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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元国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眼巴巴的看着对方道:“陆书记,您是说咱们洼崮具备这个搞专业中药材交易市场的条件?”

    “不是具备,而是得天独厚!”陆为民淡淡的道:“咱们洼崮盆地外围山区出产地道野生的杜仲、栀子,而几个乡镇的丹皮、丹参、黄柏、白术种植都有相当规模和传统,咱们东边的太和产的厚朴远近闻名,而邻近的洛丘、浦岭、曲江也有种植药材的传统,浦岭的枳壳,洛丘的茯苓、天麻,曲江的金银花产量都不小,而咱们洼崮正好处于这个位置中心,自清末以来这里就是小有名气的药材集散地。”

    彭元国望向陆为民的目光有些变化了,他没想到这个区委书记人没来几天,居然就对洼崮和周边地区的情况如此了解,这显然不是临时起意的想法,而是早就有了一些考虑。

    “我们洼崮更大的优势是……”陆为民话未出口,已经被彭元国抢过去,“是交通优势!省道315和217正好在这里交汇,西接洛丘,南通曲江,北达浦岭,东边就是双峰!这个交通优势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

    “嗯,这个交通枢纽优势现在似乎还没有体现出来,但是我想这只是因为这里没有形成专业市场而已,而一旦这个市场真的能够搞起来,那么交通优势迅速就会体现出来。”陆为民也打开了话匣子,也就不藏着掖着,“而我们洼崮长期以来养成的药材集散传统也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我了解过,咱们洼崮镇上常年从事药材收购交易的商贩都有好几十人,而且走出去在省内甚至省外从事这个行道的人也不少,其中不乏在业界内颇有名气者,我想这个优势更是其他地方无法取代和复制的。”

    彭元国显然不是那种随便就被人说服的,虽然他也很认同陆为民所说的这些优势…但他也不认为就此洼崮就具备了建中药材专业市场的条件了,要知道这个中药材专业市场不是你想建就建,更不是你建起来立马全国全省各地的客商就云集于这里了,这其中的具体制约因素还相当多。

    “陆书记…我承认您说的这些优势是咱们的洼崮的强项,但是咱们洼崮凭这些就可以搞专业市场了么?”彭元国一边摇头一边扶了扶眼睛框道:“我们这里这几年药材种植已经不复有往日的盛况了,要想恢复到昔日极盛时期状况仅靠行政命令做不到,还得要市场来决定,而且这也需要一个过程,这是其一;交通优势我们从地图上的确看起来很光鲜,但是您看到了我们这里现状…一遇上赶集,老百姓堵得两条省道水泄不通,晚上315道上的盗抢案件时有发生,连很多外地车宁肯绕远也不走我们洼崮过,那个说法您大概也听说过,这是其二;至于您说的传统,的确有不少我们洼崮人在外边做药材生意,他们在外边做得不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回来做…生意人求财,他们要讲赚钱,为了赚钱他们可以漂洋过海…不赚钱的生意,您就是上门求他,他也不会干。”

    陆为民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这洼崮区委里边也还有些人才,至少这个彭元国考虑事情分析问题就很有条理,而且也敢直言。

    “继续,说的很有道理,我看你还有未竟之言啊。”陆为民鼓励道。

    “嗯,要搞一个专业药材市场,这就涉及相当大的投资…从用地到建设再到招商,这可是相当大的一个综合系统工程,谁来投资搞?怕是举全县之力也未必能搞得起来吧?”彭元国见陆为民心情似乎不错,也就大着胆子自顾自的说:“这样大的风险,就算是陆书记您去做工作,县里也不敢干…所以您这个想法看似很好,…………”

    “但却是一个空中楼阁不切实际?镜中花水中月?”陆为民哈哈大笑起来。

    彭元国也讪讪的笑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有些过了,是在给对方泼冷水。

    “你说的前面几个理由的确都比较在理,这也需要我们做很多工作,至于这最后一个么,你不也说了,只要是赚钱的生意自然有人来做,而做生意就得要说有风险,政府投资来搞这个专业市场不合适,这就需要我们去找有眼光的投资者来搞,对于这一点我有信心。”

    “陆书记,这难度恐怕不是一般化的大,我如果是投资商,肯定不会选择在洼崮搞这个什么中药材专业市场,那几乎就是拿钱来打水漂。”彭元国实在忍不住又泼了一瓢陆为民笑笑不语,就目前来说,肯定不会有人来冒这个险,但是当交通和社会治安问题的到解决,如果能够成功的联系到那些从洼崮走出去的,一直在外做药材生意的那帮人,也许这就不再是一个梦想。

    唐军已经在派出所里呆足足十天了。

    到洼崮区委除了花了两天时间跟随着陆为民跑了四个乡镇混了个脸熟,认识了一下各乡镇的一二把手以及分管政法的领导和公安员们外,他的主要精力就放在了怎么来解决陆为民交给他的任务上了。

    对于这项工作唐军并不是陌生,省道315上一年要发好几十起案子,这些案子不少都报到了刑警队,他自己来洼崮这边蹲点的时间也不少,但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给拖住了身子,没能真正沉下心来搞一搞这些案子,现在终于可以定下心来做这件事情了。

    说实话唐军还真有些感谢陆为民的大方,除了开头来这几天带着自己跑了一圈外,其他时间就再也不管自己了,当然任务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把两条省道上的盗抢案件给压下来,要把这靠路吃路这帮人给彻底解决掉。

    之前对这些案件唐军也有接触,而现任派出所长麦子辉也是刑警队出来的角sè,年龄也和自己相仿,和自己还曾经几度搭档搞过案子,相互也比较了解,只不过麦子辉离开队里到了派出所,在派出所里慢慢成长起来,而自己则是队里一步一个脚印走上队长位置。

    麦子辉也是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在这个所长位置上呆了半年多时间,几乎每一次到局里开会都得要到局长和分管刑侦的政委那里去背书,这两条省道上尤其是省道315上的案件频发,虽然他也破了几起案件,也丢了几个人进监狱,但是并没有真正遏制住发案势头。

    大鱼并没有逮住,这一点麦子辉也清楚,所以当这一次新任区委书记上任并且还带着几天前还是刑警队长的唐军一道来派出所调研时,他就憋足劲儿要打一个翻身仗,让区里和各乡镇的书记乡长们好好见识一下公安局究竟是不是粮食局。

    唐军又细细把案卷翻了一遍,这些卷都是从法院借出来的,正是前一段时间刑警队和麦子辉他们办的几桩案件的案卷,罪犯虽然都已经认罪伏法,但是其中也还有一些可疑之处,比如他们的同伙,以及在这条道上混饭吃的其他人。

    “老麦,这份材料问得不够细,这家伙说了当时是四个人参与作案,但是后边又改口说三人,但是前期根据他自己交代,基本上都是四个人分工,这第二份材料里边只有三个人,谁在负责接货,这个细节有些脱节,另外四台十八英寸的彩电,三个人怎么弄走的,为什么不是三台,也不是五台,这有点儿蹊跷,恐怕还得把这家伙提出来好好审一审。”

    “不用看了,这个情况我也知道猫腻,关键这家伙是钢口铁牙,除了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吐了实话,后边基本上都把这个情节给否了,坚决不承认,只说自己说错了,你又能奈何?”麦子辉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这事儿还能做一做,收审和逮捕阶段是两个概念,现在又进入了起诉阶段,我估mō着这家伙心态未必就有刚到收审所时候那么泰然了,弄不好利用他的这个心态再好好磨一磨,也许还能有点收获呢。”唐军沉吟了一下才道:“死马当成活马医,总得要试试才知道,你难道还能指望法院的人在庭上审出什么来?还得靠我们自己。”

    “嗯,那就试试,这位陆书记可是催得紧啊,我看你经常给他打电话汇报,怎么,就这么怵他?”麦子辉随手将xiōng前呢子警服的纽扣解开。

    “不是怵不怵的问题,咱们得对得起人不是?你们所里联防队都已经补齐了,陆书记同意确保这些人日常经费,区里不扣一分一文,另外人家还答应等这桩案子办漂亮了,区委就是讨口化缘也会给你们所里再添一辆面包车,实在不行,把区委那辆车拿去都行,这态度还要咋的?”!。

    第三卷 莫道君行早 第九十五节 发力

    陆为民的承诺的确对派出所方面是一个巨大的刺激和鼓励,十六名联防队员如数到位,清一色退伍军人,而且都是从各乡镇挑选出来的,大多都是原来在派出所或者乡镇治安室干过的老手,熟悉本地情况,也有工作经验,只要经费能保证,这些人干起活来都是一把好手。

    另外区委明确表态对于打好这一战也拨出了专项经费,要钱给钱,要油给油,需要出差去抓人,车不够,可以优先使用区委那辆昌河面包,实在不行还可以由区委出面协调到各乡镇调车,这样的待遇让唐军和麦子辉既感到兴奋,同时也深感压力巨大。

    “唐队,我觉得光是靠挖这些在看守所的犯人还不够,按照我们的分析,在大梁崮和二梁崮这两段路上活动的团伙至少有三到五个,就算是能挖出来一些线索,但是要想一网打尽挖出根子来,恐怕还有些难度,现在咱们所里人员也补齐了,我和局里也联系过了,刑警队这一段时间正好没有太多的工作,他们也会把工作重心转移到我们这边来,我琢磨是不是可以来个守株待兔,或者说张网捕雀,就这大梁崮和二梁崮设伏,争取抓到一两拨,通过这边来突破。”

    麦子辉也在这个问题上很花了不少心思,在大梁崮和二梁崮附近几个村也安排有特情耳目,帮助搜集和摸情况,也有一些线索上来,但是毕竟只是线索,那些家伙行踪诡秘,而且组织很严密,基本上都是亲戚挂亲戚,就算是知道他们有问题,你也很难找他们的证据,而且就算是抓到一个,那也是铁嘴钢牙,打死不吐别人,逮到一件认一件,绝不交代其他事,所以要想真正解决这个问题,还得几条腿走路。

    唐瑾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要想打掉这几个团伙,就必须要下苦功,天气日趋转冷,这夜里守候可是一个辛苦活儿,但是你若是不守,那就很难出战果,也就是说再苦再累也得干,尤其是在全局刑侦力量都在向洼崮倾斜的时候,如果不利用好这个契机,那就太可惜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和老蒋联系,让队里来几个人,这边你把派出所人进行编班,两名民警带三四个联防队员为一组,都把枪带上,咱们把人手安排充足一些,这些家伙都是结伙作案,三四个人咱们还拿不下来,一晚上去两个组,相互接应,轮流蹲守,把我也算上一个,妈的,这一次要真搁不下这帮人,老子就不收兵!”唐军恶狠狠的道。

    “好嘞,唐队,就得听你这句话,我算了算两名警察带四个联防队员为一组,正好可以分成四组,每天两组,白天休息,晚上十一点以后出去,车辆问题你可能得和陆书记说一说,区委那辆车咱们得暂借一段时间,主要是晚上,不耽搁他们白天用车,另外还得把队里的车用一用,油钱不是说好区委那边全管么?”麦子辉精打细算,“我看就从明晚开始,我都和这些联防队员打了招呼,从明天开始都不准回家,吃住全在所里,所里给补助!也防止走漏消息。民警一般情况下也不准回家,谁要回家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咱们这一次就来一个背水一战破釜沉舟!”

