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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洼崮这条路陆为民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了,从丰州回昌州都要经过洼崮,只不过以前从没有在洼崮停留过,顶多也就是长途客车在洼崮临时停车上下客。

    洼崮的地势较为独特,从洛丘过来靠近双峰地界时,地势逐渐爬高,翻越号称大梁崮中段的乌鹊垭,然后地势转低,一路向下直抵四个乡镇集镇所在的蓼儿洼。

    这蓼儿洼四周都是丘陵山地,虽然周围山势总体不高,但是却也绵延逶迤,有不少奇峰突兀陡崖壁立之处,这方圆不到二十平方公里的洼地就成了四个乡镇最主要的农业地区和聚居区,而整个洼崮区四个乡镇剩余的一百多平方公里基本上都属于丘陵和山地,其中浅丘约占百分之二十,深丘约占一半,山地约占百分之三十。

    从蓼儿洼继续向东,还需要翻越二梁崮,这二梁崮虽不如大梁崮那般高耸,但是山势盘旋,山间起伏不平,几公里路段连续多个起伏弯曲,在古代便是强人剪径的好去处。

    从二梁崮下山便进入地势平缓的双峰县精华地区,经过太和区三个乡镇,入县城所在的双塬区,直抵双峰县城。

    “为民,这就是二梁崮,从这里开始就进入你洼崮区的地界了,这边属于沙梁乡,以路为界,那边属于垛子口乡,有一句话你听说过没有?”孟余江微闭着的眼睁了开来,脸sè也有些复杂。

    “嗯,孟部长是说走遍天下路,难过大梁崮,宁绕百里路,不走二梁崮?”陆为民在来之前也听到了这个说法,这本来是解放前流传在洼崮地区的一个说法,说明这里盗匪猖獗,但是没想到在这几年间又开始在昌江和外地的司机们口中流传出来,大梁崮和二梁崮这一进一出洼崮的东西要道口…几乎成了司机们,尤其是货车司机们心目中的鬼门关。

    “嗯,看来你也有所闻啊,我不讳言…县委在朱明奎的任命问题上是出了一点问题。朱明奎在洼崮区委书记兼洼崮镇党委书记任上三年多时间,最大的问题不是经济没有发展起来,也不是道德败坏生活腐化,最关键一点就是根本没有把心思花在工作上,洼崮区委名存实亡,对于四个乡镇的工作指导基本上没有起到作用,如果说有…那也只是负面作用。四个乡镇主要领导都对朱明奎意见极大,但是却又敢怒不敢言,这种情况县委也已经有所觉察,原本也是打算要对朱明奎调整,没想到却在调整之前出这么一桩事儿,弄得县委相当被动,给外界的感觉是朱明奎是因病而死,如果不死…还得要当下去。”

    孟余江脸上lù出一抹苦笑,“我这个组织部长为此事也担了不少责任,当然梁书记更是背了不少骂名。”

    陆为民知道在任命朱明奎担任洼崮区委书记时…虞庆丰、孟余江都是持反对意见的,只不过虞庆丰态度更鲜明jī烈一些,而孟余江则是在看到梁国威和戚本誉已经态度坚决要推朱明奎上位的情况下没有再努力,所以这事儿上他也的确有一定责任。

    “实事求是的说,朱明奎在农办当副主任时虽然没什么特别突出的表现,但是也不像他在洼崮时那样为所yù为肆无忌惮,也许是洼崮天高皇帝远,县里制约和监督削弱有一定关系。”孟余江没有提梁国威的偏信和戚本誉的骄纵这个更主要的原因。

    “洼崮区委班子的瘫痪,直接导致了各乡镇工作的懒散,老钱因为身体原因…部里已经征求了他的意见,他也愿意调回县城,这个分管精神文明和政法的副书记暂时还没有定,但不能拖太久,如果你有合适人选,也可以向部里边推荐一下。洼崮社会治安局面很严峻…包括地区公安处甚至省公安厅对这里都很关注,这里也成为咱们县里的一个热点地方,你下一步工作除了要把经济工作放在主位,这个社会治安问题恐怕更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唔,社会治安问题解决不了,其他工作恐怕都要受到很大影响,经济发展更是无从谈起。”陆为民点点头认同孟余江的观点,“不过要把这项工作抓起来,光靠区委一家之力不够,还得要有县里公检法三家的大力支持才行。”

    “嗯,这是必须的,你和元高书记也合作过,他对你印象也很不错,可以多找一找他,公检法三家,关键还是公安局,老鲍是个爽利人,把公安局这边关系处理好,对你下一步工作帮助会很大,有必要我也可以和老鲍说一说,要他多支持你的工作。”

    孟余江的话让陆为民很感动,组织部长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算是很够意思了,而且孟余江在县里素来以沉默寡言著称,不多话,但是一开口就必然是有分量之言。

    切诺基怒吼着冲出了二梁崮这连续两三公里的盘旋弯道,开始下坡,从坡道上就可以远远看得见远处有一顺杂乱无章的建筑物,二层的居多,沿路而建。

    “那就是沙梁乡了。”孟余江对洼崮情况并不陌生,“洼崮四个乡镇,除了洼崮镇隔日赶集,其他几个乡都不赶集,所以大多数老百姓都是以洼崮的赶集作为农产品交易的时间,相当热闹,今天是19号,洼崮赶集是逢单,正好赶集,这进洼崮又得要堵车了。”

    果不其然,过了沙梁,路上人就开始多起来了,男女老少,一个个背着背篼,挑着担儿,提着包袱,或三五成群,或独身一人,目的地都是一个,洼崮镇。

    切诺基进入洼崮镇街道上时车速就明显慢了起来,这一段仍然属于省道315但是已经有不少农民以路为市,沿路摆开,来往汽车也被迫在这里减速。

    陆为民虽然也几次过洼崮,但是基本上都没有在上午,所以像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碰到,长龙似的汽车如蜗牛一般的在人群中爬行,司机们不时因为大大咧咧横穿而过的行人而咒骂着猛踩一脚刹车。

    摩肩接踵的老百姓对于擦身而过的汽车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讨价还价,戛然而止的刹车声对他们来说没有对多大影响,似乎算定了汽车不可能撞到或者碾轧到他们,其惊心动魄之处,让陆为民也为之捏了一把汗。

    这种以路为市以街为市的情形并不少见,但是像这种在这一段最弯曲狭窄处形成这样大规模的集市,的确就是一个问题了,稍不注意就会有成为车轮下的冤hún,而碰撞擦挂事件就更不会少,如此拥挤,也很容易给扒窃带来可乘之机。

    “洼崮镇难道没有专门的集贸市场?这样以路为市很容易出交通事故,很危险啊。”陆为民有些不解,像这样大的人流量和交易量,尤其是像其他乡都没有赶集的习俗,那么几个乡镇的老百姓都要集中到这里,这形成如此密度的人流量也很正常,照理说洼崮镇就应当要搞一个专门的集贸市场才对。

    “应该有吧,好像太小了,容纳不下这些临时赶集的农户吧。”对于这一点孟余江也不太清楚,他没有在洼崮工作过,又不分管这方面的工作,所以也不太清楚,“不过为民你说得对,这太危险了,我来了几次这边,只要碰上赶集都是这种情况,而且这边几个乡都习惯于在洼崮赶集,听说甚至还有洛丘和南边曲江的老百姓也要过来赶集。”

    陆为民无声的点点头,这也是一个问题,人流量如此之大,又处与三个地区四个县的交界之处,这充分说明洼崮是一个传统的物资集散地,本来这是一个很好的优势,没想到洼崮却没有能够很好的利用起来,这一点上倒是值得好好考虑一下。

    与往前走,人就越拥堵,好在新修的洼崮区委大院并不在洼崮镇老街上,而是在靠近小坝乡方向的国道217路边上,这里虽然来往人也不少,但是却没有人以路为市,所以相对顺畅。

    洼崮区委大院的大门很威武,红艳艳的“中国**双峰县洼崮区委员会”几个字显得格外醒目,几杆彩旗还在大门上方飘扬,“欢度国庆”几个大字似乎都还没有脱sè。

    切诺基终于拐弯进了区委大院大门,宽敞的大院和修得相当齐整的平房很有点中式典雅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设计师为朱明奎设计的这个风格,按照陆为民的观点,估计再搁上十年估计也不会落伍,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太过于超前了。

    院子里已经停了几辆汽车,一台北京吉普212和三台昌河面包车。

    几个人站在院子里围城一个小圈子正在谈笑着,而还有几个人站在角落里,正围着一个另一个人争吵着。

    “我说过了,陆书记还没有上任,就是上任了也不可能马上就解决你们这些烂帐!谁吃的谁签字,你去找谁!反正我姓章的没有在你们那儿吃一顿饭,签一个字!”

    打开作家专区,就看到大神之光排名,起点又改版了,看来是故意刺jī这些作者,嘿嘿,哎,俺不太喜欢这些太功利的东西,也不懂这是啥意思,不过有的兄弟搁着也浪费了,投给老瑞就算支持吧,没有也千万别强求。!。

    “哟,章书记,你这话就太过了吧,朱明奎都死了,你让我们去找谁?莫不是这人一死,帐就烂?天下还没有这个道理了,他朱明奎不是**的区委书记,我会让他赊账?我呸!”一个矮胖男子一下子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狗,猛地蹦了起来,“朱明奎他人死了,这洼崮区委还没有垮!**也还没有垮!我不找你们找谁?”

    “他还是洼崮镇的党委书记,你怎么不去找镇里边?”那个被叫做章书记的男子喊着脸冷声道:“凭什么就该区里来付账?”

    “章书记,你们这政府机关怎么都这德行?我到镇里去,黄镇长说这是区里的接待开支,让找区上,我到区上来,你又推到镇里,你们这样把我们像叫花子一样踢来踢去,还要不要我们这些做点小本生意的人活了?”矮胖男子满脸通红,显然也是被翻来覆去的推诿jī怒了,“你们在这样,我就要在我饭馆门口写上一条,区委干部和狗,不得入内!”

    “反了你了,王二麻子,你给我去写写试试!”被矮胖男子有些恶毒的话给彻底弄火了,捋起袖子很有点要动手的味道:“朱明奎在的时候你咋不来呢?见到他你屁都不敢放一个,屁颠屁颠的摇尾乞怜,现在他死了,你就蹦起来了,妈的,还一万多块,你那家鸡毛店还能做出啥山珍海味满汉全席?能吃出一万多块来,你把我们当傻子玩儿啊?你们中间那点猫腻还当大家不知道?少把那些卖钱给老子加到里边,拿到区委来糊弄人,给老子拿起滚!”

    “啥啥猫腻?!章明泉,你给我说清楚!”被对方突然暴怒起来的发作吓了一大跳,矮胖男子吓得后退两步,然后迅即反应过来,“你敢血口喷人,我要去告你…你这是诽谤!**的领导干部诽谤人,我要到县里去告你!”

