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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的直言不讳让雷志虎极为震动,脸色也是一脸变了几变,倒是陆为民一脸无所谓,只是端起酒杯细细的品了一口。

    良久雷志虎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端起酒杯,再度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马爹利,一口饮尽:“陆书记,受教了。”

    “志虎,别那么说,我想我们俩的性格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我才会有这份觉悟,我想也一样适用与你,苏谯是个大舞台,宋州市区日后的发展可能不会仅仅局限于目前三个区,我估计迟早会向江北发展,苏谯县城距离江边也不过区区十公里,如何对接宋州市区的发展,发挥自身优势,这也很有一大篇文章来做,我虽然不分管经济工作,但是却也知道宋州市一旦打破了目前这种要死不活的僵局,必然会迎来一个高速发展的局面,你们苏谯能够在宋州这个大舞台上演奏出什么样的乐章,就要看你这个头羊了。”

    陆为民的话让雷志虎心潮澎湃,苏谯是目前宋州十二个县区中经济实力排位第四的强县,仅次于宋城、沙洲和遂安,而且和宋城、沙洲一样,也坐拥长江沿岸良港,加上幅员面积最大,在县区中人口也最多,农业也最发达,可以说条件极为优越,就看如何来把握这个发展机遇了。

    陆为民在丰州那边缔造的经济奇迹已经在宋州这边有所耳闻了,先前还有很多人都觉得陆为民不过是从丰州那边旮旯穷县过来的乡巴佬,但是对于陆为民在丰州那边的工作经历有过一番了解的雷志虎却不敢这么看了。

    阜头县今年经济增速继续保持着前所未有的增速,一季度实现了百分之一百六十二的经济增速,而二季度增速下降幅度较大,主要是受国内外经济大气候影响,四月经济增速同比实现百分之一百三十二,五月实现百分之一百一十七,六月经济增速则进一步下降,只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六。第二季度增速实现百分之一百一十一,但即便是这样也相当骇人听闻了,仅上半年阜头县的地区生产总值就实现了九点四亿元,预计全年超过二十亿毫无悬念,甚至有可能突破二十五亿。

    而沙洲呢?今年上半年才完成地区生产总值7.8亿,预计全年突破16.5亿都要鼓大劲儿,而即便是实力最强的宋城区,也比沙洲好不了多少。预计全年gdp能突破18亿也就是顶天了,苏谯去年的gdp也不过九亿多,几年能突破十亿就算不错,而两三年年阜头的gdp不过四五个亿,还不到沙洲区一半,而现在就已经远远的把沙洲甩到了身后。

    这样悬殊的对比。不能不让一直收集陆为民曾经工作过的双峰和阜头这两个县情况的雷志虎自叹弗如,陆为民在搞经济上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雷志虎所接触过的干部,他甚至觉得省委把陆为民放在宋州,却让他担任宣传部长和政法委书记就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在他看来陆为民如果能够担任杨永贵或者徐忠志,甚至哪怕是古敬恩那一角,都会远远超出陆为民现在担任职务的价值和意义。

    而今天陆为民又提到了苏谯的经济发展,雷志虎心思也就微微一动,昔日在省委党校学习时。自己和黄鑫林以及裘海波几个还有些看不上陆为民这个从丰州旮旯里来的县长,觉得像双峰、阜头这些穷乡僻壤,就算是增速翻一个滚儿又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从两三亿翻到四五个亿的水准,但是这种连续翻番就不能不让人感到害怕了。

    谁都知道gdp基数低翻个番没什么,但是在一定基数情况下,尤其是上了十亿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想翻番,那就是有点儿异想天开了。至少雷志虎之前是这么想的。

    他在沙洲区担任区长这三年。受宋州全市经济尤其是国有企业表现不佳的影响,经济增速一直只能保持百分之六到七之间。就这个速度已经在宋州全市仅次于遂安了,gdp从92年的十二亿多增加到96年的十五亿多,他自认为虽然沙洲的确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受制于各种因素潜力还没有完全挖出来,但是要想做到陆为民那样动辄百分之几十上百的增速,而且还是在gdp已经破十亿的情况下,他觉得基本上不可能。

    正因为如此,他对陆为民如何做到那一步的也充满兴趣,他不奢望自己到苏谯之后也能让苏谯和阜头双峰一样,但是如果能够得到陆为民的一些点拨,未尝不能找到一些新的路子。

    所以在陆为民提及经济问题时,雷志虎兴趣浓了起来。

    “陆书记,您别说我说大话,您之前说的过去稳定局面驾驭局势,我还真没觉得难度有多大。不是我自吹自擂,苏谯的情况我也琢磨了一下,事实上杜双余栽了也好,涉及到其他干部也好,可能会有一些影响,但是我要说的是,我们的干部体制格局实际上让一个地方的行政运作已经形成了一个惯性定式,一个部门一两个领导干部,哪怕是主要领导落马,对于这个部门的日常运作并不会起到太大影响,当然我是指普通模式下的运作,你要求这个部门工作特别高的或者希望他们有所突破创新的例外。所以这个时候真的要扫落一大批干部,我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好事,我可以按照我自己的意图来考察选拔任用一批干部,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凝聚一批人在我身边,按照我的思路想法来推进工作,我甚至觉得这是好事。”

    雷志虎坦率的态度让陆为民禁不住笑了起来,这就是他和雷志虎的相似之处,在很多人看来班子大动荡,局面不稳,对于初来乍到的领导是一大考验,甚至会深陷泥潭,连累影响,这其实是一个缺乏魄力手腕的领导才会有这样的担心,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事实上,真正有这份自信和手腕的,反而会利用这个契机把不利局面化为有利局面。

    就像自己初到双峰,不也是利用梁国威、戚本誉和詹彩芝他们出事自己才能迅速在双峰打开局面站稳脚跟么?阜头情况其实也差不多,书记县长一起被调整,万马齐喑,也正是这种情况下,你才能最有效的凝聚民心士气,化不利为有利,雷志虎如是想,也正是陆为民这样判断分析的。

    “哦,听你这话,你好像还有后话?”陆为民扬起眉毛,看了一眼雷志虎。

    “嗯,我的确还有后话。”雷志虎泰然自若的道:“对稳定局势掌控大局我不担心,林耀喜我也比较熟,是个比较实诚的人,他在苏谯时日虽然不算长,但是也有一段时间了,基本盘他也还是熟悉的,他不会出问题,县纪委书记颜永清原来是市经贸委纪检组长,我大哥雷志龙原来也在经贸委工作,和他也挺熟悉;宣传部长米荣就不用说了,我父亲在求实中学当校长时,他还是里边学生,他的书法不错,我父亲还亲自指点过他,对他都还有比较深的印象,所以,实际上苏谯那边的干部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陆为民心中暗叹,这就是底蕴,雷家的父亲雷仰天解放后在宋州乃至全省都赫赫有名的求实中学担任长达二十年的校长,这二十年里求实中学培养出多少学生,其中遍布宋州各级党政机关,谁不记雷仰天一份情?雷志龙又在市经贸委工作多年,现在又是华廊集团老总,人脉遍布政企两道,雷志虎自然也能受益,这的确不是其他人所能具备的资源,雷志虎有这份背景,也难怪可以不依靠梅九龄也能走到沙洲区区长这个位置。

    “正如陆部长您刚才提到的那样,我担心的并不是能不能尽快控制局面,而是需要靠考虑控制局面之后,如何能够实现苏谯经济的快速发展,让苏谯能够成为我们宋州的经济火车头,发动机!”雷志虎沉声道。

    陆为民无声的点点头,这个时候的雷志虎才算是有那么一点真正的气势了,至少也清楚他到苏谯的核心工作是什么,如果他只是把心思放在如何把苏谯局面摆平,求个四平八稳,那么这个人选就是失败的,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少,艾文崖也能行,只不过时间可能稍长一些罢了,当初自己推荐雷志虎,就是认为雷志虎在这一点上可以做得更好,所需时间更短,而能够赢得更多的时间来谋发展。

