民也颇为遗憾,虽然表面原因是因为纪委没有掌握到更多的实质性的东西,但是陆为民觉得恐怕实质上还是省委高层的意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宋州局面异动,或者就是有人出面直接干预了这件事情。

    郭跃斌在电话里语焉不详,但是表面原因还是证据不足,陆为民却凭直觉感觉到省纪委里边恐怕对这个问题也有不同看法。

    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刘敏知的老练和孟凡英与刘敏知的特殊关系,只怕再想要动刘敏知就非常困难了,想到这里,陆为民就扼腕不已。

    而且刘敏知回来之后肯定会暗查照片问题,陆为民不认为出现现在这种状况,纪委对刘敏知还会什么秘密可言。

    想着想着,陆为民就迷迷糊糊入睡了,一直到一阵细微的声音把陆为民惊醒。

    “笃笃笃!”,声音很小,如果不是房间里太安静,陆为民根本不会醒,即便是这样,陆为民醒了之后,也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笃笃笃!“又是一阵相当轻细的敲击声,陆为民翻身起来,头脑也从懵懵懂懂清醒过来,走到门边问道:“谁?”

    “请问,是陆部长么?”门外的声音是一个急促而清越的女孩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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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吃了一惊,抬腕看了看表,才一点三十八分,距离起床还早,而且早就说过史德生会来叫自己,不需要苏谯县委派人来叫醒自己,怎么还来一个女孩子?

    难道这杜双余竟然如此大胆,自己第一次登临苏谯,他就敢安排女孩子来侍候自己?陆为民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先不说自己和杜双余之间素无交道,就算是自己在双峰那边的一些传言传到了这边,他也不可能第一次就做这种唐突之举,何况这还是在苏谯宾馆里,这难道不会被自己视为阴自己的一个陷阱?

    “你是谁?找我干什么?”陆为民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沉声问道。<冰火#中文

    “陆部长,请您开门,我是来向您反映一个情况的。”外面的女声有些惊惶焦急,从声音来听,似乎很年轻,口音也是宋州这边的,“我不能在外边,被人看见要出事儿。”

    陆为民有些犹豫,这会不会是针对自己的一个桃色陷阱?如果是陷阱,谁设的?刘敏知的人,还是杜双余或者虢大奎?

    思考再三,陆为民还是决定打开门,这样就把自己吓得不敢开门,也未免太夸张了,真要是什么陷阱,那自己倒要好好见识一下。

    陆为民拉开门,一个女孩子倏地一下子钻了进来,顺手就要把门顶住锁上。

    “别急!“陆为民制止了女孩子的鲁莽举动,关门可以,但是不能锁上。要不这就有些真要的入彀上套的感觉。

    “啊?!”女孩子突然发出惊喜而又不敢置信的惊叫声,眼眸中喜悦的光芒难以自抑,但瞬即又黯淡警惕下来,“你。你究竟是谁?”

    陆为民也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你?你怎么会来这儿?”

    这个女孩子就是陆为民去年到宋州和萧樱夜游堤岸时,在树林里从梅一鸣手中救下来那两个女孩子中的一个,好像是姓卞。这个姓很少,陆为民还有印象。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女孩子的越发紧张而警惕,一双拳头紧握,冷冷的注视着陆为民。

    陆为民温和的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对方入座。

    他可以肯定是对方被什么人指点或者安排到自己这间房间来的,选择时机这么好,自己只会在这里睡一个午觉而已,就能这么准确的找到。只是他有些惊讶。要找自己其实并不难。直接到市委里来就是了,当然市委大院的门禁也相当严格,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也未必能进来,但是自己平时都是走路上下班。而且都是走滨河路上,要拦截自己也很容易才是。

    “你不是要找我么?现在又来问我是谁。”陆为民好整以暇的坐回椅子中,他是和衣而卧的,连长裤都没有脱。

    “你是陆部长?!”女孩显然不敢相信,有些迟疑而又左顾右盼,是这间房,有人告诉自己说市里来了领导,而且是能够压得住姓杜的领导,给自己说了房间号,说自己只会在这里休息两个小时,下午就要开会,开完会就会回宋州,未必有机会反映情况了,所以她才冒险来这里。

    “我是陆为民。”陆为民安详的笑道:“你有什么事情要反映?”

    “你不是丰州那边的官么?”女孩子显然还记得几个月前的事情,虽然对陆为民很感激,但是却也不敢轻易相信对方,只是那一夜之后,那个姓梅的的确安稳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纠缠自己和麹娅。

    “我调过来两个多月了。”陆为民翘起二郎腿,安然的靠在椅背上,“怎么,还信不过我么?就算我没有这个能耐帮得上你的忙,但是至少我比你认识的人肯定要多,可以帮你找帮得上忙的人吧?”

    “你真的是陆部长?”女孩心渐渐平静下来,眉宇间的紧张焦灼和些许怨怒也缓解了不少,“那我就是来找你的。”

    “谁让你来找我的?谁告诉你我住在这里?”陆为民对这一点很感兴趣,这有助于他分清敌我,判明形势。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昨天有人告诉我叔,说市里边会来一个领导,叫陆部长,而且这个领导不怕杜双余,敢医治杜双余,会在今天中午住在苏谯宾馆206房间里。”

    女孩眉目间的倔强依稀可见,清丽可人的小脸蛋透露出青春的芬芳,一件乳白色的短袖小t恤,和一条紧身牛仔裤把娇巧玲珑的身子包裹得珠圆玉润,女孩个子并不矮,至少也在一米六五左右,但是身材颀长,尤其是肩部腰部和腿部都纤秀细巧,很有点儿文艺味道。

    “有人告诉你叔?你叔有什么事情要反映么?”陆为民皱起眉头,自己只怕又要卷进一些丢不开甩不脱的麻烦事儿了。

    “我姐被杜双余奸污了坏了身子,后来杜双余几年,怀了好几次,想生下来,结果杜双余都不准,让人押着我姐去打胎,现在我姐已经已经没法生孩子,他就一脚把我大姐踢开了,又把我二姐给奸污了,我叔不服去反映,结果回来被人打断了腿,我哥也被人破了相,……”女孩子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陆为民看看表,已经是快一点五十了,现在要听这些情况也不是时候,他打断女孩的说话:“好了,我记得你姓卞,小卞,现在不是具体说事情的时候,这个地方也不方便,我记得我给你们留过电话,你应该有才对,你还在艺校读书么?明天你到宋州给我打电话,然后我让人来接你,到时候我们在具体谈,现在你赶快走。”

    女孩也明白过来,脸色有些发白,“那好,您的电话我和麹娅都还留着,……”

    陆为民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这个女孩来苏谯宾馆,既然是有人指使,从目前来看,肯定是对杜双余不满的人,而且还是县委县府里边的核心人员,否则不可能知道自己要来苏谯,而且住苏谯宾馆哪一间都知道,这种情况除了县委县府几个领导外也就只有县委办或者县府办的人才知道。

    这女孩来反映了情况之后,回去会不会有危险?而既然有人要针对杜双余,那么杜双余也不可能没有防备,万一被杜双余的人发现,想到这里陆为民心里也是一紧。

    苏谯社会治安也是相当不好,来宋州之前鲍成钢也曾经和自己打过电话来,谈到宋州社会治安形势相当严峻,涉枪涉爆案件突出,去年苏谯、西塔和叶河三县都曾发生过持枪杀人的恶性案件,而在梓城更是发生过一次爆炸炸死三人的特大恶性案件,现在案件由省厅挂牌查处,依然没有破案,由此可见这边治安混乱状况。

