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边荒古城
黄水的尽头，那是一座古老的城墙，屹立在水岸的尽头，在黑雾中宛若一头庞然巨兽，散发着森然气息。
那城墙上高耸入云，仿佛从云端垂直而下，无比的雄伟。
远远望去，如一条巨大的黑龙盘卧在大地之上，这是何等非凡的气势，就连城那一个巨大的港口都宛若巨鲸张嘴一般，壮阔而诡异。
港口处乃几条河水的交接之处，河道上舟来舟往。
或如他脚下之冥船，或是黑色小帆船，船上站着许多人影，均如他一样，是魂体，不过穿着衣裳形态各异，有的风格他从未见过。
不过这衣裳都是魂力幻化的，在人间时候，老鬼就曾教过他，魂体只要魂力深厚，即差不多达到御物那程度，便可随意幻化自己的模样，衣裳也可幻化而出，显然此地之人最低都达到了御物境。
不过武卿虽刚达到御物，但他没有幻化衣裳，还是他死前穿的那副摸样除此之外，他还见了几道身躯发着幽光的身影，举手间有种大势，那几人冷眼相望，不可一世，他知道那是凝形化体之后的鬼道中人，显然不是他现在能惹的人物。
靠近船港，他默念一声：死后莫忘渡船人。
舟前那盏冥灯闪了几下，舟便向岸边靠去，他抬脚一跃，站到了岸边。
从黄泉之畔至此地，他足足坐了十天船，他一路修行，在冥船上于前几日已经隐约可以御物了，如今也拥有几分自保之力，不再像过去般懦弱了。
修鬼一道，第一步便是凝聚实体，天赋绝佳之人，快则数年，天赋平平之人，甚至百年都聚不了的也比比皆是。
灵魂之中，有一片魂海，那片魂海是一个人天赋的体现，同时也是魂体最重要的区域，若是魂海被灭，则魂体便亦会烟消云散，但魂海是可以开辟了，只不过是极其困难，就像天赋天注定一般，极难更改。
但随着修为上升，魂海便会数倍增加，甚至那些凝形化体之上的人，魂海已经被开拓得如一片小天地，在他的世界内，他就是主宰。
所以在即将聚体的时刻，魂海愈强之人，凝形之后也是愈强，到了聚元神之时，那便化成真正的海了，其寿元也会无限延长。
所以一步差，步步落后于人，距离越发越大。
甚至有人曾千年未凝形，待魂海达到极致后，方走出最后一步，那便如化茧成蝶，一步冲天，在凝形初期便是这一境的王，甚至可与元神鬼主争锋！可见魂海于鬼道中人是何等珍贵。
以上均是那花海之主告于他，且告诫他打好根基再走那一步，那会影响到他的一生。
将目光收了回来，登上岸后他便朝着那港口内部走去。
这似乎是一片聚集地，周围稀疏长着一种黑色的树，如铁质一般带着股寒气，树上无半片叶子，除此外，便仅有几个以这种黑木简易搭成的小棚，或者说是小摊，每个小摊前摆着许多东西，但他都未见过，而摊内都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那，或闭目养伸，或冷冷地盯着人来人往。
这似乎是一片小集市，但似乎并没有多少人，集市是中间有一条古道，道上隐约可见一些人影，有些穿着古老的服饰，有些衣着他从未见过，不过走在街上，衣着若是论古怪便数他自己了，毕竟人间穿的都是流行装，而他身上烙印的服饰正是人间的衣裳。
古道不知以何种石材建成，但已破损得厉害，散发着一种沧桑，不知已经存在了多少年代。
这是一条通往不远处那座古城的大道。
他向着那古城径直走去，路上遇到几个行人，但都是匆匆擦肩而过，并未产生任何交集，终于他走到了古城边。
这里比港口那边热闹得多了，小摊随处可见，街上面色苍白的身影遍布，穿的服饰也有所异同，或目光冰冷地盯着行人，或神色谨慎的寻找也什么。这里还只是城外，武卿望向那城墙，再次被它的雄伟所震撼。
这城高得望不见头，城墙上生着许多痕迹，似乎被刀剑所刮，又似乎被岁月所侵蚀，若是前者，他不敢想象是怎样的存在敢攻击这城，但不管原因如何，这古城不过依旧屹立在这坚固的大地上，让无数人拜倒在它脚下。
只见那城门上用不知名的文字写着两个大字，其中一个隐约像繁体的“玄”字，另外一个并不认识，而那城门约有数丈之高，门下四个穿着黑色盔甲的人影手持兵器冷冷地盘查着进门的来人。
他观察了一会，发现进成的均是疑形化体境的鬼道中人，似乎此境一下之人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他找了个小摊礼貌询问了一下，那摊主态度极为冷淡，话都不想回一句，武卿看出来了，那是一种不屑，直到他再次开口那人影才淡漠道：“疑形未到，禁莫进城！”
武卿闻言礼性拱手退了去。
这里的人似乎都不似人间，难道这鬼域都是如此吗？
或许真同他想的这般，人间的冷漠似乎在这里放大无数倍，他的弱小时一个原因，但更多的原因或许是这片疆域之人都是死过的人了，何必又纠请于那些生前的虚伪呢？
“这便是鬼域吗？”他轻叹，他有些不习惯这种感觉，但他要融入这片大地。
“是我境界太低所致吗？”武卿又自问，隐约明白了些许。
就在他徘徊在路间不知思索何事之时，城中突然传来了急躁的脚步声，那似乎是马蹄，且跑得极快。