    “行!就这么定了,只要抓到一拨,打响了第一炮,后边工作就好做了!”唐军点点头,“经费问题我回去马上向陆书记汇报,请他立即拨过来,这件事情他很关注,我也得汇报一下,另外如果需要抓人时候人手不够,也得由区委安排统一到各乡镇调基干民兵!”

    二人又具体商量了开展行动的一些具体细节,尤其是设伏点和设伏时间,以及通讯工具的借用等等进行了磋商,唐军这才满意的回到区委。

    “老章,陆书记在不在?”一进区委大院,唐军的目光就被停在区委大院里那辆黑色的大奔给吸引住了,“咦,这是谁的车?妈的,奔驰560,够霸气!咱们全双峰全丰州都找不出一辆来,我就在昌州看见过一辆!”

    唐军没啥爱好,就喜欢车,这辆停在大院里的黑色奔驰560让他心痒难熬,忍不住就想要去仔细打量打量。

    “是陆书记朋友的,刚来,陆书记刚才拉着我介绍了一下,看样子是有钱人啊。”章明泉含笑打趣:“老唐,怎么对这车有兴趣,要不让陆书记说说把这车借来一段时间风光风光?”

    “去去去,这车就是你买得起也用不起,油耗和喝油没啥两样,不过这还是我第二次看到,居然还停在咱们洼崮区委里边。能用这种车的,不是那些大国有企业的当官的,那就得是有上千万资产的大老板,咱们丰州这边的土老板,想都别想。”唐军远远的围绕着车转了一圈,啧啧赞叹不已,“陆书记的客人哪来的,是私人朋友?”

    “不清楚,应该是私人朋友,不过我听陆书记的意思大概是想要让他几个朋友帮他介绍一下有愿意来咱们洼崮投资的投资商吧。”

    章明泉对陆为民的想法一直很赞同,他是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这全区经济工作拿不起来,陆为民自然不好过,但是这个分管副书记只怕就更难得出头,但是苦于洼崮现状如此,加上原来朱明奎心思根本就不在工作上,他也是徒呼奈何。

    现在陆为民来了,气象大不一般,尤其是陆为民雄心勃勃的向他提出要滑三年时间将洼崮打造成为全县的经济大区时,他更是举双手赞成。

    当然他支持陆为民的雄心,却也有些疑虑,一直到陆为民提出以建设中药材专业市场来带动全区中药材种植,以全区中药材种植发展来推动中药材专业市场建设这个构想出炉之后,章明泉才算是真正动了心。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洼崮人,章明泉对洼崮的情况了如指掌,洼崮怎么才能够发展起来他也不知道花过多少心思琢磨了,但是洼崮条件摆在面前,人家都在大吹大擂的要上工业,要搞乡镇企业,但是他却知道像洼崮这样地方你要搞乡镇企业要人才没人才,要技术没技术,要市场没市场,要资金没资金,你搞啥乡镇企业?

    陆为民初来之时虽然没有明确说洼崮发展的方向,但是章明泉内心是很担心陆为民也要搞什么乡镇企业,尤其是担心对方要在各乡镇的合金会资金上做文章,在这一点上章明泉特别警惕。

    朱明奎初来之时也就说到要发展乡镇企业,没有资金可以在各乡镇合金会想办法,结果搞了两个企业砸进去好几十万,结果都是连水花都没鼓一个,两家企业不到一年时间就寿终正寝,之后朱明奎再有想法就遭到了章明泉的坚决抵制,好在后来朱明奎心思都转到了女人身上,这事儿才算是搁下来。

    现在陆为民把心思放在了要搞中药材专业市场来推动全区中药材种植,这一点章明泉是举双手赞成的,但这个市场怎么搞,章明泉心中没底,尤其是谁来搞,资金从何而来,这也是一个让章明泉颇为担心的问题,不过听陆为民的意思是政府引导但不出资,主要是吸引投资者来,政府出政策鼓励和协助,这才让章明泉心里放下来不少。

    只是谁愿意来洼崮这地方投资搞这个中药材专业市场章明泉也并不看好,在他看来,这个投资风险不小,尤其是资金规模上也不会小,就算是区委出台政策鼓励,也一样很难吸引到投资者来,但陆为民似乎信心十足。

    陆为民的确是颇有信心。

    信心源于这一段时间来对整个洼崮区以及附近的太和等几个区乃至周边几个县的摸底调查。

    他花了不少精力在这上边,甚至不惜专门动用了夏力行的关系,请夏力行帮忙给省卫生厅打招呼以便获取关于全省中药材种植的基本资料。

    整个昌南地区算得上是昌江省的传统中药材基地,除了相当多的地道野生药材出产外,传统的三木“黄柏、厚朴、杜仲”在这个区域种植栽培都已经有了至少十年以上的历史,规模也不小,而诸如丹皮、栀子、丹参、茯苓等药材种植也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发展起来,只不过因为受到市场因素影响种植规模无法再进一步扩大,而洼崮现状就是这个区域中药材种植的一个缩影。

    可以说山地坡地多田地少制约了本地农民增收的路子,如何来打破这个沉闷局面,陆为民思前想后觉得只能在中药材专业市场和中药材种植这两方面上做文章,而像之前考虑发展乡镇企业或者说引进什么大项目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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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卷 莫道君行早 第九十六节 寻路

    洼崮要发展,只能立足于现有的条件,只能利用既有的优势,而思前想后,陆为民觉得只有中药材专业市场的建立才是唯一出路。

    只有把这个中药材专业市场真正做起来,洼崮的发展才能谈得上其他。

    但正如彭元国所说,就算是区委可以出台政策来敦促各乡镇扩大中药材种植面积,鼓励中药材种植的发展,也可以利用专政力量将困扰两条省道的治安问题彻底解决,甚至也可以迁建农贸市场解决以路为市的交通拥堵难题,但惟独要建这个中药材专业市场就不那么简单了。

    首先是资金来源,谁会来这里投资搞这个中药材专业市场?有兴趣的怕未必能拿得出这笔资金,有资金的未必懂这其中门道,自然也不敢随意来冒险。

    再其次就算是有人投资来搞,怎样吸引到足够的药商们来交易,如何让这个市场真正运作起来,进入良性循环状态,这其中相当复杂,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但再难也得干,工作本来就没有哪一项轻而易举做成。

    就像朱明奎也非那种胸无点墨之人,来了洼崮第一年也想干点事情,结果两个企业搞起来没几个月就亏损严重,近百万资金打了水漂,洼崮本来经济就薄弱,这个事情给洼崮镇和沙梁乡两个乡镇的合金会搞出两个不小的窟窿,至今仍然让两个乡镇的领导们心有余悸。

    而朱明奎的威信也是在这个问题上遭遇了滑铁卢,自此以后各乡镇对于他搞经济工作的意见便是敬谢不敏,阳奉阴违,朱明奎后来把心思放在玩女人身上,未尝没有这个事情的巨大打击有关系。

    陆为民也觉察到了章明泉在这个问题上的担心,不过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由政府来牵头搞这个专业市场。在发展经济上,政府的职能是从政策和制度上鼓励、引导和监管,而不是亲自操刀上阵,陆为民一直这样认为,专业的事情就得要由专业从业者来做,也只有他们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尽心竭力去做,才能做得好。

    笑眯眯的看着何铿和雷达翻阅着自己亲笔撰写的计划书,陆为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甚至摆在桌上那一捆十万块钱现金都没有多少吸引力了。

    陆为民不奢望他们马上就认可自己的想法,只要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有些价值的东西,值得深入探讨一下,哪怕他们没兴趣,也可以推荐给其他一些有兴趣的朋友来看看。

    没办法,洼崮区委运转不动了,虽然陆为民还兼任着洼崮镇党委书记,可以调剂一下镇上的财政资金来维持一下区委的正常运转,但是陆为民不想那样做,他不想把洼崮区委和洼崮镇之间的关系搅得太复杂,而且这样也会影响到洼崮区委对乡镇上尤其是洼崮镇工作的指导督促力度,所以他宁肯厚着脸皮开口向雷达借暂借十万块钱。

    何铿是上个月回来的,不过回国之后一直呆在京里,一直到前几天才到了昌江。

    拓达集团丰州水泥厂已经正式点火投产,第一批水泥也已经开始进入市场,这让雷达这一段时间都喜笑颜开,比起之前预计的进度要快了不少,这也和甄敬才的管理能力分不开,而雷达也终于可以放下一块石头,放心大胆的把丰州水泥厂的日常工作彻底交给甄敬才了。

    丰州水泥厂在丰江上的专用码头尚未完工,不过就目前水泥厂的需求来说,已经基本可以满足,三百顿以下的散装货船都可以停泊在这个码头上,尤其是来自北边黎阳地区的煤炭更是可以源源不断的通过水运抵达厂区,这在很大程度得益于当初陆为民的建议,为此雷达内心是相当感激陆为民。

    陆为民身份地位的变化更加深了何铿和雷达的看法,那就是此子绝非池中物,日后定有飞黄腾达的一日,尤其是在陆为民婉拒了本可以跟随夏力行到省委去的这条看似光明无限的锦绣前程,而主动要求下到县里去,这一做法在很多人眼里都无法理解,但是对于何铿和雷达来说却觉得陆为民此举必有更深远的想法,所以对陆为民的这个举动,他们都表示了支持。