    “请便!最好把我告下课走人,省得老子天天你这个王八蛋在老子满前晃来晃去恶心老子!”捋袖子的男人恶狠狠的盯住对方,用手势画了一个王八模样…“王二麻子,你若是不敢去告我,不把我告下课走人,你就是这个!当然,你本来就是这个!”

    站在院子中间的一干人只是远远的看着两人的争执,甚至连围在一旁的另外几个人也只是满脸笑容的看着两个人的斗嘴,尤其是那章姓男子说出“卖收据”几个字之后…几个人望向那矮胖男子脸sè都是似笑非笑,目光也都变得说不出暧昧古怪。

    切诺基尚未停稳,孟余江面沉似水,陆为民也觉得有些尴尬。

    那个叫章明泉的男子他虽然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早就听人说起过,昨天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刁一平还给他介绍过。

    章明泉是洼崮区委副书记,分管经济这一块,xìng格本来就有些火爆直率…素有章大炮的说法,在朱明奎担任区委书记期间也是和朱明奎格格不入,朱明奎更是把他冷处理…让他分管基本上没啥值得一管的经济工作。

    他本人对朱明奎的看法也是颇大,几次要去组织部调整他自己,明确表示不愿意再在洼崮区委呆下去。

    看见切诺基呼啦一声钻了进来,所有人都盯在了这辆车上,很快有眼水的人都认出来了这是县委组织部的车,这个时候县委组织部的车到了,自然也就意味着什么了。

    果然,章明泉看到切诺基出现,也就顾不得在和那个矮胖男子纠缠,几步小跑过来…前排副驾上的刘科长刚来的及下车,他就已经跑到后边车门上,一把拉开车门,看见满脸yīn霾的孟余江,心里打了一个突,还是满脸堆笑道:“孟部长…您来了?”

    “章明泉,你可真是出息啊,在区委大院里和人骂街?你还有没有一点区委领导样子?你看看你这副模样,和街上二混子有啥区别?”孟余江一下车就声sè俱厉,“你觉得你这样很威风,很能显出你的威信?”

    被孟余江一阵当头棒喝,身材本来就不算高大的男子顿时又矮了半截,头也低下来,有些不服气的嘀咕着啥,但是却又不敢反驳,只能讪讪跟在不理他的孟余江身后往里走。

    看到孟余江下车,一直站在院子中央的那群人都围了过来,纷纷点头哈腰的和孟余江打着招呼,看到这些人,孟余江脸上稍稍转晴了一些,和一干人握了握手,也顺便说了几句,这才向会议室里走去。

    会议室里也早就坐了十来个人,围成两三个圈子闲聊,还有两三个身着制服的人,估计应该是区级有关部门的负责人,看到孟余江进来,一干人也都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和孟余江打招呼。

    陆为民注意到孟余江对于这些干部都比较熟悉,不但能清楚喊出对方名字,而且大部分都还能拉上几句家常,这让陆为民也暗自佩服。

    这全县近三十个乡镇,副科级以上干部就得有两百来号人,孟余江能全部把名字记住并和这些人对上号已经不简单了,还能聊上几句,这说明这位组织部长那是真的下过一番苦功的。

    “陆书记,你好,我是章明泉,欢迎你到我们洼崮区来工作。”粗豪男子跟在孟余江身后,一眼就瞥见了孟余江身后的含笑不语的陆为民,如此年轻,而且又是一个生面孔,他自然就明白这一位就是今天就要正式上任的洼崮区委书记兼洼崮镇党委书记陆为民了。

    “你好,章书记,很能到洼崮区工作,日后我们俩就是一条战壕里的伙计了。”陆为民仲手握住对方的手摇了摇,“我初来乍到,对洼崮这边情况一无所知,还要请章书记多指教了。”

    洼崮区委分管精神文明和政法这条线的副书记钱理会因病已经在县医院住了快一个月了,老乙肝,慢xìng病,不好治,陆为民昨晚抽时间去看望了,对方精神不怎么好,陆为民也就没耽搁对方,现在区里边的领导也就只有这个章明泉以及一名组织干事了。

    “嘿嘿,陆书记,千万别这么说,咱们都是你的兵,日后你有啥安排,只管吩咐就行了。”章明泉嘿嘿笑着,上下打量着陆为民,显然对陆为民如此年轻感到有些意外,虽然早就听说了新来的区委书记十分年轻,但是当看到之后,你才会真的直观感受这份年轻带来的巨大反差,让人心生感慨不止,“陆书记,你可真年轻啊,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在部队里整天操正步呢。

    陆禺民笑了笑,他已经习惯于这种惊奇了,“走吧,老章,孟部长都进去了。”

    当孟余江在主席台上坐定,下边三十来号人也就迅速的找到各自位置坐好,一切犹如约定俗成的定式。

    主席台上只摆了四个位置,孟余江和陆为民居中,章明泉紧挨着孟余江,而组织部干部科科长刘明则挨着陆为民。

    “下边开会了,我介绍一下今天出席会议的领导,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孟余江孟部长,大家欢迎!县委常委陆为民同志,大家欢迎!县委组织部干部科科长刘明科长,大家欢迎!”

    一切都如早就准备好的套路,进入状态的章明泉立即恢复了正常,声音洪亮,气势慑人。

    “今天的会议议程有三个,首先请县委组织部刘明科长宣布县委的任命。”

    “中国**双峰县委组织部1992第49号,经县委研究决定,陆为民任**双峰县洼崮区委书记兼洼崮镇党委书记。”

    干巴巴的一句话就解决了一切问题,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含笑自若的陆为民。

    “下边请县委常委、区委书记陆为民讲话,大家欢迎!”

    陆为民的讲话简洁有力,既没有说什么感受,也没有提什么想法,不到半分钟时间久结束了,只寥寥几句,说自己很到洼崮区工作,希望能够和在座的同仁一到在县委县府的领导下把洼崮工作抓起来,让县委县府满意,洼崮区人民群众满意。

    如此简短的就任演说简直就创造了一个记录,包括孟余江在内的所有人都从未见过有如此不落俗套的就任演说,章明泉甚至惊讶得不相信陆为民的就职演讲就结束了,半晌没想起宣布下一个议程,还是孟余江睃了他一眼,他才反应过来。

    孟余江的讲话倒是充满了感情sè彩。

    他毫不客气的谈到了目前洼崮区所处的困境,甚至用自改革开放以来最困难的时候来形容目前洼崮区的情形,这个说法让下边不少人都颇为震动。

    而他罕见的用声sè俱厉的语气强调了陆为民任洼崮区委书记兼洼崮镇党委书记这一决定是县委常委一致通过的,提到了全区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必须要全力支持陆为民同志的工作,服从大局,绝不允许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对上级的决定阳奉yīn违。

    孟余江很少用严厉语气在大会上讲话,而他今天在洼崮区委的讲话也让台下很多人心里感觉到沉甸甸的,死了一个刚愎自用一手遮天的朱明奎,现在却又来了一个似乎更有背景底气的新区委书记,这洼崮区的工作怕是越来越不好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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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切诺基消失在区委大院门外,人们似乎在回味过来这一次干部大会就这么结束了,洼崮区已经迎来了新的一把手。

    对于这位新来的区委书记洼崮区各乡镇的领导们了解并不多,除了知晓他是新任的县委常委之外,能了解到的唯一秘密就是这位年轻的区委书记曾经是前任地委书记夏力行的秘书,这大概也勉强能够解释为啥这么年轻就能当县委常委。

    一直到孟余江乘坐的切诺基彻底消失在眼帘中,陆为民这才回过头来,看着用各种目光打量自己的各乡镇领导们,陆为民略略想了一下,才道:“各位,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我初来乍到对咱们洼崮区各乡镇的情况都不了解,所以也没资格指手画脚发号司令,近期我可能会下来到各乡镇走一走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候我会提前和各乡镇打电话通知,今天本来想留大家吃顿饭,可大伙儿都看到了咱们区委的窘况,所以我就不留大家了,等咱们区里边工作有了一点起sè,咱们再好好坐下来喝一杯。”

    就这么把大伙儿打发了?在做所有人脸上都lù出或古怪或讶异或不可思议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之后,大家就和陆为民章明泉等人一一打招呼道别离开,也有人想留下来请陆为民坐一坐,但是都被陆为民婉拒了。

    很快区委大院里就只剩下几个人,除了章明泉之外,就剩下区委组织干事胡焕山,以及另外一个不属于区委的人,洼崮镇镇长齐元俊。

    “陆书记,你看………………”虽然陆为民已经明确说明会下来之后再到各乡镇,但是洼崮镇不一样,陆为民还兼着洼崮镇党委书记,也就是说对于洼崮…陆为民还需要抱着另外一个角度和心态来看待,齐元俊不能不留下来。

    “老齐,这样吧,我下午过来…你看三点钟怎么样,镇上也开个碰头会,我初步听一听镇里近期工作情况和下一步的安排打算以及急需要解决的问题。”陆为民也不和齐元俊多嗦,现在他也没有那么多心情和精力来废话。

    齐元俊点点头,“那好,就三点钟,我的意思是开个见面会…我通知镇里各村支部书记和村主任都回来,见个面,让大家都熟悉一下,然后再来汇报工作,您觉得怎么样?”

    陆为民略加思索之后表示同意:“这样也好,先见个面,洼崮镇和其他乡不一样,算是我的大本营嘛。”

    等到齐元俊离开之后…章明泉才笑着打趣:“陆书记,你说得不对,你的大本营应该是区委…洼崮镇可以算是你的根据地,大本营才是指挥的中枢。”

    陆为民也笑了起来,他没有想到章明泉这么在意这一点,“嗯,你说得有道理,这里才是大本营,走,老胡,一起过去坐一坐。”

    陆为民的办公室被重新安排了一下,没有安排在原来朱明奎的办公室…大概也是怕陆为民觉得晦气,甚至连办公用具也做了一些调整,但大体上还是延续原来的布局。

    如果说朱明奎做了什么好事,大概也就是为这洼崮区委留下了一个条件还算不错的大院,无论是建筑物还是绿化都搞得相当不错,宽大的院内广场很有点奢侈的气派…只不过欠下的三十多万欠款就能让人把一切好心情给彻底打消。

    “当前最棘手的事情就是欠账问题,原来老朱来之前就有不少欠账,都是采取今年还去年的欠账,然后明年又换今年的,可老朱来之后,欠账大幅度增加,除了这修区委大院欠下一大笔之外,主要还在于外边餐饮费、烟酒茶钱等各种开支很大,前几天县里纪委来初步清理了一下,除了欠修建款三十六万多之外,尚欠几家饭馆的餐饮费二万八千多,其中王二麻子一家就高达一万七千多。”章明泉说起就有些来气,“另外还有几家副食店赊欠的烟酒茶钱大概有七千多,区委现在很拮据,基本上属于揭不开锅,这程控电话费都有点交不起了,除了办公室这个,书记办公室那个电话都欠费停机了。

