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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么不可以交易,关键是你开出的价码够不够。

    陈昌俊不清楚杨永贵和陆为民为什么会在这个问题上没谈拢,一块土地,而且是折抵的土地,针织二厂欠杨永贵女婿方白兵四百多万工程款,用那块土地冲抵,但在协议手续上似乎有点儿问题。

    这笔交易是徐忠志留下来的遗产,随着一、二纺厂和针织二、四厂与麓山集团完成了兼并重组,按照协议,市政府将接收一、二纺厂和针织二、四厂的大部分债务,为新麓山集团的发展卸下包袱,轻装上阵,但是同时市政府也会收回属于一、二纺厂和针织二、四厂的相当一部分土地,除了保留与新麓山集团协议留下的生产车间部分外,其他大部分原本属于附属厂区和行政机关办公楼以及所有原来的三产建筑和土地均由市政府接管。

    这些建筑和土地既有整块分布区域,也有零散分布的小块土地,数量多达两千多亩,而且所处区块也不尽一致,但是总的来说都处于主城区中心区域,要知道当初一、二纺厂和针织二、四厂都是宋州市重点企业,在用地上也基本上是采取划拨,反正都是国有资产,所以在用地上从来没有吝啬过,要两百亩给三百亩的情况比比皆是。

    虽然这些土地大多属于工业用地,但是由于地理位置非常好,所以增值空间极大,而且土地在政府手中,改变性质也就是政府一句话的事情,不管是日后开发成为商业地块还是住宅区域,就凭这些地块的优越位置,都能增色不少

    杨永贵女婿方白兵从针织二厂手中冲抵的那块土地就正好处于那一片区域的居中位置,按照市里的规划,那里将是日后市里重点发展的商业区,甚至可能是一个中心商业广场所在。而拿下了那块地也就意味着扼住了这片区域的咽喉,无论是自己开发,还是日后转让,利益丰厚程度可想而知。

    也难怪陆为民在这个问题上不想让步,这块土地的价值的确让人垂涎。

    宋州城建发司就是陆为民一手鼓捣出来的政府融资平台公司,按照陆为民的说法这个宋州城建发司将要承担起为日后宋州城市建设发展的融资垫资乃至滚动发展的一个主要平台作用,换句话说,日后原本该市政府财政承担起的相当多的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任务都得要宋州城建发司来扛起,当然作为回报,宋州市政府会把市区内的土地一级开发主要交给宋州城建发司和宋州交建发司两家。同样宋州交建发司也要承担起市政府在交通建设上的融资垫资建设任务。

    但这块土地再值钱,那也是政府的,陆为民和杨永贵交恶,难道就不怕杨永贵舍得一身剐?杨永贵要真的一咬牙一跺脚主动请辞,他这个副书记位置就基本上与陆为民无缘了,陆为民不会看不到这一点,那陆为民又有什么底气敢这么牛气的和杨永贵较劲儿?

    这个问题陈昌俊还真有点儿看不懂,难道是陆为民真的拿住了杨永贵的把柄?

    可杨永贵有问题屁股上有擦不干净的屎不是什么秘密,杨永贵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动。那也不完全是他自己的本事,省里也有省里的考量,这一点陈昌俊很清楚,尚权智也早就和他提起过。否则黄俊青能轻飘飘的就从宋州市长这个位置上安然脱身,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你所谓的桐柏古镇的情况,我这个遂安人恐怕比你还要清楚一些吧?千年古镇这不过是一个噱头,至于说那些老街老宅。能有多少历史文化价值?我看不出来,这么多年桐柏镇拆拆建建的也不少,怎么就这个时候要以千年古镇的名义来做借口托词了呢?”杨永贵并没有就此打住。反而变得更加咄咄逼人,“而且据我所知,电子通讯产业园进展缓慢更对的原因还是对周围老百姓的违建拆迁不力,另外在规划上瞻前顾后,考虑太多,这才是根本,我早就批评过杨达金和曹孟非,做事缺乏胆魄,没有一点儿担当,这样做怎么打开局面,怎么让外来投资商满意?我们经济发展怎么能够赶到前面去?”

    语气越来越激昂,声调也越来越高,杨永贵显得非常激动,常委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位老资格的市委副书记如此态度激扬的评点一件事情了,当然也可以理解,市委当初把风云通讯项目和电子通讯产业园这一系列工作是交给他的,现在苏谯钢铁产业园进展顺利,遂安电子通讯产业园却是举步维艰,也难怪杨永贵有些气急败坏了。

    陆为民却不这么看,问题并不那么简单。

    杨永贵争这个风头有多大意思?他都是日落西上的人了,争这个风头有多大意思?就算他这项工作干得再好,那又怎样?难道说他还能更进一步,显然不可能,而这个时候却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吆五喝六,这不过是故意在向自己发难施压罢了。

    陈昌俊把他推了出来和自己打对台,这家伙也乐于从命,陆为民不清楚尚权智怎么看,但尚权智脸上的神色无疑证明他对此并不太满意,只是陈昌俊的一些想法只怕他也是乐见其成。

    最关键的也就是杨永贵屁股下边这个市委副书记位置,在童云松、魏行侠以及自己之前的自己纷纷空降宋州的情况下,陆为民估摸着如果杨永贵这个时候真的主动言退,省里边有很大可能会同意尚权智的建议在现有班子里产生这个市委副书记,而这个时候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算来算去也只有陈昌俊最合适。

    不能不说这一招算得很精,即便是尚权智对陈昌俊的这种做法有些不以为然,也不可能制止陈昌俊为自己前程的奋斗,哪怕手段没有那么光明磊落,换了谁都会是这样。

    杨永贵为什么向自己交恶施压,陆为民自然清楚,不说那块土地对宋州城建发司的重要性,作为日后布局的商业中心区,被方白兵死死捏住这块土地,那市政府不知道要多付出多少,否则就只能更改规划,这当然是陆为民不能接受的。

    但是陈昌俊却又是靠什么打动杨永贵?

    想杨永贵这样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色,肯定不会因为你陈昌俊两句忽悠就纳头就拜,陈昌俊还么有这个能耐,看见尚权智沉郁的表情中有一丝说不出淡泊笃定,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凛。

    “杨书记,桐柏镇这个千年古镇是不是噱头,我想我虽然不是遂安人,但也早有耳闻,蔡家大院、锣锅巷、藏兵地道、半边庙、景王祠,还有汉柏碑林,我想这些古人为我们留下来的东西不仅仅是用金钱来衡量的,而从民国到文革时期风格各异的老式街道,或许现在还看不出其真实价值,但是随着人们生活水平提高,怀旧忆古的情绪会逐渐复苏,这些东西都逐渐会展现出其宝贵的一面,这一点我确信不疑。”

    陆为民语气依然是那样淡定自信,不因为别的,就凭华达钢铁和风云通讯的进入都算得上是他的牵线搭桥,他就有这份底气,“至于说遂安县镇两级在电子通讯产业园建设上的推进问题,我想遂安县委县府其实只怕比我们市里更急切,杨达金和曹孟非也是富有多年工作经验的干部,难道他们不想电子通讯产业园尽快建好,看到企业入驻?难道他们不知道早一天建成,企业早一天生产会给县镇两级带来的好处?但是他们为什么没有这样仓促唐突的那样做?我想这里边肯定有其原因,而不能简单的归结于什么魄力不足,没有担当。”

    陆为民不咸不淡的话让杨永贵心火乱窜,对方言语里的那种轻蔑直刺入他骨子里,电子通讯产业园的进度拖后,在他看来分明就是杨达金和曹孟非在故意和自己作对,为陆为民造势,什么千年古镇,历史文化意义价值,纯粹就是陆为民在那里信口胡诌,他就是土生土长遂安人,桐柏镇老街旧宅搁在哪里几十年了,也没见几个人把它当做宝,也没见有什么旅游价值历史意义,你陆为民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这桐柏镇变成西湖或者黄山,就能把游客忽悠到那里来旅游吧?

    看见杨永贵脸色赤红,怒意上扬,又要发声,童云松和魏行侠都是皱眉不语,尚权智心中也有些烦躁,清了清嗓子阻止杨永贵:“老杨,为民,今天常委会是研究下一步经济发展目标,关于遂安电子通讯产业园的进度问题,大家有分歧,我觉得这也很正常,风云通讯和电子通讯产业园是今年市里确定下来重点推进的项目,不容有失,遂安县委县府纵然有再多原因,我想都不能作为拖延的理由,我看这样,行侠,你辛苦一下,带市委督查室走一趟遂安,看看遂安县委县府在这项工作上究竟存在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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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很正常,狗急跳墙这话用在他身上也不为过,只是他这也是为他人火中取栗。”从从走廊上走过来,陆为民轻描淡写的摇着头道:“不过,他既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

    郭跃斌瞟了一眼脸上露出诡异表情的陆为民,他也知道这一位不是等闲之辈,今天杨永贵撕破脸跳出来,那就算是真正站到了陆为民的对立面,这也罢了,陈昌俊从中摇旗呐喊,尚权智就很蹊跷的没有吱声,甚至在最后还来了一个貌似不偏不倚的表态,虽说没有把话挑明,但是言语中流露出来的意思还是对遂安在电子通讯产业园上推进力度的不满,只是最后这一脚就把这件事情的督查踢到了魏行侠脚下,既让杨永贵有了面子,也让陆为民这边不至于强烈反对,姜是老的辣,这份手腕可不简单。

    “我听说市人大任主任年龄到了,杨永贵现在突然跳得这么起劲,我感觉他可能有些想法啊。”

    郭跃斌下了楼梯,陆为民却在楼梯口站定,淡淡的道:“他能有什么想法?李耀生脖子都伸长了,轮得到他?省人大那边也早就报备了,想法可以有,但是不现实。”

    “理论上来说李耀生是最合适人选,但是我看这也未必,也许还有一些变数,更何况退一万步说,这个党组副书记、副主任真要用来酬谢杨永贵,也不算差了。”郭跃斌摇摇头,“杨永贵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能给他一条出路,他就要阿弥陀佛了。”

    “哼,杨永贵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心气高着呢。”陆为民嗤笑了一声,“这年头,总有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为民,杨永贵的事儿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省里一样也知道,他们怕是要考虑从大局出发。”郭跃斌一边走,一边提醒道:“你也别在里边生事儿了,省里不会轻易动他的,何况这老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在省里也有些背景,不是单靠梅九龄,他很聪明。早就和梅九龄划清界限了,就凭这一点,省里都要保他一把。”

    “斌哥,这就是你们纪委的讲政治讲大局?”陆为民轻蔑的笑了笑,“有问题却包着遮着,这算什么?”