    他们也都专门和陆为民通了电话,表示只要陆为民有什么需要,只要他们是他们做得到的,尽管开口。

    “为民,这个计划书是自己亲手做的?”何铿看完这份计划书之后,搁在了一边。

    “怎么,铿哥觉得不行?”陆为民笑着问,他从何铿面部表情观察,觉得对方似乎对这个不太感兴趣。

    “也不是,只是觉得要做这个中药材专业市场最好还是由有这方面经验的人来做,不仅仅是投资建设这么简单,砸几百万搞这个市场的人肯定找得到,再说难听一点,你铿哥也拿得出这笔钱,关键是我感觉你是真心想要把这个市场运作起来,要让这个市场呈现出良性运转进而带动你们这个地区的中药材种植行业的发展,这就不那么简单了。”

    何铿的话一针见血。

    陆为民心中也在暗自感叹老手就是老手,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奥妙所在。

    建市场容易,要让市场进入一个良性发展轨道,进而越做越好,也就是说要用一个纯粹的商业运作手段来实现这一目的,而不是因为私人感情来投入搞这件事情,这才是陆为民想要的。

    “嗯,铿哥你算是说到我心坎儿上了,我也不瞒铿哥和达哥你们两位,本来我可以在县里当个宣传部长这一类比较清闲的职位,但我觉得我人年轻,还是到下边磨砺磨砺,到基层能为老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为改善一个地方老百姓的生活做点事情,这样也才不枉我留下来,所以我才决定下来。”

    陆为民苦笑着,一边也给何铿把茶盅里水倒满,“可是现实是残酷的,让我之前的憧憬都不得不全部破灭,洼崮情况我刚才都和你们介绍过了,要说资源没有,基础设施落后,工业没有,也许唯一的看点就是交通条件和种植药材的这个传统,我琢磨了很久,洼崮要想摆脱目前这种贫穷落后的局面,老百姓要找到增收的路子,还只能在这上边想办法。”

    “所以你就打算忽悠你铿哥和达哥来当这个冤大头?”雷达也看完了计划书,笑着打趣:“就像你铿哥说的,几百万,你铿哥和达哥也能拿得出来,可是第一,如果是纯粹为了帮你这么砸钱打水漂,没有多大意义,恐怕也非你所愿,第二,你的主观想法是要帮助这个地方的老百姓致富增收,这是一个长期性的事情,更不是砸几百万能解决的问题,就像铿哥说的,这是一个比较专业的活儿,你铿哥和达哥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玩儿不来。”

    “铿哥,达哥,忽悠这词儿用在我身上有点过了吧?首先我没说要你们来投资,我只说你们见多识广,帮我看看,第二,我也说了你们朋友多,人缘广,我这乡巴佬比不得你们,所以想请你们帮我牵线搭桥,看看能不能找到相中了咱们洼崮条件优势的有意者,至于说你们投资不投资,那完全取决于你们自己。”

    陆为民乐呵呵的吧嗒着嘴,掂量着该怎么来说。

    “我赞同你们说的,这活儿得专业人士来干,得有这方面经验的行内人来做,当然我也不反对万一铿哥和达哥真的感兴趣,愿意投资,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得,瞧瞧这小子的话,还说不是忽悠咱们,这不是变着法儿勾引咱们上钩呢。”雷达大笑起来,看了一眼何铿,“怎么说?”

    “为民,这事儿照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但你们这洼崮要想吸引外来投资搞这个中药材专业市场,需要做的工作还太多,我看你在规划书里也提到了,倒是可以先搞一搞宣传,聚一聚人气,顺便把你们前期工作搞起来,这才谈得上招商引资,这样吧,我也有些朋友,雷达也有,就算是我们那些朋友不是搞这一行的,估计也能找到他们的一些朋友对这方面熟悉或者说感兴趣的。”何铿沉吟着道:“至于说投资不投资的,那另说,真要值得投,也不是什么问题,但前提就是要有专业的人来规划运作,我和雷达对这一行都是半点不懂,作熟不做生,这是规矩。”

    “铿哥你这话在理,我就等您这句话呢。”陆为民含笑点头,“我也就是想要借重您和达哥的人脉关系,把我们这个姑且算项目的计划给推出去宣传宣传,造声势也好,百里挂一也好,真要有对这方面感兴趣的,我个人觉得还是很有价值的,关键在于资金和专业公司,我在规划书也写了,我们洼崮这边有从事这个中药材买卖交易的传统,不少洼崮人现在走出去在外地从事这一行,我们也在经济联系这些人,希望他们能够对这个市场感兴趣,这也是一大优势,这一点还请铿哥和达哥在帮忙宣传推荐时重点提一提,我觉得如果真有兴趣的投资者,应该会看重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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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卷 莫道君行早 第九十七节 伏波

    何铿的目光里满是欣赏,倒是雷达脸上有些遗憾。

    “为民,真不知道你内心是怎么想的,从政也就罢了,跟着夏力行到省里,不比你到这旮旯里强多少倍?你说你要磨砺锻炼,但是在上边呆几年,寻求一个更适合你的位置再下来不更好?”

    “为民,你别听你达哥的,我赞同你的观点,下基层锻炼磨砺要趁年轻,好好体味感受一下最基层的工作,对你日后发展大有裨益,就像你自己说的,只有到乡镇这一级打磨过,到了市县这些层面工作你才能知晓下边工作的具体难处。”何铿摇摇头,语气平和,眼神也充满了赞许,“有些人下来的目的就是镀金,那种人我看不上,为民的想法很好,既然入了此门,那就应当琢磨透,究竟该做些什么?是只为自己政绩增光添彩,还是要实实在在为一地百姓做些事情,让他们生活得到改善,我觉得为民这样做最好,算是有机的结合在一起了吧。”

    “铿哥你太高抬我了,我的觉悟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高,不过我觉得既然下来工作,要对得起这一方水土一方百姓,要不你何必来这个位置上尸位素餐?你做了实事,老百姓看得见记得着,你心里也能得到一种满足感,这也是人的一种需要,获得尊重承认的一种需要,也是我自我实现的一种需要。”陆为民应和着:“我想铿哥和达哥你们也一样,这人一辈子挣钱也好,当官也好,我觉得这只能算是一种打基础的手段,钱挣得再多,官当得再大,目的何在?总得做一点自己想做的,自己觉得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这才不负一生,你们说是不是?”

    “呵呵,这小子,教训起你达哥和铿哥来了啊,就冲着你这句话,你达哥也得拼足劲儿帮你一把。”雷达笑了起来,“不过这事儿急不来,你们洼崮自己这边的工作得先搞起来,我觉得你说那个你们洼崮有不少从事药材经营的人在外边做这门生意,这是一个很值得深挖的资源,投资建专业市场是小事,关键你要能让这个市场活下来,然后再慢慢让它火起来,要做到这一点,经营者很重要。”

    “这方面我已经在开始做工作了,但可能一时半会儿还见不出成效,这些人常年在外,平时不怎么回来,大多数要等到过年时候才回来,我打算在过年时候拜访一下这些人,如果能够获得他们的支持,那这个市场做起来的把握就比较大了。 全文字无广告 ”陆为民很沉稳的点点头,“这一点我认为是关键。”

    “为民,你按照你自己的思路去做吧,我和雷达都会全力支持你,有什么难处你提出来。”何铿也不多言,“不过看来你们这个洼崮区委境况不佳啊,十万块能解决什么问题?偌大一个区委,难道就靠这十万块钱过活?”

    “呵呵,铿哥,区委是县委派出机构,并无实质性的财政收入,我们工资都是县财政负责,只是这年终一些费用需要周转一下,我才来,前面的留下不少债务,困难也是暂时的,放心吧,我能应付得过来。”陆为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解释。

    何铿和雷达终于走了。

    雷达把丰州水泥厂的日常管理工作很大气的放手交给了甄敬才,拿他自己的话来说,日常管理这种事情他未必能有甄敬才做得好,战略性决策、协调关系、疏通渠道以及诸如融资这些门道也许才是他的强项,所以他没有必要去扬短避长。

    何铿在国内呆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这一次他先要去一趟香港,然后才回昌州,两人约好等到何铿回昌州之后,要在一起好好坐一坐,聊一聊,看样子这一年时间何铿在俄罗斯和乌克兰那边颇有斩获。

    陆为民一直对何铿有些好奇或者说怀疑,他总觉得何铿不像是单纯的国际贸易商人那么简单,但是你要说具体哪里让人起疑,陆为民也说不出来。

    按照何铿自己的说法,他是被报社开除,然后自动**,最后就留在了苏联那边,从事易货贸易,尤其是苏联那边的重型机械、有色金属以及特殊钢材,而从国内则是将各种轻工产品带过去。

    现在苏联已经正式解体,何铿的主要业务放在了乌克兰和俄罗斯以及中亚地区,尤其是乌克兰。

    虽然何铿说得很简单,但是陆为民还是能听出一些端倪来,尤其是何铿对于自己的一些建议很感兴趣,比如就目前俄罗斯混乱局面该如何拓展人脉从中获取更大利益这一点,对方不但很感兴趣,而且也已经在开始展开行动,这就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贸易商人的一般做法。

    不过现在陆为民也只是好奇而已,他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来想其他,困扰他自己的事情都还太多,每一件都需要他付出努力去推动,比如洼崮镇农贸市场的迁建。

    当陆为民从孟余江办公室出来之时,他并不知道齐元俊也正走进戚本誉的办公室。

    孟余江提醒他在工作中要多征求班子意见,多沟通,多协调,遇到重大事项和工作要多有耐心,多从不同角度来考虑问题。

    陆为民下楼时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梁国威那里汇报一下工作,中药材专业市场的事情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但是洼崮镇农贸市场的迁建问题却遇到了很大阻力,在这个问题上他和洼崮镇镇长齐元俊的观点不一致,两人的观点在洼崮镇党委内部也形成了两派,一派支持陆为民的意见,而另一派则反对。

    陆为民知道孟余江话语大概就是指这项工作,由于分歧巨大,陆为民也在考虑该怎么来弥合分歧,推动这项工作。

    在陆为民看来齐元俊的想法也代表了洼崮镇主要干部的想法,无可厚非,那些支持自己意见的人,不少其实是考虑到自己县委常委和区委书记的身份不一般才附和了自己的意见。

    如何来做通以齐元俊为首这拨干部的思想工作,也是陆为民正在考虑的事情,没想到自己和齐元俊原本是纯粹的工作上的分歧竟然也被有心人放大,并传到了县委,而且还很有点以讹传讹的味道,居然说自己以势压人,不顾镇里边其他干部的态度,要强行推进。

    陆为民不是没有考虑过强力推进的问题,他相信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如果自己开诚布公的向齐元俊表明态度这项工作必须要马上推动,恐怕齐元俊权衡利弊最终还是会同意,哪怕他内心思想并没有通。

