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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宏胜又谈起了职工权益的问题。

    在《公司法》尚未出来的93年,像这样集体企业的改制只能按照国家体改委发布的《股份有限责任公司规范意见》来改制,按照规范意见规定,成立股份有限责任公司,股东不得超过三十个,那么按照县里和镇上出台的改制政策,一百多号职工均可获得一定份额的股权作为他们多年在电杆厂工作的奖励,他们这些股权则可以通过职工持股会来行使权力。

    但是在目前情况下,恐怕很多职工都并不愿意持有,而更愿意以货币形式获得实惠,所以在改制意见中也就提出了,既可以设立职工持股会来持有这些分散的股权所占股份,也可以通过大股东出资赎买这些股权。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复杂,有关规定也有很明确的规定,有限责任公司股东不允许超过三十个,那么说穿了,也就是除开这百分之三十左右属于职工们的持股外,其余百分之七十也就是在一百五十万左右的股权资产要进行拍卖,既然是拍卖,那么就是价高者得,一百五十万资产,也许能拍到一百六十万甚至两百万,这就有一个溢价,你当然也可以从职工手上购买剩余部分股权,这就要看你自己本事了,只要是资源,党委政府不会干涉。”

    “陆书记,这要搞分明就是要让我和钱理华竞争啊。”白宏胜苦笑着道:“我哪来那么多钱买下这个股份?”

    “老白,我想电杆厂的情况其实你很清楚,我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你能买下来,如果资金不够,哪怕买下一部分,然后只有职工持股会支持你,你一样可以获得这个企业的控制权,你不至于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吧?当然如果从长远看。我倒是建议你和你们那几个对电杆厂有信心的伙计,能把这部分股权都拿下来。”陆为民笑吟吟的道:“你不需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在贷款问题上我可以支持你,但是在拍卖问题上没有条件可谈。”

    白宏胜没有想到自己这点小心思也被对方看穿了。心里也是一动,看了一眼一直只是微笑着喝茶的乔庄,见对方没有反应,只得叹了一口气,“陆书记,感谢你的信任,看样子我不把这部分股权拿下来。倒是辜负了你的心意了。”

    “老白,我觉得适当溢价也是对电杆厂的一种肯定,如果按照原资产出让,既不公平,也很难服众,而且镇政府出资这么多年,资产增值也该有些补偿吧?不能说是政府的就该吃亏是不是?”陆为民一边笑着一边道:“多琢磨琢磨工作,把心思花在正事儿上。真要对厂子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就要大胆的去上,赶上这个潮头也许就能成就一番事业。”

    陆为民相当踏实贴心的话让白宏胜的心也有些热乎乎的。虽然和陆为民接触不多,但是他也专门去洼崮那边了解了一下那边企业改制的情况,那边企业比起这边来要简洁明快得多,也没有那么多过场,但是程序却依然完善,都是通过了中介机构评估和县里有关部门组成的评估小组双重估价,达到统一之后,才推进赎买,而那边企业既有外来人购买,也有原来经营者赎买。当然那边的企业无论从规模还是效益上都远无法和双塬电杆厂相比。

    白宏胜通过各种渠道也接触了诸如康明德、黄启才和韩长河等人,虽然这些人言语可信度需要打一个折扣,但是这些人对陆为民的评价都出奇的一致,尤其是在对陆为民个人品性上都很肯定表示此人对钱财方面不感兴趣,只对事业感兴趣。

    两人谈得挺投缘,倒是乔庄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很少插话,陆为民也询问了一下白宏胜关于电杆厂的一些打算,白宏胜倒也没有瞒陆为民,谈了假如自己能够接掌这个企业的一些打算,比如积极开拓市场,另外要准备结合目前市场需求,进行产品升级,上预应力电杆生产线。

    这也让陆为民暗自觉得白宏胜果然还是有些头脑,居安思危,虽然现在普通电杆市场也还不错,但是预应力电杆才是发展方向,白宏胜已经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凭这一点,这家伙就要比钱理华和阎忠之流水平高出不少。

    一个小时一眨眼就过去,乔庄两次看表示意,白宏胜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告辞。

    陆为民也把二人送到了门口,这才回到房间里,却在沙发上看到一个牛皮纸信封。

    略一思索陆为民就反应过来,随口把杜笑眉叫了起来,示意她把信封拿起打开查看,杜笑眉也是吃惊不小,里边是两万块钱现金,崭新的一沓一百元的票子,似乎还散发着油墨香气。

    “陆书记,这是谁……?”

    “还能是谁?这家伙一边说没钱赎买政府退出来的股权,这边儿却又这么大方,两万块,可真是舍得啊,只可惜明珠投暗了,我姓陆的恰恰不喜欢这个东西。”陆为民一边笑着摇头,一边道:“收起来吧,明儿个通知乔庄和白宏胜一起把它拿回去,也好有个见证。”

    见陆为民对于两万块钱视若二十块钱一般无动于衷,杜笑眉心中也是惴惴不已,两万块!这几乎就是现在她十年不吃不喝的收入了,可陆为民竟然对这两万块毫无反应,甚至还能笑着打趣儿。

    “这白宏胜不怀好意,拿这两万块钱肯定是有所图谋,也不想想……”杜笑眉努力平抑了一下只滚荡的心情,这才小声道:“弄不好他就是故意想要来拉陆书记你下水,……”

    “好了,好了,笑眉,你也把人心想得那样阴暗龌龊,白宏胜算是一个有些本事的人,他也犯不着来构陷设计害我,大概也是觉得这改制的事儿我在负责,那边钱理华又有叶绪平和钱理国的关系,想要寻求一个公平公正吧,他觉得我这收了他钱,他心里也就踏实了。”

    陆为民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对杜笑眉的话也不太在意。

    “说实话,我倒是看好白宏胜,这电杆厂改制是第一炮,打了哑炮我都不好交差,放眼看过去,也只有这白宏胜还算有些想法,也能抓得到问题核心,这年头,乡镇企业里要找上这么一两个有眼光有想法的干部还真不容易,不过这人似乎也太小看人了,笑眉,你说我姓陆的看起来真的像是喜欢不择手段搂钱的那种人么?”

    “这是人谁不喜欢钱?只是看人能不能克制自己这方面的**罢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白宏胜大概也猜不透为什么会向着他,甚至不惜得罪叶县长和钱镇长,所以……”杜笑眉蹙眉想了一想才道。

    从侧面看杜笑眉蹙眉凝神思索的表情,修长的秀眉宛如弯月,嘴唇微微抿着,杜笑眉的双眼皮不是很明显,但是她面部轮廓很有型,鼻梁很高,颧骨也略高,面部各部位单从某一处来看,看不出什么特比漂亮来,但是结合在一起,就像是起了化学反应一般,立即就糅合在一起,变成一个生动明媚的丰润美靥。

    白色包边的短袖衬衣在胸前用淡色丝线绣了一朵牡丹,黑色的胸罩从白色衬衣里透出一丝色调来,小西服领开得略略有些低,隐隐能看到一线乳沟,肉光孜孜。

    想起那一夜这对饱满的柔软就在自己手中不断变换着形状,陆为民发现自己就有些难以自抑,甚至连嘴唇都有些变得干燥起来。

    “嗯,说得好,就看能不能克制**,我倒是觉得我在钱方面的**绝对没问题,但是面对有些人就很难说了。”陆为民忍不住调笑道。

    似乎听出了陆为民话语中隐藏的暧昧含义,杜笑眉脸一红,抬起目光飞快的看了一眼陆为民,却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杜笑眉心中顿时一颤,只觉得身上有些发热,似乎连腿也有些发软,瞪了一眼陆为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想要离开,但又有些隐隐不舍。

    陆为民见对方这般作态,他也是过来人了,前世今生也算是情海欲河里打滚无数次的角色了,女人在自己这种话语撩拨下,有这般神态,那也就说明她内心早就是千肯万肯了,只不过碍于颜面羞臊罢了。

    一时间房间里静得连根针落地都听得见,陆为民心也烫了起来,尤其是看到杜笑眉似乎连耳后都红了起来,整个空气里似乎都涌动着某种说不出的情意,陆为民再也忍不住探手一勾对方的腰肢,“啊”的一声中,杜笑眉惊慌娇羞的粉靥便呈现在陆为民面前。

    “不,不行,薇薇和晓佳她们还在外边,……”只来得及说出这两句话,陆为民就微笑着用手按住对方的嘴唇,有些霸道的道:“你觉得她们会这么不懂事的不敲门就跑进来?”

    感觉到陆为民的手已经摸索到自己背后的胸罩锁扣,杜笑眉再也忍不住,羞得满脸通红,“不行,今天真的不行,我那个来了。”

    叶绪平站在窗前看着陆为民等车离开县政府,脸色阴沉如水。

    陆为民和他的工作没有多少交织,当然不不可能是来找他,对方是来找李廷章和杨显德。

    他有一种难以忍受的压抑和刺痛感,钱理华刚刚从他这里离开,看见对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来气。

    当了几年电杆厂厂长,掌握这么多资源,竟然就得不到一个工人的支持,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在电杆厂混下去的,是真的都把心思放在怎么捞钱玩女人去了吧?

    阎忠这个蠢货,戚本誉一走,就像是被打断了脊梁的狗,除了变本加厉的捞钱,啥都干不了,面对白宏胜的动作,居然想要主动放弃,想到这里叶绪平也禁不住生出一种无力感。

    烂泥巴扶不上墙。

    叶绪平当然知道孔令成把电杆厂列为第一号改制目标的意图,这个家伙不想和自己公然冲突,却利用这一次机会把陆为民推上了对付自己的战场前线。

    想起陆为民这个愣头青,叶绪平就觉得头疼,他也试探性和对方谈起过企业改制的问题,但是对方根本不接招,反而罗列出一大堆改制的必要性,弄得叶绪平也是有些尴尬。

    他承认陆为民所言是实,但是乡镇企业通过合金会贷款来发展这是全县全地区乃至全省的模式,哪个地方不是这样?

    企业不靠贷款,根本无法发展壮大,这也是常理,乡镇企业本来就是一个新生事物,摸索发展,走些弯路,花些钱买些教训也正常,陆为民却把这个问题提到了危机的高度,这让叶绪平很是觉得可笑。他甚至也感觉到曹刚和其他县领导都对陆为民的这个观点不以为然。

    但不能不说陆为民这个家伙太狡猾了,他抛出了双峰必须要建经济开发区,这个观点赢得了包括曹刚、虞庆丰、孟余江、关恒等人的赞同,尤其是曹刚,几乎是无法拒绝这个诱惑,而建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启动资金从何而来,陆为民就顺理成章的把双塬企业改制能够腾挪出的资金纳入了县里的统一规划,这一手太过阴毒了。而孔令成似乎也为了讨好曹刚和陆为民,就不管不顾双塬各乡镇的利益,这么装傻充愣的入了彀。

    正琢磨间,钱理国已经走进办公室里来。

    “碰见陆为民了?”