    “你那两个姐姐现在还在县里么?”陆为民沉声问道。

    “我大姐被杜双余让人带话说如果她还敢在苏谯,就要我叔一家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一直在昌州那边打工,我二姐差点被送进精神病院,今天是悄悄回的家。”卞梓宁咬着嘴唇道。

    “那你能联系上你二姐么?让她先尽快离开苏谯。”陆为民想了想才道。

    “能联系上,我可以给我叔家门口的小卖部打电话,去叫我叔来接电话,让我叔去通知我二姐。”卞梓宁也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别紧张,我只是从最坏的角度来考虑,这样,你也不要留在苏谯,我让司机把你送到宋州,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呆下来,也不要住艺校里,甚至也不要联系你的同学伙伴,明天上午九点你给我打电话。”陆为民一边思索一边道:“不,晚上六点半你就给我打电话。”

    女孩之前并没有介入这件事情,她是放暑假利用实习的休息时间回苏谯老家,看到自己叔叔一家如此惨状,才会义愤填膺,正好又有人递话,她才头脑发热没想那么多,不顾一切的跑来了,这个时候才有些后怕了。

    见女孩点头同意,陆为民出门把斜对面的史德生叫醒,然后让史德生马上隐蔽的把女孩送到宋州安全地方。

    看见女孩上了车,史德生启动公爵王缓缓驶出苏谯宾馆大门,陆为民才稍微放心,是不是自己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不就是一个类似于上访反映问题的事情么?是不是如女孩所说的那样,也不一定。

    刚回到房间里,陆为民电话就响了起来,陆为民拿起电话一看,是史德生的电话,他心中顿时一紧:“德生,什么事儿?”

    “陆书记,情况不太好,我刚从苏谯宾馆一出来,就有一辆桑塔纳跟着我了,而且咬得很紧,我怕前面会有人设卡堵截。”

    陆为民心中咯噔一响,难道真的如自己所料,这苏谯还成了龙潭虎穴,自己还来得去不得了?看来这个杜双余的能量和问题都不小。

    史德生在部队上也是当过一段时间侦察兵,陆为民那样郑重其事的交代给他这件事亲,而且如此紧急隐蔽,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所以也就格外警惕,一出宾馆大门就加速,但是对方显然也有准备,应该是宾馆内部也就有人监控。

    “别走大桥,想办法在县城周围甩掉他们。”陆为民稳了稳心,如果有人要设卡堵截,必然会选择长江大桥,那是回宋州必经之道,在那里一堵,你连跑都没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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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梓宁之前并没有介入这件事情,她和她叔叔一家联系也不算紧密,也就是说杜双余那边的人并不认识卞梓宁,而之所以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也是杜双余的一种做贼心虚的条件反射,谁要是和自己有了联系,恐怕都得要盘查一番。

    但若是他们把史德生拦下来,了解到卞梓宁的真实身份,只怕很快就会知道事情原委,那时候卞梓宁和她二叔一家才会真正危险。

    陆为民努力让自己心沉稳下来,思考对策,苏谯到宋州就必须要过长江大桥,这是唯一道路,而不走宋州就只能向西进入鄂省境内金梅县或者向东进入皖省的成松县,那更危险,而且还得担心会不会在路上被堵截。

    但应该说那边人没有考虑车会往鄂省或者皖省走,他们恐怕也不敢嚣张到公然为了一个尚不清楚的原因就全面大张旗鼓的设卡堵截,即便是他们现在就开始安排,现在正是中午休息时间,也未必来得及。

    这个时候陆为民才意识到自己在宋州的人脉和影响力是多么的孱弱,手中竟然没有可供利用的力量,而这也同样是尚权智他们的短板,来了宋州这么久,对县区这一级的影响依然单薄,而更危险的是要害部门的控制居然还被黄俊青他们牢牢掌控,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即便是省里边不愿意见到宋州局面因为剧烈变动而失控,对尚权智有所约束,陆为民觉得也不能因此而缩手缩脚,自我束缚,其结果就是局面始终摆脱不了被动。

    “德生,你往金梅县走!他们肯定不会想到你会走金梅那边。”陆为民略加思索道:“走金梅那边的路你熟悉吧?”

    “嗯,我知道怎么走,他们看样子还不敢直接拦截我。那我就往金梅走了,到了金梅我在和您联系。”史德生也不多话,挂了电话。

    陆为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心境平静下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来苏谯居然会遇上这么一桩事儿,而杜双余竟然敏感到了这种程度,也由此可以看出,那个女孩子反映的情况的多半是真实的,想到这里,陆为民心里更是发沉。

    市纪委那边是庞永兵把持。纪登云虽然已经有了一些气象格局,但是从底蕴和实力上来说都好无法和庞永兵对抗,而市公安局却是孟凡英、涂镇海一党,孟凡英和刘敏知是死党,而目前挂着局党委副书记的副局长涂镇海却又和梅家关系匪浅,可以说市公安局那边基本上成了一家天下,这种情形下,你想要打开局面,做点事情。何等之难?

    半个小时之后,陆为民很平静的洗了一个冷水脸,舒缓了一下情绪,然后迈步走出苏谯宾馆。宾馆距离苏谯县委并不远,也就只有不到一公里,除了宾馆大门右行三百米,再走五百米就到了。

    路上陆为民接到史德生的电话。说他已经出了苏谯县境内,进入鄂省金梅县境,正在向金石方向行驶。

    陆为民告诉史德生在金梅境内寻找一处隐蔽地点。把车牌换了,然后走金石过江,绕行回宋州。

    那辆三菱原来就搁了一副昌0的公安牌照,那是他还在阜头担任书记时,地区公安处副处长谢长生帮他搞的,还外带警灯警报使用证,主要是为了有时候走远途方便。

    陆为民把三菱交给宣传部办公室主要用这辆公爵王时,牌照和警灯警报使用证也就放在了公爵王的后备箱里,这个时候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虽然陆为民认为杜双余还不至于疯狂到跨省追逐或者跨省请求协助堵截的地步,但还是觉得防患于未然最好。

    看见陆为民神色泰然的走进苏谯县委大院,走到门口的虢大奎和正在二楼窗户里看到陆为民进来的杜双余脸上都掠过一抹不太自然的表情,不过虢大奎脸上的表情也只是一瞬间飞逝,重新变成笑容,招呼着陆为民,陪同陆为民进入大楼。

    一下午的指导学习也显得波澜不惊,陆为民也曾经很隐晦小心的观察过杜双余和虢大奎,包括两位县委副书记——孙友礼和郝仁,但都看不出什么端倪,实际上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观察什么,本来也不可能。

    “陆书记,你的车不在?”学习结束已经四点过了,杜双余和虢大奎都很殷勤的邀请陆为民在苏谯吃饭,但是陆为民却婉拒了,“只有麻烦杜书记安排一辆车送一送了,我的车送一个熟人到金石去了。”

    “哦,陆书记的熟人是苏谯人?”杜双余笑着问道,面色不变,而虢大奎眼中却掠过一抹惊异。

    “算是吧,老家是苏谯的,但是长期在宋州生活,我一个朋友去年调到宋州,应该算是我那个朋友的好朋友。”陆为民笑了笑,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半真半假的道:“中午她来我这里坐了一会儿,要去金石那边,我就说干脆让我的车送了一趟。”

    鄂省金石市和宋州西北的西塔县接壤,金石长江大桥和宋州长江大桥都是九十年代初期竣工的跨江大桥,一个是鄂省咽喉,一个是昌省要道,两地相距不过一百六十公里,开车不过两个多小时就能到。

    能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难得了,谁也不会在不知趣的问下去,杜双余和虢大奎都不再多问,再挽留了一次没有得到同意之后,便由虢大奎安排自己的座驾送陆为民返回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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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双余回到自己办公室,脸色便阴沉下来。