    “另外还欠文具店有一千多块钱,主要是笔墨纸张这一类日常耗材。”胡焕山干巴巴的补充道。

    听完区里这两个在家的领导这么一说,陆为民也就大略清楚为啥蔡云涛对自己愿意来洼崮感到无比震惊了,这洼崮基本上就是一个烂泥潭,光是这四十万左右的欠账就能把你给拖死。

    像区委这样既无实体又无财政来源的派出机构,除了县里管基本工资外,其他费用按照惯例都是从下边各乡镇收取一定的管理费来维持运转,可这区委大院一修,就用去四十来万,风光倒是风光了,欠下这一屁股债可就成了让人头疼的事情了。

    朱明奎在时除了修建初期和竣工交付使用时付了七万多,基本上就把区委的底子给掏光了,而且还提前预支了年底各乡镇要交给区委这十来号人发奖金和临时工工资的钱,现在可以说现在洼崮区委就成了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死局,怎么来熬过去,就得要看陆为民这个当家人了。

    “区里边一年能从各乡镇收到多少钱?”陆为民也知道不得不面对这些他不想过问但是又不得不过问的事情。

    “洼崮镇每年两万,沙梁乡一万五,垛子口和小坝各一万,总共合计五万五千块,另外到年底县里有时候也能拨一点作为补充办公经费,大概也就是在一万五到两万块之间,也就是说咱们区委每年能有的经费大概.就在七万五千块左右。”章明泉对这些方面倒是十分清楚,“看起来不少,但是咱们区委有临时工三个,其中司机一人,一名打字员,还有一个在办公室负责收发文件和接听电话,加上看门的刘大爷,光是他们四人的开支一年就要接近一万块,另外这台昌河面包每年的燃修保险费大概也要**千,咱们区离县里最远,这车公里数跑得也多,燃修费也比较高。”

    “还有什么日常的大笔开支?”陆为民要问就问个明白,看看这家底究竟是个啥样。

    “咱们区里七个干部,按照去年标准,每年奖金发下来也得要一万多接近两万;招待费这就不好算了,三年前老朱没来之前,还不多,每年开几次会,加上日常接待和年终总结,大概招待费也就在八千块上下,但是去年招待费就突破了两万,今年就更不止了;办公费开支倒是不算多,主要是两部程控电话的电话费和一些耗材使用,以及出差差旅费,水费电费,按照目前每月费用来算,大概一年下来也得要接近一万五千块。”

    “这么算下来,咱们区里边岂不是入不敷出?”陆为民笑了笑。

    “岂止是入不敷出?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非日常开支,比如每年基本上县里要组织那么一两次出去学习考察培训,费用自理,往少里说,这基本上算下来一万都打不住,如果县里多安排两次,那就两万出头都有可能,另外开七一表彰会和年底工作总结会,以及慰问老党员,多少也得拿出来一点儿表示,这年头光是精神鼓励不行了,也得讲究物资奖励,这大概也要五千块左右。”胡焕山也补充道。

    看样子洼崮的确是有些举步维艰了,不说欠款问题,光是这日常开支运转都是捉襟见肘,寅吃卯粮,一年往下一年拖,这都成了各地通病,反正击鼓传花,传到谁手上,谁就接着继续往下拖就行了。

    “那这基建欠款问题,区里原来有没有什么打算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大头,三十多万,每年哪怕只还三万,那都要十多年,估计人家也不会答应拖到十年才把帐还清。

    “没打算,就只能这么拖着,反正是洼崮镇建筑公司修的,它要去告也好,反映也好,就这么大回事儿,随他的便。”章明泉气哼哼的道:“我倒是真希望法院能判决咱们把这区委大院还给对方,没准儿还得要倒补咱们几个。”

    陆为民笑了起来,这就有些耍无赖了,见识过章明泉面对那个叫王二麻子的债主的态度,陆为民倒也不觉得奇怪,住着宽敞明亮的新区委大院倒是舒服,可要来还这笔债就不让人心里畅然了,谁都这样,可你一级党委该还的还得还,失信于人的事情陆为民是最忌讳的。

    “老胡,你把咱们区委欠债问题仔细清理一下,县纪委只有一个笼统的数目,你把这些债务具体细化,分门别类,另外时间段也标注清楚,经手人是谁,整理好之后拿给我看一看,到时候咱们再来具体商量,这个债务怎么一个还法。”陆为民点点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甭管是谁欠下的,修房子也好,吃饭也好,抽烟喝酒了也好,只要是咱们区委欠下的,咱们就不赖帐,当然你想要咱们区委一下子就还清也不现实,所以也得给这些个债主们说清楚,欠账不赖帐,该还的肯定要还,区委有还债计划,但请他们稍安勿躁,别有事儿没事儿跑区委里来吆喝扯圈子。”!。

    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十二点,陆为民看了看表,见章明泉和胡焕山都没有表示,有些诧异的问道:“老章,老胡,咱们区委没食堂?”

    “嘿嘿,食堂?陆书记,咱们区委七个干部,除了您之外,都是这里本地人,我家就住在镇里,是镇初中的宿舍,老胡更简单,他家是小坝的,就在距离这里不到两里地,其他人要么就是住在镇上,要么就是离这里不远,骑自行车也就十分钟不到,还用得着食堂?”章明泉乐呵呵的道。

    见陆为民似乎有些没回味过来,胡焕山吞了一口唾沫,干巴巴的道:“朱书记原来是不在区委吃饭的,呃,也很少在这里住。”

    “那他在哪里吃住?,、陆为民随口问道。

    胡焕山有些尴尬的瞅了章明泉一眼,一时间呐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章明泉也满不在乎的道:“他吃住地方多了去,隋寡妇那里,白娘子那里,还有二头沟的谢二顺家,对了,老胡,你们小坝那边那叫啥,那个被拐子拐到山西还是内蒙五六年又跑回来那个女人,现在就在前边开了一个茶铺子代卖副食店的,离你家也不到半里地,就这沿着路往前走不到一里地的,叫啥来着?”

    “詹彩凤。”胡焕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对,就叫詹彩凤,整天挺着对大囘奶囘子在区委里边转悠来转悠去,老朱不就是被他那对大囘奶囘子给勾得迷了魂的么?老朱在她那儿也没少住吧?没听说那个她捡来的娃也说是她悄悄跑到外边去给老朱生的么?她去年是不是一年都没有在家?躲外边生孩子去了吧?要不老朱咋会给派垩出所打招呼上户?老朱走了,听说她还痛痛快快哭了一场也不知道是鳄鱼眼泪还是真心哀悼老朱?嗯,咱们区委在他那儿还欠多少烟酒钱?三四干吧?就她那小破店也敢进丰登特曲,二十块一瓶哪,洼崮这地盘上谁喝得起?红塔山几条几条的进货,这风光劲儿除了咱们区委朱大书记,谁敢喝,谁敢抽,谁又喝得起抽得起?”

    章明泉这张嘴可谓口无遮拦,一句话就把朱明奎在洼崮这边的风流韵事给抖落个干干净净,可见这位章书记对朱明奎也是不满到了极点。

    “灯了,老章老朱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过都过了的事情,镇里有食堂吧?”陆为民皱了皱眉头打断章明泉的话头,老是纠缠朱明奎眼前的事儿就没有意义了,尤其是这还有老胡在,抖容易被别人觉得自己这个人不垩厚道。

    当然陆为民也理解章明泉对朱明奎的切齿痛恨,两人本身就是势同水火,朱明奎死了也还留下一大堆屎需要人来擦屁囘股现在自己初来乍到,啥也不清楚,很多事儿还得他去应付抵挡着口

    “镇里有食堂,但是只煮午饭一顿,都是为那些中午不回家的干部临时凑合一顿,晚饭都是各人回家吃饭镇里边也基本上没有外地来的干部,这两年参加工作的也都基本上是解决原来咱们各乡镇招骋干部,大学生稍微有点关系也不会分到我们洼崮这边来。”胡焕山帮着解释道。

    “那中午我就在镇里食堂吃就行了,可这晚上到哪里去对付一顿?”陆为民有些犯愁。

    胡焕山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章明泉,章明泉也有些犹豫,似乎是在琢磨该怎么说。

    “怎么了,老章老胡,咋你们俩表情这么怪异呢?有啥不好说的?”看见他们俩脸上有些古怪的表情陆为民装出不悦的道。

    “嘿嘿,陆书记,要说请你到咱们家或者老胡家去搭伙你肯定会觉得麻烦不答应,要说咱们这洼崮虽然偏远穷困,但是你要说搭个伙吃顿饭的地方还是随便找得到的,镇里街上味道不错的小饭馆多了去,像隋寡妇和王二麻子家的馆子一个在东街头上,一个在南外街街口,都行,只是—.”,章明泉挠了挠脑袋,没有再说下去。

    “隋寡妇?”陆为民愣怔了一下,“隋寡妇也开饭馆?”

    “嗯,隋寡妇她妈年轻时候就被叫做豆腐西施,她家磨的豆汁儿新鲜可口,豆腐也是鲜嫩清香,算是咱们洼崮一绝呢,豆腐干,豆腐脑儿,豆汁儿,祖传下来,都很有名。”胡焕山吧嗒着嘴道:“价钱也不贵,挺囘实惠的,就是铺子小了一点儿。”

    陆为民迟疑了一下,这到隋寡妇那里去吃饭现在肯定有些不合适,虽然没有啥人知道朱明奎一案自己在里边起的作用,但是隋寡妇这事儿也吵得沸沸扬扬,那馆子味道再好再实惠,自己也得避避嫌。

    “隋寡妇那里就算了,你说那王二麻子,是不是就是今天在院里和老章你吵闹那家伙?——陆为民觉得章明泉还能把王二麻子的馆子提出来,也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老朱也在那里欠了不少债么?还说啥卖伏钱,不干不净的,估摸着也是有啥故事在里边。

    “嗯,就他那儿,那家伙就是欠骂,你三天不骂他,他心里就难受,甭理他,欠他钱归欠他钱,下馆子一样下馆子,没事儿,他那儿腔腊和炒菜味道也都不错,啥都能弄两手,别看我和他大吵大闹,每年都得要有那么几回,习惯了就好。”章明泉满不在乎的道。

    陆为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章明泉骂人骂得那么恶毒,是个男人怕都难以忍受,居然说得这样轻松惬意,简直就当没发生过似的,这也太匪夷所男了吧。

    看见陆为民不敢置信的表情,章明泉也知道这的确有些难以解释,想了一想才道:“王二麻子那家伙眼里就认得这个其他他啥也不认,只要有钱,让他喊你爹都行。”

    看到章明泉拇指和食指中指捏在一起滑动,做了个数钞票的动作,胡焕山也笑了起来,“对,那家伙就认这个章书记一针见血,要把朱书记咋会钻了他的套子,和白娘子睡在一起了?”

    胡焕山的话让陆为民吃了一惊,“你是说王二麻子和白娘子是两口子?”