    “嗯,说了几句,叮嘱着等到电杆厂改制一结束。就要启动另外两家企业的改制,让镇里要开始做准备工作。”钱理国表情很平静。

    “理国,你看穿问题没有,陆为民这是在放线钓鱼,这个开发区的饵就这么一直在你们嘴巴面前搁着,让你们就得拼死拼活的往前奔,双塬全区二十来家乡镇企业,双塬镇就占了一半,而且像样的企业都在双塬镇。这些企业一改制,双塬镇还有什么?全镇都变成私人企业,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社会主义的味道?社会主义还要不要?那不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叶绪平目光阴冷,双手插在裤包里,转过身来:“他这是以改革之名,行资产阶级自由化之实,我就不相信没有人能看得到这一点!

    “曹书记对这事儿怎么看?地委呢,难道也支持他这种做法?”钱理国没有回答对方。反问道。

    叶绪平有情绪。钱理国清楚,梁国威黯然落幕。叶绪平原本想要接任杨显德常务副县长的想法顿时就变得相当渺茫起来,之前梁国威的确有这个意思,即便是当不了常务副县长,那起码也会进一步入常,如果关恒或者曲元高担任常务副县长,那么叶绪平就有可能接任县委办主任或者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现在陆为民风头正劲,李廷章和杨显德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李廷章甚至还刻意为陆为民铺路造势,这让叶绪平大概也更郁闷,不过钱理国也知道叶绪平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也有他的路子,至少他就知道叶绪平现在和蔺春生走得很近乎。

    蔺春生原来是黎阳地区农业局局长,叶绪平是分管农业的副县长,蔺春生每一次来双峰,叶绪平都是亲自作陪,二人关系一直相当密切。丰州地区成立之后,担任地区行署秘书长,算是地委李书记的得力臂助,叶绪平和蔺春生走得这么近,自然也就有得慕天颜的机会,叶绪平敢这样放话,自然也有他的底气。

    叶绪平情绪很大,那是因为这直接损害到了他的切身利益,双塬建筑公司也是下一批改制对象,而同样也是叶绪平那一家子开的建筑材料经营部的主要业务对象,电杆厂改制一成功,就该是双塬建筑公司了,这两家企业一旦改制,他们家那个建筑材料门市部只怕就真的有关张的可能。

    自己小舅子的砂石场虽然也和电杆厂有经济往来,但是就算是改制之后白宏胜拿下了电杆厂,但是只要电杆厂要生产,一样需要沙石,顶多也就是利润上没有以前那样丰厚了,对于钱理国来说影响不大,说实话小舅子也就是逢年过节给自己拿点烟酒,顶多也就是给自己老婆买两件衣服,其他还真没有占多少便宜,所以钱理国并不太在意。

    陆为民搞出这样大的动作,钱理国不相信曹刚会装聋作哑,地委会一无所知,这不可能,那么也就意味着最起码陆为民的这些动作是得到了上边的默认,这种情况下,叶绪平还要去搅合挑事儿,钱理国觉得并不明智,所以他需要把上边的态度摸清楚。

    当然叶绪平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样大张旗鼓的改制,而且不是一两家企业改制,而是要把双塬甚至全县的集体企业全数进行改制,这真的就如叶绪平所说,那么双峰全县就再没有一丝一毫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味道了,这是不是资产阶级自由化在经济领域的一个渗透或者说演变?

    曹书记乃至地委对这一点怎么看?默认并不代表就是支持,那也许是在等待着你犯错误,然后给你来一个一击毙命,但陆为民会这么没脑子?钱理国很怀疑,当过地委书记秘书的陆为民连这点政治敏锐性和觉悟都没有,连这点政治风向都觉察不到?

    钱理国的反对让叶绪平一时间不好回答,不给钱理国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两个人在这一点上的合作立马就要寿终正寝,钱理国也是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老角色了,你要说些虚头滑脑的东西,他一下子就能看穿。

    “哼,老钱,别看他现在蹦的欢,没准儿明天就要拉清单!”叶绪平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他从钱理国面部表情就知道钱理国不是想听这句话,对方要听实在的。

    “现在高层风向也是杂乱不清,一方面也在喊要防微杜渐,防止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在各个领域泛滥,但是在经济领域里,这发展经济又是压倒一切的大事,一切都得为经济发展让路,哼,似乎只要把经济搞起来了,哪怕把祖宗八代卖了都无所谓。”叶绪平发了一句牢骚,“地委和曹书记的意思大概也是看一看,看看陆为民这么折腾是不是真的能折腾出点儿名堂来,你知道今年县里的情况,亚洲国际事件捅出来的窟窿年底就得要说填上的事情,曹书记才来,咱们双峰经济又一直在全地区拖后腿,所以也想做出点成绩来,到年底也好像地区说借钱的事情,要不地区财政凭什么借给你几百万,双峰拿什么去还?那不成了老虎借猪,有借无还了?”

    “所以地委和曹书记也就是放手让陆为民来试试水?”

    钱理国比叶绪平更冷静,没有多少利益牵缠,可以让他保持一颗平常心来看待问题,叶绪平也许有更深厚的人脉背景做依靠,但是他没有,所以他不得不把问题考虑更周全更细致更把稳。

    之前叶绪平就暗示钱理国可以在厂里老职工里边做点儿文章,毕竟真正把电杆厂带上正轨还是他钱理国,那时候白宏胜还不过在供销科里当科长而已,但是他没有轻易应承下来,只说自己离开电杆厂太久,对电杆厂情况也不是很熟悉,而原来的老职工也和自己生分了,婉拒了这个要求,这让叶绪平也有些不。

    不过叶绪平也知道钱理国的苦衷,现在不比以往,孔令成不是善男信女,对双塬的掌控力度很大,巩昌华和巴子通都是孔令成左臂右膀,而钱理华又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在电杆厂里几乎没有多少威信,所以叶绪平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做这种事情本来就有些犯忌,风险太大,就算是暗地里耍点儿手脚,一样很容易被人觉察到问题来,他也只是提一提,看看钱理国的态,钱理国有顾忌,那也就只能作罢。

    不过这一次叶绪平要和钱理国商谈的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了。.rt

    “试水也好,摸着石头过河也好,总之对这件事情,曹书记的态度和原来梁国威的态度差不多,都是冷眼旁观,地委那边也装傻充愣,大家伙儿都这么着,也就陆为民这个愣头青敢做这种事情,人年轻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总想要哗众取宠急功近利,以为出了事儿夏书记就能替他扛着担着,也不想想,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谁能替他扛得住担得起?!”叶绪平轻蔑的撇了撇嘴。

    “你觉得陆为民这是在赌博押注?”钱理国沉吟着问道,他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虽然只简单接触那么两三次,钱理国感觉陆为民虽然锐气十足,但是却并不是那种莽撞毛糙的愣头青,谈事儿说理都相当有条理。

    “那你说他不是赌博押注,要说这么年轻,又有地委书记秘书这个背景,到县里来镀金,宣传部长干两年,多好的事儿,可却要去下区乡,你说他是图啥?真还是打算先天下之忧而忧,位卑未敢忘忧国,要把咱们双峰这贫困旮旯来个旧貌换新颜,比焦裕禄还焦裕禄?这年头还有这种人么?”叶绪平冷冷的反问道:“这种人其实最可恨,只顾着自己捞政绩,不顾基层实际情况,搞出一滩烂事儿,他拍拍屁股走人了,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本地人。”

    钱理国觉得叶绪平这话说得有些绝对了,陆为民不当宣传部长却主动下区乡这事儿在县里一度炒得很热,但是陆为民却依然我行我素,可是陆为民才去洼崮半年多时间,就在洼崮干得有声有色,洼崮的企业改制还走在了双螈前面,更让钱理国觉得不能小觑陆为民的是连章明泉和齐元俊这样的人物,也都心甘情愿的臣服在陆为民麾下,要知道这两个都是在朱明奋治下未曾屈服的角色,居然半年时间就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折服了,只怕就不是捞政绩哗众取宠出风头这么一言蔽之这么简单了。

    章明泉和齐元俊都是洼崮土生土长一步一个脚印成长起来的干部,陆为民要真的胡来,这两个人会跟着干?陆为民可以一拍屁股走人,他们俩呢?不能说服这两人,陆为民根本无法这么快在洼崮打开局面,要说服这两人,那就得有说服他们俩的真材实料拿出来。

    不过这个时候钱理国不想和叶绪平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今天把我叫来,不是和我探讨他在洼崮的表现吧?”

    “当然不是。”叶绪平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淡淡的道:“现在陆为民对企业改制的推动力度很大,孔令成也是摇旗呐喊充当急先锋,曹书记和地委都采取了放任或者说支持的态度,我看这事儿也就没有人能挡得住了,不过我总觉得咱们双源辛辛苦苦发展起来这么多企业,被陆为民这么一折腾,就全数给卖了,可卖的钱呢?说是要搞经济技术开发区,这笔钱可能要拿去搞基础设施建设,也可能要拿来填亚洲国际事件**部们的钱,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恐怕值得斟酌。”

    “你的意思晨……、?”钱理国有些疑惑,叶绪平这是什么意思?

    “开发区是县里的,如果要搞基础设施建设,那也应该由县里来投入;双螈企业改制拍卖所得款项,我觉得那是属于双源的,县里不应该打这笔钱的主意,而且双源全区干部在亚洲国际事件上也有不少集资欠款,应当首先解决我们双源干部自己的问题,才说得上其他,而且今年县里财政很困难,双橛不要指望能在县里争取多少,所以我觉得理国你还不如现实一些,把这笔钱牢牢抓在手上,镇上也才能过一个好年。若是这笔钱被县里挪用坐支了,理国,我担心你恐怕要挨骂啊,镇里上上下下都得要戳你的脊梁骨。”

    钱理国倒还没有想这么远,但叶绪平说的的确有些道理,今年县里财政肯定很困难,这笔钱若是被县里挪用,两三年内你就别指望能要回来了,名义上是要搞什么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基础设施建设,但只怕一落入县里手上,立即就会被挪作他用,这一点叶绪平倒是提醒得很及时,作为镇长,年底没钱找钱的事儿都得压在他头上,这一点上的确需要考虑周全。

    但是叶绪平这样提醒自己的目的何在?难道仅仅是因为陆为民断了他的财路,他想要报复一下对方这么简单?