    今天中午的事情的确有些意外,那个女孩子跑进了苏谯宾馆,而保安居然没有拦住,而原因居然是县府办副主任赵迒临时到宾馆,安排保安下东西,也就是为陆为民准备一些苏谯的土特产,而那个女子就应该是那个时候进入宾馆的。

    只是没想到那个女孩子在宾馆呆的时间那么短,自己刚得到消息,陆为民的车就出来了,因为陆为民的座驾车窗玻璃膜贴得很深,所以监视的人也不确定那个女孩子和陆为民在不在车上,只能跟着那辆车,没想到那辆车直接就往金梅境内疾驰,这边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那辆车就已经进了金梅境内,而这边的车也跟不上那辆公爵王,很快就被甩掉了。

    虽然陆为民说得很简单,但是还是给杜双余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儿?陆为民只是来休息一中午,就有熟人找上门来,而且陆为民还专门派车送到金石?这怎么听都觉得有些牵强。

    “杜书记!”敲门之后,一个大背头男子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怎么样?搞清楚没有?”杜双余见男子进来,沉声问道。

    “那个女孩子在门口监视的人都没见过,挺年轻漂亮的,但绝对不是以往几次来上访闹事的几个女孩子。”男子干咳了一声道:“公爵王进了金梅县境内我们的车跟不上,后来我也给金梅那边公安局的人打了电话请他们的交警在路上设卡查一查,但是对方不知道是不是换了路线,或者就是改了车牌,他们没有发现那辆车,最主要是我们和金梅那边联系不算太紧密,所以他们未必会尽心帮咱们查。”

    “你们确定不是那几个女子中的一个?”杜双余略略放下心来。

    “绝对不是,这一点我的人可以打包票,那几个他们都见过多次了,连她们家里人他们也都认识,这个请杜书记放心。”大背头男子赶紧拍胸脯。

    “那就好。”杜双余点点头,将身体靠在大班椅里,“小心驶得万年船。”

    “杜书记,那陆为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角色,您用得着这么怕他么?”大背头男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吹着空调,坐在沙发里点燃烟,吐出一口,“宣传部长,不就是举手常委,又是外地来的,才来两个月,乳臭未干的家伙,咱们宋州这边的地皮子他怕都还没踩热吧,能做啥?”

    “哼,别小看这个家伙,这家伙不简单。”杜双余显得格外疲惫,脸上老年斑也浮现出来,“这家伙一来就给徐市长来了一个下马威,弄得徐市长差点儿下不了台,只怕就是尚权智的急先锋黑打手,刘书记的情况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我试探性的问了问那家伙,那家伙口风挺紧。”

    “刘书记的事儿不要紧吧?”男子显然更关心杜双余口中的“刘书记的事儿”。

    “应该问题不大,真要出事了,消息早就出来了,越是这样没确切消息,那就意味着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杜双余相当肯定的道:“放心吧,要不了两天,刘书记就会在主席台上坐着。”

    男子这才放下心来,“刘书记能早点露脸最好,要不咱们县里有些人就以为可以翻天了。”

    杜双余阴阴的笑了笑,“翻不了天,这两年大风大浪都过去了,还能在小河沟里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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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默默的听着眼前这个女孩子把一切讲完,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算是对整个情况了解了一个大概。[本文来自]

    其实情况并不复杂,卞梓宁的堂姐卞菊和卞兰是双胞胎姊妹,比卞梓宁大四岁。

    大姐卞菊高中毕业后托关系进了苏谯宾馆,也就是苏谯县委县政府招待所当服务员,当时还是县长的杜双余经常到苏谯宾馆吃饭,中午也喜欢在苏谯宾馆休息。

    三年前一个中午,卞菊被酒后的杜双余奸污,被奸污后的卞菊也没有打算去告发杜双余,而杜双余也给了卞菊一个承诺,日后要给卞菊一个编制,转为县政府的正式工,于是卞菊便死心塌地的给杜双余当情人。

    其间杜双余从来不作避孕措施,经常是想干就干,结果就是卞菊多次怀孕,卞菊曾经一度想要躲起来生一个孩子,但是却被杜双余找人把卞菊抓住最后堕了胎,最后卞菊因为多次流产堕胎,丧失了生育能力。

    这也就罢了,后来杜双余又在一个偶然机会遇到了来看卞菊的卞兰,结果就是杜双余找机会把卞兰也灌醉强奸了。

    后来卞菊卞兰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情,到县委去找杜双余要说法,结果就是在回家路上被人打断了腿,而且还被扣上了诽谤县领导的帽子,拘留了十五天,而卞菊也因此被赶出了苏谯宾馆。

    就这样卞菊卞兰两姊妹和父亲多次到宋州上访告状,前两年在市委、市政府还有市纪委、市政法委多次堵门告状,但不是被推到纪委就是被推到政法委调查。其结果都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后来他们还去过一次省政府,但是那边的结果就是让宋州去人把他们接回来。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卞菊卞兰的弟弟卞勇参军被卡了下来。后来跟着别人去学驾驶跑车搞运输,在泽口那边被人打成重伤,脸部砍了一刀,破了相。案子至今未破,而按照卞勇的说法,对方也只是简单的和他们争吵了几句,就痛下毒手,而事发正是卞菊卞兰和父亲从省里被宋州去人带回的第三天,也就是今年春节前的事情。

    虽然卞梓宁在反应中加了很多她自己的一些主观想法和情绪,但是陆为民还是能够大略听得出整个情况的大概。

    从陆为民这个角度来分析判断,他认为应该说这个情况是基本属实的,像卞菊被奸污后心甘情愿给杜双余当情人。甚至想给杜双余生个儿子。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在这些老实巴交的乡下女孩子面前,杜双余这个县长就是天就是神,哪怕是没名没分跟着。她们觉得都是一种幸福生活,这种例子屡见不鲜。

    宋州也好。丰州也好,原来的黎阳也好,陆为民都隐约听说过这一类的故事,尤其是在丰州那边更是如此。

    事实上自己在双峰和阜头时,不也就有这方面的插曲么?在双峰县委招待所住的时候,杜笑眉不是防贼一样的防着冯薇薇和李晓佳,不也就是怕自己把冯薇薇和李晓佳给打来吃了,弄不好还得把肚子搞大,到时候不好收拾。

    当时他也隐约感觉得到那个冯薇薇和李晓佳都有点儿任君采撷的意思,只要自己想,他可以肯定,冯薇薇和李晓佳多半就会半推半就甚至是主动的宽衣解带任自己为所欲为。

    所以杜双余奸污了卞菊而卞菊却死心塌地的跟了杜双余当情人,这并不让人感到惊讶意外,甚至连卞兰后来被杜双余灌醉强奸,似乎卞菊也没有太强烈的情绪。

    由此可见,一直要到卞菊不但丧失了生育能力,而且还被踢出了苏谯宾馆,再加上父亲又被拘留和毒打致残,一直到了这一步,他们彻底断了念想,才打算拼个鱼死网破。

    没想到鱼死了,网却没破,而且还把另外一条鱼给弄得半死——卞勇被杀伤破相。

    当初卞菊卞兰的父亲去找杜双余要说法估计也不是真想要让杜双余干什么,陆为民估计也就是想要替卞菊卞兰要个补偿,比如解决编制这一类的补偿,只是杜双余大概从未被人这样威胁过,在处理上有些过火,才会导致后来不可收拾的结果。

    到后来,杜双余大概也是无法收手了,事情闹得那么大,如果真的再给卞菊卞兰什么补偿,只会坐实卞父的反映,所以只有强硬到底,然后希望用对卞勇也就是卞家的独子的生命安全来威胁卞家不准再去上告。

    只不过杜双余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却被人借机利用了,而卞梓宁不过是一枚意外的棋子,陆为民也没有想到自己炮轰徐忠志居然也为自己赢来了这么大名声,居然会有人把局设在了自己头上来,虽然自己并不反感这个局本身给自己带来的东西,只是讨厌被人设局的这种做法而已。

    女孩见陆为民目光流淌,似乎是在自己身上流过,却又缓缓移开,像是在思考什么,心里既有些发急又有些担心,虽然这个男子曾经救过自己和麹娅,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但是这些当官的心思都复杂得很,照麹娅的说法,那都是七窍玲珑,百般心思,一般人是根本没法和这些人斗心思的。

    “陆部长,请您一定要替我叔叔一家伸冤,为我叔叔一家求得平安。”女孩子突然跪在了陆为民面前,哀声道:“我家穷,自小就是叔叔家帮衬,要不我也不能上艺校,叔叔一家现在变成这样,我就是死,也要我叔家讨回公道!”