    至于说其他人,更多的是看到了在镇党委会上齐元俊敢于发飙不同意见而自己并没有什么其他表示甚至还有点鼓励提出不同意见,这才纷纷阐明观点,如果齐元俊改弦易辙,这些人立马就会偃旗息鼓。

    看来这洼崮也的确不是那么单纯,自己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只要不存私心杂念,工作上然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推进,现在看来哪有这么简单,几乎每一项工作都会牵扯到无数人不同群体的利益,而作为一个主事者,如何来平衡好这些利益,让各个群体都能接受,这才是能力的体现,也是关键。

    孟余江提醒自己意味着他在县委知道了自己和齐元俊的观点分歧,那么也就意味着县里其他领导可能也一样知道了这一点,和齐元俊的观点差异陆为民自信可以解决,但是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加以发挥,也许就会变味。

    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已经走到了县委大院门口的陆为民决定今晚暂时在县里住一晚,等到从地区开会回来的梁国威回来,向梁国威汇报一下近期工作,虽然十天前他才向梁国威汇报了工作,但是汇报得勤一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走到自己车旁陆为民给钱正斌打招呼让他先回区里,自己今晚要在县里住一晚。

    “陆书记,好像齐镇长也在县里呢。”钱正斌看似很随意的说了一句,“我看见镇上车比我们晚进来一步,我调头的时候,他们正好进来,那会儿你刚进去了。”

    “哦?”陆为民愣怔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明天下午来接我就行了。”

    钱正斌是个相当机灵的角色,悟性灵性都很高,这当司机的,尤其是跟在领导身边,多多少少就会见到一些外人见不到的东西,这种潜移默化也会对他们的人生观构成影响,就要看这种人怎么来争取认识了,用之好则是一大益处,用得不好也就可能走入歪门邪道,就目前来看,钱正斌的表现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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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莫道君行早 第九十八节 诡谲

    齐元俊一点也不想踏进戚本誉的办公室,但他却不能不来。

    他从来就不是戚本誉的人,这一点他很清楚,戚本誉很清楚,其他人一样也清楚。

    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戚本誉的人,也不想成为所谓戚本誉的人。

    但是戚本誉打电话召见,他能不来么?作为一个在基层乡镇干了多年的干部,武装部长、副乡长、副书记这些个角色他都基本上干了一个遍,这风风雨雨也见得多了,他太了解戚本誉的作风。

    整个双峰,除了梁国威的话,戚本誉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不理,谁的帐他也可以不买,李廷章也好,詹彩芝也好,虞庆丰也好,都不在话下,在外人看来,戚本誉比李廷章更像是县长。

    而在双峰,你如果不听他的话,那么你的日子也许就到头了,已经有无数例证证明了这一点。

    梁国威虽然脾气大,但是你至少可以把握住脉络,再说直白一点,梁国威收拾人必有合理的理由,而如果你被戚本誉盯上了,他会想方设法让你难受,而且还得一步一步让你按照他的意图来走,如果还是不成,那你的结果就注定了。

    戚本誉的作风在全县只要是体制内的,尽人皆知,你可以得罪梁国威,可以得罪李廷章,甚至可以得罪虞庆丰,但是你不能得罪戚本誉,这已经成为公认的真理。

    “戚书记。”

    “坐,老齐,这么久了也没见你来我这里坐了?怎么,你们新来的陆书记再给你们压担子让你们来县里的时间都没有了?”戚本誉脸上笑容很灿烂,丝毫看不出端倪来。

    “戚书记说笑了,这一段时间陆书记还在熟悉情况,主要是下乡吧,另外也在想办法还账,区委这两年好像落下不少帐,这一段时间债主们知道换了书记了,都一窝蜂的涌来要债,陆书记这上午一般都是往乡下跑,我估摸着一方面是搞调研摸情况,另一方面也有躲债的嫌疑啊。”

    齐元俊笑得比戚本誉还要开心,进屋前脸上的凝重早已消失无踪。

    戚本誉脸色微微一僵,但瞬间即逝,笑容依然如故,“为民下去是接了个重担子啊,洼崮条件本来就差,这么几届区委书记都没有能扭转这个局面,为民主动请缨,为县委分忧,县委经过慎重考虑才决定让为民同志来扛这副担子,你们要多支持为民同志工作,他人年轻,工作有冲劲儿闯劲儿,但是在经验上还有所欠缺,所以你们这些在乡镇工作多年的干部经验丰富,对本地情况更熟悉,所以一定要多帮助他,尽快让他熟悉洼崮实际情况。”

    表面上听不出半点端倪,齐元俊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位戚书记心里想什么,他已经猜到了一些,怕是早就有人把党委会上的争论递到了这一位耳朵里了。

    齐元俊很讨厌这种手段,没错,自己和陆为民在这个农贸市场的迁建问题上是有分歧,但这是正常的工作分歧,甚至齐元俊也能理解陆为民站在区委书记这个角度上考虑问题和作为镇长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这都可以理解,何况陆为民并没有强行表示必须要按照他的意图来办,只强调了这项工作的紧迫性,可镇里就是有人想要扭住这些问题做文章,他无法理解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而现在戚本誉也话里有话的来掺和这种事情,就更让齐元俊心生反感了,只是这反感归反感,但表面上齐元俊却不敢有半点表露,还得装出一副感谢关怀的表情。

    “戚书记,陆书记进入状态挺快的,我和我们镇上几位领导和陆书记谈起工作,很多情况陆书记比我们还熟悉。”齐元俊装作听不懂一般的夸赞着陆为民,“县委这是为我们洼崮派来了及时雨,相信在陆书记的领导下,我们洼崮明年工作肯定会有一个大起色。”

    戚本誉没想到齐元俊对陆为民评价这么高,脸色微微阴了下来。

    据他所知齐元俊和陆为民在洼崮镇农贸市场上的迁建争吵得很厉害,齐元俊甚至还放言说哪怕他不当这个镇长,也绝不会同意损害洼崮镇利益的事情发生,这才然戚本誉产生了一些兴趣,没想到这个齐元俊居然如此不识时务,自己的言语他似乎听不懂一般。

    “呵呵,老齐,为民同志是地委下来的干部,理论素养很高,视野宽思路广,他人年轻,接受新思想很快,这用之于工作中,尤其是在目前全国上下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深化改革开放的大潮汹涌而起时,就更能发挥作用,这也是县委慎重研究决定的,但是我们也要看到我们双峰的实际情况,尤其是洼崮的特殊情况,经济发展滞后,基础设施薄弱,招商引资没有起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问题要解决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实现的,尤其是在涉及到群众利益的问题上,就更要慎重,我听说你们镇上关于修建新的农贸市场问题上分歧比较大,我个人意见,在分歧比较大的问题上应当放一放,大家多坐下来沟通,如果实在不能达成一致意见,可以采取民主集中制的方式来表决嘛,都是为了工作,这也没有什么,你说是不是?”

    戚本誉语气平淡,“可能有些同志一些想法和意见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需要结合实际情况来看,行不行,能不能干,要集思广益,多方面征求意见,最大限度的求同存异,不要怕得罪人,该坚持的原则要坚持,这是一个**干部的最起码素质,只要是为了工作,我想大家都能理解。”

    齐元俊只觉得自己嘴里有些发苦,尤其是看到戚本誉有些阴沉的眼神在自己脸上逡巡,他的心也有些乱了,他不知道戚书记和陆书记之间有什么不对路,照理说这个农贸市场迁建怎么也轮不到戚本誉来插话,李县长和詹书记都没有过问过这个事情,为什么戚本誉会来插一脚?

    陆为民走到招待所就碰上了杜笑眉。

    “哟,陆书记,我还说你可真是到了洼崮就乐不思蜀了呢?”这女人有些夸张的扭着髋骨,很标准的身材随着牛仔裤包裹着的臀部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而羊毛衫外悬挂着的一大串装饰珊瑚珠,颜色艳丽,在胸前两团高隆的肉丘之间滚来滚去,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一种变相的诱惑。

    “杜主任,这不就回来了?乐不思蜀这词儿用得好啊,我下来才知道,咱们这里真是和丰州其他地方不一样,谁让咱们双峰的女人或者说女人的双峰太诱人呢?”

    陆为民在洼崮去了一个多月,听惯了章明泉粗野直白的黄色笑话,胡焕山隐晦含蓄的荤段子,麦子辉炫耀卖弄般的各种有关女人的“传奇故事”,甚至连区委里边仅有的一个大妈级女干部也敢当着自己的面来说些男女之间的事情来调侃自己,现在的他已经被彻底锤炼得波澜不惊,可以面对任何粗野露骨的言语而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拿章明泉的话来说,你在双峰你在洼崮工作,如果见到女人就脸红,听到些野话就皱眉,那你这个干部就是不合格的,你也没法和群众打成一片,他甚至还更露骨的说,朱明奎之所以在洼崮工作搞不起来,但也还有些威信,那很大程度因为他能把隋寡妇和白娘子这两个洼崮的名女人给睡了,这是很多干部想干而不敢干的事情,大家艳羡妒恨之余也都还有些佩服。

    这样荒谬的奇谈怪论居然也得到了胡焕山的认同,不能不让陆为民感到在下边很多事情就死无可理喻。

    “哟,陆书记,您才下去几天啊,就被人教坏了?是章明泉这个王八犊子还是胡焕山那个满肚子坏水儿的家伙?要不就是齐元俊那个假正经给教的?这帮家伙除了整天在嘴巴上作践女人,就做不了别的事儿了。”杜笑眉对于陆为民的话也是颇感吃惊,扬起眉毛似笑非笑的问道。

    陆为民也没想到杜笑眉对洼崮的干部这么熟悉,略感吃惊,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开元大名鼎鼎的杜九娘,能连这点本事也没有?

    “杜主任,咱们洼崮的干部都被你给损得一文不值,你就不怕我回去把这话带给他们?”陆为民笑嘻嘻的道。

    “堂堂陆常委陆书记难道也是喜欢传小话的人么?”杜笑眉嫣然一笑,眼珠子一转,“不过如果是陆书记要做这种小人,那我也就认了,日后我若是到洼崮有啥事儿,那就只有赖上陆书记你一个人了。”

    陆为民也没想到这女人如此惫懒,打蛇蛇随棍上,算来算去都要把自己给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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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九十九节县情

    “行啊,哪怕杜主任赖上我一辈子都没关系,这么漂亮的美女,我估摸着要赖也轮不到我啊。”陆为民也示弱,和这种女人打交道,你千万别怕怵,你越怵,那你就越得被对方压得死死的,这是经验之谈。

    “哟呵,陆书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下去一个多月,我觉得陆书记您像是换了一个人了,怎么变得油腔滑调起来了?”杜笑眉一愣怔之后也是笑靥如花,“我都是老太婆了,啥美女这种词儿还能轮到我身上?”