    “嗯。”章明奂也有些尴尬,又挠了挠脑袋,“嗨,陆书记,你在咱们洼崮多呆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咱们这边风气就这样,大概也是大家都被困在这山坳里,天高皇帝远,封闭惯了,自打解放前就如此,就是文囘革期间也好不了多少,男女关系就有些那个了。”

    陆为民也忍不住抚了挠脑袋,那这还真是个事儿了,没想到洼崮居然是这种风气,他还真是第一次遇上。

    “其他就没有合适的饭馆了?”陆为民忍不住问道。

    “饭馆倒是有,这么大一个洼崮镇还能找不出两家来?可要么卫生条件不太好,要么就远了一点,区里边来人来客一般都是就在这几家,刘老栓那家也不错,可是就太远了,到最北边街口去了,王二麻子那家条件最好,区里接待一般都在那里,要不就在那儿吧,没啥关系,老朱都走了,咱们这边也就新鲜一阵,大家就过了。”章明泉想了一想才道。

    “隋寡妇那边也没有人说啥了?”陆为民本不想问这个问题,但是还是忍不住。

    “肯定要说三道四的,不过大家也都知道就那么回事儿,马上风么,也不是没有见过,顶多也就是嚼嚼舌头说隋寡妇床上肚皮功夫了得罢了。”章明泉咧着嘴巴笑了起来。

    陆为民也就不再坚持,再说也就在那里吃顿饭而已,估摸着等不了多久新的分管精神文明和政法这条线的副书记就要过来了,到时候两个人一块儿吃饭,到哪里吃都不怕惹嫌话了。

    胡焕山中午家里有客人来,和陆为民道了一个假回家了,区委里边其他干部也都各自回家了,也就只剩下章明泉一个人陪着陆为民上囘街对付一顿。

    “陆书记,要不到隋寡妇那里去吃饭吧?我请客。”章明泉陪着陆为民一边走一边道。

    “为什么不去王二麻子那里?”陆为民不解的问道。

    “嗨,这几个乡镇的干部都回区里边开大会,这一年也难得有这么一遭,谁知道会遇上你这么一个吝啬书记,居然连一顿招待都不办,他们还不得自己去解决一顿?洼崮条件好的就属王二麻子和刘老栓那儿,他们也多半去这两家了,咱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章明泉一边和路上过往赶集散集回家的人打招呼,一边道:“不过今儿个隋寡妇那里估计人也不会少,赶集不回家的都得要找个地方打尖,隋寡妇那里卫生条还行,味道好,所以这赶集天多半没位置呢。”

    “呵呵,没事儿,去了没位置,咱们就等一等,早上吃了早饭也还不饿。”

    临近十二点了,散集的人都开始陆续从街市里出来往外走,骑自行车的,挑担儿的,背背篼的,抱着孩子的,像一股股从洪流中分散出来的涓囘涓细流都向着省道引5和省鄙口涌来,陆为民和章明泉走在人堆里边,格外显眼,和章明泉打招呼的人也不少。(未完待续

    陆为民早上就注意到这赶场的老百姓挑担背篼的特别多,当时也没太在意,但是后来看到不少人背篼担子里都是各种草药类的药材,这才意识到这些人怕不少都是来自山区采药为生的山民。

    现在看这些人赶集结束逐渐往回走,陆为民这才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老章,咱们洼崮这边好像是著名的药材基地啊,山区采药为生的不少,丘区和坝区种植药材也很有传统,这些人都是来卖药材的?”

    “嗯,这些挑担背篼的大多都是沙梁和垛子口那边山区里边的,解放前这些地方的人就采药为生,解放后咱们这边丘区和坝区开始逐渐形成了种植大宗药材的气候,尤其是八十年代以来更为突出,包括省外的不少药材商人都要到咱们这边来收购。这个像洼崮的丹皮,小坝的丹参,垛子口的厚朴,沙梁的栀子,前几年都有一定规模,也涌现出来了几个种植大户,各乡药材种植面前都在千亩以上,只不过这两年中药材价格不稳定,又缺乏销售渠道,所以种植面积也有bō动,各乡镇规模也不一,原来各乡镇政府还有些兴趣,可这价格跌下来或者销路不畅,老百姓要骂娘,于是各乡镇心也就淡了,不怎么过问这些栽培种植情况,也就是统计一下数字上报而已。”

    陆为民没想到章明泉别看起来粗豪毛躁,但是却对这些情况十分熟悉,自己还是有些小看了对方,不愧是分管经济工作的,洼崮这边虽然没啥工业,但是药材种植这个特sè产业倒是小有名气。

    “嗯,那这些山上采药的和种植药材的应该不是一路人吧?”陆为民目光落在这些谈笑着往回走的山民身上。

    “不是一路人,他们主要是采野生药材,产量都不大,而种植药材的主要都集中在缓坡和平坝地区。其实不仅仅是咱们洼崮…像临近的太和那边也一样有种植药材的传统,他们那边主要种植黄柏和白术,而西边的洛丘靠咱们这边几个乡,以及南边的曲江县、北边的浦岭县几个乡也都有种植药材的传统…事实上也就是形成了以咱们洼崮为中心的药材种植区域。”章明泉颇为得意,只不过这份得意的表情也只持续了几秒钟,就回归于黯淡,“只可惜这中药材价格bō动大,药农销路也不好找,又缺乏信息,经常是去前年几个涨上去…今明两年价格又跌下来,药农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折腾,所以要想靠这条路致富,难!”

    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是抓住了什么似的,脚步一缓,思索起来,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步幅…“老章,咱们这一片好像还没有像样的药材市场吧?”

    “嗯,药材市场要说也有…洼崮镇老集贸市场外边就有一个,规模在这一带不算小了,至少比起太和和洛丘那边的西岭药材市场要大不少,当然要说形成多大规模当然算不上,但是也有好几十户专门经营药材的商户在里边,不少都是为洛门甚至昌州那边的大客户负责收购的,嘿嘿,要说咱们洼崮也出了几个人物,省里颇有名气的药商有好几个都是咱们洼崮这边的人呢。”

    “哦?”陆为民大感兴趣,“他们不在洼崮做生意?”

    “嘿嘿…洼崮这个浅塘子咋能养得活这些蛟龙?”章明泉摇摇头,“他们要么在昌州,要么就在南京、武汉这些大城市里做生意,当然洼崮也有他们的店,但也就是一个收购点而已,平时他们也不怎么回来…一般都要逢年过节才回来打一头,生意主要都还是在外边。

    陆为民默默点点头。

    洼崮虽然是个偏远的穷山坳,也没啥资源,但是却有一宗优势,那就是地理位置上的优势。

    省道315和省道217在这里形成了交汇,西北接洛丘,东南通双峰,东北可达浦岭,西南可入曲江,而洼崮这一带四周都逶迤连绵的低山深丘,历史的蓼儿洼就是物资集散地,据说也是当时这一带山区土匪们的后勤补给点,现在洼崮也是三个地区四个县的交汇地段,北边的洛门地区洛丘、浦岭两县,西边属于曲阳地区下边的曲江县,东南边自然就是丰州地区诸县了。

    这样一个几县交界地区,却又有两条省道在这里交汇,不能不说上苍在赐给你穷山恶水的时候,也给你保留了一份希望,何况这洼崮地区也不算穷山恶水,只不过山区丘区面积大了一些,两百一十多平方公里,就有一百八十平方公哩属于山区丘区,仅有二十平方公里属于坝区。

    陆为民来之前就对洼崮做个一个了解,这里没有工业,八十年代在全国上下风风火火起步的乡镇企业在这里去没有能开花结果,好像是因为第一个吃螃蟹者就被淹死,被外地骗走数十万设备款,于是乎企业垮台,镇里领导受处分,受此教训,加上本来也没有什么传统和基础,又缺乏这方面的人才,对办乡镇企业就再无兴趣,这么些年县里也对这里不甚重视,所以冷冷落落也就过来了。

    但是这里的药材种植却是小有名气,要说也不仅仅是这一带,应该说是以洼崮为中心的方圆几十公里都有种植大宗药材的传统,只是这药材市场价格bō动大,缺乏信息对称的药农屡屡受创于bō动的市场,才影响了这个地区的药材种植发展,尤其是像洼崮三乡一镇的浅丘区土壤肥厚,气候水分光热都很适合种植药材,又有这个种植传统,却没有能够真正发挥起来,在陆为民看来关键还是欠缺一个像样的市场来支撑。

    如果能够有一个哪怕是毗邻的交易市场来支撑,无疑可以对这一区域的药材种植发展带来很大的推动作用,这也是陆为民在听到章明泉介绍之后萌生的想法。

    当然就目前来说也还只能是想想而已,洼崮这个有点雏形的药材市场与陆为民盘算的那种专业市场无疑相差天远地远,但是洼崮应该有这个基本条件,尤其是在四周都还没有这种市场,周邻的县份甚至包括本县在内也都还没有这个意识的时候,那么无疑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不出章明泉所料,他们俩来到东街口隋寡fù的小馆子门口时,这里早已经是觥筹交错,人满为患了。

    夹杂着汗酸味儿和各种药材药草味的气息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氛围,而黧黑朴实的一张张面孔混合着几杯苞谷酒下去渗上来的红潮,让陆为民许久没有体会到这样最现实最直观的气息。

    早已经在县城这些地方消失的老旧中山装依然在这里随处可见,洗得发白的绿军装和袖口领口脱线的毛衣,带着或红或褐泥土的解放鞋,旱烟袋冉冉升起的蓝烟,借着酒意和同伴叫嚷的唾沫爆溅,皱老茧密骨节粗大的手掌,这一幕幕就像某个写实派画家画出的写真画卷。

    见陆为民有些发愣,章明泉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道:“陆书记,人太多了,要不咱们换一家?这里赶集中午都这样,不少人都要吃了这顿饭才慢悠慢悠回家,到了年边上,这里人更多,不过下午人就渐渐少了,基本上没有人会在这里吃晚饭的。”

    陆为民也是南潭乡下呆过的读小学的时候一样跟着母亲赶集,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是很少能够享受到到馆子里搓一顿这种美事儿,绝大多数时候都只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那些在馆子里享受着苞谷酒加花生米的大人们,眼巴巴的从门前走过。

    “换一家?老章,你不是说哪儿都一样么?下一家还不是这样?”陆为民笑着摇摇头,“隋寡fù这里估计你也熟,看看能不能找个狙置,让咱们搭个边角就行,反正就咱们俩。”

    “嘿嘿,那陆书记可就有些委屈你了,这你来第一天就让你这样凑合一顿儿。”

    章明泉也不客气,径直往后走,这是一个小平房,一间门脸儿,也就能摆上五六张桌子,凑合能接待十多二十来人就撑死了,现在这里边至少坐下了二十来人,觥筹交错,看到章明泉和陆为民进来,有人显然是章明泉的,想打招呼大概又害怕不够资格,看到章明泉往里走,都下意识挪板凳抬桌子让出一条道来。

    “隋媛子,隋媛子!给找个座儿!”章明泉大大咧咧的往里走,一边对那些个向他点头哈腰打招呼的半熟人点点头示意,一边吆喝着:“你这可是生意大好啊,连窝个身儿的地方都没有,来,挤一挤,你家隋棠呢,把你家里自个儿用的桌子给抬一张出来,就在这里搭个角儿,我们就两人!”