    “你站起来说话。”陆为民皱起眉头,抬手要拉起女孩。

    没想到女孩却突然拉过陆为民的手一下子按在她自己的胸脯上,颤声道:“只要您帮我叔叔一家讨回公道,我也没有啥回报的,这个身子就是您的了,反正这具身子也是您救回来的,我也只有这个了。”

    “胡闹!”陆为民怒了,女孩把他的手死死按在她那对茁壮挺翘的鸽乳上,一时间他居然没有挣回,女孩穿戴的是菲薄的棉布胸罩,那份坚挺茁壮的感觉透手而入,让陆为民心思也是一荡,但是马上就恢复了清明,使劲儿挣脱抽回手。

    女孩子只是半跪坐在地上嘤嘤哭泣,陆为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这才沉声道:“你起来!这不是帮不帮你的事情,而是我该做不该做的事情!该我做的,不需要你求我,我也一样会去做,不该我做的,你就是再怎么求我,我也不可能去做!”

    女孩子有些茫然的看这陆为民冷峻的面容,似乎还没有从陆为民这番话语里明白过来,但是看到陆为民严肃的表情,也知道陆为民恐怕是认真的,慢慢的爬起身来。

    “你坐下。”陆为民定了定心,“你说的这一切,我可以相信,但是却要执法人员相信才行。你说你两个姐姐都是被杜双余强奸的,但是证据呢?当时为什么没有报案,而后卞菊和杜双余在一起那么久,肯定很多人都知道,就像你自己说的,卞菊想给他生儿子,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让人相信他是强奸了卞菊,而不是卞菊和卞兰主动勾引他?”

    卞梓宁哑口无言,当时她也想过,但是却没有想得这么细致深刻。

    “如果强奸前提不成立,你叔叔对外散布说杜双余如何如何了你堂姐,就可以视为诽谤,治安处罚也说得过去,至于说路上被人打伤,你也说了你叔叔不认识打他的人,这同样是无头公案,和你堂兄卞勇被杀伤事情一样,案子未破,都不能说明什么。”

    “那杜双余岂不是可以逍遥法外,我叔叔一家就这样被他搞得家破人亡,有家不敢归?”卞梓宁脸色苍白,双手指头无助的绞在一起,表情既痛苦又绝望。

    “也不能这么说,具体就要看你那两个堂姐有没有收集和掌握到其他牵扯杜双余违法犯罪的直接证据。”陆为民叹了一口气,“但你姐和杜双余在一起那么久,很多人都会在主观上认定你姐姐勾引了杜双余,也不知道你姐是怎么想的。”

    “她怎么想?她还不是听说有个女人给县委书记生了一个儿子,也是苏谯人,县委书记调到市里来当官了,那个女人就在市里边当少奶奶享福。”卞梓宁一脸痛苦无奈,“她也不想想,杜双余是什么人,给她生儿子,人家享福也不是那么简单,还有一个就是渡头乡廖家庄的不也是给那个县委书记怀了孩子,自己身体又不好,结果孩子倒是生下来了,那个女人却没两年就死了,孩子是个女孩儿,那个男人看都不来看,根本不承认,现在还不是那个死了女人的父亲带着,都四五岁了,她那个调到市里当大官的爹也没来过。”

    陆为民眼睛一亮,下意识的提高声调:“你是说那个死了的女人生了一个女儿,就是替原来县委书记生的?”

    “是啊,我妈娘家就是渡头廖家庄的,知道这件事儿的人不少。”卞梓宁很肯定地回答道:“那个女孩儿我都见过,长得挺可爱的,像个洋娃娃,她妈听说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生孩子的,结果还是生了,说当时就差点儿死,拖了两年,还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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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如陆为民所说,就凭现有的这些东西要想对付杜双余,难度不小,固然苏谯县里有想要把杜双余掀翻的,但是这股力量更多的是寄希望于来自上边的力量将杜双余拿下,而不愿意出头露面,而以陆为民或者说现在市委这边的态度和力量,把握不大。

    但是卞梓宁无意间提到的这个情况却给了陆为民一个意外惊喜。

    童云松和纪登云正在为张青秀这条线索的失手感到非常懊恼,而现在这一颗炮弹输送给他们,相信他们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但陆为民知道关键还不在于这一点。

    有证据也好,有线索也好,那都不重要,关键在于上边对这个问题的处理态度。

    有线索有证据,也只能证明刘敏知作风存在问题,干部作风问题历来都是可大可小的,往大里说,那是生活糜烂,道德作风败坏,往深里究,免不了就要牵扯经济问题,往小里说,私生活不检点,私德有亏,这种事情不是说不查,但是就可以选择合适时机来查。

    关键还是上边的态度。

    从前期田海华的态度模糊到现在邵泾川的态度暧昧,都说明了昌江省委在对待解决宋州问题上的谨慎和保守态度。

    他们不是看不到宋州问题的严峻性,但是更有点儿被宋州问题的复杂性所迷惑,担心冒然大动干戈会影响宋州局面,甚至对全省局面都会产生负面影响,更希望用一种温水煮青蛙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来解决宋州问题,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这种方式却并不适用于目前内里已经衰竭到极致的宋州,再这么温吞水的拖下去,也许就是不断暴露出各种各样问题,让宋州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会被各种负面新闻所包围,甚至陷入崩溃当中。

    主动挑开脓疮需要一定勇气,也需要一定契机。陆为民觉得现在契机已经来了,而刘敏知这一环如果能够击破,那么也许就意味着宋州官场的生态链、利益链或者说黑幕要出现重大的缺口,现在就要看上边有没有这个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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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权智神容肃穆,脊梁挺得笔直,目光幽幽的落在案头上,重新回到陈昌俊和沈子烈的脸上,“昌俊、子烈,你们觉得陆为民的意见如何?”