    他钱理国也不是傻瓜,被人随便当枪使,这一点倒是需要防着。

    “这事儿我估摸着县里肯定要有一个说法,县里困难,区里镇上也一样难过,我觉得这笔葬取之于双螈,用之于双螈,这才符会道理,县甲也不能拦路劫道吧?”钱理国半开玩笑了说了一句,“我想这事儿老孔肯定也有定见,到时候我会和老孔商量。”

    叶绪平心中也是暗自一凛,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形诸于色了,反倒引起了钱理国的怀疑,打了个哈哈。

    “我这两天碰到几个真镇上老干部,他们也谈起镇上企业改制的事情,有些说改制是在变相的变天,有的说改别是好事,但是政府之前投入那么,付出那么多努力才把企业发展到现在这副情形,既然要退出,那么这些资金就应该还给镇上,该还欠账的还欠账,该改善镇里条件的就得要改善条件,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觉得在这个问题上,镇里也要有对这笔资金的规划才行,否则只顾跟着县里指挥棒转,到头来,这笔钱……”。

    叶绪平突然刹住口,无声的笑了笑,这剩下的意思就看钱理国自己去理会了。

    ……

    钱理国走后,叶绪平觉得今天自己表现有些过火了,钱理国多半起了一些怀疑,不过就算是今天自己不这般表演,钱理国只要冷静下来,肯定也会考虑这个问题,自己的意图何在?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叶绪平点燃一支烟,慢慢的吸了起来。

    曹刚也来了一个多月了,他在观察县里的干部,而县里的干部也在观察他,前任双峰县委出这么大一件事情,加上本来经济工作就搞得一团糟,这才遽下重手。

    詹彩芝这个白长了一身好皮囊的蠢女人,陪人家睡了那么久,结果却捞了这么一个结果,现在纪委都还在调查,没有给她下结论;戚本誉也是得志便猖狂,梁国威以落幕,他就成了落水狗,能夹着尾巴安然脱身算他幸运了。

    双峰迎来这么大一个动荡,看似人事这一轮调整到位,但是叶绪平却知道这还远远没有结束,李廷章和杨显德最迟明年初估计都要走人,县长、常务副县长同时要出缺,再加上现在本来县里还缺一个县委常委,可以说这是双峰官场上前所未有的机遇期也不为过。

    如果说第一轮调整地委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就把县委书记、副书记这几个位置底定下来,组织部长这一职也是地委要给曹刚这个新任县委书记站稳脚跟打下的一颗基石,那么这今年底明年初的几个位置人选,才是真正见真纲的时候。

    叶绪平感觉得出来,别看陆为民和曹刚打得挺热乎,对于陆为民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曹刚也算是相当支持,但是曹刚对陆为民有一种骨子里的冷淡和距离,这是叶绪年通过仔细观察感觉到的,同时也得到了南潭那边的熟人映证。

    他们两人在南潭就很不对路,据说陆为民在开发区担任副主任时就曾经因为某个项目问题上阴了曹刚一把,让曹刚怒不可遏,在某个私下场合大骂陆为民得志猖狂,不顾大局,如果这个说法是真,叶绪平不相信曹刚和陆为民之间的关系就能迅速恢复到现在这种亲密无间的境地,越是这样,只能说明他们之间的警惕戒备心理更浓。

    这就是机会。

    叶绪平不认为自己被视为梁国威的人就会让曹刚对自己冷眼相看,收编这个词儿在官场上很流行,就算是曹刚觉得自己曾经是梁国威的人,也不意味着自己不能为他所用了。

    在官场上,一切都要以利益为为转移,尤其是在曹刚新来双峰,一样需要丰满羽翼的时候,这就更不是问题,叶绪平深信这一点。

    只要有合适的搭桥人,而自己又和关恒、曲元高这些人有所区别,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前期的观察试探期也差不多了,也许是该有所动作,有所表现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叶绪平吸了一口气,拿起电话,“秘书长,我绪平啊,星期天有没有空,对,我们凤巢那边新开了一个野味作坊,纯野生农家味,对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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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叶绪平思绪纷杂的时候,同样在县委大楼里也有人思绪万千。

    陆为民的动作太快太大了,让曹刚都有些感觉到可以用势如破竹来形容。

    电杆厂的改制方案已经基本敲定,现在就是征求职工意见了,而根据县改制工作领导小组下去征求的意见,电杆厂职工对于这份改制方案反映相当热烈,尤其是当方案中提到职工持股会的持股可以向大股东按照市场溢价转让时,这对于这些更愿意看到眼前利益的职工来说都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职工们前期的担心和抵触变成现在的热烈拥护,让县里边也是始料未及,最初担心职工们集体上访引发群体**件,这已经在一些城市国有企业改制中有所出现,曹刚尤其担心会在双峰来开乡镇企业职工集体上访的头炮,有这样一个结果,到时让曹刚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即便是有区里镇上再三提醒转让自己的职工股要慎重,避免日后因为股权价值继续溢价后悔,但是职工们的热情都是高涨,在私下已经在和白宏胜等几个有意购买职工股的管理层接触了,希望在方案敲定和集体资产这一块拍卖成功后也转让给白宏胜等几个他们也比较信任的管理层。

    倒是钱理华和阎忠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镇上要对集体资产这一部分进行拍卖,价高者得,钱理华和阎忠也自信真要去竞购,也能拿下来,关键是就算是按照拍卖底价拿下来,对于钱理国和阎忠来说都已经是一笔极其不合算的生意,按照现在市场变化,今年电杆厂甚至可能会略亏。花大价钱买下一个亏损企业。而钱理华和阎忠又对拿下这个企业之后的发展毫无头绪,弄不好明年就会大亏,到时候可能还会变成一个烫手山芋。这种生意谁愿意干?

    就算是有建材门市部这一块来冲抵,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何况这么多职工还指望着涨工资提高待遇,这又是一大块需要算进去的开支。这些问题都让钱理华和阎忠退避三舍。

    改制方案关于管理层的赠送股也算是差强人意,和普通职工相比,管理层基本上按照一点二、一点五、一点八以及双倍等赠送股比例标准来配送,这一度也引起了管理层的不满,认为自身比一线职工所作出的贡献更大,应该获得更多的配送股,但是在职工们的坚持和白宏胜率先认可的情况下,最终县改制领导小组认可了这一配送标准。

    按照县改制领导小组提出的意见,改制必须要获得全厂职工的三分之二以上的同意。也就是要求达到百分之六十七的同意,但电杆厂改制方案获得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职工同意,改制方案正式生效。

    集体资产产权这一块的拍卖将在下个星期一在县政府会议室进行。县改制领导小组专门邀请了县纪委、县监察局现场监督。邀请昌江省拍卖行来现场进行拍卖,这也是全省第一家关于乡镇企业的集体产权进行拍卖的范例。引起了省拍卖行的极大兴趣,对于这一次拍卖,省拍卖行愿意免费来进行尝试,白宏胜及其合伙人以及钱理华和阎忠都报名参加了拍卖。

    事实上真正的拍卖公司现在还没有出现,省拍卖行也算是一个带有事业性质的国有单位,而国家对拍卖的正式认可要到97年《拍卖法》出来之后才正是规范,对于乡镇企业集体资产产权的拍卖在全省都是首例,所以双峰也就是啥都摸着石头来,算是第一个吃螃蟹者。

    电杆厂的改制一启动,陆为民就在催促着县改制领导小组与双塬区委、双塬镇党委政府尽快把第一批后续两家企业的改制前期工作推动起来,和电杆厂一起列入第一批改制企业的还有双塬塑料制品厂、双塬电缆厂,其中双塬电缆厂算得上是双塬镇的支柱企业,产值在两千万上左右,年上缴利税在两百万左右,也是双塬镇的金娃娃。

    对双塬电缆厂改制的问题在县里引起争议很大,效益如此好的一家企业非要卖给私人,原因何在,难道说集体企业就非要变成私人企业才能发展壮大?为什么有的人就见不得集体企业的存在?

    曹刚对此也有些看法,不过他现在还不想表态,他想要从电杆厂的改制观察一下陆为民的做事风格和脉络,也想看看电杆厂是不是能够在改制之后就焕发生机。

    洼崮那几家企业也改制成功了,但是第一企业规模规模小,第二那些企业改制也不像电杆厂那样具有典型意义,所以曹刚并没有把洼崮那几家企业看在眼里。

    已经有一些反应出来说白宏胜在这一次改制与陆为民勾勾搭搭,甚至也有人直言不讳的说白宏胜给陆为民送了多少多少,但是这一点上曹刚倒是不太相信。

    陆为民在之前就把方案从制定到定稿详细的向他作了汇报,可以说陆为民在这个方案上花的心血不少,而曹刚也对这个方案很下了一番功夫来琢磨,想要找一找其中纰漏,但是让他既有些遗憾又有些失望的是,陆为民这个方案考虑得相当周到,他煞费心思的提出的几个问题,比如在职工股的配送问题上,在集体资产退出程序上,陆为民的回答都相当完美,他也不得不承认陆为民这个家伙肚里是有点儿货色,至少在企业工作这一块和产权改制的结合上是做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

    陆为民冒这么大风险剑走偏锋的要搞企业产权量化改制,绝对不是为了捞一笔钱,当然不排除日后他也能在这里边耍些花招,他是要在这上边搞出一番像样的政绩来,尤其是在这众目睽睽的第一个企业改制上,陆为民更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什么手脚,钱理华和阎忠有什么关系背景,曹刚也清楚,他也清楚实际上白宏胜来盘下这个企业要比钱理华和阎忠强得多,陆为民在这一点上有所倾向也很正常,换了是他,也一样。

    算来算去,自己手边上的确还是欠缺得力的人选,也才只能由着陆为民去折腾,当然曹刚也承认陆为民折腾出来的这些东西也能让自己沾光长脸,至少前两天常春礼来县里考察就对近期双峰的招商引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

    昌南中药材专业市场和丰祥药业两笔投资高达两千多万,而且已经正式报地区计委的虎泰生物科技的木糖醇、山梨醇项目投资更是高达两千二百万,项目一旦建成,年产值将达到四千万,保守估计可实现利税六百万以上。