    郭跃斌一窒,打了个哈哈,“为民,等你当到省纪委书记时候再来说这话吧。一个人的问题相对于一个地区的大局稳定,无足轻重,何况从对宋州窝案牵扯出来的情况来看,杨永贵和毕华胜也许有一些问题。但是更多的是属于可上可下的擦边球,当然我指的是已经查明的东西,至于其他,我不置评。”

    “行了。我也无意置评你们纪委系统的工作,至少斌哥的作为是合格的,尚书记也很满意。帮他清理了这么多人,一下子空出来这么多位置,纵然有些小不满,但是也湮没在这份大功劳里了。”陆为民嘻嘻笑道。

    “得了,你就别站在岸上看溺水人扑腾了,我是有苦自知,无人关怀,领导的心思不好揣摩,只能说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该我做的,谁也拦不住,不该我做的,你抽我我也不会逾线。”郭跃斌懒懒的道。

    “就凭这一点,斌哥你这个纪委书记是合格了,但作为市委常委就不合格啊。”陆为民不动声色提醒一句。

    “谁说我不合格?合格不合格得由省委来下断语,不是哪个领导说我不合格就不合格了。”郭跃斌斜睨了陆为民一眼,“好好考虑你自己的事情吧,我这边,自有分寸,我也不是软脚虾,更不是愣头青。”

    尚权智对郭跃斌这个纪委书记并不十分满意,这一点包括郭跃斌自己也很清楚。

    在牵扯到徐忠志和庞永兵的案件中,涉及人员太多,其中有不少都属于可上可下的情况,按照尚权智的意图,像有些干部纵然不能再提拔使用,也没有必要把声势造得太大,这对干部整体形象也是一个损害,但郭跃斌在这一点上持有不同意见,虽然也对尚权智的意见表示尊重,但是仍然在处理的力度上超出了尚权智的预期,这让尚权智颇不高兴,

    当然这种处理力度也带来一些好处,那就是一些在性质上属于擦边球的干部被提前退下来或者直接搁进了二线,空缺出来不少,也让组织部门在这方面宽裕不少,陈昌俊对郭跃斌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我的事儿能有啥?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该怎么着怎么着。”陆为民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两人正说着,陆为民电话响了起来,拿起电话一看,陆为民耸耸肩。

    “怎么了?”郭跃斌见陆为民表情有些古怪,随口问道。

    “童市长来的,东窗事发了。”陆为民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个情况我得先和你说说,你得帮我遮掩着。”

    “什么情况?”郭跃斌莫名其妙,他帮陆为民遮掩着,但听到陆为民说完之后,郭跃斌脸色变了,“为民,你这是在坑我啊?尚书记童市长问起来,我怎么回答?你让我去糊弄忽悠他们?亏你想得出,这种事情也能撒谎?”

    “我没让你糊弄忽悠他们,至于说撒谎,我觉得也不完全是吧?”陆为民摊摊手,“我问过纪登云,以前的确也接到过这些方面的反应,只是没有多少证据,加上那时候是庞永兵当书记,给压了,时隔久远,也就搁下来了而已,不能说是空穴来风吧?”

    “为民,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你要真觉得准备不够,完全可以在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以上提出来,你是常务副市长,你有这个权力,现在却搞这种事情,还拿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来当借口,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么?”郭跃斌毫不客气的道:“这种事情,我不可能帮你!”

    “斌哥,我提出来了!但是常委会研究的结果是有政府常务会议来具体实施,但是政府常务会议上童市长和毕华胜他们对这一点不够重视,我很担心……”

    陆为民话未说完就被郭跃斌打断,“童市长是总指挥,毕华胜是副总指挥,这不是你分管的工作,你觉得你比他们考虑更周全?你比他们看得更远?”

    陆为民吞了一口唾沫,“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总之我觉得我们准备不够充分,一旦出了状况,那就是天大的事情,没错,这不是我的分内工作,呃,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是常务副市长,也有这个义务,关键在于我觉得那里的确有问题,……”

    “有问题就提出来,解决问题,……”

    “没证据……”

    “没证据你那就是废话,……”

    “行了,斌哥,你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圆一个谎,我这是为公,不是为私,就算是我陆某人杞人忧天,胆小如鼠好了!”陆为民终于忍不住恼了,“你就帮我遮掩一下,事实上这也不是撒谎,如果尚书记童市长问起来,你只需要说的确有着方面反映就行了,这也是事实,不算撒谎吧?”

    郭跃斌瞪起眼珠子看了陆为民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摇摇头,“记住,下不为例,但是我还是要说,这种事情你是在玩火,别以为你和童市长关系不错,但这一次是你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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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民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给我一个解释!”童云松脸色有些不愉,他和陆为民的关系一直很不错,一个市长,一个常务副市长,要说关系很融洽的还真不多的,但是童云松觉得他和陆为民基本上可以算得起是其中为数不多的。

    陆为民没吱声,看了看童云松搁在桌案上的东西。

    他知道这事儿迟早也瞒不过去,虽然也给黄鑫林那边打了招呼,但是市财政局那边黄鑫林也不是一手遮天的,这样大的开支,肯定遮掩不了,尤其是童云松在前期已经同意了支付其中一笔款项,但现在又有这么大一笔开支,大概是被人给捅了上来。

    水利局、公安局以及港务局那边已经连续几批装备和物资的购买报告,在童云松那里没有获得通过,陆为民为此也是专门向童云松汇报过,童云松最终同意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同意全部,这后续几批物资装备购买都是陆为民示意这几个部门分成几批陆续报送上来,绕过了童云松由他签了字的。

    他也早有思想准备,这事儿迟早也得露馅,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为此他也考虑过如何来回答。

    但无论怎么回答,他都知道肯定无法让童云松满意。

    童云松性格温文谦和,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脾气性格软弱,陆为民一直很尊重童云松,他知道越是这种平素谦和之人,发起怒来可能就更难以平息其怒气,只是这件事情他却不能不冒着触怒童云松甚至和破坏他和童云松之间良好关系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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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市长,这是我签的字,招呼也是我打的,嗯,水利局、防汛抗旱指挥部、公安局和港务局这些新增的物资装备申购也是我要求他们做的方案,……”

    童云松硬生生压抑住内心的怒意,没有立时发作,他还在掂量琢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为民是什么人他很清楚,照理说他不会做这种挑战自己权威的事情,可这个家伙居然一口承认了。

    关于新增防洪物资装备的报告他早就看过,五月份就报了上来,冲锋舟、橡皮艇、救生衣、麻袋、草袋、编织袋、铁铲、铁锹、钢丝、铁丝笼、抽水机、发电机、电动机等等各类物资准备可以说报上来林林总总一大堆,数量很大,也很具体详尽,在政府常务会议上提了出来。

    让他感到有些纳闷儿的是本来是分管这一摊子的毕华胜显得兴致不高,倒是陆为民成了主推者。

    对于今年防汛抢险形势市里也都有一个认识,那就是今年汛情肯定不小,所以需要在防汛抢险的物资装备上多考虑一些,这都很正常,但是这报上来的东西也未免太多了一些,比起往年至少多出三倍以上!

    宋州临长江和蠡泽湖,也算是久经风浪的地方了,防汛抢险经验也不少。

    每年汛期多多少少都会遇上一些汛情,应该说市里和区县在防汛物资上都准备得比较充足,每年提前采购这些物资也就是一个补充,可这一回申报数量之大,连童云松这个对这方面不太在行的外行都觉得有些过了,常务会上一番讨论之后,陆为民虽然力陈形式的严峻性和问题的严重性,但是仍然没有获得多少支持,所以最终定下来的只是往年多一些。

    陆为民下来之后就找到自己反应物资装备准备不够充分。要求重新研究考虑物资装备采购,童云松不想因为这些事情上和陆为民闹得不愉快,虽然他也搞不明白陆为民怎么就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了,所以又专门把毕华胜和市水利局的同志叫到一起研究,结果得出的结论是现有物资装备完全够用了,甚至还会有一些富裕。

    照理说市政府常务会议上定下来的事情,就不可能再有变动,即便是他童云松要推翻,那也需要重新召开常务会议来解决,没想到陆为民这个家伙不死心。居然阳奉阴违,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当这个情况传到他这里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为民怎么敢这么做?这把自己置于何地?把市政府常务会议的权威置于何地?童云松又仔细把水利局、港务局和财政局的人叫来认真核实了确定无疑之后,这才勃然大怒,这太过分了,是真的触动了他的底线了!

    他一度希望陆为民否定这个结果,但是没想到陆为民一进来就直截了当的承认了这个事实,这让童云松简直难以接受。

    “为民,我想问为什么?”童云松嘴唇有些发白。脸色阴得吓人,按在桌案上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显然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为什么这么做?你这是在违反规定。往大里说,你这是在违纪!”

    陆为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童云松这个时候的心情有多么糟糕,也许童云松还会认为自己是故意在挑衅他的权威。这意味着两个人先前建立良好的关系就毁于一旦了。

    但他不能不这样做,如果不这样做,这些物资装备就根本无法补充到位。无论是谁也难以接受自己这样有些荒谬的说辞,他只能先斩后奏,真要到了觉得情况紧急时再来采购,那真要水过三秋黄花菜都得凉了。

    “童市长,您请息怒,听我解释。”唯一让陆为民感到欣慰的是童云松还没有愤怒到不听自己解释,也许是这几个月自己辛苦奔波让他给自己保留了几分薄面,“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想童市长这么久了可能还是有些了解的,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不分轻重的人,我这么做肯定有苦衷。”

    “苦衷?!嗬,什么苦衷?什么样的苦衷让你陆为民能够不打招呼私自拍板就进行采购?而且这是市政府常务会议明确反对的,你告诉我!”童云松脸上阴云密布,目光落在陆为民脸上。

    “呃,因为我觉得今年我们宋州要面临的汛情恐怕是前所未有的,甚至可能是我们建市几十年以来都未曾遇到过的洪水,我觉得我们需要未雨绸缪,把准备做得更充分一些。”陆为民硬着头皮解释,但这个理由他在市政府常务会议上就用过了,并未获得大家的认同,这个理由显然难以让童云松满意。

    “哦呵?你陆为民是东海龙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比国家气象局和省气象局更懂气候变化水量丰枯?汛情年年有,省里知道,市里相关部门也清楚,市政府常务会议上也有明确意见,怎么,你觉得你比别人都更聪明睿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别人都是蠢人,鼠目寸光,唯有你胸怀天下?”