    “呵呵,杜主任太自谦了,我来双峰之前可就听到过杜主任大名。”陆为民不咸不淡的道。

    杜笑眉脸色略略阴了下来,勉强笑道:“陆书记,咱们双峰就有这种歪风邪气,男人们自己没本事,就喜欢拿女人说事儿,我最看不上这种男人,陆书记可千万别学这种人。”

    陆为民刺了对方一句之后,也就不再言语,他不想和这种女人拉上什么关系,哪怕她再是风骚迷人,这种女人沾上边儿也许就能给你带来灭顶之灾,朱明奎也就算是一个**型范例。

    “杜主任,我也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安排人帮我把房间开一下吧。”

    “陆书记刚从县委大院过来?”杜笑眉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梁书记好像到丰州开会去了,我从那边过来,正好碰上了齐元俊从戚书记那里出来啊,我看他脸色很难看。”

    “哦?老齐也来了?可能是向戚书记汇报工作吧。”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动,齐元俊是去戚本誉那里了?难道他真是要在这个问题上去告自己的状?

    这似乎有些过了,自己并没有怎么样,就是考虑齐元俊的考虑并非毫无道理,自己还琢磨着怎么来平衡这中间的利弊得失,如果齐元俊要这样做,那自己恐怕就要考虑一下了。

    “也许是吧,我只是觉得他脸色很难看,也有些心不在焉,我和他打招呼他都没有注意。陆书记,你稍等,我安排人替你开门。”

    杜笑眉妩媚的一笑,随即转身而去,半点都不拖泥带水。

    婀娜娉婷的身躯扭动着,似乎在炫耀着她的女性象征,那浑圆饱满的臀瓣包裹在牛仔裤里竟然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勾魂荡魄魔力,让陆为民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发干,身体有些发热。

    禁欲的日子不好过,一晃自己到洼崮就一个多月了,这其中陆为民几乎忘了自己还是一个精装男人,所有时间和精力都被铺天盖地的工作压榨得干干净净,上午到各乡镇甚至各村去熟悉了解情况,下午看文件资料处理事情,晚上还得考虑琢磨农贸市场迁建和专业药材市场的规划问题。

    每一项工作都涉及许多细节,而这些细节往往就会决定一项工作的成败,这也是陆为民到洼崮之后的第一炮,只能打响,不允许失败,所以他不敢有半点轻忽懈怠。

    每一项工作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质疑和反对声音冒出来,陆为民很清楚固然有一些原因的确是工作本身存在问题,但是也有相当一些因素是源于自己的资历太浅年龄太年轻,难以服众,无法让这些人接受自己的想法观点。

    如果不是自己挂着县委常委这个头衔,只怕这种怀疑和质疑的声音还会更高。

    万事开头难,陆为民知道这第一炮的难度和影响力,所以他力争要把这件事情做得最圆满漂亮,只有这样才能巩固和加深区里和各乡镇干部们对自己的信心,但是现在自己却遇上了来自齐元俊的挑战,而且是无法回避的挑战,而对方似乎还把问题上交到了县里,这让陆为民内心很是愤怒。

    吃晚饭的时候,那个女人没有再出现,这让陆为民稍稍松了一口气。

    杜笑眉不简单,能从开元区委一个临时工混到县里来,转了工勤编制,现在还当了招待所主任,县里人谈到她都是用一种很微妙暧昧的语气,具体这个女人的能耐在哪方面,陆为民不得而知,他也不想多问。

    她对县里人事格局甚至是各区乡的认识情况都很了解,至少她告诉自己齐元俊到戚本誉那里去了就是一个很明确的暗示。

    陆为民还搞不清楚对方究竟是有意向自己示好才来提醒自己,抑或是别有用心,但是他相信至少这个情况是真的,那就是齐元俊的确是到戚本誉那里去了。

    洼崮镇的情况也不单纯,原来陆为民觉得齐元俊这个人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对工作也有激情,就算是和自己观点有分歧,但总是为了工作,但是现在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

    德和才两者的关系只有有机的结合起来,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如果说齐元俊因为一项工作上的分歧就要去找某个领导诉苦,或者试图找某个领导来给自己施压,那陆为民认为这只能证明他的无能,也更说明他的幼稚。

    吃完晚饭后陆为民也不想出门,进入冬季的双峰气候也变得有些阴冷,这样的天气最是让人烦心。

    在洼崮区委里边过夜的时候,陆为民也最讨厌这样的天气,一个人在区委里边住着,形单影只,一到了晚上七八点钟,四周鬼影子都没有人一个,洼崮镇街上也是昏暗冷清,和昌州甚至丰州这些城市想比,简直就像是荒郊野外。

    门口响起的“笃笃”敲门声让陆为民注意从电视上回归。

    打开门一看让陆为民颇为ff8,是蔡云涛。

    蔡云涛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县委宣传部长,但总工会主席职务并没有卸掉。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出门,咱们这县城里委实太冷清了一点,一到晚上八点钟,基本上家家户户都缩在家里看电视,也没啥娱乐场所,有两三家舞厅那也是未婚青年们的去处,要不就是旱冰场,可咱们这些老胳膊老腿儿能去哪折腾么?”

    一走进屋里坐下,蔡云涛就打开了话匣子。

    “这就是你这个宣传部长应该考虑的事情了,咱们县城人口要说数量也不算少,也就一万多人吧,白天上班,晚上我看大家要么就是在家里看电视,要么就是玩牌,几乎在也找不出第二样娱乐方式了,卡拉ok我看在丰州都比较风行起来了,咱们这里好像都还按兵不动,也不知道究竟是咱们这里太封闭,还是没人愿意去搞这个怕折本?”服务员还是挺懂事儿,立马就把茶水送了上来。

    “我怎么没想过?顺风路那边有块空地,我看了看觉得不错,向县里建议是不是可以修一个图书馆,这样既可以鼓励大家多学习看书,又能起到潜移默化提高咱们老百姓文化素质的作用,可连上常委会的机会都没有,我就私下和李县长说了说,他就直接告诉我别折腾了,县财政今年连过年干部们的奖金估计都得搁下,教师们的工资现在又已经拖下两个月了,教育局老易整天屁颠屁颠的在李县长和杨显德两个人身后跑来跑去,我看着都替他着急,这教师工资发不出,真要惹出点儿事来,那就是要说政治责任的,谁都担当不起。”蔡云涛靠在沙发背上,叹了一口气,“我还能说啥,满腔热血化为黯然**,灰溜溜回家,早点洗洗睡吧。”

    陆为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蔡云涛还真有点文艺范儿,前面还算正经,这后边立马味道就出来了。

    “县里这么困难?我还说我到洼崮去算是接了一摊子烂帐,朱明奎给我四处捅下不少窟窿,我这不也是四处张罗替他擦屁股?还琢磨着啥时候打打李县长的秋风,你这么一说,看来也是没戏了。”

    “为民,你就省省吧,你没哭进去,他都哭出来了。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县里最难熬的时候,过年和过关没啥两样,各方债主这个时候都得要跳出来,政fu囊中羞涩,那就只能扮妇人状,忸忸怩怩的和这个讨饶,向那个求宽限,不还钱,好话总得给别人两句,画个饼给别人一点念想不是?面包会有的,钱我们也会还的,明年,明年我们一定,打躬作揖把人打发走,周而复始,也不知道这种局面何日能改变?”

    蔡云涛说出了无数干部的心声,哪个地方都是差不多,至少在丰州地区里边,估计除了古庆情况稍后之外,其他几个县市包括丰州市情况都差不多,到了年边上都得要想办法去拆东墙补西墙,借这家钱还那家帐,这已经成了惯例。

    “你别摆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咱们这种农业贫困县,财政状况本来就是这种寅吃卯粮的格局,还能指望有宽裕的时候?”摇摇头,陆为民沉吟着道:“要改变这种局面,不把工业发展起来不行,不走城市化道路不行,县里怕也要在这上边想想办法有点动作才行。”

    ……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九十九节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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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卷 莫道君行早 第一百节 妖风

    蔡云涛瞅了一眼陆为民,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为民,你这是在说县里太保守,没动作?”

    陆为民一愣,听出蔡云涛话里藏话,“老蔡,有啥话有直说,别藏着掖着。”

    接触了这么久,陆为民在县里和蔡云涛算是最谈得拢的人,陆为民欣赏蔡云涛的直爽,蔡云涛认可陆为民的大气,两人经历了几次事情之后,在一起也从最初的相互试探,变得逐渐也能说一些更深层次的话了。

    “你初去洼崮,想要做些事情心情可以理解,但也别太急了,欲速则不达,要不很容易陷入被动。”蔡云涛也觉得这话还不太好说,素来直爽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来告诉陆为民自己听到的传言。

    “我怎么了?干啥了?”陆为民已经品出一点儿味道来了,但是他还真没想到这点事情竟然就被放大了无数倍,而且还堂而皇之的在县委里边搅动了这么大的风波。

    “你和齐元俊之间的争吵县里都闹得沸沸扬扬了,指责你的声音不少,说你才去就飞扬跋扈刚愎自用,听不进不同意见,动辄以要解放思想深化改革开放的大帽子亚人,对不同意见横加指责,我不了解内情,但是你和齐元俊之前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他性格虽然硬了一点,但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啊,是不是你心太急了一点?”蔡云涛说得很委婉。

    陆为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断滚荡的情绪,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和齐元俊在洼崮镇党委会上的争执居然被如此绘声绘色的传递到了县委里边,这是谁干的?齐元俊?还是其他人?

    “老蔡,你说我和老齐之间这点儿事怎么到了你们眼里就变成了水火不容了?”陆为民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中间似乎有些不一样的玄机。

    再三琢磨也觉得自己和齐元俊这点事儿也不至于上升到这个层面,几乎有点不共戴天的味道了,这是谁在故意把这火煽乎得这么旺?目的何在?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点怀疑是齐元俊要给自己施加压力,但是现在他可以肯定,这绝非齐元俊的意思,齐元俊不至于如此愚蠢,把这把火烧得这么旺他能得到什么,对他有什么好处?而是有人在其中挑拨和煽风点火,目的也绝不是针对自己和齐元俊的关系,而是针对自己!