    陈昌俊心里也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他知道尚权智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田海华走了。尚权智现在就更需要步步小心,邵泾川对尚权智的态度是有些模糊的,在这种情况下你固然需要步步小心,但是如果囿于观念,怯于突破,则更容易被邵泾川视为鸡肋,也许一年半载后,邵泾川站稳脚跟,尚权智就是被调整的对象。而宋州目前的局面也足以让邵泾川有充分的理由来说服其他常委。

    但邵泾川在对待宋州问题的态度上依然和田海华相似,只不过各自出发点未必一样。

    陆为民提出尚权智应当以市委书记身份向省委书记邵泾川做一次深刻全面的汇报,深度详细的剖析目前宋州的困境,阐述宋州市委的想法。求得邵泾川的支持,只要求得邵泾川的支持,省纪委那边不阴不阳的态度就可以迅速明朗,有些问题立马迎刃而解。

    思前虑后。陈昌俊一咬牙,“尚书记,我觉得陆为民的意见值得考虑。不,应该是合适的,现在这种局面不能再持续下去,那种想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来改变宋州实际上是失败的,我们之前没有意识都宋州的问题已经烂到根子上,有些人只要站在这个位置上,那么就会从各方面来发会影响,破坏我们的努力,而只要他们站在那个位置上,那些倾向于我们支持我们的人就不会公开的站出来,这一点我们有些疏忽了。”

    “刘敏知的问题是一个契机,只要打开这一环,我们下一步的动作余地就要宽松许多,而且刘敏知也不属于他们中的核心人物,也不至于引发他们的过激反应,在这一点上,陆为民的分析很精准,所以我赞同他的意见。”

    陈昌俊一旦下定决心,就不再犹豫。

    沈子烈也适时加入支持行列:“尚书记,陆为民这个人我比较了解,他虽然年轻,但是做事从来都是事前周密策划,一旦敲定就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而他事前的分析判断也是建立在深刻的了解掌握信息情报之上的,他认为可以从刘敏知这里突破,打破他们那边对要害系统的垄断,这对于我们下一步无论采取什么行动,都是极为有利的,就凭这一点,哪怕我们承担一些风险和责任,我觉得也是值得的。”

    沈子烈很少有这样鲜明而肯定的态度,这让尚权智和陈昌俊都有些诧异,看来沈子烈对陆为民的信心很足,也许是之前他们的共事陆为民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才让沈子烈对陆为民的意见如此支持。

    尚权智仰头又思索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那好,让纪登云去配合陆为民去找那几个重要证人,杜双余的事情暂时不动,等到解决刘敏知问题之后再来说他的事情。”

    “尚书记,省里边的意见有多大把握?”陈昌俊忍不住问了一句。

    “尽我之力吧,我想邵书记应该还是会以大局为重,也应该相信我们宋州市委的判断力,否则我这个市委书记当着也没有多大意义了。”尚权智流露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目光中却是不屈的精芒。

    “我看是不是也请童书记和您一块儿去省里,如果邵书记同意您的意见,可以一道去省纪委向龚书记汇报,请求省纪委的支持。”陈昌俊建议道。

    “没这个必要,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尚权智摇摇头,这个时候作为市委书记,理所应当的要展现出自己的魄力和气度,何须旁人来帮衬,虽然尚权智也知道陈昌俊的意思,有童云松一起,可能有些话可以请他帮忙缓颊解释,但是尚权智觉得无此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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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张,我想我的情况你们也调查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么好几天了,我自己不担心,就是怕外边人吵得沸沸扬扬,回去懒得解释啊。”刘敏知脑袋上的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气色也很正常,看样子这几天的配合调查,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要说这种事情遇上也不新鲜,再说他就是吃这碗饭的,心理素质也不是一点半点的好。

    “刘书记,这事儿你也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水落石出,彻底澄清,这对你也是好事儿,免得总是牵着挂着,你也难受哇。”张继江也笑眯眯地道:“你们宋州那塘水有多浑你还不知道?我看你也早就有思想准备,不是有句歌唱得好么?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你要能过了这关,我看保准能再上一步。”

    听着对面这个家伙给自己胡诌,刘敏知心里也有些发腻。

    这些纪委的家伙都是些牛皮糖老油子,刀枪不入,油盐不进,你要从他们嘴巴里弄到点儿真话,纯粹就是痴心妄想,刘敏知也没打算能从这家伙嘴里掏出点儿什么来,他就是想要通过对方的态度来试探判断,自己还会在这里呆多久,已经四天了,说不长也不长,说不短也不短,关键是缺席了学习“五二九”讲话精神这个重要会议,就算是有很合理的理由解释,也一样容易引起外界的怀疑。

    在被省纪委的人约谈的之前一天,刘敏知就知道了纪委是盯上张青秀的事儿了,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情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张青秀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反映张青秀的检举信不下于十封八封吧,那又怎么样?

    这么多年还不就是这么过来了?没错,自己就是想要个儿子,还想要两个儿子呢,青秀那又白又肥的大屁股一看就知道是生儿子的架子,儿子现在都九岁了,虽然青秀很舍不得,但是刘敏知知道只要儿子一直跟着青秀,青秀又在宋州,就迟早要被人抓住把柄,所以也是咬着牙让青秀把孩子送到了昌州这边来。

    为了日后的幸福,这会儿的忍耐是必须的,自己也是这么和青秀说的。

    就算是他们找到青秀,那又怎么着?自己和青秀说了,对付这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矢口否认,解释不了的问题就说记不清楚了。

    刘敏知有这个自信,顶多就这一两天,自己就可以出去了,只要上边儿不发话,这些事儿算个屁?想到青秀那凹凸有致的身子,刘敏知身子就有些发热,回去之后还要好好享受一下,再让这女人检点一些,别再出头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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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门响,刘敏知回头一看,是省纪委监察二室主任郭跃斌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这是最让刘敏知不愿意见到的脸,也是最让他记忆深刻的脸。

    总是那种漫不经心却又步步设陷的态度,让刘敏知每回答对方一个问题都不得不思考再三,而这个家伙也总是能从不经意的角度钻出一些让你胆战心惊的问题来,迫使你脑细胞的活跃程度至少要比平时增加一倍,刘敏知觉得和这个家伙谈一次话,自己至少要减寿三年,这里边斗智斗勇实在让人心力憔悴。

    “老刘,精神不错啊。”郭跃斌嘴角微微抽动,这就表示他在微笑了。

    “郭主任,在你这儿,我能精神好么?我这是强打精神撑着啊,要不你们还不得更觉得我是沉不住气有问题了,不过再这样不明不白的煎熬下去,我估计我得得精神病,能不能早点有个结论,就算是要枪毙人也得给个准信儿那个说发出来哇。”刘敏知显得很淡然,不过目光却在郭跃斌脸上搜寻着一丝线索。

    郭跃斌在心中暗叹,这恶人又得要自己来做。

    估计先前刘敏知都知道了消息可能要让他回去了,但现在上边却突然变了态度,郭跃斌不相信就是那新冒出来的线索就能让上边态度发生这么大转变,这只能说明高层对宋州局面的看法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而眼前还以为自己高枕无忧的家伙,恐怕已经沦为弃子了。

    “老刘,你也知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上边儿安排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还得请你理解一下啊。”郭跃斌淡淡的笑了笑,“本来前面的事儿你也说得差不多了,我们该记录的也都记录了,调查虽然遇到一些问题,但都无关大局。不过我们还有一些问题可能要请你协助调查核实一下。”

    “还有问题?”刘敏知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郭主任,还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一次性说清楚,还要这么拖拖踏踏的折腾人?这也太不把人当人了吧?”

    “老刘,我刚才都说了,我们都是办事儿的。一切听从上边安排要求,请你理解。”郭跃斌表情古井不波,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刘敏知盯着郭跃斌的眼神看了好一阵,才吐出一口恶气,沉声道:“还有什么问题要问?请一次性抖落干净。别再这么戏耍人。”

    “唔,我们尽量,老刘,有这么一桩事儿,下边有反映你在苏谯担任县委书记时期,和多个女性保持不正当两性关系,其中也和多个女性有非婚生子。除了张青秀之外,还有其他女性也和你生育有孩子,对这个情况你怎么说?”郭跃斌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而旁边的张继江早已经把录音机打开,手上材料纸也打开,开始记录。

    “我早就说过,没有这回事儿,这都是我在工作期间得罪了一些人,这些人一直不甘心,在下边整我的黑材料。想要诬陷抹黑我,根本不值一查。”刘敏知心中一抖,但是表情却是颇为不屑一顾。

    “是么?老刘,我们这是在正式向你询问了解,希望你本着实事求是对组织负责的态度回答问题。这里有录音机全程录音,这也将作为日后我们办案的证据保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你的态度表现。”郭跃斌语气也变得冷下来。

    “郭主任,这些不用你来教我,我懂,我对我说的话负责。”刘敏知态度很强硬。

    “那就好,那我再提醒你一下,你和苏谯县渡头乡廖家庄一个姓廖的女子是否认识?”郭跃斌不紧不慢的问道。

    刘敏知心中咯噔一响,脸色略变,怎么会突然问到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已经患病死了么?谁会把这个女人的事情翻出来?