    童云松说话素来谦冲,即便是批评人也很少有重话,像今天这样用讥讽揶揄的语气的来挖苦人,而且还是挖苦陆为民这个他原来最为欣赏信任的副手,若是有人在场,只怕眼珠子都要落在地上。

    陆为民低垂着头苦笑,他知道这一次是真把童云松给激怒了,这大概也是因为觉得太过信任自己而又感觉到被自己背叛的缘故,陆为民也知道童云松愤怒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自己背着他做了这件事情。

    “唵,说话啊,陆市长,你料事如神,掐指一算,就知道我们宋州今年要遭遇千年不遇的大洪水,如果没有三倍的防汛抢险物资就得要水漫金山?”童云松仍然不解气,这个陆为民太可恶了,居然给自己来这一手,简直是视自己如无物,如果不是对陆为民的底细有些了解,加之也了解了这些物资装备采购渠道,童云松真要以为陆为民在这里边有什么猫腻了。

    “童市长,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妥,我不该在没有获得市政府常务会议通过的情况下就擅自做主继续采购防汛抢险物资,但是童市长,请您相信我,我绝对是处于公心在考虑这件事情,这一点请您务必相信。”陆为民叹了一口气。

    “为民,我相信在那一次市政府常务会议上已经把理由和各方面情况考虑得足够周详了,怎么,你觉得市政府常务会议研究的事项不足信?还是你觉得自己的判断更准确?”童云松脸色阴沉如水,语气也变得更加冷淡。

    “童市长,我了解到一个情况,那就是关于长江江堤、宋河河堤以及八里湖湖堤多处防洪设施在建设期间可能存在质量问题,……”

    陆为民此话一出,让童云松吓了一大跳,“为民,这话可不能乱说,有证据么?这些反应从何而来?”

    陆为民苦笑着道:“童市长,如果真的有证据,我还不早就提出来了?这几段江河湖堤建设时间都是在九十年代初期了,那时候你我都还没有来宋州,本届市委市府班子中当时还在担任相关领导的人几乎没有,而且时隔七八年了,就算是当事人也未必清楚当时的情况,除非他是经手者,问题是谁这个时候又愿意来自寻麻烦没事儿找事儿呢?我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听到了这方面的反映,当时我还有些不以为然,毕竟时隔太久,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妄测或者胡诌呢?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今年上半年气候异常,进入六月之后本地雨水和上游来水都远远超出了往年,加之我们宋州的蠡泽湖区由于前几年围湖造田,造成蠡泽湖的调蓄功能急剧下降,所以我很担心一旦上游洪水来势太猛,我们宋州这边这几段江河湖堤出现问题,所以我就擅自……”

    童云松脸色阴晴不定,如果说陆为民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擅作主张,那倒是情有可原,但是他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令人不可思议。

    “为民,你既然获知这些方面的消息,为什么不在会上提出来?为什么不让有关部门调查核实?”

    “童市长,我都说了,这只是我无意间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可以说道听途说也没错,根本没有证据,就算是纪委那边获得的情况那也是九十年代初期的一些反映而已,缺乏必要的证据,当时纪委就没有查出个一二三来,现在怎么查?但是没有证据却不能就说没问题了,有些事情我们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在这种事关全市生死攸关的大问题上,我真是不放心,那几段堤坝我都亲自去看过,而且也让市区两级相关部门的专业人士看过,但都看不出什么来,真要查个通透,那就只能是挖开看,可这种事儿能做么?”

    陆为民苦笑着摊开手,“我也想让纪委或者检察院调查,但您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合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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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云松默然不语。

    在前一段时间的市委常委会上,尚权智已经很隐晦的批评有些部门不顾大局,影响到全市工作开展,主要就是指市纪委和检察机关在徐忠志、庞永兵以及更前期的刘敏知贪腐案件中“任意”扩大牵涉面,造成各县区党委政府形象受到不小的影响,影响了工作的开展,这个时候如果陆为民又要以“莫须有”作为依据重启多年前的老问题,只怕真的就要触怒尚权智了。

    更何况现在市委市府班子中梅黄系的主要成员均已落马或者调离,再掀起一波风潮,也很容易给人一揪住不放彻底清算的感觉,这肯定是尚权智不能容忍的,也很容易引起杨永贵、叶崇荣、卢灿坤和毕华胜他们的不满。

    “为民,那你就不能私下里告诉我这些情况?”童云松内心的怒气已经消散了不少,但是还是余怒未止。

    “童市长,我告诉您您会认可么?其实我侧面和您汇报过,但是您根本不信,所以我才……,但我可以保证我本人绝对在其中没有私心杂念,纯粹是因为担心今年洪水来势可能过大,我们准备的不足,但无论如何,我所做的行为也已经损害了您和市政府常委会议的权威性,所以下一次市政府常务会议上我准备做深刻检讨,……”

    陆为民一脸诚恳,看得童云松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还在自己面前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行了,为民,你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这事儿我知道怎么处理,但是我要说一句,为民。无论你的出发点是什么,你这样做都是绝对不合适的,我对你很信任,也希望你能信任我,这样做很容易让我们之间产生误解和隔阂,也许这种事情就会变成大家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儿,你明白么?”

    童云松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足见是真把陆为民当成了值得信任之人,虽然在官场上这份“信任”可信度和持续度有多大值得斟酌,但陆为民也感受得到。至少在两个人之前的合作,童云松是给了他足够的信任和支持。

    “童市长,我明白,没有下一次了。”

    陆为民心中也有些唏嘘,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陆为民是绝不愿意去冒破坏他和童云松的蜜月期这份危险的,他能赌的就是童云松在性格上的相对温和和气度上的宽广。

    就目前来说,看样子他是赌对了,但自己这种行径会不会在对方心目中留下阴影。这份阴影会不会在日后某个时候嬗变甚至影响到一些什么,陆为民也不确定,但他必须要赌这一把,面对洪水可能带来的不确定性。他不敢,冒这个险,就只能去冒触怒童云松的险。

    “你明白就好,我自认为我自己不是那种听不进人言的人。只要你能拿得出说服我的理由,我没有道理不支持你,但是你这一次的行为……”童云松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既然你对今年汛期防汛这么担心,除了这方面的准备外,你还有什么想法?”

    陆为民心中稍宽,虽然童云松对自己的行为很不满意,但是自己如此重视今年的防汛,还是让童云松有些警觉,估计自己先前那一番话还是有些作用。

    “就目前来说,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另外就只能是在洪峰过境时提高戒备,加强巡逻,另外必要时该疏散提前疏散,实在不行请求驻军部队尽早考虑部署。”陆为民顿了一顿,又道:“还有就是我们沿江沿湖各地一方面要做好一些容易遭水毁的地段和住宅的防护,另一方面今年我忙在招商引资上也有一些成绩,尤其是要做好新引进来企业的建设工地厂房的保护,这一点可是需要特备注意,这几年我们宋州在招商引资工作上都没有多少建树,今年刚有一些起色,可别让洪水和内涝毁了咱们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那就糟糕了。”

    “唔,为民,你别说这一点我都没有想到,立即和各县区打招呼,要他们无比也要把外来投资商在建和已经建成的企业厂房考虑进去,做好各种防护准备措施,避免带来损失,就像你说的,我们宋州本身在招商引资的条件上就有不少弱点,积攒一点人气也不容易,一旦被洪水给破坏掉,那我们党委政府就是罪人了。”

    一听陆为民提到招商引资,童云松立时就精神一振,陆为民的建议也让他感觉到紧迫,“为民,苏谯那边应该问题不大吧?”

    “苏谯那边虽然临江,但是我看了,他们那边江堤情况还行,最重要的是他们地势比较高,华达的几个电炉和厂房所处位置,洪水即便是漫过堤坝,也不容易淹没到,我也早就和县里和工业园区打过招呼,也提醒了厂里,他们也做了准备,我担心的是经开区。”陆为民字斟句酌的道。

    经开区是孙承利的“地盘”,这位孙常委,虽然在市委常委会里并不多言多语,但是也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角色,对分外的事情,孙承利基本上不掺言,但是对于经开区的事情,他却很讨厌别人插手,这一点尤为明显,无论是杨永贵还是陆为民,都有感觉,连童云松都不怎么直接过问经开区的工作,当然这可能与童云松有意要保持他和孙承利之间的默契有很大关系,也许只有尚权智可以直接过问经开区的事情。

    “经开区?”童云松皱了皱眉头。

    “经开区那边紧邻江岸,地势地平,而且又处于下游,……”

    “但是经开区那边江堤非常牢固,我看过……”

    “童市长,外表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若是真的出问题,只冲毁一些厂房也就罢了,就怕丝毫没有准备,无法应对,造成人员伤亡,那问题就大了。”陆为民也的确想不起前世中宋州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印象中宋州主城区几乎全部被淹,经开区也不例外,但究竟是那里决了堤却不知道了。

    “唔,我会和孙承利打招呼,经开区那边虽然人口不多,但是却是咱们市里招商引资的脸面,真要出了问题,对我们市里招商引资会有很大影响。”

    童云松接受了陆为民的意见。

    他知道孙承利和陆为民有些不对路,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虽然谈不上很紧张,但是绝对很冷淡,其主要原因还是在华达钢铁项目的落户问题上。

    当时孙承利一腔热血想要把华达钢铁项目拉进经开区,在他看来,经开区是市里直管的,无论是gdp还是税收都会完全纳入市一级,而且地理位置更佳,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苏谯远没有可比性,理所当然的应该把这个大项目摆在经开区,但是却遭到了陆为民的反对。

    陆为民提出来的理由是经开区紧邻市区,而且土地价格要高于苏谯许多,而且市区也不适合发展钢铁这种高耗能高污染的行业,认为经开区应该瞄准更具前瞻性和科技含量更高的企业,孙承利也提出在土地价格上可以更优惠,甚至向苏谯方面看齐,不过陆为民认为这会降低经开区的定位,不利于经开区的长远发展。

    在这个问题上,两人在常委会上也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终陆为民勉强说服了尚权智和童云松,把华达钢铁项目摆到了苏谯,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因素还是苏谯港区更适合,在这一点上经开区不符合华达钢铁方面的要求。