果真，不久后一排铁骑中门中冲出，视道中行人于无物，如入无人之地。道中之人见此纷纷变色跑开，武卿亦如此。
视望这群嚣张的铁骑，发现竟没有一人在疑形之下，均是煞气凛凛，而跨下不知是何种兽类，形身似马却非马，脚生四蹄，口中生两锋利獠牙，亦是威风无限。
直到那波人马远处之后，众人才仿佛松了口气一般。
武卿也在人群中，思索着方才那群铁骑之来历。无果后便望向路边之人，不知他们在此等待何物，即进不了城亦非来购物，像他们这种人极多，聚在此地恐怕是找些归处。
果然，没一会，道上便出现了一老者，四处吆喝着招人马，似乎需人手去挖矿，每月有三十只魂香作为报酬。
据那花海女子告知，这魂香乃鬼域的通用货币，可燃香增加恢复魂力，在魂香之上还有货币，是一种暗红色晶体，富含极阴之气，仅手指头一枚便可顶你修炼数年，显然，在这资源缺乏的鬼域，这种晶体极其罕见，寻常鬼道中人也拿不出一丁点。
似乎觉得报酬不错，许多人影都跟了上去，似乎当这矿工没有任何要求，因为此地众人最低竟是武卿这境界，即御物即可。
他望着那纷纷而去的人影，心中感叹，他此时境界也可与人间的阴兵相较了，然而在人间让无数鬼物闻风丧胆的阴兵，在此处，竟如同白菜一般，随处可见。
须知，这仅仅是幽州边荒地带罢了，远不及那幽中之地，而比幽州，甚至这黄泉域更加广大的地域比比皆是。
这无数年的积累，让鬼域这片大地，充满了强者，充满了神秘，这些神秘，都待他将来慢慢去探索。
随即他问了旁人一些矿山之事。
原来距离这古城数百里外有座山唤作“天都山”，山由四座亘古巨峰组成，山峰下有一片古矿，乃是由城中某位大人物所管辖的。
那是一片神奇之地，传闻乃是某代鬼神封禅之地，传闻那山封有神坻，那种存在并非生灵，玄之又玄，需香火供奉，其使命便是终其一生守护此山，此外这黄泉河中亦封有神坻，来历远久得吓人。
自有鬼域这片界域以来，这鬼域曾出过七位至尊人物，那是屹立在金字塔最顶端的存在，可以傲物天下，主宰江山，诸王来朝，这七位便是第一代至第七代鬼神。
每代鬼神封禅之时均会封有诸多神坻，传闻仅第七代鬼神便封了十一位，这十一位神坻曾与鬼神征战无数，平定天下，最后守护着这片鬼域河山。
在这无尽岁月中，不知历代鬼神所封神坻可还在世间，可第七代鬼神神坻定然依旧守护着这片大地。
天都山那位神坻不知是某代鬼神所封，毕竟那太遥远了，但山下的神庙中依旧香火不尽，只是不知那位神坻可还在世间。
天都山地势高险，山中有一条古矿，盛产玄铁，山中更是有诸多奇物，但均被这古城中的势力所掌控。
武卿毕竟是死过一回之人了，此刻又无处可去，也不畏手畏脚，索性报了名。
此次那老者来似乎要招满百人才肯离去，于是众人又在道旁等了许久，直到天中血色残阳快落山了才将人数积满。
老者遂带着他等往岸边走去，似乎是要走水路。
就在武卿午时下舟的那港口不知何时泊着一艘大帆船，生有十余片帆，船头刻有一巨大龙头，远看于河面上如蛟龙吸水，而船身盘满黑色铁链，威风凛凛，颇有一番气候。
此时，船边笔直站着几名高大黑袍人影，全身凝形的鬼道中人，似乎是路上的护卫。
众人都随老者登了船，由于船身颇大，百人到也不觉得拥挤，大多都寻一处地方盘膝而做，并未引发争端。武卿亦寻了一处无人之地盘膝而坐，望着这船慢慢离岸而去，驶入这黄水之中。
他只觉得这人生真是多变，想他生前也是一个人物，在校内混得风声水起，在校外也是创业的典范人物，未曾想到了这鬼域，竟然成了一个矿工。
“挖矿就挖矿吧，也不知老鬼他们如何了！”
武卿叹了口气，在他看来，老鬼在人间之时便快触摸到了聚元神的境界，想来进入鬼域不久定可踏入那一步了，聚了元神，那便是鬼主了，至今他还没见过这一境之人，想来就算在城中也是响当当一号人物了。
他也没失望，凡事总是从一而就，老鬼走到这一步也是历尽了千磨万难，终有一日，他也会登临绝巅。
不过老鬼起初是帮阴间办事，而且混得风声水起，乃城隍爷下第一人，为何他要叛出阴间，宁愿做一个股魂野鬼呢？
这其中定隐藏着什么惊天大密，恐怕与阴间和人间有关，但这不是他能涉足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随即他又想到了那古墓内的那具女尸，他始终想不明白那具女尸从何而来，他隐约猜测出那女尸应该非商周时代之人，否则也不至于城隍庙那位如此忌惮，就连老鬼他们开启鬼门也未曾露面。
但也或许并非忌惮，或许是不屑于向这些小鱼小虾出手罢了。
至于那女尸，他敢肯定不是人间那一界之人，其来历莫测，背后肯定一桩惊天之秘！
不觉中，血色残阳已经西沉了，在遥远的西边，红霞彩彩，这河似乎是黄泉主流，此刻已望不到边，而这船似乎也驶得极快，如一只巨兽穿梭在无边的黄海。
黄水沧沧，不知几许。
足足过了三日，船才从河道向岸边驶去，远处不知何时现了一座座高座耸入云的黑山，山腰处飘着黑云，如黑龙盘踞，又如紫蛟环山，目的地似乎已经到了。