    “哟,章哥你来了?稀客啊,你有多久没登我这小店儿了?今天怎么舍得来我这旮旯里?”从后边厨房闪出来的女人如蝴蝶一般,扎着蓝底白花的围裙裹着那蜂腰肥tún,灿然生辉的姣好面容比起多日前的那份憔悴多了几许生机灵动气息。!。

    当女人的目光落在和章明泉站在于一起那个年轻人身上时,女人灵巧柔婉的身囘体为之一僵,鲜活生动的面部表情突然变得苍白起来。

    章明泉并没有注意到这一情形,他的目光还在寻找哪个地方能摆下一张桌子,好容易在角落靠墙处寻摸囘到一个勉强能放下小桌子的旮旯,这正好靠着前面凉菜灶台,“得,就这里了,叫你家隋棠去给我搬张小桌子出来。”

    看到对方有些惶恐混杂着惊惧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即面色也变得苍白起来,陆为民浅浅一笑,她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更害怕一些什么,“老章,能坐下不?,1

    “挤一挤,没事儿,凑合着吧。”章明泉四下打量了一下,“能行,就咱们俩。”

    “章哥,你们来了,吃点什么?”女人目光似乎变得躲躲闪闪,先前清脆悦耳的腔调似乎一下子降了几个调门儿。

    “嗨,老规矩,弄两个凉菜吧,陆书囘记,你要不要……”,章明泉望向陆为民,见陆为民摇头,便道:“那就再炒一个菜,烧个汤,所了。”

    “章叔叔,您来了。”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囘女一闪窜了出来,惊喜的笑着:“你多久没来我们这里了?”

    陆为民眼前一亮,这女孩子大概也就在十五六岁左右,穿着一件有些半新旧外套,两颗犹如浸泡在水中黑葡萄一般的美眸闪耀着欢喜的光芒,一条粗囘大的辫子垂在脑后,带绊扣的黑布鞋似乎让陆为民有一点时光倒流的感觉,犹如《城南旧事》中的那个女孩子长大了几岁一般。

    “隋棠,章叔叔忙,今天不就来了么?”章明泉乐呵呵的道:“快去帮章叔叔拿张折叠桌来,我和陆叔叔在这里对付着吃顿饭。”

    “什么叫对付着吃一顿?难道说章叔叔以前你在我们这里吃饭都是吃得不满意?我妈囘的手艺能有人比得上?”少囘女不撅起嘴,“说话没有良心。”

    “呵呵,章叔叔说错了,你囘妈囘的手艺好,比谁都强,得了,快去那桌子吧,陆叔叔才来咱们这里,都饿了。”章明泉显然很喜欢这个少囘女,“这是我的领垩导,叫陆叔叔。”

    少囘女惊讶的睁大美眸,“您的领垩导?陆叔叔?章叔叔你没有搞错吧?他比我能大几岁啊?”

    章明泉四下打重了一下,见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边,这才故作严肃的道:“年龄小就不能当领垩导啊?比你大总是比你大,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

    陆为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人斗自,真没想到章明泉还有这充满童趣的一面,有些意思。

    “隋棠,好了快去给章叔叔他们拿桌子,别在那儿耍贫嘴。”

    女人似乎也已经调整过来了,看见陆为民一直保持着笑容,也没有什么言语,女人似乎松了一口气,皱起眉头呵斥着自己女儿,深怕触怒了陆为民。

    早就听说县里要新派一个书囘记来,没想到竟然是他?不是说他是县委常囘委么?她也问过县委常囘委是个什么样的职位,镇里边熟悉一点的干囘部说,县委常囘委是县领垩导,比副县长官还要大。

    “呵呵,不过陆书囘记,隋棠说得也没错,你怕就只比他大几岁吧,叫你叔叔真有点把你叫老了,叫你一声哥还差不多。”章明泉有些感慨,这个比自己儿子也大不了几岁的男子居然是自己的领垩导,而且还是县委常囘委,这不能不让人心生感触。

    少囘女满脸疑惑不信的瞅了一眼陆为民,也不多说话,径直出去,一会儿便搬来一张折叠小桌,两张小板凳,而凉菜师傅也把一盘花生米一碟山腊肉片给送了上来。

    这小板凳矮了一点,陆为民和章明泉都是大个子,坐下去怎么看都有些憋屈,少囘女一看忍俊不禁,笑得章明泉和陆为民莫名其妙。

    “丫头,你笑啥?”

    “章叔叔,您瞧你们俩坐这儿像啥?像不像供果台前俩偷吃小囘鬼儿?”少囘女清纯妩媚的面颊上笑靥如花,绚丽夺目。

    “死丫头,敢这么笑你章叔叔?”章明泉一看,他和陆为民这样对坐,挤在狭小的旮旯里,还真有些滑稽,也不禁一笑。

    “隋棠!这么没大没小的,一点儿规矩也没有!”女人吃了一惊,怒声喝道。

    “没事儿,叫隋棠吧,读初三了?”陆为民笑了笑,温言道。

    “咦,你怎么知道?”少囘女惊讶的问道。

    “待的。”陆为民微笑着回答,“成绩好不好?高中打算在哪儿读啊?”

    少囘女脸色顿时黯淡下来,默然不语。

    “嗨,咱们洼崮这边没高中,大多都到太和那边寄读,成绩好的可以考到县一中,隋棠成绩挺好,应该可以考得上县一中。”章明泉插话道,似乎注意到少囘女脸色黯淡,“怎么了,丫头,没信心?”

    “我妈说读不读高中再说口……”

    少囘女耷囘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道。

    “咦,这是啥话?能考上为什么不读?”章明泉惊讶的道,目光也望向站在小门处的女人,“这是咋回事9”

    “章哥,我也没有说不让她读,只说到时候再看。”女人表情有些复杂,淡淡的道。

    “这有啥再说的?能考上当然要读。”章明泉也没太在意,陆为民却注意到了女人眼角淡淡的哀愁。

    一顿饭吃下来,陆为民和章明泉也聊了聊洼崮这边干囘部的情况。

    按照惯例,县里各区的区委都不设管人事组干的副书囘记,只有一个组囘织专干,而这也就意味着县委是把干囘部人事这一块工作交给区委书囘记来直接管理,这也是加强区委书囘记手中权囘柄的一个标志,只有能管干囘部,你发号司令才能有人听,这已经成了千古不变的真囘理,没有人事话语权,那你说话就连放囘屁都不如。

    洼崮区三乡一镇,洼崮镇居于据对主导地位,全区六万八千多人洼崮镇就占了三分之一有多,二万五千多人,而沙梁乡有接近两万囘人,小坝乡和垛子口乡分别有一万四和九千囘人左右。

    全区面积达到了二百一千多平方公里,而平坝地区仅占百分之十不到,丘区和山区占百分之九十,而平坝地区主要都集中在寥儿洼这一块小盆地内,四个乡镇的政囘府所在地都在这个盆地内,洼崮集镇处于中心位置,而其他则居于这个小盆地边缘地带。

    章明泉老家是沙梁的,曾任沙梁乡党囘委副书囘记、乡长,后来调任洼崮区委副书囘记,这其实有点冉升暗降的味道,原本很有希望接任沙梁乡党囘委书囘记,却因为和朱明本关系不睦而被调任区委任副书囘记,级别不变,但却成了一个摆设。

    现任沙梁乡党囘委书囘记曹运达是原来洼崮镇党囘委副书囘记,在三年囘前洼崮区内人事变动中从洼崮镇党囘委副书囘记一跃成为沙梁乡党囘委书囘记,乡长则由沙梁乡党囘委副书囘记霍立武担任,而章明泉却被调整到区委担任副书囘记,这也使得章明泉和朱明奎的关系更为恶劣。

    那一次人事变动中被调整的不仅仅是章明泉,原本是小坝乡党囘委书囘记的钱理会也被调整为区委副书囘记,好在钱理会身囘体一直不好,所以在区委里边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养病,这也使得朱明奎更是可以一手遮天。

    现任小坝乡党囘委书囘记杨礼贵也是从洼崮出去的,只不过他的路途稍微坎坷了一些,和齐元俊竞争洼崮镇党囘委副书囘记未成,却被调整到小坝乡担任党囘委副书囘记,好在他在小坝乡进步颇快,很快就担任了乡长,最后又趁着钱理会的离开,接任小坝乡党囘委书囘记,也算是朱明拳担任区委书囘记之后的一个受益者。

    仅仅是章明泉的介绍当然只是片面之词,但这也算是章明泉的一个态度,胡焕山是区委组囘织干事,同时也是区委委囘员,陆为民打算寻找一个时间和胡焕山好好谈一谈,相信他也接到了刁一平的电囘话,组囘织部只能介绍一个大概情况,真正对全区四个乡镇党囘委政囘府正副职的了解,还需要胡焕山这个老组干才能真正说得清楚。

    吃饭完后,章明泉陪着陆为民回到区委大院后,就打了个招呼骑自行车回家午休去了。

    他家属是镇上学校的老囘师,家也住在学校家属宿舍里边,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中午间睡一个午觉是雷打不动的习惯,要不下午就没精神工作。

    陆为民看着空无一人的区委大院,苦笑着摇摇头。

    除了门房刘大囘爷之外,整个洼崮区委似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难怪朱明奋不愿意在这里住,是个正常人谁愿意整天住在这里和一个六十岁的守门大囘爷作伴?

    这个时候陆为民似乎也有些理解朱明奎的心态了,天高皇帝远,只要你能把下边摆平,谁没事儿来管你闲事儿?

    这地方县里过来要一个多小时,而且县领垩导谁会有事儿没事儿来这里?

    可以说在这里当个区委书囘记就是天老大我老囘二,尤其是有县委书囘记和副书囘记的信任支持,朱明奎心态扭曲膨囘胀为囘所囘欲囘为也似乎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那自己呢?呆久了会不会也有这种膨囘胀的心态?(未完待续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九十节关怀(月票忒少了!)

    区委昌河面包车的司机小钱是钱理会的远房侄儿,他大概也知道了自己这位远房堂叔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在陆为民面前表现得也格外殷勤。

    把陆为民送到丰州二中宿舍楼下,陆为民婉拒了他要上去帮陆为民收拾东西的意图,让他在楼下等着。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需要带走的了,也就是一箱子书,还有一些自己从南潭县委到丰州地委里边工作这两年多时间积累起来的资料。

    咋一回来还真有些不太适应了,似乎从丰州到洼崮就恍如隔世,陆为民站在门口出神了好一阵才算是回过味来,打开门,开始收拾东西。

    “咦,小陆,真是你,你回来了?”一阵香风从身后门外传来,特有的淡淡幽香对陆为民来说已经很熟悉了,果不其然,陆为民转过身,看见一张惊喜的笑靥,“这一段时间你到哪儿去了?怎么一直没见你回来住?出差了?学习还是考察?”