    孙承利认为这是陆为民有意打压经开区,对此很有意见,两个人原本就不太融洽的关系也就变得更冷淡。

    陆为民对此倒是不太在意,孙承利眼光太短视了一些,而且心胸气度也不够,又对别人过问经开区的工作持敌视态度,即便是没有港口码头的问题,陆为民也不太支持把华达钢铁项目放在经开区。

    孙承利对经开区的发展上也很有点儿急功近利,陆为民曾经和孙承利探讨过经开区在产业选择上的一些考虑,但是孙承利却觉得陆为民的想法有些好高骛远,更愿意按照他自己的意图去干,陆为民也知道童云松和魏行侠都有意要把孙承利拉进童魏联盟变成童魏孙的三角联盟,在很多方面都很支持孙承利,所以他也就没有再去掺和,孙承利愿意怎么干就去怎么干,他陆为民冷眼旁观不奉陪就行了。

    并不出陆为民所料,孙承利在经开区党工委书记位置上的表现只能说差强人意,比起古敬恩来说,孙承利的能力上还是要强不少,但是由于始终没有找到经开区该怎么来发展,如何来选择主导产业并进行有针对性的建设和招商引资,所以孙承利来了这么久,经开区虽然也引入了一些项目,但是在陆为民看来,这些项目的引进都是漫无头绪的,既有机械加工,也有塑胶生产,也有食品加工,还有电子元器件企业,在产业规划上根本没有一个科学合理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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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的车在遂安接到了杨达金,杨达金才看到车上还有萧樱,略感意外,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安德健嫁女,办得很低调,基本上没有通知人,但是陆为民和杨达金却不能不去,萧樱是赶上的,陆为民因为要连夜赶回来,正好可以把萧樱拉来凑数。

    本来萧樱来宋州就是陆为民托了杨达金办的,但归根结底也还是因为安德健陆为民才认识杨达金,所以这份情,萧樱也一直记着,正好有这么一件事儿,也算是还一个情。

    加之陆为民考虑这一顿晚饭自己和杨达金多半是要喝酒的,萧樱正好可以来开车,三月份萧樱就拿到了驾驶执照。

    安德健一子一女,女儿是老大,儿子是老二,女儿是华中交大毕业的,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昌州市电力设计院工作,算是半个体制内,只不过属于技术体制体系内了,和地方上的关联并不多。

    “达金,就咱们仨,我估计中午这顿饭安市长肯定很忙,顾不了咱们,晚饭这一顿才是正经,免不了要喝点儿酒,老领导嫁女大喜事儿,咱们不喝不行,萧樱也是熟人,到时候咱们保护着,回来时候就可以让萧樱帮咱们开车了,我这是找了个免费车夫。”陆为民笑着招呼杨达金。

    “陆市长,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眼儿呢,老史说送我们去,你倒好,让人家回去休息,原来是打定主意要奴役我啊。”萧樱浅笑着开玩笑,“杨书记,您说我们在陆市长下边工作,该多受压榨啊。”

    陆为民没开公车,照旧把他那辆只跑了三千公里不到的大切诺基开了出来。

    “小萧,为陆市长服务,那是荣幸啊,我想替陆市长开车。陆市长都瞧不上咱们,这才是悲哀啊。”杨达金也开着玩笑,虽然一直有些怀疑陆为民是不是和这个娇俏妩媚的女子有什么特殊关系,但是他又觉得有些不像,因为陆为民和萧樱之间显得太过于随意轻松了,和有过那种关系完全不一样,杨达金自认为也是火眼金睛了,真要有那种关系。肯定不会这样自然大方。

    “那陆市长,杨书记都主动请缨了,您就不给杨书记一次机会?”萧樱笑吟吟的道:“到时候就请杨书记开车送我们回来。”

    几个人开着玩笑,杨达金上车之后,陆为民脚一踩油门,大切诺基猛然闷吼一声。窜了出去。

    大切诺基比起三菱蒙特罗来多了几分粗犷豪迈,少了几分精致细腻,但不得不说日本人做工方面比美国人更到家,大切诺基在这方面也不例外,一些小细节上远不及日本货讲究,这大概也是美国人的风格。

    “达金,电子通讯工业园进展怎么样?”陆为民问道。

    “已经竭尽全力了,您知道通讯器材厂周围的情况,齐总的意思就是要把通讯器材厂和电子通讯工业园连为一体。那也就意味着无论如何我们也得要拆掉两边儿,拆迁量大,关键是不能拆正街这边,只能走另一边,另一边违建居多,但是涉及人更多,难度更大,魏书记带着督查室的人来了两次,我和老曹也向魏书记汇报了情况。”杨达金气定神闲的回答道。

    “哦?魏书记怎么说?”陆为民点点头。

    “他没多说。只是看了我们县里关于把桐柏镇打造成为遂安第一历史文化古镇的方案。也幸好我们这个方案做得比较早,也专门请了昌江大学的专家来帮我们把关出招。所以魏书记对这个方案比较满意,也问了我们开发打造这个历史文化古镇有哪些方面的困难,我也提了一些,我感觉魏书记还是比较认可的。”杨达金笑着道:“我也说了,我们也借鉴了您原来在阜头县的做法,保留原汁原味的老宅老街,培育文化产业,历史文化氛围,寻找路子发展旅游经济,他没吱声,但是看样子是比较满意的,所以最后走的时候,他也说了要实事求是,因地制宜,不要只顾短期利益。”

    陆为民笑了起来,魏行侠的风格他是知道的,能说到这份儿上,也就相当于是支持遂安县委的做法了,不过陆为民也知道尚权智对遂安电子通讯工业园的进度是很重视的,就目前现实利益来说,一个电子通讯产业园的建成所带来的短期效益对于整个宋州来说都是立竿见影,至于说历史文化资源也好,旅游经济也好,那都是后边的事情,魏行侠认可,但是尚权智却未必认可,这事儿还是有很大隐患。

    尚权智下来专门和自己谈过今年宋州的经济发展形势,也就谈到了今年宋州需要拿出一些亮点成绩来,华达钢铁这个项目本来是很耀眼的,但是因为具体原因,不宜过度宣传,这一点陆为民也知道,但是风云通讯和新麓山集团就值得大书特书了,一个是国企改制加上外来投资,焕发生机,带动整个通讯电子产业发展,一个是混合制经济典型,产业重组,迈上新台阶,所以务必要加快遂安电子通讯工业园的进度。

    陆为民也知道尚权智也不容易。

    今年全国经济形势都不太好,全省情况和全国相似,受到东南亚金融风暴影响,各地银根紧缩,省里在这种情况下给了宋州算是开了绿灯,省里给几大银行都打了招呼,要求在华达钢铁项目融资上予以支持,可以说支持力度前所未有,而华达钢铁项目也不负众望,进度很快,但是仅仅是一个华达钢铁项目是不够的,尤其是华达钢铁项目初期建成只是电炉钢,下一阶段才是最重要的高炉炼钢,而那需要等到明年去了,偌大一个宋州市也不能只守着这一个钢铁项目,急需更多的增长点来拉动宋州经济的快速发展。

    这个时候风云通讯的手机生产项目无疑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不仅仅是救命稻草,而是真正能拉动宋州经济发展的一台发动机,而与风云通讯手机项目紧密相关的电子通讯产业园就是其他附属配套企业的落足平台,在尚权智看来,这个项目必须要以最快速度最高效率建成,尽早运转起来产生效益,才能产生政绩。

    尚权智的任期顶多就是到明年,在这期间,他必须要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来提升宋州的形象,陆为民能够感受到对方内心的急迫,沈子烈也很含蓄的和自己谈起过尚权智的担心。

    要顾大局,这句话也是沈子烈和陆为民交谈沟通时用得最多的一句话,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从年龄角度上来说,尚权智也差不多了,如果明年不能再上一步,也就意味着他恐怕要上副省级,也就只能是和梅九龄一样,在人大政协这些岗位上去发挥余热了,但这对尚权智来说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当前宋州的局面已经有了一些新起色,尚权智当然要想抓住这个机会,这也是尚权智在很多方面对自己十分容忍优遇的缘故,这一点陆为民也很清楚,于公于私,他都应该支持尚权智一把,即便是童云松和魏行侠从他们自身角度来考虑,也会如此选择。

    在这个问题上齐镇东也持同样的态度,陆为民可以不理齐镇东,但是尚权智的叮嘱却不能不理。

    见陆为民没有接话,杨达金心里也一紧。

    “达金,电子通讯产业园的事情,还是要加快,正街那个方向不合适,那么就要考虑从其他方向突围,难度再大,代价再大,也要推进,我觉得这也和你们县委有畏难情绪有很大关系。”陆为民沉吟了一阵之后才道:“派驻工作组下去,一家一户做工作,赔偿标准可以就高不就低,统一考虑到最高标准,但是违建坚决不计入,这一个原则要坚持,另外对一些临街的住户提出的合理诉求也要考虑,你不能因为人家当时建设的时候不是临街店面就不认可,现在人家事实上形成了临街店面,而且的确以此为生,你不承认不行,这一点你们要认真研究出一个合理的方案来。”

    杨达金也有些郁闷,陆为民原来是支持他们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来推进这个园区建设的,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那样他有很大把握把拆迁费用压到最低,没想到现在陆为民态度却变了,而且明确提出了要考虑周边局面的“合理诉求”。

    这个“合理诉求”的界定很难,如果考虑了这些“合理诉求”,也就意味着县里和桐柏镇政府原本在通讯器材厂周围新建新大型综合市场的收益会受到很大影响,而原本已经谈好的投资商必然会提出更为苛刻的条件,这让杨达金也是颇感头疼。

    “达金,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要顾大局,另外,工业园区早一天建成,你们县里在税收收入上也能早一天实现增收,更多的务工者也能从中受益,要从这些方面来看待,你好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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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健嫁女,酒宴是摆在了锦丰国际酒店,也是昌州老资格的四星酒店了,原来叫锦丰酒店,现在添了国际二字,也经过了改造装修,条件也有所提升,身处闹市中心,交通方便,地理位置极佳。

    要说陆为民和这个锦丰国际酒店也算有缘,在南潭工作时,第一次去虎口夺食就是在这酒店里硬生生把原本属于昌州市的招商引资会给狠狠的搅合了一番,捞走了不少投资,弄得当时的昌州和黎阳地区的领导都还因为这事儿而闹得不太愉快。