    见刘敏知不吭声,郭跃斌知道已经击中了对方要害,刘敏知恐怕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变化,只是还不愿相信罢了。

    刘敏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垂下头,想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的道:“郭主任,你给我一句实话,是不是上边确定要动我了?”

    “老刘,你说这个话有些不上道了,我们纪委查案都是接案上报,上边主要领导签署查处意见,我们按照程序走,我想你当了几年政法委书记触类旁通,应该很清楚,至于说其他,我想,可能是你想多了。”郭跃斌不动声色的道。

    刘敏知脸上浮起一抹惨白,刚才的精气神仿佛就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软软的坐在椅子上,再无一份气力。

    郭跃斌有些惋惜而有遗憾的看了刘敏知一眼,心里也免不了有点儿感触。

    据他所知刘敏知在宋州这个圈子里算是比较干净的了,当然这个干净只能说是相对,在宋州这个已经被腐液浸透了的圈子里,要想真的出淤泥而不染的角色真还不多,刘敏知当然也有问题,应该说他的程度和早期被拿下的马德明相似,主要还是在生活作风上问题比较大,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站错了队。

    “继江,可以开始了,老刘,我们进入正题吧,早说你也早轻松,你应该知道现在的科技手段可以在较短时间内检测出Dna,另外,你也清楚,有些事情之前我们之所以没有给你点明,不是我们不知道,而是时机还不成熟,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郭跃斌知道,像刘敏知这样的老手,一旦心防被击破,交代问题会更爽快而理性,哪些他知道必须要要交代,而哪些是打死也不会交待,就像马德明一样,至少有一点刘敏知很清楚,他无法再自由自在的从这里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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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尚权智向邵泾川汇报的同时,陆为民也专门跑了一趟,请杨子宁牵线和高晋见了一面。

    高晋在六月初来宋州考察调研了一天,但是这却和陆为民关系不大,也轮不到他去凑热闹,所以高晋的到来也只是在下午进行见面座谈时陆为民参加了。

    这一次见面陆为民以晚辈的身份向高晋介绍了目前宋州的局面和宋州市委的一些想法和担心顾虑,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意见,应该说陆为民的一些观点也获得了高晋的支持。

    高晋和邵泾川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随着荣道声的到来,省里边的局面变得更加复杂,邵泾川还无法做到像田海华那样游刃有余的掌控省里局面,汪正熹和陶汉都在省里颇有影响力,而董昭阳和周少游的存在也对邵泾川还有几分掣肘,所以这个时候邵泾川也还需要高晋的支持。

    但邵泾川从根本上却又不可能真的把高晋倚为臂助,只能说在一些双方意见一致或者相近而又不伤及各自利益的问题上相互支持,陆为民希望在宋州问题的处理上高晋能够发挥一定影响力,促使邵泾川下决心来解决宋州问题。

    尚权智的汇报应该说效果不错,邵泾川虽然没有当场表态,但是按照尚权智的观察,邵泾川有些意动,尤其是在尚权智声情并茂的谈及目前宋州局面如果再不下重手来有所突破,恐怕到年底就会有不少问题爆发出来,到时候会更难解决。

    下午郭跃斌和陆为民通了电话,省纪委已经准备正式立案调查刘敏知,正在走程序,这个消息也就意味着邵泾川已经改变了原来的立场,并且将这个意图传递给了龚德治,所以省纪委那边才会迅速行动起来。

    实际上这个消息很快省纪委就会正式通报给宋州市委,但是目前还只是立案初查阶段,因为从目前刘敏知交待的情况来看,也只涉及到他和一个女子有过不正当两性关系,按照他自己的说法,那个女子有没有孩子,孩子是不是他的他不清楚,那个女人也从来没有和他提前过。

    刘敏知这一手以退为进很厉害,他知道恐怕那个孩子的事情是绕不过了,纪委肯定会通过现有科技手段进行Dna鉴定,所以很干脆的承认和那个女人有关系,却否认自己知晓孩子的情况,这一点也可以撇开自己和那个女人保持长期关系,他只承认了一次酒后出轨,是不是这一次就有了孩子他不知道。

    如果只认定这一点,那在党纪政纪处理的时候就要轻松许多,当然,前提是在无法查清楚他自己其他问题的前提下,或者是上边在态度上发生变化,所以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他认为只要能够拖上一段时间,也许还有回旋余地,最起码他的结果不会太糟糕。

    不得不承认像刘敏知这种老手在应对此类问题上时是早有准备且经验丰富,即便是郭跃斌在电话也在赞叹刘敏知的谨慎和精明,让纪委在调查时只能在既有掌握的线索上挖一挖,而很难从他嘴里寻找到其他突破。

    不过陆为民认为这足够了,刘敏知高看了他自身的影响力和掌控力,一旦他的光环褪去,他会发现他原来的一些想法不过是一厢情愿,残酷的现实很快就会让他明白,一切联盟都是建立在利益互惠之上,而一旦你失去给予对方利益的力量,那么你就会被其他人彻底抛弃,甚至踩在脚下作为垫脚石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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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俊青背负双手望着黑魆魆的窗外星空,一言不发。冰@火!中文

    而站在室内的两个人都是面色阴沉,一口接一口的狠狠吸着烟。

    “俊青市长,不是我们容不得他们,而是他们不会放过我们了,我担心这只是一个开头,而一旦多米诺骨牌效应起来,我怕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白胖富态脸的男子狠狠的将烟蒂捺熄在案桌上的烟灰缸里,有些不甘的道。

    黄俊青没吭声,他何尝不知道尚权智他们这一步走得如此凶悍,以至于他们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原本他一直以为尚权智盯着的是徐忠志,徐忠志做事本来的张狂无忌,不注意影响,在很多人眼里徐忠志破绽百出,而常务副市长也是对方一直最想拿下的角色,所以他们这一段时间都在小心翼翼的弥补原来的漏洞,纪登云担任纪委副书记一度让庞永兵也警惕起来,但是谁也未曾想到他们却把第一炮轰向了刘敏知。

    刘敏知在几个人中是最不起眼的一环,一来他担任市委常委时间最短,二来他担任的市委政法委书记,相较于徐忠志和庞永兵来说,怎么看都显得更缺乏意义和价值,但是尚权智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老黄,我们得去找一找老板了,请他跑一趟京里,事不宜迟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下边人心就要散了。”徐忠志有些疲态的脸上显得有些发青,眼眶也显得更深陷。

    黄俊青仍然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窗外,想着自己的事情。

    情况很糟糕,而且他知道还会越来越糟糕。

    当初梅九龄推荐他担任市委书记未果时,他就知道宋州的局面会进入一个不受控制的时代了。也许这个时代来的速度和变化的力度或快或慢,但是这个潮流却不可逆转。

    但是梅九龄和徐忠志、庞永兵、刘敏知甚至也包括杨永贵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个趋势。

    他们总觉得宋州这么十多年都过来了,外地佬来了也站不住脚,其间也不是没有外来干部来过,都被梅九龄成功的礼送出境了,他们认为他们还可以复制原来的做法,就是采取这样拖、磨和阳奉阴违的办法,一步一步阻滞这些人的想法做法,最终让上边觉得外边来人在宋州做不成事。无法成事,所以把主动权重新交给宋州本地人。