    对于这样一个在整个丰州都算得上耀眼夺目的明星项目为什么会落户双峰县的一个旮旯里,常春礼在第一季度经济工作会议上专门提出了这个问题,也把洼崮这个旮旯推上了风口浪尖。

    昌南中药材专业市场、丰祥药业再到虎泰生物科技项目,三个项目投资高达四千多万,几乎是一环扣一环,而且还带动了洼崮中药材种植基地建设,仅仅是这个立意就让人不得不侧目而视。

    常春礼在前两天调研双峰招商引资工作时也和曹刚谈到,在第二季度经济工作会议上曹刚要就洼崮区这三个项目落户经验做交流发言,并明确说这是地委李书记的意见,这让曹刚也是又惊又喜同时也有些忐忑不安。

    常春礼来调研双峰工作时,上午半天时间都是在了解电杆厂改制情况,听取改制领导小组的汇报,而且还花了一个小时专门和双塬镇党委政府干部以及电杆厂职工代表进行座谈,了解他们对电杆厂改制的想法,但是在下午县里汇报工作后作指示时,却是半句未提电杆厂改制的事情,只是谈到了双峰在招商引资工作上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也专门表扬了自己能够很快进入状态,团结一帮人把双峰工作迅速抓起来。

    专门来调研企业改制,最后却在指示是半句未提企业改制,这有些诡异的态度让曹刚也有些拿不准了。

    地委里边水深,关系错综复杂,曹刚也清楚,但是常春礼却算得上是一个独行侠味道的角色,他是南潭人,但却是在夏力行离开丰州之后才又从黎阳地区杀回丰州的。

    在老黎阳地区里,常春礼也是老资格的副厅级干部,回到丰州,态度却很模糊,李志远对他很尊重,但是却很难把他归入到李志远苟治良这一系中,而孙震安德健似乎和他有些观点近似,但是他们似乎却从未有过多的私交,这也使得他在地委里边的地位很超然。

    不过作为分管经济的地委副书记,常春礼很多时候还是和李志远保持着一致,所以曹刚不得不考虑常春礼这么来一出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地委也对双峰搞的这个企业产权量化改制态度上有变化了?

    听完常春礼的汇报,李志远半晌沉默不语。

    应该说双峰的这一轮改制尺度把握得还算不错,比起他到浙江温台地区了解到的那些个情况,双塬电杆厂的这个改制方案无疑要完善许多,既有相对中立的中介机构评估,又有行政监督机构的监督,还通过貌似公正的拍卖程序来进行拍卖,最起码可以给那些担心集体资产流失和有人从中中饱私囊的人一个交代。

    李志远从来就不认为一切事情都能做到尽善尽美,是人就都有私心,从中想要得到一些什么都可以理解,但是通过规则的制定可以最大限度的限制个人私心的膨胀和不受约束,维系公正,这就是政府所要做的事情。

    但是问题并不仅止于如此简单,从意识形态上集体产权量化改制,最终变成了私有制,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很多人都沉迷于乡镇企业之前的风光,觉得乡镇企业在国营企业的夹缝中能够得到如此发展,就说明了它们的生命力,而且从全国这个层面来看,乡镇企业的发展依然是红红火火,相当风光,双峰的乡镇企业发展也算是中规中矩,没出多少问题,为什么双峰要搞这个产权量化改制?

    这个问题也成为不少干部攻讦双峰改制的一个最好借口。

    作为地委书记,李志远当然要比一般人看得远,他看过一个统计数据,全地区的乡镇企业基本上都是在合金会贷款大力支持下发展起来的,但是这些企业中除了极少数经营状况特别良好的外,绝大多数企业的负债率都高,而它们的最大债权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合金会,像信用社也有一部分。但远不及各地的合金会。至于银行,那就更少。

    而这些债权压在和合金会头上,也让合金会的经营出现了一些问题。如果不尽早未雨绸缪,一旦合金会揭开盖子,只怕到时候清理整顿下来。这些看似风光的乡镇企业也许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下呼啦啦的倒下一大片,到时候,伱就是想要改制变现,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当然李志远也知道合金会的清理虽然是一个必然,却未必会在这一两年间就要推行,毕竟从大范围来看,乡镇企业的产值规模都在不断膨胀,还看不出多少端倪来,但是作为省政府副秘书长下来的他。原来主要是负责协调联系常务副省长刘运书分管这一块工作,就和刘副省长谈起过乡镇企业的隐忧,谈到过合金会在乡镇企业崛起中发挥过巨大作用。但是却同样因为乡镇企业和合金会本身经营管理质量问题存在的巨大隐患。

    刘副省长就说起过从金融风险这一块来看。对于合金会的清理宜早不宜迟,但是从全国经济发展的大气候来说。要动手清理合金会无疑有点儿逆流而上的味道,不符合中央鼓励乡镇企业发展的精神。

    李志远对刘运书相当敬重,自认为跟随刘运书几年里学到不少东西,这位从昌江大学副校长过来的领导,在省里一直有学者型领导的风范,他原来是昌江大学教宏观经济学的教授,授课深入浅出,雅俗共赏,深得学生们的喜爱,后来升任副校长之后依然要挤出时间为学生们上课,即便是到省里担任副省长之后,依然坚持一个月要回校上一堂课,直到担任常务副省长之后,才算是彻底放弃了这个习惯。

    刘运书对合金会的发展一直持审慎态度,认为各地的合金会无论是在制度管理、经营人才、风险控制都多方面都和国有银行甚至信用社都存在较大差距的情况下,很容易沦为基层政府的提款机,而乡镇企业就是这些发展冲动的最大黑洞,这些资金都来源农村居民实际上的存款,一旦失控出现问题,各级政府都要背负起连带责任。

    双峰改制方案提出的目的有几点,一方面是实现产权明晰,让经营者拥有企业绝对控制权,不再受政府制约,同时产权明细能够最大限度的刺激经营者创造财富的激情,最大限度激发经营者的发展潜力,有助于企业发展壮大;另一方面,政府可以从改制这一过程中部分摆脱债务,同时也可以获得部分发展资金,而这笔资金对于双峰来说更是弥足珍贵。

    双峰提出的要用获得的资金加大规划中的双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同时也还要考虑部分偿还亚洲国际事件欠下烂帐,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方案获得了常务副专员焦正喜的竭力支持。

    地区财政为双峰亚洲国际事件背负了巨大的包袱,地区工行那一千万债务担保落在了地区财政身上,现在双峰财政根本无力偿还,眼见得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几百万双峰干部在亚洲国际事件中的集资欠款又像一个乌云一样笼罩在地区财政头上,一旦县里还不上,弄不好又要向地区财政打主意,这让分管财政的焦正喜坐卧不安,所以没少在李志远面前谈到双峰推进乡镇企业产权量化改制的好处。

    对于企业改制后能否如双峰县委县府所说的那样能够达到激发企业自我发展的作用,实现企业快速发展,这一点还未可知,但是却能带来最现实的资金回笼,同时也能削减掉一部分合金会的债务问题,这倒是相当引人瞩目,很多人只顾盯着集体企业变成私营股份制企业这一点,认为要变天了,但是却没有看到这种产权变化实际上带来的现实收益和政府的理念转变。

    李志远前不久在去拜访刘运书时,也曾谈到过这个问题,刘运书给他的意见是,低调但是坚定地尝试,不要怕出问题,出了问题解决和纠正就行了,可以选一个县来试点,地委行署可以站在更高层面上观察了解,多一些包容和理解,但不宜过度宣传。

    刘运书的话语虽然说得很含蓄,但是李志远却明白了,省委省府对于这个问题还是比较慎重的,但是还是持积极态度的,这一点让李志远放心不少,但刘运书也提到国内理论界对这个问题争论比较激烈,所以要在改制过程的监督上做足功夫,更要关注企业职工的反应,避免引发群体**件,防止落人口实。

    积极稳妥的推进试点,走一步看一步,少说多做,以效果作为检验试点的依据,这就是省里边心照不宣的观点,根据刘运书流露出来的意思,省委书记田海华和省长邵泾川应该都倾向于这种低调推进试点的做法,之所以在丰州启动起来,就是因为丰州乡镇企业发展在全省也属于相对落后,乡镇企业产值仅比昌西自治州略高,在这里试点即便是出一些问题,也能把影响和震动缩小到最低。

    “老常,按照伱的说法,这个双塬电杆厂的改制获得了绝大多数职工的拥护,他们意识到通过这一次改制,企业性质发生了根本变化没有?”

    “志远书记,顾名思义,乡镇企业的职工几年前都是农民,他们对这个企业的性质并无多直观的感受,他们只希望干了活儿,能准时拿到工资,工资能够随着物价上涨幅度有适当上涨,这就是他们的要求,至于说企业性质,他们并不在意,他们的根还在农村,并没有完全转化为产业工人,至少在心理认同上还未达到这一步,现在改制可以为他们带来最直接的收益就是配送职工股,根据进厂的工龄和所从事的职业还在基本股份上有一定比例的倾斜,尤其是在有意竞购的经营者都放出话来,愿意按照竞拍价赎买这部分职工股,这就让他们更为,其他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

    常春礼态度很鲜明,他坚决支持乡镇企业改制,陆为民和他做了一次长谈之后对他的触动不小,陆为民开阔的思路和相当新锐的一些观点都深合他的胃口,在他看来,像丰州这样的穷困地区,如果不大胆改革尝试,根本无法和黎阳、洛门这些地方竞争,更不用说昆湖、青溪这些省内发达地区,只会随着改革开放逐步深入被甩得越来越远,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思想上和动作上大胆一些,抢在其他地区都还在观望的时候先动起来,尽可能的打造出一个类似于深圳在中国这样地位角色,也许还有一些机会。

    “志远书记,关键在效果,我对双峰采取什么方式来实现改制不太在意,我的观点很简单,怎么改能最大限度的激发企业壮大发展,能给地方政府和老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收益,就怎么改!双峰在我们全地区都属于排在末尾一两位的落后地区,又有什么不可以去试一试的?马克思不是有句话么?革命让无产阶级失去的是镣铐,得到的是整个世界,那么对于双峰甚至丰州来说,改革失去了的是各种意识形态上固有的枷锁和镣铐,顶多也就是一些破坛烂罐,得到的是无比广阔的发展机遇,这样的改制,有什么不敢去大胆的试?”