    “在这一点上,我认为陆书记您最有发言权!我专门研究琢磨过你在双峰和阜头的工作经历,如果说双峰那边变化让我只是感到惊奇的话,那么阜头的地区生产总值在突破了十二亿之后,今年上半年仍然保持着超过百分之一百三十的增速,我就觉得简直难以想象了,所以,我很想和陆书记请教一下经济发展方面的一些经验。”雷志虎此时的态度显得格外自然大方,再无昔日在党校时那种深沉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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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雷志虎的这般态度陆为民倒也不觉得奇怪,事实上自己来宋州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在打听了解自己在丰州的履历表现,除了自己曾经担任昔日地委书记、省委秘书长现在的农业部副部长秘书外,恐怕更让他们感兴趣的还是自己在双峰和阜头两个条件情况不尽一致但同样贫瘠恶劣的旮旯县里担任县长和书记时所创造出来的经济奇迹了。

    沈子烈就曾经说过尚权智对省委安排自己担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是有些遗憾的,如果能接替徐忠志那一角最好,但那明显有点儿过了,所以最为现实的是让他接任古敬恩的经开区党工工委书记这一角,让他来主抓宋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发展大略,力争在较短时间内实现一个较大飞跃。

    只是陆为民才来三个多月时间,已经遭遇了诸般事端波折,让尚权智还没有太多精力来考虑如何调整常委的分工,而现实情况下,省委恐怕也不会同意这么短暂时间内就要调整分工,所以这事儿也还只能放在心里。

    “志虎,这发展经济一说,谁也没有太大本事,若说是经验,那也只能说是在某个特定环境下思索揣摩出来的一些理念和意识。”陆为民倒没有太谦虚,在雷志虎面前也没有必要玩这一出,自己在双峰和阜头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四年之内有三年都是自己分别在两个县缔造了全省经济增速冠军这个噱头,恐怕没有人能够忽视这一点。

    “愿闻其详。”雷志虎正色道。

    “我来宋州不久,对宋州经济结构还不算太了解,但是也大略知晓一些,市一级以国有经济为主,但是目前囿于体制机制和大气候原因,国有经济这一块发展疲软,已成拖累,县域经济无论从基础还是本身条件都远远强于丰州。但是却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发展软环境的恶劣,其恶劣程度算是我所见过的最差,在全省可以说排在倒数第一位毫无疑义。”

    陆为民的分析简短透彻,言简意赅。

    “招商引资成为引导经济发展的一大动力前提下,软环境可以说对一地经济发展至关重要,宋州硬件设施有建国以来的积累,不知道比丰州这些地方强多少倍。但是软环境的不佳严重制约了宋州发展,……”

    “软环境是什么?其覆盖很宽泛,社会治安良好,社会服务体系健全且效率高,干部职工素质高,更重要的一点是领导干部的思想观念要跟得上时代潮流甚至引领时代潮流。破除原有陈规陋俗,打破框框架架,软环境对于一地经济发展至关重要,尤其是在硬件环境相若或者相差不大的情况,软环境的优势可以极大的弥补和提升自身吸引外来投资和本地创业的积极性。”

    陆为民没有谦虚客气,对这一点他自认为自己是有些发言权的,而雷志虎的态度也表明他意识到了他去苏谯之后面临的最大挑战不是稳定局面,而是要谋求发展。

    “我对这一点有相当深刻的感受,无论是双峰还是阜头。最初的情况都是硬件设极为落后,但是我和当时县委县府一般人迅速统一了班子思想,确立改革创新发展的思路,一方面当然也要千方百计改善硬件环境,另一方面则主要是通过在干部队伍的思想作风和素质上的改善来体现出自身优越性。作风改善,素质提升,不能吸引外来投资和本地资本创业,但是可以在形成对比时使得资本人才和其他资源向这一方倾斜,这就是软环境改善的吸引力。我可以说一句负责任的话。当初双峰和阜头经济之所以能迅速发展,有三成因素是我们努力改善了硬件设施。有三成原因是我们自身积极向外招商引资,但是有四成因素是我们在自身作风素质的改善上做出了显著成绩,使得我们软环境在面对其他地方竞争时,水准明显高出一截,正式这一因素为我们自身发展赢得了机遇。”

    雷志虎也不是庸人,陆为民的观点对他颇有触动,但是却不是最直接的,改善软硬环境也好,吸引外来投资也好,都还不够,这不是短时间内能见效的,他需要一个契机来拉动苏谯经济的变革,来证明自己的魄力。

    “陆书记,我记得你到双峰和阜头,第一把火都是烧向了乡镇企业,而且都取得了不小的成功,……”雷志虎慢吞吞的道。

    陆为民扬起眉毛,有些诧异的看着雷志虎,这家伙还真不简单呐,还没上任,就要去动这一块发臭的蛋糕?

    他似笑非笑的问道:“志虎,你也想效仿我当年?嘿嘿,我得提醒你,宋州和丰州有差异,宋州的乡镇企业基础要比丰州强太多,而且现在虽然也现出了颓势,但是还不像丰州那边乡镇企业已经走到了末路,你要动这块有了异味儿的蛋糕,只怕很多人都不会答应,也许就要为你带来不少攻讦之声。”

    雷志虎悍然道:“我有这个思想准备,但是正如你所说,我去苏谯如果只是想要平平稳稳的把苏谯局面稳定下来,我自认为不难,但是苏谯就只能维持当下这种不高不低不冷不热的局面么?我雷志虎就只能在苏谯当一个守成之人?我不满足。”

    “好!”陆为民击掌点头,“就想听这句话!宋州就是只想要守成求稳的人太多,才会拖到现在这般局面,看看人家昆湖、青溪的发展,也就是十年光景,从不到宋州经济总量一半就变成了宋州经济总量的两倍有多,这就是差距,这就是区别,人家凭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平的就是人家敢闯敢干,而不是坐井观天等着天上掉馅饼!”

    “呵呵,陆书记,我这大话是说出来了,但日后真要面临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时,你可要帮我一把才行啊。”雷志虎呵呵笑道,睥睨骁悍之气溢于言表,“我的想法就是要从集体企业的改制开始做起走,苏谯民间资本在宋州也算是有些名气的,在外经商的人颇多,改制可以明晰产权,激发活力,同时政府从这些集体企业中退出,也可以回收部分资金,这可以用来改善基础设施建设,提升我们硬件条件,……”

    “国营企业呢?”陆为民冷不防突然问了一句。

    雷志虎一愣,看着陆为民,良久才苦笑道:“陆书记,难道说你觉得现在已经是对国企动刀的最佳时候了么?”

    “难道说非要等到国企病入膏肓之后才是最佳时机么?也许到那时从政治角度上来说是最佳时机,但是从国有资产本身来说,现在甚至一年两年前才是最合适的时机,今年东南亚金融风暴已经波及到了国内经济,国营企业的经营状况更趋恶化,从政治角度上来说,这有助于启动国企改制,但是也会使得国有资产进一步缩水,因为卖不出一个好价钱,但这都不是不敢改革的理由。”陆为民摇头道:“志虎,我赞同你要立即启动乡镇企业改制的想法,但是我也希望你在启动乡镇企业改制同时,也开始着手国企改革的准备工作,苏谯县属国企不少,既有条件较好的,也有情况不佳的,如何因地制宜,一案一策,做到有序推进,无论是乡镇企业和还是国有企业,我都希望看到一个阵痛之后焕发新生活力的产业群和经济体。”

    “陆书记,如果说乡镇企业改制那不过是触动了某些人敏感神经,让他们攻讦一番罢了,可要对国企下手,那就是让我去趟雷区啊,弄不好是要炸死人的。”雷志虎若有所思的道。

    “趟雷区?志虎,你怕么?”陆为民笑笑,“国企改革其实并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难题,只不过在我们宋州,因为国企一直居于绝对主导地位,这么几十年来,计划经济体制下,大家依靠国企的发展形成了习惯,国企兴,宋州兴,国企衰,宋州衰,有句俗话说得好,不能把鸡蛋装在一个篮子里,也不能在一根绳子上吊死,对我们宋州来说,国企固然非常重要,但是随着市场经济体系确立,国企的发展将不得不迎来一轮变革,不是说国企就没前途了,但是要实事求是,转换机制,承包制也好,股份制也好,私有化也好,什么能使国企起死回生,让国企重现荣光,那么就用什么方式,不拘一格,否则,丧失了发展机遇,越到后边,路子就会越来越窄。”