    而陆为民在南潭工作时,安德健正好就是南潭县委书记,现在想起那时的情形,陆为民也有些感慨。

    酒宴设在了锦丰国际酒店二楼的中餐部,老牌四星级,在餐饮方面还是很有底蕴的,这几年昌州四五星级的酒店新开张的不少,锦丰国际酒店已经有点儿泯然众人矣的感觉,不再是令人侧目的所在,但凭借着老牌的底气和优越的位置,这里生意一直都还是很好的。

    陆为民他们到时,客人们已经陆陆续续正在入场,陆为民在酒店餐厅部大门晃了一圈,人来人往,没看见安德健,也不可能在这里看见安德健,作为新娘子的父亲,这会儿估计应该是在餐厅内去接待相关客人了。

    陆为民三人停了车,走到门口,还有些吃不准,看到那门口接待台上写的新娘名字是安怡,正是安德健女儿的名字,陆为民这才确定就是这里了。

    也许女儿是个技术宅,安德健很少提起他的女儿,连陆为民也一次没见过安德健的女儿,倒是安德健的儿子陆为民见过两次,话语不多,一个眼睛宅男的模样。挺单纯老实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

    不过陆为民知道安德健很喜欢家庭生活,并不怎么喜欢在外边儿吃饭休息,按照外边的说法,似乎安德健基本上没有什么爱好,喝酒是公务应酬可以适当有,打牌、唱歌这些爱好就完全没有了,偶尔登山锻炼锻炼大概就是他的业余爱好了,当然抽烟喝茶则是他的嗜好了。

    来这里参加安德健嫁女婚宴,陆为民还专门为安德健带了几包茶叶几瓶酒。是隋立媛跟随萧劲风他们到川渝考察三姝连锁酒店和三姝客栈市场时专门带回来的,竹叶青和剑南春。

    安德健当兵是在川省,烟酒茶都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多年当兵也养成了抽川烟喝川酒川茶的习惯,川烟也就罢了,现在川滇黔三省香烟基本上是滇烟垄断,但酒和茶,尤其是茶,安德健是一日不可或缺。尤其是蒙顶黄芽和峨眉竹叶青,都是川内名茶,也是安德健的最爱,安德健的那些老战友都时不时要给安德健捎一点儿来。这一次陆为民也让隋立媛专门到蒙山和峨眉茶产地去买了一些。

    “安市长可能在楼上,咱们直接上去?”陆为民打量了一下四周,他们来得已经有些晚了,在市区的路上堵了十多分钟车。昌州市区中午正是堵车高峰时间,只堵了十来分钟时间算是比较合理了,“红包准备好没有?”

    杨达金呵呵笑道:“陆市长。我和小萧可不敢和您比,您是大款,您想送多少就送多少,我们只能意思意思。”

    其实在去接杨达金的路上萧樱也就问了陆为民这个礼送多少,萧樱本来是打算送八百,这年头,宋州那边的人情通例,关系不错的四百,一般也有两百的,关系特别密切要好的的也就八百或者一千了,在98年这个时候,工资也就几百块一个月,能送上八百的,那都得要交情关系特别过硬的,要不就是另有企图的了。

    陆为民打算送四千,倒不是要故意显摆,安德健对他来说无疑就是座师,对他有提携之恩,若是没有安德健力荐他给夏力行当秘书,那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或许自己能够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成长起来,但是绝不可能走得如此顺利。

    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份心意,但是心意通过什么来体现,似乎也不好评判,多少也算是一方面。

    萧樱听陆为民送四千吓得一吐舌头,连连说自己可没有多,陆为民问了她送多少,萧樱回答自己礼金准备的是八百块,经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数目了,陆为民让萧樱把红包拿出来,然后自己从钱夹里抽出十二张一百的添了进去,添足两千块,这让萧樱很不好意思,连连拒绝,陆为民却不以为意,只说让萧樱放心,他的钱都是清白得来,绝非受贿所得,尽管放心。

    两人很是在车里争执了一番,还是萧樱见陆为民真的很不在乎,才勉强接受了。

    其实她也隐约知道陆为民家境情况相当好,在宋州,陆为民真正关系密切的人并不算多,私人关系不错的更少,自己算是其中之一。

    萧樱也知道自己在很多人心目中分量不轻,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和陆为民算是老相识,而且有私人关系在里边,无论是原来的局长魏如超和令狐道明,还是现在的局长何靖,都对她格外客气,现在她只是一个局长助理,但是何靖分明就是把她当成副局长在使用,文遗保护处处长的位置估计她也兼不了多久就得要让出来,自己也得要担任副局长,为此何靖也已经和她谈过了,估计也就是下半年就要正式任命自己担任副局长。

    三个人沿着指示牌上了二楼,二楼的中餐厅外边是一个很大的迎客厅,漂亮的画板摆放在外边,写着新郎新娘的名字,一副放大的婚纱照也摆在门口,而一眼望去,大门里边的大厅里已经是人声鼎沸,宾客满座了。

    站在门口迎客的两男两女大概就是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马上结婚仪式就要开始,几个人大概也是觉得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准备收拾一下,就准备下一个程序了,见到陆为民他们三人上来,穿着一身西装和鲜红套裙的新郎新娘仔细看了一眼陆为民他们三人,都觉得很面生,从未见过,而且看这三人模样

    “请问你们……”还是女孩更大方一些,看见陆为民三人穿着打扮和气度,就觉得可能多半是自己父亲这边的朋友同事,只是父亲对这件事情很保密,基本上没有告知他的同事,但是即便是这样,仍然有不少得知消息的客人来了这里,这也让安怡十分烦恼,作为新人来说,客人来得越多自然是越好,这既是面子,也能凑了热闹,只是自己父亲的特殊身份却让她不得不顾忌这些,若是一般的同事也就罢了,但如果是其他别有用心的人,那就麻烦了。

    “安怡吧,早就听安市长说过你,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呢,恭喜了,新婚大喜!”陆为民笑着打量了一眼长得还算甜美的女孩,二十四五岁的模样,身旁的西装眼镜男和她年龄相仿,两个人据说是大学同学。

    “对不起,您是……”被叫做安怡的女孩子有些脸红,眼前这个青年看样子也不比自己大多少,但是口气却很大,俨然自己长辈一般,听得她很是郁闷,而他身后两个男女气度都不俗,但是居然都站在他身后,看样子他们三人中还是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最高,这让安怡也有些惊讶。

    “呵呵,我们几个都是安市长的老部下,……”陆为民把红包递过去,杨达金和萧樱也跟着递上红包,旁边她的新郎官和伴郎早已经开始发烟,伴娘也拿出几包喜糖递给三人。

    “啊?!”接过红包安怡就有些担心,稍微一捏这红包就知道数量不会少,她有些迟疑,父亲早就和她打了招呼,超过一千块钱的红包必须要搞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尤其是不认识的客人要尤其注意,这三位她都不认识,而且他们也说是父亲的下属,这种红包还真有些不好收,只是这个时候叫自己父亲出来辨认当然不可能,但要拒绝似乎也不太合适。

    安怡正觉得为难之际,门口已经又上来了两人。

    “小安,新婚快乐啊。”来人看样子是安怡的熟人,走上来就在招呼安怡。

    “许院长,王主任,你们来了,快请进,……”看见上来的两位客人,安怡一时间也无暇再来顾及陆为民他们三人的身份了,只能自己暗暗记住,这边贵客来了,需要招呼。

    陆为民和杨达金、萧樱三人只好让到一边儿,看样子这两位才是贵客,从新郎新娘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小安,小刘,你爸爸他们到了吧?”许院长笑着矜持的点点头,那位王主任已经把红包递了过去,

    安怡一边道谢一边接过红包,“我爸他们都先来了,位置替您留着在,刘军,你陪许院长进去吧,这几位客人我来接待。”

    陆为民暗自点头,看得出来安怡还是听懂礼数的,并没有因为不认识自己几人就怠慢了。

    “咦,你们,这不是陆市长么?”许院长和王主任正欲进门,却无意间瞥了陆为民三人一眼,陡然把目光落在陆为民脸上,目光一定,顿时收住脚步,“陆市长,真是您?太巧了,您也来参加婚宴,太好了,您没印象了?我是昌州市电力设计院许永济老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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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的目光落在这个面色白皙富态的中年男子身上,他的确对这个男人没有多少印象了,但是等到对方自报家门时,他立即想了起来。

    这家伙是昌州市电力设计院的副院长,前段时间他到新麓山集团考察工作时,正巧碰到这家伙带着一帮人去拜访新麓山集团,主要是想要获得新麓山集团的自备电厂的设计总承包,当时魏嘉平也曾经给他介绍了一下,但也只是一面之交,后来好像这个姓许的来拜访过自己,只是自己当时在苏谯那边,没有回来,只能委托卢灿坤代为接待了,没见上。

    “噢,许院长,您好,我有印象,您也来参加婚宴,这么巧啊。”陆为民含笑和对方握了握手,“只是我的两个同事,这位是遂安县委书记杨书记,这位是我们宋州市文化局萧局长,达金,萧樱,这位是昌州市电力设计院的许院长。”

    许永济颇为惊奇,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陆为民,他曾经去拜会过陆为民,可是人家根本就没见他,也不知道是不愿意见他,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等了两个小时,没见着,是另外一个副市长来接待的,但后来他知道在新麓山集团的自备电厂项目争夺上,省电力设计院和华中电力设计院都在竞争这个项目,这让许永济也是气闷无比。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由于国内经济受到东南亚金融风暴的影响增速迅速下滑,国家在电力投资上也迅速缩减,进入98年之后更见明显,根绝所获得的消息,今后三年国家在电力建设方面的投资都明显放缓,而对于省内就有华中电力设计院和省电力设计图案两个大佬的常州电力设计院来说,要想接到活儿就更难了,像自备电厂这一类的活儿。原来还只有省电力设计院和自家竞争,现在连华中电力设计院这种原来对这种活儿不太看重的大家伙,也要掺和进来,怎么不让许永济感到压力?