    李志远没有想到自己一句发问居然引来了常春礼如此铿锵激昂的一番话语,这让他对这个据说在班子里边资格最老的成员有些刮目相看之前常春礼有些粗犷豪放的作风在地委班子里也引起了一些看法,苟治良和蔺春生对常春礼的做派都有些看不惯,认为常春礼过于突出彰显自我,啥事儿都喜欢直接过问插手,这在下边也有些看法。

    李志远倒是对常春礼比较尊重,毕竟常春礼是**于苟治良之外的一支可供平衡的力量,常春礼是南潭人,对丰州这边情况也很熟悉,而且在老黎阳地区担任多年县委书记、副专员,人脉相当广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苟治良和安德健犹有过之,只不过常春礼此人性格过于豪爽外露,颇有些江湖义气的味道,而不像苟治良和安德健那样善于经营巩固,所以感觉起来似乎并没有形成以他个人为中心的核心群体。

    在李志远看来,这既是他的劣势,同时也是他的优势。

    对于非主要领导来说,一旦被主要领导心目中形成了伱已经形成了一个以伱为中心的干部群体,固然说明伱的确有魅力和人脉,值得主要领导看重,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主要领导也会觉得伱这个人有可能形成喧宾夺主或者尾大不掉的局面,在信赖和看重伱的同时也许就会要有所保留。

    李志远原来也很信任苟治良,尤其是在夏力行时代,苟治良被夏力行压制得很难受,主动向他靠拢,他当然求之不得。

    一个组织部长如果得不到一把手信赖,这种滋味不好受,也幸亏夏力行担任地委书记的时间不长,如果夏力行在地委书记位置上要多呆两年,李志远估摸着苟治良被从组织部长这个位置上挪开就是必然。就像他现在也在考虑如果有合适的位置,也想要挪动一下安德健的位置一样。

    李志远对苟治良的信任从苟治良升任地委副书记之后就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在几次人事调整中,苟治良表现表面上对自己的一些意见很支持,但是每每在具体方案中都夹杂夹杂一些私货。原本他也理解,一个分管党群的地委副书记如果在人事安排中没有一点儿影响力,那这个副书记也就玩不转了,但是苟治良任人唯亲的迹象实在太明显了一些。

    李志远为此旁敲侧击的提醒过苟治良一两次,但是收效甚微。

    苟治良在任用干部上大多集中在丰州市出来的干部里,而且在任用上往往和丰州市委书记张天豪意见相左,这也引得张天豪极为不满。几次在李志远面前告状。

    平心而论,张天豪反映的情况并非毫无道理,在丰州市人事安排上,作为地委委员和丰州市委书记,张天豪要从全市工作角度上来考虑问题,一些人事上的安排地委也应该给予必要的支持,但是在这一点上,苟治良往往是按照他的意图来安排布置。这不但引起了张天豪的不满,连安德健也颇有怨言。

    这对于他这个地委书记来说,本来是好事。作为地委书记,他正好可以从中运筹平衡,起到秤砣压千斤的作用。

    如果下边都是一团和气甚至铁板一块了,那么也就意味着伱这个地委书记驾驭力和平衡能力出现了问题,倒不是说希望自己班子里矛盾重重互相扯皮,但是那种私下合纵连横,把自己当做一尊神佛一般高高贡上的现象是绝不能容忍的,但是苟治良的动作有些太过了,这可能会直接导致平衡局面的被打破,这又是李志远无法接受的。尤其是在他更多的精力需要放在发展经济上时。

    作为丰州地区的第二号经济强市(县),丰州市的地位可想而知,张天豪此人虽然风格突出了一些,但是在搞经济上也很有一套,脑袋也很开放,如果按照目前丰州市的经济增速。两三年来撵上并超过古庆就很正常了,这个时候谁要去破坏影响大局,那是李志远决不允许的。

    怎么来平衡敲打苟治良,既要让其为自己所用,同时又要让其明白,在丰州地区任何人都要服从大局,都不得凌驾于地委领导之上,而来平衡苟治良的最好人选无疑就是常春礼了。

    在这一点上,李志远也很好的把常春礼的作用运用到极处。

    “老常,改革开放是不可能走回头路的洪流,事实也证明了只有坚定不移的推进改革开放,才能实现对经济发展需要各要素的解放,才能真正推动一地经济发展,但是我们也处于一个特定的时期,长期以来形成的思维定势让很多包括领导在内的干部和群众都习惯以公有制经济为主体的经济模式了,对于这种变化,可能很多人一时间都难以接受,这需要一定时间来缓冲,让他们逐渐适应时代的变化。”

    李志远斟酌了一下言辞,这才又启口道:“省委领导对于这一点也是这个观点,我们可以埋头大干实干,但是在对这项工作的宣传上不宜拔得抬高,这样既给了下边实际操作者的一些回旋余地,一旦有问题我们可以及时刹车,也可以从中总结经验教训,为下一步全面启动打好基础。我前一段时间跟随省里领导走岭南江浙那边去走了一圈,发现在浙江温台地区类似于我们双峰搞的这种产权量化改革规模搞得相当大,但是他们采取的就是基本上不谈不宣传,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而且改制方法上也没有一定定式,每个县甚至每个企业的改制模式都不一样,但却是在不动声色扎扎实实的推进。”

    “那他们那边就没有阻力?”常春礼忍不住插嘴问道。

    “怎么可能没有?一样有反对的声音,尤其是在老干部群体中更是如此,但是既然是改革,肯定就会有阻力,不同观念不同利益的碰撞,这很正常,但是还是那句话,只要有利于发展生产力,有利于改善老百姓生活,我再私下补充一句,有利于提升地方综合经济实力,改善政府财政税收结构,增加财政收入,就可以大胆的去做。”李志远微笑着道:“就是我们这边过去考察的干部不也一样争论激烈,不少人明确表示无法接受这种化公为私的做法,还有更多的人在下边嘀嘀咕咕,认为这是变相私分集体财产,走私有化道路,和现在俄罗斯以及东欧地区做法如出一辙。”

    常春礼一时间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这个问题上的争论如果中央高层没有给予明确表态,理论界也没有一个清晰的理论支持,就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尤其是在一些企业改制中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时,这种争论就会变得更加激烈。

    “那志远书记,双峰这边的企业产权量化改制情况也就是这样,下一步他们打算在电杆厂集体资产产权完成拍卖之后,就要启动第一批的其他两家企业改制工作,其他企业的改制前期准备工作也开始启动,您看……”

    “让他们积极大胆但又要稳妥谨慎的推进,积极大胆是指这个方向不变,稳妥谨慎就是指在涉及到企业职工的个人利益上要慎重,要尽量确保企业职工利益不受损,不因为这些原因引发大规模**,这是底线,这也是考验我们领导干部领导艺术和工作作风的一块试金石,另外在宣传上暂时不要考虑,一切等到这一轮改制企业发展情况来看,到时候再来研究。”

    李志远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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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春礼从李志远办公室出来之后,就给曹刚打了电话,通报了李志远的意见,要求双峰县委县府坚定不移的继续推进企业产权量化改制工作,力争在年前将全县所有乡镇企业都完成改制,在改制方式上不拘泥一个模式,只要有利于发展,不损害职工利益,均在考虑接受范围之内。

    和曹刚通完话之后,常春礼又给陆为民也打了一个电话。

    对于陆为民,常春礼观感很好,这里边固然有常春来在其中穿针引线的原因,但是陆为民的风格也让常春礼觉得很投缘,接触过几回之后,常春礼对陆为民的好感急剧上升,他觉得陆为民很有点自己年轻时候那种敢闯敢冲的风格,但是又比自己年轻时候多了几分老练细致。

    陆为民对常春礼也同样如此,他觉得现在像常春礼这样地位的领导干部里,如常春礼这样率直坦荡的性格已经很少见了,更多的都是隐藏在面具下的那种虚伪深沉。

    陆为民接到电话时正在和林和祥、林和贵商谈虎泰生物科技项目的事情。

    虎泰生物科技总计投资二千二百万元,完全建成后满负荷生产可实现年产三千吨木糖醇和八百吨山梨醇以及附属产品,实现产值七千万元,利税可达壹仟万元以上。

    虎泰生物科技厂区紧邻着丰祥药业不远,也算是在章明泉规划的洼崮区联合工业园区内了。

    这个项目犹由于投资规模已经超过两千万,在整个丰州地区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项目,加上又是中外合资企业,所以也让丰州地委行署高度重视,要求双峰县务必把这个项目落实好。

    而地区计委的工作效率也前所未有的高,县里关于这个项目的报审很快就得到了地区计委的批复,其他诸如工商、税务、国土、供电等部门也都齐刷刷的表现良好,在最短时间内就完成了所有程序的审批。

    林和祥的主要心思都放在了丰祥药业项目的建设上,康明德在这个项目建设上也是颇为尽心,按照林和祥的要求,对部分原有厂房进行整修,另外还新建了几片厂房,几乎是同时供电部门就把线路开始改造架设进来,厂区道路建设也是同时开建,一切按照最高效最科学的搭配来进行,力争最短时间内就要完成厂区建设,实现十二月底正式点火生产。

    林和贵一度希望林和祥也能分出一点精力来负责虎泰生物科技项目建设,但是林和祥明确表示他现在主要精力要放在丰祥药业项目建设上。难以分心,平时帮帮忙协调一下可以,不可能有太多精力来兼顾,所以林和贵这一段时间也只能和林和祥一起住在双峰县城,几乎每天往洼崮工地现场跑。

    虎泰生物科技项目预计建设工期九个月,也就是说要力争在明年春节后就要建成投产,这对康明德的民德建筑公司又是一个大考验。惹得康明德经常在陆为民面前抱怨,现在民德建筑公司手上的工程倒是多了,但他不得不投入更多垫支款项。购买机械工程设备和招募工人,但一旦这几个工程结束,民德建筑公司怎么办?

    陆为民也笑着安慰对方。称双峰今年下半年开始还会陆续有相当多的工程建设启动,尤其是在县城经济技术开发区建设的全面启动已经迫在眉睫,而要建成经济技术开发区所涉及到从土地平整到道路和市政设施的全面建设,那将是一个相当庞大且持久的系统性基建项目,就怕民德公司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和资金来垫资。

    这个消息让康明德也是又惊又喜又有些担忧,虽然早就从其他渠道听到了一些消息,估计到可能县里边还是要搞经济技术开发区,但是联想到现在双峰财政状况,这就算是要启动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建设,又是一笔天文数字的资金。县里边拿什么来撬动这个项目?