    江冰绫喜出望外的站在门口,上下打量着陆为民,和丈夫关系处于冷淡僵持状态的她很自己有这样一个邻居,也正是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颇能排解人内心苦闷的大男孩才让江冰绫这一段时间里内心的愁苦得到释放,让她不至于每天以泪洗面,可以以一个平和的心态和灿烂的笑容去面对每天繁重的工作。

    她也知道自己这种情绪有些不正常,不过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其他意图,陆为民比她还小一岁,她可从有过什么其他想法,只是单纯觉得这个男孩子真的很优秀,很能理解人而且待人接物也相当有水准,不愧是地委政研室的角色。

    陆为民这一段时间都没见人影,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这让江冰绫很不适应,张海鹏找关系调回黎阳去了,而且也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跟他会黎阳,但就无法到财政局,而只能到黎阳市下边一个乡镇财政所里,要么就一个人自己呆在丰州这边,江冰绫没有接受这个最后通牒。

    两人陷入了实际上的分居状态,而她和张海鹏都知道这段甚至连婚礼都没有举办的婚姻恐怕已经走到了尽头。

    一个人呆在这四楼一隅,江冰绫已经习惯于斜对面那盏一直要亮到十二点左右的台灯了,似乎有了这盏台灯,她心里才踏实,入睡似乎也更香甜。

    隔上几晚上没有和陆为民聊聊天,这种失落和孤寂感就像毒蛇一样缠绕在江冰绫的心中,这让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自己恐怕情感上是不是有某种障碍了。

    “回来了,江姐,不过我是回来收拾东西的,在这里住不成了。”陆为民微笑着回答道。

    “啊?你要搬出去?搬哪儿?”只觉得一阵说不出失望和烦躁笼罩在心中,江冰绫强装笑颜,“找到好房子了?”

    “啥好房子,我还就觉得在这里住着踏实,晚上没事儿还能和江姐聊聊天吹吹牛,可惜身不由己啊。”陆为民摇摇头,“我没在地委里边上班了,下去了。”

    江冰绫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为陆为民感到,脸上喜色顿现,“下去挂职了?大喜事儿啊,到哪个县?”

    “双峰,不过不是在县里,而是下了区乡。”陆为民摆摆手,“最偏远的区乡,好在交通还算方便。”

    “挂党委那边还是政fu那边?”江冰绫微微蹙起眉头,下县挂职是好事,陆为民这么年轻,一下去就挂个副科,回地委办也好,地委政研室也好,那就是实打实的副科,弄得好,三十岁之前混个正科级干部当大有希望,只不过下到乡镇去挂个副书记或者副乡长,这一两年生活就有些艰苦了,双峰条件在全地区算是下游,但陆为民说是县里最偏远的区乡,估计条件肯定比较差。

    “党委这边。”陆为民含糊其辞,江冰绫看样子是真不太了解自己真实身份,财政局那边和地位这边打交道时间并不多,要打交道也基本上是局长和办公室主任的事儿,一般中层干部连来地委机会都不多,更不用说江冰绫这个搞业务的了,倒也正常,“没事儿,江姐怕都路过,咱们丰州到昌州就得要过,洼崮,江姐有印象没,挨着洛丘那边了。”

    “洼崮,那个山坳里?有点印象,好像离洛丘比离县里还近啊,算是咱们地区边缘地带了。”陆为民一提洼崮,江冰绫就有了印象。

    “是啊,江姐可不能因为远就不来看我啊,越是远那人就越孤独,最需要朋友来关怀,江姐你说是不是?”陆为民一边笑一边打趣:“来洼崮,我一定好好陪江姐逛一逛咱们洼崮的风景。”

    “洼崮能有啥好风景,除了山还是山。”江冰绫也笑了起来。

    “江姐不知道吧,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里的医仙胡青牛隐居的蝴蝶谷就在咱们洼崮呢,有山有水,峡谷幽深,冬暖夏凉,药草繁盛,天然的药浴场。”陆为民信口开河。

    这医仙蝴蝶谷在哪里谁也没个定数,本来这个地方就是杜撰出来的,陆为民要硬把它安在洼崮,那也只能由得陆为民,反正垛子口那边是有一个叫蝴蝶谷的地名儿,本来野生药材药草啥的也不少,再加上垛子口本就有种植药材历史,冠之以蝴蝶谷,那也能长长名气扩大影响的好处。

    “真的?”江冰绫好奇的问道,她虽然不怎么看武侠小说,但是金庸小说她还是知晓的,听陆为民这么一说,也苀f8奈?亩??澳怯谢?嵛页楦鲂瞧谔旃?纯纯础!?br/>

    “瞧瞧,人啊,就这么现实,江姐,我是叫你来看我,看风景是次要的,你这也忒露骨了吧?”陆为民笑着调侃对方,故作伤感的道:“再怎么你嘴巴上也的说我是来看为民的,顺便看看风景,咋就成了看风景半句都不提我了呢?伤自尊了。”

    被陆为民的表演逗得格格娇笑,花枝乱颤,敞着的风衣里桃红色的羊绒衫裹着的那对饱满双峰顿时起伏跌宕,很有点汹涌澎湃的气势。

    似乎注意到了陆为民目光的异样,江冰绫身子一缩,下意识的侧身掩了掩风衣衣襟,娇嗔道:“怎么看人的?该看不该看的也在看!”

    “双重保护,看不穿的,何况女孩子好身材不就是拿给男人看的么?”话一出口,陆为民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孟浪了,这话怎么都有些暧昧的味道在里边,赶紧补救:“江姐身材一级棒,不惹人注目都不行。”

    狠狠的剜了陆为民一眼,江冰绫倒也不好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下去,要不就真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在里边了,不过有意无意间称呼却很自然的换了,“为民,你一个人下到区乡上,饮食生活习惯不?”

    “没啥不习惯的,我本来就是乡下出来的孩子,人年轻对付着过就行。”陆为民满不在乎的摇摇头,“对了,海鹏那边……”

    江冰绫面色微微一变,似乎是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但是想到自己和海鹏走到今天这个份儿上,陆为民却是一个最真实的见证者,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或者自己这段感情本来就太脆弱,抑或是现实的残酷改变了一切。

    见女孩子黯然神伤,陆为民也不好多说什么,感情是两个人自己的事情,外人是无从置喙的。

    “算了,海鹏回黎阳都两个多月了,只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问我究竟怎么想,我说我不可能放弃这边的工作,他说那意思我就要放弃这段感情,我说这并不矛盾,而出问题并不是因为这个,他就直接把电话挂了。”江冰绫稍稍振作了一些,强作笑颜,“这段时间工作忙,我也没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吧,该我的始终是我的,不该我的强求不来,姻缘也一样。”

    陆为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对方,也无从安慰,良久才道:“婚姻问题慎重一些是好事,但若是真的走到了尽头,也当好说好散,做不了夫妻,可以做朋友,做不了朋友,也可以尽量不互相伤害变成仇人,毕竟走到一起过,也算是缘分吧,缘分已尽,各走各的路,互相祝福各自走好就行了。”

    被陆为民很有些哲理说教的话语逗得笑了起来,江冰绫眨了眨眼睛,探究似的盯着陆为民:“为民,看样子你对这方面很有感触似的,是不是在感情上屡受挫折,或者就是一玩弄女孩子感情的花花公子?”

    陆为民赶紧连连摆手,“江姐,别破坏我声誉啊,好歹我读大学时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少年郎,不说感情上无往不利,那也是手到擒来,只有玩弄感情这词儿,我一直认为感情没有玩弄这一说,因为感情是相互的,双方有感情就不叫玩弄,没感情才叫玩弄。”

    被陆为民这一绕口令似的解释逗得心情都好了不少,不知不觉间江冰绫觉得似乎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苦闷烦躁情绪一下子排解了不少,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似乎冥冥中自己和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男孩子之间有某种说不出灵犀一般。

    ……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九十节关怀(月票忒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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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江冰绫的帮忙下,陆为民很快就完成了东西收拾打包,然后陆为民和江冰绫道别,约好江冰绫有时间就到洼崮来做客,陆为民也把自己的传呼号给了江冰绫,让江冰绫有事儿可以随时联系他,不过洼崮的信号不太好,陆为民叮嘱有事儿可以多打几遍传呼。

    江冰绫看到陆为民下了楼,然后从那辆面包车忙不迭跑下来一个司机模样的人,赶紧把陆为民手中的纸箱接了过去。

    她本想送陆为民下去,可是觉得又不太方便,怎么看都有点像妻子送丈夫的味道,为了免得瓜田李下,陆为民说不用之后,她也就没坚持了。

    看样子这辆车应该是陆为民所在的洼崮政府的,对了,他说他在洼崮区委?难道他是去挂洼崮区委副〖书〗记?虽然江冰绫对这些门道细微处不太清楚,但是她也知道区委副〖书〗记要比一般的乡镇党委副〖书〗记级别要高一截,一般都可能是正科级,难道说陆为民本身就是副科下去挂的副科?

    江冰绫被这个情况吓了一跳,陆为民究竟是啥来头她也没有问过,这么快就下去挂职,莫不是真像张海鹏所说有啥来头不成?

    下一次倒是要好好盘问盘问这个家伙,看着陆为民上车笑着向自己挥了挥手,江冰绫也含笑挥手示意,陆为民上车,缓缓的调了一个头,然后扬长而去。

    若真是这样陆为民这人可真是真人不lù相了,不声不响就挂个正科级,他才多少岁,就算是挂职,两三年之后回来担任实职正科,也不过二十七八岁,二十七八岁的实职正科级干部,这丰州有几个?想到这里,江冰绫就禁不住对这个家伙越发好奇起来。

    “陆〖书〗记您走哪儿?”小钱其实比陆为民还要大上好几岁,但是区委里边所有人都喊小钱,陆为民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喊小钱了。

    “走那边,沿着西沣河边走我还有点事儿,要不这样,你把我送到地头上,嗯,一个小时之后再来接我,如果我不在,你就给我打传呼我不回你传呼,就表示我马上就出来,如果我有事儿,我会给你回传呼。”陆为民想了想这么安排道。

    “没事儿,我一个小时之后就在送您下车的地方等您就行了。”钱正斌很知趣儿,二十四五岁的县委常委来兼任区委〖书〗记,傻瓜都知道这位陆〖书〗记的不一般,甭说自己是个临时工就是区委和各乡镇的干部们都对这位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区委〖书〗记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不用,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陆为民摇摇头。

    昌河面包沿着西沣河边的路顺畅的奔行,这一片是老"城区显得有些古旧,尤其是沿着西沣河的老街更是显得狭窄,不过似乎因为丰州城区逐渐转向东沣河沿岸发展,这一片也就是少了几许人气,河边道路虽然不算宽,但还算通畅。

    安德健就住在这里,据说是他家的老宅。

    别人都喜欢住楼房,或者由地委统一安排,不过安德健却婉言谢绝了,自个儿会自己家老宅居住。

    在巷尾下了车陆为民径直进了巷子,中段一个老旧的双扇门,漆sè已经褪得差不多了,两个铜皮包的兽环倒是让这座老宅多了几分韵味。

    陆为民拾起铜环敲了敲,里边传安德健沉稳的声音“请进。”