    在获得新麓山集团的自备电厂立项之后,许永济立即就开始了攻关,当然,他也知道省电力设计院那边也没有闲着,毕竟人家是省电力公司下属的设计院,在全省范围内更有优势,不过省电力公司老总是昌州市供电局的老总升任的。对昌州市供电局素来看顾,连带着昌州市电力设计院也算关照,所以在这方面许永济还是不太怵的,现在主要就看业主方的态度了。

    没想到这个新麓山集团居然是一家混合制的企业,是乡镇企业兼并了几家国营大厂的大型纺织印染联合企业,而且效益颇佳,他三度拜访了新麓山集团的高层,但是都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在选择哪一家来负责电厂涉及乃至施工的总承包上。新麓山集团似乎并没有拿定主意,后来许永济才知道虽然宋州市把权力下放给了新麓山集团,但是主要宋州市对于新麓山集团的重大事项仍然有很大的影响力甚至决定权,尤其是一手推动新麓山集团的常务副市长陆为民更有一言九鼎的权威。

    而像自备电厂这样的重大项目。本身就是陆为民和新麓山集团当时谈成的条件的,所以没有陆为民的点头,恐怕就算是新麓山集团管理层都赞同给那个设计院或者建筑公司,那都没戏。

    但陆为民却显得有些冷淡。连自己前去拜访都没有能见到一面,好在他听说省电力设计院和华中电力设计院方面也没有能搞定这个项目,所以心里还算踏实。至少还能有机会一搏。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下遇上陆为民,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陆市长,太巧了,没想到您也来参加婚礼,你和小安、小刘他们也认识?”看陆为民模样也只比安怡他们大几岁,许永济也不确定陆为民究竟是认识安怡两人还是他们的父母,但看安怡两口子的表情,估计就是不认识陆为民他们,“小安,这是宋州市的陆市长,你不认识?

    “呵呵,许院长,我们都是安市长的老部下,安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陆为民笑了笑。

    “啊?陆哥,真是不好意思,我爸说了你们可能要来,……”安怡有些脸红,她早就听说过自己父亲这个得意“门生”了,父亲当县委书记时,这个家伙还只是一个秘书,可现在才几年时间,这家伙究竟是常务副市长了,连父亲现在都经常唏嘘感慨不止,提起说这个人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没事儿,你们这是大事儿,路上堵了一会儿车,我们来得有点儿晚了。”陆为民摆摆手,“安市长他们在里边么?”

    “我爸他们先进去了,徐叔叔和张叔叔他们也先到了,刚才还说你起你们呢。”安怡脸上浮起笑容,“陆哥,杨叔,萧姐,许院长,王主任,我和刘贤陪你们进去吧。”

    新郎也挺大方,热情邀请陆为民他们先走,安怡在后边陪着许永济二人。

    许永济心中大喜,他知道安怡的父亲曾经在宋州工作过,但是好像工作时间不长,而且他也了解过,宋州情况很复杂,所以也从没想到陆为民居然和安怡的父亲有这层关系,而且看这副情形,陆为民应该和安怡父亲之间的关系还不简单才对。

    “小安,陆市长和你们家很熟?”

    “许院长,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原来是和我爸一起工作过,嗯,有好几年吧,怎么了?”安怡有些不解,陆为民虽然是宋州市的副市长,但是和自己单位却是半点儿瓜葛也扯不上,他是昌州市的副市长还差不多。

    “嗨,小安,你知道今年院里的任务,国家削减了不少原定的计划,我们市里是僧多粥少,现在到处找活儿干,要不年底咱们拿什么发奖金?宋州新麓山集团要搞一个自备电厂,规模不算小,已经立了项,本来是我们院和省院在竞标,现在听说华中院也要掺和一脚,竞争很激烈。”许永济一边走压低声音道。

    “啊?许院长,您是说他……”安怡吃了一惊,她没想到院里居然也有宋州的业务。

    “嗯,新麓山集团自备电厂项目我跑了三趟,都没有能拿下来,听说华中院和省院也没拿下来,我了解了一下,陆市长在里边的发言权很大,小安,这事儿看来得你出出面了,……”许永济的脸色变得柔和了许多,“听说这位陆市长不太好说话,我去专程拜会,都没有能见到。”

    安怡顿时觉得头大如斗,但是她也知道这种事儿是躲也躲不掉,事关院里的业务,有这层关系在里边,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何况本身也和自身利益息息相关,年终都是要指望多拿点儿奖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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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民,怎么,让你头疼了?”安德健安详的靠在沙发里,笑眯眯地道:“别在意,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安怡这丫头不过是院里搞设计的,没有义务拉业务,你不用管。”

    “哪儿的事儿,新麓山集团的自备电厂规模不算大,昌州市电力设计院对这种中小电厂设计还是很有经验的,给谁不一样?我只是在考虑华达钢铁也需要一个自备电厂,新麓山集团的自备电厂刚批下来,这又要申报华达钢铁的自备电厂,估计难度不小。”陆为民笑着道:“但华达钢铁那边很急切,一心想要上,减轻成本压力,提高利润率。”

    “为民,华达钢铁项目省里是给你们开了一个大口子,十个亿的钢铁项目,而且是私人资本来搞,这一步跨得可够大,为这事儿,省里边其他地市可是都在嘀咕呢。”安德健看了一眼陆为民,“省里开这个口子可能有诸多考虑,但是这个项目却没有看到省里怎么宣传,照理说这么大一个项目,算是招商引资的突破了,怎么省里却鸦雀无声,这恐怕还是有点儿问题吧?”

    陆为民心中咯噔一响,安德健老到成精,一眼看出了这其中的问题,事实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是有心人只怕都看出了一些问题。

    “安市长,您觉得有什么问题?”陆为民笑着反问。

    “钢铁产业,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私人资本禁入,但基本上只开放了下游,最多也就是电炉炼钢这种短流程炼钢可以接受私人资本进入,传统流程的炼钢,华达钢铁算是第一家吧?省里恐怕也还是有些担心的,事关国计民生的产业,传统观念未必能一下子就接受,能避嫌最好避嫌,要不就只干不说。”安德健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他需要提醒一下陆为民,这事儿现在看起来是一片大好,但是未必就是高枕无忧了。

    身体出了点儿问题,恢复中,望谅。

    安德健挑开了话题,让茶座里的几人都顿时关注起来了,就连徐晓春、张立本也不能免俗。

    要知道华达钢铁项目可不是一个小项目,一期投资就高达十亿,对于昌江这样的中部内陆穷省来说,这个项目无疑是一个巨无霸。

    虽然陆为民在丰州地区的阜头也曾经吸引到华侨城和各方投资在阜头文化旅游影视基地这个项目上的投资也不小,但是作为旅游文化产业来说,在很多人眼里,总不及实打实的钢铁行业来得那么直观。

    而且炼钢属于钢铁行业的上游基础产业,对于中下游产业的拉动十分明显,这个项目一旦启动起来,其附属和配套关联企业必然会为了减小运输成本而附集于宋州,可以说一个十亿元的投资项目就可能起到三十亿甚至五十亿的拉动效应,涉及范围之大,可以说覆盖很多行业,在座的几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这个项目对于宋州来说用事关兴衰存亡也不为过,宋州拉到了这个项目让安德健和徐晓春他们都是艳羡无比,对于国家在钢铁行业上的布局投资格局日益明朗化的今天,可以说除了那几个固有的钢铁基地之外,其他地方要想获得国家投资布局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而私人资本要想掺和进钢铁产业布局中来更是难上加难,整个国内除了沙钢这个先行一步者跳出了这个束缚外,也就只有冀省还有几个规模比较小的钢铁企业勉强渗入了这个行业。

    而华达钢铁项目能够在宋州落户,也曾让昌江全省的兄弟地市为之侧目,如果不是宋州面临巨大产业调整的压力,比如压锭,以及中央对老工业基地复兴的支持,很多人都估计这个项目根本就不可能获得批准,即便是这样省上对这个项目也是三缄其口。态度含糊,而如此大规模的项目显然是需要获得中央部委审批,但是中央部委虽无对私人资本进入钢铁产业尤其是上游炼钢产业的明文限制,但是其门槛却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到现在中央并无对这方面送口子的意思。

    所以这个项目仍然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不管它现在如何红火,只不过这种不确定性是源于政治因素而非其他,这一点下边人也许不清楚,但是像安德健和陆为民这样的角色却心里有数。

    “安市长,您就挑明说吧。私营资本进入钢铁上游产业,担心的不是地方党委政府,对于地方党委政府来说,只要是投资,能拉动地方经济发展,带动就业,提供税收,何乐而不为?如果要提升到产业安全这个角度来说,只怕要有担心那也只能是中央。不可能是省里,省里不肯明确表态,只敢用这种默许的方式来支持,还不就是怕中央的风向有变。这板子打下来,大家都吃不消啊。”

    陆为民心里虽然也有些担心,但对于这一点他也不是没有考量,甚至可以说也有一些准备。要破除旧有观念,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你如果不敢去尝试。那就是半点机会都无。

    宋州的局面不是哪一个大项目落地就能扭转的,即便是华达钢铁项目现有的体量,要说对宋州有作用,肯定有,但你要说真的就能把宋州一个六百四十万人口的大市彻底启动起来,尤其是这座城市的城市人口就已经过百万了,还是一个老工业基地,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但是钢铁产业对其他上下游和附属关联产业拉动的作用是很明显的,这只是陆为民几板斧中的一记比较重的一板斧,新麓山集团及其麓溪区的服装鞋帽袜消费品产业是另外一板斧,而以城市建设拉动昌北乃至昌鄂皖结合部经济区中心枢纽城市的建设是另外一板斧,这一板斧的分量丝毫不比华达钢铁项目及其附属关联产业这一板斧轻,至于说遂安的风云通讯和电子通讯产业园不过是无心插柳之举,当初他可没有想到齐镇东会看中了宋州通讯器材厂,而且会涉足手机产业。

    即便是真的能如自己考虑的那样把这几板斧给砍出来,能不能彻底启动宋州经济发展这辆大车,陆为民心里都还是没太多底,如果只是要目标定位为全省二流,瞄准昆湖、青溪这些城市,陆为民觉得这样也许还行,但是如果要想把目标摆到和昌州一样的位置上,这几板斧只怕还有点儿悬。

    有这几板斧未必能成,但是没这几板斧,哪怕缺一板斧,宋州都绝对撑不起,在日后的竞争中都要败下阵来,所以这也是许胜不许败的格局,陆为民必须要去搏这一把,也幸好是有雷达、何铿以及京华投资这些背后都有些背景的资本进来,否则就凭自己画的那些饼,就算是江浙或者南粤那些资本再丰厚,他们也不敢随意踏足这塘水。