    陆为民却是相当笃定的告诉对方,通过企业产权改制,县里边将陆续回笼一批资金,这笔资金将会优先考虑启动经济技术开发区基础设施建设。

    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建设将会是滚动式开发建设,也就是说要求承建企业还是要垫资进场建设。县里边先期投入一笔启动资金,然后通过开发区土地转让获取的土地转让金和银行贷款来逐步支付垫资建设的企业。

    这对垫资企业的资金也是一个考验,所以要让康明德考虑清楚,是否有这个能耐接下这单大活儿。

    康明德能把生意做这么大,也并非对政治一无所知,询问陆为民像双峰县里搞的这种乡镇企业产权量化改制有没有违背政策。会不会被叫停,筹集到的资金,会不会只是开始下饵一般的丢一块出来,后续资金却不再跟上而是去考虑其他,比如兑现干部们在亚洲国际事件中被套进去的那笔集资,那民德公司真的要被套进去,那可真就落入了深坑了,被拖死的可能性都有。

    陆为民也不讳言的表示,肯定会要留一部分资金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以双峰目前的发展态势来看,明年财政收入状况肯定会有一个相当大的改观,反问康明德究竟是对县里没有信心,还是对他陆为民本人没有信心,弄得康明德也是有些不好回答,只能自个儿去掂量敢不敢把这个宝压在陆为民身上。

    “我的判断,根据目前国际国内形势,中国国内将会迎来一个相当长的经济高速增长期,而人民收入也会迎来一个持续增长期,这也就意味着老百姓对生活将会不仅仅局限于吃饱肚子那么简单,吃得更好更健康就会成为一个发展方向,所以食品行业也将迎来一个巨大发展机遇,而木糖醇和山梨醇在食品行业中应用前景极广,不算医药行业的巨大消耗,我推测未来三到五年里,木糖醇和山梨醇都将处于一个供不应求的阶段,而我们国内的木糖醇和山梨醇生产都还处于一个起步阶段,无论是从工艺到规模上都还比较落后,所以我建议虎泰生物应该考虑要有一个发展预期,一旦市场需要,可以迅速扩大生产线,提升产能,包括在环保问题上都要有更充分的考虑。”

    陆为民三句话总绕不开环保的问题,这让林和贵也有些头疼。

    他不知道陆为民怎么就盯上了这个环保问题,要说木糖醇和山梨醇的生产没有污染那不可能,但是虎泰生物科技的生产工艺流程已经充分考虑了环保问题,但是这个陆为民总是要提出更高的要求,甚至让林和贵觉得难以忍受。

    “陆书记,环保问题我想我们可不可以不再讨论了?我想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已经交换过多次意见了,县环保部门也都和我们对工艺流程和治污设施问题研究过几次,他们都没有多少意见,您这来横插一杠子,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我都快觉得我们这个项目究竟是伱引进来的,还是别人引进来伱要故意找茬儿刁难的了,您去了解打听一下,大陆生产木糖醇和山梨醇的企业那个环保要求比我们强,我们就按照他们的去做,怎么样?”

    陆为民也禁不住笑了起来,林和贵也是被自己快要给缠得不行了,在环保设施上已经做了不少让步,这上边的投资也是一增再增,再要逼下去,恐怕对方就真的要去找曹刚了,这弦还不能绷得太紧了。

    “林总,咱们只是探讨不是?伱也希望虎泰生物这个项目在洼崮受欢迎,如果因为污染而让洼崮青山绿水变成黑水荒山,估计伱也不愿意看到不是?如果老百姓因此而闹事影响了生产,那对谁都是损失。”陆为民点点头,“咱们洼崮的自然环境相当好,一旦被破坏,再要来恢复就不知道要花费几倍的精力和金钱,我不希望我在这里为官一任,最后却给当地老百姓留下一大堆让人诟病的伤疤。”

    陆为民这番话倒是让林和祥有些感触,林和贵虽然心里也有些不乐意,但是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好在陆为民并没有再得寸进尺,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二位林总,伱们来双峰也有这么长时间了,虽说在洼崮的时间不短,但是恐怕对我们洼崮的自然风景却知之不多,啥时候我陪两位进山去转一转,伱们就会感觉到我所言不虚。”

    陆为民一边说着,一边想起卓尔那丫头现在就在洼崮隋立媛那里,和范莲、朱杏儿那两个丫头也迅速变成了好朋友,这隋立媛的小店倒成了一个联络点一般,昨天卓尔那丫头还打来电话说今天下午就要到洼崮,要自己今天下午就要过去,开车送她们几个一道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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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的三菱蒙特罗颠簸着向骑龙岭进发。

    山里的气温要比洼崮集镇上至少要低三到五度,如果是晚上还不止,不过这已经是盛夏季节,洼崮气温已经迅速越过了三十三度,昌州的气温已经攀升到了三十五度,垛子口山区就成了最佳的避暑胜地。

    没等着放暑假,卓尔就琢磨着要抽时间去鲛湖边上住上两晚上,这几个月基本上隔上一两周她就要来洼崮一趟,五一节更是又拉着隋立媛母女俩进山玩耍了一回,爬了一回灵鹫峰,把隋立媛累得够呛,把卓尔和隋棠两个丫头也兴奋得嗷嗷直叫。

    现在这一回又多了范莲和朱杏儿两个丫头,这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那就要翻天了,丰祥药业和虎泰生物科技落户洼崮,卓尔更是以大功臣自居,吆喝着陆为民该怎么感谢她,陆为民也就笑问对方有什么要求一定满足,卓尔回答很简单,那就是每次她来双峰时,需要陆为民当车夫时,陆为民就得要无条件答应作陪。

    陆为民也没想那么多,很爽快的答应了对方,现在就该陆为民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得太过爽快了。

    骑龙岭距离垛子口乡场镇都还有大约十公里山路才能进山,饶是三菱蒙特罗的越野性能不错,但也只能堪堪开到距离山口大约三公里左右的一处垭口地方停下了,纯粹的山道大概从来没有汽车上来过,也就是附近山民的火三轮或者拖拉机偶尔上来,从山道两沿的轮径长满野草就能看出来。

    盛夏的六月正是暑意逼人的时候,但是从车上下来,似乎就能感受到从远处云锁雾绕的巍巍群山带来的阵阵凉意。

    骑龙岭要说绝对高度并不算高,也就是海拔一千多米,但是比起周边的浅丘来,又要高出不少,而且骑龙岭名义上是一条山脉,实际上是由连绵平行的几条盘曲山岭交错形成,灵鹫峰还不算最深处,摩天岭才是骑龙岭的最深处,但是在高度上却略逊于灵鹫峰。

    “那就是灵鹫峰,在灵鹫峰下往西边走两公里就是鲛湖,鲛湖背后转了一处山坳,有一个很隐秘的谷口,进去就是蝴蝶谷。”卓尔兴致勃勃的叉腰一只脚踩在三菱蒙特的车前轮上,一边意兴飞扬的指着远处道:“咦,那边怎么还停着两辆车,还有人和我们一样而是来探险旅游的?”

    碧空如洗,湛蓝的天穹上几缕白云如静止画面一般一动不动,天边是为莽莽苍苍的群山,但是并不像想象中那种突兀巍峨的那种平地拔起的山峦,而是沿着地势缓缓向上,只不过这个连绵起伏的坡地的坡度略微显得有些陡峻。

    在距离陆为民他们停车处不远处的一处缓坡上,也停着一辆丰田陆地巡洋舰和一辆尼桑途乐越野车,而在两辆汽车旁边还有几个人正在眺望着远处谈论着,看样子这两辆车也是刚到不久。

    “这也不是什么私人禁地,谁都可以来,正好可以搭伴而行啊。”陆为民倒有些。

    垛子口乡是洼崮区四个乡镇中山区面积最大,人口最少,也最偏僻的乡镇。全乡没有什么企业,纯粹依靠农业和林业的一个乡镇,而且也只有紧挨着沙梁和洼崮镇边缘有一片平地,而垛子口乡的主要人口也都集中在那片平地上,越往山里走人口就越少,整个骑龙岭山区中人口不过数百人,都是长期生活在山里的山民,山民们生活清苦。主要依靠打猎和采药为生,随着国家对动物保护的日益重视,打猎现在也受到很多限制,不少山民已经开始下山搬到了平坝地区,只有少数年龄比较大的山民还坚守在山区中。

    能有外人来骑龙岭,那说明骑龙岭山区的绝美山河已经逐渐被外人所知晓。不过陆为民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一些美好期望,连洼崮这个地方都鲜有人知,大家知道的洼崮也就是记忆中省道315和217交汇处的那个小集镇,其他大概没有什么人回忆得起洼崮还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东西了。

    那边两辆车旁边的人也显然注意到了陆为民他们后来这辆车,都把目光投射了过来。

    卓尔和陆为民倒是不在意,把车停好锁好,把各自的东西都拿了下来。

    由于卓尔要打算在鲛湖边上住一晚,虽说鲛湖边上有几户山民,可是在山民家中寄宿。但是卓尔还是自己带了一顶从国外带回来的轻便帐篷,打算自个儿在湖边享受一下野趣。

    陆为民成了最好的劳动力,一个大的旅行背包装得满满实实,几个女性随身携带衣物和物品都集中在这个大背包里,陆为民也很自觉地承担起了这个重担。

    卓尔也是一身野外武装徒步的打扮,白色t恤外加牛仔短裤,腰间捆着一个腰包,手中还拿着一根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竹节拐杖,太阳帽和墨镜。白色短球袜。下边一双这年头并不多见的阿迪达斯旅游鞋,一双匀净健美的麦色长腿涂抹了防晒霜之后更显得油亮润泽。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人的目光。

    相比之下其他三个女人就要逊色许多了,范莲和朱杏儿的打扮都很随便,都是很朴素简单的牛仔裤加旅游鞋,范莲穿了一件长袖花格衬衣,多了几分清丽脱俗的气息,那朱杏儿穿了一件带卡通图案的长袖t恤,也是颇为娇俏可人。

    隋立媛的打扮似乎是刻意要遮掩什么,黑色长裤和长袖衬衣都是中规中矩,乌黑柔顺的长发梳理成一个粗大的发髻用发网包住坠在脑后,脚下一双在普通不过的平底布鞋,手里拿着一顶做工精美的斗笠,乍一看就还真有些像山里的山民。

    “卓尔,真的是伱?!哈哈,这么巧?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啊!”还相隔十多米远,那边几个人中突然爆发出一个惊喜的声音,一个身影也快速的奔跑过来。

    “咦,罗子田,是伱?伱怎么会在这里?”卓尔也有些惊讶会在这里碰见对方,不过她可不像对方那样兴奋喜悦,只是有些困惑惊奇,“伱们来这里干啥?”