    “安部长我来了。”陆为民手中拿的是一个纸包,一些地道的垛子口山里的野生杜伸。

    安德健不喜欢这一套他很清楚,弄不好还要受冷落,他本不想带这些东西,但是甄敬才的话提醒了他,礼多人不怪,值钱不值钱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份心意又是一回事,有的人就看中这份心意,至于是什么东西,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为民,才下去几天,就学会了这一套?”正在院子里shì弄着沿着墙根那一顺溜huāhuā草草的安德健瞅了一眼陆为民,眉头微皱,随即又把目光重新放在了huā草上,不咸不淡的道。

    “安部长,我就知道我这随便拿啥来,都得受你批评,其实这玩意儿不值钱,几块杜伸,野生的,就咱们洼崮那边山里的东西,我在集市上买的,请人帮忙选的,代表我去洼崮了,让安部长能记住我们洼崮的特sè。”

    陆为民的话让安德健一乐,他也知道陆为民也不喜欢这个,陆为民同样也知道他讨厌这个,只是个人心意倒也不便峻拒巧言令sè啊,为民,见微知著,窥一斑而知全豹,我看双峰风气不太正啊。”

    “安部长,你这个帽子给扣下来我可承受不起,国威〖书〗记知道了您这个见微知著窥斑见豹的说法来由,那还得了?”陆为民搓着手有些局促的模样。

    “行了,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现在是县委常委、区委〖书〗记了,不是地委办的综合科长了,说话做事要注意身份和场合,我不是说在我家里,而是指外边,明白吗?”安德健指了指院子里的椅子“坐吧,自个儿倒茶,等我把这里修剪完,晚上就在我这里吃一顿吧,正好我老丈人在南河里钓了几尾鲤鱼,被我家里这位回娘家一趟顺了回来,晚上烧鱼吃。”

    陆为民心中一阵狂喜,在安德健家中吃饭还是第一次,虽然到地委办上班之后和安德健接触日多,关系也日益密切,但是在对方家中吃饭也就意味着进入另外一个层次了。

    “安部长,那怎么好叨扰?”陆为民笑着到院子角落里拿来撮箕把修剪下来的枝叶收拾好,一边又提来睃水瓶替安德健的茶杯把水倒上,再替自己泡了一杯méng顶黄芽。

    “少在我面前假,你家又不在这边,莫不是还要赶回洼崮去吃?对了,我听说洼崮社会治安很不好,尤其是夜晚过往车辆被抢被盗的情况很突出,你知道么?”安德健终于修剪完搁下手中剪刀,在椅子上坐定。

    “听区里和乡镇同志也介绍了,余江部长也和我专门提起过这个问题,这是我担任区委〖书〗记之后需要亟待解决的一大问题。”陆为民脸sè沉静下来。

    安德健也算是半个双峰出来的干部,对双峰情况并不陌生,他双峰担任过副县长、县委副〖书〗记,但时间都不是太长,而他从双峰分管经济的县委副〖书〗记位置上离开之后,梁国威正好从军队转业回来到双峰,只不过梁国威是担任的分管党群的副〖书〗记,两人一前一后,并无共事经历。

    不过孟余江却是和安德健有过共事经历,安德健在双峰担任副县长时,孟余江还在双塬镇也就是现在的城关镇担任党委副〖书〗记,安德健担任"县委副〖书〗记时,孟余江就已经是组织部的副部长了,后来孟余江担任"县府办主任,副县长,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安德健就已经离开了双峰到南潭任职了。

    像县里还有不少其他领导也和安德健共事过,像副〖书〗记詹彩芝,副县长高志杰,包括前任宣传部长,只不过他们和安德健的关系究竟如何就不是陆为民所能知晓的了。

    陆为民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渊源,夏力行才会和安德健把自己下去任职的地方定在了双峰。

    “嗯,虽然现在全国全省上下都在讲发展经济是中心工作,这没错,但是对于一个具体区域来说却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要学会弹钢琴,分清轻重缓急,更要有大局观。”安德健靠在藤椅上,享受着忙碌之后清闲带来的惬意,眯缝着眼睛淡淡的道:“余江是个不错的同志,很有政治责任感和大局意识,原则xìng和灵活xìng都把握得很好,你初去,情况不熟,有事情要多请教他。”

    “我明白。”陆为民点点头“余江部长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你知道就好,但是也不必过于畏首畏尾,搞工作要有思路有规划,这一点我倒不担心你,你脑子灵有想法,到区乡固然可以一展身手,但是也会面临很多具体困难。”

    “要多依靠班子,包括乡镇一级的班子成员,尤其是各的主要领导,巧妙灵活的运用你作为区委〖书〗记手中的权力来运筹驾驭,工作服务。”

    “区委只是一个指导机构,怎样把这群人凝聚在一条心来,调动他们的积极xìng,这就要讲求工作方式,比如………………”

    “让他们主动地围绕着你旋转,按照你的思路来开展工作推动工作,要让他们觉得赢得你的看重和信任为第一要务,………………,有奔头,……,协调好县里职能部门关系,……,这一点你要好好揣摩体验。”

    “说再直白一点,这就是驾驭局面的能力,也就是领导艺术。我希望你能在这个位置锻炼两三年,真正明白怎么来做到这一年,也不枉你下去干这一番了。”

    陆为民努力的体会着安德健的每一句话,这都是他从政多年的经验之谈,可以说非推心置腹者不得闻”

    在对方心目中,也许从这一刻起,自己才算得上他的门生了。!。

    安德健家中有座机,而且在丰州地区提前开通了蜂窝移动通信系统之时,省邮电管理局来了一次大手笔,一次性统囘一向丰州地委行署赠送了三十部摩托罗拉移动电囘话,包括安德健在内的莓一位地委和行署领垩导都配备了移动电囘话,这大概也是省邮电管理局为了感谢丰州地委和行署对通讯工作的大力支持。

    而受这个刺囘激,地区各大部委局行和各县县委政囘府一把手们也开始将这被称作大哥大的东西当做必备的通讯装备,而之前时兴一时的传呼机也迅速向科级副科级干囘部们传递。

    一直到吃完晚饭,陆为民都没有接到哪怕一个传呼。

    当他出门走到巷子外的拐弯处时,那辆昌河面包车早已经静静的停在那里。

    陆为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权力的滋味,无数人为什么会这么贪恋权力,权力带来的那种特有满足感和自尊,足以让无数人迷醉其中难以自拔。

    从陆为民一上车开始,钱正斌就知道自己这一等等对了。

    虽然陆为民什么表示都没有,但是他反而有些。

    钱正斌有一种直觉,这几乎就是一次很隐晦的考验,而自己第一关已经通囘过了,陆为民对他的印象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改观,也许自己的命运就要因为这一次看似漫不经心的等待而改变。

    “陆书囘记,回去么?”

    “嗯,回区委吧。”陆为民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问葬正斌有没有吃饭,只是靠在副驾椅背上,闭上眼睛,吩咐对方开车。

    ……—……“

    “为什么会是我?”头发有些凌囘乱的男子满脸困惑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和自己谈话的上司,百思不得其解对于别人来说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百位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怎么,你小子好像还有些不愿意?”巴囘子达猛地怪叫起来,“这是鲍局在孟部囘长和曲书囘记那里使尽浑身解数才争取来的,你知道不现在鲍局都还没敢对外宣布,就是怕找的人太多,也幸好是陆常囘委明确提出挂职人选最好是由县公垩安局里来人要不连咱们公垩安局都必能抢到这个先手,现在县委常囘委会也还没有过,就是一个意向而已,妈囘的,你小子居然有这样的表情,是不敢置信还是乐昏了头?”

    “不是巴局,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这种事儿怎么会轮到我头上,我琢磨着……”,男子吞了一口唾沫,望向一直坐在老板桌背后仰靠在大班椅里的大老板。

    他知道自己要说绝对算不上是大老板的心腹,在局里论和老板的亲疏程度至少还得有两三个排在自己前边,这到洼崮区委挂任副书囘记,日后回来最起码也得是个副局囘长当当,这种好事怎么回轮得到自己,就算巴局在鲍局面前说得上话,但是在这种利益攸关的事情上,巴局不是一把手,再说得上话也没戏,一切都得要鲍局意见为准。

    说实话鲍永贵也不想让唐军去,虽然巴囘子达极力推荐唐军,并列举了一大堆理由,但是鲍永贵并没有接受,这样的好事哪里轮得上唐军?

    只不过在与孟余江和曲元高沟通了意见之后,两人都明确告诉他,在这个人选问题上恐怕县公垩安局要多征求洼崮区委意见,也就是陆为民的意见。

    鲍永贵不得不去和那位新来的县委常囘委打交道。

    对方倒是没说啥,只说洼崮目前社囘会治安状况摆在那里,挂任洼崮区委副书囘记的这个人选说白了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主要工作就是推动社囘会治安状况迅速扭转,他需要的人选不谈资格,不谈关系,只谈能力,县公垩安局推荐的人选必须要迅速进入状态,要让洼崮区近七万囘民众感觉到社囘会治安状况的迅速变化,这个大帽子一扣下来,让鲍永贵也觉得棘手。

    而且陆为民也明确提出,如果这个人选在预期内没有达到区委的效果,他将要向县委提出换人,这话一放出来,让鲍永贵立马就放弃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正如巴囘子达所说,这个陆为民既然舍弃了宣囘传部囘长这样一个位尊清闲的职位,主动到洼崮这个样一个偏远区去担任区委书囘记,那分明就是要想搞出点政绩来,谁达不到的要求,那就是给他的仕途过意不去,天王老囘子的面子他也不会给,所以他这话不是吓人,而是说得出做得出。

    这样能够进入眼帘的人也就屈指可数了,能力要有,更要有杀气和魄力,而且最好还要对洼崮那边的治安状况比较熟悉,能够尽快进入状态,这算来算去似乎也就只有唐军最合适了,再加上巴囘子达的竭力推荐和前期朱明本案囘件里唐军的表现也还差强人意,所以这个馅饼就砸在了唐军头上。

    “你琢磨什么?啥事儿轮得到你来琢磨?”鲍永贵没好气的打断对方,、‘这事儿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但是陆为民已经基本上同意了你去,估计这事儿在县委那边应该没啥问题。看样子你小子在他心目中印象不错,巴囘子也没少帮你在他再前说好话。”

    顿了一顿,鲍永贵似乎在斟酌言辞,好一阵之后才道:“废话我不多说,洼崮情况你比我清楚,两条省道上的盗抢问题都很突出,尤其是省道3旧,近期省道引7这边也有抬头的迹象。”

    “麦子辉去了洼崮所半年了,情况也比较熟悉了,但是战果还没有出来,这一次也算是一个机会。除了你去挂任区委副书囘记外,局里准备也对洼崮派垩出所的力量进行调整充实,新来的一个警校生和一个转业兵都到洼崮所,加上前期的调整,估计力量也凑合了,这边距离暂时不免你的刑垩警队队长职务,由老蒋负责主持工作,你们两老搭档,也便于配合你工作。,、

    男子也知道现在不是想其他的时候,这块馅饼现在看起来砸在自己头上了,但是馅饼会不会变成砖头,那就还得看这今后一段时间里自己的表现和运气了,有时候光是表现好也未必能成,还得讲运气,就像破案一样。

    “我没有别的要求,就一句话,你和委子辉得把咱们公垩安的本事手段拿出来,前两年不说了,从现在开始,你去了洼崮,那就得让洼崮的社囘会治安给我来个根本性的转变,我不给你定时间,你自己看着办,需要人,局里大力支持,需要经费,那就得看你这个副书囘记在洼崮区委里的发言权够不够分量,而这分量也得要靠你自己的表现去挣!”