    “为民,看来你也是有思想准备啊,那就好,我知道敢来趟这塘水的资本,自然都是有些底蕴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资本对于地方党委政府来说肯定是急需的,这种口子在上边没有太大压力的情况下,也都不是问题,毕竟能对一地经济发展起到明显作用,但是真的上边施压发话了,省里扛不住的时候,我就担心……”安德健沉吟了一下,缓缓道。

    “担心把我推出来当替罪羊?”陆为民轻轻一笑。

    旁边的徐晓春和杨达金、张立本以及萧樱几人都是悚然一惊,目光都落在安德健脸上。

    如果是张立本和萧樱都还是有些似懂非懂,那么徐晓春和杨达金作为一县县委书记,自然就明白其中的含义了。

    这种事儿真要到保不了的时候,这样一个项目是肯定要保下来的,建都建好了,难道说还能拆了不成?项目也许可以保下来,但是责任人就不能不处理,总得有个说法,这样欺上瞒下,越权审批,总得要有人来卡扛这个责任,而主要当事者自然就是最好的替罪羊,而陆为民这个常务副市长似乎分量也刚好合适。

    到那时候,企业照样运转生产,在任领导一样喜笑颜开,gdp也有了,税收也有了,但是倒霉的人就只有那么几个,你陆为民自然就是最大的倒霉者,没准儿就是一个杀鸡给猴看的那只鸡。

    “为民,你不要觉得满不在乎,只要中央一天没有真正把你这个项目审批给敲定,你这个项目就是黑户,就是非法的,一旦有些风吹草动,铡刀落下来的可能性就会存在,到那时候,没有人能保你,也没有人会保你,都恨不能撇清关系。”安德健态度严肃,一字一句的道。

    “安市长,我知道里边有风险,风险还不小,但是骑虎难下,难道说我还能有下来的可能么?”陆为民摊摊手,还是显得云淡风轻,“真要斩我来当这只鸡,我又能奈何?尚权智也好,童云松也好,他们把我抽到这个位置上,不就是要借助我在搞经济上的几分本事么?我若是按部就班中规中矩的小打小闹,宋州下一步也就只能沦落到和昌西州去玩泥巴了,看看去年的对比,普明gdp已经超过宋州十个亿了,宋州排位只比西梁、曲阳和昌西州高,比西梁只高一个亿,我觉得都脸红,财政状况甚至比昌西和曲阳还差,负债累累,省里光知道给政策,口惠而实不至,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怎么玩儿?我不给别人画点儿大饼,就连这点小米粥也还拉不来呢。”

    听得陆为民说的诙谐幽默,场内气氛稍稍轻松了一些,徐晓春忍不住道:“为民,不至于那么糟糕吧?宋州好歹也是大城市,老工业基地,底蕴还在,俗话说瘦死骆驼比马大,也就这几年困难了一点,只要能缓过气来,还是能……”

    “晓春书记,缓过气?谁能给你缓过气的机会?昌江本来就是一个穷省,现在大家都把招商引资放在第一位,资本是趋利的,你能让别人挣钱,挣更多的钱,那么资本就自然往那里流动,宋州积弱甚久,无论是干部作风,还是群众心态,抑或是基础设施条件,都处于了不利局面,越是不佳,就越是难以获得资本青睐,说句难听一点的话,华达钢铁如果不是有诸多机缘在里边,落户宋州可能性很小,而达金那里的风云通讯也正好是赶巧遇上了宋州通讯器材厂这么一个壳资源在那里,要不,都没戏,所以宋州只能拼一把,就得要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气势才行!”

    陆为民的话振聋发聩,尤其是那一句“就是要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气势”更是让在座几个人都感触良深,话都能说得漂亮光鲜,但是真正落到自己身上,只怕就没有几个人愿意干了,谁不想保自己头上乌纱帽,谁不想安安稳稳的升迁,这样暴虎冯河的冲闯,有几个愿意冒这样的险?

    没有哪个人哪个地方的成功不是建立在能力、胆魄和机遇相结合之上的,不打无准备之仗,临门一脚的勇气,机缘的会聚,诸多因素凑在一起,就是实力了,在阜头如此,在宋州亦如此,这就是陆为民能成功的原因,徐晓春、杨达金乃至安德健都有所感悟,张立本和萧樱就更是感触甚深了。

    “为民,既然你有这份思想准备和勇气,我就不多说了,但是知道这个因素,你还是可以做一些提前预热工作,尽可能减小这种风险性,如果这个项目及其附属关联产业能够尽早建成投产,而且吸纳的劳动力足够多,产值和利税足够大,这对于上边决策也是有一定影响的。”安德健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这一步,倒真如陆为民所说,有进无退了,这么大一个项目,没有一点魄力干不起来,但是一旦干起来,就只能硬挺做到底,而且要做得够大够好,只有这样才算是给上边在决策时一些压力。

    “安市长,我知道,我也有一些准备。”陆为民点点头,他也的确有一些准备,但这也要看机遇,谁都知道这么大一个项目未得到正式批准就干起来,里边蕴藏着多大风险,关键是风险就此慢慢消弭,还是逐步积累爆发,这才是关键。

    他已经在提醒雷达和何铿,有些工作恐怕需要先做到前面,尤其是高层上的一些工作,比如国家发计委,最终华达钢铁能不能真正破茧成蝶得以光明正大的落地,还得要在这个部门里边有个定论,能够影响到这个部门的决策者,都需要找一找,活动活动了,不要等到暴风将其时,你再来临时抱佛脚。那可就有点儿晚了。

    穆柯那边陆为民也联系了,京华投资对这个项目也很看好,钢铁市场的前景很多人不是看不到,但是要做一个钢铁项目,除开投资之后,的确也需要各方面的资源契合,所以真正能下决心却没有几个,现在有了承头者,京华投资只是作为战略投资者介入,这就要简单许多。至于人脉背景方面,京华投资从来就不缺,公司里边有的是吃闲饭的,现在就该他们去跑跑腿露露面了,成天在公司了拿股分红,总得要有些表现才对。

    但是这些都还只能说是对华达钢铁本身,就拿安德健的话来说,真的轮到暴风来袭,扛不住的时候。都得要丢车保帅,丢的自然是你当时负责这个项目运作的承头者,帅自然就是这个项目,像自己。只怕在很多领导只怕连车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个比较管用的卒子,何况这丢卒子也不是就让你一棍子打死,也就是让你偃旗息鼓两三年。日后再给你机会让你东山再起,有这样一个承诺,难道说你还不满意还得要喊冤叫屈说三道四?显然不可能。

    不过陆为民却觉得自己不能就此罢休。华达钢铁项目这个险他要冒,但是其可能带来的风险,他却在等待机会要把它彻底消弭,这需要一个机遇,他还在等待,而这个机会就是即将来袭的洪水。

    只是这个“机遇”实在是有些剑走偏锋,洪水来袭,究竟会给宋州带来多大的危难,多大的损失,对中央有多大的触动,如何才能化这份危机为机遇,这其中都还存在很多不确定性,正因为如此,陆为民还无法确定。

    见陆为民只说有一些准备,却没有说具体内容,安德健也会意的点点头。

    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不再是自己当县委书记时候县委办的小秘书了,也不是自己当地委秘书长、组织部长时那个综合科长甚至县委常委了。

    他现在不能说羽翼已丰,但是最起码已经有他自己的门道和路径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完成了几轮蜕变,如果说在担任秘书科长和县委常委甚至副书记时还需要自己予以扶持关照外,当他担任双峰县长之后,实际上他就已经有了他自身的底气了,并不完全依靠自己才能自立了,

    像京里的段子君就算是陆为民的一条线,而陆为民那个在中宣部工作的曹姓同学,无疑也是陆为民另一条线,甚至包括夏力行,也一样是陆为民自身的人脉资源,不需要通过自己,他一样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把这些人脉资源用起来,而他也还了解到陆为民似乎也与京里某个算是世家的子女有交葛,或许是在谈婚论嫁,或许是机缘巧合,总之,他现在已经不能用原来的老眼光来看陆为民了。

    在辗转几个地方任职之后,陆为民已经迅速成长起来了,这一点不仅仅是安德健,徐晓春和张立本他们感触更甚,好在双方双方之间的距离却已然在越来越远,但是感情却依旧还在。

    “为民,宋州今年的动作真不小,孙书记每次开会都在鞭策我们,说我们好不容易把距离与你们拉近了,但估计今年又要被你们宋州甩远了,你这一去就是风云突变,孙书记上次吃饭时也是感慨不已,说是你若是能留在丰州就好了。”徐晓春笑着岔开话题。

    “呵呵,晓春书记,您这就是在调侃我了,我有那么大能耐么?这个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宋州都快被丰州赶上了,去年也就只有几个亿的差距吧,今年如果宋州再不振作精神,铁定被你们和西梁超越,真要沦为最后一个阵营与曲阳和昌西州去做伴了,那我们尚书记还不得把我给骂死?丰州去年经济增速达到百分之十一点二,我们呢,才百分之五点八,你们接近我们两倍增速,同样是受到东南亚金融危机影响,我们为什么就这么衰,你们却还逆流而上,这就是差距,就需要找原因。”

    陆为民连连摇头,“尚书记和童市长开会时候一样拿你们丰州来鞭策我们各县区的书记区县长们,特别是把91年92年的数据再和96年97年的数据来比一比,下边的书记区县长们头都得勾到胯下去,真是抬不起头,92年宋州地区生产总值是丰州的两倍半,现在是并驾齐驱,短短五年时间,丰州就赶了上来,一个原地踏步,一个突飞猛进,这就是差距,一个是建市几十年的老工业基地,大城市,一个是才新分出来成为地区不到十年的贫困农业地区,这能说得过去么?”

    “嘿嘿,为民,不能这样比,……”徐晓春没想到陆为民却把以前和现在来比。

    “怎么不这样比?现在宋州的书记区县长们,五年前最起码也是副处级干部吧?他们能没责任?达金,五年前你担任什么职务?市委政研室副主任吧?也是实打实副处级干部吧?难道没责任?都有责任,谁也跑不掉!以什么自己没有拍板权,没有决定权,不是一把手来解释,都是托词!”陆为民语气很冲,“雷志虎现在是苏谯县委书记,三年多前我是双峰县长,他是沙洲区长,一起在党校培训,当时沙洲根本就不把双峰放在眼里,拿当时黄鑫林的话来说,双峰也就只能是沙洲的零头,现在呢?双峰去年gdp是多少?14.8亿,沙洲呢?16.86亿,差距只有两个亿,今年前五个月沙洲经济增速多少?百分之七点二,在全市排名第五,双峰呢?百分之十六点一,又是两倍有多,沙洲的资源条件难道比双峰差?傻子都知道!没准儿今年双峰gdp就能超过双峰!这难道还没有责任?!”