    “嘿嘿,不就是听伱说这个地方风景赛过什么黄山、庐山、九华山么?我就和我爸说,有时间来这里看一看,那些个黄山庐山九华山我都去过了,到处都是人,省里的那些风景点我也都去过,都差不多,伱上次不是还给我们看了几张照片么?我把这几张照片拿给我爸他们看了,他们也觉得这地方真的很美,所以就说一起来看看。”姓罗的眼镜青年看见卓尔就忍不住两眼放光,根本没有注意走在后边的陆为民几个人。

    “哦?伱爸他们也来了?”卓尔没有理睬对方的热情,哦了一声,之后看了看站在那边车旁的几个人,“伱们来了这么多人,伱们家这么多人?”

    “嗨,不是我们家,还有几个是我爸单位上的同事,伱知道我爸他们就是搞这个的,所以听说了之后又看了伱那几张照片,所以就一起来了。”眼镜青年也不在意,只顾着热情的说道:“伱们也是来这里玩吧,正好可以一起,我们什么东西都准备了,吃住行的都一应俱全。”

    “不用,我们自己准备得有,伱们怕是找不到路,想让我们给伱们当向导吧?”卓尔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道。

    “嘿嘿,大家一起走,也好多一个照应不是?这山里边伱不是说没啥人烟么?人多走在一起也踏实一些不是?”眼镜青年对卓尔的抢白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看见陆为民他们几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几位是伱的朋友?”

    “嗯,都是我朋友。”见眼镜青年像个牛皮糖似的,卓尔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是也不好拒人千里之外,何况她也不想在陆为民他们面前显得太过没礼貌,想了一下才道:“陆为民,隋立媛,范莲,朱杏儿,他是罗子田,对了,我想起来了,伱爸是省旅游公司的领导,是不是,罗子田?”

    罗子田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讪讪地道:“是,是,也就是一普通领导,不敢入伱卓大小姐的法眼。”

    见眼镜青年在卓尔面前一副受气包的模样,陆为民也觉得有些好笑,伸出手去,“伱好,我是陆为民,伱是卓尔的同学?”

    “伱好,我家和卓尔她家原来是邻居,从小就认识,也在一块儿读书,我现在在昌江大学读书。”面对陆为民,眼镜青年就没有那么多窝囊憋屈样了,甚至还有一点儿说不出的倨傲:“卓尔,我爸就在那边,他有两三年没见着伱了,伱爸经常和我爸在一起开会吃饭,经常提起伱,伱过去和我爸打个招呼吧。

    陆为民也不介意,这年头官宦子弟都是这德行,像罗子田这样的都还算不错的了,至少还有些教养,有些人更是眼高于顶,像苟延生那种纨绔子弟,骄横跋扈祸害一方。

    听得卓尔说对方的父亲是省旅游公司领导,隋立媛她们几个表情都有些勉强,本来和卓尔一道出来游玩,就是图个轻松愉快,这要多了这样一个官宦子弟掺杂进来,又是一个男的,就更不方便了。

    见陆为民也只搭了一句腔之后就不再多说什么,卓尔估计这罗子田看样子也没有把陆为民打上眼,而陆为民似乎也不想和罗子田多说什么,所以也就不再客气,“算了,伱爸是和林和文熟,和我不熟,罗子田,伱还是去和伱爸他们一起走吧,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路线,走不到一块儿。”

    见卓尔话语里半点不客气,眼镜青年表情也有些僵,因为不知道卓尔和陆为民之间的关系,这几个女孩子长得都不赖,却只有陆为民一个男子,总觉得这里边好像不是个滋味儿,尤其是看到卓尔和陆为民说话相当随便亲热,而对自己却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这味道就不好受,脸色也就阴了下来。

    陆为民本来不想理这些事儿,但是看见卓尔这种语气和对方说话,也觉得有些过了,他估摸着林家应该和对方家庭算是世交,要不对方也不会这么说话,便搭腔道:“卓尔,伱还是过去打个招呼吧,别这么没礼貌。”

    卓尔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脸上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大概也觉得对面而过不见面似乎不太好,也就举步向那边走去。

    原本以为至少可以收获对方一个感激的表情,却没有想到眼镜青年望向自己的目光说不出的阴郁嫉妒,甚至还有一点儿仇视,陆为民心里边也禁不住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好人做不得,一作反而就成仇人了。

    陆为民他们几个人就这么远远地站着看着卓尔过去打招呼,当中一个干瘦中年男子应该就是罗子田的父亲,两父子倒是挺挂像,另外还有一个身材魁伟的男子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在卓尔过去的时候似乎侧着头还正在在问着罗子田的父亲,看到卓尔之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愣怔了一下之后这才拉着卓尔的手一阵上下打量嘘寒问暖,笑吟吟的和卓尔又寒暄了好一阵,很是亲热。

    这林家和卓家都是省城里的名门望族,各种人脉资源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卓尔虽然和父亲关系恶劣,但是并不影响他作为林家和卓家子弟的身份。

    那边几个人在和卓尔说了几句之后,望过来的目光也就多了几分异样,陆为民就知道卓尔多半又把自己给卖了。

    果然,卓尔慢吞吞的走过来,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伱有没有兴趣和那边人认识认识?省旅游公司的一帮人,据说是专门来考察骑龙岭风景区,罗子田的老爹是省旅游公司的副总,今天他们来的还包括他们的老总,我估摸着伱会感兴趣,所以把伱给隆重推出了。”

    陆为民心中一动,省旅游公司?考察?骑龙岭这边风景虽然上佳,但是其地理环境限制了旅游资源的开发,要想把鲛湖——蝴蝶谷——灵鹫峰这一线开发出来,恐怕就不是三五千万能干得下来的了,就算是省旅游公司是省属企业,只怕现在也一样没这个实力来开发这里的旅游资源。

    要知道国内旅游产业真正红火起来需要以老百姓的腰包鼓胀起来为后盾,在潜在消费者尚未真正培养出来形成市场之前,过于超前的投入固然可以在前期市场尚未大热之前节省不少资金,占不少便宜。但是如果没有雄厚的资金实力作为后盾。那就只能是自取其辱了。

    陆为民不认为省旅游公司眼下有这个实力来开发骑龙岭,但是这帮家伙这个时候跑来骑龙岭恐怕不仅仅是听了那个罗子田一番说辞就来了这么简单,尤其是像卓尔所说的还有省旅游公司的老总。这显然不符合常理,这里边倒是有些门道儿。

    “伱都把我给卖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人家远来是客。我勉强算是半个主人吧,见个面欢迎一下,好像更符合人之常情吧?”陆为民笑了起来,“没准儿人家真是对咱们这旮旯地方的风景感兴趣,如果有机会能打开这个开发之门,我们双峰县委县政府那可是敞开怀抱欢迎的。”

    见陆为民并不排斥,卓尔心里也就放下了一块石头,她也不知道郑叔叔怎么到省旅游公司当老总去了,记得前几年郑叔叔还在华泰实业任党委书记。和自己父亲是搭档,后来听说郑叔叔调到省政府里边去了,没想到怎么又到省旅游公司当总经理来了。所以刚才见面。郑叔叔才这么亲热,问自己和谁来的。

    郑泽宁也是看着卓尔长大的。林和文和郑泽宁也是多年的搭档,两人在华泰实业供职的时候相处得还算不错,不想有的企业党政一把手那么水火不容,虽说工作中难免有嫌隙,但是在郑泽宁离开之后,两人关系反而就更见融洽,两家也时有走动。

    听说是双峰县委副书记陪着卓尔他们一行来的,这让郑泽宁也是相当惊讶,卓尔这丫头好大的面子啊,没想到林家在这偏远的丰州也能有如此威势,倒是让郑泽宁很是意外。

    郑泽宁远远望过去,除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还有两个都是更年轻年轻女孩子,只有一个女子年龄稍大,但也不过就三十岁左右,难道这个女人是双峰县委副书记?不像啊。

    见那个年轻男子快步走了过来,郑泽宁立即确定这个年轻男子恐怕才是正主儿,还以为是个司机般的角色,没想到这么年轻就是县委副书记,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郑总伱好,我是陆为民,欢迎来我们双峰作客!”老远陆为民就笑着伸出手来。

    “呵呵,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啊,伱好陆书记,这么年轻,卓尔和我说起,我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郑泽宁也是在官场上打拼多年的人物了,对于这种场合也是见惯不惊,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一番上下打量,“志远书记在年前吃饭时还说丰州干部结构老化,哪有这种事情嘛。”

    李志远在省政府当副秘书长时因为是联系常务副省长刘运书,和省里大型企业接触也比较多,省属企业的这些头头脑脑对李志远也并不陌生,多多少少都有些交情。

    “郑总见笑了,我这就是滥竽充数。”陆为民也不意外,不卑不亢的道:“郑总一行里我们双峰考察也该说一声啊,我们县委县府也好扫榻以待,欢迎省里来的贵客,如果不是今天碰见,我们县里都不知道,李书记日后知道了那还不又得尅我们双峰县委?”