    “说得好!”包间门推了开来,一个壮年衬衣男子站在门口,满面红光,看着雷志虎和陆为民,“陆书记,难怪说我到省里去开全省国有大中型企业工作会,听到别人说陆书记你是最懂企业发展、最讲市场经济规律的领导,你当这个宣传部长也好,政法委书记可真是有些屈才了,咱们宋州要多几个你这样的领导干部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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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廊酒店的酒廊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型酒吧,只不过这个酒吧的设计很独特,几百平方米的酒廊大厅,既有以环形的表演台为中心的观赏区,也有靠内侧吧台的一长溜儿品酒区,当然也还有沿着四周的架空二层的vip包厢和包间。

    包厢是用隔断简单隔开,但是位置好正好直接对着表演台,没有玻璃间隔,可以一览无余;包间位置略偏出,处于两端,但是私密性更好,也能看得到表演台,包间只有区区三四间,因为考虑到隐蔽效果,用宽大的玻璃密封起来,再用落地幕帘遮掩起来,这样如果想要欣赏表演,拉开幕帘,推开窗户即可,而不愿意受到外界影响,则只需要把玻璃封闭,幕帘一拉,基本上不受外边的影响。

    作为华廊集团的重要产业之一,华廊酒店也是宋州四大三星级以上的酒店之一,地理位置优越,条件上佳,也是前几年华廊集团处于经济效益最好的时候推进产业多元化时倾力打造起来的。

    应该说当初华廊集团的这一决定是相当明智的,华廊酒店建成之后在当时成为各方面条件最好的酒店,基本上来宋州的高端客人都会选择华廊酒店,那一两年基本上垄断了整个宋州的高端客源,一直到宋州饭店、花园假日酒店改造结束或者建成也没有真正对华廊酒店构成太大挑战,直到环球大酒店建成之后,才算是真正对华廊酒店构成威胁。

    华廊集团除了华廊酒店外,还包括采矿、化工、运输、建筑等多方面产业,算得上是宋州市属国有企业中的明星企业。

    其中地处烈山的华廊烈山煤矿和烈山焦化厂更是华廊集团的主业,烈山煤矿盛产硬煤,而硬煤作为烈山焦化厂的原料也为烈山焦化厂出产的焦炭提供了足够丰厚的资源,使得烈山焦化生产的焦炭成为为昌江钢铁集团和昌江冶金集团的重要来源渠道。

    借助于烈山煤矿和烈山焦化厂的丰厚效益,华廊集团在九十年代初期推行产业多元化,积极开拓了运输、建筑和服务产业。并取得了较好的效益,这也使得华廊集团的综合实力和效益都节节攀升,不过近两年来华廊集团的效益受到整个宋州经济不振的影响,也有所下滑,关于华廊集团的改制问题也曾经提出来过,但是也遭到很大的反对声音。

    看到走进来的男子面相,陆为民就知道这多半就是华廊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雷志龙了。

    “雷总,你好!”陆为民很大方的站起身来。微笑着伸出手。

    雷志龙曾经担任过市经贸委的主任助理,十年前出任华廊集团的总经理,七年前兼任董事长,成为宋州赫赫有名的企业家。

    “陆书记,你好!对不起,我有些失礼了。在门口听你和志虎说了好一阵,你刚才那一番话说出了我们的心声啊,不管什么方式什么制度,能够让国企重振活力,重新焕发青春,摆脱现在的困境,那就是好方法好制度!”雷志龙走进来,握住陆为民的手用力摇了摇,朗声道。

    “大哥。说话注意一点儿。”雷志虎皱起眉头,雷志龙的话有些出格了,不管什么方式这话没啥,不管什么制度,就很容易引起误解了。

    “有什么问题么?宋州这一二十家大中国企,有几个现在不是负债累累,市财政都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杨永贵和徐忠志三天两头找我,不是要借钱输血。就是要我兼并这家那家企业。他们就不动脑筋想一想,光指望着治标。却从不考虑治本,这样糊弄着拖下去究竟还能拖多久?我是华廊集团的老总,不是全市国企的老总,我兼并那些根本无法给我企业带来任何效益,只能带来拖累甚至可能拖垮我们自身的企业,不是自寻死路么?那拖垮了,谁又来管华廊集团这几千职工?靠市政府么?我看啊,最终求人不如求己!”

    雷志龙的话尖酸刻薄,直截了当,听得雷志虎眉头紧皱,但陆为民却是觉得颇合胃口。

    华廊集团作为市属企业明星企业,效益最好,虽然这两年略有下滑,但是比起市里其他市属企业来说,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市里要求华廊集团输血或者帮助市里减轻压力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华廊集团毕竟也是独立经济实体,要让华廊集团超出它自身实力去兼并那些效益不佳的企业,作为企业负责人的雷志龙当然需要衡量其中利害关系。

    “大哥,你华廊集团是市属企业,不是你私人企业,你只是个打工者,而不是所有者,市里的意见,你能抵抗得了多久?”雷志虎摇摇头道。

    “我能抵抗得了多久?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我就得抵抗下去!我得对华廊集团的几千职工负责,市里老是想把那些大块头我们华廊这个口袋里装,我说我受不起,装不下,口袋要撑破,华廊没这个消化能力,但是市里一直不死心,我说你真要把华廊也弄成针织二厂这些企业一样,非要让华廊集团的职工也隔三岔五来市政府静坐么?”

    雷志龙端起雷志虎递给他的一小杯琴酒慢慢抿着,“我雷志龙没关系,不当这个董事长总经理也还有市经贸委副主任这个职衔挂着,工资奖金不会少我一分,但是职工们怎么办?看见针织二厂和纺织器材厂这些企业职工现在的悲惨状况,我心里都发凉,华廊集团是我们一手一脚发展壮大起来的,我不能容忍辛苦了一辈子的工人们最后变成那样。”

    听得雷志龙说得惨烈,陆为民和雷志虎都有些动容。

    这几个月来市属各企业的情况越发糟糕,市财政已经到了贴不起的境地,而市里几大银行更是态度坚决,再也不肯给这些企业贷款,即便是市财政担保也不肯,在他们看来,宋州市里这些企业的负债率高得吓人,许多已经到了资不抵债的境地,而宋州市财政前期已经担保多笔贷款,严重超过了警戒线,再这样下去,弄不好宋州市财政都要破产。

    近期市属企业职工代表轮番到市政府上访,还有几拨到了省政府,但是上访又能怎么样?

    企业不景气沦落到这个地步,固然其中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在陆为民看来更多的还是机制没理顺,产权不明晰,以及受到产业大气候的影响,几重因素重叠作用下,让宋州的支柱产业——纺织产业几乎要陷入绝境,而作为宋州产业工人的主要力量——纺织工人,就成为最受煎熬的对象。

    “大哥,你不能只看着你们华廊自己,也要看到其他企业,你们华廊的工人要考虑,难道其他企业的职工就该吃苦受累么?都是市属企业,凭什么你们还能丰衣足食,其他企业职工就该节衣缩食?”雷志虎忍不住插言道。

    “那不是我的责任,而是市领导的责任,那些企业领导的责任!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工人们没责任,企业领导有责任,任命这些企业领导的市领导更有责任!”雷志龙毫不客气的道。

    “那市领导就有责任和义务来平衡这一点,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是市属企业,华廊也有责任承担起一定义务。”两兄弟争执起来。

    “啊哈,华廊有义务?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搞绝对平均主义么?荒谬!绝对平均带来的就是绝对贫困你不懂么?华廊能保持目前状态,那是华廊人自身的努力,不是靠谁施舍!我们没有那个义务!”雷志龙毫不客气的反驳。

    “大哥,不能那么说,烈山煤矿和烈山焦化是资源型企业,和针织二厂这些企业有不同之处,你不要过分拔高华廊集团的竞争力和决策层的英明领导。”雷志虎也不示弱,反唇相讥。

    陆为民真是大开眼界,他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雷氏兄弟上演一出舌剑唇枪的大战。

    “哼,小鸡肚肠,华廊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谁能诋毁得了的,至于说资源型企业我承认,但是针织二厂没有红火的时候么?企业兴衰很正常,就看你能不能及时把握住,前几年煤价和焦炭价格萎靡不振的时候,我们华廊怎么挺过来的?我们知道另寻出路,几条腿走路,取长补短,就熬过来了,你以为几千职工的吃饭问题就这么好解决,我告诉你,不比你在沙洲当个区长轻松!”雷志龙轻蔑的耸耸鼻子,不屑一顾的道。