    “你还说呢,你在你们镇上党委会上批评齐元俊不识大体不顾大局,山头主义严重,只盯着洼崮镇这点利益,有没有这回事儿?”蔡云涛神色严肃,盯着陆为民一字一句的道。

    陆为民没想到蔡云涛连自己在镇党委会上的讲话居然也能了解的如此细致,甚至连造句用词都能一字不落的背出来,这不能不让他对有些人的苦心感到“由衷敬佩”了。

    “我是说了这一类似的话,但是好像不是这种口吻语气吧?”陆为民叹了一口气,无可无不可的道:“我是在做总结讲话时说作为党的干部要识大体顾大局,不能有山头主义,怎么就变成了我直接批评齐元俊的话语了?我说要心胸要宽广一些,眼界要高远一些,不要只盯着眼前蝇头小利,怎么就成了指责齐元俊的话语了?话说回来,我批评这种现象这种趋势难道也不对,居然还会在县里吵得沸沸扬扬?这很不正常啊。”

    蔡云涛听得陆为民这般解释之后,也觉得有些意外,这和他获得的说法大相径庭,陆为民没有必要在在自己面前撒谎,那这么说就是有人故意在造势了,那目的何在?

    “为民,我觉得这事儿恐怕有些古怪,你最好找个机会向梁书记把近期工作好好汇报一下,别藏着掖着,该怎么说就得怎么说,不要忌讳啥。”蔡云涛沉吟了一阵之后建议道。

    “我这不就留下来就是想要向梁书记汇报一下这个情况,我觉得咱们县里总有一些风气不正的味道,你想要干点事情,难免就有不同意见,但是就有些人要把这些正常的工作分歧无限放大,上纲上线,出发点就有问题。”陆为民沉声道:“若是县里放任这种风气不闻不问,我看双峰局面要想打开,难比登天。”

    “你也别沮丧,我知道至少梁书记对这个问题没有表过态。”蔡云涛宽慰他,“现在你正好可以把你去洼崮这么久掌握的情况,现在的工作思路都向梁书记汇报一下,赢得他的认可。”

    “哼,老蔡,按你的说法,也就是除了梁书记之外肯定有人对这件事情是表过态喽?”陆为民轻哼一声,反问道。

    蔡云涛有些尴尬,顿了一顿才道:“你知道就行了,老戚和詹彩芝恐怕对你的做法都有些意见,哦,还有杨显德恐怕也有点看法。”

    “哟呵,我看我似乎有点犯众怒的样子啊。”陆为民吃了一惊,戚本誉的态度他约摸知晓,虽然还不清楚戚本誉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成见,但是从自己一来双峰,戚本誉就没有好脸色过,但是詹彩芝和杨显德算怎么一回事儿?

    他和詹彩芝素无交道,甚至连话都没有在一起说过几句,这个分管经济的副书记为什么会针对自己?或者说齐元俊和他走得比较近?他也没有听说过詹彩芝和齐元俊有什么瓜葛啊。

    杨显德那里就更蹊跷了,自己与县政府那边也没有任何往来,自己去了洼崮一个多月,甚至杨显德也从没有来过,也没有到过洼崮任何一个乡镇,这中间又有什么古怪?

    陆为民觉得自己自踏进双峰,就像是走进了一个迷迷茫茫的烂泥潭,你不知道哪里一脚踩下去也许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你也不知道那一层迷雾背后也许就是一支冷箭飞来,这些人在想什么,想要干什么,他真的还揣摩不透。

    自己这个区委书记当得还真有些累,不但要应付各种遗留下的债务和难题,还得要规划下一步工作的构想,这边还得要应对这东一支冷箭西一把匕首的暗算,也难怪安德健提醒自己双峰风气历来就不正,尤其是现在自己有些特殊的位置,县委常委,有挂着区委书记兼镇党委书记,那就更容易招惹不少是非。

    当时自己还不怎么在意,现在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里边的酸甜苦麻辣。

    “为民,听我一句劝,你有想法想做一番事情,这是好事,但是你要考虑你现在才来县里,怎么说呢,你在很多人心目中还没有更深刻的印象,很多人都下意识的把你视为你是下来镀金的,就该好好稳一稳,本来你下区乡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你既然下去了,要想做事,那么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先易后难,尽量选择一些大家都能接受不会引起争议的工作来开展,这样逐步树立起自己的威信,一步一步来,不要想一口吃成大胖子,这样也不容易引起矛盾。”

    蔡云涛这番话也算是肺腑之言了,陆为民默默点头,蔡云涛一番好意他能理解,但是有些事情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而更重要的是,时不我待,你总想要这么等着靠着看,威信就会建立起来,陆为民不认同,威信往往就是建立在工作之上,只有你做成了让老百姓受益的事情,你的威信才会自然而然的树立起来。

    蔡云涛走了之后,陆为民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自己到了双峰之后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敞开心扉倾诉的人,还不如在南潭时候,至少还有苏燕青可以静静倾听自己倾诉,还能给自己一些建议和意见,想到这里陆为民就更觉烦躁。

    甄妮听说自己下了县还下到了区乡上,更是不,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感受,也不尊重她的意见,这都有快一个月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了,自己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她也是不冷不热,弄得陆为民心里也很不痛快,好在甄婕倒是打来两次电话宽慰自己,说甄妮是小孩子脾性,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甄敬才也给自己打了两次电话,让自己抽时间回昌州安慰安慰甄妮,别一心只顾着工作,一个星期天回去一趟说说两句体己话,陪甄妮逛逛街,看看电影,也能让甄妮这种小孩子脾性的女孩子心情好许多,也要理解她一个人在昌州而男友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孤独。

    陆为民内心也很苦闷,甄敬才内心是真希望自己成为他女婿,所以才会这样说,陆为民觉得要经常抽星期天回去一趟自己也做得到,问题是这样可能长久么?而且是不是如果自己这边太忙了,没有多少时间回去,那感情就会起变化?

    如果是这样这段感情还真正能叫做刻骨铭心,或者说能永镌心版?

    有些东西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而有些东西即使你小心呵护,表面上看似花团锦簇,但一旦狂风暴雨袭来,便会变成残枝败叶。

    那自己和甄妮这段感情也会是这样么?陆为民不愿意再深想下去,明知道自己这是讳疾忌医,但总觉得能避得一时算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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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莫道君行早 第一百零一节 压力山大

    陆为民离开之后梁国威就陷入了沉思。

    梁国威感觉陆为民在自己面前应该没有多少隐瞒,把他现在的想法意图都和盘托出了。实际上梁国威也知道换了自己出在陆为民这个位置上,只怕也会有如此的想法,这很正常。

    陆为民和乡镇上的干部工作上有分歧有矛盾在意料之中,如果一个想干事的干部下去就能顺顺利利没有任何冲突任何矛盾的干成事儿,那才是不正常,对于县里这种风气他梁国威不是不清楚。

    关键在于陆为民这样做是不是急于求成了,是否真正伤害了乡镇上的利益,这一点梁国威觉得不需要自己这个县委书记来解决,而是应当由县政府或者詹彩芝这个分管经济的副书记来协调解决。

    但似乎现在李廷章和杨显德以及詹彩芝那边都有点冷眼看笑话的味道,似乎颇为希望看到陆为民在这个问题上和齐元俊他们矛盾激化,对于这帮人的这些微妙心态梁国威也有所觉察。

    甚至这样一股妖风在县里刮起来,未尝就没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陆为民也是觉察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专门等到自己要向自己汇报这个问题,这家伙反应倒是挺快。

    对于陆为民的表现梁国威的心态很复杂,应该说前期陆为民在县里两件事儿都让梁国威颇为满意,但是满意是一回事,陆为民这突如其来的要求下区乡的举动还是让梁国威有些不满,倒不是觉得陆为民下区乡会有什么,而是觉得陆为民这样的举动很有点无视县里也就是无视自己的狂妄。

    虽然梁国威处于多方面考虑同意了陆为民下区乡,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太舒服,潜意识中也就有那么一点想要看陆为民笑话的意思,戚本誉揣摩自己心思无人能及,这件事情若无他在背后撩拨,也不会造成如此大影响,只是詹彩芝和杨显德对陆为民也有如此大的看法倒是让梁国威有些始料未及。

    詹彩芝就不去说了,女人的心思你很难把握,陆为民这样从天而降,而且如此特立独行,只怕县里气度小一点的领导都存在某种微妙心思,而杨显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代表了李廷章的态度,也难怪陆为民这家伙有些着慌,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公敌一般。

    让梁国威有所触动的是并非陆为民的求助,而是陆为民的一番局势论。

    没错,双峰的情况现在很艰难,而自己的局面更艰难。

    今年局势不同寻常,南巡之后带来的巨大风潮席卷全国上下,丰州也不例外,地委行署动作不断,调门也一次比一次拔得高,如陆为民所说,谁看不到这一变化,谁就要付出代价,梁国威也认可这一观点。

    双峰和自己在地委主要领导印象并不佳,永济事件和朱明奎一案或多或少都对自己有些影响,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双峰没有找到发展的路径,没有找到该怎么来实现突破,而在其他县的都有大动作的情况下,双峰的这种表现就很刺眼了。

    梁国威何尝不想有所举措动作,可是这谈何容易?

    招商引资无起色,县里屈指可数的几家企业不是要死不活就是举步维艰,财政情况一如以往的拮据不堪,哪里都要钱,哪里都是窟窿,李廷章那边一样是焦头烂额不好过,天天嘴巴上喊要有突破要有动作,拿什么新举措出来,拿什么大动作出来?