    可这种办法现在还成么?显然不可能。

    黄俊青知道这其中的关键,关键就是宋州落后落伍了。

    从八十年代末期开始宋州的经济地位就一步一步缓慢下滑,进入93、94年下滑速度更快,所以省委才会让尚权智来宋州。而且前所未有的让尚权智把陈昌俊和沈子烈带了进来,后来更进一步把安德健也安排作为尚权智的助手,黎阳帮从此在宋州成形。

    省里边并不在乎谁在宋州掌舵,关键是宋州能不能重新振作起来,在省里主要领导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心理定势,那就是梅九龄是宋州经济滑落的罪魁祸首,所以你梅九龄推荐的人除了想要维护你既得利益之外。不会考虑其他,这一点黄俊青承认梅九龄有他自己的私心,但是黄俊青不承认自己就没有想要把宋州搞好之心。

    想太远了,黄俊青叹了一口气。省里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同样也不可能给自己这个机会,自己被深深打上梅系烙印之时,自己就失去了在宋州登顶的可能。而现在自己更被一步一步的拖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

    找梅九龄又有多大意义呢?梅九龄如果能阻挡这个趋势,他早就做了。梅九龄已经不再是那个昔日在宋州一言九鼎睥睨众生的梅九龄了,他现在想的是如何保住他们家族的利益,当然这和自己以及徐忠志、庞永兵他们都息息相关,徐忠志和庞永兵也正是很清楚的知晓这一点,才会要求去见梅九龄。

    但有用么?黄俊青在心中冷冷的想道,自求多福吧。

    “去一趟吧,明晚我们昌州一趟,听一听梅主任的意见。“黄俊青淡淡的道:“大家也累了,各自回去早点休息吧。”

    徐忠志和庞永兵面面相觑,“老黄,你可别泄气啊,你若是在心理上先垮了,那我们就彻底完了,倾巢之下无完卵,……”

    黄俊青叹了一口气,“我累得真想垮掉算了,但是就算是要垮也不能在现在,也得要扛过去这个关口之后。”

    徐忠志和庞永兵心都是一紧,他们都知道之所以尚权智来了这么两年并未取得多少真正的成果,整个宋州盘子还能够大体完好的维持在掌控之下,这位平时话语很少的市长才是真正的功臣,要说水磨太极的本事,黄俊青才是真正玩到了炉火纯青的极致高手,若不是他,无论是杨永贵还是徐忠志,只怕也早就被尚权智拿到把柄出状况了。

    只可恨杨永贵这个蠢货不知死活,居然可以以为他自己可以自立山头,想到这里徐忠志和庞永兵心里都有些发凉。

    “老黄,你看明天是不是把杨永贵也叫上?”徐忠志忍不住道。

    “通知他吧,去不去看他自己吧。”黄俊青点点头,然后想了一想才又道:“忠志,广电大厦那边,你别去逼黄鑫林了,邱崇文再不知趣,就是不懂事儿了。预算外资金就算还有一部分,但也不是为广电大厦那个大窟窿准备的,尚权智盯得很紧,你再要乱插手,尚权智可能就要对你不客气了,黄鑫林现在也都有些吃不住劲儿了。另外,南湖路那边的土地开发拍卖,我看缓一缓吧,牵连太宽,而且攻讦的人不少,你自己好自为之。”

    徐忠志脸一寒,一时间却没吭声,等了一等之后才道:“老黄,南湖路那边不是常委会和政府常务会都定下来了的事儿么?不开发,财政哪来钱?”

    “哼,常委会和政府办公会是过了,但是具体操作上你们在按照办公会的要求办么?”黄俊青冷冷的瞥了徐忠志一眼,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市里用钱地方多,但是开发南湖区块这片地本来争议就很大,操作上稍微不规范,立马就会引起轩然大波,这段时间大家还是安分一点儿好。”

    徐忠志没吭声,只是默默的低垂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永兵,你们家老大也自觉一点儿,别在下边折腾,辫子已经够多了,被人家揪住一个两个一阵狠打,牵连宽广了,谁也不好说。”

    黄俊青脸色不太好看,又扫了一眼庞永兵,庞永兵也是缩了缩头,他是自家知道自家事,自己老大在外边的问题也不小,以往还不觉得,现在风声日紧,尤其是刘敏知出了这么大一桩事儿,现在可以说前途未卜,日后再有什么问题,就很难说了。

    从黄俊青家中出来,徐忠志和庞永兵两人沿着绿荫小道而走,“忠志,我觉得怎么老黄现在变得有些颓废了呢?”

    徐忠志一时间没有吭声,黄俊青刚才的话也在给他敲警钟。

    南湖区块那片土地位置上佳,布局合理,而且环境极好,华廊房地产公司和德安房地产公司以及另外两家房地产企业都看上了这个区块,但是区块里边土地的性质复杂,需要变更和调整的工作量很大,牵扯利益方也很多,的确很容易引起激烈的争议。

    已经有不少人找上了他,也就是为了这块位置环境极佳的土地,他的确也想通过这块土地来解决财政现在结局的窘况,但是正如黄俊青所说,的确不是好时机。

    黄俊青已经有些变了,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务实,很多时候对尚权智的一些要求不像最开始那样敢于抵制和反对了,一些分歧不大的问题上,黄俊青也主动退让妥协,徐忠志暂时还不清楚黄俊青是觉得这样做可以缓解双方的矛盾,还是真的觉得扛不下去了。

    “永兵,你也觉察到了?我觉得这两三个月来老黄的情绪变化有些大,华胜的事情恐怕对他的心境影响有些大,黄鑫林没能上到副市长,估计也有情绪,哼,这是一步之差,就影响到太多了了,陆为民这个毛头小子来占了位置,让我们这边就变得缩手缩脚捉襟见肘,做啥事儿都不顺了。”

    徐忠志深有感触,如果是毕华胜担任宣传部长,常委里边就多了一个有力人选,而黄鑫林担任副市长,市政府这边也一样运转自如,而且黄鑫林是老财政了,也能帮自己多出主意分担压力,各方面都好得多,现在,陆为民在广电大厦上咄咄逼人,前两天《宋州日报》上又开始批评市建委规划落后,重复建设,浪费巨大,弄得毕华胜也是恼火不已。

    总而言之,从陆为民这个意料之外的角色来到宋州之后,徐忠志就觉得如芒刺在背一般诸般不顺了,甚至比之前安德健在的时候更让人感觉到巨大压力,而且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什么事儿来的莫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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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德治到邵泾川办公室时,邵泾川正在接一个电话,他原本想要出去稍等一下,但是邵泾川却示意他先坐下,并不避讳龚德治。

    “庄老,这件事情我知道,但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对,是省纪委在办理,请您放心,纪委会查清楚事实,绝对不会冤枉什么人,至于您担心的是不是有谁在其中故意打压或者抹黑他,我可以以我的党性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对,对,情况的确还没有全部查清楚,据我所知他的问题还比较多,比较复杂,嗯,我理解您的担心,您是我们省走出去的老革命,也是宋州的骄傲,欢迎您回来看看家乡的变化,嗯,他的问题虽然没有查清楚,但是根据他自己的交待,他在生活作风方面的确出了一些问题,对,这一点他自己也已经向组织汇报了,也承认了他自己犯下的错误,……”