    雷志虎苦笑,要想说服自己这个兄长还真不容易,但是他知道兄长已经为了此事和杨永贵以及徐忠志闹过几回了,连尚书记都知道这个情况,在这样扛下去,恐怕就真的要逼着市里边下决断了,别以为离了你张屠户就只能吃带毛猪了。

    “陆书记,你觉得我大哥的这些观点对不对?换了是你,你怎么来破解这个难题?”雷志虎突然灵机一动,不是说陆为民是最懂企业最懂经济的人么?那看看他有什么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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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两兄弟是不是在自己面前演戏,但是他知道这个话题迟早会交回到自己手上来。

    “这个问题要一分为二来看,站在雷总的角度,维护企业自身权益无可厚非,华廊集团现在情况也不像前几年那么红火,如果贸然接手其他不景气企业,隔行如隔山,要想帮这些企业一把,没准儿就会把自己拖下水去,这种可能性其实很大,雷总的观点我赞同,非市场因素而采取行政强制手段把企业扭合在一起,只会酿成祸端。”

    陆为民的态度很坦然,他最反感这种采取行政强制手段来拉郎配了,市场经济规律下,往往就会对你这种违反市场规律的行为作出惩罚。

    雷志龙雷志虎两兄弟都知道陆为民还有下文,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但是”转折。

    “不过,站在市里角度,其他企业已经陷入困境,你华廊集团情况还不错,扶持一下兄弟企业,于情于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华廊集团是市属全资企业,也就是说这是市财政出资建起来的企业,资产都属于市政府,市里有权对华廊集团人事、财权作出最终决策,你雷总不服从,他们可以换一个服从的人来干这个董事长总经理,这是市里的权力,换了是我站在尚书记或者杨书记、徐市长的角度也会这么考虑。”

    “陆书记,这好话坏话都被你说了,那你给支个招吧,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呢?”雷志龙满脸笑容,饶有兴致的看着陆为民。

    这大概也算是一个考题吧,陆为民琢磨着,雷志龙和雷志虎此时都很认真的注视着自己。这也许是对自己在他们心目中分量的一个掂量吧。

    “如果是我,我可能会考虑以退为进。”陆为民思索了一下才缓缓道。

    “如何以退为进?”雷志龙心中微动,他觉察到陆为民的思路可能和自己不谋而合,心里对陆为民又高看了几分。

    “华廊集团前几年大力推进产业多元化,应该说取得了上佳的业绩,也帮助华廊集团在主业不振的情况下渡过了难关,但是华廊集团的主业依然是采矿和煤化工,从华廊集团的年报表可以看得到为华廊集团提供主要利润的还是采矿和煤化工,虽然其在整个华廊集团中所占比例比最高峰时候有所下滑。但是我认为根据我们国内目前发展形势,采矿和煤化工会在今后五到十年随着国内经济高速发展迎来一个黄金发展期,我建议华廊集团可以更专注于采矿和煤化工主业发展,适当放弃或者转让非主业的其他产业,这样既可以集中精力和资金做大做强主业。又可以适当回收一部分资金,呃,应对市里的要求。”陆为民缓缓道。

    雷志龙目光流淌,平静的看着陆为民:“陆书记,你这算不算是站在市里的角度给我的一个建议呢?”

    “不完全是,但是我要提醒雷总,市里目前情况相当严峻。无论是尚书记还是黄市长,抑或是杨书记、徐市长,或许他们之间在很多问题上看法不尽一致,但是在稳定市里大局。解决迫在眉睫的难题上,他们肯定会是态度一致的,即便是我也会和他们保持一致,所以在要求华廊集团兼并其他效益不佳企业。背起包袱,和转让一些资产换取可观资金交给市里作为赎身费这两个选择之间。我建议雷总选择后者。”

    陆为民侃侃而谈,要赢得对方的尊重,你得拿出说服人的东西来。

    “一个企业要发展,走专业化或者多元化都不是决定性因素,多元化发展,专业化经营,这两者并行不悖,但是华廊集团不是央企,甚至也不是省属大型企业,你是市属企业,在市里边情况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你不可能得到市里财力的支持,你只能依靠自己,甚至还必须要向市里偿付以前的投入,所以这个时候再要推进多元化战略,并不合适,与其样样都想做却又没有那份力量,不如专注一行做好做强,同时也可以换取市里边对华廊的放手。”

    “换取市里的放手?”雷志龙终于有些动容了。

    他前一段时间在省里开国有企业经营座谈会,会期长达四天,既有领导和专业学者的讲话,但更多的是同行之间的交流,黎明飞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郭征问起过他是否认识陆为民,他说只闻其名,尚未见其人,郭征对陆为民的评价相当高,他也知道陆为民是黎明厂(195厂)的子弟,但是郭征显然不是因为陆为民是黎明厂(195厂)的子弟而如此夸赞,而是由衷对陆为民的视野眼界赞赏不已。

    两个人也探讨了目前国企经营困境和突破方向,应该说虽然华廊集团和黎明飞机工业集团如侏儒与巨人之间的差距,而且所属行业和隶属也不同,但是都还颇有共同语言,郭征多次提到陆为民,而且直言不讳的说陆为民曾经给了他不少好的建议,也对他主导原来195厂改革提供了相当有益的建议,这番话说出来让雷志龙颇为震惊。

    以郭征现在的身份,即便是昌江省里的一般领导他也无需太过在意了,也更不需要为什么人刻意唱赞歌,哪怕陆为民真的是他的亲友子侄,他也不需要在自己这个宋州市属企业负责人面前说这些话,他这么说,只能说是他是的确相当欣赏陆为民的才华,尤其是在企业经营上的才能。

    除了郭征外,雷志龙还在和另外一个企业负责人交流时也被对方提到了陆为民,昌州华泰集团的老总林和文。

    华泰实业集团在昌州的地位与华廊集团在宋州的地位相似,都是市属企业中的明星企业,都是综合性多元化战略的企业集团,只不过华泰实业集团的实力要远强于华廊集团,雷志龙和林和文早就认识,而且还比较熟悉,在全省的企业工作会议中,两个人也都曾经多次代表昌州和宋州发言,所以也有些交情。

    林和文也是在不经意间提到了陆为民,这让本来就被郭征震得不轻的雷志龙对陆为民更是大感兴趣,所以也就刻意了解了一下陆为民怎么又会和林和文扯上瓜葛。

    林和文也就介绍了他弟弟林和祥在担任大东制药厂厂长期间被陆为民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毅然辞职下海到双峰那个旮旯县去创业,白手起家,几年之间打造出了丰祥药业这个已经在全省医药行业中大名鼎鼎的明星企业,丰祥药业去年销售收入已经突破六千万,今年销售收入有望突破八千万,俨然成为昌江医药行业中的新贵。

    照理说这只能说明陆为民作为政府干部搞招商引资和发展经济有一套,但是林和文却说陆为民对产业发展的判断趋势无人能及,连他本人也有几次机会和陆为民见面交谈过,对陆为民的表现感触甚深。

    他认为陆为民对当下政治时局、经济前景以及企业的发展方向都有相当深刻的见解,尤其是企业如何来把握经济发展脉搏实现跨越式发展这一方面的见解更是让林和文十分认同,因为这几年情况无一不证明陆为民的判断格外准确,所以也在雷志龙面前赞不绝口。

    正是这两个局外之人异口同声的赞许,让雷志龙才对陆为民生出了如此浓厚的兴趣,也才有今天他的出现。

    现在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陆为民敏锐的眼光和大胆的意识的确是雷志龙这么些年来见到过的领导干部中最犀利的,这一句换取市里的放手,显然不是指让市里不在要求华廊集团承担扛起那些效益不佳企业包袱这么简单,而是隐含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是啊,雷总,你觉得现在是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呢?”陆为民浅浅一笑,若有深意的抿了一口酒液道:“时机很重要,鼎革也好,创新也好,目的都是一个,更好的发展,十五大召开在即,我想有一些观点和意见在党的十五大中会得到澄清和明确,加上我们宋州市的特殊情况,天时地利都有了,只要你雷总有这个胆魄,能凝聚你们华廊集团干部职工的精气神,我想,华廊集团完全可以成为我们宋州国企改革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且我也相信这一只螃蟹吃下去,可以让华廊集团摆脱一些无谓的羁绊和约束,真正实现大船出海,驶上一段新的里程,创造一个新的历史!雷总,你想不想做这个创造历史的吃螃蟹者呢?”