    但没有,那就意味着你双峰无所作为,而无所作为在这个时候也就意味着要么你县委和地委的意图背道而驰,要么就是你县委书记无能,已经不再适应这个时代节奏,两种结果都可能导致自己这个县委书记被调整,这当然是梁国威无法接受的。

    陆为民话语里或许有些为他自己分辨撇清的意思,但是正如他所说,至少他敢做敢去尝试,对错与否,成功与否,都证明在动作,最起码他这上边可以得一分,打烂碗的总是洗碗的,不洗碗的永远不会打烂碗,这话对梁国威触动不小。

    在县里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举措来向地委交差的时候,哪怕是一个错误或者说失败的尝试,至少也可以堵一堵地委有些人的嘴,至少我们双峰还是勇于尝试的。

    昨天的会议上地委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常春礼毫不客气的点名批评了双峰和阜头,称双峰和阜头两县第四季度即将结束,表现依然如梦游,直接问两县主要领导和分管经济工作的领导有没有看经济报表数据,看得懂报表数据与否,如果连报表都看不懂,趁早请辞,如果看得懂,有没有感到脸红,有没有感到压力,如果没有压力,那就说明这两县领导班子不合格,如果有压力而找不到办法路子没有举措,那么这两个县的领导班子一样不合格,地委就要考虑调整。

    言语之犀利刻薄,态度之强硬,可谓开天辟地,尤其这是从一个地委副书记嘴里说出来,就更觉得让人不可思议,但是在座所有人都明白,他常春礼不是疯子,也是在政坛上沉浮了多年的老手,如果不是得到李志远的明确授意,他常春礼纵然吃了熊心豹胆喝酒喝多了丰登特曲也不敢在这种会议上说这种话。

    詹彩芝昨天和自己一道回来时破天荒的向自己建议是不是考虑开一个县委扩大会议来研究经济工作,重新就各种数据进行量化分配,足见对方也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双峰必须要有动作,而且还得要有让地委那边觉得过得去的动作,否则只怕自己就真的过不了这一关了,而就目前来说,也许陆为民所说的洼崮这样一个旮旯地方如果能够搞出一点动作来,也许能够为县里缓解一些压力。

    想到这里,梁国威觉得也许自己该开一个书记碰头会,正一正县委大院里这股风气了。

    “齐元俊太不像话了!眼里还有没有区委?他想干什么,工作上的分歧捅到县里去,借以造势,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觉得自己翅膀长硬了?”章明泉从县里回来之后就怒意勃发,毫不客气的在陆为民办公室里发作起来:“陆书记,此风不可长,洼崮素来就有山头主义本位主义的风气,你是区委书记兼镇党委书记,可在洼崮镇里这些人还是把你视为区委书记,从来没有把你看做镇上的党委书记,这种出发点就有问题!”

    “老章,说话注意一点!”陆为民倒是显得很平静,“县里有些风风雨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老齐也有老齐的想法,何况我不认为这就是老齐的意思。”

    章明泉吃了一惊,盯着陆为民:“不是齐元俊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老齐这样做有何意义?”陆为民反问,“如果说我是朱明奎,或许有点可能,可是你觉得就因为我和他之间工作上的一些分歧,县委就重新把我调整了?有这种可能么?如果不可能,也就意味着今后我和他还要继续共事下去,你就没有考虑今后的工作怎么开展?”

    章明泉也慢慢冷静下来,这一个多月来,他和陆为民接触日多,对于陆为民的工作思路和想法也了解越来越多,从最初的敬而远之冷眼旁观慢慢到了解理解再到逐渐被吸引,陆为民的工作作风更让他觉得县里边把陆为民派到这里担任区委书记绝非无因之果。

    陆为民不是那种喜欢头脑发热丢开实际情况就要鲁莽行事的人,也不是那种好大喜功好高骛远但一遇到困难就垂头丧气一蹶不振的人,在对一项工作作出决定之前,陆为民更多的是做摸底调查,做研究分析,甚至到了一种近乎苛刻的态度,仅仅是这几个乡镇历年来的药材种植情况,从82年到92年十年的变化,产量、种类、规模以及市场价格变化他都要求有相当细致的数据列表来显示,而对洼崮走出去到外地从事药材生意的人更是要求每一个人员情况都要列出来,包括他们现有的状况和联系方式,连各乡镇都觉得这位区委书记简直就是统计员出身的一般,不但要求细致,而且更重要的是准确。

    拿到这些数据之后陆为民才开始把自己的想法提出,供大家参考,而这个规划只在小范围内探讨,而且还罗列了一大堆关于要启动这个规划所需要达成的前提条件,可以说陆为民对这项工作是倾注了相当大的心血,而且也对每一项具体步骤提出了很周密细致的要求,章明泉搞了这么久经济工作,自认为自己还算是有一套,但是在见识了陆为民的风格之后,才算是真正体味到什么叫脚踏实地,什么叫谋定而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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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一百零二节对策(补更!)

    陆为民的反问让章明泉醒悟过来,他立即恶狠狠的道:“妈了个逼的,洼崮镇真他妈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你和齐元俊居然也一起被人算计起来,这他妈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来也是,堂堂区委书记兼镇党委书记和镇长一起被人算计,而且不显山露水,一时间你还找不出其中究竟是谁干的来,顶多也就有那么一两个怀疑对象,还没有证据。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只要知道事情原委,便好办的多了。

    “不过这件事情齐元俊也有很大责任,若不是他在会上和你争执不休,那些人怎么能借题发挥?有什么分歧完全可以和你下来沟通,非要在会上和你大吵大闹,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显示他在洼崮有影响力,说话有人听?挟持民意?”

    章明泉还是气愤难平,他本来和齐元俊一直就不对路,洼崮镇对区委素来就是不冷不热,对区委安排的许多工作也是采取有利的干,无利的就拖,长久以来形成这种阳奉阴违的习惯,也才使得陆为民在农贸市场迁建问题上下意识的就要抵制,

    “好了,老章,既然我们知道这不是老齐有意为之就好办多了,话说回来,我也有些失误,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站在全区角度上来考虑问题,忽略了洼崮镇方面的态度,在会上态度也过于武断,难怪老齐他们坚决反对。”陆为民也在总结自己的工作方法,“而且这个根子是在上边,老齐无意扩大我们的矛盾,可就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啊,非得要在这上边做文章。”

    章明泉回过味来,脸色阴了下来,他当然知道陆为民话语中的含义,能够在这个问题上煽风点火兴风作浪的人,当然不是一般人,陆为民是县委常委,干针对他来,那自然就有底气,甚至可以说明知道这种事情最终会水落石出,可还是敢做,那也就摆明不会惧怕你陆为民知晓。

    他在县里也非没有半点人脉,对于陆为民在县里亲疏关系也大略知晓,稍一揣摩,他也能猜测出是谁在这里边作祟,詹彩芝还没有这么大魄力,杨显德没有这个本事,而李廷章显然不会出此下策,至于梁国威,根本不需要这种方式,这除了戚本誉还能有谁?

    章明泉虽然对齐元俊不感冒,但是也知道就目前来形势来说,还真不宜和齐元俊计较太多,而且他也敢肯定齐元俊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心里边更是忐忑,明知道被人算计,他还无法解释,解释了又有谁会相信?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怎么来处理,还得落在陆为民身上,而且这事情还不宜久拖不决,拖得越久,下边人传言就会越多,越容易给人以可乘之机,甚至还真会发展到骑虎难下不可收拾的地步,本来是被人算计,到了最后却要变成按照别人画的道去走的格局。

    “陆书记,这事儿我觉得不能如那些人所愿,我估摸着齐元俊这会儿也是惴惴不安,他也不想被人当枪使,可现在他也抹不下来面子找你,嘿嘿,这事儿还得你主动才行啊。”章明泉黑脸渐渐舒展开来,嘿嘿笑道。

    陆为民也没想到章明泉这么快就能想通其中关节,笑着点头,“嗯,老章,咱们当然不能上别人恶当,有些人总是把别人想得太傻,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才是聪明人,结果呢,往往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得陆为民这般一说,章明泉算是放下心来。

    他现在基本上是被人打上了烙印,都知道他和陆为民走得近乎,区委里边陆为民很多不好出面的事情都是出面,何况县里某些人素来就对他不感冒,他也不指望去博得什么人的欢心,跟这陆为民走,至少可以做点实事,对得起自己这份良心和工资奖金,至于其他,他现在也不想多想。

    齐元俊接到陆为民电话时,心里一直在掂量。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到戚本誉办公室走一遭竟然会走出这么大的风波来,县里的熟人给自己纷纷给自己打电话询问自己和陆为民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已经到了无法共事的地步,提醒他这样公开挑战一个才上任不久的区委书记兼镇党委书记很不明智,而且这个人还是县委常委,要他好生思量。

    这个时候他才大吃一惊,自己和陆为民这点工作分歧怎么不但戚本誉要过问,连县里这些局行干部都知道了?

    一连接到几个电话之后齐元俊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几乎就是把自己架到火上烤,这件事情无论结果如何,失分的都是自己,和新来的区委书记兼镇党委书记不和,这是山头主义,在会上发生争执,这是不讲大局,而且声势造得如此之大,显然是有逼宫的嫌疑,这一顶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让自己百口难辨。

    可自己又无法公开解释,主动向陆为民让步,那不但损害了镇里的利益,不符合自己的作人原则,同样也会让支持自己的人寒心,甚至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威信就会顿时崩塌,原来在朱明奎时代都未曾低过头,现在却要在陆为民这个毛头小子面前俯首帖耳,从心理上面子上都让齐元俊难以接受。

    齐元俊看了看表,快六点钟了,这个时候召自己到区委是啥意思?准备来一个秉烛夜谈?还是准备和自己公开撕破脸?齐元俊不认为陆为民会不智至此,能当到县委常委,这点城府水平都没有,那也就太逊了。

    踏进静悄悄的区委大院,齐元俊感受不到其他异样。

    这个时候区委ff8基本上都已经下班了,大概也只有陆为民这个外来户才住在这里,想到这里齐元俊还是有些佩服陆为民,敢于舍弃宣传部长这样上佳清闲位置不坐,却要跑到洼崮这个旮旯里来,甭管他是想要镀金也好,捞政绩也好,有这份胆魄就不赖。

    而且陆为民到洼崮之后的工作作风还是得到了区里边几个乡镇的认可,下乡基本上不到乡里,而是直接到村上或者企业里,每个村基本上都逐个走到,全区四个乡镇三十八个村,据说他是一个不落的全部跑到,而且每个村基本上都是坐了一个半小时以上,来区里不到两个月时间,一半时间都在下边,哪怕是作秀,这秀也做得扎实。

    齐元俊走进陆为民办公室时,陆为民正在整理案桌上的文件。

    “陆书记。”

    “老齐过来了?”陆为民脸上毫无异色,和以往并无二样,但越是这样齐元俊心里反而不踏实,“还没吃饭吧,走,我也没吃,就咱们俩,老章家里有事,唐军这小子还猫在派出所那边,出战果了,他们还需要深挖一挖。”