    从鲍永贵办公室出来,男子实在忍不住拉住巴囘子达问起究竟来。

    “巴局,你给我漏个实话,这馅饼里边有没有钩?”

    “唐军啊唐军,你就这么没出息?”听得对方这样一说巴囘子达就气不打一处来,“别人削尖脑袋想要谋这个位置,你却给我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哪有个刑垩警队长的样子?就你这样鲍局还让你去洼崮打开局面,把咱们局里的面子给挣回来,我看你趁早回家带孩子算了!”

    “嘿嘿,巴局,我这儿干活儿搞案子累死累活都乐意,可你要让我去干这个区委副书囘记,我觉得的确心里真还有点没谱儿,没干过这门活儿啊。”就在楼道里把巴囘子达扭住不放,唐军是真有些不踏实,“巴局,你得给我支个招儿,这到洼崮去破案没问题,可这个区委副书囘记咋当,还得当得让别人满意,我心里就没底了。

    巴囘子达笑了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谁都不是生来就会,你没当队长之前就敢说你能把整个队里的工作干得顺溜利索?当个区委副书囘记又不是让你干省委副书囘记,你那么紧张干啥?你看看陆为民人家才二十四五岁,参加工作也不过两年,干区委书囘记一样胸有成竹,你呢,杀囘人放火的案子办了不少,就这点事儿就把你吓懵了,你就这点出息?!”

    被巴囘子达这一激,唐军心反而稳了下来,想一想也是,啥场面没见过,就算是真干不下来,大不了就回公垩安局罢了,多大一个事儿?

    “罢了罢了,巴局,我算是上了贼船了,对了,我感觉你好像和陆为民关系不错,这人怎么样?另外我这一去相当于是给他当副手,这人好处不好处,有没有啥特殊要求?既然局里定了我去,那再怎么也得要把工作拿起来干好,别让外边人小觑了咱们公垩安局里出来的。”

    听得唐军这么一说,巴囘子达才转怒为喜,“这还差不多,就得要有这气势!陆为民这人也没啥,你多处处就知道了,晚上如果没事儿,我把他拉到一块儿吃顿饭,也算是非正式见个面吧。”(未完待续

    忙碌完一天已经是六点过了,天sè早已经暗了下来,进十二月这天暗得一天比一天早,五点过就得亮灯,要不办公室里就没法工作了陆为民走出办公室,看了看斜对面唐军的办公室,又是紧闭着,这家伙来区委一个星期不到,基本上就以派出所为家了,几乎忘了他自己是洼崮区委副书记,而不是派出所的所长。

    自己和他开了一个口,让他近期主要工作就是彻底扭转两条省道上的盗抢案件高发势头,彻底把这股邪风给打下去,不管他想什么办法,也不管需要付出多大代价,人力物力财力上他都尽一切的给予满足,有了这个尚方宝剑,这家伙就真的连区委大院都难得踏进一步了,几乎就住在了派出所里,当然一些动作也开始出来了。

    想到这里,陆为民也有些头疼。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彻底解决掉两条省道上的靠路发财的这股妖风不那么容易,这不仅仅涉及到洼崮这边的人,而且还有洛丘那边,按照唐军他们的分析判断,这至少是三比较大的团伙以上在作案,成员涉及洼崮和洛丘那边几个乡镇,弄不好这些团伙里边还会分裂出来更小的团伙。

    这又得算是朱明奎造下的孽,两年多前洼崮派出所前任所长因为户口农转非的事情没有按照朱明奎的意图办,所以朱明奎就逐步停止了为派出所联防队拨款。

    这些拨款本来是各乡镇上交的治安联防费,但是却被区委扣下,挪作他用,而派出所的联防队失去了来源,也就只能面临解散的结果。

    原本十来个人编制的联防队变成了只有区区两三人,而仅靠派出所这六七个警察,社会治安防控也迅速弱化下来,原本就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传统的省道沿线那些不安分的角sè,也就开始冒头了而且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就形成了气候。

    而这种变化带来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双峰成为全省公路治安混乱重点整治地区,被省公安厅挂牌整治,但是这一年下来效果并不佳,缺乏当地党委政府的强力支持,仅仅靠公安一家之力显然无法做到根治久绝,虽然也抓获了几个案犯,但是一来主要案犯依然未落网,二来盗抢案件依然处于高发态势,尤其是大梁崮和二梁崮两段山路针对货车的爬车盗抢仍然十分突出几乎每个星期洼崮派出所都会接到两三起过往司机的报案,其中基本上都是外地长途货车司机。

    摆在陆为民面前的第一道题就是要彻底解决这个毒瘤,而这也是洼崮经济要发展的基础,而其他几项具体工作陆为民心中也有了一些思路,现在就要看这头炮打响之后,顺水推舟的推进其他几项工作了。

    章明泉这一段时间也很活跃,陪着陆为民下各乡镇调研mō情况,十天下来四个乡镇都基本上跑遍了,基本情况也mō了起来,拿陆为民的话来说你连几个乡镇的基本情况和特点都把握不住,怎么来规划来年的发展?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个主题已经被牢牢地确定为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各级党委政府的核心工作,任何工作都要围绕这项中心工作来开展推动,在这一点上陆为民也区委扩大会议上明确提出,要求各乡镇的主要领导要结合各乡镇自己的特点,认真思考本乡镇的发展路径,不要好高骛远,也不要跟风趋潮,要立足本地实情。

    这也是陆为民给各乡镇党委班子出的第一道题,经济发展这道题如何来做得有切实可行的操作xìng。

    两净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是陆为民给自己来洼崮的工作确定的目标。

    经济工作是长期中心工作,而社会治安问题却是迫在眉睫的难题,破解了社会治安这个死结,可以为下一步启动经济发展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而解决治安问题更多的交给唐军,区委为他们提供人财物力保障,自己和章明泉则把心思放在前期的准备工作上。

    “陆书记,您要的资料都已经收集整理出来了,您看看。”看到陆为民走到门口,区委办小彭赶紧过来。

    “好,放在桌上吧,我待一会儿就看,还不下班?”陆为民看了一眼这个从垛子口乡政府调过来的小伙子,原来是垛子口乡农经站的事业编制人员,农广校毕业的中专生,借调到区委办,一干就是三年,tǐng踏实一个人。

    “您都还没有下班,我也是刚把这个东西整理完,怕您急着要。”彭元国倒不是拍马屁,但是这位陆书记来之后的确和翳任书记风格大不一样。

    原来的朱书记每周倒是不怎么回县城,但是都是上午在区委里边,下午就看不到人影儿,晚上更是不知道住在哪里,但是这位陆书记却是上午一大早就要下乡镇,下午到办公室处理事情,晚上就住在区委里边,很有点以办公室为家的味道,这两相对比之下,高下立判。

    这人都是讲自觉xìng,朱明奎下午不来上班,这区委里边下午自然也就水了,考勤纪律啥的也就成了空谈,现在陆为民一来,这风气立变,就怕这委书记临时想起啥喊人,你运气不好提前五分钟走人那都得要给遇上,要遇上这么一次也许你印象就糟了。

    “嗯,早作谋划早打算,不把情况mō清楚怎么作谋划?”陆为民信口道。

    “陆书记,我看您要的这些资料数据,都是近几年来各乡镇药材种植方面的情况,您对这个感兴趣?”彭元国犹豫了一下,这才道。

    “咦,怎么,小彭,你也是搞农经出身的,觉得这个咱们区发展药材种植有没有优势?”陆为民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转过身来笑着问道,他也想要考校一下这位事实上充当了区委办公室主任的这个年轻“陆书记,这个怎么说呢?我参加工作也有六七年了,记得我刚参加工作时,八五六年吧,咱们区里几个乡镇药材种植那个时候应该是最辉煌的,规模最大,种植面积种类以及名气都相当大,外县外地甚至外省做药材生意的都来咱们这里收购,镇上几家旅馆住的基本上都是这些来收药材的,还有一些中药材公司的业务员干脆常住这里,可是这药材价格bō动实在太大了,一两年间价格可以相差好几倍,种植户经不起这么折腾,从88年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现在种植面积大概只有极盛时候的三分之一不到吧?”

    彭元国见陆为民有意问起,也就不客气,“这倒不是咱们洼崮一个地方这样,邻近的那些地区也都和我们差不多,受到这个气候影响,种出来没人要或者卖不起价,种植户又没啥门路,全靠外来药商的收,那价格都掌握在他们嘴皮上,受制于人,你要自己去找销路,精力、经验、门路都没有,倒也有几个最早开始做这个生意的本地人活出来了,生意做大了,不过人家不再局限于这里,都到外地去了,对咱们这边也没啥帮助,我觉得咱们这里药材种植要论自然条件和传统自然是没的说,但是关键在于市场行情把握不住,销路信息不畅,这是制约的关键。”

    陆为民点点头,这彭元国还算看得准,“那你觉得我们破开这个瓶颈该怎么做?”

    彭元国踌躇了一下,“如果咱们这周围附近的有一个比较大的药材专业市场可能就要好一些,至少有专业市场,信息也更灵通,市场容量也有保证了,不至于让种植户落得血本无归。”

    陆为民心中暗许,没想到这彭元国也能看出这一点来,看样子这洼崮区委倒也不完全都是一群浑浑噩噩混日子的人。

    “药材专业市场?”陆为民沉吟着问,“我们县附近有么?”

    “没有,这个地区都没有,有也不过就像是咱们洼崮镇那个小市场一样,有那么半条街二三十户人经营这个,洛丘县里那个比咱们洼崮这个也大不了多少,和专业市场完全是两个概念。”彭元国摇摇头。

    “那你觉得我们洼崮有没有这个可能搞一个药材专业市场呢?”陆为民微笑着提醒道。

    “我们洼崮?!”彭元国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咱们这里哪有这个条件?县里也没有这个条件,咱们洼崮哪能行?”

    “洼崮怎么就不行了呢?”陆为民含笑反问,“药材专业市场的条件有哪些?与县里比,我们洼崮有没哪些优势,又有什么劣势?”

    震动之下,彭元国半晌没有作声,显然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药材专业市场未必就一定要设在城市里,而城市对药材专业市场的吸引力也远不及其他一些条件更适合的地方。”陆为民进一步道:“药材专业市场有些什么要求?靠近主产区或者消费区,交通方便,而且还要有一个更关进的因素,那就是要有这个作为市场交易中心的传统历史,这一点很重要,而这几方面除了不是消费区外,我们洼崮都具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