    雷志龙眼睛里目光燃烧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热血沸腾过了,陆为民的话几乎是捅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作为企业家,谁不想摆脱那些来自行政部门的种种指令,尤其是那些明显损害企业利益的要求,既是企业负责人又是政府干部的这种尴尬身份让雷志龙有时候很是痛苦,他做梦都想摆脱这种局面,而现在陆为民似乎在为他指明这样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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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离开酒吧半个小时之后,雷志龙雷志虎两兄弟都还沉浸在各自的事业构想中。

    两个人各想各的事情,竟然有十多分钟都这么静默无语,就这么默默的品着酒,不说话,偶尔把目光看一看对方,然后重新回到自己的思考中去。

    良久,雷志龙才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雷志虎平静的看了自己兄长一眼,却不说话。

    “志虎,我还真有些喜欢这个家伙了,嗯,准确的说,这个家伙点燃了我心中的一些东西,志虎,你呢?”雷志龙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悠悠的道。

    “嗯,难怪人家都说这家伙当宣传部长不是没有原因,就凭这张嘴,死人能被他说活,这话不假。”雷志虎点点头,目光深沉,“这家伙不是纯粹的忽悠,他能捕捉到你心中所想,总能引导着你的思路跟着他的想法走,让你不知不觉的接受他的观点,进而变成你内心所想。”

    “你说得不完全对,捕捉到你心中所想是一回事,揣摩并加以因势利导,这没那么简单。”雷志龙不同意雷志虎的说法,“应该说是建立在一定的共同理念基础之上,他才会这么做,他不也就是看准你想到苏谯去做一番事业,而且知道你也想在经济工作上有所成就,才会指点你从集体企业改制开始么?我不也一样?他若是不确定我有要推动华廊改制的意图,他会和我说这么多?”

    “大哥,我没说错,陆为民的确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一些,我虽然有一些想法,但他的一些指点却说到了关键上。就像我问他怎么才能尽可能减少因为企业改制带来的外部攻讦,他告诉我,公开透明,公平竞争,只要能真正做到这两点,绝大部分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而如果再能辅之以纪检监督部门的事前介入,兼顾弱势群体利益,基本上就可以杜绝可能出现的问题了。当然一些流言蜚语在所难免,我这点担当还是有的。”雷志虎似乎是在思索陆为民当时的话语,“大哥,我觉得他这番话也对你很有启迪之意。”

    雷志龙点点头,“我知道。他这话不完全是说给你听的,那一句兼顾弱势群体的利益就是在提醒我,怎么样消除可能带来的攻击。这位陆部长不简单呢,他在双峰和阜头搞的企业改制看来为他积累了不少经验,这家伙是个人才,也是个人物。”

    雷志虎笑了起来,“大哥。你真以为这个市委常委位置那么容易坐上去?在省委党校时,我就知道这家伙不是池中物,只不过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上位,而且恰恰就来了我们宋州。这大概也是缘分吧。”

    “志虎,那你就要好好利用这一段‘缘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缘分’就是机遇。”雷志龙的话语变得低沉有力。

    “大哥。你这么看好他?”雷志虎有些讶异,虽然知道兄长对陆为民很看重。但是说到“缘分”就是“机遇”,其意义就不一样了,那也就暗示着自己要向陆为民靠拢,甚至可以说“输诚”。

    “志虎,你不要因为陆为民年轻,就有些拿不下颜面,或者就觉得心里不自在,就像你说的,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必然有其道理。而且以我的感觉,他在宣传部长位置上也好,政法委书记位置上也好,都不会坐太久,这两个位置对他的履历或者说磨砺很重要,可以让他的档案上多两笔不一般的经历,如果他在这两个位置上还能做出一些什么成绩来,那就更不一般,这两个过渡位置的经历可以让他能更顺利走上更高的台阶。”

    雷志龙这个时候的语气很凝重而又严肃,“承认现实,尊重现实,经济建设已经成为目前以及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各级党委政府的中心工作,可以说谁精于此道,那么他就会在日后的晋升中占据优势地位,陆为民如此年轻,又以擅长经济工作著称,加之也还有厚实的人脉关系,你不觉得省里边把他放在宣传部长这个务虚的位置上是有一些意图的么?尚权智让他兼任政法委书记是他自己争取的,还是尚权智得到别人授意有意为之?精于经济工作,又有了宣传口和政法口工作经历,黄俊青、杨永贵、徐忠志之流还能蹦跶多久?你说陆为民下一步会获得什么?”

    雷志虎很肯定的分析断言让雷志虎很想反驳,但是却又发现无从反驳。

    要说对陆为民没有一点嫉妒羡慕,那是假话,两年多前还在和自己一样是县长区长,现在人家已经是市委常委,而自己好不容才在对方的鼎力支持下争取到一个县委书记,这样的反差如何不让也还是有些自傲的雷志虎感到气闷?

    但大哥所说的那两句话还是对他有些触动的,承认现实,尊重现实,这才是唯物主义者的基本态度。

    陆为民会获得什么?市委副书记,甚至市长?

    雷志虎禁不住往下想着,大哥说的没错,这年头善于经济工作的干部无疑会占有相当大的优势,宋州目前又是这样一个态势,一旦尚权智这个群体真正彻底击垮了黄俊青一党,毫无疑问包括黄俊青、徐忠志、庞永兵之流都会退出舞台,甚至杨永贵也有可能被牵连进去黯然离开,那作为一大功臣的陆为民,尚权智他们会给他什么样的奖励?

    羡慕嫉妒也好,气闷郁结也好,那只是一种暂时的情绪宣泄,雷志虎不是那种无法控制情绪的人,更不是那种被情绪左右自己而丧失理智的人,连雷志龙都能看得出来陆为民前程不可限量,他当然也看得到这一点,那么接近靠拢,密切关系,甚至“输诚投效”也并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结果,如果这能为自己带来一个好的前景的话。

    自己马上就要出任苏谯县委书记,在这个位置上,稳定局面雷志虎很有把握,但是如果自己还想要在日后的仕途上有所突破,那么就不可能只是稳定局面那么简单,带领苏谯在经济发展上有所作为有所突破就是必然,如大哥所说,这年头只有在经济工作上拿出像样的成绩,你才可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这一点上陆为民就是一个典型。

    无论陆为民有多少不合适之处,他担任宋州市委常委,最大原因就是他在经济工作上的突出成就,这一点谁也无法抹杀,即便是陆为民已经到宋州担任宣传部长和政法委书记,和经济工作的联系已经不那么紧密了,还是有无数人会津津乐道。

    这也是陆为民最大的资本和优势,而这个优势构筑的光环将会一直笼罩陆为民,伴随着陆为民的成长。

    面对着兄长灼灼的目光,雷志虎哑然失笑,“大哥,放心,我不是那种小鸡肚肠,这点心胸都没有,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就算是我对陆为民他充满羡慕嫉妒恨,那也只是鞭策我的动力,促使我向对方学习,督促我追赶对方而已,我不会不智到有其他什么想法。当然,你说的,我也会认真考虑,如果对我真的有益,我又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雷志龙也笑了起来,“志虎,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陆为民的年龄和履历委实让人嫉妒,事实上连我都无法免俗啊,我心里也一样很不是滋味。我也知道你心里恐怕也有有些感触,也有你的考量,但承认现实,尊重事实,羡慕嫉妒恨,不能让我们自身强大,有句话说得好,尊重强者,学习强者,你才能变得更强。”

    “呵呵,大哥,那就让我一起共勉吧。”雷志虎也朗声笑道:“你在您的岗位上一样有很大的挑战,陆为民可是给了画了一个很大的饼,当然这个饼没有他你也可能自己画出来,但有他的存在,这个饼我觉得也许真的会从画饼变成真实的美味,刚才你眼睛里的那团火焰,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了,嗯,应该是十年前你才担任华廊总经理时我才看到过,现在陆为民又成功的把你的野望给勾起来了,这家伙总是那么让人想去做一些你想做却又缺乏一些自信和勇气的事情,但我得说,有这个家伙的存在,真的很不错。”

    雷志虎的话说到了雷志龙的心坎上,他狠狠的拍了拍自己这个同样雄心勃勃的弟弟,却没有说什么。

    陆为民这个家伙还真是善于揣摩调动人的情绪,一晚上的畅谈就能让自己和志虎心中那团火都燃烧起来,而用这种方式来赢得自己和志虎的尊重、信任,让你竟然无法生出半点抵触和反感,原有的一些疏离和戒备也迅速瓦解消散,这家伙还真是一个把握人心的高手。