    齐元俊越发诧异,请自己吃饭?这唱的是哪门子戏?可陆为民提出来,他也不能驳对方面子,虽然他的确不想再这种气氛下和对方吃什么饭。

    “别用那样眼色看我,我没钱请你大吃大喝,就到东街头上对付一顿,我晚饭都是到那里对付,味道不错,实惠。”陆为民夹着包往外走,不由分说。

    齐元俊更是紧皱起了眉头,他知道陆为民晚饭是在哪里解决,隋寡妇馆子里,朱明奎栽在隋寡妇肚皮上,尽人皆知,这陆为民也不知道避讳一下,虽说这洼崮镇没两家上档次的馆子,但是像这种小馆子还是找得到的,他从来不到这隋寡妇家馆子吃饭,也不去王二麻子那里吃饭,这是他定的规矩,朱明奎对此很不满意,甚至给他拍了桌子,最后就成了只要他参加充当主宾主客的就不去这两家,朱明奎也是无可奈何。

    陆为民多半也是章明泉介绍到隋寡妇那里去吃饭的,隋寡妇和朱明奎搅在一块儿时和章明泉关系并不算好,可章明泉老婆和隋寡妇又沾点儿亲戚关系,所以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在洼崮也是一种特色。

    但这种时候齐元俊又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陆为民往外走。

    出了区委,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还零星有人,二人并肩而行。

    “陆书记,我……”齐元俊觉得自己还是应当主动一些,毕竟对方是党委书记,而且这件事情之所以被人利用炒得这样厉害,多半也和自己去了戚本誉办公室一趟有很大关系。

    “不用说了,老齐,情况你我心里都最清楚,老人家有句话,任他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陆为民摆摆手,显得很淡然,“工作上的分歧能被人折腾出这样大的风波来,会有那么多人相信,这说明我们之间还是有问题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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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一百零三节齐元俊的态度

    齐元俊一惊之后又是一怔,细细体味着陆为民话语中的深意。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人家选择咱们俩这点破事儿就能兴风作浪的搞一回,没准儿就瞅准的是咱们俩都抹不下面子硬挺着这个罅隙,这个心结越结越深,中间再有那么几个别有用心之人煽乎煽乎,弄不好你我两个就真要成了冤家对头了。”

    陆为民漫不经心的话语让齐元俊百味陈杂,他还琢磨着用什么方式来解释,再寻求体面的和解,却没有想到人家早就看穿了这一层,他不由得有些惭愧,心中对陆为民也多了几分敬佩。这位新来的区委书记,人虽然年轻,这胸襟气度却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见齐元俊默然不语,似乎在仔细体会自己话语中的含义,陆为民也不多说,两人就这么并肩来到隋寡妇的馆子里。

    看到陆为民和齐元俊出现在小饭馆门口,女人惊讶的扬起眉毛。

    齐元俊他当然认识,镇长,可是这位齐镇长在洼崮当了几年镇长,却从来没有踏入自己饭馆半步,她当然知道其中原因,王二麻子家馆子这个齐镇长也从来不踏入半步,原来朱明奎那么强势,一样无法让这位齐镇长低头,由此可见这位齐镇长的“洁癖”。

    可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这位齐镇长居然跟着陆为民出现在自己饭馆门口。

    “老规矩,两个凉菜,一个炒菜,再来一个汤。”陆为民已经彻底习惯了隋寡妇这里的口味,如果不是考虑到影响,他甚至想把中午饭都放在这里来一并解决了。

    “陆书记,齐镇长,今天还有刚磨的豆腐,要不烧一个豆腐?”女人娴雅的风姿让齐元俊也禁不住眯缝一下眼睛,能让朱明奎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女人,不能不说是一个尤物,淡妆素抹反而让这个女人透露出一种清新的妩媚。

    “也行,来一个烧豆腐吧,忘了还多了一位,今儿个我请客。”陆为民咧开嘴巴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齐元俊也不吭声,他知道今天陆为民叫自己来吃饭,肯定有深意,尤其是处于目前这种态势下,味道就更长,事实上他也在反思自己的行为,为什么有人这么一煽乎,所有人都会相信自己和陆为民会闹翻,这看起来很蹊跷,但是追根溯源,那就是自己一直没有真正把这一位当作可以一切长久共事的人,这一点一直到走进隋寡妇的馆子里时,他才是慢慢悟出来。

    就像自己看不惯他很多事情一样,像太年轻,资历浅,就凭着给地委书记当过秘书就占据高位,这种人放在哪里都难以让人心服,虽说陆为民来之后工作作风让人对他印象改观不少,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直接触及到了洼崮镇的利益。

    农贸市场的迁建问题涉及到一个很直接问题,那就是洼崮镇财政收入,这是镇上的农贸市场,迁建可以,扩建更好,但是目前洼崮镇街边附件没有合适地盘,按照陆为民的意图那就是要迁建到和沙梁乡交界地区,而且要占用沙梁乡部分土地,沙梁乡提出的想法就是要占地可以,但是农贸市场就要算是合建,收益就要按照占地比例来分配,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洼崮区除了洼崮镇都没有赶集的习惯,而这个农贸市场也是齐元俊还在当十年前齐元俊还在镇建环办工作时一手一脚建起来的,他也承认现在这个农贸市场无论从规模还是布局来看已经不适合了,尤其是随着老百姓生活改善,赶集人流量大幅度增加,而且物资交易量越来越大,甚至原来的中药材交易摊区不得不搬出去单独占据了一条街,但是这样依然无法满足需要。

    而这样也就形成了以路为市的格局,两条省道在临近洼崮镇的地段都成了农民交易的最佳去处,齐元俊也知道这给交通带来很大困扰,地区交通局与县交通局都几次提出要求洼崮区委洼崮镇考虑如何解决以路为市的问题,但是在朱明奎时代朱明奎没有多少兴趣,第一次提出考虑搬迁农贸市场被齐元俊坚决抵制之后就再也不提了,而洼崮镇也因为确实找不到合适的搬迁地点,而不得不搁置了这个想法。

    现在陆为民提出来要搬迁到沙梁乡和洼崮镇接壤地段,这也就给早就觊觎农贸市场带来丰厚收益的沙梁乡带来些许机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矛盾产生。

    沙梁乡和洼崮镇地盘犬齿交错,一直要延续到洼崮镇街道边上,也就是说洼崮镇街道集市这一片实际上是处于洼崮镇和沙梁乡的交界地区,而洼崮镇周边尤其是东面已经没有属于洼崮镇自己的土地,紧邻的都是属于沙梁乡的土地,除非集贸市场搬迁到远离现在这一区域的土地上,否则就得不不占用沙梁乡的土地,而这又很难获得老百姓的心里认可,洼崮镇也担心把这个集贸市场建在较远的地区难以获得老百姓认可,反而会使得老百姓更多的以路为市。

    在这一点上原来洼崮镇提出可以考虑用土地置换方法来解决,但是沙梁乡坚决不同意,于是这个想法也就被废止了。

    现在陆为民提出的就是要将农贸市场迁建到洼崮和沙梁交界处,这里地域面积较宽,而且距离原来的集贸市场不远,交通也更为方便,但是这个市场最佳位置却需要占用沙梁乡较多的土地,而反过来洼崮这边占地面积还不及沙梁这边。

    陆为民综合考虑过多次,也与沙梁乡方面进行和沟通,沙梁方面基本同意陆为民的意见,合建这个市场,在合股比例上也愿意做出一些让步,不以他们原来提出的按照所占土地面积来计算比例,但是洼崮镇方面却坚决不同意,认为本来是洼崮镇的集贸市场因为迁建就必须要分给相当大一块利益给沙梁,这损害了洼崮镇利益,正因为如此齐元俊才和陆为民发生了争执。

    “来,尝尝,这烧豆腐我还是第一次尝到如此鲜美的味道,老齐怕很少在这里吃饭吧?”陆为民显得很随意,自顾自的夹菜。

    “我一般不ff8到这里吃饭,我喜欢回家吃饭,如果一定有接待,也是在天香楼。”齐元俊言简意赅。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种小店吃饭最轻松,也划算。”陆为民不以为忤,继续道:“

    “自由,划算?”齐元俊随口问道。

    “嗯,其实工作也是一样的,大家在一起工作就讲求一个和谐团结的气氛,这样让大家各抒己见,集思广益,形成一个良好宽松的工作氛围。”陆为民淡淡的道。

    齐元俊不吭声,他知道陆为民话里有话。

    “干工作看问题要看的长远一些,而且心胸也应当宽广有些,老齐,我知道你对我支持沙梁方面的意见有看法,觉得我这个区委书记兼镇党委书记已经完全占到了区委书记的角度,不考虑洼崮镇的利益了,但是我要说我自认为还是公平的,甚至还更倾向于洼崮。”

    齐元俊目光闪动了几下,嘴唇也蠕动了几下,脸上的表情却明显不太相信。

    “不错,这个集贸市场的利益分配问题看起来似乎是洼崮镇吃了一些亏,原来是洼崮镇独家的租金和税费收取现在要分成两部分,而且沙梁占的比例不小,但是你得承认,就目前来说这个位置建综合集贸市场是最合适的,而沙梁被占的土地也更多,但是他们的比例去远不如洼崮。”陆为民也不管齐元俊的态度,侃侃而谈,“但是你想一想,如果我们这个市场建起来,规模比原来肯定要大得多,在各方面的收益上肯定要会增加,实际上洼崮的损失并没有多少,但是沙梁却会增加很大一笔收益,这份情沙梁不会不记得。”

    齐元俊终于开口了,语气也相当诚恳,“陆书记,沙梁记得这份情是一回事,我也可以接受比例分成的方案,大事他们比例要求太高,远远超出我们的心理接受程度,我很难向镇里的干部群众交待,他们会认为是我出卖了镇上利益,说实话,我自己心里也过不了这一关。”

    “可是一方面这个集贸市场必须要迁建扩建,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两条省道的交通,也对我们洼崮日后的发展很不利,如果洼崮不愿意选择目前这个点,那么就地扩建,需要拆迁的居住老宅不少,赔偿费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镇上根本就承受不了,而且从长远角度来看,将集贸市场建设在集镇街道中心也是不科学的,这一点老齐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陆为民耐心的解释道。

    “陆书记,我知道集贸市场过小,农民以路为市的确对交通有影响,但是并不是你所说的那么大,毕竟这么几年也过来了,迁建是好事,但是我们可以再寻找一个更妥善的办法来解决,比如换个地点,让老百姓逐渐适应新址。”齐元俊也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勉强,如果能找到合适新址,还不早就办了,用得着和沙梁方面打交道?但他不能不这样力争。

    ……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一百零三节齐元俊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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