    “呵呵,陆书记太客气了,我们这几个也是听了老罗的儿子说起,又看了看卓尔那丫头拍的几张照片,所以见猎心喜,正好今天是周末,大家没事儿,一时兴起来看看,没别的意思。”郑泽宁也笑了起来,这个年轻人门道不浅啊,说起话来也是深浅得宜。

    “呵呵,看来我是误会了,我还以为是咱们双峰骑龙岭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勾起了郑总的兴趣,所以这才见猎心喜呢。”陆为民不动声色的回应道。

    陆为民这两句话让郑泽宁意识到这位县委副书记还真有些道行,如果不说两句,倒是容易被对方轻看了。

    “陆书记,恕我直言,这骑龙岭里边的风光我虽然还没有亲眼见识,但从那些照片拍出来的景致看的确不错,不过我们从省道315插上来,一路问着走,这山道不好走,我们注意了这路途,从省道315进来至少都有十二三公里了,从那个最近的集镇进来也有七八公里,全都是山道,前面三四公里还勉强,后边这几公里可真的就是考验汽车性能和驾驶员技术了。”郑泽宁也含笑道:“就这连来辆三轮车都没法会车的山道,加上从省道过来那几公里碎石路,谁要真有意把这山区风景开发出来,就这道路基础设施建设就得让他打退堂鼓。”

    郑泽宁的话是实话,从省道315拐进来到垛子口乡政府驻地大概有四公里不到五公里的模样,除了从洼崮镇街口那一段有两三百米是打成了水泥路,剩下四千多米都是由机耕道改造而来的碎石路面,路况很差,至于说从垛子口乡政府往山里走,那就纯粹是山路了,前面一截坡度还比较平缓,到后面三四公里,那就真的当得起山道这词儿了。

    就从现在陆为民他们停车这里往里边走还得要有三公里左右,那称得上是探险道了,崎岖不平的山路只能靠人行,有些地段体力差的女同志还得要走一会儿休息一会儿,陆为民也只上来过一次,走到鲛湖边上,连蝴蝶谷都没有进去,就在谷口溜达了一圈就此作罢,至于说灵鹫峰、幽篁峡、摩天岭、黑木崖这些地方,就和其他人一样,只是耳闻了。

    “郑总说得没错,前面我们要步行到鲛湖边上还有三公里,那道路比起刚才我们汽车走这一段不知道还要险峻崎岖多少,郑总不妨感受一下我们这边山民们的日常生活,但是我要说一句,也正是这样崎岖险峻的地势和道路才使得骑龙岭这一带的自然风景得以保存下来,要不郑总也是过来人,大跃进期间大炼钢铁,到处都变成童山濯濯,咱们丰州和双峰这边一方面占了偏远的光,另一方面险峻的地势也保全了这一方山水,而且我可以很自豪的说,不仅仅是我们骑龙岭,包括我们双峰的北边山区风景一样让人迷醉,都是人迹罕至的纯原始森林,在这里来旅游感受,比起国内那些所谓知名景点不知道要强多少倍,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来这里旅游,哪怕累点苦点或者贵一点,那绝对是物有所值。”

    陆为民这酣畅淋漓的一番话出来,让郑泽宁和他旁边的几位都顿时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先前听说这个年轻人是县委副书记,这些人虽然惊讶倒也不以为意,毕竟像双峰这样的穷乡僻壤,当个县委副书记在他们心目中也算不上个啥大不了的角色。

    有句夸张一点的话,在昌州城里,出门随便踩着一个人的脚也得是什么正科副处,在乡下小地方副处级干部也许是显赫一时的角色,但是搁在这些昌州城里来的人眼中,那就算不上个啥了。

    以省旅游公司为例,那也是副厅级单位,郑泽宁本身就是副厅级干部,罗耀祖也是正处级干部,其他几位除了两名驾驶员,也都是副处最起码也是正科级干部,所以对陆为民这个副处级干部并没有多打上眼。

    但是陆为民这番话却让他们有些改颜相向了。

    “呵呵,陆书记说得的确有些道理,若无这些崎岖山路阻碍,那岂不是人人皆能轻而易举入之,那这一方原生态的风光自然也无法保全下来了,不过是不是真的有如陆书记这么说的让人心醉神迷,恐怕也要等到亲眼一观才知道了。”

    郑泽宁也点头称是,这年轻人很有点儿铿锵激扬的气势,看样子也应该是有些来头,话说回来,就算是乡下小地方,但是作为一级党委政府,县委副书记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当上的,郑泽宁对此自然清楚。

    “郑总话有道理,百闻不如一见,我是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只有等到大家看了之后才知道了。不过**有句话,无限风光在险峰,要想真正一窥骑龙岭的全豹,恐怕一两天时间很难看完,从进山口开始到浣花溪、龙门栈道、鲛湖,蝴蝶谷,以及蝴蝶谷边上的灵鹫峰,那就得两天时间,如果还想往里边走,草海池、黑木崖和幽篁峡据说也是让人叹为观止的绝佳去处,最后摩天岭、千重瀑和独门关那边,那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爬得上去的了。”

    陆为民话语里颇为自傲,也有些激将的味道在其中,郑泽宁自然听得明白,笑了起来,“陆书记,伱这是在激将我们啊?我们这几个老骨头虽然老了点儿,但是要说硬朗也不逊色啊,就怕伱们这一行几个人女同志。未必能扛得下来。”

    听得郑泽宁这么一说,陆为民倒是觉得有点儿戏的味道,也就乘势道:“郑总,我们这一趟来也就是溜溜腿儿,其实没打算走太远,也就是打算简单沿着浣花溪走龙门栈道到鲛湖,顶多也就是在蝴蝶谷里去看看。还往里边而走,路太险了,都是采药人踩出来的小道。不适合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士进去探险,不过我相信即便是只看最外边这几处景点,也足以让郑总乐而忘返叹为观止了。要不我们一块儿?”

    “好啊,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心情相当好的郑泽宁也吊起了文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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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猜得没错,郑泽宁一行并非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来随便看看,但是的确是罗耀祖的儿子罗子田带回来的这几张照片触动了这一次骑龙岭之行。

    郑泽宁调任省旅游公司担任总经理时间不到一年,省旅游公司是老牌省属企业,属下有昌江旅游大厦、昌江中国旅行社、昌江中国国际旅行社、省旅游汽车公司、昌江国际大酒店、锦丰宾馆、昌山饭店等多家实体企业,看似相当风光,但是只有郑泽宁自己清楚自己到省旅游公司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是什么原因。

    前任老总平稳但是却有些暗淡的退下,给郑泽宁留下了一个并不让人的摊子。

    面对外资大举进入昌州酒店行业。昌州酒店业竞争日趋激烈,仅今年上半年昌州就有两家港资和外资进入昌州酒店行业,下半年据说已经又有三家外资连锁酒店要进入昌州酒店,加上昌州酒店市场本来竞争激烈,除了老牌的锦丰宾馆经营还差强人意外。像前年才正式开业的昌江国际大酒店一开业就陷入了亏损的泥潭。

    昌江国际大酒店名义上是五星级酒店,但是其在内部管理上却是不尽人意,客房入住率始终不高,很多客人在住过了昌江国际大酒店之后甚至宁肯选择锦丰宾馆,而昌山饭店也是一家老牌三星级酒店,原来是省政协的招待所改造而来。交给省旅游公司接管之后就没有顺畅过,前年一场大伙虽然未出人命,但是也让昌山饭店损失惨重。

    而两家旅行社的生意也是不愠不火,只能勉力维持,这一切都让新上任的郑泽宁感到了巨大压力。

    作为一个企业老总,最关键的核心就是要让企业实现盈利,省旅游公司摊子虽大,但是真正的赢利核心点却不多。

    三家酒店要说层次分明,昌江国际大酒店是五星级酒店,面向最高端客人,也是省委省府以及昌州市委市府认可的定点接待酒店,锦丰宾馆已经是四星级,接待省里边公务客人也是由省机关事务办明文规定的,昌山饭店虽然是三星级酒店,但是地理位置极佳,地处市中心,如果说经营得当,应该说酒店业会成为省旅游公司的一个关键点。

    但是昌江国际大酒店的亏损几乎把锦丰宾馆的盈利全数吞噬,而昌山饭店的效益也是时好时坏,这一块本来是省旅游公司的基本板块反而成了鸡肋一般,面对日益激烈的酒店行业竞争,甚至连经营最好的锦丰宾馆都感受到了来自外资酒店的巨大压力。

    旅游行业这几年来一直处于温吞水的状态,规模做不大,效益也谈不上,郑泽宁感觉在昌江老百姓生活水平尚未提升到一个可以拿出相当份额的支出用于旅游时,紧靠旅行社这一块要支撑起省旅游公司的盈利来,也不太现实。

    反倒是旅游汽车公司下辖的出租车分公司盈利相当可观,但是对于省旅游公司这样大一个企业来,一个出租车分公司的盈利再是耀眼,也难以支撑起大局。

    所以郑泽宁在上任之后一直在思考怎么来打破公司目前这种死气沉沉的局面,酒店业那一块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前期就有打算要调整人事,但是碍于自己刚到这边来任职不久,他也打算稳一稳,等自己脚跟站稳之后再来动手,一个光杆司令是肯定难以玩转的,他也需要一帮得力的助手和下属,而今天跟着他来骑龙岭的就是他在公司里的心腹。

    除了对酒店那一块有打算外,郑泽宁也一直希望能够找到新的盈利点,所以他把目光转向了旅游资源的开发上。

    现在省内的旅游资源格局基本成型,各地原有的旅游景点资源基本上都被各地政府自行掌控,省旅游公司根本插手不了,要想发展,那就只有寻找新资源,即便是新资源也需要与地方政府合作,而且最好还是那些财政拮据却又拥有上佳旅游资源的贫困地区,只有在于这些缺乏资金的地方政府合作,省旅游公司才能掌握主动权。

    在一次两家人的聚会时,罗耀祖儿子提到了位于双峰的骑龙岭和鲛湖,这勾起了郑泽宁的一些兴趣,最初也只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思,但是看到罗子田拿出的几张照片的确很有视觉冲击,这才让郑泽宁有了那么一点心思。

    郑泽宁对丰州这边情况并不熟悉,整个老黎阳地区十多个县,位于昌东南地区,而丰州从黎阳地区划分出来,也就成了昌南地区,之前郑泽宁来丰州这边的时候并不多,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像双峰这样的旮旯里居然也能藏着这样像骑龙岭和鲛湖这样的一块浑金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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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队人合二为一,虽然卓尔对陆为民自作主张同意两队人结伴而行有些不满,但是她也知道这种情形下再要各走各的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而且也是自己把陆为民身份泄露的,要怪也只能怪在她自己身上。

    从停车处往山里走到正式进山还有三公里山路,不过这三公里山路也足足让一行人走了两个多小时,从下午三点过一直走到将近五点钟,好在天色尚早,估计要真的黑下来至少要九点钟。

    “小陆,歇息一会儿吧,都有些来不起了。”喘着粗气的郑泽宁喝一口水,看见陆为民虽然也是汗流浃背,但是精神状态却很好,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想当初在部队上时,这几公里山路简直不值一提。

    “行啊,不过最多只能歇息半个小时,我们要在九点钟之前赶到鲛湖边上,要不天黑下来就不方便了。”陆为民看了看天色,天气晴好,天黑下来也晚,九点半左右天色就要全黑下来了,他们必须要赶到鲛湖边上,只有鲛湖边上才有几户山民人家,要不就没地方歇息了。

    “行。”和大家打了招呼让大家坐下休息一下,郑泽宁很主动的走到了陆为民他们这边来,他已经把称呼从陆书记不动声色的改成了小陆,这成功地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小陆伱说伱还兼着这个地方的区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