    但这也没有什么,能够各取所需,实现各自的野望,一举两得,双赢,不是很好么?他想要的,自己和志虎可以给他,而自己和志虎想要的,他也得拿出点儿像样的东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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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鲁,坐吧,怎么这么拘谨?”陆为民淡淡的摆摆手,示意自己前面这位如犯错小学生一般局促的中年男子坐下。

    在华廊酒吧里接到门岗电话时,他还以为又是卞梓宁或者麹娅冒充表妹来了,没想到是他。

    电话里语气很谦恭,但是陆为民也听得出来对方谦恭里边隐藏着一抹不甘和不服,这让他也有些好奇,所以他中断了和雷志龙雷志虎两兄弟的交流,回来了。

    当然雷氏兄弟这边能说的他也说得差不多了,他不是杨永贵,也不是徐忠志,时候不到,过多的对经济工作上的插手插话,反而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敌意,能够在方向性上点拨一下,以雷氏兄弟的头脑,自然知道他们该如何做。

    至于他们愿意不愿意去做,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但陆为民也给他们留了话,他本人是坚决支持对国有企业进行改制的,而且也愿意动用手中的资源来支持他们。

    中年男子脸色焦黄,倒不完全是因为神色不安,而是天然就是这副黄脸,当然脸上那种略带惶恐不安的表情也加重了他那种焦黄感。

    “陆书记,我……”黄脸男子脸上浮起一抹纠结矛盾的表情,又略显忐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为民,但是在陆为民坦率温和的目光下,迅速平静下来,然后坐了下来。

    “老鲁,有什么事情么?”陆为民这幢大房子里没有请佣人,也就没有人来帮忙泡水,陆为民亲自从茶几上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递给对方,让对方也有些感动,又有些紧张。

    毕竟陆为民虽然才来宋州两三个月时间,但是已经威名在外,或者说恶名在外,让无数人侧目而视。

    常委会上和徐忠志对飙。与庞永兵拍桌子摔板凳,然后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刘敏知画地为牢,自己接任了刘敏知的政法委书记。

    究竟是谁把刘敏知拉下马也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似乎也渐渐浮现出来,版本当然不少,但是都或多或少有陆为民的影子。

    一个比较靠谱的版本就是已经落马的前任宣传部长马德明反戈一击,举报了刘敏知的问题,但是这个情况却是通过陆为民在其中帮忙斡旋运作,用这个情况来帮马德明力争减刑,而给陆为民的奖励就是陆为民接任政法委书记。

    这听起来有些小说故事的味道。但是事实却就有这么戏剧化,刘敏知被带走协助调查,而陆为民真的兼任了市委政法委书记!

    而且陆为民在接任市委政法委书记之后,便开始大张旗鼓的清算刘敏知的嫡系,而苏谯县委书记杜双余就成了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祭旗者。

    杜双余的倒下给苏谯县上下带来的震动是前所未有的,虽然已经有很多人觉察到了刘敏知无声无息的消息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但是当第一刀就斩向现任县委书记时,还是有很多人都不寒而栗,这意味着。市里边是要拿苏谯来作为这一轮清洗风暴的风暴眼了。

    风暴袭来,谁还能从风暴中全身而退?

    姚连虎?李寿辉?成大才?何平?鲁刚?还可能有谁?

    无数人都在忐忑不安的掂量着,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看见陆为民重新坐下。目光明亮的看着自己,鲁刚努力让自己心境平复下来,恭敬的道:“陆书记,我是来作检讨的。”

    “哦。作检讨?”陆为民有些好奇,他还以为鲁刚是不是要来检举揭发杜双余甚至其他人的,没想到这家伙却说他是来作检讨的。作检讨,自己这个时候还需要听检讨么?他有些好笑,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道:“你有什么需要作检讨的?”

    “我来检讨我自己在一些问题上没有能坚持原则,尤其是在前县委书记杜双余所犯错误问题上,我有责任。”鲁刚见陆为民态度温和,和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思路也就明晰起来,既然来了,那就要把自己的意图达到,该说的都要说出来,免得日后后悔。

    “你说哪方面?”陆为民也不废话,径直问道。

    “在关于杜双余安排公安局的同志对卞加酉上访事件中采取非法手段致使卞加酉受伤致残和违规拘留一事上,我有责任。”鲁刚沉声道。

    “就这事儿?”陆为民冷冷的道,这家伙是来避重就轻的糊弄自己么?

    “当初卞加酉多次来县委县府上访,造成很大影响,杜双余要求县公安局要以扰乱国家机关正常办公秩序和诽谤为由对卞加酉采取措施,这个情况我得知后也曾经向杜双余反映过,建议通过疏导谈话和和解的方式来解决,但是杜双余不同意,我就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而明知道县公安局立为刑事案件刑事拘留卞加酉不合法的情况下也听之任之,没有尽到做委政法委书记的责任,出了问题之后,也不敢正面应对,而是采取推诿回避的方法来处理,这一点上我负有责任。”

    鲁刚表情很郑重,虽然陆为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眯缝着眼睛看着对方,“鲁刚同志,你今天晚上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向我来承认这个错误么?你还有其他需要反映的问题么?”

    鲁刚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很快就回答道:“陆书记,我承认在杜双余担任县委书记期间,我作为政法委书记很多时候对杜双余的工作十分支持,因为我觉得在苏谯这个地方,杜双余可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作为县委书记的确还是做出了不少成绩,在他的那些问题没有暴露出来之前,我作为政法委书记单从我自己工作角度来说,我觉得我应当尊重和支持他的工作。”

    鲁刚的情绪变得略微有些激动,脸色也因为情绪的变化而泛起一抹潮红。

    “在工作中杜双余可能和其他领导有一些不一致的意见,我都是站在我自己的角度用我的观点来加以评判,认为我应该支持和遵从的,我才会表明态度,并非是因为我和杜双余个人之见有什么特殊关系而为。当然我承认之前我对杜双余的印象很好,认为他作为县委书记在许多地方是相当优秀的,但这不包括他犯的错误以及违法违纪行为。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向陆书记表明这一点。”

    陆为民的目光落在鲁刚的脸上,审视着对方,鲁刚夷然不惧,对望着,良久,陆为民才点点头:“看问题应该一分为二,也应该以客观的态度的分析,这才是唯物主义者的工作态度。杜双余工作这么多年,并非件件事情样样工作都是在违法违纪,苏谯县经济总量从五年前的全市第七到现在的全市第四,经济增速一直保持在全市前三,我也相信杜双余也是有贡献的,但这不能成其为他可以违法乱纪的理由和借口。”

    鲁刚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陆为民根本不听他所说的,也不给他解释机会,而现在看来这个年轻的政法委书记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暴躁骄狂,而也许年轻的外表下边有一份深沉冷静的心思。

    “你来检讨你自己犯下的错误,这很好,**人提倡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能认识自己错误,主动检讨并纠正自己犯下的错误,这就是一个好现象,但是我要说你这是在杜双余已经落马的前提下才来检讨纠正自己,这要打个折扣!难道说面对官职比自己高,权力比自己大的领导,他们犯了错误,我们就要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了么?或许你会说那个时候要跳出来只会自找苦吃,不明智,那我要说自找苦吃这种勇气值得嘉奖,但是难道真就没有其他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了么?你鲁刚当领导干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脑子里就没有一点其他路数?我不信!我看啊,归根结底,还是畏惧强权,只想明哲保身,缺乏一点骨气!”