    龚德治看见邵泾川脸色越来越阴,但是语气却依然十分尊敬柔和,加上邵泾川尊称对方为庄老,他也就知道和邵泾川通电话的是谁了。

    能让邵泾川尊称为“老”的,又是从昌江从宋州出去的老革命,除了中顾委那两位老同志,也就没有人了,庄老是宋州西塔人,三十年代就参加了革命,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曾经在华南军区担任过主要领导,对宋州感情也很深,前几年还曾经回过宋州老家,历任昌江省委主要领导都要去拜会庄老,而宋州的主要领导到京里更是必须要到庄老府上拜谒。

    梅九龄和这位庄老关系很不一般,而庄老也对梅九龄很信任,每一次回昌江都一定要把梅九龄喊上,这在昌江也是公开的秘密。

    “嗯,对待干部我们肯定会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刘敏知犯了错误。也勇于承认错误,这是好现象,省纪委还在对他的一些其他问题进行调查,组织也希望他能认清形势,把问题交代清楚,当然,庄老您放心,我们不会无限的上纲上线,就事论事,……”

    邵泾川的脸上已经有了一抹不耐烦。但是语气去丝毫不变。

    “就目前来看,他的行为肯定已经触及了党纪政纪,嗯,如何处理,现在要等纪委调查清楚之后再来研究,我还没有听到纪委同志的汇报,呃,庄老的心情我理解,赶紧您对我们昌江干部的关心。呃,这样吧,庄老,我想省纪委那边会很快有一个初步意见出来。他们意见一出来,我马上向您汇报,您看好不好?行,庄老放心。不枉不纵,不打棍子,不戴帽子。不抓辫子,这是起码的原则,好好,谢谢庄老的关心,我到京里一定到您那里来,……”

    搁下电话时,邵泾川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显得有些无奈而又疲倦,“德治,知道是谁的电话吧?梅九龄今早才去京里,这会儿电话就到了,他还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呢。”

    略带揶揄嘲讽的口吻让龚德治也微微笑了起来,“邵书记,可以理解嘛,发挥余热是我们那些老同志最大的爱好,这是爱之深,情之切嘛。”

    邵泾川也被龚德治的这一句话给逗笑了,“德治,你这话可说得很有艺术水平嘛,只是这种关心似乎超出了普通的同事之间或者上下级之间的感情了,这样其实是害了对方。”

    龚德治摇摇头,“可能老梅不会这么看,他会认为这是尚权智他们在向他原来留下的体系发难,要想彻底颠覆他原来树立起来的一切。”

    “哼,他树立起来的一切?他树立了什么?宋州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谁之过?他反思过没有?”邵泾川也有些情绪,“动不动就把庄老抬出来,真还以为能靠庄老保他一辈子?”

    龚德治默然不语,庄老在京里还是颇有影响力的,虽然邵泾川在口头上可以发发牢骚,但是真正在应对这些情况时,邵泾川还是谨慎的,对于庄老的要求和意见,邵泾川也不敢熟视无睹。

    “德治,情况你都听到了,庄老希望我们要慎重,实际上的意思你明白。”邵泾川叹了一口气,“现在调查进展怎么样?”

    “邵书记,哪有那么快?”龚德治正色道:“不过根据我的经验,刘敏知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不会只是单单的生活作风问题,这一点我倒是可以打包票,只要舍得查,咱们宋州的干部我很怀疑又有几个是真正清白无瑕的?”

    龚德治略带讥讽味道的话语邵泾川当然不会听不出来,不过他也不和龚德治计较,“德治,庄老的意见也算是老成持重,刘敏知既然目前只是反映出生活作风问题,其他还要继续调查,那就还不宜遽下结论,我看是不是这样,你们纪委和宋州市委沟通一下,暂不下结论,继续调查?”

    龚德治眉峰微蹙,“邵书记您的意思是不下结论,那宋州市委那边怎么给个说法?”

    “没下结论,程序上可以暂时不免刘敏知的市委常委,但宋州市委那边工作的调整可以按照他们市委意见自主决定。”邵泾川字斟句酌的道。

    龚德治不由得有些佩服邵泾川心思上的细腻。

    没有马上免刘敏知的市委常委身份,对庄老算是有了一个交代,但实际上处于省纪委调查期间的刘敏知已经丧失了作为宋州市委常委的资格和作用,纯粹就是一个面子上的交代,但也算是给了庄老面子,毕竟要按目前刘敏知自己交代的情况,就算是免去刘敏知宋州市委常委,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要以刘敏知的问题没有彻底查清楚为由继续调查,暂不下结论,也说得过去。

    这样一个意见拿出来,对哪一方都算是一个交代。

    原本一个宋州市委常委的处理根本用不着作为省委书记的邵泾川如此费心思,但是此事牵扯到庄老的态度,同时宋州市委书记尚权智又专门向邵泾川作了一次相当深刻而又沉重的汇报,加上高晋的态度也倾向于对宋州要下猛药来起沉疴,所以邵泾川不得不考虑得更慎重周全一些。

    “你就按照我这个意思转达给尚权智,至于说对外怎么说,你和老尚商量一下。”邵泾川顿了一顿,“当然,这种暂时不下结论的时日也不可能长久,下一次我到京里,向庄老解释一下,应该可以获得他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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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权智接到龚德治的电话之后,也有些不太理解对方话语的含义,他决定还是到省里去一趟。

    在龚德治办公室里,双方交谈了将近一个小时,尚权智才算隐约明白其中的奥妙。

    回到宋州之后,他把陈昌俊和沈子烈叫到自己办公室,说了龚德治也就是邵泾川的意思,陈昌俊和沈子烈也都觉得这种情况颇为罕见,前所未闻。

    “暂时不免刘敏知的市委常委?这算什么?”陈昌俊也觉得棘手,“也就是说他刘敏知还是市委领导?”

    “不,实质上刘敏知已经不可能在回到宋州行使他的市委常委权利了。”尚权智摇摇头,“我也到昭阳部长那里去汇报了这个情况,他大概也知道了这个情况,说市委常委身份暂时不免,但是并不代表市委不能免去刘敏知的政法委书记,省委没有免去刘敏知的市委常委身份,但是市里政法工作却不能搁下,可以免去刘敏知市委政法委书记一职,另外安排人来担任,这是宋州市委的权力。”

    陈昌俊回过味来,细细的思索道:“暂时不免刘敏知市委常委,那我们宋州市委常委组成仍然是十一人满额,但实质上真正具有票决权的只有十人,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就可以直接任免政法委书记了。”

    市委政法委书记的任免必须要经过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只有十个票决权的情况下,只需要是杨永贵和古敬恩中任何一人哪怕投弃权票,尚权智的意见都可以获得通过,按照目前的局面,最起码古敬恩是绝对不会站在尚权智的对立面的,也就是说这种情况下,基本上意味着尚权智的任何意图都可以在市委常委常会获得贯彻了。

    尚权智默默点点头。

    陈昌俊和沈子烈都觉察到尚权智已经在考虑如果市委决定免去刘敏知市委政法委书记之后,谁来担任政法委书记的问题了。

    “昌俊,子烈,你们觉得让陆为民临时兼任市委政法委书记怎么样?”思考良久,尚权智才沉声道。

    “为民刚接手宣传部那边工作不久,宣传部那边工作虽然不算重,但是九月份建市四十周年的庆典活动也比较繁杂,会不会有影响?”陈昌俊想了一想,随即又道:“但市里的确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童书记那边兼任也不太合适。”

    “老童那边不合适。”尚权智摇摇头。

    “我觉得为民合适,宣传部那边何靖现在基本上都已经上手,为民去的时间虽然短,但我看他在用人和驾驭局面上不差,宣传部那边工作现在开展得也相当顺利,兼任政法委书记问题不大。”沈子烈支持尚权智的意见。

    “嗯,目前最合适的只有陆为民。”尚权智在这个问题上倒没有多做犹豫,“子烈,你通知为民到我这里来,我和他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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