    无论是徐晓春还是杨达金抑或是安德健都没有想到陆为民对不同地区的不同县份的经济增速具体数据居然了解得如此详尽,可以说信手拈来,历历在心,足见陆为民对以往自己工作过的地方情况的了解。

    “我不是指那一个具体人有责任,可以说只要在宋州工作一天,那么他就有责任,宋州蜕变沦落成这样,都有责任,但是现在也不是谈责任的时候,我们只能去尽最大努力去改变它。”

    安德健满意的点点头,虽然陆为民这番话里似乎也包括曾经在宋州工作过的自己,但是安德健知道陆为民不是那个意思,陆为民这是在强调现在当政者的责任和担子。

    “为民说得好,有压力才有动力,达金初到遂安,担子重压力大,要不怎么会把风云通讯这个项目争取到?”安德健笑着道:“这个项目可不简单啊,我听说附属关联产业,不小连昌州那边都十分动心,昌州经开区那边也都有意要吸引部分关联企业来配套落户,为风云通讯服务啊。”

    “嗯,安市长,这个消息我也听说了,的确有几家企业受到了昌州经开区的邀请,不过我们还是有信心把这几家企业留在遂安的,毕竟我们的优势十分明显,无论是地价还是配套以及运顺等等,昌州经开区偏居一隅,其实桐柏镇走昌宋一级公路到昌州市区和经开区到昌州市中心的时间所差不多,随着昌州市区的道路交通堵塞状况越来越严重,没准两三年后,从桐柏到昌州市中心比昌州经开区到昌州市中心用时更短呢。”杨达金笑着应答。

    几个人的探讨一直持续到了晚间。

    晚间这顿饭就显得比较清静了,安德健专门留了一桌给陆为民他们几个,虽然安德健没有全程相陪,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一桌,安怡和刘建中两口子也专门来敬了一番酒。

    安德健的女婿刘建中在省电力公司工作,和安怡是大学同学,都是学发电专业,属于技术宅那一类,不过刘建中明显要比安怡更为放得开一些,也挺能喝酒,过来挨着走了一圈,和陆为民还多喝了两杯,只说是代安怡敬的酒,主要目的是要为昌州市电力设计院关于新麓山集团的自备电厂项目设计工程说说话。

    安德健还有几个战友和在普明这边的同事,其中锦城市公安局副局长钟元庆,这也算是熟人,在阜头因为麻无忌的事儿,两个人也算是有些交道,钟元庆专门来这边敬了一圈酒,陆为民被迫接招,和这位钟局长喝了三杯,这三杯下去可把陆为民折腾的不轻。

    安德健的战友和同僚那边,也还有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其中有一位是普明市的副市长,以为是普明市政府秘书长,还有一个是普渡区的区委书记,能参加安德健这个算是比较隐秘低调的嫁女宴,应该是入了安德健的眼的。

    陆为民和杨达金也去打了一圈酒,也算是礼尚往来,只是这一来一往,酒就像水一般往肚里倒,陆为民觉得虽然自己神志还算清醒,但是等到晚宴结束时,他身子都有些飘忽了,甚至在上车时都有些踉跄了。

    谢绝了安德健的挽留,陆为民几人连夜返回宋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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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昌州到宋州只有122公里路,算上两个市区内的道路,两个小时也轻松可到。即便是由萧樱这个新手开车,也不会超过两个半小时。

    陆为民和杨达金都喝得有点儿多了,杨达金没有回宋州,而是到遂安就下了车,提前给秘书打了电话,让秘书来接车,把杨达金给弄回去,萧樱这才从遂安返回宋州。

    萧樱一边驾车,一边还要看着后边的陆为民。

    陆为民的确喝得有点儿多了,萧樱在上车之前专门替陆为民拿了两瓶矿泉水搁着。不过她也知道陆为民的酒劲儿过去得应该比较快,只是今晚喝得太多了一些,让陆为民有些醉意了。

    陆为民有些晕晕乎乎,但是神志却还是清醒的,酒劲儿上来了,让人如在云中漫步,也让他的思维变得无限发散。

    萧樱从后视镜里看见陆为民并没有睡着,而是目光飘忽的注视着前方,这让她更为担心。

    “为民。没事儿吧?”这是二人的约定,在没有人的时候,以名字相称。

    “没事儿,喝了一点儿酒还真有些好处。那就是释放了压力,没啥心理负担了,平时不敢想的事情也在脑子里变得格外清晰透彻了,大概人们喝酒。也就是为了追寻这种感觉吧?”陆为民仰靠在二排座位上,一只手拉着扶手,一只手搁在后排座椅上。显得格外放松。

    “你有这种爱好?”萧樱瞥了一眼后视镜,淡淡的笑道。

    “这不是爱好,而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人生活在世界上,随时面临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如果不能学会巧妙的排解自己的压力,很容易患上精神疾病,实际上人们都有各种排解压力的方式,像感情、爱好、嗜好这些都是其中的方式,比如体育锻炼、登山旅游,又比如抽烟喝酒,又比如谈恋爱、朋友聚会,其实都是排解来自社会各方面的压力方式,不是都说一醉解千愁么?还真有点儿道理。”

    陆为民的话语让萧樱也是略感吃惊,良久才道:“你现在压力很大?”

    “问这个干嘛?”陆为民也看了一眼萧樱,“人活在世界上,哪能没有压力?”

    “不是,我是说你现在的压力是不是特别大,我觉得你当这个常务副市长可比在双峰和阜头的时候更艰难了,在双峰的时候,我觉得曹刚和你虽然很多观点不一致,但是在大前提下,你们都还能凑合,在阜头,我觉得你最轻松,像县长副书记这些人都和你处得很好,在这边,我觉得……,呃,怎么说呢,你的同僚里边能够和你搭得起手的不多,能帮得上你忙的,就很少,这是什么原因,是你自己的原因,还是有别的其他原因?”萧樱没有回头,自顾自的道。

    陆为民默然,他没想到萧樱居然也能看得到这一点。

    她说的没错,就目前来说,无论是在市委常委里边还是市政府里边,能够真正帮陆为民分担压力的人还找不出两个来。

    郭跃斌虽然和他走得很近,但是他的资历颇浅,也是外来户,加之工作性质特殊,在真正的本份儿工作上帮不了多少忙,沈子烈现在夹在陈昌俊和自己之间,上边还有尚权智,所以也无法给自己太多支持,魏行侠看起来关系不错,但是他们现在结成了童魏孙三家联盟,从政治利益角度来说,只能就事论事,不可能给自己无条件支持,在某些问题上依然还有冲突,至于尚权智这一方,除了以他自身政治利益为轴心外,他不会考虑其他。

    而在市政府这边,无论是原来的叶崇荣、卢灿坤、毕华胜,还是新上来的陈庆福、叶久齐,他都觉得还没有真正能够让自己和他们走到一起,他也为此分析反思过自己,究竟是自己和他们理念观点截然不同没有半点共同语言,还是自己真的太过于特立独行,和他们无法融为一体?

    陆为民觉得可能两者都有点关系,要改善这种关系,一方面需要时间,一方面也需要自身努力,同时也还要一些契机。

    陆为民感觉市政府里边这几位副市长中,对自己似乎都有些略带畏惧的警惕,似乎都有点儿敬而远之的味道,陆为民估计这可能和自己在担任政法委书记期间徐忠志落马以及苏谯政坛变天有一定关系,给人形成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印象,事实上自己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么?显然不是。

    见陆为民醉眼朦胧,似乎在思考,似乎又有些醺醺然,萧樱不在开腔,专心开车。

    好一阵后,才从车背后传来声音:“萧樱,你比子铭看得还清楚啊,他这个成天在我身边的秘书还不如你这个一个月才和我见得到一次面的人清醒,好像还没有谁提醒过我这方面的事儿,我是真的一个人在孤军作战。”

    “我觉得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宋州原来市委市府领导班子的确比较差劲儿,下边对市委市府班子领导的评价也很差,我虽然来的时间之比你长一年,但是我经常在下边跑,加上我们文化局又是一个碎嘴子多小道消息盛行的地方,也能听到一些声音,尚书记来宋州之后,情况好了许多,原来反映最强烈的徐忠志和庞永兵也落马了,黄俊青走了,应该说对市委市府的反映还是好了很多,现在老百姓最关切的还是宋州经济要发展起来,其他都在其次。华达钢铁项目受人关注点很多,苏谯那边的反应非常强烈,大家都很期盼,苏谯那边的招工据说都影响到了沙洲和宋城以及叶河这边,毕竟也就是一江之隔,听说钢厂的福利待遇很高,所以很多人都想去,……”

    陆为民没有吭声,只是倾听着,他还真没想到平时不吭声不出气的萧樱居然会如此关心这些事情,而且了解得如此多。

    “你干得很出色,但是你一个人做这些事情,压力太大,而且你的同僚肯定也有些一些情绪想法,我觉得你可以适当的分摊一些工作给他们,我想他们肯定也是乐于来分享这些明摆着可以获得荣誉和好评的工作,他们都不傻,看得清楚形势,也知道干什么才能为他们自己资历和政绩添砖加瓦,……”

    陆为民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虽然头还有些昏昏沉沉,但是神志他却很清醒,他倒不是为萧樱这番观点而高兴,他是为自己身边总还是有人能关心自己而感到高兴。

    “把他们拉进来,一方面你也可以轻松一些,分担了压力,同样他们能走到这一步,也不可能都是庸人,肯定也有他们的长处,大家一起做,我觉得那样效果肯定也会好得多,……,你好像不太相信他们,但是我觉得求同存异也是你原来在双峰惯用的办法,到了宋州你好像反而变得独断了,……”

    陆为民就这样静静的听着,以手抚额,心里却是辗转翻覆,而前方萧樱油黑的发丝伴随着汽车微微以及窗外传来的夜风,时而飞扬,时而垂落,陆为民心境间竟然泛起一抹久久无法消散的绮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