    陆为民毫不客气的话让鲁刚面红耳赤,但是心里却越发轻松舒坦,他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陆书记,您说得对,……”鲁刚话未说完,就被陆为民打断:“老鲁,你今天来的目的我知道了,现在雷志虎同志已经正式担任你们苏谯县委书记,我的态度很简单,如果你有问题尽早向专案组的同志说清楚,争取宽大,专案组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你也要积极配合调查。”

    又顿了一顿,陆为民似乎在斟酌言辞,“嗯,如果你的问题仅止于你刚才说的那些,那我可以说你虽然犯了错误,但是有挽回余地,我希望你能在今后的工作中坚定不移的支持雷志虎同志工作,协助他维护好苏谯县大局稳定,协助他抓好政法干部队伍建设,整肃苏谯社会治安,还苏谯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鲁刚站起身来,面色红润,容光焕发,“陆书记,请您放心,我可以在这里拍胸脯说,如果我有其他问题,我是不会登您的家门的,我既然敢来您这里,我心里就十分坦荡,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全力配合专案组工作,全力协助雷书记做好各项工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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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足见这个家伙的底气,这一点陆为民倒是相信,如果这家伙真的有问题,他也没有必要来敲自己的门砖了,这也和他前期得到的一些情况相符。

    陆为民接下来又问了问苏谯那边的情况,鲁刚也很实在的介绍了政法口的基本情况,和他掌握的情况差不多,县政法委对公安局的掌控力和影响力很弱,兼着县长助理的县公安局长邹德根基本上只听杜双余一个人的,无论是虢大奎还是鲁刚,都很难插手县公安局的事务。

    倒是县检察院和法院那边倒还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不过在杜双余的强势手腕下,检察院和法院那份独立性也很有限,有时候一样不得不做一些违心之事,只是和县公安局相比好一些,还能保持一些所谓节操罢了。

    但这也让陆为民颇为满意了,毕竟你要要求检法系统与一个强势的县委书记叫板,显然是强人所难,即便是拼上官帽子也未必能达到真正的效果。

    事实上陆为民对鲁刚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从他获得的信息反映出鲁刚大概算是苏谯县里依附于杜双余的县处级干部中最勉强的一个。

    或许是对上进的渴望让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实现自己的想法,但是有时候却又无法真正像姚连虎和成大才、李寿辉那样彻底丢掉底线,所以才只能从城关镇党委书记勉强晋位到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而姚连虎甚至可以从城关镇的镇长跳到县府办只当了一年县府办主任然后就摇身一变成为副县长,副县长只当了两年,就成为县委副书记,而他才勉勉强强完成了从城关镇党委书记向县委常委的攀爬,变成了政法委书记,而昔日的下属现在已经是县委副书记,这份憋屈让鲁刚也是抑郁了许久都无法释怀。

    至少从检察院和纪委那边反馈过来的情况来看,鲁刚和何平的情况可能和姚连虎、李寿辉、成大才略有不同,如果说何平可能是因为没有太多机会参与一些事情外。那么鲁刚就是有意无意的让自己脱离在某些事务之外,当然,也许是杜双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让鲁刚参与,所以鲁刚和何平才能脱身事外。

    陆为民之所以先前有那样的表现,还是因为鲁刚今天选择的时间欺骗了他,他以为鲁刚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意外的“惊喜”,一些检察院和纪委未曾掌握的“意外惊喜”,没想到鲁刚的表现只是在方式上有所意外。但是其本质却还是没有跳出原来掌握的范畴。

    鲁刚先前的话语就很耐人寻味,他会按照陆为民的要求“全力配合”专案组工作,他会“全力协助”雷书记的工作,却半点没说他会“主动”或者“协助”专案组工作,这几个字之差,寻常人琢磨不出。但是陆为民却能听出其中不一样。

    “全力”二字听起来似乎很够意思,但是却隐含着被动,专案组找上门来查问到问题,他会配合,不会推诿阻挠,但他绝不会主动向专案组反应什么问题,只要他自己没做就行了;“协助”和“配合”听起来似乎意思也差不多哦,但是“协助”二字的意思却有着要帮着办成的意思,而“配合”则只是配合。成不成,那两说。

    这点也让陆为民觉察到鲁刚此人心思也相当细腻,但是又很有分寸,或许他也很看不惯杜双余的一些所作所为,所以他宁肯不融入杜双余的核心圈子,但是若是让他主动检举反映杜双余的问题,这又是他所不愿意做的,所以这个家伙才会用这样隐晦含蓄的言语来表明他的态度。

    真有点儿意思,陆为民心中笑了笑。此人外圆内方。倒也还有点儿个性,能够在被杜双余所接纳。却还能保留自己的个性和底线,也算难得了。

    “老鲁,其他我不多说了,正如你所说的检法这一块我还是比较信得过的,但是公安队伍不一样,他们人多,既有刑事侦查权,又有行政管理权,队伍中说难听一点鱼龙混杂,如何来抓好这支队伍建设,我觉得你们政法委应该主动一些,我建议你主动向志虎书记汇报一下你们政法整体工作情况,重点汇报队伍建设,尤其是公安队伍建设中存在的问题,这一次杜双余滥用职权徇私枉法案件中也就充分暴露了公安队伍沦为私家军的危害性,在这一点上,我相信苏谯县委会给你坚定的支持,同样,市委政法委也会给你最有力的支持!”

    陆为民站起身来,态度坚决,目光深沉,“工作大胆开展,有什么事情主动联系和汇报,记住了么?”

    “谢谢陆书记的关心和支持,我记住了。”鲁刚也知道自己该告辞了,今天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甚至出乎他想象的好,尤其是陆为民最后一句“有什么事情主动联系和汇报”更是让他心旷神怡,如酒鬼喝了佳酿之后那股子熏熏然一般的,他觉得这一句话里蕴藏的深意足以让自己回去好好品味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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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刚走了,陆为民却还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鲁刚留下的土特产,细细思考着。

    空手到上司家里来,而且还是第一次来,鲁刚似乎也觉得不太合适,所以还是带了苏谯的特产——挂面。

    也许是知道陆为民的喜好,这种挂面不值钱,但是却又能最好的代表心意,长寿健康,而且挂面这东西一目了然,不会让人产生什么歧义,当然如果这家伙要在包装里边做文章,那陆为民也就无话可说,那只能说明这家伙是真的有问题,先前的慷慨陈词不过是在给自己演戏。

    好在陆为民掂了一掂挂面的重量就知道没问题,陆为民还真怕这一出。

    而很多人就喜欢来这一出,陆为民虽然早不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放出了风声,但是也保不准有些头脑发昏死掐白赖的角色要玩这一出,自己若是不察中了招,还真是不好说清楚,但是若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所以也就只有自己小心了。

    苏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即便不是雷志虎这等老练之人,换了艾文崖问题也不大。

    苏谯,归根到底还是刘敏知和杜双余的班底,而当他们两个都失去了自由时,其他人根本折腾不起什么风浪,可以说要拿下姚连虎、李寿辉之流不过是举手之劳,易如反掌。

    鲁刚很聪明一个人,但是却能隐藏的很好,这家伙是个人物,其隐忍之能和寻找机遇的本事陆为民这么些年来还没有一人比得上,而且更难得是心中却还有一根底线,假以时日,此人必能有一番造化,陆为民相信此人很快就能成为雷志虎倚重的臂助。

    对于鲁刚的投靠,陆为民并不惊诧,此人表现出了寻找机遇的嗅觉,而对于这种人物,只要他的所作所为没有跨越底线,陆为民并不介意甚至是很愿意给对方一个机会,有些人你给他一份滋润他便能灿烂。

    倒是晚上和雷氏兄弟的一番谈话让陆为民颇有点儿心潮起伏,来宋州这么久,基本上没有多少机会接触经济工作,陆为民甚至有些忘记了那份滋味,一门心思沉浸在宣传和政法这两条线的工作中去了,事实上这两项工作也让他没有多少精力去分心其他事务。

    但雷氏兄弟的话语却勾起了陆为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些许东西。

    宋州的经济真的已经到了相当危险的时候了,东南亚金融风暴带来的负面作用会很快传递到内地从今年下半年到明年,整个内地经济都会遭遇一番洗礼,清理合金会还会给地方政府狠狠的抽一回血,如何熬过去,就成为各级党委政府最大的难题,而现在很多人却还根本没有意识到。

    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陆为民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好过多的经济方面的工作置喙,即便是明知道有很多事情需要未雨绸缪,但是这个时候主动去提出来,只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反感。

    陆为民觉得宋州就像一道重重密织的大网,将自己缠绕其中,让自己有力也使不出,宣传工作也好,政法工作也好,在陆为民看来,事实上就目前来说,都是围绕一个中心工作,那就是发展经济,让宋州尽快摆脱当前的颓势,但自己却好像在这个局里边无所作为,只能瞧一瞧边鼓,站在一旁摇摇旗,呐呐喊,这种感觉真的很不是滋味。

    也许这就是一种磨砺,在每个位置上锻炼打磨一番,你才能胜任更重要的岗位,陆为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力争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事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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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苏谯的整肃来得很快,在雷志虎出任苏谯县委书记三天之后,联合专案组对苏谯县委副书记姚连虎、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成大才、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李寿辉同一日进行双规。

    虽然这个举动在宋州,在昌江省都堪称惊世骇俗,但是引发的震动却没有杜双余当日在组织工作会议前夕被带走那么巨大。

    因为即便是苏谯县里的普通干部都知道杜双余被拿下会牵扯到不少人,而这三人都是首当其冲的角色,所以震荡肯定很大,但是却并非不可收拾。

    尤其是在雷志虎上任之后迅速拉紧了林耀喜、颜永清、米荣等几个原本不属于杜双余的中立派常委,而原本比较亲近杜双余的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鲁刚却又一百八十度转弯,迅速站在了雷志虎身旁为雷志虎摇旗呐喊,这让很多人都大为吃惊,但雷志虎在会上对鲁刚的高度评价也标志着鲁刚成为了雷志虎的“黑打手”。

    随着苏谯县公安局局长邬应刚被双规后免职,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鲁刚临时兼任县公安局党委书记主持县公安局工作,也更进一步证明了这位昔日杜双余的“亲密战友”扑向了雷志虎怀中。

    苏谯的变化陆为民了然于胸,雷志虎不愧是老手,和唐啸配合得相当默契,在全县干部大会上就很明确约法三章,有问题干部主动到纪委说清楚,礼尚往来的人情世故与跑官要官买官卖官的性质有区别,由县纪委甄别,振作精神投身工作,摆脱无谓的影响困扰。

    这三条一出来,对普通副科级以下干部的问题定性处理主动权顿时就交给了县纪委,县纪委立马门庭若市,而这一手也立即让雷志虎和颜永清威信大增,至少让苏谯县干部们摆脱了联合专案组的阴影。谁不担心被根本不认识的联合专案组带离苏谯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也许就会沦落到等待法院宣判,几年徒刑后才能回家了,这会儿主动向县纪委讲明问题,还能博个从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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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负双手悠然而行的陆为民突然觉察到似乎伴随自己左右的贝海薇这段时间好像憔悴清减了不少,虽然努力用精致的化妆来弥补,但是如果近距离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对方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倦和烦躁。

    当然这女人很精明。一旦你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时,她就会立即警觉起来,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那种姿态就会迅速收敛起来,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谨慎和警惕。

    “贝局长,广电大厦工程要抓紧。既然你在亲自负责抓这项工作,那么我就只有把担子压在你身上了,尚书记和童书记都对广电大厦工程的进度很不满意,市里在财政极度困难的情况下投入了这么多,为什么进度却一拖再拖?资金拨付进度早已经远远超出了合同规定,如果建筑公司还要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推诿,恐怕就说不过去了,这件事情你要亲自抓落实!要一抓到底!”

    “陆部长,乙方也有乙方的难处。从去年以来建筑材料和人工费用都大涨,先前签订的合约没有预料到这些因素,所以乙方觉得吃了亏,积极性就不高,而今年下半年开始银根紧缩,融资困难,那边崇文公司本身铺的摊子比较大,所以可能就在资金上有些拮据了。”贝海薇心中凛然的同时,也不忘为崇文公司那边解释一番。

    “贝局长。你说这话不对。企业经营都是有风险的,如果企业负责人在经营企业是没有风险意识。那么只能说这个企业的悲哀了,你在签合同时肯定就要评估风险,预留的利润空间也要包含这一块,你觉得材料价格可能有风险,那么你可以把材料外包,剥离出来,既然你接了这活儿,合同一旦签订,那么就不能在履行合约时说三道四了,那还要着合同干什么?合同就规定了各自的权责义务,你不履行合同,那么我们就可以按照合约来处罚你要求你赔偿,我想法院只需要在公正的立场下来判这场官司就行了,当然,我也相信乙方也不愿意和我们走到这一步吧?”陆为民很冷静的道。

    “陆部长,崇文公司也是我们市里的企业,邱崇文也和我们市里多个部门合作良好,我觉得在企业有困难的时候,我们力所能及的帮一把也没有什么,合同的确约定了双方权责义务,但是中国也是一个人情社会,落井下石的做法也不可取,……”贝海薇语气也犀利起来。

    “落井下石?贝局长,你这话我觉得很好笑,什么叫落井下石?要求按照合同履行也叫落井下石么?你觉得市财政宽裕到可以随便再提前支付给崇文公司两百万五百万的程度么?你知不知道棉纺厂和针织二厂的轮岗职工领多少生活费?就是这些钱市里边也都是四处搜罗才凑齐的!你又知不知道尚书记和黄市长他们为了筹集资金头发都能扯掉一大指了?你却和我在这里说崇文公司的困难,荒唐!”

    陆为民对贝海薇本身就毫无好感,听得对方这般强词夺理的辩解,心里更是腻歪。

    也不知道邱崇文给你和徐忠志上贡了多少才会让你们如此不遗余力的吆喝,市财政都快要破产了,你却还在为崇文公司卖好,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是真的逼急了走投无路,还是利令智昏了?

    陆为民毫不客气声色俱厉的批评让贝海薇脸上脸色骤变,周边宣传部和广电局其他几个领导都是噤若寒蝉。

    贝海薇在宋州市里的文广宣这条线都算是一个名人,而且是副部长兼广电局局长,可谓位高权重,也从没有人敢对她如此放肆,之前陆为民来广电局或者部里边对贝海薇都还算客气,没想到今天却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贝海薇不加掩饰的发难。

    “陆部长,我也只是希望我们广电大厦能够早一日修好,我们这样和崇文公司扯皮,耽搁了工程,受损的是双方,这也是大家都不愿意见到的啊。”贝海薇强作欢颜,浅浅笑道。

    “贝局长,你说错了,我们没有和崇文公司扯皮,我们只是要求崇文公司按照合同履约,如果崇文公司做不到,那么我们就会按照合同约定处罚和要求对方赔偿,至于说耽搁了工程,我觉得这个问题不大,进入内装之后花费更大,崇文公司不能履约,那么合同只能中止,都知道内装才是利润最高的那一块,如果崇文公司不愿意干,我想这个消息放出去,有的是公司愿意来接受这一块。”

    陆为民的话让贝海薇一阵恶寒,这家伙对建筑装饰这一行不陌生啊,知道搞建筑赚钱都在后边这一部分,若是这样,邱崇文还不得吐血跳脚?

    “陆部长,您要这样说,我也就无话可说了。”贝海薇嫣然一笑,“反正我按您的要求在催催崇文公司那边吧,但我估计作用不大,除非我们再适当拨付一部分资金,……”

    “行了,贝局长,要钱的地方很多,黄鑫林那里每天都有人等着拨款划帐,就我们这条线,也就只有你们广电局好一点呢,魏如超那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有一个多月建市四十周年庆典活动就要开始,这也是大事儿,还得要确保这一段时间大局稳定,市里那几家大企业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怎么也得对付过去,哪里都要钱,咱们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是作为一级领导干部,也得要有一点责任心,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市里边能省点儿算点儿。”陆为民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我想谁也不想看到市政府开不起门那一天吧。”

    贝海薇默然不语,她不知道陆为民这是在作秀呢还是有感而发,但是她知道这话自己是无法听进去了。

    邱崇文催得很紧,基本上两三天就是一个电话,自己让他在工地上做做样子,把陆为民带来看,也就是想要让陆为民看看,但是邱崇文现在连装样都做得假了,几个工人懒洋洋的在那里磨洋工,机械设备一看就知道是好多天都没动过了,这种情形让贝海薇心里都发凉。

    但是她也知道要把这个工地重新全面启动起来,没几十上百万砸进去根本不行,邱崇文现在不可能再投入这么多进去,除非市里先拨钱,而陆为民根本不松这个口。

    徐忠志那边也有些怵了,黄俊青三番五次给他打招呼,让他不准在擅自往广电大厦那边拨款,甚至直接给黄鑫林打了招呼,没有他黄俊青的亲笔批条,不准再动用一分钱,否则就要追究黄鑫林的责任,而人大那帮老家伙现在也是热情高涨,一门心思要推动审计和重大开支财经审核,也让徐忠志焦头烂额。

    想到这里贝海薇心中也是暗叹,也许真的是该了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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